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文库
答樊提刑(茂实) 宋 · 释宗杲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三一、《大慧普觉禅师语录》卷三○
示谕能行佛事而不解禅语。能与不解,无别无同。但知能行者,即是禅语。会禅语而不能行佛事,如人在水底坐叫渴、饭箩里坐叫饥何异?当知禅语即佛事,佛事即禅语,能行能解,在人不在法。若更向个里觅同觅别,则是空拳指上生实解,根境法中虚捏怪,如却行而求前,转急转迟,转疏转远矣。要得径截心地豁如,但将能与不能、解与不解、同与不同、别与不别,能如是思量、如是卜度者,扫向他方世界,却向不可扫处看,是有是无,是同是别,蓦然心思意想绝,当恁么时,自不著问人矣。
寄端砚与樊茂实因作诗以遗之 宋 · 张九成
押词韵第三部
端溪石砚天下奇,紫光夜半吐虹霓。
不同凡石追时好,要与日月争光辉。
韬藏久矣不敢用,惟恐翰墨污染之。
樊子文章有馀地,汪汪万顷谁敢窥。
赠君此砚勿轻弃,经史妙处其发挥。
飞流溅沫满天下,要使咳唾皆珠玑。
赠樊茂实铁照 宋 · 张九成
押词韵第十一部
吾箧有铁镜,其光常炯炯。
有时置堂中,千妖百怪都潜影。
今以赠吾子,吾子其试听。
谨勿以照人,百鬼闻之怒生瘿。
不如照汝心,非心邪意令远屏。
闇室何妨日月明,阛阓方知天地静。
它年相见打破镜,吾当大笑君其领。
与樊茂实书 宋 · 胡宏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八五、《五峰集》卷二
丙午岁睽异,至戊子才一通问,以迄于今。仰惟进德,不可量也。伊洛老师为人心切,标题「天理人欲」一句,使人知所以保身、保家、保国、保天下之道。而后知学者多寻空言,不究实用,平居高谈性命之际,亹亹可听,临事茫然,不知性命之所在者,多矣。察院学该本末,必无偏而不起之处,以为今日之事何如也?天理存乎,不存乎?人欲肆乎,不肆乎?天理绝而人欲消者,三代之兴王是也。假天理以济人欲者,五霸是也。以人欲行而暗与天理合者,自两汉以至于五代之兴王盛主是也。存一分之天理而居平世者,必不亡;行十分之人欲而当乱世者,必不存。其昭然如日月,断然如符契。大纲隳坏,人欲滔天,未有如斯时者也,察院将何以救之?呜呼!世道穷矣,而国储君副未定。若能积其诚意,孚于上下,大论朝发,东宫夕建,辅之以智虑谋略之士,庶有变通于将来乎!某年馀半百,多病已衰,不足为世用矣,所以区区进言者,蝼蚁天性,疾痛切身,不得已也。有言责者,不得其言则去,此守官者之常式耳。君子以康济为心,言不苟发,期于必中,事不苟言,期于有成,可以革蛊成新则为之,可以表正天下则为之。一身之去就,轻如鸿毛,不足计。公其勉旃,以慰朋从之望。
答樊提刑光远 南宋 · 王十朋
出处:全宋文卷四六二五、《梅溪先生后集》卷二三
诲诸生于馆下,滥与英游;职内史于螭头,误膺亲擢。既与编摩之选,仍叨讲读之联,才素乏于寸长,身曷堪于数职?恩踰望外,愧溢颜间。某官诸儒范模,群吏师表,擅声名于兰省,耸风采于柏台。帝嘉共理之良,治务惟刑之恤。饰吏以儒者之术,存心得君子之仁。北斗太山,学者咸仰;残膏剩馥,后人悉沾。师友之选极一时,诗礼之传有二子。诵高文于方册,未窥夫子之墙;论末契于年家,端在丈人之行。故兹侥冒,实自吹嘘。
代祭沈提刑文 南宋 · 林光朝
出处:全宋文卷四六五八、《艾轩先生文集》卷七
年月日,具位樊光远谨致祭于提刑某官之灵。呜呼!胶庠同日,亦惟壮岁。粤三十年,恍如隔世。公为别乘,道出嘉禾。一去十年,欻如颓波。正论初闻,耆英辈出。沦落仅存,数焉可悉。如公直道,莫或蟠屈。我亦何能,同到宣室。有诏御史,磨石以书。视公浑刚,愧我迂愚。明目张胆,在公有馀。公来南邦,盖言将母。锡以延阁,绣衣而斧。滕也褊小,间之齐楚。借公为重,实获我处。我来三月,轺车未还。时有尺书,来置我前。旬日之外,音书未绝。谁谓一疾,为此终诀。胡不慭遗,痛心如结。海内所惜,况此同列。呜呼公乎!百年心胸,层冰积雪。蕴抱未究,如玉斯缺。封人来告,肃遣公车。陈觞列俎,再拜路隅。平生之言,有泪盈裾。尚飨!
