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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与州将 晋 · 应亨
 出处:全晋文卷三十五
夫公正,治化之本,德教之基。
公则无私,正则无邪,无私无邪,而患政教之不行,未之有也。
叔向叔鱼之罪,石碏讨石厚之乱,祁奚称解孤之贤,臧纥思孟孙之爱,春秋嘉之。
敦崇世教,经乎百王,厝乎盛衰,其义不倾,公正之德,宏矣希矣。
明君之所以总天下,贤臣之所以奉君上,士庶之所以系仰,德化之所以美盛,公正也。
可不勉哉(《御览》四百二十九)
天命论 南北朝末隋初 · 李德林
 出处:全隋文卷十八
粤若邃古,玄黄肇辟,帝王神器,历数有归。
生其德者天,应其时者命,确乎不变,非人力所能为也。
龙图鸟篆,号谥遗迹,疑而难信,缺而未详者,靡得而明焉。
其在典文,焕乎缃素,钦明至德,莫盛于唐、虞,贻谋长世,莫过于文、武。
大隋神功积于文王,天命显于唐叔。
邑姜方娠,梦帝谓己:「余命而子曰虞,将与之唐,而蕃育其子孙」。
及生,有文在其手曰「虞」,遂以命之。
成王灭唐而封太叔。
及唐叔之封也,箕子曰:「其后必大」。
《易》曰:「崇高富贵,莫大于帝王」。
老子》谓:「域内四大,王居一焉」。
此则名虞与唐,美兼二圣,将令其后必大,终致唐、虞之美,蕃育子孙,用享无穷之祚。
逮皇家建国,初号大兴,箕子必大之言,于兹乃验。
天之眷命,悬属圣朝,重耳区区,岂足云也!
有娀玄鸟,商以兴焉,姜嫄巨迹,周以兴焉。
邑姜梦帝,隋以兴焉,古今三代,灵命如一,本支种德,奕叶丕基。
高帝而灭楚,立宣王以定汉,东京太尉关西夫子,生感遗鳣之集,殁降巨鸟之奇,累仁积善,天申休命。
太祖挺生,庇民匡主,立殊勋于魏室,建茂绩于周朝
启翼轸之国,肇炎精之纪,爰受厥命,陟配彼天。
皇帝载诞之初,赤光满室,流于户外,上属苍旻。
其后三日,紫气充庭,四邻望之,如郁楼观,人物在内,色皆成紫。
幼在乳保之怀,忽睹为龙,惧而失抱,帝惊动数旬,方始痊复。
又尝寝于其室,家人开户,正见一龙□太祖,神异也。
世涂不测窍。
比丘尼智先保养,智先禅观灵雅有玄谶,云此子方为普天慈父,护持正法,神佛佑助,不须忧也。
帝体貌多奇,其面有日月河海,赤龙自通,天角洪大,双上权骨,弯回抱目,口如四字,声若钟鼓,手内有「王」文,及受九锡。
「王」生文加点,乃为「主」。
昊天成命,于是乎在。
顾盼闲雅,望之如神。
气调精灵,括囊宇宙。
威范也可敬,慈爱也可亲。
早任公卿,声望自重。
齐王宪谓晋荡公曰:「观隋公神采,恐不为人臣」。
晋公徐纳其言,将加不利,赖大将军侯寿固谏乃止。
内史乌丸轨各奏周武帝云:「隋公气调风流,合散敬服。
窃闻世议,虑不在人下」。
武帝云:「此人头额,但宜为将。
不须异意待之」。
相者来和谓帝曰:「观公骨法,必为王者。
但愿保爱圣躬」。
道士张宾亦言:「公相帝王,名当图箓。
龙飞紫极莫忘臣」。
帝忧惧谦退,深自晦迹。
邺城内学人陆拨,大象初长安,谓所亲曰:「周德已尽,杨氏必兴。
隋公往自定州,南行至邺,当时遥望,拟为天子。
昨在路瞻仰,定是不疑。
但未知如何而得,后岁当来观耳」。
谓其所亲曰:「尔无轻言,为贵人患害」。
拨曰:「天之所命,安可害也」?
明年帝作相于内。
大象二年夏五月,帝初拜扬州总管
平昼寝息似睡,若见数龙绕身。
其夜又梦一龙来入被内。
帝又常出长安城东猎,马上息怀在济生民之相,夜梦一长大人,素服冠帻,谓帝曰:「时未至」。
及欲作相,梦人云:「时今至矣」。
天求民主,丕显孽至,当晋荡执国,及建德之时
君异则天,臣非佐命,猜嫌谗慝,何日云忘?
我皇外总方面,入司文武,具兴王之表,蕴大圣之能,或气或云,荫映于廊庙,如天如日,临照于冕轩,内明外顺,自险获安,岂非万福扶持,百禄攸集?
