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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统纪序 唐 · 陈鸿
出处:全唐文卷六百十二
叙曰。臣闻日月星辰。纪乎天也。山岳江河。纪乎地也。历数正朔。纪乎帝也。正气为帝。帝天号也。统伦群生。冠耀元符。牢笼乾坤之精。弹压山川之灵。威武薄乎八纮。文明光乎百代。功格皇天。名在祀典。以揖让而登皇极者。乃可言矣。开历垂统。自始皇焚书为烟烬。史官废纪。失传其本。后代儒者。凿天地心胸。造生人闻见。故诸纬书及皇甫谧谯周之徒。得肆言上古之事。恃无可验。竞开异说。臣少学乎史氏。志在编年。贞元丁酉岁登太常第。始闲居遂志。乃修大纪三十卷。正统年代。随甲子纪年。书事条贯兴废。举王制之大纲。天地变裂。星辰错行。兴帝之理。亡后之乱。毕书之。通讽谕。明劝戒也。七年书始就。故绝笔于元和六年辛卯。自太易至太昊。年代史传无正说。且书皇甫谧似是之言。昔太昊氏迎日推策造甲子。臣以为天地立于水。成于气。气萌万物。冒甲而生。生主寅。帝首太昊。岁起摄提。故书太昊。首甲寅。皇甫谧云。太昊在位一百一十年。又云。子孙五十九姓。传世五万馀岁。又有循蜚等九纪。亦无定年。陶宏景云。欲以数纪之生。求知百代之上。诚可笑矣。臣非知古者。亦不敢强为发正。自太昊至炎帝。世历无明文。存首而已。舜行天子事八十年。孔安国注云。舜在位五十年。三十而徵庸。三十年在位。历试二年。摄位二十八年。服尧丧三年。其一在三十之数。为天子五十年。凡一百一十一岁崩。尧帝天下七十载。得舜试舜三年。一在徵庸。正月上日受终于文祖。二十八载帝乃殂落。尧二十八年合入舜历。通计在位八十一载。尧在位七十二载。即舜元年丙子。帝挚元年乙卯。帝喾元年乙巳。颛顼元年丁亥。少昊元年癸亥。黄帝元年癸未。炎帝元年癸未。以是推之。伏子贱最可凭也。诸家年代历。不分出益三年。当禹荐益于天。七年而崩。益行天子事三载。禹丧毕。让于启。启贤。诸侯归之。益避于箕山之阳。禹之圣。启之贤。益之让。岂可废而不明。今以大唐元和六年太岁辛卯。上推之炎帝元年癸未。凡三千六百九年。自轩辕至夏殷。约世本以文宣王太史公尧典舜典商书夏书为实录。周秦以降。则桉本朝国史。春秋纬书云。炎帝子孙帝临至帝罔。又有八代四百馀年。据太史公黄帝与炎帝战于阪泉之野。易称神农氏没。黄帝尧舜氏作。今臣依周易史记。以黄帝代炎帝。纬命历叙又称少昊子孙相承十代四百馀年。验纬书起汉哀平间。前代儒者。好记异闻。新进后学。耳目固不可验。皇甫谧刘伯庄皆以舜为戊寅年即位。在位二十年。遂使神农已来甲子相承错谬。桉汉书。舜生三十徵庸。三十在位。五十陟方乃死。通服尧丧三年。禹崩。启未立。使三年何系。今出益三年。成禹志。且尧禅舜二十八年而崩。益行天子事三年。为益之事可也。大道之行。以天下为家。何必私三年于启。或云。有穷伊尹周公共和如何。当夏后相不恢于夏家。羿为相臣。篡相自立。后相奔死商邱。浞又杀羿自立。少康长乃复夏政。自是之后。备见于诸家年历云。
敦𠤱铭跋(伯囧敦、张仲𠤱)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九、《欧阳文忠公集》卷一三四、《集古录》卷一、《六一题跋》卷一
嘉祐六年,原父以翰林侍读学士出为永兴军路安抚使,其治在长安。原父博学好古,多藏古奇器物,而咸、镐周秦故都,其荒基破冢,耕夫牧儿往往有得,必购而藏之。以余方集录古文,乃模其铭刻以为遗。故余家《集古录》自周武王以来皆有者,多得于原父也。归自长安,所载盈车,而以其二器遗余:其一曰伯囧之敦,其一曰张仲之𠤱。其形制与今不同,而极精巧。敦、𠤱皆有铭,而云𠤱获其二,皆有盖,而上下皆铭,铭文皆同。甚矣,古之人虑远也!知夫物必有弊,而百世之后,埋没零落,幸其一在,尚冀或传尔。不然,何丁宁重复若此之烦也!其于一用器,为虑犹如此,则其操修施设所以垂后世者,必不茍。二子名见《诗》、《书》,伯囧,周穆王时人;张仲,宣王时人。太史公表次三代以来,自共和以后年世乃详。盖自共和元年逮今,千有九百馀年,而穆王又共和前五世,可谓远矣。而斯器也,始获于吾二人,其中间晦显出入不可知,以其无文字以志之也。盖其出或非其时而遇或非其人者,物有幸不幸也。今出而遭吾二人者,可谓幸矣。不可以不传,故为之书,且以为赠我之报。欧阳修记。
春秋论(中)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七三一、《欧阳文忠公集》卷一八、《圣宋文选》卷一、《历代名贤确论》卷一四、《续文章正宗》卷一、《文章辨体汇选》卷四○四、《古今图书集成》经籍典卷一九九