吏部郎樊茂实墓志铭 南宋 · 汪应辰
出处:全宋文卷四七八一、《文定集》卷二二、光绪《南岳志》卷一一、《宋元学案补遗》卷四○
茂实樊氏,名光远,临安钱塘人。曾祖文,妣娄氏。祖用安,妣王氏。考周,赠右朝请郎;妣席氏,赠安人。累世皆隐德不仕,至茂实始以儒学显。初临川王荆公著《三经义》、《字说》以同天下之学,举世诵习如六经然。范阳张先生以为学者贵于自得而躬行,可以为天下国家用也,今守其穿凿附会之说,而修身治人,析为两途,则何贵于学矣!先生以此数见黜于当时之有司,贫至饘粥不给,茂实独师事之甚谨。既冠,徒步就太学,试以《书》义对。是时文体亦稍变矣,而茂实独直指王氏之失,力排之,切中其要。考官奇之,置高等,是后士人乃益得自致于学。绍兴五年,茂实试春官为第一,遂中进士第,调秀州海盐县主簿,改常州教授。未行,召见,除秘书省正字。秦丞相用事,敌人来归河南地,茂实因轮对,力言所当思患而豫防之者,秦丞相始不悦。未几,敌人叛盟,前日异论者益见忌,乃出茂实为阆州教授。茂实以大母年高而迎养非便,得请监潭州南岳庙。丁大母忧,服除,历庐州、明州教授。秦丞相既薨,诏除茂实秘书丞。方秦丞相时,凡以疑忌得罪者,往往累赦不复,又夺其所当得恩泽。茂实得召见,言之,太上嘉纳,诏还恩泽有差而茂实为监察御史。茂实在台中,所裨佽甚多。未几,为工部员外郎,得请知兴化军。茂实初未尝历吏事,兴化俗号难治,生谤起讼,长吏鲜以理去,茂实曰:「吾以诚待人,他不恤也」。既至,简节目,通下情,先教化而后刑罚,狱讼日衰少。迁提点福建路刑狱。茂实于刑狱尤尽心,凡所以要束防察甚备。闽多劫盗,类与州县吏相表里,不即获。间有在官者,吏辄并财主系之,以是无敢愬者。茂实许其径诣司自言,而严追捕勘鞫之限,盗始有所畏。建州两狱充斥,茂实至,释囚系一百四十有三人,朝廷为罢免长吏,其他所平反全活甚众。徙知严州,适诸军遣人募兵,皆诱略平民,所至骚然,人不敢入市。茂实具奏其状,乃诏诸军皆立额,有阙则取旨下诸州寄招,其患遂息。严每岁买御炉炭,其实皆科取于民,茂实奏罢之。提点浙东路刑狱,高丽将入贡,茂实极言其甚不便者六事于朝,诏即止之。今上即位,召为吏部郎,茂实以足疾辞。寻除福建路转运副使,不行,得请主管台州崇道观。以隆兴二年七月卒,年六十有三。茂实气貌严重,语言确讱,不知者以为简也。自得罪秦丞相,流落几二十年,入朝才岁馀辄出,盖有不悦者。既而诸公贵人议论士大夫之当召用者,未尝不以茂实为称首。茂实初无求于人也,是以久在外。吏部之命,盖将用之,而茂实不能造朝,遂以不起。识与不识,皆为之流涕也。然茂实强学力行,更阅世变,操履如一,顾念平生无一可愧恨者,其志得矣,他何言哉!有《尚书解》三卷、《礼记讲义》二卷、《梅窗杂著》十卷,藏于家。娶陈氏,算学博士从道之女,封安人。子男三人:扩,左修职郎;抑,左迪功郎、饶州浮梁县主簿;撝,将仕郎。女一人,许嫁将仕郎陆邈。孙男七人,致尧、拱舜、赞禹、暨汤、宪武、保成、规宣。孙女一人。诸孤将以其年十月甲子,葬于钱塘县安溪凤泉山之原,而移书属某为铭。某与茂实皆范阳张先生之门人,又同年进士,又同为秘书省正字,既而还朝,以至去国,亦适相先后,道义之契,非他人之比者,铭其可辞?铭曰:
举世方纷,独尊其所闻。更历险夷,不倾不欹。以终其身,以畀其后人。
言福建沙田等事奏(绍兴二十九年五月) 南宋 · 任古
出处:全宋文卷四四二六、《宋会要辑稿》食货六一之二二(第六册第五八八四页)
福建路江海畔新出沙田,其民户自备钱本兴修,数年之间,偿费未足,与寻常逃移请佃官田事体不同。本路提刑樊光远方行申审,而户部便令出卖。欲望少宽年限,仍乞将见今所在州县出卖官田申严其法,使形势之家不得更似日前多方占据,仍重州县当职官吏殿最之格。
亲征录(起辛巳十月庚子,止壬午六月丁丑。)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五三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绍兴三十一年,岁在辛巳,十月朔庚子,阴。手诏金虏叛盟,将亲征。其文洪景卢所草,前一月,人已能诵之。