有周之末,朝野骚然。
降志执钧,镇卫宗社。
明神飨其德,上帝付其民。
诛奸逆于九重,行神化于四海。
于斯时也,尉迥据旧齐累世之都,乘新国易乱之俗,驱驰蛇豕,连合纵横,地乃九州陷三,民则十分拥六。
王谦乘连率之威,凭全蜀之险,兴兵举众,震荡江山,鸩毒巴、庸,蚕食秦、楚。
此二虏也,穷凶极逆,欲割鸿沟之地,闭剑阁之门,皆将长戟强弩,睥睨宸极。
漳河而达负海,连岱岳而距华阳,迫胁荆蛮,吐纳江汉,佐斗嫁祸,纷若猬毛,曝骨履肠,间不容励。
尔乃殪戎之命,运先天之略,不出户庭,推毂分阃,一麾以定三方,数旬而清万国。
荡涤天壤之速,规摹指画之神,造化以来,弗之闻也。
光熙前绪,罔有不服。
烟云改色,钟石变音。
三灵顾望,万物影响。
木运告尽,褰裳克让。
天历在躬,推而弗有。
百辟庶尹,四方岳牧。
稽图谶之文,顺亿兆之请,披肝沥胆,昼歌夜吟。
方屈箕颍之高,式允幽明之愿。
基命定命,如亘如升。
唯帝居歆,创业垂统。
殊徽号,改服色,建都邑,叙彝伦,薄赋轻徭,慎刑恤狱。
除烦苛之政,兴清静之风。
去无用之官,省相监之职。
奇才间出,盛德无隐。
星精云气,共趋走于阶墀。
山神海灵,咸燮理于台阁
东渐日谷,西被月渊。
教暨北溟之表,声加南海之外。
悠悠沙漠,区域万里。
百蛮之广,莫之与竞。
五帝所不化,三王所未宾。
屈膝顿颡,尽为臣妾。
殊方异类,书契不传。
梯山越海,贡琛赆,欣欣如也。
巢居穴处,化以宫室。
不火不粒,训以庖厨。
礼乐极天地之因,律吕节寒暑之候。
制作评垂衣之后,淳粹得神农之前。
遨游文雅之场,出入杳冥之极,合神谋鬼,通幽洞微,群物岁成,含生日用,饮和气以自得,沐玄泽而不知也。
丹雀为使,玄龟载书。
甘露自天,醴泉出地。
神禽异兽,珍木奇草,望云观海,应化归风。
备休祥于图牒,罄幽遐而戾止。
犹且父天子民,兢兢翼翼,至矣大矣。
七十四帝曷可同年而言哉?
若夫天下之重,不可妄据。
故唐之许由之伯益,怀道立事,人授而弗可也。
初四帝,周馀六王,藉势因基,自取而不得也。
孟轲仲尼之德,过于
著述成帝者之事,弟子备王佐之才,黑不代苍,泣麟叹凤,栖栖汲汲,虽圣达而莫许也。
蚩尤则黄神抗衡,共工则黑帝勍敌。
项羽诛秦摧汉,宰割神州,角逐争驱,尽威力而无就也。
其馀欻起妖妄,何足数乎!
贼子逆臣,所以为乱,皆不识天道,不悟人谋,牵逐鹿之邪说,谓飞凫而为鼎。
若使四凶秉八元之诫,三监怀九臣之志,韩信彭越,深明帝子之符,孙述、隗嚣,妙识真人之出,尉迥同讴歌之类,王谦比狱讼之民,福禄蝉联,胡可穷也?
而违天逆物,获罪人神。
呜呼!
此前事之大戒矣。
诛夷菹醢,历代共尤;
僭逆凶邪,时烦狱吏;
其不戒慎何哉?
盖积恶既稔,心自绝于善道;
物类相感,理必至于诛戮;
天夺其魄,鬼恶其盈故也。
大帝聪明,群神正直,耳目鉴于率土,赏罚参于国朝,辅助一人,覆育兆庶,岂有食人之禄,受人之荣,包藏祸心,而不歼尽者也?
必当执法未处其罪,司命已除其
自古明哲,虑逮防微,执一心,持一德,立功坐树,上书削藁,位尊而心愈下,禄厚而志弥约,宠盛思之以惧,道高守之以恭。
克念于此,则奸回不至,事乃畏天。
岂唯受礼?
