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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公孝先墓志绍兴五年二月 宋 · 王之道
 出处:全宋文卷四○六四、《相山集》卷二九
惟李氏世家陇西,唐末避黄巢乱,徙于饶之乐平,公其乐平人也。
讳忠字孝先,姿表伟岸,遇事有胆略。
方志学,里有健讼者诬引乃翁,部将怒,追逮甚急。
公慨然曰:「为人子而不能免父母于难,非孝也」。
先追吏诣郡,请代父对,有罪不辞。
郡将嘉其意,从之,果白其妄。
当与弟侄异产,纵所取,曰:「吾不汝多少肥瘠较也」。
当是时,饶人闻其风,老者莫不愿得以为子,少壮者莫不愿得以为兄弟。
靖康元年春,金人寇京师,郡有勤王之举,责县备饷餫。
徐时孚按籍勉其里之雄于财者助军,公户最下,弗及闻。
遽谓其子常曰:「兹正卜式所谓『贤者宜效死节,有财者宜输之』之
今诏求直言,叩阍非吾事也,汝其疏时政得失、生民利病,与平日所尝语汝者献之,以遂吾愿。
家有百斛赢,吾当尽输为里人倡」。
故一时靳者化之,而乐平六邑号先办。
明年上书数万言,陈足食兵计,天语赏叹,下有司施行,且官之九品
建炎二年春仲正建康,合张胜众三万,陷当涂,破建德,掠石门,入利阳,凶燄益逼。
赵子木闻常长于画,有意事功,尽以柯岭十四寨委常统之,使拒贼。
常谋于公,不数日而兵备修饬,至不得犯,百里为安。
三年,李大刀连刘文舜溃党,屠毁境上,远迩震动。
公聚里人谕曰:「贼有必避者险也,彼所击者散也。
有是二利而不为,非勇也」。
众壮其言,相与控扼要害,请常董其役。
常为设方略,俘馘几尽,所属上其功于朝,常用是迁承务郎,为无为县
公性识通敏,少虽以家责夺举子之学,而于经传多所贯综。
閒居养生,阅岐伯、仲景之书,遂妙于用药。
南方信禨,虽至父母疠疫,子弃不敢侍。
里中有蹈此者,公责以大义,且曰:「伤于寒,必病瘟,理也。
尔乃不问医而问巫,愚亦甚矣」。
故时有疫,则必家至与之善剂,日候其安否。
其贫不能自存与死无以自葬者,皆悉力营给之,恶俗为变。
公尤喜宾客,第之东有堂曰仁寿,为公燕集之地。
每与所过从觞咏歌舞,继日不厌。
且乐于周人之急,婚嫁亲戚、故旧之孤为多。
平生论事,不直不置,故于言无所苟。
人有争者,曲直胜负不质之有司,而以公言为證。
晚年与人语,多及瞿、聃之教,观其所为,真若有道者也。
始,淮西更李伸、张琪之变,千里萧条,亭舍不烟。
及常得邑无为,或难之,公曰:「事君不择地而安,忠也」。
作诗以督其行,戒之曰:「拊循凋瘵,要在不扰」。
故常到官,用公之言而称治。
予尝追和东坡所赠王庆源诗遗之,云:「庆源老人骨已朽,爱民似子当今无」。
其政事可知也。
公后数月往觇焉,入其境,喜见颜面,曰:「吾无忧矣」。
已而,里人思公,悉遣子弟趣公归,公笑而与之俱。
明年绍兴四年二月戊子终于仁寿堂,人为流涕,享年七十有七。
曾大父某,父某,皆隐德不仕。
娶范氏,以贤淑闻。
子男二人:长党,早世;
次常,举进士
女三人,叶正奭、余汝舟徐时举其婿也,而归叶、余者先公卒。
孙男五人、女四人,曾孙男五人、女四人。
诸孙如师心、师回、师尹,皆好学有立,盖公之馀庆也。
公有别墅在舍南静理乡桂林原,山林清远,公至则忘归。
尝命常曰:「吾没当葬于此」。
常将以五年二月甲子如公所卜葬焉。
无为予乡里也,往获庇常之政,而公常与吾翁游,日谈佛老,至相得也。
今常不远千里,走介抵书,以友生王珏状公之行,来乞予铭。
义不可辞,铭曰:
孝悌在人兮墉有基,基隆墉厚兮何时隳?
忠于奉上兮孝所移,发愤偷财兮富儿疑。
子常献书兮谁授之?
嘉谋谠论兮帝所奇。
歼走溃叛兮功可欺,柯岭峨峨兮思者悲。
南方恶俗兮多信禨,里闾一变兮莫敢违。
作堂仁寿兮花木菲,客至不醉兮无庸归。
抚孤周急兮人争依,如石蕴玉兮山增辉。
子孙秀发兮家之肥,桂林遗芳兮追平韦。
王夫人李氏定国夫人 南宋 · 洪适
 出处:全宋文卷四七一三、《盘洲文集》卷二一
朕将燔郊燎,偶警边烽。
仰宪先猷,尝讲上辛之卜;
参稽古训,遂改长嬴之初。
虽未逆于神釐,爰预行于邦涣。
李氏珩璜中节,纷帨合仪。
出英卫之门,听姆教而婉娩;
归间平之邸,成妇道之肃雍。
嫔嫱誉其淑声,娣姒知其端操
兹徙封于望国,犹拜况于泰坛。
象服是宜,庸侈笄珈之美;
彤管有炜,浸飏竹帛之芬。
华章,益绥柔履。
叔父常平墓志铭 南宋 · 洪适
 出处:全宋文卷四七四五、《盘洲文集》卷七五
绍兴十九年八月壬戌,前提举福建常平事洪公卒,得年六十。
既歛,犹子某日往哭,退将比辑公之胄出官行,俾其孤逸求声于文者志之。
逸拜曰:「逸将以今之十一月壬寅蒇大事,苟远取达官闻人,惧不及期,敢以属吾兄」。
某辞不获,乃为之文曰:昔包牺氏既衰,共工氏以水纪伯九域,共氏其后也。
后世避怨,为洪氏。
在吴有庐江太守矩,在唐有集贤学士孝昌
五季乱,始自歙徙名数于饶之乐平,又七世始家鄱阳
讳某,于公为曾大父,生赠中大夫讳某
代有芬懿,薰范䣊闬。
中大生公之考,讳某,至给事中,终徽猷阁待制荆湖南路安抚使,赠左光禄大夫
政和中给事公历三院御史,拜琐闼,立朝八年。
公入国子学,磨砻涵浸,校官第文,屡占异等。
以荫授承务郎,监在京草场淮宁府工曹。
给事忧去。
没丧,监洪州苗仓,江宁府司录京东制置司干办公事通判密州
剧贼丁一箭、王大刀众数十万掀郡邑,围城七日,矢石旁午,楼橹摧塌。
公登陴励众,矢着右股,无慑容。
乃造毡笆木架为蔽捍,守者赖之。
夜遣壮士火营,毁其攻具,贼不酬欲而去。
密人德公,岁时蒸尝之。
通判江州,未行,丁张夫人忧。
没丧,主管江州太平观台州崇道观
四满秩,又通判鄂州
未行,擢提举两浙市舶,赐五品衣、鱼,迁提举福建常平茶事。
福州张圆觉自言遇钟离先生授以五花杖,因剪发从浮图教,颇能谈人往来證。
瓯粤禨鬼媚佛,一咻千煽,鬨然神之,谓之张圣者,扶携耋稚,丐庇澡雪,至暍殕道上无退心。
尝欲作建州大中寺,齐民罄委赀积,日荐百万。
恶少年板名伍中,潜有不逞谋。
它在位者冘豫福祸,茹不敢宣。
公斧其杖,迎刃而碎,惑者始靖。
遂以状闻,验治抵法。
摄行宪事半岁,多所平反。
公自少栖心禅宗,在建康日,从南遁铨公游。
行县,黎明陟山,日初吐,舆人呼盖,声受虚谷,豁然有得,遂称「一了居士」。
板舆养缺,即坦坦无宦游意,庵居穷山,蒲茵楮帐而已。
尝识于壁曰:「山居不问人间事,饱饭支筇看补篱」。
不治官簿,十有四年,朝廷休之,起贰武昌
先葬元配于城东怀德乡之上福里,公自为寿藏。
闽川代还,乃简材市甓,欲营道院于墓侧,曰:「轩裳非我嗜也」!
将晦远人事,徜羊馀景,不幸遇疾。
既亟,家人欲祷释老氏,公曰:「死生夜旦尔,何祷为」?
将易箦,召荐福道行师,与语世间法。
寄禄七迁至承议郎,既纳禄,转右朝奉郎
公讳昕,字光佐
母张氏,永嘉郡太夫人
三娶皆王氏。
孺人真定府路安抚使、赠少师本之女,通书能文,尤尚竺典。
盛年去粉黛之饰,自号「寂照道人」。
孺人提点江西刑狱汝舟之孙,亦先公没。
孺人其娣也。
男,右从政郎铸钱司检踏官逸。
五女,长居室,次适左迪功郎建州州学教授李绮,馀尚幼。
孙男三,榗、檬、朾。
女四。
公色温气平,喜愠不形于颜,口无谄言,接贵贱尊卑一如。
闻人一长,不啻己有。
在闽,部中官属有获谴其长者,必曲为营护。
凡居官,不为惊人耳目事以压众牵誉,去咸思之。
为铭曰:
仕不汲汲,西都之扬,丁年闻道,襄阳之庞。
晚遌其时,弗高厥飞。
人以拙归,一笑领之。
天不祉公,公则无憾。
琢辞于石,式款其坎。
魏师逊殿中侍御史 南宋 · 周麟之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九、《海陵集》卷一三
史耳目官也,自六察而上皆吾遴选而入殿内,纠非法、肃百寮于交戟之下者。
职益近,望益崇,固不可以非其人也。
尔局量浑厚,风槩严悫,践更中外,端操有闻,服于台寮,有察必举,是真得吾御史之职矣。
横榻既已叙进,而副端不可久虚。
汝以次升,实为因任。
一贤用而纪纲举,一言进而朝廷尊。
是所望焉,毋隳尔守。
可。
程厚除直徽猷阁 南宋 · 周麟之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九、《海陵集》卷一三
乐史采诗,第从臣之嘉颂;
禁庭隶职,严列圣之宝储。
非擅美才,曷膺优奖。
以尔心精辞绮,学广闻多。
顷参鹭羽之行,尝典螭坳之记。
言语妙乎天下,智略凑于朕前。
自违载笔之司,益富掞庭之藻。
奏篇来上,雅致可观。
爰升内阁之华,用作名儒之宠。
勉思端操,茂服涣恩。
可。
泛舟游山录(三 起乾道丁亥十月,止是年十二月。)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五九
乾道丁亥十月乙未朔,早,自白沙入小路数里,游云光寺
寺亦华焕,登阁望六山如围屏。
欲少留,而提举常平李察院领客将至,留二小诗戏之云:「来如负弩先,去为乘骢避。
江祖一片石,留伴幽人醉」。
又云:「作者正七人(宾主正七人。)饮中空八仙。
长斋讵容醉,晋也合逃禅」。
遂同赵生过江祖兴道院,主僧行馀置酒。
访李白祠堂,但有废碑在壁角。
令行馀导至石边,攀缘而下,得小舟同泛清溪(《图志》云清溪自此方成溪。)水正碧色。
下浅滩数里至玉镜潭,水自南来,触岸西折,弯环可喜,深才二三丈云。
李白诗云:「江祖一片石,青天扫画屏」。
又云:「溪水正南奔,回作玉镜潭」。
皆实录也。
途中占小诗云:「清溪水胜于蓝,祖石移舟下镜潭
妙绝画屏并碧玉,谪仙不见与谁谈」?
晡时回至弄水亭,以五杯酌赵生,遍饮其从者。
晚闻赵守在九华楼上梁,就见之秋浦发源自江祖来,二水在池州城外及石埭、清溪、齐山之间,涨潦则合而为一。)
丙申,赴州会。
丁酉,时侯、李仓再醵会。
戊戌,欲解维,会大风雨。
汤侍郎之子新行在排岸文林君涛、江西运干承奉君灏相候。
侍郎辛未知举也。
己亥,大风雨,夜行甚险。
庚子,早起四望皆银山,初不知夜雪如此。
诸公访别,已撑舟数十步,而风大不能进,复泊亭下。
江州经过,诸公强欲同会,遂冲浪解去,薄暮仅至清溪口巡检寨前。
日本皆便风,但舟不可出溪,遂尔阻滞。
辛丑,雪晴。
早出江转至池口,即梁昭明太子所谓食贵池之鱼者。
有庙甚雅,而俗呼郭西九郎。
终日牵挽,夜泊戚家港。
壬寅,东南风大作。
辰后牵挽至李王河口,久之风定,抛过北岸,入长风夹而止,风色却转北。
此去皖公山百馀里,天色晴明,方见今为石龙山所隔。
癸卯,早至宣城洑抛江,午后入雁汊下口,遇二兄、十三弟、资上人,维舟置酒。
甲辰,为兄弟留一日,再置酒。
北风甚熟,溯流之帆如箭,予固应留也。
夜大风,极可畏。
乙巳,早与兄弟别。
北风粗可挂帆,才至上口遽止,牵挽过赵屯,望见皖公山。
夜泊汲阳洑,四无人烟,止可避东北风。
丙午,南风鼓浪,去留不可,迂二里入泊横峰港。
风益高,不徙则今夕殆哉。
丁未,早风静,抛江中流,望皖公山如狮象,戏作小诗云:「大婆岭独高秋浦,皖公山正望龙舒
端如牛女隔天汉,不似彭郎近小姑」。
夜泊望江夹。
戊申,早行数十里,日欲晡,至孙公湾止。
登岸半里有数居民,地名九铺冈,去望江县十五里。
米尽,潭州客舟张氏送数升,以果实答之。
己酉,昧明抛江,已而北风作,过马当、烽火矶、小孤,扬帆甚驶。
午后风益高,晡时至交石夹上口而止。
是日凡三抛江,最后摇荡骇人,终夜波涛拍枕。
庚戌,风益横,白浪如山,夜不安席,仆樯以杀其势。
既而徙寓民居,终夕不交睫。
辛亥,风正北,以舣泊未安,趠白浪至湖口县
县港仅能容舟,水稍落则不可泊。
主簿刘迪功绛、监税蔺成忠汉杰、权监鞠承节□、彭泽黄宣义炎、彭泽簿鲁迪功唐佐并相候。
黄丞,季文通判之子。
鲁簿,己卯年宣城所解进士也。
渊明遗迹,云旧县有祠,去今县二十馀里。
唐末五代时徙今县,惟祠狄梁公,公亦尝彭泽故也。
登岸过上钟石,至崇寿院,有澄轩下临钟石,而为张巽县尉所占,约寺僧访之。
山久榛芜,张自云近稍芟治,岩洞间多熙、丰、崇、观以来士大夫题字,其中一石高四尺,扣之硿硿然,东坡所笑者此也。
江水北来而浊,湖水南出而清,合流仅五十里方混。
无为子杨次公一联云:「浊浪自分清浪影,真山徒作假山看」。
语殊中的。
盖山前数石绝奇,巧而宏壮,全类假山耳。
张生饷㓠剁酒一杯,不能饮。
命车登岳庙
岿然山之上,前列五峰,殿宇数层,殆百间,高处可望淮南五祖、二祖山
次至下钟石、广福院,山路梗塞,攀缘而上。
亦有一石阔丈馀,可扣击,他石则否。
然则李渤所谓南声北音,亦未为无根。
向者齐山众石中独一石声,此磬石相应,东坡辨之详矣。
闻水涯尚有一响石,而线路临深潭,蔓草蔽之,予步往,几堕不测,当咋齿镌铭以为戒也。
山陬地稍平处,前临江湖,面对庐阜,左映井邑,右带淘河洲,若创一亭,当为湖口绝景。
江行望上下钟石皆截苍数十丈,及游其间,则岩穴亦有幽邃处。
晚留张巽饭,酬杯酒之惠。
壬子,风平而雨,扬帆掠大孤。
午后过长岭十馀里,遇盐船坏于岸,前日同至交石夹,商贾贪程,夜冒大风至此,遂触石,可为无厌之戒。
晡后次南康军,水殊未落,入泊寨中。
太守硕夫奉直签判赵无悔宣教及杨德起解元日新相候。
杨君,伯母尚夫人之从甥孙也。
终夜雨。
癸丑,欲游庐山,值大雨。
教授沈迪功元宪录参吕从政竣、吉甫曾孙。)司户迪功汝舟司理丁迪功惠乡、司法张迪功绍、星子文林镗、新武宁主簿迪功准及其子新上元矩、添差都监修武政、赵从义伯益监赡军酒库孟修武允武及其子孝纯并相候。
刘政处州人,尝为御龙直供殿伞,云在殿陛间识予。
晚赴军会。
甲寅,早,杨德起同其妇来,留食。
访星子京,观三不欺堂。
京,豫章盐铺子也。
二十登科,初任临川主簿
尝至民家,昼寝,梦若老媪祭己者。
既觉,则媪方祭亡子,视其貌与食品良是。
问媪子死之年月,正令生时。
此事盛传,而镗讳之,后询郡人,云果无此。
又过陈准主簿宅,登楼望庐山及星湾,有甲秀堂(用白乐天语。)对瀑布、香炉峰,其家藏黄太史绢写《金刚经》十七分。
乙卯,拂旦出西门,过开先路口数里,由别径入简寂观宋陆修静先生故居也(中道有栖隐观,乃梁昭明太子书堂,忘记询问。)
其傍有岳庙,守者云先生炼丹井也。
已过,回步访之,深三尺,在田间,酌讫乃至观中。
陈贤良《记》云:观在白云峰下,其间一峰独秀,曰紫霄。
其北又有屏风山(今日云气未收,不能细览。),其前一里有鸡笼山(今俗呼鸡笼峰。)
观门有朝真阁(今废。),殿前有先生醮石,亦名礼斗石(今有为石陛以登。)
道藏石刻、铜天尊像、石磬、白云楼兵火,今皆亡。)
西涧悬瀑落于庑前(佳甚,庑亡。)
甜苦笋间岁一生,相传先生手种者。
邂逅章缋,自称官人子平状元之曾孙,知予中外族亲甚详,岂诈妄乎?