癸卯,雨,除三招讨使。吴璘报:九月十八日,遣将彭清劫金人大寨于宝鸡桥。知均州武钜奏:招到北界杜海、昝朝等二万馀人,老小数万口,获首生擒二百馀人。池州都统李显忠奏:与金人三战于正阳西,败之。此月三日也,时虏骑已缚桥踰淮。吴璘奏:九月二十七日克秦州。
戊午,晴。张真甫供职,叶义问督视江淮荆襄军马,虞允文参谋军事。义问辟洪迈、冯方同行。时虏骑大入,诸将多败奔也。
庚申,阴晴相半。闻王权与金人战于和州境,人情大汹。
辛酉,午后出北关送叶枢,矜气大言,识者忧之。行府犒军金帛络绎于道。邵宏渊黄旂走报,与金人战于六合。先是诸将每遇敌辄以捷告,都人望旗呼舞。尚书省揭黄榜于通衢,不移刻摹印遍都下,验其地则皆自北而南,实未尝有所获也。
壬戌,闻虏陷真州,邵宏渊虽力战于六合,兵少不能御故也。
甲子,阴。闻虏陷扬州,百官宅迁徙一空。
十一月朔己巳,霜晴,人情稍舒。刘锜报皂角林大捷。先是锜提军驻淮东清河口,与虏兵相持,而完颜亮亲率大军别从淮西入寇,李显忠遇之即遁,遂与王权战于庐、于和,权退舍屡败。亮自滁入真,邵宏渊又不能当。亮兵将绕出锜后,锜知不敌,即舍清河归维扬,焚庐舍刍粮南归,虏遂两道入矣。亮至皂角林,锜与战,败之。捷书闻,上大喜,遣中使赐予甚厚。
丙子,闻此月五日李横败绩于瓜州。初,刘锜捷,即卧病舆归京口,虏遂临江。叶义问督锜进战,锜不可,亦以病实不能行。义问乃命横将兵过江,方交锋,虏分兵为左右翼,潜出横后,夹攻我师。横大败,诸军赴江死者甚众。凡犒军金帛尽为虏得,横亡失都统印,匿草间获免。或云是日中军将刘汜临陈先遁,故败。汜,锜之侄也。
庚辰,采石捷书闻。初,虏兵虽胜,视瓜州江阔难渡,而采石浅狭,且朝廷方以李显忠代王权统金陵之师。亮意其号令未定也,以此月八日、九日亲执旗鼓督细军临江,而聚所掠之舟密载甲士南渡。会渔人谍知其期,走白显忠及虞允文,亟命舟师逆之。虏舟杂以木筏,又其人不习水。我以战舰乘风冲击,贼兵皆溺死,亦有数百人已登南岸者,允文激励士卒殊死斗,尽数杀之,不然几殆。
辛巳,闻采石北师稍稍引去。
乙酉,闻北师聚于淮东真、扬间。
甲午,武钜报克邓州外城,王彦报师次长安外邑。大抵诸军时时以小捷闻,而淮上益急。
十二月己亥朔,同舍皆至政府,自午至酉方出堂。先是边报稍缓,宰执皆早归,一遇警急,往往晚出。张真父戏云:「欲知敌情但视堂」。又军兴已来阴雨连绵,天气愁沮,閒值晴霁,必传捷音,同舍又戏云:「欲占吉凶请视日」。
庚子,晴。镇江诸帅报完颜亮为其下所戕。亮之将败盟也,得浙匠教之航海,于是大兴工役,造巨舟于胶西,刷河北丁壮,杂以金人,谓之大汉军,命苏尚书者为之帅。其谋谓:「我以大兵踰淮逼江,中国必悉师来拒。钱塘禁卫空虚,则楼船可捣腹心。腹心震骇,虽抽江上援兵亦已无及,然后可以得志」。其部分计画皆有成说,乃命张忠彦坚壁凤翔以敝吴璘,又命刘萼攻扰襄汉,而亮自率精锐及签军号数十万由淮东、西两道入。既未能渡江,则驻师维扬,日望海道如约。无何,朝廷遣李宝或云刘锜预谋。率防海之舟先过山东,将次胶西,祷神祠遇顺风,又得谍者,用其言冲虏舟。舟既大,而签军及女真不习战棹,束手败降。宝纵火焚数十艘而归。亮闻大怒,暴戾益甚,杀戮无常,人人惴恐。葛王者知其可图也,遣亲信结帐下兵杀亮。会亮亲兵别攻泰州,左右无助,乃以冬至夜作乱。亮惊起,为攒箭所杀。食罢,同舍相率庆二揆杨参、黄枢,首揆有还白沟之语。夜锁学士院,何通远痰眩在假,刘共甫时暂摄直。
辛丑,文德殿宣麻:李宝自右武大夫、宣州观察使、提督海船拜靖海军节度使、充浙东西路通泰海州沿海制置使、京东路招讨使,赏胶西之功也。圣旨已降指挥,巡幸视师可用十二月十日进发。黄枢云:今早得报,十一月晦虏兵陷泰州,刳剔老幼,俘掠少壮,极其惨酷,即亮所遣亲兵也。或谓左右与葛王通谋,故说亮遣之。
壬寅,金国大都督府牒:「国朝太宗皇帝创业开基有天下,迄今四十馀年,其间讲信修睦,兵革寝息,百姓安业。不意正隆失德,师出无名,使两国生灵皆被涂炭。今奉新天子命诏,已从废殒,大臣将帅方议班师赴国,各宜戢兵,以敦旧好。须议移牒,牒具如前。牒宋国三省、枢密院照验。大定元年十一月三十日」。