谦光满覆,义在知几;
吉凶由人,妖不自作。
众星拱极,在天成象。
夙沙则主虽愚蔽,民尽知归;
有苗则始为跋扈,终而大服。
汉南诸国,见一面以从殷;
河西将军,带五郡而臣汉;
故招信顺之助,保太山之安。
陈国者,盗窃江外,民少一郡,地减半州,遇受命之主,逢太平之日,自可献土衔璧,乞同普天。
乃复养丧家之疾,遵颠覆之轨,趑趄吴越,仍为匪民。
虽时属火道,偃兵舞戚,然国家当混一之运,金陵楚殄灭之期,有命不慆,断可知矣。
防风之戮,元龟匪遥;
孙皓之候,守株难得。
迷而未觉,谅可悯焉。
斯故未辨玄天之心,不闻君子之论也(《文苑英华》七百五十一,又见《隋书·李德林传》,《艺文类聚》十,皆有删节。)
颁用张宾新历诏开皇四年正月壬辰 南北朝末隋初 · 杨坚
 出处:全隋文卷一
张宾等存心算数,通洽古今,每有陈闻,多所启沃。
毕功表奏,具已披览。
使后月复育,不出前晦之宵,前月之馀,罕留后朔之旦。
减脁就朒,悬殊旧准。
月行表里,厥途乃异,日效弗食,由循阳道。
验时转算不越纤毫,逖听前修,斯秘未启。
有一于此,实为精密,宜颁天下,依法施用(《隋书·律历志中》)
张胄玄新历之误于皇太子 南北朝末隋初 · 刘焯
 出处:全隋文卷二十七
其一曰:张胄玄所上见行历,日月交蚀,星度见留,虽未尽善,得其大较,官至五品,诚无所愧。
因人成事,非其实录,就而讨论,违舛甚众。
其二曰:胄玄弦望晦朔,违古且疏,气节闰候,乖天爽命。
时不从子半,晨前别为后日。
日缠莫悟缓急,月逡妄为两种,月度之转,辄遗盈缩,交会之际,意造气差。
七曜之行,不循其道,月星之度,行无出入,应黄反赤,当近更远,亏食乖准,阴阳无法。
星端不协,珠璧不同,盈缩失伦,行度愆序。
去极晷漏,应有而无,食分先后,弥为烦碎。
测今不审,考古莫通,立术之疏,不可纪极。
今随事纠驳,凡五百三十六条。
其三曰:胄玄开皇五年,与李文琮,于张宾历行之后,本州贡举,即赍所造历,拟以上应。
其历在乡阳流布,散写甚多,今所见行,与焯前历不异。
玄前拟献,年将六十,非是忽迫仓卒始为,何故至京未几,即变同焯历,与旧悬殊。
焯作于前,玄献于后,舍己从人,异同暗会。
且孝孙因焯,胄玄后附孝孙,历术之文,又皆是孝孙所作,则元本偷窃,事甚分明。
胄玄推讳,故依前历为驳,凡七十五条,并前历本俱上。
其四曰:玄为史官,自奏亏食,前后所上,多与历违,今算其乖舛有一十三事。
又前与太史令刘晖等校其疏密五十四事,云五十三条新。
计后为历,应密于旧,见用算推,更疏于本。
今纠发并前,凡四十四条。
其五曰:胄玄于历,未为精通。
然孝孙初造,皆有意,徵天推步,事必出生,不是空文,徒为臆断。
其六曰:焯以开皇三年,奉敕修造,顾循记注,自许精微,秦、汉以来,无所与让。
寻圣人之迹,悟曩哲之心,测七曜之行,得三光之度,正诸气朔,成一历象,会通今古,符允经传,稽于庶类,信而有徵。
胄玄所违,焯法皆合,胄玄所阙,今则尽有,隐括始终,谓为总备(《隋书·律历志下》,仁寿四年,焯言胄玄之误于皇太子。)
张宾 其一 隋 · 刘孝孙
 出处:全隋文卷二十七
其一云,何承天不知分闰之有失,而用十九年之七闰。
其二云,等不解宿度之差改,而冬至之日守常度。
其三云,连珠合璧,七曜须同,乃以五星别元。
其四云,等唯知日气馀分恰尽而为立元之法,不知日月不合,不成朔旦冬至
其五云,等但守立元定法,不须明有进退。
其六云,等唯识转加大馀二十九以为朔,不解取日月合会准以为定。
六事微妙,历数大风,圣贤之通术,而晖未晓此,实管窥之谓也。
若乃验影定气,何氏所优,等推测,去之弥远。
合朔顺天,何氏所劣,等依据,循彼迷踪。
盖是失其菁华,得其糠秕者也(《隋书·律历志中》,张宾之历,刘孝孙冀州秀才刘焯,并称其失,所驳凡有六条。)
张宾 其二 隋 · 刘孝孙
 出处:全隋文卷二十七