孔子何为而修《春秋》?正名以定分,求情而责实,别是非,明善恶,此《春秋》之所以作也。自周衰以来,臣弑君,子弑父,诸侯之国相屠戮而争为君者,天下皆是也。当是之时,有一人焉,能好廉而知让,立乎争国之乱世,而怀让国之高节,孔子得之,于经宜如何而别白之?宜如何而褒显之?其肯没其摄位之实,而雷同众君诬以为公乎?所谓摄者,臣行君事之名也。伊尹、周公、共和之臣尝摄矣,不闻商、周之人谓之王也。使息姑实摄而称号无异于正君,则名分不正而是非不别。夫摄者,心不欲为君而身假行君事,虽行君事而其实非君也。今书曰「公」,则是息姑心不欲之,实不为之,而孔子加之,失其本心,诬以虚名,而没其实善。夫不求其情,不责其实,而善恶不明如此,则孔子之意疏,而《春秋》缪矣。《春秋》辞有同异,尤谨严而简约,所以别嫌明微,慎重而取信,其于是非善恶难明之际,圣人所尽心也。息姑之摄也,会盟、征伐、赏刑、祭祀皆出于己,举鲁之人皆听命于己,其不为正君者几何?惟不有其名尔。使其名实皆在己,则何从而知其摄也。故息姑之摄与不摄,惟在为公与不为公,别嫌明微,系此而已。且其有让桓之志,未及行而见杀。其生也,志不克伸;其死也,被虚名而违本意。则息姑之恨,何申于后世乎!其甚高之节,难明之善,亦何望于《春秋》乎!今说《春秋》者,皆以名字、氏族、与夺为轻重,故曰「一字为褒贬」。且公之为字,岂不重于名字、氏族乎?孔子于名字、氏族,不妄以加人,其肯以公妄加于人而没其善乎?以此而言,隐实为摄,则孔子决不书曰「公」,孔子书为「公」,则隐决非摄。难者曰:「然则何为不书即位」?曰:「惠公之终,不见其事,则隐之始立,亦不可知。孔子从二百年后,得其遗书而修之,阙其所不知,所以传信也」。难者又曰:「谓为摄者,左氏耳。公羊、谷梁皆以为假立以待桓也,故得以假称公」。予曰:「凡鲁之事出于己,举鲁之人听于己,生称曰公,死书曰薨,何从而知其假」?
读史旬编 其一 厉王共和 宋末元初 · 马廷鸾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八六
「太史公读《春秋历谱牒》,至周厉王,未尝不废书而叹」。盖太史公《十二诸侯年表》序篇之说云尔。是《春秋谱》之所由起也。人知《春秋》编年,不知编年始于共和之初。人知《春秋》成而乱臣贼子惧,而不知乱贼兆于厉王之世。太史公之说,微矣哉!或曰:「纪年何必始于共和」?曰:康节《经世书》始尧即位甲辰者,疑年也;史迁始共和纪年者,实年也。惟其疑,故甲辰纪元起于皇甫谧之说。而《外纪》附注「或曰:戊寅、辛卯」,滋纷纷矣。胡五峰谓「邵氏精极天地之数,必不妄」,是以从之。惟其实,故共和庚申纪年之后,千岁之历可纪,无异说也。然亦非一朝一夕之故,盖周自昭王以后无年可纪。《三统历》,刘歆本《史记·鲁世家》推鲁之年,以纪周之年。自伯禽以后,鲁之传序皆有年可书,诸国之所无也。此固鲁秉周礼之一验耳。
和东坡石鼓原韵 清 · 郑用锡
玄黄开辟当子丑,鸟迹龟书肇仓叟。
周宣大作籀史文,字形变幻蛟螭走。
车攻马同古什存,高歌脍炙尚人口。
伊谁考證独评章,吏部在前长公后。
忆昔中兴大会同,俯视齐州烟点九。
不惟采芑有遗编,鱮鲂一一贯杨柳。
雕镌篆刻纪功勋,淋漓大笔光牛斗。
物聚所好似非常,何异千金悬于肘。
胡为沿久废荒郊,无人赏识埋蒿莠。
嵚奇磊落挟风霜,日与麋鹿为群友。
阅历秦汉迄隋唐,莫辨鱼鲁与楚勃。
坡老著意搜新奇,一波一撇认蝌蚪。
嗟尔剥蚀费推寻,问字天不遗耆耇。
欲从宵雅时咿唔,雌黄聚讼声相嗾。
此物谁为伯仲间,夏鼎殷盘周癸卣。
移来太学争摩挲,依稀鳌鼓奏矇瞍。
硬黄响拓遍人间,几等禹碑立岣嵝。
始知古迹难销沉,护持神力何其厚!
远溯吉甫共和年,岁月遥深谁识某。
纵横遗器信辉煌,六经纪载此中有。
成康以后得嗣音,合并南山颂台杻。
咄哉下士苦诘曲,载酒亭前誇刍狗。
不见凤翔富搜罗,旷怀直与古人偶。
八观钜制悼时俗,青天在上一搔首。
为怜石鼓发长言,小儒见之莫击掊。
斯文直欲凌古今,牙慧不甘他拾取。
惟我熙朝釐定真,稽古字字刮瑕垢。
圜桥重立排甲乙,先代法物同遵守。
承平一片雅颂声,碑碣题名垂不朽。
灵台偃伯敷文教,巩固山河金石寿。
遗盦和作 清末民国初 · 曹元忠
七言律诗 押歌韵 出处:笺经室遗诗卷四
纪岁庚申(周共和始庚申。)倏又过,中兴日月惜蹉跎。
每依北斗瞻非远,欲补东隅失已多。
紫塞有怀栖独雁(君曾至青岛诊吉公疾。),黄庭馀事换群鹅(海上遗老多以佣书为业者。)。
楚囚空洒新亭泪,莽莽神州奈若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