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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日同胡子远携三子以重阳能插菊花无分韵 南宋 · 李石
押虞韵
去年万里客,仰看秋云孤。
今年返南亩,颇复怀西湖。
今日果何日,淑气天四隅。
凭高送远目,风景未觉殊。
试问先生菊,何如朝士萸。
莫作去来想,渺渺同一区。
久客负邻里,置酒烦招呼。
起登舍畔山,山色定有无。
澹烟与晴日,醉眼相模糊。
我老腰脚顽,健倒须儿扶。
送胡子远出守汉州分韵得万字(戊戌十一月) 南宋 · 周必大
押愿韵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三釜贵及亲,万户岂吾愿。
君今二千石,荣禄尚何论。
而况蜀汉间,相望两宿顿。
鹿轓从版舆,鸠杖杂戟鐏。
斑衣父老誇,昼锦士夫劝。
遥知四境内,和气销愁恨。
却应念主恩,未遽忘一饭。
试于温凊馀,款款话缱绻。
仍谈西湖胜,幸及老人健。
相将下三峡,看复抟九万。
回胡校书晋臣启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八○、《省斋文稿》卷二五、《翰苑新书》续集卷九、《启隽类函》卷三五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擢秀西州,分光东壁。英髦在列,馆阁增辉。切观汉朝,初显蜀士。盖山川钟英杰之气,故郡国产俊明之才。惜文华之有馀,而道义之或缺。王褒待诏,止第颂于离宫;何武习歌,空罢归于宣室。谕意僰中者,文斥边之过;校书天禄者,贻投阁之羞。既何补于国家,亦见轻于乡里。慨前规之无取,嘉盛世之有人。恭惟某官质厚而气清,学醇而文丽。箫笛应雅,铿而咸韶之音;圭璋璧琮,温其郊庙之器。比远抵于驿召,姑小试于闳才。因古三流,喻今一体。极论忧勤之要,兼明义利之原。谓守将皆得其人,则兵民两获其利。愿天子以清閒之燕,俾群臣言成败之机。岂徒宁辑于坤维,自可规恢于宇县。奏篇甫上,茂渥遄颁。聊假道于校雠,即问津于华要。某幸叨发策,喜际登瀛。辱坠贶于长笺,实铭藏于厚意。属缘移疾,致缓驰辞。尚惟高明,有以原恕。
与留仲至丞相劄子(四 淳熙十一年)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八、《书稿》卷一○
某窃以岁宴凝寒,恭惟某官望重云山,百神所劳,台候动止万福。间数奉记,不敢必其无浮湛,亦辱诲牍,感慰无斁。胡子远已握兰,前书竟曾到彼否?勾跃可谓公荐,上方倚用,遽闻游岱,极可嗟惜。秦嵩举职甚善,采木不为无因。上不欲降指挥以示沮,但令尚书密加讽戒,使知思惩后,望达此意。诸司条具边事奏,寻即付出,可行者便合径行。惟作过则诛,恐须斟量轻重,似难一切,想高明自有所处。水洛蛮若能存立,亦中国之利。来谕疑其终亡,不知今复如何?王茶马偶因旧属妄有訾毁,通国皆不信之矣。宗室并归正赴上曲折已为详奏,比亦有远来朝廷注授者,此皆部胥并缘乞觅之过。前此使司乞给付身之人例是沮駮,近一一施行,稍碍格则为取旨。盖万里往复,淹引时月,安得不加意也?春元密迩,泰内何疑?愿趣曹装,以需大用。
与胡子远郎中劄子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九、《书稿》卷一○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某窃以中冬凝寒,恭惟大孝提刑郎中端忧有相,启处交裕。某久违友谊,瞻仰不忘。才元、君玉次第起镇,交游不落莫否?名望之懿,诸公日日相念,诎指祥琴,当膺擢序。某衰病侵凌,归田念切,后会殊未敢必,临风怅然。因府介回,附此见意。甲辰小春茶十銙谩往,不多致者,以到彼则已陈矣。馀乞节哀自重。
与刘秘书光祖劄子(二 绍熙四年十一月)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九、《书稿》卷一○
某窃以霜日清美,恭惟某官镇临有裕,台候万福。某自己酉夏舟中蒙访别之后,相望悠邈,无从通问。兹审易镇夔子,念欲走介致区区,而经岁卧疴,日事药裹,且每为去计,遂成因循。亦料彼此心照,不在尺书,其如愧企,则劳甚矣。继赵子固之后,凡事必省力。冯漕贤德有馀,气味相同,尤可喜者。某年将七十,身又抱病,一归之外,他无足言。祠请虽未允,已恳诸公再为开陈,度须谐矣。归伏山林,愈难寄声,偶虞云安介来,因托附此。其人有意振起家声,今时作县不易,当有以大芘之。倦怠,亦未能专作漕书也。温叔、子远相继薨谢,殊可嗟惜。治部闻今岁丰稔,他路如何?馀祈为时珍啬,即膺严召。
胡晋臣召试馆职策题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三九、《玉堂类稿》卷二○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问:恭惟皇上留意馆阁,将以储卿大夫之才,岁中召试不过一二,遴之至也。子大夫来自蜀道,当此异选,有司承诏发策,其敢泛为虚文而求无寔之论乎?愿专以蜀事为质。夫蜀之利害众矣,而其大者有三:财用也,甲兵也,马政也。在熙、丰时,总益、利、梓、夔四路税苗茶盐之入,与夫场务正课之输,计以贯石疋两之属,通不过八百三十馀万,而其费则止于七百四十馀万,是一岁可得百万之赢矣。中兴以来,上供经总制之额乃为钱六百九万四千,视异时全入之数已不相远,则夫常赋杂征当不翅乎三倍,而其支费抑又夥矣。凡供军之钱留于蜀,下于武昌,盖二千万,而刍粮布帛不与焉。其他郡邑经常之费,水旱盗贼之备犹未论也。然则民力其可不裕乎?祖宗时,蜀距辽、夏甚远,所备者西南小夷耳,而四路保甲及土丁、子弟、义军、弩手尝至七十五万人。平居无事,散处其乡;疆埸有故,藉以捍禦。今固不然,由金、房而上,被边之州咸宿重兵,不可一日撤也。五十年间,西北旧人日以少,新军来者日以众,气槩拳勇,相视何如?然则兵籍其可不念乎?异时陕西岁市马万有八千,而熙、秦、通远十居七八,所谓阶、岷才四千耳。蜀惟黎、文、叙等州许以互市,其数亦不过乎阶、岷,此其大略也。今熙、秦版图未入职方,而阶、岷西马增至六千,黎、文诸郡俱溢旧额。费之无艺固不当靳,其如良驽相半,效牵万里,行者踣于道,至者羸于厩,数虽加多,用则不足。然则马政其可不图乎?三者,大计也。方圣主孜孜于西顾,往岁既偿百万预借之缗,近者方补四十七万折估之数,宽恤之恩如此,其于蜀事特患无所闻,不患不能行也。盍具言之?当亟复于上。
东宫故事十首 其七 八月二十五日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四四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贞观政要》:十年,太宗谓房玄龄曰:「朕历观前代拨乱创业之主,生长人间,皆识达情伪,罕至于败亡。逮乎继世守文之君,生而富贵,不知疾苦,动至夷灭。朕少小以来经营多难,备知天下之事,犹恐有所不逮。至于荆王诸弟生自深宫,识不及远,能念此哉!朕每一食便念稼穑之艰难,每一衣则思纺绩之辛苦,诸弟何能学朕乎?选良佐以为藩弼,庶其习近善人,得免于愆过耳」。
某闻商之高宗,周之文王,或旧劳于外,爰暨小人,或卑服即康功田功,惠鲜鳏寡,是以享国长久,号称贤君。在后之人,于观于逸,于游于田,不知稼穑之艰难,而惟耽乐之从,是以基业浸衰,贻笑后世。周公作《无逸》,表而出之,凡所以为帝王之龟鉴也。唐太宗之心,其有得于此乎!尝谓左庶子于志宁、杜正伦曰:「卿等辅导太子,常须为说百姓间利害事」。又谓魏徵曰:「自古侯王能自保全者甚少,皆由生长富贵,好尚骄逸,不解亲君子远小人」。又谓荆王元昌、吴王恪、魏王泰曰:「自汉以来,帝弟、帝子覆亡非一,并由生长富贵,好自骄逸所致,汝宜鉴戒熟思之,简择贤才为汝师友,受其谏诤,勿得自专」。其说谆谆,于再于三,今复以是语房玄龄,可谓深得周公《无逸》之意矣。《诗》曰:「贻厥孙谋,以燕翼子」。太宗其有焉。
思陵录上之一(起丁未八月庚寅,止戊申二月丙申。)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六二、《杂著述》卷一○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淳熙十四年丁未八月庚午朔。
庚寅,驾过德寿宫,太上皇后生辰也。
癸巳,后殿进呈毕,奏旬日阴晦,二十一日太上皇后生辰顿晴,次日复雨,圣孝昭格,光尧心甚喜。上曰:「太上极善将摄,昨坐至未时都不觉倦。近全不饮酒,坐间共饮了两盏许,食物皆如旧。晡时即入寝阁,更无一事,五更便起,天下大幸」。予奏:「万寿无疆,诚国家之大庆。又闻多服疏导药,异禀如此」。上曰:「服牵牛丸四十粒,他人如何可及」。