与之同过度仙桥
《记》云许坚𣉜衣石在涧中,问道士则云沙石堙埋久矣。
进观连理树(乃黄连树,甚大。又有一树,亦大根抱巨石,鼎足而分,傍附于石,与黄连树连理。),次至先天观(去官路里许,兵火后破屋数间而已。),次至祥符观
旧名灵溪,《记》云三武士尝栖溪侧,汉武赐名,齐朝修创,南唐重修。
今石衢甚广,而屋宇极不振。
自此数百步即归宗禅寺,枞老来迎,饭而后行(馀具三月《记》中。)
道中有三军别祠,即所谓三武士,其名曰唐建威、李德殳、宋云刁。
正庙自归宗登山才里馀。
又其上八里则紫霄峰,峰顶有铁浮图九级,藏舍利,远望如枯木,而晋梵僧邪舍亦有坟在其侧。
又三里有谢景先草堂,乃杏林故地。
天气未佳,且无乡导,不果遍游。
杏林者,后汉董奉治人疾不取赀,使愈者人植杏五株。
自有太乙观在山北,或曰杏林在此,而上升太乙观耳。
《记》又言归宗后峰半右石室中,有夏禹刻字,仅百馀,人无复至者。
过归宗,望紫霄峰亦有瀑布。
行官道约三里,入小路,访栗里,求醉石
土人但云此去有陶公崖,无栗里
屈曲行三里,遇数道人草庵,过庵背有崖占涧,醉石在焉。
仰视飞瀑披大石而下,甚为奇观。
石有坳处,俗云陶公枕痕也。
又指若虎迹者,其说尤荒唐。
尝记前人题诗云:「五字高吟酒一瓢,庐山千古想风标。
至今门外青青,不为东风肯折腰」。
惜乎不记其姓名
馀具《记》中。
久之,复出官道访谢康乐经台,或云地属皇甫道人,已樊之矣。
次至黄龙灵汤院,败落特甚,而汤泉固自若,或题东坡可遵绝句于壁间。
又十五里落路数百步至康王景德观
观对天柱峰,倚凌云峰,兵火后殊草创。
其西有四庵一院,相去不远,而《记》中无所取,故不往。
夜宿山月轩,下临大溪,帘水所注也。
终夜如大风雨声。
丙辰,会庆节。
烧香毕,早同道士乔太和渡溪入谷五里至旧观基(《记》云隋开皇徙。),今为菜圃。
又半里至龙泉院,破屋数间而已。
又十里至董氏茅屋,疏食毕,望帘而进,此陆羽《茶经》第一水也,熙宁元年七月夏倚所记,信而有徵。
言过石磴路甚危,盖鸟道缘崖,其下即涧壑,又草木蒙密,须尽芟去乃能徐步尔。
所谓平石可坐数人者,正与帘对,过此则大石散乱不可行。
予跳跃其间,从者皆惊,逼帘溅沫噀人如雾雨,毛发凛然。
水初束于石峡,势犹未广,既而散布倾泻,虽冬深水缩犹为十馀派。
闻山后乃开先路,岂非与山半之瀑同源耶?
谷中若用两壮夫挟山轿则可代步,然屡涉溪流,春夏涨溢,亦未易进也。
今日予皆徒行,幸天气晴和,归路方有微雨。
回至山月轩,道士乔太和犹未饭,且言尝有雪霰谷中,不知也。
去观五里至荆林市,是为山北江州境,大风,人不能立。
晡时至侯溪市,入圆通崇胜禅院
古有侯氏,故以名溪。
长老不在,首座祖胜潼川人,可与语。
同过旻古佛塔,谒西堂修谊,故人惟讷之兄也。
东塔广福院相去二里,寒甚不果往。
至磨院,风益甚,或云寺前水中有风穴,故多风。
饭罢,登至乐亭(在法堂后。),观李后主昭惠后画像。
访清音亭,兵火后偶馀此亭,乃摧坏弗葺东坡诗云「梵音堂下月临泉」,不知即此亭否。询寺僧乃云无梵音堂。),惟石渠二百五十丈尚无恙。
夜宿寺中。
丁巳,早谒圆通殿(旧但樟木观音,今亡,乃设释迦、观音、文殊三像于中,而环以二十五圆通。),会食于东轩,殆因慎老与东坡兄弟唱和而建欤?
出门望马耳、石耳峰方出。
昨夜疑大雪,今天气乃稍开晴。
过甘泉市至七里冈,落路饭广福庵
庵前水即石门涧也。
同主僧惠辨行百馀步访尊胜庵,下有大石高数丈,长如之,中若剸裁,可过二三人,谓之石门
相传古有僧诵尊胜咒而石开,遂以名庵。
庵对仙步峰。
又数十步至保宁庵,三面皆山,其南石柱峰在焉(此三庵皆沿石门涧激水嵦,资其利。记中石门恐非此涧源。)
次度桥上双龙庵,双龙谓锦绣涧及庵旁之小涧也。
过此直上天池凡十五里。
或云两旁通谓之锦绣谷,盖春时山花盛开,望之如锦绣云。
山路峻甚,每三四里辄为亭以憩,凡五亭
第一亭跨涧,颇雄伟。
行至半山,有处州道人草庵锦绣峰下,指其旁以为竹林隐寺,游人或闻钟鼓声。
按《山记》云香像冈北名阿那卫,内有寺基,时闻钟梵,而寺隐不见。
其旁半里有罗汉岩,亦阿那寺之类,而近世误谓之竹林(山南有竹林。)
由道人庵而上路愈峻,每数十步即回视,江湖无遁形者。
过第四亭,有大石淩虚而出,可坐数十人,一目千里,略无蔽障(俗呼四望石,以《山记》考之,亦非是。),平视一峰,上有巧石(俗呼香炉峰,以《山记》考之,乃东林化成路。)
亭午天池禅院,虽凿二沼,其涸可待,所谓天池,今不可到,号曰龙潭
铁船峰下亦有黑龙潭,祈雨则至焉。
长老不在,同首座道彻登文殊亭,下视铁船峰、望石涧。
涧自山委蛇而出,直达于江,然则尊胜庵石门水源矣。
院有崇宁间西天僧金总持像及贝多叶梵书数片并佛牙。
观毕,同道彻谒隆禅师塔,其旁即定心石(《记》中一名望仙台。)
道彻指其前一峰为十八贤台,未知是否。
新罗岩草深路迷不能至。
归院日方斜,复度岭行二里许至主簿(顷有主簿于此遇文殊胜境,立石塔,遂以为名。今秋雷击其尖。),洞视空阔,又非第四亭而上可比。
东西二林历历在眼,而江州屋壁已可辨。
有九十九峰栉比磬折如城堵然,王韶观文葬其下,此登眺最佳处也。
稍前至佛手岩,雪花满树,庵门尚闭,乃知昨日大雪,今日骤霁。
望南山云气犹未散,赋小诗云:「十日顽阴不见山,山中一夜雪封庵。
伊予的有寻山分,日照北山云在南」。
闻每岁自九月便有雪,至三四月乃消云。
岩石空洞不止容百人,下有泉水。
道彻云岩五峰如指,故号佛手,近为野火焚裂矣。
缘岩后细路数百步,东望一峰即旧峰,顶院今废。
或云其间方是锦绣谷,达于平田
又下视磐石,相传远公讲经台也。
佛手岩二三里度小溪,乃至大林寺,遭野火仅有基址。
其额为冯教鍊者徙寘坟庵,并令一僧据其田,人无知者,予按白乐天「诗心实慕之,物色乃能至」。
其旁小径即下山南栖贤路也,地在山顶而反平衍,谢灵运诗云「冬夏共霜雪」,其高可知。
予作《吊大林诗》云:「上尽诸峰地转平,天低云近日多阴。
古来南北通双径,此去东西启二林。
虞世南碑从泯没,白居易序合推寻。
匡庐第一金仙境,忍使如今遂陆沉」?
黄昏归至天池礼文殊,求灯闪烁合离,或在江南,或在近岭,高者天半,低者掠地,又赋小诗云:「代马腥膻暗五台,南方世界且徘徊。
一灯便是真知识,不用奔波学善财」。
是日云散日出,寒燠适中,甚惬素志。
山中薯蓣花全类蝴蝶,又有万年松、罗汉线、菩萨石,即《记》中所谓白石英也。
戊午,早,同道彻望罗汉岩即下山,山上微雪,山半乃为雨矣。
石门侧出官路,稍前即岳家市岳飞葬母于此,故为市。),自此可上化城
不惟足力有限,又《山记》止言石盆之美,而楼阁已非昔,遥睇而去。
回视文殊亭渺在峰顶,主簿塔仅如枯木,佛手岩屋仿佛可辨,始叹昨日登涉之不易也。
午时林口(谓二林之口。),过香谷慧永禅师义熙十年化。),入西林寺,即慧永道场也。
流水㶁㶁,循阶除赏玩不能去。
寺不经兵火,但不葺尔。
牛僧孺书寺额,佛像独被冠缨。
访水阁院,已废,但存浮屠七级。
次至东林晋慧远法师道场。
法师雁门人,于是寺前方兴雁门市,虎溪在寺门之外。
《山记》云清溪有亭(今废。)牛僧孺太和四年书神运之殿(今殿非其旧。)南唐元宗题神运木(今亡。)
流泉匝寺,下入虎溪(如故。)
殿后白莲池(如故。)、晋辇(或云政和间太守焚之。)经藏院(经卷尚存,古经生所写。)、白公草堂(《记》云非元和故基,今又焚毁,但存阶墄。前对两大流池,左对香炉峰,其侧则,鸡冠峰,右望天池,四旁多水。)、双玉涧(《记》云草堂半山二泉出石间,故曰双玉。寺僧无知者,予按记而得之。此处望见莲花峰双剑峰。)明皇铜像、(今作傅大士装饰,观其丰下,真明皇也。)唐壁画等(今亡。)
上方舍利塔(有南唐保大碑在门首。)颜鲁公题名(与古碑多在者。)
上方之北虎跑泉(深八九尺。)、五杉阁、(阁后作释迦入灭卧像,十大弟子环立。)甘露戒坛(今亡。)
其西石磴三百级岳飞拆砌母坟。)滴翠亭(今亡。)殷仲堪聪明泉(在寺中。)、佛影台、(今亡。)晋朝(亦为岳飞取去。)
是寺最为古刹,而兵火中岿然独存,入门楼阁华焕,宛如仙宫
长老本然,自号浑融师,宦族也。
共饭毕,同访远公塔,郭功甫作重修碑。
次至照觉佛海二塔。
归登五百罗汉阁望诸峰,阁下即内三门也。
由东林二里至广福院,本大明公庙保大五年陈元裕撰记。),靖国元年封靖明真人。
《记》云真人姓匡,名俗字君孝,出自殷周之际,居此山。
或云受道于仙人,共游此山。
人谓其所止为神仙之庐,因以名山。
或云匡俗汉人,汉初封越庐君,故曰庐山
次至太平兴国宫,街衢门阙,气象清华。
刘越石高三四尺,根植地中,在宫门之外,仙乡亭废矣。
宫倚圣治峰,正殿惟设采访使者像。
其后乃太上本命殿,两层,绘使者变相仪卫,次以五百灵官。
又其后有云无心堂,临流水,可爱。
道士皆星居,有刘烈者号虚谷先生,尝进《易解》云。
知宫留宿不果,新创钟楼而行。
名景阳,华丽殊甚。
日落,至清虚道人皇甫坦庵,饭罢馆焉。
被遇太上,结庵拨云峰下,自言兖州瑕丘人,久在川陕,尝遇朱桃椎,善布气,时时书字,决人祸福。
或云年七十二,山中道士言其颜貌已不逮二十年前矣,近损足,未能步。
茅山张椿龄亦被遇太上,今年亦得此疾,异哉!
庵侧有泉,太上题曰神泉,又为阁以藏御书及像设。
己未,早,皇甫道人再具饭。
饭讫,行数百步至云溪(即莲花洞也。侧近亦有数庵,闻不甚佳。)
自此若出官道,则过妙智院及蛇冈(即䢼亭湖分,风神化身之地也。)
予欲趋太乙宫,或谓小路差近,乃过击牛墩,皆峡峻岭,亦六七里方至真宗赐名大中祥符观。),即董奉上升之地。
大概二十一日已记之,其事出葛洪《神仙传》。
观在莲花峰下,不经兵火,有升元六年韩王知證记,是时犹谓之庙,保大十二年记则为观矣。
宣和二年升元真人
观中犹种杏前殿一株甚大,其后又有种轩,春时不妨宴游也。
道士萧惟亿,年七十馀,未尝出门,视其貌盖有所养者。
自观五里至禅智院(对双剑峰稍偏,正对山之外有小石榴峰。),以其为旧屋,故游焉。
《记》言院后有绿野亭,忘记询问。
进至双溪宝严禅院再饭,同长老世显步过云庆庵。
《记》言因流泉为池,多畜鲂鲤,今仅存坳洼耳。
世显之𩦺,令庵僧致康前导,过宝积庵,殊不葺治,但有程公辟师孟诗刻。
访白云亭,已为王秀才治,其上披荆棘。
寻所为磐石鸣泉,久之方见。
泉石诚佳,而又北望湓江,宜陈舜俞以为山北最佳之庵。
此去江州才二十馀里,山北之境尽矣。
跨𩦺五里上吴章岭,乱石聱牙,颇亦险峻。
岭脊分江东西两路界。
过界便见五老峰,是为山南。
岭下有小路至智林净慧院昭德观
会日斜仆疲,乃由官路过大富庄。
至相辞桥云蔡、李二真人相别于此。)已昏黑,秉烛行至寻真铺,风大作。
入小路二三里敲观门,道士疑为盗,久之方出。
《真诰》言庐山元辰福地,而此观为第八咏真洞天,五老峰正在其后,而倚香炉峰
《记》言南北山各有香炉峰
庚申,登采访使者阁,望五老峰
《记》言汉武羽章馆屏风叠,下临相思涧,今五老之峰垒石如屏障,盖其故址,自阁而望,相去若在百步间,庐阜甲观也,为题其榜曰「云锦阁」,取李太白屏风九叠云锦张」之句云。
五老第二峰即狮子峰,与九叠屏相连,山无草木,晓日照之,殆如赤城,自廊庑望之,则奇姿巧势尤不可状。
龙潭在观后一里,水作琉璃色,其中数尺正黑,知观汤善翔云深数十丈,盖洞天之门云。
潭上有龙王祠,疑即《记》中所谓绿净亭(神庙朝阳,庙额曰灵泽。)
巳初借善翔小驴,令四明徐道人前导过永福院,旧名云龙,煨烬之馀,方稍葺治。
次至垒石庵,盖近世僧德止所创德止徐稚山侍郎之弟。)
门外大石长数丈,复垒一石,前眺江湖宛如池,庵背即五老峰,乃几案间物,陈舜俞以未见,盖后来庵宇之绝景也(《记》中于谷源庵载路左叠石,然相去数里,未知是此石否。)
次度华严石桥,华严院今废。
次至折桂院,今名證寂,折桂因唐李逢吉得名。
《记》言山名幡竿源,而土人不知。
南唐济禅师石塔
有巢云轩,而《记》不载,不经兵火,气像便可爱。
前有僧房,可望湖而不见山。
次至解空院,其旁圣果院已废。
次至谷源庵,地形甚高,面对重湖
《记》言叠石奇伟,岂谓德止之庵耶?