丁未,王彦报收复华州。
戊申,大雨,□时上披毡裘,乘马出北关门,宰执建王以下皆紫衫从驾至税亭。御船进发,留司百官班辞于东仓,以泥泞免拜,随驾官宰执皆行。后省金安节、刘珙,谏院梁仲敏,宰属徐度,六部长贰凌景夏、张运,御史台吴芾、陈良祐,卿监王普、史浩,郎官曾汪、余时言、薛良朋、马骐、姚宽,一官率兼数职,馀不书。
己酉,雨不止。留守相公视事于都堂,徙居于执政府,职事官皆上谒。
庚戌,午后雨稍止。王彦收复陕州。
甲寅,闻车驾十四日次平江,十五日歇泊,今日进发。
丙辰,阴。闻枢密行府限五日结局。虏兵万馀尚留和州,李显忠御之。
辛酉,雨。闻车驾二十日次镇江,未有进发之日。初,虏之残兵屯和州鸡笼山,李显忠攻之不克,亡失两将,虏兵缓辔徐归。显忠蹑其后而不敢逼,久之方出境。
丙寅,闻赦新复州军。
绍兴三十二年,岁在壬午,正月戊辰朔,车驾在镇江。太史局奏:未时太阳交蚀,甚于申,复于酉。雨不止,无所见。守局如式。
庚午,晴。闻岁旦镇江日蚀五分,又闻德音赦淮南、京西残破州军。
壬申,阴。陈宗卿置酒省中。闻车驾此月三日发镇江。
丁丑,吴珙等报十二月十二日收复汝州,武钜报十四日复嵩州。
己卯,武钜报十二月九日义兵复西京,又闻王师复寿春府,其实入空城而已,虏兵至则又弃之。
丙戌,闻有旨班进讨之师,粮运不继,且疫疠大作也。
戊子,闻有旨二月六日回跸。
癸巳,闻北虏遣使告即位。二十三日,圣旨差洪迈、张抡充接伴使、副。迈借左朝议大夫、试尚书礼部侍郎。
二月癸卯,驾离金陵。
丙午,发镇江。
丁未,太尉刘锜薨。
乙卯,五更出馀杭门五里迎御舟。
丙辰、丁巳、戊午,歇泊假。
己未,文武百僚诣后殿问圣体。
乙丑,干办诸军审计司严致明云:常岁除川陕外,诸军支春衣二十四万馀疋,今春止二十一万馀疋,盖自去冬用师开落三万,而隐冒不与焉。著作佐郎张震权仓部郎官,云:行在百司及内人月支米十四万馀石,内外诸军岁支米四百馀万石。
三月庚子,圣旨:扈从及随逐一行官吏军兵依绍兴四年扈从至平江府例,并特与转一官资,馀人犒设一次。枢密行府官吏军兵诸色人依此推赏。
癸卯,吴璘报逐金人至宝鸡,尽得关险。枢密院编修官郑樵卒。樵字渔仲,兴化军人,力学著书,不为文章,不事科举,屡至阙下,游诸公间。二十八年,讲筵官王纶等荐对,特补右迪功郎,主管架阁库。御史叶义问论其过失,改监南岳庙,给札归抄所撰《通志》。三十一年携其书来,得枢密院编修官,请修北虏《正隆官制》,比附中国秩序,因求入秘书省翻阅书籍。未几,又坐言者寝其事。至是欲进《通志》而病,病数日而卒,年五十九。樵好为考證伦类之学,成书虽多,大抵博而寡要。平生甘枯淡,乐施予,独切切于仕进,识者以是少之。
壬子,北使高忠建、张景山入见。前此三节人乘马入丽正门,至是令就门外下马,喧争甚久。既而使者捧国书上殿,知閤门事赵述以祖宗旧例跪受之,使者守近例不与。述老矣,相持移时,仆于地。上目二相,陈康伯进曰:「臣等位宰相,不当受其书,请用他日行礼」。又呼馆伴责曰:「前日已议定用在京礼例,今乃紊烦圣听,何也」?徐哲惧不能对。时北使方秉笏寘书两臂间,哲从旁掣以进。国书略曰:「十二月日,大金皇帝致书于宋帝。粤自皇统以来,修好不绝;不意正隆之末,师出无名」。且有「归两淮,敦旧好」之语。
癸丑,蜀中报,闰月二十五日,姚仲、吴挺败虏师。
乙卯,洪迈借翰苑、经筵,同张抡充贺大金登宝位国信使、副。
丁巳,北使辞,答书略曰:「淮甸侵疆,幸先期而克复;祖宗故地,方遣使以请求」。
戊午,北使出门,太常少卿王普、带御器械王谦、送伴成闵自淮东来朝。闵之留荆襄也,虏正窥采石、瓜州,朝廷屡以金字牌趣闵解围。闵声言捣陈、蔡,其实畏避。既而驰百馀里,士卒冻馁而死者十二三,至有自经于树者。虏退,方进攻宿、亳,亦复无功。至是归阙,惧人之议己,凡郎官而上皆有苞苴,冀以自解云。