九月己亥朔。
癸卯,太上皇进早膳间微中风。
乙巳,驾过德寿宫问疾。
己酉,后殿进呈毕,奏问太上皇帝圣体,闻已向安。上曰:「前数日甚可惧,两日已向安。宫中医官只下附子之类。此中遣王泾、马希古去,知是风痰,却下凉药,遂见效,今犹饮冰水」。
甲寅,常朝奏事毕,问太上圣体。上曰:「较可三二分,语音亦出。缘脉盛,专服牛黄等凉药」。众人皆云恐难专用凉剂。上曰:「只为年高」。予问饮食如何,上曰:「自然减」。三省退,上语留枢密云:「本欲过宫问候,太上却再三止其来」。
己未,后殿起居奏事讫,从驾过德寿宫。
庚申,开启会庆节,皇后过德寿宫。闻自初十日太上用王泾、马希古之后,本宫医官刘确、管范、张霖、李之美等四人皆不得入,至是复用确等。泾犹欲用巴豆之类,已而复止用泾。
辛酉,闻王泾、马希古犹以大黄、芒硝、牵牛等药供进太上。刘确等争之,不从。
壬戌,止令刘确等就德寿宫听指挥。
乙丑,后殿奏事毕,问太上圣体。上曰:「依旧脉盛,胸中烦躁。夜来脏腑略有结粪,见服大黄下袪风丹」。予问饮食如何,上曰:「大段减」。予曰:「如此则岂可专泥凉剂冰损脾胃?尊年岂应如此」?上曰:「便是」。
丙寅,后殿起居奏事毕,从驾过德寿宫。
十月戊辰朔。
己巳,后殿坐,奏事毕,问:「太上闻向安,果否」?上曰:「两日稍安,脉已低平」。予奏:「不宜服凉剂,止可用温平药调理。所谓烦躁,恐是气虚耳」。上曰:「须留阳气几分在内」。因叹近世医卜皆无其人。
辛未,常朝奏事毕,上顾予曰:「太上饮食全减,如合祈祷,可理会」。予奏:「初不知如此,自合以次施行,容来早进呈。但闻医官多不以实奏,更须审定,如凉剂何可服」?上曰:「已令罢凉药」。既到堂,予语诸公:「适来上说德寿必是病势变动,亦窃闻夜来大段昏沉。脏腑既利,又全不入食。祷祠固当行,须合肆赦。万一后时,谁任其责」?乃自草赦文而以稿进,并乞留中酌度迟速。晡时遂批出:「可并依此施行」。其亲劄案牍予皆收留,牒下礼、刑部已三鼓矣。
壬申,后殿呈差官分祷天地、宗庙、社稷、宫庙等处。上曰:「此故事否」?予奏并按典故。又宣谕:「昨日一面理会德音甚当」。予奏:「此不敢缓,所以不俟奏禀径拟进」。时太常阙卿少,二日因呈孟享前导官权差王渥,予奏不可阙官。上初议移察官冷世光为之。既而世光除殿中,至是复问谁可为太常。予奏:「论学问该洽无如尤袤,亦尝议定。但其人物短小,众人恐前导时不轩昂」。上曰:「此不须管,顾学问如何耳,堪其任则用之」。予因奏秘书省亦是要讨论典礼,见阙长贰,欲一并除人。上曰:「好,欲用谁」?予与王相同言:「杨万里其才也」。上曰:「可」。初,连日与左相议此两人,左相犹欲言兼权,且云家伯师心为左司曾兼权太常。窥其意盖不欲范仲艺递迁尔。既上意顺,遂无所措词。从驾过宫即回。
甲戌,常朝问太上圣体,上曰饮食不进。是日申时再呼刘确等看太上脉。确等奏云:「六脉短促,手足不温,神气昏脱,大便不固,粥药难进,当服生气粉、三建丹。缘王泾、马希古自九月九日至今凡二十七日供进动利药过多,耗夺真气,今药力不与正气相接」。内前扰扰,禁卫皆上,准备驾出。宰执已上皆集于漏舍,闭门后退。是夜一更三点、二更二点、三更一点,确等再诊御脉,四五动一止,痰涎潮塞。进紫霞丹,粥药不能下,四支逆冷。添差医官熊蒙、汤公材、周昭、郭仪、盛鼎、王良佐、赵友谅、陈翊、朱永寿、谢瑀,皆无所施其力矣(后据赵实供:太上自九月五日卯时十鼓在进食殿进膳了不豫,即时李才人扶持归寝阁。辰初,寿圣皇后、张淑妃、王才人来看侍。宣本宫医官刘确、张琳、管范、李之美看脉,进蝎梢汤、铁弹丸。提点具奏南内差关御药等至,晚七次到宫。六日早进铁弹丸、续命汤、蝎梢汤。七日夜八日早稍定。八日申时,王泾、马希古来看脉,称太上热盛,风痰大作,不宜进铁弹丸之类,宜用人参汤,进牛黄清心丸。寿圣皇后谢遣刘确等,日令泾、希古进牛黄清心丸,昼夜大便三二十次。十八日进金箓万安丹。二十二日,寿圣皇后复宣刘确等依旧进蝎梢汤。泾、希古云痰盛面赤,不当进蝎梢汤,复进牛黄清心丸等药。二十六日午正进硼砂丸,并用大黄调袪风丹。十月一日午正又进麦门冬汤调袪风丹、牛黄清心丸。五日早进进食散温汤调消痰饼。子午正,医官汤公材等五人看脉云进凉药太多,泻得五脏不固,进丁香半夏丸、生气粉等药。是夜泾、希古不在宫宿。七日早用粟米粥进生气粉、阳起石。午时六鼓大便五次,又宣刘确等用药注子进生气粉等,药不下,脉弱。八日未时七鼓脉绝。)。
乙亥,五鼓,带御器械邓从训来两厅传宣云:驾即今过宫供侍汤药,更不还内。令一面降指挥召草泽,所有大内行宫合差官及服制并三衙兵将巡警弹压之类宜子细理会。予因附奏:「万一太上不讳,合差金国告哀使」。又令附奏三事:「一、昨日已议定广西漕臣孙绍远移湖北运判替周颉,恐叶大廉未能便到,则广西全无监司,欲便降指挥除孙绍远替周颉,而令候叶大廉到任。一、韩彦宝再乞赈粜米,本俟月半取旨,今欲更借与五万石。一、赈粜米虽令平价,缘无钱数,莫知所从。今欲令依时直减四分之一,将来必不亏丰储元籴之数。又礼部太常寺申,车驾频数往来德寿宫,欲乞措置复道」。予令邓携以进呈,若许如此,则令修内司同临安府措置。既至待漏院,邓御带复来云:「三事甚好,俱已批依。丞相思虑无不允当。复道事不可行」。又云:「上令宣谕丞相,凡百更赖子细理会,恐官家忧恼中多有颠错」。是日前二刻开门,免起居,径从驾过宫,闻上已至,即与太上皇后商量将李才人、王才人并放逐便。太上巳时已涎,上服袍带,但心头微温,申后遂上仙。召洪迈草太上遗诏。予令添入太上皇后,宜改称皇太后。其他多与裁定,谓如「军民不用缟素」一句,乃是误随显仁遗诰,亦与削去。诏文又云「罹此眚灾」,予谓眚灾非病也,迈改作「抱疾弗瘳」。晡时举哀于殿下,进名奉慰,宿待漏院。内批差修内司张聿修治梓宫。又差知省刘庆祖都大主管丧事。又批出奉皇太后圣旨,添主管丧事一员,可差甘昪。又诏令昪疾速入国门。内东门司申:「淳熙十四年十月八日,准德寿宫提点张宗尹等传太上皇帝圣旨:『才人李氏、王氏并令放逐便。其告命四轴,并才人李氏从人红霞帔宣九道,紫霞帔、听宣各二十道,并降付内东门司』。内才人王氏即无从人宣命,遂具奏闻。奉圣旨,才人李氏、王氏二人告命并红霞帔马二娘等四十九人宣,并令内东门司毁抹讫,缴申赴枢密院,请受文历毁抹讫住供。本司寻勒合干人,契勘到文状在案毁抹讫,宣、告共五十三道,随状申纳枢密院,伏乞照会收管申闻事」。
告四轴:
才人李氏告(红丝网、镀金银铎铃、红罗销、金袋全。)/齐安郡夫人告(紫丝网、银铎铃、锦袋全。)/才人王氏告(红丝网、镀金银铎铃、红罗销、金袋全。)/顺政郡夫人告/(紫丝网、银铎铃、锦袋全。)宣四十九道(并可漏子全。):
红霞帔九道(马二娘、李惜奴、范巧巧、李渐好、陈来儿、李重喜、陈兴奴、孙春喜、王安喜。)/紫霞帔二十道(刘安喜、马五娘、王一娘、陈永安、王二娘、唐福奴、倪四娘、张喜奴、蓝合儿、蓝福福、张小檀、张小春、陆小美、李六娘、赵九娘、王念六、谭强儿、谭小都、李小福、邝宝宝。)/听宣二十道/(刘宝奴、刘惜儿、王换奴、王念二、马宜儿、李好奴、张伴奴、陆闰奴、张倩儿、李四奴、符眄儿、胡迎儿、李惜儿、赵兴奴、谌三儿、娄宜奴、张福儿、张美儿、李迎福、元冲净。)丙子,朝晡临如仪。上遣知省刘庆祖、霍汝弼持文字一纸云:「绍兴二十九年九月二十日显仁皇后上仙,当月二十一日差周麟之、苏晔充哀谢使,今便可拟姓名来」。予曰:「莫具名点差否」?二人云:「不须如此,上令具来」。予语之云:「已与左相商议,方欲十一日成服就素幄面奏。今与前日不同,只当遣告哀使。又有一事烦附奏:于典故降诏推尊皇太后,凡百务从优礼。又有一事:山陵必就绍兴,合差按视,覆按,乞降指挥撰陵名、哀册、谥册之类」。既而二人复来,云:「尊皇太后,可便拟指挥来。山陵就绍兴无可疑,只是显仁例三遣使北方」。予曰:「显仁久在金国,太上感其津送来归,又是时往来礼数与今不同,恐难以三遣使」。初议持礼之人,而留参欲用范仲艺,而以林㟽副之,众以为然,即进入。至是二人携来云:「上谓仲艺人物不甚佳,不识林㟽何如。令别择正使,副使差姜特立」。遂具韦璞、王渥二姓名。上批差韦璞、姜特立。初予欲差韦璞,王相云:「昨拟兼权少卿,上难之」。其实未尝如此。
丁丑,朝晡临如仪。予谓:「绍兴七年太上闻徽宗之讣未听政,前宰臣张浚等请奏事,太上谓祖宗无此故事,恐今日行之便为典礼。浚等复奏:故事虽未听政,亦得进见。今日非敢奏事,只欲一望天表。迄不见。今恐十一日成服,未敢奏事,只就素幄奉慰而退。然有遣使一节合商量,莫若具奏乞差主管国信所官来,当令附奏」。众以为允。既而又密与王相入文字,乞依祖宗故事行遣医官,恐稍缓则失礼。俄而批出王泾、马希古各追两官勒停,泾编管千里,希古五百里。德寿宫刘确等四人并降两官勒停。给舍缴驳,谓泾行遣太轻,纵未诛戮,亦当决配。内批依奏。泾决脊杖二十,配筠州。刘庆祖等复来议奉使。予以事目授之云:「祖宗初时遣告哀,止是横行一员,必无礼物。数日后即差谏议大夫充先朝遗留使,武臣副之。今太上既不曾与金主通问,难作遗书。兼与绍兴二十九年显仁皇后上仙特遣哀谢使事体不同,若作告哀礼信使,就携太上遗留之物,庶几两得。又前据皇太后指挥犹未降出,今不可缓,盖祖宗时远不过五日内」。二人云并待奏知。