后有幽泉,但屋敝无足观者。
自此而折,小僮指路迂枉,忽下峻岭,木叶被霜滑汰,几不能移步,至云台庵乃得平地。
庵后石岩如《记》中所载。
次至净妙院,《记》云古名青牛谷,即杨衡所谓随云步入者,俨然如造仙境。
门外数十步,回望五老及他山如图画。
凡此寺观庵宇,大抵环绕五老峰
每至一处,山色峰数辄不同,造物之无尽藏也。
狮子峰尤肖,今日但少云气饰之。
次至承天白鹤观唐混成先生刘元和故居,旧屋偶存,独无廊庑。
围二丈,在门内。
问东北木瓜岩,道士不知。
观前百馀步出官路,过三峡桥,遣从者先入栖贤,独与徐道人携二仆复由小路为卧龙之游。
初过中兴庵,即旧禅静院
宝庆庵,近各有一道人主之。
西涧刘凝之庵,无知者。
过涧徐道人迷路,度岭踰栈阁,遇炭窑,方知路穷。
得一夫引至上偃台,即祖教院,亦无僧。
行至此,又盘一岭,至卧龙新庵,有江州人主之。
复行半里,过旧庵基,沿涧乃至其处。
苍崖之下,怒瀑淙击,高十馀丈,与九华上雪潭争为长雄。
陈舜俞所记一无夸词,今日不惮崎岖险阻,凡以为此。
未至而悔,既至则乐以忘劳焉。
旧庵隔溪,崖石层出,粲如百叠之云,中有流泉注于涧,亦一佳处也。
五老峰甚近,香积院在其下,业留从者于栖贤,遂问归路。
数里至幽邃庵,今为尼居,主者觉殊,郓人。
壁间旧刻冯京诗,盖尝读书于此。
庵前度溪至上塔,《记》所谓拭眼禅师,石像如生者。
屋甚整洁,大竹成林。
飞锡泉,登环翠阁,望五老峰背。
自此下山数里即栖贤,徽老不在。
藏主可升,眉州人,予与同庚(辛卯戊申丙辰。),出程子山诗、泉老颂,且求一语,为占两韵云:「我比同年百不能,只馀霜鬓愧师兄。
殷勤觅句无言说,共拨寒灰听水声」。
寺比今稍葺,但残僧四五辈,不称大刹。
饭罢,同可升上人过五老、玉渊二亭,山水不辜老眼,而足茧矣,遣人至军城招妻孥来早会此。
辛酉,拂晓,自寺后渡涧。
行里许,过百药滩,石崖坡陀,道人于此晒药。
小岭,度茅冈,约四五里,并五老峰至明真尼院(亦是惠济、拭二禅师道场,绍兴初尼居之。)
冰霜满履,扣门久之方开,盖旧屋也。
尼师凌霄岩
岩在平地,奇石如岩,古有僧坐禅其间。
绕洞别过石门,谓之喝石。
其前一石甚大,即《记》中所谓对五老如宾客者。
傍有石屏,亦可爱。
出门数十步,望宫亭湖横出,而扬澜、左里左右相对,落星仅如叶舟,惟军城紫荆山所蔽耳。
回过百药滩,分路行三四里入楞伽院,亦古屋也。
正依朱砂峰,旧号白石佛殿,创于保大中释迦像与西林同。
李公择尚书藏书阁在东偏,元丰以后留题皆存。
有赵天启者历叙公择中丞蔡确,故改户书云云。
西庑有东坡所作山房碑,又刻南唐佛像。
野夫、公择黄鲁直皆有题字。
崇德墨竹高下三枝在钟阁,盖公择妹、鲁直母也。
寺门外即上天池、大林路,至为险峻。
老僧惠宝生于元丰八年,云自此别有捷径。
约一二里,过涧,入栖贤磨院,院在石人峰侧。
又里许遂至栖贤,骨肉方来,同观玉渊。
先是涧水奔冲,遇大石上侈下敛,悬瀑潨射,极其雄壮。
涛头瀵涌,散为玻璃色。
《记》言沙石万数,古今不塞,诚下通于海矣。
相对有寒泉亭,泉自山出。
又按《记》文访罗汉岩宝陀岩于僧堂之后,皆无知者。
山上竹树间多崖石,其下有观音泉,疑自宝陀岩而出,稍加刜治必得之。
其南有小径,疑白云庵路也。
饭罢,徐道人乘驴归咏真,同骨肉再过三峡桥,徘徊久之,始知过桥之泉为陆子泉,其旁有沈锡大书「庐山」二字。
行小路,望五老峰了然,便道入高遥景德院,亦旧屋,有元丰间无为子题字。
老僧年八十,云李徵君书堂去院仅一里,今废,但刻其名衔于石,洗涤乃可见。
进至万杉院,上滴翠亭(馀具三月《记》中。),又二里入开先,登漱玉亭
度桥俯涧,涧中石含云母,如《记》所云。
天寒甚,太守适致馈,遍饮从者而行。
涧外招隐桥,近为寺僧徙数十步,而招隐泉无人知者。
物色久之,得于二百步外丛筱之后,石井依然,三酌而归。
路口有披云亭,稍前即古杨梅亭基,又稍前当四达之冲,即古四会亭,而俗子改曰屏翠矣。
回望山色奇甚,倒载而观之,紫霄峰剑立众峰之间,铁塔仅如一线。
将至军城一里,有承天院临溪湖,僧尝被盗杀三人,今遂不振。
入西门,日已暮,闻新成都漕郑少嘉察院相待移时,留书而去。
白乐天匡庐奇秀甲天下,诚非虚语。
陈氏《山记》北起江州,尽圆通,乃转山南,起康王观迄于吴章岭,其序如此。
予今自南而北,与之相反,故问津多误。
然《记》中指名奇特处十得六七,其馀当路者游,迂曲者略,异时再以旬日穷探极览,可使无遗蕴矣。
初,南唐元宗赐田给诸岩庵,故所至有产业。
中经李成焚荡,十存一二,又税重租薄,僧道往往逃移,寺观日以摧毁。
近虽稍修复,而废绝为多。
惟旧屋则气象终可爱。
舟中赋四韵云:「南北周庐阜,东西遍九华。
宴安无酖毒,痼疾有烟霞
淡泊村村酒,甘芳院院
驰驱君莫厌,此出胜居家」。
壬戌,五更雪打篷。
平明出,别郡官。
庐山已横白练,欲解去,而南风作。
章得象《游落星诗》云「来游未尽登临兴,且喜南风阻去船」,殆为予设。
饭罢,遂携家棹小船往焉。
寺去军城仅五里,水乾则路通,今岁尚深丈馀。
按图经石高五丈,周回百五十步。
九江记》云:寻阳湖内陨星化石上连彭蠡,下接寻阳,其石圆洁,不生草木,峭然孤峙,独出波际。
兴于唐景福天祐二年赐额福星龙安院,本朝祥符二年例改法安
南唐戊辰(即本朝开宝间。)宣义郎汤净撰记云:保大中寺僧修葺,元宗尝临幸。
僧齐己范文正公章郇公王介甫平甫程公辟蒋颖叔黄鲁直父子、郭功甫洪驹父皆尝留诗。
龙图阁学士吴仲庶中复酷爱西轩,更名曰「岚漪」。
鲁直诗云「龙阁老人来赋诗」,谓仲庶也。
山色满眼,湖光千里,真世间之绝景。
又尝有玉京轩,今皆废,但存清晖阁(或云保大中命名。),西对庐阜,如青天翠屏。
初至,白云英英起山腰,少焉散漫,俄复退歛,已而山披絮帽,变态不常。
举酒赏之,不觉径醉。
午后移坐佛屋之前,东南观巨浸,右为扬澜,左为左里,其中两山如门,是为鄱阳湖
由寺门而望,则东北直宫亭湖,西南轩窗对流,清山其胁,亦有湖汊,西北则军城也。
再举酒归。
晚自舟中望山色,不胜眷眷,再以小艇入西草湖
东古山下,观钓鱼台,鸿雁鸥鹭遍野,见人惊飞。
转而之流清港,上流清庵,在凤凰山,古殿残毁,慨想承平之遗址。
回棹已曛黑,过落星,闻钟声,往复殆二十里。
癸亥,早发南康
北风微作,已而转南。
过左里、扬澜,泊珠溪,而北风复作。
军城八十里有巡检司及小市,登岸北望庐山
甲子,南风。
晡时行四十里至吴城山,谒庙毕,登望湖亭,犹见庐山也。
殿左有穴如井,异时湖中或损米舟,则见于穴中,谓之神仓云。
十一月乙丑朔,风顺,行百三十里,夜宿连前渡,雨。
丙寅,日南至,享考妣。
雨作而风顺,未后抵豫章,泊南浦亭
亭在洪乔门,《职方乘》云对岸即殷洪乔投书渚也,亦见《水经》。
沈持要、漕汪养原及府官相候报谒。
边倅维岳同登拄颊亭望西山,以阴雨不快心目。
又有可斋陆务观所立也。
宋晋裕来,知其叔嘉正今不禄。
丁卯,三倅、边朝请刘敷文尧佐、胡奉议俦。)转运司主管官汪朝散迈、帐干许承直可久、干办公事文林闳、黄吏部然及其叔季文李常安国司马总领倬、李靖州汉英王提举瀹、王南剑冈、向郎中汸并相候。
铁柱观
柱在小池中,高二三尺,状类假山。
道士云每岁池水溢则江涨,枯则江落,今岁反是。
旁有铭,绍兴五年胡世将为之。
张法师者年八十馀,健甚,弈极高。
晚易漕舟,置酒留孟周叔、宋晋裕、益师。
戊辰,安抚司机宜承事季琦仲谟之子。)司法王修职中复、新建丞诸葛从政、馀庆监税詹迪功华、蔡承事嶒及其弟嵘宋景融之婿。)并相候。
赴府会,登子城南楼望江心小山。
己巳,赴漕司会观风堂
将仕郎可,抚守󰒇之子,同其妇六娘来舟中(六娘,陈德夫妹。)
终日雨。
庚午,早留刘篯寿知县陈希鲁教授饭。
未后赴边倅会,登拄颊亭望西山,子夜方散。
家人招孟宅安婆来舟中。
辛未,上蓝长老了贤携素馔来,留孟周叔共享。
洪驹父《职方乘》载寺有蛟井事,以问贤老,具说无据。
前京西运判韩宣教子东,其高祖忠献王之兄弟。
久阴可厌,至是晴。
壬申,赴府会于滕王阁
天气晴爽,得西山之胜(《职方乘》引《水经》及《十道西蕃志》,云西山一名厌原山。)
癸酉,致政赵通直昌相候,同年也。
赴刘、胡二倅会。
胡倅送步障式,俗名画师,盖胡人饰以毡毬而画狮子形,故云尔,或云名挂罳。
甲戌,阴。
总管刘源相候,即金陵都统也。
出北门过天宁寺,同长老列岫亭,得西山之面。
又过大梵寺,登秋屏阁
《职方乘》云不知谁所立,但引曾子固云见西山正面如画者此阁耳。
又过荐福寺,观浅沙泉马跑泉
寺有钟,光化三年节度使钟传造。
访黄超然,求观山谷遗墨,但有《枯木道士赋《、》寄老庵赋《、》煮茶赋》、《(埋地中,已漫。)薄薄酒诗》;
永州化光仁老画水石二轴,其一题云:「湖北山无地,湖南水接天。
云烟真富贵,翰墨小神仙」。
复有跋语,韩子苍各题一诗。
晡后至上蓝,寒甚,食于贤老之室,担拔道士来谈命。
次至观音院,即杜牧韦宙撰文,以石亭覆之,因号石亭者(有铁罗汉五百。)
是日既报谒,复游览终日,甚劳。
乙亥,阴。
修武郎使持节南丹州诸军州事、武骑尉莫延廪与兄弟争州来奔朝廷,寘之长沙,会亲兵欲挟延廪叛,故徙豫章
庐陵进士徐允武、前知柳州林奉直振并相候。
赴汪漕会于列岫亭,酌浅沙马跑泉
程公辟尝作双泉堂,潘兴嗣为记,其旁即清源真人祠,所谓灌口二郎也。
旧皆在城内,李伯纪绍兴初为帅,损城使可守,遂在城外,然其阔亦未易守也。
丙子,赴沈帅会于孺子亭,亭在东湖,陈阜卿所创,四围皆也。
徐宅名见《水经》。
又有徐贤亭,《职方乘》详载。
丁丑,早别帅漕,人事扰扰,午时方能定,以小舟绝江为西山之游。
初至沙井口,按图志云在章江西岸石头之上,许旌阳谓吾升天后一千二百四十年,豫章江心忽生沙洲,掩过沙井口,是八百人得仙时也。
今相去者尚数十丈。
陆行二十五里至贞观院(旧名福林。),登阁观禅月罗汉摹本(真本在云堂。)
又五里入上蓝庄。
又五里至吴靖州伯思慎之坟庵。
又五里而远至鸾冈,三徐盖葬其旁。
三徐:卫尉卿延休骑省铉、内使锴也。
元祐八年张商英作祠堂记,今有画像。
或谓其基为耕者所坏,犹存齿发。
或云徐氏墓在博士墉,去此犹数里,而翠岩寺鸾冈案山,恐村民锄掘,托言徐墓,商英为实之云。
稍前即翠岩也,栋宇深隐,气象闳壮。
南唐保大间澄源禅师无殷住此山,李主甚敬之
既死,祭以文,时本朝建隆元年也,韩熙载为之铭。
其后死心居此,而云峰晚亦悟道,故江西号为胜地
饭罢,同长老子坚步观洪崖,井深不可测,旧有桥跨其上,今废。
寺引水以给用,又汇其流激大轮为磨院。
数十步有奉圣宫,今曰紫清,徐铉为记,有唐肃宗像,道士仅数人。
归宿翠岩方丈,观李主赐无殷诏书,皆用澄心堂纸,每画日后即押字,印文如丝发。
近世自王汉之而下留题甚多,予亦题云:「李氏世敬桑门,其赐书遍江左诸刹,至于不失旧物如翠岩者鲜矣」。
又有郡人潘淳奉议以其祖侍读所藏太宗真宗两朝御书墨本数十轴寄寺中,又有程公辟南禅师唱和,皆取而观之,惟所谓唐人写经则非也。
戊寅,早,乘小车循溪依岭行一二里,望所谓药臼者,在石涧湍流中,如石盆然。
次度牛栏岭、茶园岭。
最后度汤家岭,回望生米洲,乃至香城寺,榜曰「咸通香城兰若」,八年镇南节度使严景书。
东晋隆安中昙显肇居此山,尝与陆修静榷论,见北齐《高僧传》。
长老如晦,妙喜弟子也。
方丈侧婆罗树两株,叶皆下垂。
又有罗汉菜,尝以正月生。
饭罢,杖策登山。
初过榧林(或云有雌雄树。),其间一株最大者围丈五,号将军树,相传近千年矣。
程公辟诗云:「金锡云中若有声(寺记有罗汉四十九人持金锡见云中。)野僧同我上山行。
千年大婆娑在,老似将军拥万兵」。
次至旧院基。
次至砚石,长一丈四尺,阔六七尺。
程公辟诗云:「石头如砚贮寒泉,今古无烟水自闲。
待把万松烧作墨,大书长句满西山」。
次至灵观尊者坐禅石
次至屋坛,高六尺,阔七尺,是为香城绝顶。