己未,洪景卢出《接伴杂录》云:「淮泗间弥望无寸木,鹊巢平地」。又云:「道逢泰州民自虏中逃归,言初被驱迫至京畿,百姓争舍匿之,调护甚至,仍为治装,告以归路,有舍其马使代步者。惟过河则不可回」。
四月戊辰,皇孙女永嘉郡主薨,年十四。初本疮疹,而医者误投药,有旨送棘寺。
庚午,释众医,朱邸奏请也。
辛未,上为永嘉郡主辍视朝。闻泛使礼物例用金器二千两,银器二万两,合十具(脑子、龙涎、心字香、丁香各二合之类。),匹物二千(绵撚、金葺背,以上各二百;线罗、摴线、紧丝蒲绫、清丝绫,以上各四百。)。朝士言:三月十七日得旨,许高丽遣使来贺恢复疆土。盖纲首徐德荣为乡导,而明守韩仲通为请于朝,众论不以为然。会浙东提刑樊光远画七不可之说,其议遂阁。洪州言:三月二十七日,资正殿学士魏良臣卒。良臣字道弼,金陵人,登进士第,调丹徒尉,移遂昌令,召为敕令所删定官,擢尚书郎。北虏遣二太子将兵薄淮,韩世忠战不利,吕颐浩荐良臣往使。时方与同舍郎观潮,得檄纳笥中,卒饮乃起。人颇危其行,良臣亦作遗令付其家,脱不幸,持以白父母。行至楚州,见世忠道使指。世忠下令断浮桥,命无得以一骑踰淮。良臣驰扣虏营,其副将聂耳孛堇有和意,敕吏授馆待使者。无何,世忠谍知虏已弛备,轻兵渡水击其后军,杀伤甚众。聂耳大怒,谓良臣卖己,麾众捽斩之。良臣大呼曰:「某亲老,妻子幼弱,诚知边将不恤国计,侥倖一旦功,何苦蹈万死来见将军哉」?聂耳稍悟,命韬剑,驱良臣行数十里,抵主帅帐前,卒许和,遣良臣归报。会颐浩罢相,赵鼎主战。良臣请祠去。久之,召拜左司员外郎,进检正,擢吏部侍郎。兀术寇边邀结好,诏良臣与王公亮议之。虏欲斥地尽江,岁遣匹两皆五十万。良臣曰:「被命以淮为界,非江也」。兀术阳诺而签书云:「使者许我江北矣」。良臣私发其封,大惊。明日携入诘兀术背约,兀术辞穷,为取玺纸易书,和议自此始定。俄坐台劾与近习昵,出知庐州,徙池州。复敷文阁待制,进直学士。秦桧用事久,士大夫异己者死徙相望。良臣遗桧书曰:「天有雷霆,尚随之以雨露,欲胜天乎?愿为子孙计,毋贻后悔也」。桧死,御批召陈诚之及良臣等四人。良臣先至,遂拜参知政事,绍兴二十五年十二月也。良臣既骤当大任,锐意更庶事,稍裁诸将回易之弊,发三省堂厨官贾瑜罪流之,人颇畏慑。然学术空疏,举措多轻脱,内外喧诮,不三月罢为资政殿学士、知绍兴府。内侍邓友护攒官,干扰府县,良臣摘其盗伐禁地林木,械送行在,诏贷死决配。人颇服其果。未几提举洞霄宫,起知宣州,徙潭州、洪州、所至治盗甚刻,洪州之政尤暴率。卒年六十九。
五月丁未,梁仲敏、蔡寺丞洗子平相访。蔡乃君谟曾孙,陈亚尝有「蔡襄无口便成衰」之戏,自是子孙立名多连口字,惟子平从水。
壬子,五更至漏舍,平明入丽正门,宰执、亲王、使相、侍从、台谏、两省官、礼官并诣射殿立班。辰时八刻,皇帝自御幄出,再拜升殿,奠酹显仁皇后神御前,沾洒久之,在廷泫然。神御出丽正门,皇帝奉辞,宰执至礼官皆骑导赴景灵宫,文武百官奉迎于宫门,骑导官步导赴后殿。未时八刻,再立班行奉安礼,左仆射陈康伯充礼仪使。是日天气甚凉,初出丽正门,细仗布列,鼓吹振作,众马惊跳。户部侍郎方跨鞍而坠,腰臂皆损。
癸丑,歇泊假。钦宗小祥,前辅臣至权侍郎以上赴几筵殿行奠酹礼,以明日枢密院罢散天申节道场,故前期入奠。
甲寅,有旨张浚专一措置两淮事务,兼节制淮东西、建康、镇江府、池州军马。
丙辰,张子盖、李宝连报海州围解,虏兵败走。国信使、副以十六日到虹县,金国接伴使、工部侍郎庞,副使秘书少监□已先在,遣人致问云:「不须傅衔,便请过界」。
丁巳,天申节,故事当拜表贺,有旨免。百官晨赴明庆寺,望阙立班再拜赐香口宣,再拜讫,又再拜,首相以谢表授中使回奏。顷之,再追班满散祝圣寿道场,台史引予立香案侧,谓之监香。
甲子,未后御笔手诏:「朕以不德,躬履艰难,荷天地祖宗垂祐之休,获安大位三十有六年。忧劳万几,宵旰靡懈,属时多故,未能雍容释负,退养寿康。今边鄙粗宁,可遂如志。而皇子玮毓德允成,神器有托,朕心庶几焉。可立为皇太子,仍改名(初用烨字,或谓近唐昭宗名,有旨别拟定。)。所司择日备礼册命。其宫室官属仪物制度等,疾速讨论典故以闻」。诏自内出,外廷不知也。自去岁修秦桧旧府,贵近密语人云:「上欲行唐尧故事」。寻以边事而止。今春工役甚急,外议藉藉。四月末,新除侍御史吕广问以陈康伯姻嫌改除礼侍。康伯因求去,上始露倦勤之意,云:「朕年老多病,皇子将四十,可付社稷」。径欲行内禅礼。他日近臣奏云:「事当有渐,无令四方或致惊骇」。上曰:「朕未思此也」。故先下立储之诏,而意指已见。或谓此即初制传位诏云。