魏明帝时,有尚书郎杨伟,修《景初历》,乃上表立义,驳难前非,云:「加时后天,食不在朔」。
然睹杨伟之意,故以食朔为真,未能详之而制其法。
至宋元嘉中何承天著历,其上表云:「月行不定,或有迟疾,合朔月食,不在朔望,亦非历之意也」。
承天本意,欲立合朔之术,遭皮延宗饰非致难,故事不得行。
后魏献帝时,有龙宜弟,复修延兴之历,又上表云:「日食不在朔,而习之不废,据《春秋》书食,乃天之验朔也」。
此三人者,前代善历,皆有其意,未正其书。
但历数所重,唯在朔气。
朔为朝会之首,气为生长之端,朔有告饩之文,气有郊迎之典,故孔子命历而定朔旦冬至,以为将来之范。
孝孙历法,并案明文,以月行迟疾定其合朔,欲令食必在朔,不在晦、二之日也。
纵使频月一小、三大,得天之统。
大抵其法有三,今列之云:
第一,勘日食证恒在朔。
引《诗》云:「十月之交,朔日辛卯,日有食之」。
今以甲子元历术推算,符合不差。
《春秋经》书日合三十五。
二十七日食,经书有朔,推与甲子元历不差。
八食,经书并无朔字。
《左氏传》云:「不书朔,官失之也」。
《公羊传》云:「不言朔者,食二日也」。
《谷梁传》云:「不言朔者,食晦也」。
今以甲子元历推算,俱是朔日。
明受经夫子,于理尤详,《公羊》《谷梁》,皆臆说也。
《春秋左氏》,隐公三年二月己巳,日有食之(推合己巳朔。)
庄公十八年春三月,日有食之(推合壬子朔)
僖公十二年三月庚午,日有食之(推合庚午朔)
十五年夏五月,日有食之(推合癸未朔)
襄公十五年秋八月丁未日有食之(推合丁巳朔)
前、后汉及魏、晋四代所记日食,朔、晦及先晦,都合一百八十一,今以甲子元历术推之,并合朔日而食。
前汉合有四十五食(三食并先晦一日,三十二食并皆晦日,十食并是朔日
后汉合有七十四食(三十七食并皆晦日,三十七食并皆朔日
魏合有十四食(四食并皆晦日,十食并皆朔日
晋合有四十八食(二十五食并皆晦日,二十三食并皆朔日
第二,勘度差变验。
《尚书》云:「日短星昴,以正仲冬」。
即是唐尧之时,冬至之日,日在危宿,合昏(日)时,昴正午
案《竹书纪年》,尧元年丙子
今以甲子元历术推算得合尧时冬至之日合昏之时,昴星正午
《汉书》武帝太初元年丁丑岁落下闳等考定太初历冬至之日,日在牵牛初。
今以甲子元历术算,即得斗末牛初矣。
晋时姜岌,又以月食验于日度,知冬至之日日在斗十七度。
宋文帝元嘉十年癸酉岁何承天考验乾度,亦知冬至之日
日在斗十七度。
虽言冬至后上三日,前后通融,只合在斗十七度。
但尧年汉日,所在既殊,唯晋及宋,所在未改,故知其度,理有变差。
至今大隋甲辰之岁,改定历数象,以稽天道,知冬至之日日在斗十三度。
第三,勘气影长验。
《春秋纬命历序》云:「鲁僖公五年正月壬子朔旦冬至」。
今以甲子元历术推算,得合不差。
《宋书》元嘉十年何承天以土圭测影,知冬至已差三日
诏使付外考验,起元嘉十三年为始,毕元嘉二十年,八年之中,冬至之日恒与影长之日差校三日
今以甲子元历术推算,但是冬至之日恒与影长之日符合不差。
详之如左:十三年丙子天正十八日历注冬至,十五日影长,即是今历冬至日
十四年丁丑天正二十九日历注冬至,二十六日影长,即是今历冬至日
十五年戊寅天正十一日历注冬至,阴无影可验,今历八日冬至
十六年己卯天正二十一日历注冬至,十八日影长,即是今历冬至日
十七年庚辰天正二日历注冬至十月二十九日影长,即是今历冬至日
十八年辛巳天正十三日历注冬至,十一日影长,即是今历冬至日
十九年壬午天正二十九日历注冬至,阴无影可验,今历二十二日冬至
二十年癸未天正六日历注冬至,三日影长,即是今历冬至日(同上)
张胄玄新历 隋 · 刘晖
 出处:全隋文卷二十六
《命历序》僖公五年天正壬子朔旦冬至,《左氏传》僖公五年正月辛亥朔日南至。
张宾历,天正壬子冬至,合《命历序》,差《传》一日。
张胄玄历,天正壬子朔,合《命历序》,差《传》一日;