灵观者,隋开皇初新罗沙弥也,为此坛行道求戒,寻偿夙仇而终。
自寺至此五里积雪犹未消,远眺章江,略见府城,山后即江东建昌县界。
周览移时,复至寺中读顺禅师碑、二苏诗刻、潘兴嗣记文、《慈顺塔记》。
遂还翠岩,日方晡矣。
同坚老登愈好亭,在寺后,前长老了因取《寒山颂》中「微风次幽松,静听声愈好」之句而为名,自作记,粗可观。
望寺场左右山环抱,而鸾冈正当水口,即三徐祠堂也。
方丈之右有半月轩(池如半月。)蒋颖叔有诗。
又有听松堂,熙宁间潘兴嗣尝作《寝堂记》。
澄源塔在寺右,大竹成林,围丈五六。
旁有齐王,即李主弟抚州景达也,亦署澄源,敕尝舍田入寺,故庙祀之。
法堂左阶花砖犹是南唐旧物,隐起之纹皆踏平,向来僧徒大集故也。
晚再同坚老及西堂三人过洪崖,俯视深潭,草木蒙蔽,埼峭绝,不容侧窥。
而水声湍洪,疑其有异,乃并涧十馀步披草而入,始见硖中石数十丈,飞流激浪,数节倾射。
而左悬瀑数道,相去三丈,妙绝不减栖贤之三峡
又其右多磐石可坐。
前此僧道皆不知,但窥井而已,若非再至,几成徒行。
僧善权巽中旧题诗云:「水发香城源,度涧随曲折。
奔流两崖腹,汹涌双石阙
怒翻银汉浪,冷下太古雪。
跳波落丹井,势尽声自歇。
散漫归平川,与世濯烦热。
飞梁瞰灵碧,洞视竦毛发。
连峰翳层阴,老木森羽节。
洪崖古仙子,炼秀捣残月。
丹成已蝉蜕,井臼见遗烈。
我亦辞道山,浮杯爱清绝。
一舒啸,灵风被林樾。
尚想骑雪精,重来饮芳洁」。
亦佳作也。
前登云长老应通,庐陵人,过其寮饮汤。
己卯,拂旦游洪崖资禅院,去翠岩十里而近。
道中石涧湍流,淙激可爱。
落马岭,乃至长老法遵单丁住持院,本白石道者智新所居。
殿宇甚小,法堂已摧,寝室窗外对梅岭如屏障。
真宗尝御制歌诗四篇赐智新,有「明珠为戒曾无玷,拳石充粮永不饥」之句,谓其煮白石而食也。
其馀敕劄皆在。
又有小金龟重十一钱(背刻「司命帝圣祖宝」,腹刻「大中祥符神丹化铁」。),沉香刻三教像一龛,人物极小。
又佛像一龛,金字《法华经》七卷(后有唐大中八年比丘绍安记并抄写倪德言,未知便是元本或德言所抄。),银字《法华经》七卷(凡佛名卷名之类则金书。),《夹颂金刚经》一卷(间以金字。),菩提叶四片,文殊像(破碎不可舒卷。),罗汉十六轴,佛一轴,道者真冯极赞一轴,皆赐物也。
智新又尝住西京应天院。
归饭翠岩,同坚老及二三同游再过洪崖,芟草开道,坐岩石汲泉烹茶,纵观飞瀑而行。
坚老遂别。
三徐祠下至江头仅三十里,昨日盖误而迂也。
新昌尉周迪功承勋希稷留刺。
夜来大风,归舟犹未息。
晡后挂帆,汪养原运使飞盖崖边,不能留也。
行十六七里泊石州夹,李全持永和书来。
庚辰,五鼓雨雪交作。
乘风而行,辰时至生米镇一号西岭旌阳之仆许大遗米得名,见《十二真君传》。)
玉隆人轿未至,以小舟游至德观
观在洲上,四面皆水,相传施肩吾钓台唐则天胡慧超置观。
兵火后重造,尚未备,惟坛上一株甚大,云慧超所种也。
有轩临江,可观。
命二道士弈,谬甚,取酒饮之,并饮知观胡天常。
午未间玉隆人轿方至,不果行。
刘信自府中来。
辛巳,黎明携家登岸。
雨虽止,泥淖没骭,肩舆者甚劳。
约四十里乃至玉隆,是为道家逍遥山福地。
前有胡詹庙汉州二吏。),次度龙冈桥
按玉隆在西山之南,初不见西山,惟此桥略见之。
而言西山则起于玉隆,终于吴城山,其间寺观约数日可周
又有天宝洞,在三十里间云。
次有龙冈亭,八月一日开观,则以七月二十八日于此设净坛醮。
知宫熊师古、副宫熊大正来迎,馆于逍遥阁下。
宫本金氏宅,许旌阳来得之,晋宁康二年八月一日受命,十五日上升。
初名游帷观徐铉篆额。
大中祥符间改为玉隆观
政和二年封神功妙济真君六年玉隆万寿宫之号,仍缮修之。
东为三清殿,次真君殿,次道馆,皆横列为屋数百楹。
真君殿前古围丈五尺(《十二真君传》云施真人手植。),其半已枯。
每岁八月开观时,四方之人纷至,采其叶以疗病。
左有丹井,已眢。
右有药臼、石函臼,亦裂矣。
又有修行钟,刻姓名甚多,止曰戊辰岁,疑本朝开宝初也。
宫门外有《大周洪崖山洞真先生胡尊师碑》,司马贞(其文称名处曰利真。)
言尊师名超(即胡慧超。)长安三年葬旴母靖之西合里山
道言靖,犹释氏精舍也。
今旴母靖在逍遥阁墙外,亦有巨柏围丈五而不枯。
旧有亭,今废(旴母盖超之母。)
此去筠州奉新皆六十里。
壬午,早,焚香毕,再周览而行。
宫西面百步有小观,榜曰太虚真人上升于此。
旧名宣诏府,有保大五年丁未岁陈元裕记。
治平四年赐今额,政和癸巳李山为之记。
龙冈相并有彩鸾冈,以吴彩鸾得名彩鸾遗迹在奉新县。)
未后复至生米镇。
监渡使臣下班祗应张宏者,河间人辛巳岁隶大汉军,李宝海道俘以来。
承议郎新指使张玠求附别舟,许之。
解维牵挽才十馀里,宿下石溪
癸未,无风,行甚缓,晚泊市汊。
筠河自此出,人烟甚盛,号新义镇,闻岁有火灾。
甲申,无风。
晡后过抚州河口,夜宿丝湾。
乙酉,雨,粗可挂帆。
早至曲江镇赵常熟无咎来迎,同至其所。
正悟寺,有板碑记寺兴于隋而葺于伪吴乾贞中
殿背两壁分画骊山华山图,云是郭熙笔。
临流有内观阁,程子山尝留诗。
无咎云对岸渔者近获古器,有双鱼洗,镂「石尤巧」三字,又有器刻「阳燧富贵」等字。
午时次丰城,李宰愿、冯察推师直千乘并相候。
祝南安深罢归,继至。
略登宝气亭
夜留冯推饮,雷电作而雨。
丙戌,风顺,冒雨行四十里,厨船触大舟,几覆,与去岁遇风涛之地相迩也。
晚未至樟镇七八里宿。
丁亥,午后至临江军太守李仲权通判赵奉议伯濠录参迪功师益、司户章迪功子获、知清江县张宣义、丞赵承事彦礼主簿桂迪功随、主管玉隆观朝奉子严、新知兴国军向朝奉澹伯海、新通判邵州向奉议伯元军学教授迪功友闻、新吉州教授杨从政愿谨仲并相候。
唐、杨皆同年也。
访王元老寺丞之妻宋五娘家。
元老郑人,宋即先妣外家,其子坪权新州阳春,已死。
泊舟行衙,即贡院也。
戊子,早至军学观石刻,赴李守会。
军治据富寿冈,后圃有清江台阁皂山
山虽小,颇类匡庐,江心又有萧渚。
晚别任子严同游盘园,饮于喜归堂。
二鼓归,大吐。
己丑,军中以久雨祈晴。
赴向伯海兄弟会,芗林益葺。
归已日暮,移舟光孝寺下。
是日欲留两同年饮,客众不暇,以酒果遗之。
军治侧有中大夫曹戬家,因锄地得古墓,椁朽而棺如故,其中皆清水,遗骨具存,木梳犹在。
验塼志,云开宝年葬筠州某乡村,盖此地初隶筠,后方置临江,城郭迁徙如此。
江涨。
庚寅,早,移舟慧力寺下,携家往游,去岁至此亦是日也。
巳初解去,风稍顺,至石口亦暮夜,距清泥尚数里,离军才四十馀里耳。
终日对阁皂山,闻自永泰陆去可三十里,来岁当来游。
辛卯,风正。
巳时至新淦县,宰陈通直浃、临江判官张文林权立之、新吉州永丰谢迪功承休蔡秀才焕、字克明,郡人也,尝为宋景晋门客。)谢生铸、致政杨宣教扶图南并相候,馀客皆去岁相见者。
报谒过市中,谒陶母墓,有徐锴碑。
德夫侍其母及妇妹来舟中,具饭待之。
杨图南送所编《玉笥山宝箓》。
壬辰,庐陵胡从政思成经过相候。
辰后解舟,晚泊峡江滩下,非风力不能至也。
癸巳,早上峡江滩望玉笥,晚将至桐江宿。
十二月甲午朔午后,十四弟、平上人来迓,得邦衡梅字韵诗,答之。
元潭,登崇玄观。
观有许旌阳剑,其长不盈尺,未必旧物也。
殿对大樟,或云旌阳手植。
其上数十步,江水盘涡,潭在其中,或云封蛟之穴也。
望山顶有石,相传旌阳试剑石也。
晚过元石滩,宿劳桥。
乙未,长道及永和相识皆来迎,同至吉水县少泊。
知县左奉议郎杨獬、太和主簿右迪功郎王正之监酒税陈承节邦杰、尉祝迪功邦基、万安主簿朱从政霖、新郢州长寿尉马之任、赵监善绎、承信郎彭思元并相候。
午后与长道、陈立夫小酌。
乘风解舟,晚泊梅林渡
丙申,早乘风至霁虹亭守倅及郡官来迓,弟、侄、甥自永和来。
邸报:十一月四日行朝大雷电以雨,五日降诏责大臣。
九日宣麻,左相叶颙右相魏杞并以本官宫观陈俊卿参政刘珙同知
丁酉,雨,赴州会。
戊戌,腊,大雪
巳后至永和,归家饭讫,胡邦衡相候。
招季怀,以小舟置酒,同至值报谒。
二鼓,复饮三杯。
欲顺流归,以月黑而止。
己亥,早还舟中,具饭留长道七兄及乡人孙次山司法甫、蔡伯高兴伯
庚子,同老妻□至寺居,以经水柱朽,稍葺之。
辛丑,阴雨不已,七兄来舟中小酌。
连日遣数处投书,人颇劳。
壬寅,奠长冈
赵从政彦侁自城中来,留饮。
癸卯,前宁都宰周通直绘、朱浒、朱岑兄弟并相候。
甲辰,马伯达相候,清之子也。
两日方晴霁,晚复雨。
乙巳午后迁入旧寓。
丙午,家集。
遣漕舟还豫章
戊申,早至长冈长道会。
晚雨寒,天气殊靳晴。
己酉,早留武次韦饭。
晚待陈平叔
庚戌,早令照老待隆庆达老,又待本觉僧本崇及青原行者祖稔。
崇将守罔极庵,稔干庄也。
晚饯七兄。
辛亥,早至江头送七兄及嫂如衡阳
具饭待长道及孙大同司户
壬子立春,举杯应节。
癸丑,晴,崇上人过罔极庵。
甲寅,早留德源饭。
午后小儿医范世事来,亦饭之。
乙卯(佚。)
丙辰,早微雪,旋霁。
长道饭,赵从义适至,同之。
午后头痛甚,以昨夜久坐感寒也。
丁巳(佚。)
戊午乐顺之自青原来,因招长道共饮。
武义十一月十六日书,闻未得代。
己未(佚。)
庚申,季怀以小诗送六出一枝。
自归今日方到西庵已烂缦。
辛酉,闻大兄为婺守劾不督财赋,恐得祠。
壬戌昆山徐兴至,闻外舅以十月二十六日葬。
癸亥黄昏雨霰,享外氏(《杂著述》卷七。)
基:右引作「暮」,属下读,当是。
光泽朱府君墓志淳熙八年十月 南宋 · 林亦之
 出处:全宋文卷五八四○、《网山集》卷四
七年秋九月癸亥迪功郎光泽县朱君卒。
于乎悲夫!
红泉耆旧,自此无几存者。
于乎悲夫!
余弱岁走红泉,从艾轩子林子学,一时同舍生有父行、兄行、子若孙行,秀眉苍发,飒沓一堂。
君时貌已老,执经怡怡无惰容。
问其年,先于先生者数岁。
余以是知先生之道尊,而君为可敬矣。
君少警卲书,不好狎,蚤岁即与里选。
隆兴更元,以覃恩补文学
再岁,调横州军事推官
改初秩,乃尉光泽。
会有死囚,县檄召之,夜泊一村虚,有遽走前裹兼金以为属,君笑而遣之。
或谓是宜以白,不则为君累,又笑谓之:「人畏死,幸以赂免,人之情。
事吾不曲,贿吾不入,吾勿惭足矣,奚必为是沽激皦皦者乎哉」!
又尝获强猾三数十辈,该赏格,君曰:「何须此头颅耶」!
弃不顾。
闻者叹异之。
君讳赓,字师言或字少裴
父讳汝舟,尝以卮酒别所识,闻其寠甚,乃推席上饮具一赆之。
君在党巷,以长者闻。
性嗜礼,晨莫子侄来谒,必整冠乃见之。
人有寸能,说之不离口;
闻人恶,未尝辄以语人。
所配吴氏。
其子为伯枢、伯、叔总、季牟,从我于小孤之下;
最后得子曰阿恩。
女嫁宋确。
八年冬十月甲子出殡,且将撰日加窆焉。
属我以铭,不可辞。
乡也我来小孤,君年七十二,以足疾不出,每旬时或三二日,犹且呼诸孙左凭右扶过我闼。
未几我还,我还而君没。
嗟哉夫,君亡矣夫!
不再见矣夫!
乃铭之,其词曰:
弗以御人,而张其门。
铭也有是,郁郁乎三尺之坟。
陈思正志铭1189年 南宋 · 陈亮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四五、《陈亮集》卷三六、《永乐大典》卷三一五五 创作地点:浙江省金华市永康市
思正姓陈氏讳端中思正其字也,世为婺之永康人
曾祖博,祖回,父子茂,皆不显于世。
余尝铭陈性之之墓,叙永康之陈凡七族,而思正盖出于龙山之陈也。
思正娶刘氏。
子男四人:藻、棻、、蕃。
女六人,汝舟刘景脩刘祉周确胡汝济胡楷,其婿也。
景脩甲辰进士,今为脩职郎、临安府富阳县主簿
孙男女八人,皆幼。
淳熙十六年九月二十六日卒于家,享年六十有一。
是年十一月壬申葬于横塘之原,祖茔之右。
思正以意气自豪,视钱物如粪土,不为分毫后日计。
平生不欲其乡有不平之事、其人有不满之意,虽以此遭踬而不悔也。
族人尝小忿争,至反眼不相视,思正病且亟矣,呼而语之曰:「兄弟不当至此。
我死,谁当为汝解之?
