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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将征高丽诏 隋末唐初 · 太宗皇帝
出处:全唐文卷七
观乎天道。鼓雷霆以肃万物。求诸人事。陈金革以威四方。虽步骤殊时。质文异制。其放残杀。禁暴虐。戮干纪。讨未宾。莫不扶义而申九伐。文德昭于率土。因时而董三令。武功成于止戈。朕祗膺宝历。君临宇县。凭宗社之灵。藉卿士之力。神祇储祉。夷夏宅心。故上柱国辽东郡王高丽王高建武。夙披丹款。早奉朝化。忠义之节。克著于嵎夷。职贡之典。不愆于王会。而其臣莫离支盖苏文。包藏凶慝。招集不逞。潜怀异计。奄行弑逆。冤酷缠于濊貊。痛悼彻于诸华。纂彼藩绪。权其国政。法令无章。赏罚失所。下陵上替。远怨迩嗟。加以好乱滋甚。穷兵不息。率其偫凶之徒。屡侵新罗之地。新罗丧土。忧危日深。远请救援。行李相属。朕悯其倒悬之急。爰命輶轩之使。备陈至理。喻以休兵。曾不知改。莫遵朝命。窥窬亭障。首鼠窟穴。完聚更切。赋敛尤繁。丁壮尽于锋刃。羸老弊于版筑。久废耕桑。咸罹饥馑。生肉表异。显其亡徵。雨血为妖。彰其数尽。比室愁苦。阖境哀惶。华发青衿。不胜苛政。延颈企踵。思沾王泽。昔有苗弗率。劳大禹之驾。葛伯仇饷。动成汤之师。况乱常巨寇。紊三纲而肆逆。滔天元恶。穷五刑而莫大者哉。朕所以宵衣兴虑。日旰忘食。讨罪之意。既深于投袂。救人之义。弥轸于纳隍。类上帝而戒途。诏夏官而鞠旅。可先遣使持节辽东道行军大总管英国公绩。副总管江夏郡王道宗。士马如云。长驱辽左。奋夷岳之威。屠豕蛇于险渎。乘建瓴之势。斩鲸鲵于镂方。行军总管执失思力。行军总管契苾何力。率其种落。随机进讨。契丹蕃长于勾折奚蕃长苏支燕州刺史李元正等。各率其众。绝其走伏。使持节平壤道行军大总管张亮副总管常何总管左难当等。舟楫相继。直指平壤。新罗王金善德。倾其城邑。竭其府藏。荷不赀之泽。复累叶之雠。出乐浪而冲腹心。临沃沮而荡巢穴。百济王扶馀义慈。早著丹款。深识时机。弃历稔之私交。赞顺动之公战。赢粮蓄锐。唯命是从。凡此诸军。万里齐举。顿天罗于海浦。横地网于辽阳。朕然后经涂白狼之右。亲巡元菟之城。执薣鼓而戒六军。载太常而麾八阵。使流汤者鱼烂。握炭者冰消。诛渠魁于恶稔。吊黎庶于厥角。其或拥众立功。或行閒自拔。宜宏宽大。各复农土。有劳者当加其赏。怀能者不滞其才。如其长恶莫悟。迷途遂往。斧钺既下。必婴丧元之悲。玉石一焚。徒轸噬脐之叹。具宣朕旨。咸使知闻。
伐龟兹诏 隋末唐初 · 太宗皇帝
出处:全唐文卷八
皇天理物。蓄严厉于积阴。大块厚生。腾杀气于秋序。故霆霓震曜。声慑八纮。繁霜凝肃。威加万类。朕既承兹介福。超上皇玉。忧责在躬。情兼列代。昆虫不理。犹且纳隍。戎羯未宁。岂宜安席。逖矣西土。自古游魂。昔与北场。本同根蒂。乘戎致阋。遂尔携离。鸡田戴斗。是其祭天之地。雁塞干云。上应分术之野。疆逾瀚海。局距塞垣。总其衔烛之乡。并为征赋之俗。惟有乌孙旧境。罝罘所漏。本既先拔。末岂能全。皮尚不存。毛将安附。侵轶旅獒之壤。剽掠巨雀之藩。播此凶荒。历年兹久。积其愆祸。