〔三日〕甲寅冬至,差《命历序》二日,差《传》三日。
成公十二年,《命历序》天正辛卯朔旦日至。
张宾历,天正辛卯冬至,合《命历序》。
张胄玄历,天正辛卯朔,合《命历序》;
二日壬辰冬至,差《命历序》一日。
昭公二十年,《春秋左氏传》,二月己丑朔日南至,准《命历序》庚寅朔旦日至。
张宾历,天正庚寅冬至,并合《命历序》,差《传》一日。
张胄玄历,天正庚寅朔,合《命历序》,差《传》一日;
二日辛卯冬至,差《命历序》一日,差《传》二日
宜案《命历序》及《春秋左氏传》,并闰馀尽之岁,皆须朔旦冬至
若依《命历序》勘《春秋》三十七食,合处至多;
若依《左传》,合者至少,是以知《传》为错。
张胄玄信情置闰,《命历序》及《传》气朔并差。
宋元嘉冬至影有七,张宾历合者五,差者二,亦在前一日。
张胄玄历合者三,差者四,在后一日
元嘉十二年十一月甲寅朔十五日戊辰冬至,日影长。
张宾历合戊辰冬至张胄玄己巳冬至,差后一日
十三年十一月己酉朔二十六日甲戌冬至,日影长。
张宾癸酉冬至,差前一日,张胄玄历合甲戌冬至
十五年十一月丁卯朔十八日甲申冬至,日影长。
二历并合甲申冬至
十六年十一月辛酉朔二十九日己丑冬至,日影长。
张宾历合己丑冬至张胄玄庚寅冬至,差后一日
十七年十一月乙酉朔十日甲午冬至,日影长。
张宾历合甲午冬至张胄玄乙未冬至,差后一日
十八年十一月己卯朔二十一日己亥冬至,日影长。
张宾历合己亥冬至张胄玄庚子冬至,差后一日
十九年十一月癸卯朔三日乙巳冬至,日影长。
张宾甲辰冬至,差前一日,张胄玄历合乙巳冬至
又周从天和元年丙戌开皇十五年乙卯,合得冬夏至日影一十四。
张宾历合得者十,差者四,三差前一日,一差后一日
张胄玄历合者五,差者九,八差后一日,一差前一日。
天和二年十一月戊戌朔三日庚子冬至,日影长。
张宾历合庚子冬至张胄玄辛丑冬至,差后一日
三年十一月壬辰朔十四日乙巳冬至,日影长。
张宾历合乙巳冬至张胄玄丙午冬至,差后一日
建德元年十一月己亥朔二十九日丁卯冬至,日影长。
张宾丙寅冬至,差前一日,张胄玄历合丁卯冬至
二年五月丙寅朔三日戊辰夏至,日影短。
张宾己巳夏至,差后一日张胄玄庚午夏至,差后二日
三年十一月戊午朔二十日丁丑冬至,日影长。
张宾历合丁丑冬至张胄玄戊寅冬至,差后一日
六年十一月庚午朔二十三日壬辰冬至,日影长。
张宾历合壬辰冬至张胄玄历癸已冬至,差后一日
宣政元年十一月甲午朔五日戊戌冬至,日影长。
两历并合戊戊冬至
开皇四年十一月己未朔十一日己巳冬至,日影长。
张宾历合己巳冬至张胄玄庚午冬至,差后一日
五年十一月甲寅朔二十二日乙亥冬至,日影长。
张宾甲戌冬至,差前一日,张胄玄历合庚辰冬至
七年五月乙亥朔九日癸未夏至,日影短。
张宾壬午夏至,差前一日,张胄玄历合癸未夏至
十一月壬申朔十四日乙酉冬至,日影长。
张宾历合乙酉冬至张胄玄丙戌冬至,差后一日
十一年十一月己卯朔二十八日丙午冬至,日影长。
张宾历合丙午冬至张胄玄丁未冬至,差后一日
十四年十一月辛酉朔旦冬至
张宾历合十一月辛酉朔旦冬至张胄玄十一月辛酉朔二日壬戌冬至,差后一日
建德四年四月大、乙酉朔,三十日甲寅,月晨见东方。
张宾四月大、乙酉朔,三十日甲寅,月晨见东方,张胄玄四月小、乙酉朔,五月大,甲寅朔,月晨见东方。
宜案影极长为冬至,影极短为夏至,二至自古史分可勘者二十四,其二十一有影,三有至日无影。
见行历合一十八,差者六,张胄玄历合者八,差者一十六,二差后二日,一十四差后一日
开皇四年,在洛州冬至影,与京师二处,进退丝毫不差。
周天和已来案验在后。
更检得建德四年,晦朔东见;
张胄玄历,五月朔日,月晨见东方。
今十七年,张宾闰七月张胄玄闰五月
又审至以定胄玄历至既不当,故知置闰必乖。
见行历四月五月频大,张胄玄九月十月频大,为胄玄朔弱,频大在后晨,故朔日残月晨见东方。