戊寅,早,太上皇大歛,次百官入临。午未挂服立重,皇太子暨某官以上入哭尽哀,上亲行奠酹礼。绍兴七年太上亦拜于殿下,至是有司用寻常冬年生辰礼设白褥位于殿上。起居舍人胡晋臣读祝文。又哭拜讫,上还素幄。皇太子以下进名奉慰皇太后,次移班向东慰上。宰执前诣幄坐再拜哭慰,上号哭甚哀。次移班慰皇后讫退。刘庆祖等再来,云前例遣使三番,予再三云显仁例不同。王相力言事干敌国,不可损他礼数,予云:「名位既殊,礼则随之,未闻无故畏人而曲徇也。彼亦有知,岂不晓今昔事体不同耶?况泛使例是礼物金器二千两、银二万两,贺正、生辰半之。若用许多礼物,国力何以堪」?二人云:「适御前谓告哀使可不用礼物否」?予曰:「祖宗朝遣小使臣一名,可以无礼物。今依例遣大侍从,又有副使,岂容虚拘」?二人既去,复来云:「上已许只用正旦、生辰礼物,馀续议可也」。予又问尊皇太后事,二人云:「只依故事一面令学士院降诏,但册宝既俟服除,今欲就诏书中作皇太后之意说过」。予曰:「此甚不可,只用治平体例,令有司详具以闻」。遂召当日学士洪迈草诏进入。又理会五使事,予初检太祖改卜安陵例差山陵等五使,并具绍兴元年孟后攒宫差枢密李回、徽宗显肃懿节差枢密孟忠厚、显仁差戚里吴益充总护使,桥道、顿递使各一员。今太上事体至重,恐合差五使,取圣裁。二人传旨云:「累朝如何」?予曰:「皆是五使」。二人云:「适得旨,若是如此,无可疑者」。王相素受太常尤袤之说,以为攒宫不当置五使,似疑己当为山陵使,恐故事礼毕或去,而不知非前朝宰相,本自无嫌,遂厉声云:「祖宗全盛,营陵西洛,乃差五使,今权卜会稽,只当差总护使。且岁旱,民力何以堪之」?予见其词色如此,未欲争竞。二人归报,寻批出差伯圭充总护使,洪迈桥道顿递使。予又令二人奏:「故事合差按行山陵使,侍从及内侍各一员,不知合差覆按否?徽宗永祐攒宫曾差覆按二人」。回云:「得旨既是旧例,固当并差,莫若就降指挥」。予曰:「须俟按行有定论」。已而批出萧燧、吴回充按行使副。故事辰日忌哭,予令太常申省缴奏取旨,内批不得忌哭。
己卯,朝晡临如仪。宰执就传法寺开启道场五日,就德寿殿下拜第一表,请皇帝还宫听政。降诏尊皇太后。其初用「配媲乾元」,予语洪迈「配媲」二字未安,遂改作「顺则乾元」。荧惑犯五诸侯。
庚辰,朝晡临如仪。听第一表不允批答,就拜第二表。内批会庆圣节道场百官免赴,止令一面满散,前降常服指挥更不施行,闻洪迈曾入奏也。太白犯填星。
辛巳,朝晡临如仪。听第二表不允批答,就拜第三表。上令甘昪传旨欲不用易日之制,如晋孝武、魏孝文实行三年服,自不妨听政,可商量所降诏旨。但缞服久则坏,又难改造,可商量以闻。既而有旨,未时奏事行。百司云:「里面计会莫只用白衫否」?予以绍兴十二年徽宗之丧,太常寺检会永昌陵故事,皇帝视事日去杖绖,服斜巾垂帽。小祥日改服布四脚、直领布襕、腰绖、布裤。今参酌,俟皇帝视事日,宰执奏事去杖,至小祥日去冠,馀官依此。今既未视事,难遽改服,奏事遂不改服。未时入奏事,上服缞绖,呜咽流涕。奏早来丧服指挥,上曰:「司马光《通鉴》所载甚详」。予奏:「《通鉴》载晋武虽有此意,后来止是宫中深衣练冠」。上曰:「当时群臣不能将顺其美,光所以讥之,后来武帝竟行」。盖谓王太后之丧,上不欲及太后字。予奏:「记得亦是不能行」。上曰:「自我作古,何害」?予奏:「御殿之时,人主缞服,群臣吉服,可乎」?上曰:「自有等降」。予曰:「臣从君者也。若或可行,则祖宗行之矣。今乞令有司讨论,庶使四方知陛下之圣孝,自不必降诏」。上曰:「指挥可也」。又奏户部申明山陵支费钱物,上曰:「已令内藏库桩办,本储蓄,别无用处」。予曰:「不足则封桩库当贴支。但绍兴二十九年显仁之丧,曾降诏并用慈宁宫钱物,仍约束诸道不得率歛进献。今似不必降诏,只作指挥行下」。上曰:「不须降诏」。予曰:「当拟指挥进入,其间明言不侵户部经费及令诸道止进慰表」。又奏:「奉使莫只遣告哀并持遗留物否」?上欲遣两使。予奏绍兴例难用,盖体面不同,且礼物太多。乃议告哀使止用正旦体例,而遗留却依泛使倍之。又奏:「祖宗山陵合差五使,今既用祐陵攒宫故事,止差总护及顿递使,缘前日不曾行出有司文字,四方末知本末。今欲明降指挥,云攒宫已依绍兴例差官,所有礼仪、卤簿、仪仗使合与不合差置,令礼部太常寺讨论。俟有司言不合差置,降旨依讨论到事理施行。庶几中外知非朝廷之阙典」。上然之。上再三云:「外间事卿等甚留意,每事甚当」。
壬午,下元节,朝临如仪。听第三表不允批答,以台谏有文字乞少缓拜乞还宫听政表,内批依奏,遂未拜第四表。是日,宰执五人就德寿殿命道士作黄箓,盖行首司道宫中之意,为内外诸司之倡也。初入诣,凡筵殿拈香哭尽哀,宫中亦哭,次诣黄箓所拈香退。刘庆祖、霍汝弼传旨付下显仁皇后送金国遗留物数,且云恐数目不尽,更取案牍参考。予令学士院取旧本来,乃是金器二千七百两、二千两礼物,七百两精巧之物。银器二万两,又有银丝合二十面,贮宝玉、乐器、玻瓈等物,其他象牙、匹帛、香药等不在数。庆祖等云:「上意欲增告哀使,所赍礼物与泛使同」。
癸未,微雨,朝临毕拜第四表。自己卯以后日诣传法寺拈香,至是满散,依显仁皇后例进奉纸缯等物。午未殿攒,上亲行礼,台谏侍从已上入陪位于几筵殿下。上自素幄哭,升殿奠酹如仪,内外皆哭。何澹读祝文。既而移班进名奉慰皇太后、主上及皇后。继闻宫中大哭,必是上慰皇太后也。刘庆祖等又来传旨云:「今次告哀使既增物如泛使,所有遗留物亦如旧数,更与金二千两、银二万两,其他皇太后已安排了。但以螺钿合代银丝,无乐器,以玉器、玻瓈等代,仍不用锦绫。无素馨沉速,易以他物可也」。
甲申,微雨,免临。素幄奏事,上再三劳诸人凡事区处详审,且云太上皇帝丧事,内库已准备五十万缗,封桩拨三十万缗。又云平江和籴米且休,盖桩积米尚多,留钱支用。予奏:「外间别无紧急文字,惟江东赖提举官谢深甫任赈济之责。初七日有奏,乞就差池倅赵彦厉、乐平宰王斐,不妨本职,分头管干。今日不敢进呈,欲批作初七日依」。上可之。听第四表不允批答。
乙酉,朝晡临,拜第五表,乞还宫听政。是晚,人使至仁和馆。初乞引明道故事令侍从等议人使到阙之礼,众议乞用二十三日就德寿宫丧次引见。上先已宣谕二十一日、二十八日皆是太上斋七,必须过宫,正合见辞日分。至是刘庆祖、霍汝弼持国信所通事王舜臣申状,备载十七日晚舜臣语北引接虞用康云:「皇帝在丧次,如何敢奏人使见辞事?兼你来是贺礼,如何敢受」?用康云:「我使副曾说皇帝在哀次,如何讲贺礼?若不受,天下人道是——」又云:「若便发回,俺何以全天下生灵?料皇帝今既已成服,俺使副是持贺礼来,断不敢行。不若以公牒说此意,俺便有执据,所得分物与不与在你。若此一段了,望密来谢。我大使晓了肯如此,只是副使女直有些拗,若在朝见前发回甚好」。上见此,令二人持一幅示宰执,欲遣知閤入驿谕虏使,其辞云:「得旨宣谕使人:主上尚留德寿宫丧次,难行贺礼,使人且归(此四字上亲笔。)。所有见辞并回程沿路等例物并合给赐,来日进发」。上又批云:「并附奏叔大金皇帝:将来正旦缘在服制,不敢讲礼,望免遣使人」。即与诸公作回奏云:「上件事体甚重,此间掌仪与彼接引一时问答难便据凭。若令知閤作得旨宣谕,彼或未顺,难以回护。臣等辄别拟事目,且令馆伴就议。其在馆日分一切如旧,庶几少休徒驭,但不敢作筵宴及出城观看。所有回程给赐及免遣贺正,续次谕旨未晚」。初,接伴赵善悉、韩侂胄皆言金使恭顺,初闻太上之讣,闭船号泣,戒三节人毋得饮酒歌呼,且道掌仪辈语,谓渠调停得七八分肯归。又谓曾遣使贺高丽,值其国母之丧,亦便发回。大珰辈欲以为功,遂达圣听。善悉等又云:其下谓太上皇帝与我皇帝专主和好,语颇有味,往往不以告也。正使田彦皋,见任河中府尹,年六十八岁,尝接伴范成大,极有文学,借吏部尚书以来,副使完颜琥。
丙戌,朝晡临。人使入驿。京镗遣人谕以皇帝在丧次,难以讲礼。彦皋等答云:「在常州闻太上皇帝升遐,既难讲礼,即合发回,却蒙依程限取接。居丧系是宋国事,便不接书,恐于礼未当。缘别无执据,若得馆伴所备细公文,即便回程」。既而二珰遣人传旨馆伴,令就宰执处商议来日传旨并公牒事宜,议定具本进呈,令馆伴且在宰执处等候处分。即与诸公回奏,未敢具草,容来早面奏。
丁亥,小祥祭奠,上亲行礼,奉慰如仪。既退,五品以上去杖绖,服四脚帽,就素幄奏事。上未变服。予奏:「陛下圣孝过哀,犹未御初祥之服,臣等不胜忧惶,乞俯从礼制」。上流涕曰:「大恩难报,情所未安,俟过大祥商量」。奏:「引见人使,昨已议定,而御前降下掌仪王舜臣所申,可凭信否」?上曰:「北人直,必不妄」。众人云:「小人传言,往来多有增损及遗忘,欲令馆伴自过位与北使商量」。上曰:「须是馆伴相见」。予奏:「昨日传旨,令馆伴发公文与北使回,似乎太遽,须先得北使牒,然后回报」。上曰:「极是」。徐观圣意,似无他,因奏云:「恐须一见」。上曰:「彼欲见,当从之」。予曰:「国书如何」?上曰:「既见,如何不受书」?