六月戊辰,殿院张真甫上殿击朱揆,仍纳副本。倬自拜相即地震,且立朝专务迎合,中外杂然讥讪,台谏欲论列,而上眷至厚,非其有大恶,势不能去。五月间,倬闻内禅有定议,语其子端厚,端厚遽令干办府以状申太府寺云:「某本国学生,去秋误作白身奏补承事郎,乞批料钱历为證」。会有密告台谏者,以为国学生与白身初不系入官利害,盖臆料将来覃恩,国学职事及得解人或可免省,而倬在相位可主此议。又惧人之知也,故不于吏、礼部而言之太府,但欲取官文书照使尔。弹文专指此事,并面奏:大臣怀奸,觊幸非常,不可恕。上闻之变色。
辛未,御营宿卫使杨存中保明扈卫统制、将佐、使臣、军兵等四万三百五十二人。四月六日,奉旨诸班直等三百三十四人并诸军扈卫官兵二万九千七百三十二人各特与转一官资,出戍暴露并扈卫官兵二万九千七百三十二人各特与转两官资。今日报台见之。
癸酉,侍从、台谏、礼官就御史台集议故宗室子称并妻加封事。初,朝士有以子称恩数白宰相者,宰相难之。既而冒昧进呈,上遽曰:「他日诚难处置,今了却甚善」。寻有旨皇太子所生父子称赠秀王,追谥安僖。中书舍人唐文若既书黄,疑其未安,急白宰相别取旨,改称皇太子本生之亲。俄又收回制书而降旨云:「故宗室子称并妻合行加封,令礼部官、侍从、台谏检照典故讨论闻奏」。于是诸公仿濮王之议,请极其官爵,使后无以加,且服属虽绝,当从权冠以皇兄二字,庶免著姓。惟徐敦立、汪圣锡、吕仁甫坚欲称宗室,予与辨论久之,乃肯书奏。是日奉旨子称赠太师、中书令,追封秀王,谥安僖(元系左朝奉大夫充秘阁修撰。),妻加封秀王夫人,而制中加「皇兄」二字。
甲戌,皇太子赐字元永,宰臣率百官诣文德殿拜表贺立储。翰林学士洪遵等十六人以皇太子正位东宫告庙礼毕,同班上殿称贺,实欲致恋轩之意。上曰:「朕在位失德甚多,更赖卿等掩覆」。真父、仲诚同对,促罢朱揆。上曰:「即有处分,卿等皆公论也」。
乙亥,旬假。宣麻:「朱倬罢右仆射」。时内禅日逼,宰执请止降告,上不欲废故事,就假日。殿院张真甫之具稿也,察官周元特未知,一日云:「某昨夜梦朱相衰服还乡,且以棺自随,此何祥也」?真甫惊异,具言之。解之者曰:「衰服者,白身也。端厚正以白身事故为此举,其以棺自随,殆能终保观文乎」。既造廷,果除观文殿学士,提举在外宫观。台谏交章乞褫职,皆不报。昨日刘共父当直,以尝为倬荐,在假规免。
丙子,五更至待漏院,平明,正殿设仗。上坐,雨稍止,禁卫閤门三衙文武百官以次起居。宰执上殿奏事讫,驾兴,班退。顷之,复追班序立殿门。上閤门官南乡宣诏曰:「皇太子可即皇帝位。朕称太上皇帝,退处德寿宫。皇后称太上皇后」。云云。百官拜舞讫,入诣殿下立班。皇太子即位,流涕久之,侧立拱手,群臣拜舞称贺。内侍固请坐御榻,不许。礼毕,宰执奏事,皇帝亦立听。班退,雨复作。太上皇帝自祥曦殿乘逍遥车幸德寿宫,仪卫及从驾臣僚并如常制,百官就幕次起居,太上皇后相继出。陈德召司业云:「某在宗寺,见玉牒载绍兴初今上皇帝初入宫,宰执赞太上圣德真尧舜用心。太上曰:『尧舜之事甚不难』。则脱屣之意盖素定于当日矣」。
丁丑,大雨。驾诣德寿宫,伞扇皆止宫门外。百官班迎,泥淖没膝,不能成列。初定仪注,皇帝率百官谒太上,既而诏百官免入。俄有旨从驾臣僚亦不入,但就宫中行家人礼。昨日,上欲从太上过宫,大臣议不同而止。侍从官赴都堂议赦,初定太学止免职事人文解,御批在籍皆免,非故事也(《杂著述》卷一。)。
缺字明抄本、四库本作「巽」。
书张无垢遗樊茂实石研后 宋 · 程迥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一四、《游宦纪闻》卷六
此奇物也,子孙世传。不知樊公家何以不宝守此物?