各为我饮一杯,还兄弟骨肉之旧,以此送我死,足矣」。
其人皆释然。
及其将绝也,语诸子曰:「吾意之所向不在人后,而家事如此,累汝曹矣。
我死,会客宜如礼,求一文以铭吾墓,毕我一身,任汝曹所欲为也」。
其子衰绖踵门,与其同宗人亮言其事如此。
余悲之。
思正之才智,知所缓急先后,而行之以义,宜何所不可,而动辄龃龉,可以言命矣。
死又无传,则仁人君子之所不忍,而求之余则非也。
铭曰:
将死犹欲人之无争,死后犹欲身之不泯。
逝者如斯,与草木而共尽。
于其中间,圣贤为准。
我独何人,铭以相殉。
乾道壬辰廷对策 南宋 · 蔡幼学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八○、《育德堂奏议》卷六、《宋史》卷四三四《蔡幼学传》
臣闻有道之世,言路不壅,禁忌不立,而下情毕通。
今一介之士,群至阙廷,耳所素闻,而目所骤见者,皆足以捍格其欲言之诚。
有如陛下临轩之问,不加圣意,姑应故事而已,则其间虽有能言而不讳者,何益于陛下?
愿陛下少留神焉,而臣切言之。
恭惟陛下天姿聪明,措志高远,临治精瘽,远出前世,凡百事几,靡不灼见,苟有所见,断在必行。
臣虽无似,亦足以窥陛下之万一。
顾尝以为,陛下资虽聪明而所存未大,志虽高远而所趋未正,治虽精瘽而大原不立。
陛下反而思,嗣位之初,岂不以太平之效旦莫可待?
今既十年矣,不惟无成也,风俗益坏,将难扶持,纪纲益乱,将难整齐,人心益摇,将难收拾,吏慢兵骄,财穷民困,将难正救,陛下亦知之乎?
臣伏读圣策曰:「丕受大命,司牧兆人,寅畏严恭,惟德弗类。
是以顺考帝王之宪,铺寻载籍之传,求其可师,以济于治」。
是非盛德之谦辞,是乃为君之常道。
若不求贤自辅,与下同心,窃恐寅恭之诚有时必怠,稽古之学无所箴规。
顷者陛下耻名相之不正,一旦更制,庶几近古,二相并推,以为美谈。
执政大臣骎骎除拜,不问班品,而以为非常之举。
臣之愚见,则谓不然。
宰相,人主之腹心,天下之根本。
诚有老成伟德,学问真儒,历试无疑,久任有绩,使之共政,国将永赖。
由是正名,臣复何惑?
今也,或以虚誉惑听,自许立功;
或以缄默容身,不能持正。
陛下病于欲速,始姑且信任,见其相安,复使并进。
彼将卒事壅蔽,因以为欺,或者退避知难,彊而就列,悠悠岁月,觊不败露。
陛下欲望其戒饬启沃之言,安可得乎?
就使有之,亦不过顺旨巧辞。
谩以塞责,陛下恭畏之诚,将何倚赖而不有阙乎?
稽古之学,将何考正而不有失乎?
他日知之,悔无及也。
比有以和籴彊取于民,而因言黜职者,试问其人,则尝为相臣而用之。
陛下始任之也,宁不曰「是得人」,今罪之也,宁不曰「是非人」乎?
陛下择相一一如此,而且欲为治,甚为陛下不取也。
若夫执政之除拜,则有大不可者。
文武之别,有出身、无出身之辨,在古盛时,未闻此法。
诚有人仅如前之所言,使参政机,国与有赖,勿问常格,臣亦何忧?
今也不然,往往持巧取附益之术,挟倡狂无实之谈,下至于戚姻连属、闺门奔走之小人,亦得攀援附会,分据要涂。
侍从给舍之中,其知有国家者,不忍嘿嘿言而去之矣;
其不言不去者,其人可知也。
卿监而下至于百执事,盖有待而发者矣;
否则,畏忌不敢吐而已矣;
否则,将事请托,以求富贵而已。
况夫诗书冠带之士,市肆田野之民,苟闻此言,莫不寒心丧气;
而宫禁之官官卫士,营垒之列校走卒,不以是轻玩其上,则将由是徼倖于其上。
陛下以为是可以安也,此而不改,正气日消,邪气日长,非所以应天顺人者也。
他日知之,其悔益甚矣,陛下之圣,奚自至此?
盖择相不当壅蔽之渐、顺旨之素,而陛下不悟,恭畏之诚不于是而反思,稽古之学不于是乎知鉴,则亦何用哉?
臣故曰十年于兹,非徒无成,而乱日益甚者,所存未大,所趋未正,而大原不立也。
陛下苟以为然,则凡所以策臣者,虽不言而有益于陛下;
若以为未也,请详及之。
圣策曰:「惟七制之明后,若三宗之显王,固本培基,则有务德之君;
振旅治兵,则有雄材之主。
习闻其号,亦观厥成,咸有所偏,未臻于治」。
陛下诚深思焉,所以为基本者必有在矣。
如曰雄材务德,均有所偏,则似轻重之不察者。
陛下以为固本务德与雄材好武者可同日而语乎?
若昔圣王,匹夫匹妇,皆被其泽,蛮夷戎狄,莫不来王,区区雄材,能及此否乎?
天下至重也,人主至难也。
古人有言:「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常亡」。
敌国外患之时,庶几人主知所畏敬,不敢伥伥然自谓无虞,所恃以无虞者,惟固根本耳。
脱谓吾有不堪之忧,将治兵振旅,奋发其勇,冀必可济,殆恐覆亡无日。
臣切谓后世之君,苟知固本培根,虽威之不振,尚可勉也;
苟徒振旅治兵,是亡国之事,况兵未必治哉?
陛下不察其轻重,而槩曰偏。
臣恐陛下与大臣议论之间,有不深求,而大臣亦无以补陛下之阙也。
圣策以「孝文有德而无功,孝武有功而无德。
欲以孝文之文,而厉之以武;
孝武之武,而本之以仁」。
陛下试深思焉,二君之所以异者亦判然矣。
孝文之德,若止如圣策所谓罪不孥、宫不女、惜露台之费、除税租之征,则陛下之慈俭,天下知之,岂少孝文哉?
今人心不能如孝文时,陛下尚以为惧,或者斯民之心不可以少节得也。
使慈俭遽能得民心,则天下亦易治矣。
孝文之为文也,识三代之遗风,而愧不及之,举动必尚中正,用人悉使敦厚,其不敢尚斧斤之用者,岂不能哉?
今日之患,正以小人在位,贤者失路,举事不中,人情多惑。
陛下苟知一小人,未尝不断然斥逐;
苟知一过举,未尝不翻然悔悟。
一小人去,而更进者或多;
一过事寝,而创立者益大。
陛下行之,当时不自觉乎?
万一自觉,试省其所以然之故,岂非容有自任妄动、眩惑轻信之心乎?
如以臣言为不足信,则文帝二十年间,治几前代,不可厚诬;
陛下以其文,而厉之以武,嗣位十年,功当倍之,而乃不称,何也?
傥以其无攘夷狄之功,则当是时,匈奴无大患于汉,使景、武继之,益厚其本,则何患其不惩?
圣策又谓:「选名将,讨不服,百蛮向风,匈奴远遁,武帝之功,可谓甚盛」。
质其本末,此亦夸者之谈。
夫汉之匈奴,蕞尔大县尔。
汉四五十年,富民足兵,武帝四五十年,竭力用之,虚耗海内,竟不满欲。
况今邻国之悖慢,有天下太半,吾将不足用,甲兵不精,人民之耗已不当武帝之末年矣,尚恐卒有缓急,无以应之,陛下方欲用武,终将若何?
武帝自用兵以来,任将甚重,如卫青去病,固可以横行匈奴中,帝不问其所出微贱,辄尊宠之。
大司马大将军之权尊,而丞相始轻。
公孙弘为相,青方用事,苟合取容不诤,而终帝之世,相业无有。
虽未亡汉,而大司马大将军之号遂以不废。
宣、元用许、史,成帝用王氏,哀帝用丁、傅,而卒为元始之祸。
汉所由亡,武帝实为之阶。
帝之初心,岂谓至此?
徒以尚武宠将,陵夷致败。
今陛下已蹈其辙矣,而其人又无一才可取,宰相忍与同列,曾不羞辱,按其罪谴,宜在公孙弘之上。
过此以后,未知所终,臣窃悲焉。
夫取武帝之武,未施于用兵,而其失已暴露,本之以仁,不亦难乎?
陛下悯国运之中衰,卓然有恢复之志,诚思向时之所以中衰者其故安在,则今日之所以恢复者循循有序,决不可自任而妄动,眩惑而轻信也。
圣策所谓:「文所加者深,而武之所服者大。
唐之太宗,实能兼之。
观其内平祸乱,外除夷狄,安堵黎元,各保生业,史臣称其功德兼隆,由汉以来未之有也。
瞻言清风,窃所向慕。
伊欲稽其行事,跂其成业,何修何饰而外户不闭,行旅不赍,何经何营而断狱几刑措,米斗直三钱欤?
家给人足,厥道曷由」?
陛下诚深思焉,太宗之所以过人者,亦必有道矣。
臣尝考其终身所可言者,不过一二事,而资之聪明、志之高远、力之精廑,有不论焉。
盖使徒挟是三者,而不知其本,将安用之?
今夫独取孤隋,尽攘群盗,英雄之气,震慑天下。
魏徵雠人也,仁义之论,直言无忌,太宗亦直从之无他恤,悉心下风,期与致治。
以如彼之气,受如此之言,陛下以为轻信者能之乎?
今日所用,乃虚诞贪婪之小人,亦既二年,靡补分寸,而又益崇用之,料陛下亦以其可与言恢复耳。
使有如魏徵,首以仁义之论至,陛下能从之否乎?
此亦太宗之所可言者,而陛下未能也。
反覆太宗之书,得其所言,不过求谏。
魏徵一病,而谓「数日不见,朕过已多」。
《十渐》等疏,开怀领略,纵不能用,亦鲜寘罪,故终身赖以寡过。
陛下以为自任者能之乎?
宰相奏事,侍从以上已见,百执事亦轮对,皆求谏之路,而最切者台谏耳。
迩日之事,陛下发不中节,茍有血气,皆知其非。
给舍之缴駮,台谏之章奏,朝廷公论,尚未泯灭,十年之间,涵养士气,仅有此耳。
就使欲行者不可回,而敢言者亦可亮。
今不旋踵逐之,不忍须臾。
彼特人臣耳,雷霆之威,亦焉用暴哉?
台谏虚位,二旬有馀;
侍从迁易,九重自便。
陛下亦念祖宗以来,涵养士气,远轶汉唐者,曾如是之雷霆震厉而不顾其体貌;
台谏虚位,曾如是之经旬累日而不顾其旷官。
太宗之朝,有如是乎?
今之直言极谏、奋不顾身者,有如魏徵之戆直者乎?
陛下之从谏如流,能大度包容,如太宗乎?
故臣以为必上有如太宗之能受直言,而后有如魏徵之直臣。
否则,阳博开言路之名,而阴以钳敢言之口,虽延恩之匦日盈,伏阙之章日上,而于国家之政事、主德之纯疵,无丝毫裨益也。
且贪生而恶死者,人之恒情。
雷霆斧钺之威,朝上书而夕即至,无怪乎大臣之以持禄全躯,近臣之以希风阿世,风俗相沿,日甚一日。
其弊将至于任事者以生事自危,效忠者以忤旨摈斥,不至于九重深拱,而群臣尽废,多士盈庭,而一筹莫吐,不止也。
圣策又以「侍臣之启沃,不能深究乎仁义功利之辨,而多狃于近功小利之说」。
此诚正谊明道之本也。
夫不谋其利,不计其功者,三代圣王之治也。
若近世,则皆未免觊功贪利,间或有成,亦不足法。
陛下若稽古昔,以询侍臣,必有所得于此。
臣恐侍臣之中,未必皆体此意,或乃因缘为说,实无本源,或乃开导不明,见谓迂阔,不足以坚陛下之诚。
诚一不坚,而近功小利之说起矣。
以迩日之用人举事,臣知陛下于仁义功利之宜果无定论,而讲之未始明白也
十年之间,九重之上所以图治者不定,而大臣之论治也不明,臣甚惑之。
使陛下享国长久,百年而未艾,悠悠碌碌,犹如今日,岂不误天下苍生也哉?
陛下复策臣以「习先圣之术,明当世之务,其以明告朕,悉意正论,毋枉执事,朕将亲鉴焉」。
夫一介之士,群至阙庭,其间岂无可采之议?
然世之习为冗熟无用之语抑多矣,陛下茍疾其无用,将并弃而不留神焉则不可。
且腐儒之可疾,岂惟人上者疾之,稍知求为有用者亦自疾之。
然所贵为人上者,有以阴革潜消,使人回心而转方耳。
陛下深欲信任,未尝非儒,必谓是能决国家用也。
以臣观之,所谓腐儒,莫大于此。
天下之士,以为彼视我无加焉,而皆得尊荣,则虽告之曰「吾疾腐儒」,彼将安信?
告之且不信,况欲其自化哉?
陛下他日悟所任之不足用,将全归咎于儒,变法更政,祗以生乱,而不知反其本。
臣窃谓陛下欲用真儒,而不知儒之所以真;
徒恶腐儒,而不知儒之所以腐。
不先自尽,而见无由明,进贤退佞且不可得,其何以化天下乎?
自尽之道,要有攸止。
以陛下之圣,日损其过,何所不至?
臣虽获戾,其敢避乎?
义不可嘿,情难毕陈,臣不胜昧死。
汝舟特授承事郎 南宋 · 李壁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八四、《永乐大典》卷七三二五
朕比幸国庠,丕阐文化。
凡在列儒绅,及逢掖之士,皆被恩典。
顾虽吏属,亦俾进官。
惟古之府史,谨洁自将,以才显闻者多矣。
其克勉之,无忝上施。
袁清卿妻邵氏圹志 南宋 · 刘宰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五七
洮湖之阳有隐君子焉,曰袁君字清卿
田二顷,岁课僮隶,力耕以给公上而食其馀。
并舍种花植竹,畜双鹤其间,每放屦出门,鹤飞舞前导。
平湖浩渺,远岫低昂,若展画图,而去鸟来帆,与渔歌樵唱,皆足供耳目之玩。
既胸次洒然,一尘不侵,故发为诗文,皆有雅致。
与余先君云茅居士善,常言:「吾所以有生之乐而无生之累者,繄吾妻是赖」。
君以庆元中卒。
四子:汝贤、汝舟汝砺、汝楫,前死。
余识其三人,皆畏法而谨于事。
常言:「吾兄弟所以先后异出而无间言者,惟吾母是恃」。
盖先君之得于其夫与余之得于其子者略相契,则母之贤可知。
问其族,曰:邵氏鄱人,故林宁知县峙之女,枢密张公寿之甥。
初,乡人亚魁许公必胜仕于鄱,聘以为子妇,甫嫁而寡,遂归于隐君,以织纴组紃为女工,以祭祀宾客为妇职。
朝夕服勤而加之以恭俭,终老不懈。
诸子中惟季己出,抚之不加厚。
诸子亦染教餐和,事之如一,用能成其家。
宝庆改元正月二十五日以疾卒,享年八十有二。
诸子卜以卒之明年二月丁酉合葬之隐君之茔,实金坛县大云乡新繁之原。
前葬,问礼于乡先生当涂王大夫而后行事。
以余投分颇厚,且尝有闻于先君,俾书而纳诸圹,义不得辞(《漫塘集》卷三二。)
「母」前原有一「吾」字,据文意删。
推恩赵善长等诏嘉定十二年七月七日 南宋 · 宋宁宗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七、《宋会要辑稿》兵一六之一六(第八册第七○三六页)
前伪地白身宗子赵善长特补承信郎,赵汝舟、赵汝良并特补保义郎,差监潭州南岳庙
内善长兴化军汝舟汀州汝良漳州各居住,并放行合得请给,仍将各人家口随州军分拨,照北来人体例钱米养赡。
北直等人令江淮制置司契勘的实人数,分往别州军,亦照北来体例支给钱米。
缴到告二十二段并宗图公据,令分桩库寄收,劄下泉州照会。
主管袭庆府东岳庙龚君墓志铭 南宋 · 陈宓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六九、《复斋集》卷二二
龚氏家世钱塘人,徙居兴化军,隐德不仕,至参政魏公讳茂良淳熙间参预机务者四年,累赠太师
君其族侄也。
曾祖讳时中,妣吴氏。
汝舟
妣林氏,封孺人
考显良,故迪功郎致仕,赠通直郎
妣郑氏,封孺人
君长兄日章,文学闻于时,登丙辰甲科。
君讳日孜,字子脩,声问相颉颃,登庆元己未第,授迪功郎,主福州古田簿。
董纳税赋,杜绝弊倖,非法所当得,谢却不受。
以部纲循从政郎,调邵阳法曹,转江南西路提点刑狱司检法官
遇事尽心,不激不苛,皆以公正为上官所敬畏。
丁郑夫人忧。
服阕,注藤州教授,用举者荐改宣教郎知潭州浏阳县
主上登极,转奉议郎磨勘承议郎,赐朱银。
浏阳大邑幕官循习诛求,前宰往往自媚取容。
君到官,痛节馈遗,幕僚不悦,佐官乘巇冀攘其柄,会君微感疾,然听讼治赋井井有条,民便安之。
幕僚为佐官地,谗于漕曰:「君病任甚,不任事也」。
漕使亦久病不察,幕僚计益行,遂因按它吏牍尾波及君,谓君废事。
奏下,得主管东岳庙
未几,漕使卒,众始冤君,君曰:「命也,不怨谮己者」。
君死后,挤君者亦卒。
君到官十阅月,还家一年有奇。
宝庆三年六月壬申,卒于正寝,享年五十有五。
远近惜之。
君天性笃孝。
夫人承颜悦志,奉养无所不至,斥奁中妆以嫁妹,不问有无。
质直好义,当官守法,确不可夺,视民疾苦如己伤之,所至有贤称。
入仕二十九年,莅官八考,始脱选调,平生未尝屈词色于人故也。
兄弟苦学笃志,人期以远大,而皆止于县
内行脩明,宗族乡党无有后言者,可谓成德君子矣。
某之女弟配君,十年与君同甘苦无违,先君二十年殁,赠孺人
生男一人,曰基。
女四人,长适从政郎惠州司理参军薛季良,次适将仕郎陈璧,次适进士方亮曾,次许嫁颜氏。
继室孺人颜氏,文昌定肃公之孙女,抚基如己生。
君时宦游于外,及归复寝疾,不与家事,三女皆颜氏择对,不失时。
君病革且愈,预具棺,颜氏年尚壮,亦自命同日制。
君殁,又穿君之墓为寿藏,示不改节。
非君道行于家,能致是耶!