戊子,早赴朝临讫,驾回,内服缞绖,坐逍遥辇,四旁裹以绢素。
己丑,会庆节假。先有旨免明庆满散行香,洪迈入奏而有中批。已而雨作沾湿,免德寿宫入临。
庚寅,赴德寿宫朝临毕,回赴奏事,服所服入和宁门,中官引就后殿东廊,设素幄,上缞绖如故。三省密院同呈毕,王相又及使人引见事。上曰:「不须理会,明日行入局」。是晚微雪,馆伴奏北使来早行。上径批依。既而来申省云:「除已恭依圣旨施行外,合行申审」。予语吏云:「既已施行,何审之有」?退其状,改作「依条合行申审」,而削去「施行」数字,因与诸公再缴奏。上自批云:「自合依已降指挥施行」。是晚,密赐北引接虞用康等二人各银一百两,又闻密赐凡见辞等例物尽以与之,三节皆不及,以其往来主议也。
辛卯,德寿宫朝临毕,归作降圣节假前日批付密院,奉皇太后圣旨,差甘昪提举德寿宫。又降旨差提举钦奉太上皇帝几筵。李舍人巘先缴奏,中批云:「不敢违皇太后圣旨,难以依奏,可日下书行」。给事中王信又缴密白黄。
思陵录上之二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六三、《杂著述》卷一○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十一月戊戌朔,驾诣德寿宫烧香,群臣临如仪。就进名奉慰讫,退。内引洪迈,闻迈欲拟皇太后圣旨尊崇秀王事,退而自以语人,众皆愕然,迈寻讳之。又拟皇太子参决诏,初议锁院,又恐张皇。上只令拟指挥,而迈谓恐不能道居丧曲折,遂草四六以进。上疑其文稍长,迈云不如此意不达。其后又明言五日、三日及稍定其制度之类。
己亥,德寿宫大祥,车驾率群臣行礼,进名奉慰如仪。皇后不至,太常揖移班,南向进名而退,大为非礼。退即诘问,令改之。群臣易素纱帽、襂布衫、裹带。内降手诏付三省枢密院,令有司讨论皇太子参决庶务。洪迈之文也。上删去所拟日分等数语,止令有司讨论古今典礼以闻。予令不用覆奏画可,恐翻黄播告四方,骇动观听,止如圣旨文字行黄而已。已而侍从皆以为当,惟范仲艺怵、留枢以为非。
庚子,德寿宫朝临毕,入局。礼部及太常寺官堂白昨日降诏用贞观、天禧事皆非所宜,外议甚汹汹。又云皇太子请詹事葛邲垂涕语以断不敢当之意,来早当就德寿宫恳辞。
辛丑,德寿宫禫祭,上率群臣诣几筵前行礼奉慰如己亥,易常服黑带,从驾还内。
壬寅,诣德寿宫行四七之礼,群臣入临如仪。从驾还内讫,诣文德殿拜第一表,请御正殿。
癸卯,崇政殿东庑素幄奏事,呈礼官讨论皇太子参决庶务状。上曰:「此指挥出,外议以为允否」?众人唯唯,又奏礼官亦无可讨论。上因及数事云:「卿等与东宫五日相见则太疏,间日如何?诣宫又远,莫只就崇政殿后否」?予奏殿里似未安。上曰:「祥曦南庑有太子侍班处,只就此为当,并宰执相见礼数皆可详议。如除授则贞观有五品上下之别,今当如何」?众人奏待逐一付礼官条具。又呈德寿宫月俸四万缗,皇太后一千五百缗,其他生日节序未曾详具。上曰:「向来慈宁如何供送?可具来参酌」。众人称善。听第一表不允批答,就拜第二表。
甲辰,五更微雨,久无雨矣。听第二表不允批答,就拜第三表。上批付学士院云:「可自十八日内殿引辅臣及上殿班,俟过祔庙,勉从所请」。
乙巳,素幄奏事,呈皇太后月俸文字,因奏云:「月例初五以后便供进,此月户部已桩办而未敢供纳」。上曰:「且供进,此月以后却商量,兼欲奏取太后圣旨」。入堂集议太上皇帝谥号。
丙午,早赴文德殿听批答讫,入局。
丁未,旬休,雨。
戊申,冬至节假。崇政殿素幄奏事,呈集议太上谥号。上涕泗不已,问孰从。众人云礼部太常寺官所拟「圣神武文宪孝」,庙号高宗,盖备尧之四德。予曰:「众人所议字相去不远,惟洪迈欲称世祖,众以光武非上承哀平,且东西两京事体不同。亦有欲称世宗,但柴氏太近尔」。上曰:「别有世宗否」?予云:「汉武以来虽有之,但五代周与本朝相连为近尔」。遂用礼官所定。又呈礼官定皇太子仪制,甚草草,上令留中。同奏:「皇太子参决机务,昨日已降出谢表,今日必入谢,臣等只今欲一诣东宫」。上可之。即诣宫相见,四拜茶汤如常仪。内批差胡晋臣、郑康孙充贺金国生辰使副。
己酉,节假。早从驾过德寿宫,太上皇帝五七,百官临于宫庭。
庚戌,节假。
辛亥,冬至节,微雪。从驾过德寿宫哭临奉慰如仪。
壬子,节假。从驾过德寿宫哭临奉慰如仪,月望故也。
癸丑,节假。上批问皇太子议事处,欲名资善堂,王相以为允,予语之云:「此乃仁宗幼年就傅,又有天禧之嫌,不若只作议事堂」。
甲寅,节假。太史奏:「早日出晚日入皆有赤气」。闻十月二十七日已如此。
乙卯,上初御延和,白纱四脚、白衫、黑带。进呈懿节皇后改谥宪节,上曰:「祖宗后谥皆连一字乎」?予奏:「自唐已如此,国初失于检照,仁宗朝方改定」。又及攒宫费用,如修奉司乞逐料给降合同,于封桩库支,检照显仁旧例一项,止破五万馀贯,今乃不写数目。昨遍下诸处取索绍兴十二年、二十九年两次攒宫实用钱米数,若知多寡,则可科降,乃都未报。今欲降旨委都司取索。上曰:「岂可不知数目」?上因及:「皇太子参决处,正欲与卿等相近,资善之名亦不妨否(前日已批问。)」?予奏:「外议终以为疑,莫若易之」。上曰:「天禧四年,又有五年,又改乾兴。朕既不疑,何害」?王相云:「圣意既如此,况是仁宗就学之地」。予曰:「只为是年初见辅臣,所以外议疑之,而太子辞免亦云天禧事出非意。予与王相云晋有宣猷堂,所以前日奏乞作议事堂,自我作古可也」。上曰:「议事堂亦好」。予曰:「内之朝堂、外之都堂,皆堂也」。
丙辰,五更雷声起西北。早,上御延和(崇政东庑素幄已撤去。),宰执、侍从及閤门、环卫等再拜起居如常仪。上复过祥曦,登辇从驾如德寿宫,太上六七也。
丁巳,旬休。两浙运判郑汝谐独衔奏:「绍兴科扰,乞依绍兴二十九年例降黄榜约束」。
思陵录上之三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六四、《杂著述》卷一○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淳熙十五年戊申正月丁酉朔,雨。延和起居两拜讫,从驾过德寿宫临慰如仪即回。留参入驿押宴。
戊戌,雨,元日假内不坐。前月下旬,三省以太史局再拣到正月议事开堂,其间多值假,故上曰初二日成日可用,且略应日。前晚予密入奏,谓虽是节假,乞陛下特御延和,令宰执奏事毕,然后过议事堂,庶几新元发政协先后之序。昨日果有旨。今日内殿奏事,上宣谕:「待北使,外间无议论否」?予奏:「陛下圣孝如此,其本既立,自然礼无违者」。上曰:「皆由卿等处事精审。朕前日亦语叶翥」。奖劳久之。又及东宫开堂议事,今日引秦煜、罗献能,若礼数商量未定,则且令纳劄子款曲未迟。初在漏舍,予语诸公,若对展劄子恐有嫌,王相颇怀疑云:「不成只教某向前」?予云:「固当互陈所见,但不敢对展尔」。至是遂于上前奏陈,予急截其语,云对展有嫌,上以为不可,乃止。予因奏:「陛下方当厉精,又以参决付之东宫。今百司事多因循,臣等固当益加勉励,少副圣意。但恐智虑所不及,有不逮耳」。上复称奖云:「卿等思虑无不至,正赖共振纲纪」。予曰:「前此臣等有过,全赖陛下掩覆。今若又不及,众论必不恕」。上曰:「朕不至如前代帝王更有猜嫌」。王相云:「天下事自有正理,不必过虑」。次赴议事堂,便欲系鞋相见。予曰:「譬之礼上,恐当叙拜」。众以为然,而行首司云堂甚窄狭,又设倚子,相对不容拜席,欲南北相对,予以为不可。王相云:「宾有礼,主则择」。予不敢彊。既而复自云:「想是御前定此礼数」。盖疑予持之,其心术类此。拜讫点茶毕,起立白事。予曰:「文字若欲少留,乞候晚简付下准备,次早进呈」。东宫以为然,且云当用匣子封回。予又禀:「前蒙谯春坊传令旨要择一吏承受文字,缘省中分六房,若互遣小吏,恐不能遍知。诸房首尾兼卑微,不足备使令,已议定差三省提点密院诸房承旨诣宫听约束,却令自谕诸房,庶几事有统一,不至漏泄」。东宫云甚好。再坐点汤毕退。东宫坐堂上,引前知德安府秦煜再拜而上,笏展读劄子讫,下堂再拜而退。次引前知合州罗献能,亦如之。
己亥,雨,国忌,行香。人使观潮。
庚子,雨,开基节假。人使射弓于玉津园。
辛丑,雨,免过宫,入局。是日本就驿赐宴,王相押伴。北使力辞,从之。
壬寅,晴。早上御垂拱后幄,先引送伴冯振武、戴勋朝辞,次御东偏素幄,人使朝辞,赐茶授书,大略如初见之仪。参知政事留正入驿押宴。初定黄洽,洽尚在病假,而施枢适丧女,式假未满,乃用绍兴末例一员押两宴无嫌,遂再取旨差正。脩奉司郭棣、霍汝弼渡江往绍兴。
癸卯,晴,人日假。内引贺金国生辰使副胡晋臣、郑康孙辞于清华阁。国书曰:「候协龙祥,适际五刚之旦;节编凤纪,载禔万寿之期。惟至德之诞昭,宜休符之滋介。颛驰信使,肃奉庆函。庸申饬于币仪,益导迎于嘉祉」。初呈草本用「惟仁德之昭升」。予遣人语洪迈,谓虏主尊号有「仁德」二字,得毋嫌乎?迈亟改焉。
甲辰,微雨。人使行。景灵宫烧香,归清华阁奏事。奏会庆圣节诸路合进银绢,有司申请。上曰:「恐有庆贺之嫌,免进以宽民力,如何」?予奏:「此乃典故,不可废,况户部藉此充经费,岂容蠲放?初非宫禁私用,特臣子不敢不以此享上尔」。又奏:「今年大礼,莫只是明堂否」?上曰:「绍兴间亦不诣景灵宫,不登楼肆赦」。予奏:「合排办事多,所以欲先定。如将来脩辂亦可免,支赐亦当如乾道初支三分之一」。上曰:「然」。又奏:「将来梓宫发引,陛下及皇太后皆当出德寿宫门奉辞。或谓难设两幄次,须令礼官讨论。万一窄隘,须拆动待漏院」。上曰:「莫不须否」?予奏:「恐大升舆高长」。上曰:「不得已即拆动,且令礼官商量」。