崇凶贯盈。凡厥毡裘。不胜焦烂。蠢兹板屋。尽苦侵渔。膜拜锦车。思拯溺以延首。重译蛮邸。叫严阍而委命。裂裳裹足。骤请天诛。朕乃眷西顾。深悼于怀。舍此弗图。孰祗灵命。是以求衣待旦。对悬亡食。哀彼缀旒。义增投袂。虽临轩而独对。虑疑谋之罔从。乃命鼎司。阴筹远略。言才出于唇吻。应巳昭于上元。昧旦临朝。太史奏曰。昨宵甲夜。纤阿蚀昴。考灵台之秘。徵浑象之旧文。月者阴精。用刑之兆也。星躔胡分。数终之效焉。是知天道虽高。去人非远。至诚仰达。应不踰时。奉以恭行。理当无惑。今便躬行推毂。制诏夏官。祃社出车。发明秋令。歼斯巨猾。救彼苍黎。可遣使持节昆邱道行军大总管左骁卫大将军阿史那社尔副大总管左骁卫大将军契苾何力金紫光禄大夫行安西都护郭孝恪司农卿清河郡公杨宏礼行军总管左武卫将军李海崖等。总挈鼋斩蛟之士。帅曳牛佩豕之曹。莫不感义长驱。誓探巢穴之志。循躬距跃。将谢肉骨之恩。又发铁勒兵牧十有三部。突厥侯王十馀万骑。沸涌动沙场之地。呼吸振广漠之风。道自金微。会于葱岭。又遣吐蕃君长。踰元菟而北临。步摇酋渠。绝昌海而西骛。齐飞白羽。周设天罗。鏦金悬米之源。掩河津而电击。沫赭崦山之峤。驱日域以雷奔。取彼渠魁。委于司寇。拯其萌隶。赐以营魂。俾夫六骡泛驾。免覆车而伏皂。十角摧锋。与共抵而俱献。岂非有名动众。本为除残。以义出师。贵能惩恶。是以倒戈必宥。事表于前经。舆榇不诛。理昭于往诰。其有去危投款。悔祸求哀。毳幕酋豪。宜锡长缨之宠。韦韝种落。惠以饮喙之娱。且夫察微兴事者机也。劳巳安人者义也。天与则取。可谓乘机。众欲斯从。是名敦义。践机而必作。戴义以行之。今此一劳。永康四表。折兵难再。或失时宜。以朕之怀。速颁天下。
李林甫置节度论 北宋 · 张唐英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三一、《历代名贤确论》卷七七、《宋代蜀文辑存》卷一二
唐自武德以来,其武臣蕃将虽有大功者,未尝委以重权,如冯盎、阿史那社尔、契苾何力、黑齿常之,令其出于外,止居副总管、副节度之职,其都总管、节度大使,常择名臣而委之。故自武德至开元已来,藩镇之臣,未尝有叛。如张嘉正、王晙、张说、萧嵩、杜暹,皆出为节度,入为宰相。当时经始之虑,亦已深矣。何则?名藩大镇,有城池之险,有甲兵之彊,有土地之广,有人民之众,有府库之实,茍非忠孝之臣,忽有不轨之志。是故文皇帝始立法制,而付之名臣,以杜祸乱之端。至于天宝,李林甫以奸诡狡媚,因缘重任,恣为氛翳,亏蔽日月。以己本非儒术文行才望而进,虑贤者得进而在己之上,欲杜中外名臣出将入相之路,乃用高仙芝为四镇节度使,封常清为安西节度使,哥舒翰为陇右节度使,牛仙客为河西节度使,皆专大将之任,利其不知文字,不知典故,而无辅政之望。故禄山之叛,由专范阳大将之任,故敢西向,欲争天下,此皆由林甫启之也。
咏唐史 契苾何力 北宋 · 韦骧
七言绝句 押真韵
自称烈士受唐恩,宁死延陀不屈身。
莫陋将军本蕃种,中朝似此几何人。
慎兵论 北宋 · 李廌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五二、《济南集》卷六、《苏门六君子文粹》卷四五、《历代名臣奏议》卷二三一