明年十一月甲申,葬碧濑之原。
基来谒铭。
铭曰:
事亲孝,当官廉。
刚而和,无怨嫌。
信来世,铭是瞻。
商知府 宋 · 李廷忠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四七、《橘山四六》卷一、《宋四六选》卷二二
升堂而闻丝竹,缅怀孔子之旧居;
在泮而观旂鸾,复喜鲁侯之戾止。
顾瓦砾之贱,猥出其后;
赖膏馥之馀,沾及者多。
矧当幕府之初开,辱在宾筵之末至。
敬持尺素,僭浼中涓
恭惟某官特立真儒,间生贤佐,奥学渊源乎千古,懿文轇轕于三光。
璧沼谈经,发施、孟、梁之蕴;
彤庭射策,迈、公孙之流。
其志有行,所试辄验。
以模范之良而通禁籍,以弦歌之最而登朝行。
端操不移,高怀自适,思锦绣溪边之遗事,厌蓬莱山上之清游。
亟请左符,少宽西顾。
手种堂前之,今见几春;
眼看观里之,恍如前度。
推所作三万言之师说,移而为二千石之教条。
观听具孚,声实罙著。
重慰去思之俗,竞喧来暮之谣。
中郎薄淮阳耶,聊烦卧护;
朝廷深知弱翁矣,行即召归。
某愚无袜线之长,贫为斗粟之计。
忧熏所积,苦味莫回。
蚤岁宫袍,已作半枯之叶;
穷年灯火,终无太喜之花。
饥驱出门,强颜来客。
少尝问学而可郡学,惟邓禹之敢当;
晨入先生以诲诸生,非昌黎而安取?
幸大贤由此而发轫,故斯文复赖以主盟。
芹藻生辉,布韦增气。
藐是羁孤之迹,悉归覆露之仁。
窃取坐毡,要是公家之旧物;
举扬教铎,庶几君子之遗风。
判府侍郎 宋 · 李廷忠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五二、《橘山四六》卷九
以山水郡临山水之县,幸趋走于下风;
有诗书帅抚诗书之民,谨奉承于宽教。
属在戍丘之始,行修诣府之恭。
削牍是先,掣铃以达。
恭惟某官本本百家之学,言言万乘之师。
发轫侯宫,风化寖流于南国;
扬镳朝路,威名尤振于左台。
方将奋铁肝以除君侧之谗,遽乃升金掌而司野外之蕞。
高怀自适,端操弗移。
非典谟之道,不陈于细旃;
凡言动之纪,悉归于直笔。
翩然远去,渴矣睿思。
原隰驰驱,何足烦天下大老
日月献纳,莫若用朝廷之旧臣。
正资掌握于戎韬,又欲股肱于藩辅,辍从禁甬之望,华以秘殿之名。
卧治无何,最声籍甚。
赋政平如衡石,施恩暖于裤襦
矧是名邦,居多良牧。
澄江静练之句,谢宣城之雅致犹存;
诵碧天冥鸿之诗,郑谏议之清规可想。
今谁继者,公寔当之。
自厌直庐,岂吾君先一州之意;
宜趣命驾,有刺史三公之阶。
某白屋贱微,青袍困苦。
颇相知者,惜李广之不逢时;
欲引重之,称朱云而多过实。
博士之席既无补,窃尚方之舄尚有惭。
初使近民,偶得便地。
然纪纲板荡之已久,而罅漏补葺之甚艰。
粗尝习知于民情,或可勉效于驽力。
且千里守百里宰,大小相维;
苟一人语众人咻,是非易惑,惟在上有高明特立之见,则在下无龃龉难成之功。
喜遭际于仁侯,宽期会于凋邑,亟整欲前之步,敬承在后之鞭。
仰斗于十年之间,始归临照;
戴星于二天之下,终冀并包。
自愧不文,有怀莫抒。
江油县冯君墓志铭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二一、《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七九、《经义考》卷三二、嘉庆《四川通志》卷一八三
予守潼川日,录事参军冯君甲有士行,予知之未及举,会君命召,则以属诸后至者。
久而未有闻,或曰以疾去矣,予未之信也。
后数年迁靖,甲以书来曰:「我先君以开禧二年四月乙卯卒,以嘉定八年十月丁酉葬于魏城县清泉乡艮山卯穴,今墓木拱矣而未有以铭其竁。
昔岁幸备僚吏,将以请而弗之敢,既而疾病连年,几不能生。
今幸少间,敢以吾友李茂龙之状控于执事」。
予执书慨然,曰昔负蔽贤之过未有以赎也,乃弗果却。
冯氏之始以毕万,支子食采冯亭,为氏。
至唐有礼部尚书伉。
四世孙存,官长史,随僖驾入蜀,徙名数于绵。
长史之孙光傅,以行谊刑于乡,生承奉郎因,因生堂。
堂生汝舟,以太学上舍生同陈伯阳东上书论时政,请斩六贼,后劝进应天府,庭叱王时雍,一时想闻风采。
张忠献公为至交。
一子鈇,以奉议郎致仕,赠朝议大夫
娶文氏,生四子:长适之,举绍兴三十年进士,终朝奉大夫、知普州
次宜之,举淳熙十四年进士,终通直郎
次即府君讳诚之字明仲
次思复,举绍熙元年进士,终通直郎,为范氏姑后。
盖同产兄弟皆以儒科奋,维君屡试有司不利而著书,从游者数百人。
仅以乾道四年乡举该累举恩授迪功郎,则君盖倦游矣。
亲䣊勉之仕,调龙州江油县
吾外舅杨公熹为守,首加论荐。
主管茶事彭辂宕昌茶帛库,不敢吏也,留之莫府而师事之。
改帅安康,又辟为属。
会以檄归至汉中之属邑而卒,年六十有四。
取章氏,直庵居士梁之子。
三男子:沆,先卒;
次显臣;
季甲,举嘉定四年进士
七女,长适文寅之,次章夔一,次箕畴,次段镇,次樊巽,次某、某。
孙男□人,外孙□人。
君性端愿,事大父母、父母以孝著。
方父母俱存,兄弟无故,诸子环侍,东西两庑篝镫相望,书声率至夜分。
朝议即世,君之兄弟发星星矣,哀毁过制。
终丧,兄弟相持泣,义不析爨,三世聚指千,无一间言。
杨伯昌子谟校官虞仲易刚简通守,皆愿交焉。
士有越足绳检者,或责之,则怅然曰:幸勿使冯公知。
前言往行后生不及闻者,必缕数之。
后进有片长,动色推奖。
间有言人过者,正色不顾。
成都同舍生以窃衣被执,君自外至,曰非吾衣也,释之。
其人愧悔,卒为善士。
有亡友之女失身贵人家,君袖金叩门请赎,以妻名家子。
其它药疾赒贫,殆不可悉数。
虽以是赀用日乏,居之晏如也。
方待戍江油,饟所召君摄大安军仓官,隐陷凡千石有奇,樽浮滥,精出纳,踰年偿旧逋之半。
又白饟使以实数闻,前官吏咸赖以免,而军饟无阙,将士感悦。
寻又被檄市缣于潼之属邑,吏以恶缣呈白,君愀然曰:「民供军以自安也,今以高直易沽滥,是负民负国也」。
尽澄宿蠹,仍得善缣。
江油,不遣吏卒入乡,异时官取鱼鹿动千计,守贰以次皆有馈,君曰:「废例请自我始」。
姿敏悟,书过目成诵。
未弱冠,谒李知几石成都学官,一见改容,延之学职。
嗜周、程子书,学禁方严,不肯挠屈,宁文之不售也。
黎明正衣冠危坐,与诸生共讲,退又反覆涵泳。
每谓为学自一念始,一念欲萌,天地鬼神实临之,故事亲必孝,事兄必悌,交友必信,临民翼翼,惟恐伤之。
进趋有度,乡党会聚,君在则哗者寂,谑者庄,识与不识望而知其为复庵先生也。
不事造请,张季长演守郡,欲一见不可。
后以乡饮之礼踵门访君,且以文为贽,乃强起焉。
李公石、史公、李公叔献,君所师也;
刘公仪凤、黄公钧陈公损之章公森李公崟,君所友也,而李之情分尤厚。
君前后著书有《复庵读论语》十卷、《诗解》二十卷、《书传》二十卷、《易英》十卷、志铭赞记诗文五十卷,藏于家。
茂龙之状曰:「先生之学足以用世,而私淑诸生
先生之行足以厚俗,而官止九品」。
愚谓士大夫出则师保万民,居则父师乡里,其为成己成物一也。
大学》曰:「一家仁,一国兴仁;
一家逊,一国兴逊;
一人贪戾,一国作乱」。
且贪止一人而害贻一国也,然则不出家而成教于国,其功用不已大乎!
况居官则小大相维,未必尽如己志,固不若淑党类,厚风俗,则善人蕃殖,所及滋广也。
是宜铭,铭曰:
遇不遇有命,行不加,居不损有性。
而况国人被其忠信,子孙世其笃敬,其为遇则已多,虽九品其奚恨!
汝舟承信郎 南宋 · 吴泳
 出处:全宋文卷七二三五、《永乐大典》卷七三二七、四库辑本别集拾遗
敕具官某:往岁山东义旅归附,全贼包藏祸心,凡忠于国、异于己者,必除去之。
尔父义斌实蹈斯害。
然义斌虽死矣,忠魂毅魄凛然如生。
汝舟既以状闻,何惜一官,不以慰山东之义子弟。
可。
忠肃陈观文神道碑1261年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一八、《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一四六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公陈氏,讳韡字子华
曾大父讳僖,赠太傅,有阴德;
华国夫人黄氏。
大父讳衡,通直郎赐绯,赠太傅
母婺国夫人黄氏。
墓皆朱公所铭,文公书法严,不以一字假人,然称太傅重厚长者,自谓浅之乎为人,知之不尽。
父讳孔硕,中大夫秘阁修撰,赠太师
福国夫人田氏,邢国夫人郑氏。
太师少受学于朱、吕二先生,仕历两朝,名重一世,号北山先生
公生十日而福国亡,鞠于祖母。
婺国崇释教,偶谈佛有舍身馁虎者,公犹髫龀,独曰:「奈何饱此恶物」!
婺国异之,曰:「佛化虎,使不为暴耳」。
未冠,袖贽见淡轩杨先生方淡轩览而奇之,贺北山公曰:「真英物也」。
北山性刚严,公左右承顺无违。
事继母尽孝,逊父郊恩与弟韔。
始应举,擢开禧乙丑第,授江州湖口
时乾、淳诸老惟水心叶公殿后,公往师焉,水心为下一榻,期之甚远。
嘉定三年,侍北山公使海陵,叛寇胡海挟虏骤至,公募死士合盐军迎击于青垛,破之。
六年,之官湖口,当路交荐。
九年秩满,再调南剑州录事参军
丁郑夫人忧,十三年服除,差监行在编估打套扃门。
十四年,淮阃忠肃公辟京东河北节制司干办公事,公谓山东河北遗民归我,宜使归耕其土,给以耕牛农具,分配以内郡之贷死者,此晁错实塞、赵充国留屯之策也。
然后三分齐地,张林李全各处其一,又其一以待有功者,以分其权。
河南首领以三两州归附者与节度,一州者守其土,忠义人尽还北,然后括淮甸闲田,仿韩魏公河北义勇法募民为兵,给田而薄征之,择土豪统率。
通、泰盐贩又别廪为一军。
此第二重藩篱也。
十五年,淮西告警,公策:「虏必专向安丰而分兵缀诸郡,使我备多力分,使卞整、张惠、李汝舟范成进各以其兵屯庐州以待之。
虏将卢鼓搥新胜鞑于潼关,乘锐急战,当持久困之,不过十日必遁,设伏邀击,必可胜。
又使时青、夏候虏深入,以轻兵掠其巢穴,亦一策也」。
其后虏果犯安丰,公奉檄如盱眙犒时青军。
淮西制置司干办公事,再如盱眙刘琸,调卞整、张惠范成进、夏诸军应援捣虚,皆行公策,遂有堂门之捷,俘四驸马
公赴都堂禀议,未至,改宣教郎,升淮东制置司干办公事
史丞相延见,置酒。
酒行,辄探怀中纸,俾筹之,凡十事。
公立剖决,丞相悉奏行之。
将作监丞,升制司参议、兼通判楚州
十六年四月忠肃公以疾入奏,委公暂摄。
忠肃公讣至,为位哭之哀。
权阃丘侍郎寿隽敬公
公自以受知忠肃,力求解罢,又以新帅郑损、许国与贾宿憾,乞避之。
居阃幕三载,以公廉恩信得众。
李全爵位寖穹,公每折以理,辄耸动,众恃以安。
初易帅,北军欢曰:「愿得陈制参为制置」。
公叱曰:「若朝廷顿一束草制使厅上,汝辈亦当敬事,妄言者斩」。
李全与赵拱评南朝人物,谓若有三五个陈制参,中原不足平也。
妻杨氏每戒无失礼于公。
十七年,赴行在奏事,北人泣送。
二月,除太府寺丞,奏:「今为边患者三:有垂亡之金,有新造之鞑,有归附之忠义
金、鞑存亡未分,忠义叛服难保,一二年后,虽欲安坐固守不可得也。
宜早夜以克复激厉中外之心,不可以自守沮抑将士之气,士气一惰,作之实难」。
忠义外附已久,边境有急辄为先锋,功不可掩,若谓其真可保十万之众,岂皆忠臣孝子。
因献三策:一、储人材以为边境之用;
二、广屯田以省漕运之费;
三、练南兵以防偏重之势。
三月,差公考试。
五月主管华州云台观
宝庆改元真文忠公举公应诏,称其「自少英发,有志功名,博观古今,慨慕贤杰。
于用兵筹边之略尤喜讨论,同时在边之人,多言其忼慨推诚,能得忠义之心,岂可使之久闲」?