乙巳,雨。王相在告,予率施、留二公径诣太子待班阁叙揖,且略白今日当奏之事,遂以为例。延和奏事,太子初侍立,驾坐,太子先起居两拜升殿次,宰执两拜升殿如常仪。予奏:「昨禀会庆节依格进银绢,合作三省奏请」。上曰:「毕竟有庆贺之嫌」。上乃令放免二年,俟终制令进。众人仰赞圣德不已。予曰:「略曾会计,诸路多寡不等,共约银十五万两,绢三万疋,皆入左帑。今欲拟指挥令封桩库拨还」。上曰:「内库亦可」。予奏:「本是户部经常支用,不必动内库也」。上顾太子曰:「此事如何」?太子以为甚当。又呈广西漕司保明,知万安军杜孝恭非癃老疾病。予奏:「此乃依指挥保明,合免奏事」。因及守臣不可不择,兹乃为治之本。上顾太子曰:「茍非其人,不可轻放过」。上见敷陈要务颇惬意,谓太子曰:「今后不必间日参决,自可每日侍立,只此便是参决」。既退,遂指挥閤门,自今后内殿坐,并令太子侍立。次引新浙西提举史弥正。弥正犹未受告而先上一劄,论太上未祔庙百日后,民庶未应开乐。上批其后:「此说似有理,卿等拟指挥来」。予拟云:「昨礼官条具典故,大行太上皇帝未祔庙前,临安府城内外合行禁乐,可令诸路州准此」。寻付出施行。
丙午,旬休。绍兴攒宫脩奉兴工。
丁未,以雨驾不出,入局。
戊申,国忌,行香。
己酉,国忌,行香。
庚戌,上元节假。
辛亥,早朝于延和,皇太子侍立,呈礼官申依典故将来梓宫发引皇太后及皇帝奉辞去处。上初谓当送过江,遽曰:「太后年高,恐难远出」。予奏:「前在清华已曾奏知,于德寿宫门外设幄次,与北方京师宣德门合同,陛下奉辞非是出江下。莫令礼官同几筵所相度否」?上曰:「莫只就德寿宫」?予奏:「外议政为将来钦奉几筵只就德寿宫,则太后须三年服满乃归大内,诸事皆未便。此正机会,合预商量」。王相亦云:「前御批宣示王信,云将来令甘昪脩盖慈宁宫,今莫奏禀太后否」?上曰:「此非半年不可成」。予奏:「乞留中更商量」。又呈郑汝谐乞免权绍兴府奏。上曰:「闻与赵不流不协,恐担搁了事,可正差汝谐知绍兴」。予奏:「莫除职否」?上初难之,众人云:「除帅不可无职」。上曰:「敷文如何」?众人云:「且秘阁可也」。予奏:「不知何以为名」?王相云:「只作选用之意亦可」。予又奏:「莫却除漕否?前显仁时三员」。上曰:「记得是钱端礼,别添谁」?予奏:「创差杨剡权」。上曰:「专委一员,事未必不办」。
壬子,节假。
癸丑,延和奏事,呈脩奉司申明太上皇帝神穴丈尺,礼官元具故例,既而却云属阴阳家。予奏:「此皆知土地浅薄,恐尺寸依格则有水,故便文自营尔。今欲降指挥令议定,却乞宣谕用增卑培薄之法。虽极崇高,正是山陵」。上甚以为然。又呈礼官乞置椁,众人皆谓不可阙。予奏:「就身惟棺,棺外惟椁,此古今不易之理,其馀皆文具也」。乃令有司脩制。次诣议事堂,先引新知峡州陈崧卿,次引新知安丰军王仲坚、新知施州朱起宗,王、朱皆武臣也。初二日引秦煜及罗献能,其制如殿庭无异,侧立读劄子。既毕,置之倚后,予深以为不然。昨日密谕尤袤,教以设案于前,如州郡之礼。袤深然之,密以劄子禀东宫。予又谕行首司卫瑮,今日参决时宜设横案,藉以紫褥,就其上展呈文字。已而引守臣及议事并用之,虽东宫亦以为当然也。
甲寅,太上皇帝百日,众人云:「今日不当奏事」。缘先有驾出奏事指挥,遂入奏言之。予曰:「别无事,惟房钱不可过今日」。遂缴进。既入至祥曦殿,上已遣御药郑邦宪来宣问此事,奏云:「已缴入矣」。至后殿门外,邦宪又来云:「放多少?旧例如何?专作太上百日降指挥」。奏云:「已是如此降旨放半月」。初绍兴二十九年显仁服药时,放房钱、门税各半月。去年十月失于照应,小民颇以为言。昨日予奏欲因百日举行,上以为然。又问多少,予奏或云一两月。上曰:「从其多者」。予奏:「莫须批出」?上曰:「不必批出,一面拟指挥」。既退,方知是半月。从驾过宫哭临奉慰如仪。
乙卯,不坐,入局。盱眙报韦璞、姜特立以十五日回入界,二十四日取接遗留使颜师鲁。内引宿直官洪迈,迈见上服缞粗,因奏已过百日,当有所革。上曰:「正欲与卿商量」。初欲候祔庙。迈云:「事当以渐,今当服黪袍,如臣庶墨衰之类,易布巾为绢或罗」。上曰:「如此则服黪绢、凉衫、皂带」。迈又具劄子奏饶州天申节进银之外贡金三百两,乞一例蠲免。迈既退,上复遣中使问:「旧例引宿直官用背子,今如何」?迈乞用黪绢为之,且以近所用禫服样进。
丙辰,旬休。上批问:「太上百日后,朕于内殿见卿等衣服如何」?予折柬王相:「此必因洪迈所言而有此问,当具以对」。王相不听,止令太常寺供前时所议御殿服制而已。
丁巳,朝于延和,先奏事,呈郑汝谐辞免绍兴。上问:「何故」?予奏:「汝谐缘乞敕榜之故,上下皆怒。如修奉诸司络绎往来,其官员不受馈固无妨,至于吏卒辈皆相约勿受,其意非美」。上曰:「如何」?予奏:「若留汝谐使之获戾,一夫不足恤,恐误大事,乞别与一差遣」。上不可。予曰:「彼自乞祠,从之可也」。上曰:「职名如何」?予曰:「自不应与」。上曰:「帅便要人」。众人云:「延玺可权否」?上曰:「望轻」。予曰:「须就侍从中择一员往」。上曰:「谁可」?予曰:「莫如张枃,但令带权侍郎去」。上曰:「与除集撰」。予曰:「祖宗时应付山陵亦曾令朝臣权转运使」。上曰:「体面生」。众人云:「莫与待制否」?上曰:「只集撰,将来事了,或召还或加职未晚」。并令速去,不须对。上果再问内殿冠服事。予曰:「昨日所奏未详。寻常士大夫家过百日,巾衫皆用细布,见客则以黪布」。上曰:「洪迈乞用黪绢,如何」?予曰:「其说难行」。上曰:「当用细布。晚间内引宿直官之类如何」?予曰:「布巾背子以代常服」。上极以为然。从驾过德寿宫即回。
戊午,歇泊,不坐。盱眙报金国吊祭使蒲察克忠、刘韦、读祭文官耶律履欲以二十七日过界。予与众人商量入奏。少间接伴内引乞面谕礼数,既而内引接伴使副宋之瑞、赵嗣祖。上遽宣谕云:「只依绍兴二十九年例,不必徒为纷纷」。
己未,延和奏事,呈林栗乞加太上谥庙号曰尧宗。上曰:「尧字入谥法否」?予奏:「正谓谥法有『翼善传圣曰尧」』。上曰:「今当如何」?众人云:「已定矣」。予曰:「若欲博尽群议,更付礼官如何」?上曰:「令礼官议」。予又奏:「已定二十六日告天,今须令别择日」。上曰:「然」。又呈栗迁奉之奏。上问:「何谓也」?予奏:「便是欲正太祖东向,前者陛下宣谕祫享是也。古者七庙,太祖居中。六世,三昭三穆。唐开元增为九庙,缘古今庙室自别」。上曰:「见《礼象图》所画庙制与今不同」。乃进呈讫,此本可已。初以王相力拒马大同之说,后来既展一室,则今有嫌不可议矣。又呈张枃辞职不允,又呈枃乞对。上曰:「为应办,令速去」。上于榻后付礼官理会虞祭文字云:「与太后商量。既几筵在德寿宫,即就宫行礼」。予奏:「礼官更有一劄子说长乐无在外故事,当及反虞迎归大内。此事体重,少间缴入,乞陛下与太后子细商量」。上又及冠服之制云:「朕断然易以布,心然后安」。指帽云:「已易之矣」。予奏:「莫用昨日御笔行出否」?上曰:「不须如此,待祔庙毕有司请改服时,就降旨云已如此行矣」。
庚申,延和奏事,东宫请假不侍立。初向前,上忽指膝示予。予初未晓,既而提衣袪云:「此已用布矣,不太细否」?予奏:「陛下出于独断,行三年之丧,均是衣布,何细也?且光尧初上仙,陛下便有此意,而群臣不能将顺,致烦圣虑。所谓其臣莫及,足以垂训万世矣」。又呈北使至当差馆伴。上曰:「就差郑侨、张国珍」。又呈史弥正乞有司议受吊时群臣衣服。上曰:「自有故事,似不须议」。予奏:「正为陛下服缞粗,群臣不应顿异」。上乃令讨论。呈张枃再乞对。上曰:「已令速去」。予奏:「侍从出帅若不得对,无以增重事体」。上曰:「来日又过宫」。予奏:「莫可今日内引否」?乃留其劄子。内引新知绍兴张枃。知枢密院施师点以大资政知泉州,自请也。
辛酉,呈桥道顿递司理会将来太上皇梓宫出城方向道路。上曰:「虽不动民居,却须拆城,合早理会」。予奏:「闻大升舆之类比旧稍高长,且降指挥令同太史局打量丈尺,具图本申听指挥,庶免骚扰」。又呈馆伴既就差郑侨、张国珍则仍用前日所借之官。上曰:「闻告哀使到,金主变服」。又呈新知绍兴府张枃借内库钱二十万缗。上曰:「先已有二十万缗矣」。众人云:「恐须应付」。留参不以为然。予奏:「昨朝廷止应付十万缗,馀令截拨,未知多少」。上曰:「未知如何支破,须问之」。予奏:「今莫若且应付十万缗,却令开具收支见在数目闻奏」。上从之。又呈刘确降两官,吏部申明欲于遥郡阶官分降。上曰:「此人罪不可恕,可并降遥郡两官」。予奏:「将来依旧叙复」?上曰:「可于指挥中带说更不叙复」。予奏:「更有管范辈却不带遥郡,不知如何」?上曰:「官小不必问」。上又顾太子曰:「医官不当带行遥郡,自不合放行」。太子奏:「祖宗时无此」。予奏:「遥郡旌武功,与和安大夫之类全不相涉矣」。又奏:「此月四日,浙江私渡沉舟坏二三十人。今梓宫一行舟船欲令临安府及漕司措置阅试」。上以为然。赵不流闻之,亟奏劾西兴监渡刘兴行、浙江监渡王德文,并乞罢黜,批依。从驾过宫即回。
壬戌,歇泊,不坐,入局。
癸亥,雨。延和奏事,进呈礼官辟林栗所定太上庙号。众以高宗为允,虽东宫亦然。上曰:「太后以武后之故深不欲用」。众愕然。留参欲称光宗。上曰:「无谓」。东宫亦曰:「不可用」。上曰:「世祖光尧如何」?予曰:「庙号无四字」。上曰:「然则尧宗可用」。留参曰:「尧是名」。予曰:「《书》正义尝辨之。上古名字谥号不一,尧自名放勋,且既入谥法,而唐高祖尝谥神尧」。众人云:「尧宗字生」。上曰:「久则熟矣」。王相云:「更令礼官议」。上曰:「礼官必守其说,莫若卿等自商量」。既退,招宰掾问之。京镗云:「金主父名宗尧,奈何」?众人曰:「此大可疑矣」。呈张枃乞辟差绍兴通判一员。予奏:「黄由是状元及第,却可令来」。上曰:「事毕又难遽罢」。遂已。