臣闻兵不可好,好兵者,嗜杀人者也;战不可忘,忘战者,弃民者也。臣尝原兵之理,我克敌,敌克我,要之各有相伤;为民父母,奈何使民两自相伤,中道无罪而陨生哉!万一正不获意,则权必用武乃济,然后哀矜怆恻而用之以犯难,难平即止,非复可玩。此以杀止杀、以战去战之术也。《司马法》曰:「不违时,不历民病,所以爱民也;不加丧,不因凶,所以爱夫民也;冬夏不兴师,所以兼爱其民也」。后之人君,岂恤是哉,争城则战矣,争地则战矣,争长则战矣,争利则战矣,小忿则战矣,违言则战矣。代翕代张,代存代亡,民不加多,率以战死,独何辜哉!今日暴原野之白骨,乃昔日暴原野白骨之子孙也。人君当视人犹己,以己推人,则好战之心自平。夫士卒之痛,思己之痛;士卒之伤,思己之伤。矢石在前,白刃在左右,法令在后,万死之间,幸于一生,其危心如何?彼贵贱虽异位,而喜惧好恶之心无二,况复杀乎?杀一人则父母妻子失所而无依者数人,或至于杀其子孙,则嗣续遂绝者。夫推爱物之心,犹不忍暴殄天物,况人乎?不战而屈人兵者,正慎于此。故观《无衣》之诗,然后见兴师之情;观《扬之水》之诗,然后见屯戍之思;观《葛生》之诗,然后见战殁之感。迨夫民日益寡,国日益削,力日益屈,财日益殚,于是恻然哀恫其前非殆矣。主父偃曰:「务战胜穷武,事未有不悔者」。岂特悔而已,祸亦随之。夫三世为将,道家犹且忌之,况好兵之主乎?故祸莫大乎好兵。好兵之心有二:曰幸、曰侈。孔子曰:「不仁者,不可以长处乐,不可以久处约」。惟乐与约处之实难,自匹夫至于天下国家,其召祸之渐,均生于有馀、不足:有馀则侈心生,不足则幸心生。幸心之祸在厥身,侈心之祸在子孙。今夫国迫小而鲜长虑,财褊急而多妄计,贪而无谋,勇而无礼,惟试侥倖于一战。万一偿志,于是乎幸心生矣。幸心一生,故不量力,不度德,而所较非其敌;志徒大,心徒劳,而所求非其道。如卵投石,如指挠沸,自求危难,屠其城,屋其社,覆其宗,绝其嗣者,踵相及。孟子所谓缘木求鱼,必无后灾;以若所为,求若所欲,后必有灾是也,不足为有天下者道。若夫燕安閒暇,财丰力富,旁视四顾,无一不可,惟外事四夷,然后快意:于是侈心生矣。侈心一生,故好大喜功,而不以生息元元为念;穷兵黩武,惟以无战伐功为愧。自求忧患,困役伤财,得寸损尺,怨满天地,而祸及子孙,众仲所谓兵犹火也,不戢将自焚者是也。前王既以此致凶咎,后王当以此为龟鉴。古之好兵无功,而其主非贤者不足道;好兵而贤且有功者,莫若汉孝武、唐太宗。夫孝武席高祖、文、景之馀休,太仓有红腐之粟,内府有贯朽之钱,故放心肆欲,玩兵耀武以事疆埸。内则有期门羽林孤儿、佽飞骑士之兵,外则有六郡良家材官之士。总节制以统军,则有卫将军之智;提孤军以深噪,则有若霍骠骑之勇。又有李广、程不识、苏建、贰师、安国、严助、李息、徐自、荀彘之徒,以帅偏师;杨仆、路博德、李蔡、王恢、李陵、李沮、公孙贺、公孙敖之徒,以将别部。击匈奴,救东瓯,平南粤,诛昆邪,平西羌,伐朝鲜,征大宛,乃置朔方、沧海、武威、儋耳、牂牁、乐浪等二十四郡,厥勋伟哉!太宗以英雄神武,戡定祸难,以基王业。