参议方君墓志铭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攻愧集》卷一○六
余为儿时,先光禄知乌戍,已知秀州使君方公之名。既冠,公守四明,才三阅月而去,民歌之至今。乾道七年,由永嘉郡文学为秀之考官,公方奉祠居城中,讫事始得一拜床下,侍德容,聆教言,从同事者各询其乡里官所之详。故家意象宽弘,叹仰前辈风度,以为不可及。公既云亡,始识其子夷吾,纳交虽浅,而意甚亲。后贰司府,夷吾之子叔恭为打套局,喜其有父祖之遗风,遂荐之,幸遂识方氏三世。嘉泰元年,闻夷吾以九月八日终于家。二年,叔恭等既以二月甲申葬君于临安县灵凤乡归长山之原祖祢茔次,以书来求铭。新浙西参议官王明清仲言实余所敬,娶君之女弟,既状其行,又助之请。仲言有史学,书详备,乃摭其实而系之铭。君讳导,夷吾其字也。方氏自周之方叔以来,远有世谱。后居严之鸬𪇔原。晚唐元英先生以诗鸣,七世而楷以进士起家,仕至驾部员外郎。生蒙,朝散郎、尚书屯田员外郎、赠银青光禄大夫,君之曾祖也。妣陈氏,赠永嘉郡夫人。祖元修,朝请郎,大名府主管机宜文字、赠特进。妣王氏,赠馀杭郡夫人。父滋,敷文阁学士、通议大夫,累赠少师。妣李氏,赠越国夫人。少师未四十而专城拥麾,几遍东南,所至有惠爱。晚登从班,隐然为一代名臣,及见正始,源流深远,所交皆当世名士。在二广八年,自赵忠简公鼎、张忠献公浚、洪忠宣公皓、李庄简公光诸巨公,皆为秦氏所摈斥,流散湖广,或在海外。秦方兴罗织之狱,急进者睥睨迁客,以为奇货。少师独一一以时存省馈遗,济其乏绝,不幸殁于烟瘴者,又为津致北归。旁观者危之,曾弗之恤,竟亦不能害,此其最为世所称。君忠厚孝谨,目濡耳染之久,故济物之心切。因得师承侍郎横浦张公九成,又从御史樊公光远、三山宗丞林公之奇游,讲究精微,达识宏度,是以似之。局于名位虽不得展布,而平生出处有可书者。绍兴十九年,以郊恩补将仕郎,寻两该恩例,循右从事郎。二十一年,差充总领淮东军马钱粮所干办公事,改辟福建路安抚司主管书写机宜文字。少师罢四明,寓姚江,不忍去侧,自监潭州岳庙,凡两任。孝宗登极,循右文林郎。乾道初元,少师出疆,以亲属恩循右承直郎,差充两浙西路提点刑狱司干办公事。七年入幕,冬遭内艰。九年,丁少师忧。淳熙三年,兼两浙运司造船场。八年,改通直郎、知湖州武康县。明年,明堂大礼,赐绯衣银鱼。十二年,差通判平江府。十六年,光宗覃恩,授朝散郎。绍熙二年到官,五年,差知沅州。主上覃恩,授朝散大夫。请祠,主管建宁府武夷山冲祐观。三年,差知黄州,复请武夷之祠。久之,差淮南安抚司参议官而遂已矣。享年六十有九,积阶至朝请大夫。娶常氏,御史中丞同之女,君之姑秦国太夫人所出,封宜人。相敬如宾,动合法度,闺阃视以为则。子男三人:长叔恭也,朝奉郎、新通判临安军府事;次叔宽,宣教郎、淮南东路提举常平司干办公事,皆赐绯鱼袋;次叔敏,继季弟后,承事郎、新监镇江府大军仓。女四人:长从释氏,次适进士张淳厚,次适计诜,季尚幼。孙男六人:熙,将仕郎;点,将以遗恩补官;默、熊、照、然。女五人:长未行,次适承奉郎、知常州晋陵县丞张佺龄,次许嫁四明史文卿,次许嫁进士李景藩,馀尚幼。初,君在宪幕,王丞相淮为使长,雅知君贤,君亦疚心协赞,多所平反。德清县鞫茹菜者数十人,请论如律。君究其实,乃邻邑乡民因售薪致竞,为怨家诬诉,两造俱毙,案中皆牵连者。又婺有倡家子规富室之产,既已伏辜,而嚚讼不已。君悉白使者平其狱。鲁公大喜,欲以论荐,而君忧去矣。船场在华亭,造船本钱旧属五郡,期会玩弛,岁额侵亏。君克勤细务,额既登足,异时阙廪贷物者俱偿之。漕司于青龙镇创许浦,移屯寨屋三百馀间,久之未定。君承檄定基,既便于事,请以所征商贩木植为用,尅日而办,仍为痛除重征之弊。武康密迩行都,易致越诉。君律身既严,剖决公平,不科罚一钱,宽猛得宜,讼亦衰少。县出丝纩,赖以济税课,郡利其羡,使别储以俟命。县无所从出,商人患苦倍征,旁出山蹊,公私交病。君请于郡,复旧规,蠲宿逋,申法禁,减则例以招之,曾不踰时,来者辐辏,井邑亦为之改观。米运至丰储仓,退却至数百斛,典吏鬻妻子不足以偿。