甲子,晴。黄洽除知枢密院事,萧燧参知政事。延和奏事,呈礼官驳林栗尧宗之说。众人云:「金主父名宗尧,恐不可用」。上曰:「尧宗与宗尧莫不相妨否?昨日谢谔奏乞为圣宗,亦自好,盖可以对神宗」。王相以台谏所主,力以为然。予曰:「不若烈字,本《烈祖》之诗,可以形容中兴之功,又有祖意」。留参亦赞之。上谓:「次于圣字,似无易两者」。予云:「莫更令议定否」?上曰:「直写此两字令议」。中使例赐萧参笏并马,并传旨云:「绣鞍、笏、头带,俟祔庙毕合服用时续赐」。
乙丑,延和奏事,呈礼官定太后将来奉辞梓宫之仪,显仁时本就慈宁殿奉辞。上曰:「果是如此,勿降指挥,止贴去,都莫说及」。予因奏:「昨议太上庙号圣宗,退而契勘得契丹隆绪已尝用之。至如烈宗,窃疑僭伪之主曾用,连夜看《晋载记》、《五代》、《九国志》,则刘聪、慕容宝、杨渥皆用之矣」。已而抽回劄子,除去二字,只令别议。上曰:「尧宗莫不妨否」?众人云:「且俟众议,恐别有可用之字」。萧参云:「本朝除太祖、太宗之外,列圣庙号皆不可犯前代,则高宗诚不可用」。内引告哀使韦璞、姜特立,呈金国回书曰:「远驰信传,遽及讣音。审色养之永违,谅孝思之罔极。方敦亲好,深用恻伤。尚勉节于哀情,庸善绥于冲履」。又引直宿官宇文价,有奏劄,乞以光尧庙号为光宗,谥宪孝为诚孝。上初谓庙号为成宗,价遂举「巍巍有成功」,「法始乎伏羲而成乎尧」。
丙寅,旬休。
二月丁卯朔,朝于延和,呈馆伴赵不黯借官。上曰:「吊祭使副及读祭文官皆文臣,恐张国珍粗疏不能应对,是以改命」。予奏:「不黯蕴藉,圣虑甚至」。数年前不息误借开国县名,今日又拟常宁,予令改作天水县。呈浙东田渭乞令绍兴府用饥民脩海塘。予奏:「张枃已欲用饥民助山陵之役,今乞令措置施行」。上曰:「苏轼亦用此法」。
按:佚。
吏部尚书郑公丙神道碑(庆元六年)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八二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
孝宗皇帝孜孜人才,精择于初,常曰:「一寘周行,遂阶显用,不审可乎」?既用矣,察其直谅不欺,则始终与之,故二十六年间侍从多名卿,吏部尚书郑公其一也。公讳丙,字少融。上世当五季时,自安陆徙家福州长乐县。曾祖芳,祖馗,父遇,世有隐德。公贵,赠父宣奉大夫。母王氏,淑人。公生颖异,九岁能属文,日诵书万言。绍兴十五年擢进士第五,补左从事郎、平海军节度推官。秩满,充建州州学教授。两安定郡王令衿、令詪,参知政事杨椿、辛次膺,知枢密院事贺允中皆号名臣,公适在所隶,交章以荐,改左宣教郎。辛尝语公:「官职易耳,使人尊仰实难」。公服膺焉。入为太学学录,以父忧免。三十二年内禅,转奉议郎,为国子监主簿。诏求直言,公上从谏、远佞、勤政、用人、裕民、练兵六事,会辛公为御史中丞,辟公检法官。隆兴元年十二月,迁监察御史。虏亟求成,朝论不一,公谓不可遽。明年六月,出提点荆湖北路刑狱。权摄之禁方严,荆襄制置使沈介用待次官行江夏令,边事方殷,信阳军守臣委印赴制司,公皆持檄镌级。介怒,奏乞引避。上不得已,下迁湖南提举常平茶盐。乾道元年,宜章贼李金陷郴州,焚桂阳军,尹宽起宁远县以应之。衡迩贼窠,提刑托行部避其锋,常平亦置司在衡。公兼程疾趋督州将治城训兵,复谕常宁县世忠洞首李昂霄发壮丁禦贼,民恃以安。公劾郴、桂守弃城,乞鄂军济师,粮饷不足,发义仓佐之,贼平,协助为多。二年之春,乡人林安宅为谏议大夫,素不相合,求主管台州崇道观。三年,起为成都府路转运判官,敕监四川类试,革挟书继烛之弊。虞丞相允文以枢臣为宣抚使,集四路漕议事,盛称公贤,还朝荐召。六年正月入对,上喜曰:「卿,初元御史也」。除尚书礼部员外郎。时陈正献公俊卿与虞公为左右相,高选王邸讲读官,公直讲王府,与芮华、李彦颖、刘焞四人并命。陈公去,公亦出为江西转运判官,道除直秘阁,改湖南提刑。有旨招振华军二千,帅司欲速,至涅士人,公立命改正。浏阳县岁歉,豪右移粟售他境,乡民分竞,尉以啸聚张大其事,漕请调兵追捕,归罪团长陈淮,下之狱。公亟约常平司出米数千石,弹压赈济,杖淮释之。漕有内援,奏公姑息,贬秩一等而罢。众论不平,复提点广东刑狱。适漕兄弟为经略使,公引嫌移使西路。远方官吏不奉法,公深行瘴乡,一裁以正。邕守重赋敛,得公约束,请祠去。归正官沙世坚素武勇,坐赃决配静江。部有剧贼未获,公谕世坚立功赎过,世坚馘渠魁以献。公为奏,稍复其官,后平李接,以总管守宜州,一路赖之。闽部盐筴坏,上雅信公,徙本路转运副使。公知福之岭口、涵头、海口三仓本钱不继,命积钱对偿。又汀、建等号上四州,高估抑售,公委邑令置场支卖,科扰顿绝,至今守其法。淳熙四年召为吏部郎中,踰月兼中书门下省检正诸房公事。议者谓旧法命官诉雪罪犯一岁别勘,三岁别定,以防枉挠。乃者有司惮烦,须元勘官伏其误始许改正,实抑之也。章下三省,公谓复旧便,执政曰:「上意似不然」。公厉声曰:「事当问理。若逆探上意而逢之,岂大臣事乎」?执政怒,徙公大理少卿,五年二月也。寻充御试编排官,即殿幕擢秘书少监,累转朝散大夫。车驾幸省,转朝请大夫,面赐金紫。明日进秘书监,不数日兼权中书舍人。会谏议大夫萧燧论夔师李景嗣贪虐,而大臣庇之,于是参知政事赵雄谓燧误信蜀人谤书,既捕治其人,因改燧刑部侍郎,寻出知严州。公言:「台谏劾奸邪,反屈抑而去,岂国家之福耶」?六年轮对,奏乞四川、襄汉、江淮置三大帅,择曾任二府有文武威望者各当一面。复列上五弊:一曰取士代笔,传义公行,富人以贿得科第;二曰养兵冒名寄籍,阙额不补,懦弱不汰,一有草窃辄动御前之军;三曰理财以横敛预借、重折苛征为能;四曰刑狱放纵大辟,淹留奏案;五曰荐举非权要请托则谬举亲旧,群至殿陛,徒有引验之名。上甚嘉纳,榜选德殿御屏之上,真拜中书舍人。公疏:「官冗赏滥,卿监丞簿事简官备,馆职史官至二十员,学官书局各以十数,监司郡守叠授三政参议,归正、添差、养老将校充满外路。东宫彻章,馆阁进书,杂流厮役例沾赏典,曰随龙,曰应奉。开河修堰,并赐蠲赋,无时推恩。他司钱物,漕乞移用。尉不捕贼,诡奏有功,张大虚声,横被醲赏」。累数百言。
上批:「赏功迁职不以滥予,丙言是也。给舍遇书牍当随事以闻。」又论台谏独员无助,察官不应专取历知县人。未几召用颜师鲁、张大经、刘国瑞,皆二千石、部刺史有声者。《圣政》、《日历》、《中兴会要》成,连转朝议、中奉大夫。七年五月,除礼部侍郎,仍兼外制。公言:「司封法不许以官回授封赠,比多援例,下至秘书省吏以无用之减年亦得之,请一切勿行。」诏可。八年,吏部尚书王希吕知贡举,公及侍御史黄洽副之。有沮公者谓丙、洽皆福州人。上曰:「恐有偏耶?然皆无私。」暨揭榜,三人同对。上曰:「考校甚公,远方多得人,虽不分路可也。」转中大夫兼给事中。时遴待补太学法,公视临安府学籍,许试者三百馀人,游士群诉台谏宅,至夜喧集公第。公入奏待罪。先是春坊陈龟年女嫁大姓裴良珣,良珣醉死,其兄良显诉龟年女利其富,死有冤状。事下临安,语涉龟年,府尹不敢治,上令送大理寺。朝士有为地者,诏转运司先审,责良显不实反坐,乃施行。公驳奏,语侵临安,且云:「愿少存国法,为子孙万世之业。」竟送大理。至是尹榜冒试人使逞憾。上批无罪可待,令究为首者。尹谓公芘闽人,不当深治。上怒,语宰执呼尹谕旨,卒杖丁如植,编管邻州。前户部尚书韩彦古负气多援,公因其起废极口诋之,至云仰累圣德。他日入谢,因言:「论事欲激切,语或过当,望陛下恕罪。」上曰:「朕自喜给舍得人。」枢密使王公蔺时为宗正丞,亦为上言:「今日不欺陛下惟郑丙。」惜其爱莫能助之耳。九月兼左侍郎,乞文武添差官并不釐务。有郭世苹寻医岁满参部,法当察脉,医有恃力受其贿,公执送棘寺,铨选清平,无敢干以私。九月进权吏部尚书,同修国史。九年正月上辛,执政当祈谷,有故以侍从摄,上特差公。寻兼侍读,取陆贽奏议切时者反复开陈,进司马光《五规》、范祖禹《帝学》以资乙览。尝乞勿听妄献利害,纷更庶事,又论治赃吏太宽。上并以为然。次日举二事谕宰执,有安静之褒。八月,正除吏部尚书,转大中大夫。公常曰:「范镇六十三致仕,吾已迟一年。」上章请去。十年二月,除龙图阁学士、知建宁府,政尚严明,千里肃然。浙东谋帅,移知绍兴府,以臧否郡守后时降中大夫。上锐更法,手札访公,欲通差官民户。公谓通差害多,著令里正专掌盗贼烟火。比来邑官责以应办,至于破产。若以免役钱募耆长供他役则善矣。攒陵敕使络驿,辅藩多权豪,公不少假借,群起造讪。公闻,请祠。上初不许,适谏官亦部人,助以风闻,竟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皇城逻卒因诬公载官米万斛而去,漕遣其属赵善石覈实无之。上语执政:「使郑丙有是,则今日无人可信矣。」秩满,再提举隆兴府玉隆万寿宫,转通议大夫,起知泉州。光宗登极,语宰执曰:「侍御史胡晋臣言:『初政当召用人才,如郑丙、张大经、杨万里是也。』」寻诏公年德俱高,践扬滋久,进端明殿学士。公应诏上封事数千言,以谨始为戒。覃恩转通奉大夫,治泉如治越。或劝从宽,公曰:「惟有德者能以宽服民。吾固非用猛者,然嫉恶有素,岂以晚节丧所守哉?」阅半年,改知潭州,言者沮止,易太平州,固辞,复提举兴国宫,转正议大夫。