二年七月,令赴密院禀议。
辞,乞终养
差知兴化军
三年春甫下车,四月移知真州,去而莆人既思至今。
未至,除淮东提刑,寻直宝章阁,依旧提刑、兼知宝应州
八月,除大宗正丞兼工部郎官,改仓部郎官
奏事言:「今人心懈而贤能隐,吏治污而民生困,国计匮而兵力弱,兴起振刷在陛下一念间耳」。
又论驭将之失四,制兵之毙六,皆切中时病膏肓。
十一月,蜀帅言鞑欲和,公言:「闻李全自称山东河南行省,部领鞑兵至山阳,声言为我决和议。
外间误其甘言,窃为忧之。
毙许国,疑隙既深,青社被围,怨我不救,甘言正是诱我」。
又言:「朝廷倚重时青以亢,今解仇合从,与鞑为一。
若朝廷谓时青真可倚,鞑人真欲和,李全真悔过,三孽相因,恐贻无穷之忧」。
与时议不合,丐祠,不报。
绍定改元三月,时青为李全所戕,其将王海闭关拒
公言:「独有命王海管时青军,使不折而从,然后声全之罪致讨,不然国家无宁日矣」。
再请祠,不报。
五月太师公讣至,奔丧亟归。
二年四月,葬太师公。
十二月,盗发于汀、剑、邵,群盗蜂起,残建宁宁化清流泰宁将乐诸邑闽中危急。
王侍郎居安请公提督四隅保甲,公辞之。
漕使陈汶仓使史弥忠告急于朝,谓非公莫办此贼,起复知南剑州
辞不获,遂行。
三年正月至郡,籍士民丁壮为一军。
沙县紫云台告捷,公重赏之。
州兵至县少剑,死者数十人,公厚拊其家,励其众曰:「始若辈望风而遁,今知进而不知退,虽未胜而胜势已见」。
斩觇贼白旗不用命者。
沙县破,贼由间道趋城,忠勇军破之于高桥,贼乃趋邵武
寻除直宝章阁,起复知南剑州提举汀邵兵甲公事、福建路兵马钤辖
时贼愈炽,尚有倡当招不当捕者。
公言:「始者贼仅百计,王侍郎招而不捕,养之至千;
程内翰招而不捕,养之至万。
今复养之,将至于无算,求淮西兵五千人,可图万全」。
贼破邵武,诏公兼本路招捕使
贼急攻汀州淮西帅曾卿式中调精兵三千五百人适至,公调五百人由泉、漳间道入汀。
五月击贼于顺昌,胜之。
六月,兵大合。
直宝谟阁福建路提点刑狱公事,兼知南剑州,充招捕使。
七月,公亲提兵至沙、顺昌将乐清流、宁化山前督捕,又申密院,乞下江西防贼走路,所至尅捷。
九月,分兵进讨。
十月,进攻五贼营寨,平之。
十一月,破潭飞砌贼起之地,夷其巢穴。
十二月,诛汀州城叛卒,谕降连城七十二寨,汀境皆平。
四年正月,遣将破下瞿张原寨。
二月,躬往邵武山前督捕。
馀寇沮水未渡,公褰衣大呼,诸军和之,响裂山谷。
贼有晏彪迎降,公以其罪不可赦,力屈乃降,后卒诛之。
右文殿修撰
五月,特转三官兼知建宁府
公乞持馀服,不允。
南剑民相率祠公,名曰「千秋报德爱仰堂」,真公作记。
七月至建,时衢寇汪徐、来二破常山开化,张甚,殿步旅数千未敢进。
公命淮将李大声提兵七百,出贼不意,夜薄其寨。
贼出迎战,见算子旗,惊曰:「此陈招捕兵也」!
皆大哭。
急击之,衢贼亦平。
五年六月丐祠,不许。
九月,兼福建安抚。
十月,至福州阅武。
十一月,还建。
六年五月,除宝章阁待制、知隆兴府、江西安抚使,辞,不许。
八月交印,贼陈三枪据松梓山寨,出没江西广东,所至屠残。
公遣官吏谕降,贼辄杀之,决策进讨。
道旴,密访前害守臣营卒姓名,昼游麻姑,夜禽十卒,斩以徇。
奏宽十一州上供纲银及蠲隆兴米纲积欠。
九月抵豫章,以盗贼起于贪吏,奏劾姚镛兴国王相,御笔各降五官安置,且降诏奖谕。
又曰江西寇盗稽诛,皆臣下欺诞、事权涣散所致,若决计荡除,数月可办。
十一月,节制江西广东福建三路捕寇军马。
公奏遣将刘师直梅州,齐敏扼循州,自提淮西兵及帐下亲兵捣贼巢穴。
十二月,兼知赣州
诸将破下平、小平四寨及百丈贼峒。
端平元年正月开三路幕府,苗秀荣军至,分屯平固、百丈。
华文阁待制
二月抵赣,斩将士张皇贼势及掠人物者。
广东宪司申张魔王、经略司申陈三枪皆已出降,公奏其欺罔。
已而齐敏、李大声所至尅捷,诸屯日有俘获,公谓截发刺字之人皆胁从者,给印据使散归其家。
三月,分兵守大石堡截贼道,遂破梓山,三枪与馀党缒崖而遁。
初,江、广群盗皆听命于三枪,服饰僭拟,蹂践十馀郡,数千里无炊烟。
公亲督诸将,乘春瘴未生薄梓山
贼悉精锐下山迎敌,旗帜服色甚盛。
我军步骑夹击,又纵火焚之,士皆攀崖而上,贼巢荡为烟埃。
张魔王自焚,枭贼千五百级,擒将十二,得所虏妇女、牛马及僭伪服物各数百计。
三枪中箭,适与齐敏军遇,鏖击败之,贼遁。
翌日,追及于下黄,又败之。
馀众尚千馀,薙狝略尽。
三枪仅以数十人遁,至兴宁就擒,槛车载三枪等六人至隆兴斩之。
贼跨三路数州六十寨凡七载,公自出师至凯旋不四阅月,兵士死者仅数十人,近古平寇未有如此神速者,然一以忠实行之。
奏解三路节制司,仍祠,除权工部侍郎、兼江西安抚使、知隆兴府
六月入府视事,时三枪已诛,有小张魔王者未获。
循州解张八官,云即其人。
公言广东屡言三枪已擒已杀,后殊不然,此岂可信,卒不奏。
诏落权,赐金带。
丐祠,不许。
除依旧工侍、兼江东安抚使知建康府行宫留守沿江制置使
十月抵建康,仍旧节制和州驻劄宁淮军。
先是,议者谓金灭鞑兴,锐意进取,以公威望日隆,欲付此事。
公奏:「谋国譬如弈棋,凡欲杀敌,必先自活。
今盗贼已平,当且息民务农,阜财积谷,汲汲固圉。
若竭东南之力以事西北,循虚名而受实祸矣」。
至是得旨,带职奏事。
二年正月赐对缉熙殿,公拜疏略如前奏,谓:「去岁偏师失律,人固忧之,臣以为若使侥倖而捷,胜负相寻,其忧更大。
愿思天戒可畏,察国力已殚,毋诱于外,先固其内」。
又言:「国初命郭进守邢、洺,李汉超守沧、景,李谦溥守隰,贺惟忠守易,皆十馀年不易。
太原可攻而不攻,燕蓟可取而不取。
当时契丹方强,虽不与之校以逞威,亦不急于和以示弱。
艺祖御戎之策如此」。
又言:「前代立国于南如孙权陆逊以识虚实、知形势而安,诸葛恪以狃胜而败,孙皓以贪地而亡」。
又言:「庾翼褚裒殷浩之举非,蔡谟王羲之孙绰之言是」。
上嘉纳,赐坐,使毕其说。
二月再内引,条上十四事。
公久去阙庭,一旦见天子,倾倒肺肝,所言有端平诸臣所未言者,由是与庙谟枘凿矣。
辞,还建康,奏孟珙不当骤为马帅,夏全降不可轻信。
五月,丐祠。
采石军将卢宣拒追杀龚元,奏案上,丞相欲贷其死,公斩之。
六月再乞祠,谓:「自嘉定以来,阃臣率用宰相私人,臣本书生,直道而行,与今丞相素不相接,冒当阃寄,孤立无援。
乞拨邻路钱助建康,已报可而中寝,和籴米旧输建康,今拨隶平江,并欲与转般仓废之,是财谷为臣所累而储积不丰。
将佐有罪诘问,遽呼禀议,有劳申辟,沮抑不行,是将佐为臣所累而黜陟不明。
子兰谗屈,延赏怨晟,臣实惧焉」。
疏入不报。
是月,镇江防江水军蔡福兴等入城纵掠。
先是殿旅失伍,因而抚之,其子弟在军中者谋为变,觊黄榜招安得厚赏,托言军吏减尅以怨众,从者千六百人。
制阃总饷郡守皆主招安,公谓此策若行,何以为国,调四统制王明等由水路,张仙等由陆路,李大声由间道出贼背。
贼入句容茅山,四将会攻,贼乘高迎战。
将士撤居民门扉蒙之而进,力战大破之,生擒七百馀人。
福兴走至金坛,捕斩之,拊定其在寨者。
摧锋军将曾忠戍惠州,以不更戍叛,犯广州
公遣陈万等讨之,所调不满八百人,贼知为招捕司兵,亦请降。
公力丐祠至三,上遣中使宣谕,密赐器币香茶。
公奏谢,请益力。
会密劄抽回拆洗戍兵,淮东制阃怒斩马司副将韩璋,公殊不能平。
上命近辅移书谕解,东阃亦以书来谢过。
御笔奖谕:「卿以儒知兵,阅熟义理,必能恢休休有容之量以大所受,、寇、贾之事,其深念焉」。
且赐金器等物。
公因奏谢,复温前请,御笔除权工部尚书沿江制置使江东安抚使知建康府
辞,降诏不允。
时诸路数有军变,上降诏罪己,公以上方罪己而臣子偃然受赏,力辞至四。
同知郑性之以所得公五书达乙览,乃可其奏。
十月,堂帖委履亩输楮,辞之。
十一月,御笔除刑部尚书,加大使,往来巡视江鄂,措置捍御。
公言:「六朝金陵,置扬州,其东二百里置徐州京口,其西三百里置豫州姑孰,皆宿重兵。
其上流则就武昌江州,就江陵荆州湓浦襄阳皆在所统。
相去皆不过六七百里,盖有以荆兼江州者矣,未有以扬、豫兼江州者。
唐鄂、岳、宣、润亦分三镇
今臣所统兼晋豫、徐、扬三州,唐宣、润二镇,自许浦至池之东流已千四五百里,复兼江鄂溯流几二千里,形势不接。
况江、鄂将士隶副阃,又隶京湖制司,今又隶沿江大使司,十羊九牧,反以害事」。
奏入,上从之。
时已命曾枢使从龙督视江淮魏佥枢了翁督视京湖,公与郑同知书言:「鞑以虚声摇我,我当以虚气吞之」。
邻阃心有慊,气先夺,语多张皇。
左相谕上意,欲令公开宣幕,公言宣、督皆虚费无益,乃止。
三年,五辞刑书大使之命。
三月,斩裨将崔福
骁勇而悍戾,数犯军律,公切切教戒。
及是遣从王鉴往上流,谍报鞑兵深入,托言葬女径归,遂伏诛。
公言:「中兴以江为堂奥,淮为藩篱,中更赵、张诸相,韩、岳诸将,讲求区画,分屯列戍,参错要害。
累圣相承,未之有改,虽主和、侂擅权而不敢变。
故相初年尚仍旧贯,晚私姻族,使当兵寄,然后兵有偏聚之势,炎、绍备御之深意于是大坏,今莫若修复旧规」。
因请巡视江面。
宝谟阁学士
赵尚书以犯襄阳之变,台论乞远窜,公请还职名,为赎罪犯,遂得内徙。
九月巡江,合教诸军万二千人于采石,会淮东赵制置于仪真,赵始感服。
十月,诏应援两淮,公奏:「已与臣定约,协心共济,如臣范之罪既沾禋霈,宜许自便,使得就与臣共筹兵事」。
十一月,鞑将军华国大王以七万众破固始,犯淮,公命王海、李雄、廖雷提兵往援。
十二月,连战获捷,军于宣化。
公料鞑必兴忿兵,屡趣淮东出师,卒不如约,诸将独当虏重兵。
公又调房真等千人往,阻风未济,真先登死焉。
是夕鞑以所攻六合生兵奄至,围我师数重,诸将殊死战三昼夜,皆死之。
陈万以其军突围出,鞑不能亢,皆惊相语,自与金人交兵,未有此战。
后得降人高虎儿,言鞑士马死数倍,头目凹乌勃野殪于阵,华国大王中鎗,舁归至藕塘毙。
公奏:「臣在兵间十年,随行将士不过二千,与共甘苦,不啻子弟。
比承圣训援淮,臣忠愤所激,悉其所有,冀纾国难。
白刃在前,将士人人效命,不爱其死,臣何所憾!
然十年收聚,一旦失之,朝夕悲思,遂发狂疾」。
乞生前致仕,且缴纳前后告敕,上手诏勉谕。
自为文祭战死者,词旨甚哀。
择吉地封而表之,曰「忠臣义士尽节之冢」。
又差次赐赏,请于朝行之。
转两官,焕章阁学士,依旧任,淮西制置使史嵩之京湖制置使、兼沿江制副赵葵依旧淮东制置使,各转两官,升阁学,并命焉。
鞑兵归,道命合肥制司赠以金币,且留其使王楫与计事,公欲伺便杀之不果。
得旨以便宜行事,益修边备,刊建炎提刑谢贶《劝虏文》以励战士。
遂发建康巡视和、庐、安丰无为城壁,选丰、濠、寿、光强壮二千为游击军。
亲至宁淮军死事家,拊其妻子。
令马汝海部千骑哨探。
八月,令王忠援蕲、黄,吕文德安庆
九月,鞑犯安丰
十月光州告急,调安丰、寿春精锐五千赴援。
有旨令赵葵调猛将精兵间道趋淮西夹击,又令江州都统万文胜以所部入黄州,同王鉴捍御。
安丰告捷,杀鞑酋图耑大王
十一月,鞑陷定城,围光州,调东四赵千人往援。
公奏:「□州城坚兵精,鞑攻之不遗馀力,必破而后已」。
且以御兵无策自劾。
密劄下京湖淮东,各调万人赴援,□已失守,公待罪。
十二月,御笔以光、黄、蕲、舒隶嵩之,□濠、和、寿隶召公赴行在。
公即渡江南归,台疏,贬秩职。
三年正月复元官职。
三月,召赴行在。
六月,除工部尚书,皆辞。
十二月,御笔趣觐,固辞。
四年四月趣行,又辞。
五月,改刑部尚书
淳祐元年四月趣行,辞益力。
六月,除徽猷阁学士知潭州湖南安抚使
公奏:「半体弦缓,已成废人。
湖湘风寒之冲,见任人董槐洞达事宜,合令久任」。
诏不许。
二年,依旧职提举隆兴府玉隆万寿宫
五年正月朔,召除兵部尚书左相范公钟谕旨趣觐。
嵩之已去,杜公范右相五年趣行,复五辞。
杜公手书勤至,令福州通判劝勉赴阙。
礼部尚书,辞,乞改畀阁职京祠,以备顾问。
继趣行至四五,八月造朝,论五事言:「臣观今用人,以一人誉而进擢,未几以一人毁而斥去。
又观立政造事,以一人建明而遽行,以一人沮挠而随罢。
岂非圣断动有牵制而于发强刚毅以有执者犹未能勉强而力行乎」!
二言:「古今维持其国,曰教化,曰人材。
今上无教,下无学,士离襁褓即习科举,苟窃一命,沈酣利欲,望其以道事君,以义徇国,岂不难哉!
