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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愈不及孟子论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二、《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一○一 创作地点:四川省成都市蒲江县
凡天下欲为而不能者其辞厉,卫道之君子视天下之小不正,孰不欲大其门以受之哉!然去圣贤愈远,私智曲学方视古为有加,而己之才力气量乃非古圣贤之比,则心声之发往往有峻厉而恨其不能者矣。尝观韩昌黎答孟简一书,始终愤世嫉邪,类非平时雍容徐缓等语,说者以其不及孟子之辞为愈之过乎谦。吁,以愈之身而慨然自谓「韩愈不及」之语,愈之辞气亦厉矣。彼其意盖以为邪说之移人,今已甚于孟子之时,以堂堂韩愈之贤乃不能如孟子之息邪说,号呼大叫于语人之际,愈诚有不足之恨哉!其曰「韩愈不及孟子」,恨之也。今夫喜怒哀乐之情,未有不自夫辞气之发者见之,然其意亦各有所向也。成瞷谓「彼丈夫也,我丈夫也,吾何畏彼哉」,则是耻其不若人也。颜渊谓「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为者亦若是」,则是必为而后已也。韩愈谓「彼能是,我乃不能是」,则是欲为而不能也。夫惟欲为而不能者,其愤必深。天下未有怀不能为之恨,而泰然帖息于辞气之表也,而况愈当抵排异端之日,又非若异时慕舜、周公之心比也。何则?自昔异端之病天下,莫烈于战国,然孟子以亚圣大才,力闲先圣之道,貉白圭,夷许子,直夷之,妾妇仪、衍,羞比管、晏,又非止禽兽杨、墨。然当时邪说者不得作,虽以杨、墨之害牢不可破,且能康色以受其归,而侏离左衽之未有,后世犹赖之。非轲之力于排击也,人心正而邪说自息,公道明而私见不作,轲之道盖有以受之也。今也降汉魏而唐,缁黄之徒风天下而惟己之从,其为害又惨于孟子之时,而愈乃以一世山斗,顾乃不能如孟子之所以受正人心之责,则以愈视轲,愈当少降哉。愈也学术所宗惟孟氏一人,而其言亦曰「愈尝推尊孟子」。平时推尊者,乃使异端小道屏息而不敢肆;今非惟不能息,而又甚焉,含愤扼腕,宜其托诸孟简,慨叹其遗恨也。异时杏坛之语人,循循然应对进退,纡徐和缓,宛然有温厚之意。而今也愈之一书,峻厉激发,一则曰韩愈,二则曰韩愈,且凛然于辞气之表,而「不及孟子」等语,所以致其不若人之恨者亦深矣。虽然,愈恨其不及孟子,其意不为不切,而夷考其论议,则愈与孟子固自有不容及者。孟子谓性本善也,愈则品而为三;孟子谓墨乱孔也,愈则合而为一;孟子谓尧舜不偏爱,而愈则有同仁之说;孟子言必称尧舜,而愈则有易伯之论。异时趑趄光范之门,又腼颜于孟子之藐大人、辞万钟者,尝使愈充其抵排攘斥之功以进于孟子纯全之地,则轲得其传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