绍熙四年,引年致仕,转正奉大夫。时史丞相浩、汪尚书大猷、沈詹事枢、右司郎中周颉与公皆同年进士,退休于二浙,诗筒唱酬,人竞传之。俄属疾,屏医药,以后事付家人而逝,五年八月十四日也。享年七十有四,赠金紫光禄大夫。子升朝,特进爵安陆郡开国侯,食邑一千八百户,实封百户。妻淑人柯氏,同郡右文殿修撰棐之孙,前卒,以庆元二年十一月十二日合葬怀安县沙溪之原。三子:颐孙,故奉议郎、通判辰州;龄孙,故承务郎、监潭州南岳庙;庆孙,承务郎。三女:长适朝奉郎、知吉州泰和县卓洵;次适通直郎、知汀州上杭县萧辂;次适迪功郎、道州司法参军柯谦宗。孙男五人:安祖、似祖,并承事郎;扬祖,通仕郎;馀幼。孙女三人,长适迪功郎、新泉州德化县主簿叶英。公学术纯正,文辞赡缛,有家集、外制、奏议、讲义三十卷。居乡接物极其和易,当官立朝则气节凛然,上深重之。是时缴驳之任不由进拟,公常以贰卿兼领,感激尽言,数犯贵要之锋。在铨部抑侥倖,惩奸欺,盖馀事也。尝荐萧公燧、胡公晋臣、罗公点,后俱至二府,世谓知人。其他如李焘之博洽,刘国瑞之清正,林栗、林枅、郑湜之刚方,唐仲友之学问,援引不少置,善类归心焉。某在绍兴閒继公为太学录,晚同朝久,意气相投。会都司用私意治王定国冒归正赏,予按都督府文书辨其误。公奏都司方举职,政府乃欲沮之,其不党同类此。公之卒,颐孙以沉刻见属而不果,今卓君示公友婿林御史采所状行实,乃参以闻见,碑公墓道。其铭曰:/维南有闽,山环水聚。是生良材,接武王所。挺挺郑公,如松之乔。硕大坚刚,岁寒后凋。持节典州,彰善瘅恶。既锄吏奸,亦苏民瘼。帝思其贤,禁密以骞。守正触邪,知无不言。举朝佥谐,当宁眷顾。何待弼直,乃为圣遇。昔者汉武,明于知人。独称汲黯,近社稷臣。相宏将青,任非不宠。孰如九卿,敬礼加重。以今准古,庶其似之。匪直公褒,阜陵是思。(《平园续稿》卷二五。)/石:原作「后」,据右引改。
赣州洪使君槻墓碣(庆元五年)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九三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
高宗皇帝即位之三年,岁在己酉,国步多艰,猃狁孔炽,择使修好,无敢应选。惟洪忠宣公以小官毅然行,拘系朔庭十有五年,艰险甚于苏武。诚竭力殚,和好迄成,白首来归,寿母在堂,三子继登博学宏辞科。君子曰:「此盛德之报也」。当出疆时,冢子文惠公年方十三,率二弟昼夜读经史,作文章,名闻中外,乾道中相孝宗,号名臣。而使君又其冢子,见闻之广,不扶自直。忠宣薨,以长孙特充本路漕属助襄事。会余分教金陵,日与之游,年虽弱冠,而练达明敏不啻老成人。家方鼎盛,而谨饬谦和,略无子弟之过,予敬而爱之。越四十年,予退老于家,君以二千石高第擢守章贡,兼江西路兵马钤辖,日期千骑问涂,一笑道故旧,旋闻其道卒,遗恨至今。诸子远以表墓来请,其何可辞?使君初名格,字成之,后改名槻,字规之,世家饶州鄱阳县。曾大父右通直郎、赠太师、秦国公讳彦先。祖忠宣公讳皓,仕至徽猷阁直学士、左朝散大夫、赠太师、魏国公。父文惠公讳适,终观文殿学士、正议大夫,赠太师、魏国公。妣魏国夫人沈氏。君初以忠宣使虏补将仕郎,绍兴二十六年起家迪功郎、江南东路转运司准备差遣。隆兴初充湖广等路总领财赋所干办公事,分司九江。完颜亮败盟,皇甫倜一军嗷嗷待哺。枢密使王公炎时总饷事,以军储未集为忧。君请求济于朝,用足而民不知。文惠入相,丐监南岳庙。军帅例赆金,君固却之。乾道元年循右从政郎,三年用举主改宣教郎,七年知江州德安县。岁俭,君曰:「附郭近而易见,乡村远而难周」。亲行阡陌,劝上户平价出粟,又择中户以上众所服者分任其事,民无流殍。居三载,邑大治。淳熙四年赐服绯银,六年通判德安府。俄丁内艰。九年通判兴州。吴挺以都统制兼州事,委政于君。金州被边,洵阳、上津大饥,置制漕三司各出三千缗,命君赈济。提刑勾跃采一见君,尽以付之。君制衣履,履涉山险,遍抵两邑,又请益米万斛于制置使,军民帖然。将畴庸而文惠公薨。君六岁间经父母丧、春秋窀穸之事,哀戚劳苦,人不能堪,乡党称其孝。服除,调通判洋州,尝行郡事,辞俸给用例者。西乡旧有堰介山间,每春水暴至,湍险决溃。签判樊炜刷三邑义士数千人修筑,已兴工,君言徒费无益,申诸司罢之。擢守西和州,陛对,论纲马多道毙,宜饲养兴元一月然后发;升差军官当先战功后资历,以徕奇士。孝宗然之。会姻家杨侍郎王休除利路转运判官,引嫌改知和州,绍熙三年也。边垒斗大,俭以足用,宽以爱民,革弊端,严政体。徙西川提刑,又当易地,求主管华州云台观以归。庆元二年起知滁州。州本留阙待朝士,京丞相镗在蜀知君治行,奏特官之。君请边郡守倅勿许年七十人,诏可。至则因岁丰补前政,免借桩积米万计,葺仓廪,置贡院,皆兵兴以来未暇及者。待僚属虽宽厚,有小使臣遭丧,规免持服,部为符州,君曰:「沿边职任谓主兵者,监当辈何预?徒害风教」。奏令解官,后遂立。阅两考,用新制再留一年,诸司交荐,朝廷择大藩处君。不幸暑行痁泄,五年七月十三日终于池州东流县,享年六十三。积官自通直郎转至朝奉大夫。娶黄氏、刘氏、周氏,俱封宜人。四男:俨,承事郎,今知常德府龙阳县丞;次辅,承事郎、提领建康府户部赡军酒库所干办公事;传,将仕郎;㐾,未仕。女二人:长适修职郎、前无为军巢县主簿权当国,次许嫁进士黄俊,皆刘出也。孙二人:曰芾,曰蕴。女一。诸孤以是年十一月壬午奉柩合葬刘宜人之兆,地在本县义仁乡大观山。君由少至老奉养简素,殆过寒士。自文惠公乐施周急,虽大用,无馀赀。君绰有父风,田园不能卒岁,惟市书籍教子,以清白传家,可谓贤也已。铭曰:
醇而正,明而静,如玉如莹,吉人之性兮。简而敬,定而应,为守为令,循吏之政兮。忠宣之忠,文惠之文,嫡长相承,先世之盛兮。山川孔良,时日允臧,有永其藏,后人之庆兮(《平园续稿》卷三七。)。
者:原脱,据右引补。
次韵温伯种兰 南宋 · 范成大
押有韵
灵均堕荒寒,采采纫兰手。
九畹不留客,高丘一回首。
峥嵘路孔棘,悽怆肘生柳。
遂令此粲者,永与穷愁友。
不如汤子远,情事只诗酒。
但知爱国香,此外付乌有。
栽培带苔藓,披拂护尘垢。
孤芳亦有遇,洒濯居座右。
君看深林下,埋没随藜莠。
阊门行送胡子远著作守汉川 南宋 · 范成大
创作地点:江苏省苏州市
前年送君朝明光,今年送君还故乡。
锦官楼上一樽酒,万里阊门折杨柳。
吴波沄沄蜀山苍,人生行路如许长。
相逢相送鬓如雪,人生能禁几离别。
房湖风月开春台,石湖水云归去来。
西棹东帆君未了,相逢还向阊门道。
谢胡子远郎中惠蒲大韶墨报以龙涎心字香 南宋 · 杨万里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墨家者流老蒲仙,碧梧采花和麝烟。
华阳黑水煎胶漆,太阴玄霜作肌骨。
龙尾磨肌饮鼠须,落点髹几几不如。
夷甫清瞳光敌日,一见墨卿惊自失。
后来夔川有梁杲,尔来黟川有吴老。
亦追时好得时名,竟为蒲生竖降旌。
吴滋往往玄尚白,梁墨湿湿黐黏壁。
南宫先生来自西,惠然赠我四玄圭。
我无鹊返鸾回字,我无金章玉句子。
得君此赠端何似,兀者得靴僧得剃。
安得玉案双鸣珰,金刀绣段底物偿。
送似龙涎心字香,为君兴云绕明窗。
朝议大夫直徽猷阁江东运判徐公墓志铭 南宋 · 杨万里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六九、《诚斋集》卷一二五、《名贤氏族言行类稿》卷六○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吉水县
淳熙有贤御史建宁徐公,予闻之旧矣,而愿见莫之遂,立朝莫之同也。岁在庚子,予为常平使者于岭表之东,公为刑狱使者于其西。是秋,泽宫当贡士,公之子逸试于东漕之有司,首遗予书,其词甚度,其意甚昵也。且呼予为同年之兄,予答书亦以是呼公。退而阅同年小录,求公姓名而不见。至庆元己未七月十一日,偶阅本朝登科记,得公姓名,甚喜,熟视乃绍兴辛未榜也,盖前予一榜云,不知公何以云尔也,岂其知爱之深而误墨及之耶?后七日,其子达遗予书,叙先契,且以朝奉大夫、宗正少卿郭公德麟所状言行来谒铭,予叹曰:「岂偶然哉!予其可辞」?公讳诩,字元敏。胄自太末,五季乱,徙建之浦城临江。曾祖讳伯,祖讳安常,父讳彭年,以公赠朝散大夫。母杨,所生母张,皆赠太恭人。大夫公早弃场屋,为诗千百,自号散翁,事见吏部朱公松《韦斋集》中,曰彦猷者,其字也。二子,公其仲也。年二十九策进士,授左迪功郎、主绍兴府会稽县簿。帅曹泳,权臣姻家也,诡公督租,公首捕府之胥长逋租者二人杖之,荷校以徇,帅噎默不敢问。升左从事郎,移建康府上元县丞。帅贵倨甚,府县官日趋走庭下。公始进见如律,三日礼毕,独趋宾次,帅知其不屈,乃皆免之。公有十论,极陈时政利病,未尝出于人。漕使、左司郎中徐公度不知于何见之,称叹,以为通达国体,一再荐于朝。后帅韩公仲通每疑事必诹于公,公言无不尽,颇忤意,而卒荐公。改左宣教郎、知处州龙泉县。宗室子有寓居浮屠者,散子钱渔厚息,市民物不雠直。一日有鬻薪炭者数人,皆碎首来诉,公即分遣吏卒逮捕,卒置诸法。有达官私桥黄楠水,而请官役民者,公不可。谗之郡守钱竿,竿反荐公,谗者恧焉。岁饥,公将发常平之廪以振民,丞难之。公曰:「傥有罚,吾任其咎」。丁母忧,除丧,中书除监行在榷货务。一日孝宗皇帝召见,时宰席久虚,公首论:「宰相难其人者,由职事官不精择也。