自偏裨小校至于为帝,大小战无虑累百,未尝挫衄;有若李绩、李靖、柴绍、卫孝节、薛万彻之徒以平突厥;有若道宗、道彦、樊兴宗、段志玄、高甑生之徒以平吐谷浑,有若侯君集,薛万均之徒以平高昌;有若李袭誉、李大亮之徒以平延陀;有若牛进达之徒以平吐蕃;有若郭孝恪之徒以平焉耆;有若李子和、齐善、张士贵、张德宝、上官怀仁之徒以平诸獠;有若契苾何力、阿史那社尔之徒以平龟兹:邦国既底定,诸盗既剿绝,其馀勇故气,犹未肯宁,晚命马周、李绩、张俭、张亮为将,统十六总管之兵,复远驾辽海,征高丽,厥勋伟哉!以汉武、唐太宗之战功度越前世,所杀敌人固不可亿数,然士卒物故,亦以多矣。故君子曰:戾太子父子、庶人承乾兄弟之衅,实由于此。臣故曰:兵不可好,祸莫大于好兵。好兵之祸,虽无近殃,必有远忧。则慎用兵而重民命者,其得福必永矣。或曰:子论兵而以好兵之祸为先,奈何为惊人主心,兵可去乎?臣曰:知战可慎,民可爱,兵可暂而不可玩,祸可去,福可就,然后可以用兵矣。《书》所谓知稼穑之难乃逸之意欤。故曰:仁者爱人,恶人之害人;义者循理,恶人之乱纪。以兹为兵意,是乃仁术,又安可去。太祖皇帝昭受昊天之成命,市不易肆,兵不血刃,与汉、唐百战以得天下,固已异道。五宗相承,奉之以德,虽间用兵,兵出有名,未尝有汉、唐之侈心,则基福而远祸也,其已久矣。陛下绍大统,继大烈,可垂拱无为,以荷天休。然内宁必戒外,居安必虑危,必战不可忘,兵未可去。战虽不可忘,当念民命之可重;兵虽未可去,当念好兵之贻祸。鉴视汉、唐之侈心,缉熙祖宗之多福,故有曰今太平可恃,四夷无虞,宜毁兵革、销锋镝者,自敝之论也,愿陛下勿听。或有曰今太平有馀,四夷可讨除,宜兴师旅,辟土地,是招祸之论也,愿陛下勿听。臣愿陛下妙选将帅,必求其良;训练士马,必致其精;谨烽堠,缮甲械,积刍粟,完城垒,以待四圉,不害中国之为强。脱若婴吾宪,吾以逸待劳,以直待曲,真天子之兵也。
嗟哉华尔行 清 · 孙文川
亚墨利加洲,有爱育士迭国,去中华三万余里。
其国之人皆泰西诸邦所迁徒。
背英吉利苛政自立,日富以强。
有华盛顿创为传贤之法法最良。
行之数传,民和世康。
其国左右皆大洋,旁峙落机大山万里长。
我皇咸丰十年,其国之人华尔慕化而至。
值乱贼被猖,杀人肝脑涂地。
华尔曰嘻,我夷兵官也,今见官军乃儿戏。
彼乱贼人人得诛之。
吾虽外臣,愿为朝廷敌忾。
嗟哉华尔!
愤不顾身,大吏言于朝,授以兵五百人。
华尔教以泰西阵法,坐作进退无逡巡。
飞炮中敌无一生,遂克松江守其城。
克宁波,留其军,又克周浦金山,无不以一当百,海上处处闻威声。
皇帝嘉之,拜官副总兵。
华尔感激,愿属籍受廛,世为中国民。
彼金日磾契苾何力往矣,今有华尔,乃能继汉唐蕃将成功名。
嗟哉华尔!
今年八月,宁波告急,华尔方守松江,以兵授其佐,自往奋击。
时贼众数万在慈溪邑,华尔率健儿冲锋镝。
不知贼中乃有奸夷助死力,一枪击中华尔额,遂以是日死于敌。
嗟哉华尔,谁将与俦。
时之人,将军不武,士卒不同仇。
食君之禄,遭时之难,而沓沓无忧。
彼外国人食毛践土岁余耳,乃能为国授命,我国将士闻之胡不羞。
嗟哉华尔,谁堪与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