君为于他州贱籴,取赢以补其数,又以馀赀代下五等畸税。义役良法也,行之或反以致害。君更立规式,劝谕诚笃,民咸信之。追科不事鞭扑,间出郊野,食用百须皆以自随,无纤粟之扰。于是争先就役,他县至取以为法。后有欲更张者,老稚叩阍几二千人,竟仍其旧。尝久雨,有怪民昌言水且大至,人皆悚惧谋避。亟捕至庭,焚其书,械系以俟期。既不验,杖而逐之。有诉夫久出不还,知其必死而迹不明者,君为设方略,得姓徐者,一问即承,境内盗贼帖息。雨旸致祷多验,荐值丰岁,上下熙然。寓客任公绅,谏议古之从兄也,靖康失母,长斋泣血以求之。金人归我河南,徒步走北方,奉之以归。孝行上闻,擢敕令所删定官,改秩主管官告院。母终庐墓,事之如生,与世相忘久矣。君访其家,列其高节于朝,控恳备至,遂赐金紫,闻者钦叹风化之美。提刑刘公颖行郡,谓太守曰:「自苏至此,惟武康无一词至前」。盖君专务行所学,视四境如一家,不表暴以取赫赫名,而民受实惠。便坐有梧桐瑞香,一日甘露降其上,晶荧润液,浃日不晞。邑人聚观,士夫形于歌咏者数十人。其去也,遮道挽留、越境追送者不以数计,此岂可力致耶?吴门最号剧郡,君关决閒暇,贰卿沈公揆同里之旧,相得甚欢。外台多属公以事,无不得其平。两摄郡事,尤为得体。秩满,久滞逆旅。今丞相谢公深甫、大资政赵公彦逾俱在起部,亟称公,始有沅州之命。黄州陛辞,乞铨择巡检,以备不虞。又论犯茶盐之禁,多妄引仇怨与多藏之家,乞不许淹延枝蔓。敷奏详敏,上甚悦,皆见于施行。逾年,会言路申七十之制,君官簿适及,即为纳禄计。再就祠禄,又授议幕,皆非其志也。吴门苦旱,尝躬祷于横山龙母祠,有随车之应。都城延燔之后,人情未定,秀亦连岁大旱,公忧惴尤甚,若任其责者。率里人祷于道宫,极其精诚,至四昼夜,雨为霈然。既病,犹以裕民之要闻于庙堂,丞相击叹致谢。少师在番禺,罗致洪忠宣公长子适为属,丞相文惠公也,仍命君定交,共处郡斋。文惠入相,然后引之,退然惟循涂守辙而已。入仕甚早,重去亲侧,居官之日可数。若刲股以救越国之疾,执亲之丧,号慕几致灭性,皆人所难。诵《列子》如流,达其旨奥。尤喜读《通鉴》,策其治乱原委,往往悬合。尝论太湖高于运河,当疏霅川、浦溇之要者,庶无饥岁。后湖守得其说为之,果有功焉。少师扬历最久,非令甲当给者,悉不取。閒居,又戒与民争利,君守遗训惟谨。岁歉或食不足,未始以语人也。取友必端,志趣相投,一见如平生欢。苟非其人,虽强附弗与。年甫弱冠,夜闻有溺于江者,竭力拯之。从叔希文以穷来归,少师解衣推食,君又为毕其丧葬婚嫁事。隆兴二年,金人犯淮,少师守镇江,警檄交驰。君日视烽火安危之报,多至夜阑。军士有失号者,法当诛。君默念之,寻访而还其人,少师喜,为似我也。明年凶荒之后,饥𩛞盈路,婴孩悲啼不忍闻。君取道旁数十人育之,皆遂全活。既长,男女各有所归,或询访其家而还之。好周人之急,假贷亦随力而应之。施药饵以济贫疾,岁时酒炙以遗邻里。先有小圃,相羊其中。客至,称家有无,欢宴终日不倦。苏氏女兄既寡,奉之尽礼。晚年姊弟合处,夫妇垂白,子孙众多,簪绂满前,雍睦之风乡闾称焉。又以平日见闻为《觉斋见闻录》。病中呼子弟戒以孝弟保家,终制从约,书四句偈以见志。幼尝有得于佛书,长从大慧宗杲游,且死,犹诵杲旧所遗法语而逝。是皆可铭。铭曰:
惟方叔之在周兮,以壮犹而为勇。子孙蝉联兮,见衣冠之光宠。元英出晚唐兮,擅诗名而最重。六传七传兮,为名臣于我宋。仰少师之深仁厚义兮,有盛德之迈种。祷祠求子兮,感精神于吉梦。君之初度兮,信释氏之抱送。宇量是似兮,惟慈颜之是奉。孝弟根于心兮,利欲不为之动。推是心以往兮,仁将不可胜用。源流老苍兮,学无不综。策千古之治忽兮,寤冲虚而成诵。小试虽不得骋兮,著声望之已耸。片言可以折狱兮,几空庭而无讼。蹇挽须与扣阍兮,何不约而有众?致甘露之下坠兮,著碧梧而流湩。怀忧世之心兮,不敢谏而以讽。吐其一二以自见兮,言必有中。悲长者之云亡兮,非夫人之谁恸。幸相从于九京兮,依世上之丘陇。诗以飏之兮,顾何取于折衷?尚后之人传业兮,庶家风之接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