宜又案开皇四年十二月十五日癸卯,依历月行在鬼三度,时加酉,月在卯上,食十五分之九,亏起西北。
今伺候,一更一筹起食东北角,十五分之十,至四筹还生,至二更一筹复满。
五年六月三十日,依历太阳亏,日在七星六度,加时在午少强上,食十五分之一半强,亏起西南角。
今伺候,日乃在午后六刻上始食,亏起西北角,十五分之六,至未后一刻还生,至五刻复满。
六年六月十五日,依历太阴亏,加时酉(月),在卯上,食十五分之九半弱,亏起西南。
当其时阴云不见月。
至辰巳,云里见月,已食三分之二,亏从东北,即还,云合。
至巳午间稍生,至午后,云里暂见,已复满。
十月二十日丁丑,依历太阳亏,日在斗九度,时加在辰少弱上,食十五分之九强,亏起东北角。
今候所见,日出山一丈,辰二刻始食,亏起正西,食三分之二,辰后二刻始生,入巳时三刻上复满。
十年三月十六日癸卯,依历月行在氐七度,时加戌,月在辰太半上,食十五分之七半强,亏起东北。
今候,月初出卯南,带半食,出至辰初三分,可食二分许,渐生,辰未已复满。
见行历九月十六日庚子,月行在胃四度,时加丑,月在未半强上,食十分之三半强,亏起正东。
今伺候,月以午后二刻,食起正东,须臾如南,至未正上,食南畔五分之四,渐生,入申一刻半复满。
十一年七月十五日己未,依历月行在室七度,时加戌,月在辰太强上,食十五分之十二半弱,亏起西北。
今伺候,一更三筹起西北上,食准三分之二强,与历注同。
十三年七月十六日,依历月在申半强上,食十五分之半弱,亏起西南。
十五日夜,从四更候月,五更一筹起东北上,食半强,入云不见。
十四年七月一日,依历时加巳弱上食,食十五分之十二半强,至未后三刻,日乃食,亏起西北,食半许,入云不见,食顷暂见,犹未复生,因即云鄣。
十五年十一月十六日庚午,依历月行在井十七度,时加亥,月在巳半上,食十五分之九半强,亏西北。
其夜一更四筹后,月在辰上起食,亏东南,至二更三筹,月在巳上,食三分之二许,渐生,至三更一筹,月在丙上,复满。
十六年十一月十六日乙丑,依历月行在井十七度,时加丑,月在未太弱上,食十五分之十二半弱,亏起东南。
十五日夜伺候,至三更一筹,月在丙上,云里见,巳食十五分之三许,亏起正东,至丁上,食既,后从东南生,至四更三筹,月在未末,复满。
胄玄不能尽中(《隋书·律历志》中,开皇十七年张胄玄历成,奏之。上付杨素等校其短长。刘晖国子助教王颇等执旧历术,迭相驳难,与司历刘宜,援据古史影等,驳胄玄云。)
太师鲁国孔宣公 初唐 · 崔行功
 出处:全唐文卷一百七十五
臣闻形气肇分。宗匠之涂遂广。
性情已著。名教之理攸兴。
是故雕刻为妙物之先。粉泽成真宰之用。
若其聃语弃智。则圣非攘臂之端。
庄寄齐谐。则礼必因心之范。
虽九流争长。百家竞逐。
而宗旨所归。典坟攸系。
轩羲已谢。子姒迭微。
步骤殊方。质文异辙。
及流漦起噪。箕服传訞。
宪章板荡。风雅沦丧。
然而千龄接圣。崇朝可期。
五百见贤。伐柯未远。
粤惟上哲。降生圯运。
理接化先。德充造物。
财成教义。弥纶之迹已周。
组织心灵。范围之功且峻。
利仁以济幽显。垂训以沾动植。
自叹起临川道穷反袂
西峰琬玉。几烬苍山
东野柔桑。多尘碧海
属混元再造。休明一期。
雅颂之音复闻。郊禋之礼还缉。
跨巢胥之逸轨。迈龙鸟之遐风。
瞻白云而升介邱。翼苍螭而过沂上。
而令千祀之外。典册遂隆。
九泉之下。哀荣方缛。
斯乃命为罕说。道不预谋。
岂如箕山之魂。空成寂寞。
信陵之墓。徒复经过。
将知龙蛇之蛰。潜契于天壤。
圣智所游。高悬于日月。
言之不可极。其惟孔太师乎。
太师讳某字仲尼
鲁国邹人。有殷之苗裔也。
分于宋。则孔父嘉大司马
弗父何国让其弟厉公正考父佐戴武宣而受三命。
居于鲁。则有防叔伯夏叔梁纥
太师。若夫天命元鸟玉箧隆其浚哲。
瑞启白狼。瑶台繁其锡类。
武王覆夏。仍迁象物之金。
有客在周。复奏桑林之乐。