今日之宰相,前日之侍从给舍台谏也。今日之侍从给舍台谏,前日之职事官也。陛下于用人之际常苦乏材,而不知职事官乃宰相所由入之门,不可不择也」。上曰「甚善」。又论:「凡荐举当以廉为本,而才艺次焉。古之荐举兼举其已行之事,不但任其未为之过。谓宜增其所举之词,曰:『某人有某能,尝任某官,为某事,以知其廉,庶不敢欺』」。上首肯之。且劳公曰:「知卿靖退,不事请谒」。是日除监察御史,乃参知政事李公彦颖荐也。公初不知,明年李公出帅东浙,以书抵公曰:「刚方挺特,良副所期」。盖李公知公久矣。属有诏令朝臣言事,公极论时弊数千言,其要有八,曰正朝纲,杜私谒,节吏员之入流,审进言之听纳,立根本以自治,严守禦以防边,尽地力以救荒,禁奢侈以正俗。章下,时宰不悦。公姿貌严冷,未尝以辞色假人,中外严惮。蜀人号为铁面御史。公受诏监秋试,有国子生江元者,陈牒愿与太学生同试。元,殿中侍御史、宰掾溥之犹子也。溥以文书讽有司,公不答,又为时宰所不悦,遂除广南西路提点刑狱。至部,诏兼摄漕事。时容盗李接窃发,前漕臣韩磊请留饷鄂州大军钱五万缗,及丐盐事司钱二十万缗以给求盗之费,朝廷从之。公辞焉,请自给主帅。盗平,以给饷不匮,增一秩,训词曰:「不仰给于朝廷,不支移于邻路」。接既擒,帅臣奏功,而将士匈匈。公因极论:「有未尝亲矢石,去贼百馀里而得官者,其胥曰蒋璘、陈正、陈永辅,其卒长曰刘政。至于将臣王圭、张麟既克复郁林,又解化州之围,而赏反太薄。化州守臣何伟以数百市人弱卒,抗数千方张之盗,保全一城,有以见其才;不顾家室,守节不贰,有以见其忠;上官冥搜其罪,而秋豪无实,有以见其廉。今不蒙赏而反削籍,孰不冤之」?不报,贬公两秩。吏部尚书郑公丙讼公冤,上遂除公湖北路提点刑狱,而何伟亦复官畀郡。又改公成都利州路,复官两秩,又改成都府路转运判官。窒罅漏,节浮费,以纾远民之力。州县两税往往加歛及粟帛刍秣之估皆重,公严为禁止。蜀之大家多伪占名数以逭征徭,至有一户析为四五十者,中产下农寔受其弊。公与之为期,许其自占,得实者二万有馀,细民顿苏。黎州边事有兴,其费无艺,公前后庚输缗钱凡二十三万云。改知遂宁府,除直徽猷阁。公所至政必先学校。去西路日,尽捐公钱七千馀缗,市田一百六十亩,以廪成都之府学。彭州郡文学刘大临来告曰:「生员滋众,而食不足,将散矣」。公曰:「此吾职也」。于是蠲其州榷酤之钱四百万,及官所没入民田数百亩,以给之。公凡再奉诏监护蜀之类省试,其场屋之弊,至预泄试题,及是夜半锓板已定,公尽易之,宿弊顿革,所得皆儒先。公尝按县令杨世方,又却前淮东总领宇文子震之私谒,两家怨之,至移谤书于本路宪赵善誉,按公聚歛至十馀万缗,不俟朝命而径以此钱为民代输夏租,欲以是媚于民,而掩其贪暴之迹。上省其章,顾谓宰臣王淮曰:「徐某能以十万缗为民代输,贪暴者能之乎」?改知泉州,归至上饶,改江东路转运判官。受命一日而没,淳熙十五年二月十有三日也。享年六十有六,积官至朝议大夫,爵至浦城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公在金陵时,帅韩公委公受刍秣之输。故事,束刍私其一钱,公独不受。韩公一日称公之廉而及之,客有对曰:「一钱亦何足爱」?韩公曰:「不然,积而计之,岁得千缗,谁其不爱」?后公在广右尝论奏,以为监司、郡守应用之钱曰公使者,自有名钱,今乃于上供留州之钱,肆其转移,无有限制,漕计郡计,安得不乏而取之民乎?谓宜第州郡为三等,帅守监司凡五等,公使之钱月给几何,迎送几何,帟幕帷帐几何,过是者以簠簋不饬坐之。赴利路宪,至郢始值候吏以官钱蜀券数千缗来,曰:「道里费之外,皆应归中府」。公不启封,到部尽还诸郡。公自为监司、郡守,帟幕未尝更造。至兴元未久而去,悉还于官,不留一物,所至驺鬨宴集馈饷,悉从简俭。其行部,非故事,秋毫无所受。公性寡耦,然所交皆当世名流,如陈公之茂、莫公济、赵公彦端、翁公蒙之、沈公度、萧公之敏、丞相周公必大、葛公邲最厚,晚乃受知于郑公丙、李公椿、陈公居仁。在蜀所敬畏者范公仲圭、胡公晋臣。公笃于宗亲,周恤中表,自广右还,葬死者之无归,营孤女之未嫁。性嗜学,隆冬冱寒,𤓉膏申旦。尤邃于经,熟于《左氏春秋》、《西汉书》,酷好《资治通鉴》。所居不庇风雨,日哦其间,人不见其喜愠。自蜀还,蜀货无一物,惟载书百馀箧。有诗文、奏议、经解八十九卷,目曰《东野居士集》,藏于家。公初娶陈氏,继全氏、董氏,皆赠封恭人。子二人:达,文林郎、新监台州黄岩买纳盐监;逸,迪功郎、前监常州籴纳仓。女二人:长适乡贡进士周端书,次适进士杨楫。孙男三人:损之,将仕郎,吴郎、山奴及孙女二人俱幼。以绍熙元年十二月二十六日葬于忠信乡新兴里之夏村师姑原,铭曰:
靡乎其为流,奚涉弗遒?规乎其为运,奚骛弗进?颃颃徐公,单杭而逆风,曰予其通。方轮而九曲,曰予其速。惟金玉尔身,皭然不尘,以对于古人。
送胡子远著作知汉州分韵得行字(淳熙五年) 南宋 · 吕祖谦
押庚韵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定交不在蚤,意合盖已倾。
胡侯西南来,两载同书檠。
与人徐有味,于世初无营。
虚舟澹容与,未易宠辱惊。
鱼龙同一波,中有千丈清。
道气自深稳,名言常简明。
南宫接东观,天衢势方亨。
梦回得远信,窥檐(金华本作园)渚鸿鸣。
开书见连环,归兴浩已盈。
子政方校录,令伯俄陈情。
都门日毂击,杂袭炎凉并。
谁知此麾盖,独为思亲行。
夹道皆叹息,始识真重轻。
古来聚散地,雪野天峥嵘。
别袖不可挽,宿昔洲渚生。
君臣有大义,忠孝相持衡。
勉哉楙明德,清庙须栋甍。
上胡晋臣参政书 南宋 · 王炎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七、《双溪集》卷二
炎尝谓有一乡之贤,有一国之贤,有天下之贤。贤于一乡者,一乡之人信其行,可以治一乡,而不可运一国;贤于一国者,一国之人服其善,可以治一国,而不可以运天下;至于天下之贤,则天下之望归之,而天下之任随之,朝廷之重轻、华夷之治忽,系于其一身之进退。盖三代之盛时与汉唐之昭代,为辅相者事与时并,名与功偕,高下小大虽或不齐,而要其大略,未有非天下之望而能论天下之业者,不待累数而知也。恭惟相公正大之学、浑厚之器、精微之识、端庄之行,可以特立于士大夫之上,故奋起坤维数千里之外,进登揆路,以辅佐圣天子初政之清明。言虽未发而人信之,事虽未行而人从之,功虽未成而人许之。炎不肖,何足以论天下之事,然足迹至于都门,闻为士者之公论,皆以相公为天下之大贤,是以愿一见焉。抑古人有言曰:「屋漏在上,知之在下」。炎贱而在下者也,天下之事虽非炎所能知,请试一言之,相公试一听之。方今天下何如哉?中外安静,捲甲櫜弓而不用者垂三十年,此无事之时也。自淮海至于巴蜀,烟火万里,未尝骚动,而吾民不乐其生;宿边之师一二十万未尝战斗,而县官不足于用。金缯之饵岁入敌国,而舆地之图不归职方者甲子既一周矣,此非无事之时也。天下之事非才不济,而涵养其才至于清明高远者非学不能也。三代而上,士之事业由学术发之,小大判然不同。今天下学者众矣,上焉者剖析性命之精微,而不通于世务,则体用不全;次焉者驰骋言语之菁华,而不究于德业,则本末不具。故道术愈裂而人才愈偏,非有以作而新之不可也。士大夫风俗之不善莫甚于有党,而近岁以来一大臣之当位,人必窃议于下曰:「某人其亲也,某人其故也,且将攀援而遂进矣」。已而朝廷果用之。一大臣之去国,人又窃议于下曰:「某人其所厚也,某人其所昵也,且将牵联而去矣」。已而朝廷果出之。夫朝廷当以黜陟之公消弭士大夫朋比之私,而乃进退群臣各以其党,则是不才者或以有助而见容,或以无与而见逐,非有以矫而正之不可也。人主与二三大臣会聚于一堂之上,岂能尽知天下之才而用之?故内而台谏侍从,外而监司守臣,皆得以论荐其所闻,所以收拾天下之才也。然考其所荐,非进士之高第,则学舍之优选,而浮沉于下位、流落于州县者不预焉。夫有所荐引,取天下之虚名,而不求天下之实用,及于朝廷之所素知,而不及于君相之所未闻,盖其意不在于简拔人才,而在于自为之地。士之怀奇抱异,始有湮阨而不伸者矣,非有以振起之不可也。仰惟主上绍重华之统,承高宗之烈,贤哲佐之,远猷深策,当大有为于天下。而愚以为事业未成不足忧,而人才不足深可虑,是以献此三说,不自知其言之僭躐也。且炎随牒州县二十馀年,畴昔未尝一至于公相之庭。岁月侵寻,齿发衰矣,没没焉与草木俱腐,此心有所未忍也,故吐其区区之愚,笔之于书以自见其情。若夫目击州县之利害,条列其事而论之,则有《湖北末议》八篇;疲精神于彫县,庶几抚摩憔悴之民,以无负朝廷使令之意,则有《临江刬弊》一编,并以献于丞史。夫抗之而在青云,抑之而在泥涂,如万物赋形于造化之炉,洪纤高下一皆听命而不能违焉,炎则不敢喋喋也。干冒钧严,下情恐惧之至。
中书门下后省题跋 南宋 · 王信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五、《咸淳临安志》卷四
省中旧有露篱,近撤之,颇快人意。因为小诗,有「种竹偶然成故事,隔窗时可赋新诗」之句,盖用东坡《仇池笔录》所载元祐事也。适陈谏议贾过访,举似之,乃云:「昨日方得此帖,事之相符如此」。同舍请镵诸石,为他日佳话。时中书舍人陈居仁、李巘、起居舍人胡晋臣。淳熙丁未秋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