臣意岩穴之间、乡党之内,必有笃学好古、孝弟忠信之人,宜命中外臣僚博访精择」。
三言:「今兵财筑底,两淮流移几数十万,彼方各有土豪,使一土豪募二百人,不过得百土豪则二万兵谈笑可办。
或言何以廪之,臣思之,尚有一策。
诸郡禁卒本是禁卫,使驻泊外郡就粮尔。
今不分厢禁,皆谓之郡兵,欲除帅府外,大中下郡于旧额中各减三分之一,以所减衣粮解廪兵之司,如此则无增兵之费」。
四:欲旌死节。
陈隆之曹友闻,皆蜀书生死事,恤典未行。
丙申援淮兵将,恩录其后,其家日守部门,今亦未下。
五:祠事不肃。
上皆嘉纳。
缉熙宣引,给扶,后遂为例。
蔡范等十八人,密奏继绝世、裁滥恩。
侍读修史,又言铜镪漏泄外国之患。
十月,缴进《三经要语》、《历年国》。
十一月冬至,除端明殿学士同签书枢密院事同提举编修《经武要略》。
公言:「宰相入堂,不得过閤,既不通情,安能协济,此必侂胄以来意欲独运,遂成此风,不可不革」。
上然之,而相意已不乐。
同提举编修敕令
御笔:「强兵之事治之,裕财之计韡治之,各择乃属,一相总大纲而中持衡焉」。
公奉诏条上事宜,诏以京尹赵与𥲅提领国用所。
六年正月辛卯朔日食,公乞解机政,不许,诏同与𥲅缉熙殿奏事。
公奏:「户部列在六卿,下执政一等,都司庶官尚可总国计,奔走堂吏,而尚书反不可耶?
臣为执政,被命主财,以尚书为副贰,亦犹执政督视,用尚书、侍郎参赞尔。
今拟用一参详官,台论已及。
臣投老一出,非求富贵,实欲忠主报国尔。
天章笔札之对未上,金陵条例之谤已□。
方用一人已逐去之,谁敢为陛下任责者」?
三月再计国用事,又奏乞代董槐使广西,又屡乞罢进,上皆不许。
六月,除参知政事,兼同知枢密
辞,不允。
赐宸翰六轴:曰白云山,曰放生池,曰于麓,曰为山,曰晚香,曰□□,从所请也。
八月,和御制《纪梦诗》三十韵。
以天变奏乞罢政,御批其后还之。
是日殿院章琰正言李昴英交章论公,逮晚,御笔:昴英并与在外差遣
二人言公庇嵩之,摇国本,不知上尝问嵩之罪,公奏罪莫大于不孝。
又尝密请遂建,上问:「卿欲谁立」?
公奏:「昔□□□以此问包拯对『臣年七十,非邀后福者』。
臣亦年七十矣」。
二事皆上所知而章、李不考实,以触上怒。
素为潜豢养,昴英激汀卒之变,公尝欲劾之,皆不悦于公,又欲为潜开路。
上既出二臣,公待罪不和塔,宣押赴堂,手诏:「卿之出处,皎然日月,焉可厚诬」!
虽勉留甚至,而公去意决矣。
七年正月上寿称贺讫,出梵天寺
集英殿大宴,后幄奏事乞罢政,前筵毕即出,宣押赴后筵。
继五疏乞去,皆不许。
自是深居谢客,罕预朝会,论丞相元枢亦罕入堂。
四月,从驾朝献景灵宫
公入奏,出浙江亭,连入三疏,诏封还之。
诸公既立门庭,分党与,鼎味失和,几务久旷,上始有改弦之意。
游公册免,赵公督视江淮京湖,公知枢密院湖南安抚大使、兼知潭州同提举编修《经武要略》,而郑公清之再相,王伯大吴潜佥枢
内引,上谕欲出湖广宣抚使之命,公奏:「如此又费一项犒军钱,不若止以安抚为名」。
上然之,御笔令依旧宣司体例,广西权听节制。
寻内引。
朝辞,锡宴,御书《骢马行》及赐金器香药缬罗。
条奏行府事宜、辟置僚属,皆报可。
五月就道。
大程官沈玘向随魏枢督视,所至搔扰,不谓经营随司,遂下之狱,所至肃然。
八月抵潭州,密奏提刑宋慈言大理诸蛮事宜。
九月,都试飞虎军,抽摘诸州兵拍试。
御笔问四事,公言:「斡腹之说,此实过疑,有备无患,自治上策,要之先事之备贵于无迹。
目下安平,忽尔汲汲军事,徭峒安南必且疑惧,不若爱惜民力,拊辑蛮徭。
恩信既孚,却用团结洞丁旧法,止作州县常事行之,庶民听不惊,根本自壮」。
御笔又云:「朕日夜以思,姑述所见报卿,更宜深长虑之」。
公奏:「远交大理,不如近结诸蛮」。
因奏茶陵知县端卿死节,七甲总首扶荣祖阵没,及土豪平寇功赏,并措置邕、宜、融三州事宜。
湖湘之俗,信巫尚鬼,如庆历之黄捉鬼、南渡之钟相,皆始于造妖惑众。
遂严为禁防,毁郡县淫祠,修崇南岳祠炎帝陵庙、屈大夫贾太傅,由是楚俗一变。
八年,奏乞解罢知枢密院事
蜀阃报鞑侵威、茂,南丹、思、播往往讹传相恐,公一镇以静。
朝廷颇为所动,公奏:「臣访之蜀人,威、茂之外皆夷也,夷人攻击,无岁无之」。
且劄报广西,如果有警,当使当用狄武襄故事。
仍令二阃及下宜州,以重赏募蛮,生擒鞑贼解来审问之,皆虚传也。
五月,御笔奖谕,特转一官。
奏乞录张彦质之后。
十一月,奏来岁七十,乞致仕。
九年正月,上□引年至三四。
闰二月,除观文殿学士福建安抚大使、知福州,辞。
六月,还抵于麓里第。
七月,六辞乡阃,仍以密椠苦辞,诏依旧观文殿学士提举临安府洞霄宫
自是闲居十年,无岁不乞休致。
开庆元年二月,特转一官,依所乞致仕。
九月,虏偷渡鄂渚丁大全册免,吴潜代之。
十一月,召赴行在。
十二月,落致仕,依旧提举佑神观、兼侍读、力辞。
景定元年四月吴潜册免,御笔公转一官,福建路安抚大使
自全、永、临、瑞残破,内地震动,朝议藉公重望镇压,全闽久格,不可暂去,乃朌命。
公度不可辞,七月起视事。
闽中僧刹千五百区,旧例住持入纳,以十年为限,谓之实封,官府科需皆僧任之,不以病民。
近以州用不足,减为七年,或五年,甚者不一岁,托以词讼数易置,由是困毙。
公首命罢之。
营卒有前政哗噪犯于阶级者,公捕斩之。
累年未获之盗,皆擒戮其首恶及窝家,山行海宿,如履家舍矣。
九月乞休致,二年正月,特转一官,仍旧职致仕。
五月,公遍谒先茔,以初度日饭僧于方广岩
还第却荤茹,绝粒屏药,自言无所苦,但日觉清虚耳。
六月戊申初夜,有星火如盘杅飞坠里第之后圃,已而公薨,享年八十二。
七月以遗表奏,上震悼,辍朝,赠少师(中阙。)
国事须是抑斋
汤侍郎中论:「诸公互有短长,至于一片至公血诚,抑斋外难屈第二指」。
其为当世慕仰如此。
先帝访词臣于公,公奏:「先臣孔硕评今文人,惟克庄尤老苍」。
后忝扉掖,预闻大典册,公力也。
公门生故吏满天下,今存者无几,铭非后死者之责乎!
铭曰:
良辅隆准,靖翊虬须,史称其学,出于孙吴
忠肃父师,乾淳大儒,方其未贵,尝遇于涂。
败笈萧然,发以示余,朱张《语》《孟》,了无它书。
一旦起而,画策矢谟,谓红衲袄,旧虏新胡,三患不治,必为痈疽。
方布恩信,大为模规,遽以艰棘,浮湛里闾。
盗震于邻,急诏起庐,以一逢掖,当万狼貙。
身先将士,鼓行直趍,掀翻獠穴,荡涤鬼区。
全活胁从,薙狝魁渠。
东南再安,谁之力与!
功崇业广,茸纛麟符。
盱润尺籍,脱巾狂呼。
众议姑息,公决剿除。
以顺讨逆,如探卵雏。
与鞑对垒,麈尾唾壶。
彼哨无时,此备有馀。
大龙虎战,小蛟蛇驱。
毡裘相戒,晋未可图。
丁丑后,至庚申初,天步屡危,以只手扶。
先帝知公,付以钧枢。
公与思堂,志念素孚,及筹国事,气直论孤。
每曰吾非,伴食之徒。
帝察公忠,眷礼特殊,以见执政,开幕重湖
暂建乡阃,复悬其车,公再来游,人戏阎浮。
廊庙非贵,山泽非癯,或骑箕星,或跨鲸鱼。
人鉴亡矣,梁木坏乎。
畴昔敬公,近代所无。
故乡归老,古疏丈夫。
新亭收泣,今管夷吾
追随四纪,熏炙染濡。
帝访词臣,公词于虚。
今也耄矣,才竭思枯。
二子砻石,问铭于愚。
李世评乂,以瑕掩瑜,谓魏收秽,谓韩子谀。
引将勒之,螭首龟趺,又将上之,东观石渠
一字不实,公其吐诸。
分宜县厅壁后记 南宋 · 赵师懿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七四、正德《袁州府志》卷一四
分宜创邑,壁记言之详矣。
其乡有十,江之南者四,北者六,南腴而北瘠。
瘠者税愈重,此财用日不足,而生民益艰;
水旱岁不常,而民力益困。
县计税钱五千一百一十六贯有奇,如土税十之二,尚有逃阁在其数。
月桩旧额一千五百馀缗,无方可办,惟于三税挨那。
绍兴间,亏欠至多,榜挂阙亭,人皆望而畏之。
自冯公汝舟去替,经六政,皆权公呙公辅继之,历七载无受代者,至乾道九年罢去。
曲引虽准土司行下减月桩四百九十八贯三百二十六文,积而至于淳熙七年,诸色窠名已共欠一十七万缗。
知县许公及之来任本县,未至之前,以利害白庙堂,得旨尽行蠲放。
稍更而额犹在,积岁颇久,亏数犹存。
尚书谢公谔宰邑,每以白撰为苦。
淳熙十二年监察御史,特以华亭分宜两县财用欠缺利害敷奏于上,得旨令转运司相度闻奏。
是时,都运王公回按临,以出入之数打算,逐年二税催足之后,亦尚缺一万四千馀缗,牒州扣拨苗米一千五百石,科折苗钱一千五百八十石,沿催地利钱一千三百六十贯八百九文,付本县贴助支遣。
绍熙元年,台谏、侍从集议诸州军裁减月桩,而本县又豁去四百九十七贯五百六十四文,每月犹实解钱五百五十三贯三百四十五文。
给事邓公友龙时任本县,深以北乡之民贫薄可念,且谓财用既减于官,亦必减于民,遂申明上司,将北乡五等下户合给沿催,有一百五十文以下系县用合得者,并与免纳,既蠲去九十二贯六百九十六文,自此民力少宽。
然而本县素无科罚,上下支解,色色取办于二税之内。
官兵俸给,来往批支,上下调度,岁有增而无减,若民生之艰,则日甚一日。
况又水旱之相仍,所以前后贤哲相承,不知其几,而二税皆不能以催足,独办上供窠名之外,州用名色不免至多挂欠者,职此之由。
师懿朝夕自念庸质,既无其策可以生民之财,又无其实可以宽民之力,深念前政体国爱民,每以蠲减财用之说屡闻于朝,恐来者未知,辄详本末刻之于石。
后之君子能以知院许公、尚书谢公、给事邓公、都运王公数君子之心为心,则此邑人民亦受大惠,当与天地生育之意并矣。
梁将军程忠壮公 南宋 · 胡麟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八三、《新安文献志》卷六一
阴阳愆违,水旱不节,谁其序之?
天灾流行,人物疵病,谁其御之?
明为人福,幽为神助,谁其尸之?
凛凛乎克当其任者,吾忠壮公之神欤?
公姓程,讳灵洗字元涤
其先出于黄帝重黎之后。
自休父仕周宣王大司马封程伯
其后曰婴,仕晋平公,有托孤之德,封忠诚君
东晋时元谭者,持节新安太守,有善政,诏赐宅于歙黄墩,子孙遂以为桑梓。
元谭六世生天祚,仕为山阳内史
九世生茂,仕郢州长史
皆以忠勇闻。
茂生察,秘书少监
察生宝惠,为本郡仪曹,娶安定胡氏而生公
公性宽惠,孝于亲,友于弟。
待群下以恕,处乡党以义,别嫌明疑,定是正非,无得谁何者。
所居之偏,其湖深广,有神居焉。
与吕湖为邻,吕湖有蜃,素为居民之害。
湖之神一夕为黄冠见梦于公,曰:「吕湖蜃稔恶于此,不早图去,民其鱼乎!
明日吾复与战,披帛于肩者,我也。
以公义士,敢以相辱。
公倘为助,酬报敢后」?
翼日公果率乡之少年鼓噪于湖侧而俟。
有顷,湖水浩荡,云雾隐暗,两牛角于滩上,而肩白者屈。
公挽弓发矢中彼黑者,俄而阴晦廓清,湖波澄静。
居不更夕,有巨鱼死于吉阳滩下,即吕湖蜃也。
至今号其滩曰蜃滩。
自是吕湖涨塞,而居民之害除矣。
越数日,有道士叩门候公,公为具馔。
道士曰:「公尝有德于我矣,又劳鸡黍之勤,何以为报?
吾素习天机书,能卜善地,当随我以行」。
至黄牢山,以白石识之,曰:「迁此可暴贵矣」。
公于是为太夫人寿茔焉。
梁大宝间,侯景之乱,公据黟歙以拒之。
侯景移军,新安太守萧隐奔依焉。
公奉以主盟,不得而陆梁也。
其后平徐嗣徽,破王琳,走周迪,败华皎,降元定,擒裴宽,与士卒同甘苦,虽节制甚严,而人乐为之用。
太清承圣间,除散骑常侍、建威将军
累迁新安丹阳太守,历谯州青州豫州刺史巴丘县食邑千户。
武帝,以功授兰陵南阳太守封遂安县侯,迁太子左卫率。
事世祖,为豫州刺史持节西道,授都督食邑千户,鼓吹一部,班剑四十人。
又迁中护军,出都督郢州
废帝即位,进云麾将军封重安县公
卒,赠镇西将军开府仪同三司,配享武帝庭,谥曰忠壮
夫人董氏。
生子二十有二人。
长文季,有高烈,传于公后,馀多以功显于时。
今程氏散处四方者,其源皆出黄墩,国史家谱载之详矣。
故此可得而略也。
初,公微时,其声名气节达于朝廷。
尝负铧视田,而诏使踵门,公置铧水中以卜休咎,果得吉卜,今尚有铧卜坑焉,其旁则公之宅也。
今众水潴为深湖,湖之水清莹可鉴,时有巨鳞聚浮其中,人不得而渔焉,号曰相公湖
不数百步,公之墓也。
公尝自营其兆域,以缣帛埋之墓前,祝曰:「吾子孙有能大吾门户,当生大木以为休徵」。
既而槠木生焉,今大且十围,其一不知何代为风雨所揠,旁出二枝,亦合抱矣,号曰千年木
乡人遂于其下叠石为坛,以奉祭祀,号曰相公坛。
公生为黄墩人,死为黄墩神。
祈雨而雨,祈晴而晴。
瘟火疾疠,有祷即应。
黄墩之民,受公之庇为不浅矣。
曰牛一,曰羊一,曰豕一,与夫脯醢之荐,莫不时谨。
故自夏四月秋八月土鼓鼕鼕,不绝其声,展敬乞灵于祠下者又百馀社,陈奠荐辞,何其虔也!
公之坛与里之社接宇,春秋戊祭,以公配焉。
公之功德与勾龙氏相为终始乎?
暨今数百年而益大,故凡谒于庙者,皆愿丰碑以识公之始末。
里人方汝舟赞成之,捐金刻石,求记于麟。
惟公历事梁、陈,功业著矣,云仍诜诜,以文章登显位者,代不乏人,固有能发潜德之幽光以传不朽者。
乃属记于麟,其不赘乎?
盖尝證于梦寐,而佥谋所凭,何敢不勉?
谨按图经史氏,与夫讲讨村老之传闻,端拜而特书之,庶几后人益加严奉,永永不懈,亦使访古者并有所考焉。
嘉熙己亥孟秋既望谨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