滋恭喻尸臣之鼎。高让挹延吴之风。
令绪昌源。焕乎已远。
至如象纬凝质。则傅说巫咸
嵩华降神。则申伯吉甫
在于郊临巨迹。郁符中野之祥。
水带邱阿。遥均反宇之庆。
韫乾坤之精粹。陶阴阳之淑灵。
度九围十。河目海口。
放勋文命。有喻于仪形。
子产皋繇。微详于具体。
孟孙言其将圣。太宰辨其多能。
神关系表。性与道合。
时初撰屦。已训卿。
年未裘裳。先窥周室。
犹且学期上达。业遵下问。
龙如藏史。或访礼经。
碧准苌宏。言询易象。
曲台相圃。广陈揖让之容。
师挚师襄。屡辨兴亡之极。
网罗六艺。经纬十伦。
加以思入无方。情该至赜。
陈庭矢集。悬验远飞。
井泉开。冥占幽怪。
新萍泛日。能对于楚
旧骨沦风。旋训于越使。
藏往知来之际。微妙元通之旨。
不可以龟策求。不可以筌蹄得。
及其誉闻曲阜。南宫展师资之敬。
应务中都。西邻化诸侯之法。
冬官效职。五土得其攸宜。
秋令克宣。两观展其刑政。
沟疏墓道。且抑季桓。
田归汶阳。遂陵齐景。
尊君卑臣之训。自家刑国之术。
每惆怅于兴周。亦流连于韶管。
然而高旻不惠。彼日寖微。
起哀怨于王风。绝归飞于鸣鸟。
是邦可化。斯道欲行。
暖席兴忧。问津匪倦。
俎豆尝。空及三军之容。
季孟有言。不接双鸡之膳。
晏平推士。尚或相排。
子西让王。终成见拒。
亦有宋朝司马。乔木难休。
卫国匡人。逆旅焚次。
微者。翻嗟击磬之心。
仪封细人。潜明木铎之意。
既而在斯兴感。用辍栖遑。
狂斐然。弥嗟穿凿。
旋骖旧馆。扫筵阙里。
杏坛居寂。缁林地幽。
知十稽微。得二承妙。
科斗所载。方阅旧文。
雎鸠在篇。遍详雅什。
河汉鼗鼓。铿锵之响复传。
宗庙衣裳。升降之仪还序。
博约无倦。诱喻多方。
后稷躬耕。近关励物。
伯夷馁死。犹可激贪。
周公其人。则神交于梦想。
管仲小器。则叹微于征伐。
立德立言。太上谓之不朽。
曰仁曰义。前哲以之周旋。
覆篑为山。喻天阶而不陟。
读易无过。假日蚀以鸣谦。
茨岭峒山。寄言于独善。
岐情风御。未陟于通庄。
妙臻数极。作侔易。
是知缝掖乃兼济之途。华衮非为政之要。
及其愚智齐派。椿如一。
南楚狂狷。旧辨凤衰
东鲁陪臣。奄成麟毙。
晨兴负杖。知命发于话言。
夕寐奠楹。将萎伤其溘虑。
崇山化谷。小天下而无由。
殒石沈星。架大梁而何有。
门人议服。俱缠至极之哀。
国史制词。永锡慭遗之诔。
及埏深夏屋。树列远方。
五胜迭迁。六籍无准。
席间初阒。已舛微言。
入室且分。遄乖大义。
秦人蛙沸。遗烬翳然。
汉代龙骧。挟书未剪。
元封有述。残阙载陈。
甘露嗣踪。●8BE8扬复起。
舂陵受命。先访于胶庠。
谯郡膺符。多招于文学
逮江马南度。泉鹅北飞。
鸮入环林。鲸冲圣海。
有随交丧。中原剪覆。
东序南雍。鞠为茂草。
六乐五礼。皆从燬室。
钦若皇唐。肇膺明命。
祖武宗文之业。天成地平之勋。
图书因乐推重。干戈由宁乱集。
刳舟创浮。芹藻之诗先远。
戎衣初卷。羽籥之节旋兴。
皇上以圣敬而抚璇图。以文明而膺宝历。
夏启挹其光兆。姬诵让其惟清。
化入龙沙。风移鳀海。
金邱展赆。琼田荐琛。
潜马饰黄芝之封。浮龟吐绿文之籀。
虞庠殷塾。广宾庞叟。
蓬岭石渠。朋延敦诲。
垂衣裳而凝想。虚旒纩以永怀。
至于大道寖微。小康遂往。
嬴讥紫色。谬践元阿。
刘风白金。徒遵高里。
黄初正始。时多间然。
建武永平。业非尽善。
而乃作乐崇德。殷荐之礼毕陈。
有孚载容。观下之训齐设。
肆类偫望。孝享之义益隆。
归功三后。尊祖之诚愈切。
诏寰中而徵万玉。译荒外以召百灵。
一茅分茹。双鹣共羽。
翠华远升。秸席虚位。
上帝储祉。泰壹有辉。
山祇传声。海神会气。
九皇之况荣可嗣。三代之阙典还属。
乃使朱鸟翔日。苍威戒路。
七萃腾景。八鸾锵风。
过大庭以省方。掩洙上而观艺。
晏居莫辨。祠堂岿然。
见马鬣于荒坟。识欃檀于古。
叹重泉之可作。闻盛德而必祀。
言敷典训。广命杍材。
赠以太师。式旌幽壤。
改制神宇。是令德。
于时皇唐之御天下四十有九载。即乾封之元年也。
摄提贞岁。勾芒献节。
兖州都督霍王元轨。大启藩维。
肃承纶诰。庀徒揆日。
疏闲薙远。接泮林之旧壝。
削灵光之前殿。徂徕新甫。
伐乔木而韵流嘤。岱畎泗滨。
采怪石而喧浮磬。赪紫施绚。
黝黛飞文。沓栱重栌。
春窗秋幌。阴櫩积雾。
复阁怀烟。几仍度室。
席遵函丈。寿宫焕然。
睟容有穆。至如襄城有访。
七圣接其騑骖。汾水言游。
四子冥其衡轭。将谓布衣黄屋。
名器则殊。卷领素王。
感召宜一。颜子侍侧。
似发农山之谈。季路承閒。
如兴浮海之说。西华束带。
尚以要宾。言偃裼裘。
犹为得礼。避席延其不敏。
舍瑟眷其幽情。共列升堂。
齐参睹奥。岁时藻。
复杂昌蒲。平日弦歌。
还闻丝竹。皇储一德。
聿隆三善。博望邀裾。
肃成讲义。发挥镕造。
幽赞事业。而以周穆之觞王母
尚勤西弇。汉帝之展稷邱。
因书东岳。遂乃思建隆碣。
上闻天扆。言由国本。
理会冲情。副震宫之德声。
命芸阁以䌷颂。元堂辟兮神灵僾。
扬教思兮两仪配。煽皇纲兮融帝载。
尧可履兮舜为佩。昼而明兮夜而晦。
于嗟业兮丽万代。其词曰。
赫赫上帝。悠悠天造。
神集鸿名。圣居大宝。
循性称教。率性为道。
政若镕金。化侔偃草。
爻画先起。律吕创陈。
礼节天地。乐和人神。
成期用。业尚日新。
縡无声臭。骘有彝伦。
水火朝变。宪章时革。
周庙伤禾。殷墟
褒艳纰雅。嬴沦赜。
散乱纪言。支离方册。
自天生德。由纵成能。
宾筵恪嗣。铭鼎家承。
蹲龙运舛。振铎冥膺。
阙典攸缉。斯文载兴。
广训三千。遍于七十。
历阶东会。藏书西入。
楚将分社。齐闻与邑。
接舆自狂。长沮空执。
在智伊妙。惟神乃几。
羊因鲁触。鸟向陈飞。
那传颂管。编照书韦。
卜商承绚。颜子参微。
尧则不追。昌亦遂往。
名教潜发。心灵泛奖。
德配乾坤。业晖辰象。
麟悴遥泣。山隤夐仰。
三统昌日。千龄圣期。
禋宗有昊。展礼崇基
觐宣时迈。神缄孝思。
绛螭承轭。翠凤翻旗。
上浮龟蒙。遥集邹鲁。
翘勤真迹。惆怅今古。
旧壁迷字。荒坟翳斧。
纶贲宗师。诏缉灵宇。
虹梁野搆。翚翼林舒。
雕栊绣桷。圆井方疏。
沂童浴早。泮鸟鸣初。
俎豆蠲洁。丹青蔼如。
墨检前踪。庄放遗辙。
于昭遐训。允归圣烈。
肃穆仁祠。阴沈像设。
随四序以潜运。悬三光而不缺。
隋高祖 初唐 · 朱敬则
 出处:全唐文卷一百七十一
孙资阴谋。
晋宣入辅。
郑译矫制。
隋文受遗。
自此而有魏人。
从斯以迁周鼎。
盖天厌乱德。
神诱其衷。
若妄指河冰。
遂成王业。
误击金鼓。
仍启霸国也。
况体貌奇特。
仪表绝人。
太祖之钦明。
异其风骨。
宪王之聪察。
惮以非常。
韦鼎一见以委诚。
赵公闻名而进女。
是以称刘季之灵怪者。
不谋同词。
说中兴之应谶者。
往往偶语。
属周多世故。
祸难荐臻。
始以后父之尊。
遂受托孤之寄。
骑虎不下。
掎角是因。
不利孺子。
非唯管叔之言。
社稷输人。
宁止休公之对。
所以尉迟举魏。
从乱如云。
王谦据蜀。
其徒若市。
遂能驱驾豪杰。
委任忠良。
不下庙堂。
天下大定。
然后讴歌允集。
文物满庭。
卿云晓聚。
长星夜扫。
拱揖而朝偫后。
升坛而类上帝。
绍舜禹之遗躅。
汉魏大名
于是流旷荡之元风。
浸淳古之膏泽。
削秋荼之繁令。
革亡国之哀声。
加之以恪勤。
广之以质素。
太阳满昆虫之穴。
湛露垂行苇之苕。
教人七年。
亦可以即戎矣。
俄属陈朝丧德。
江海扬波。
自绝于天。
结怨于下。
乃以开皇八年十月
少昊之秋气。
动文昌之将星。
下蜀汉之舟。
翩翩龙跃。
集幽并之骑。
萧萧马鸣。
一苇而可以横大江
三令而可以陵汤火。
蒋山苦战。
子文之魂魄飞扬。
建业大崩。
叔宝之金汤不守。
既遭岸上之虎。
非复水中之龙。
斩伯噽以谢陈人。
陆机而慰吴士。
春波暂洗。
污俗咸新。
秋露一零。
弊化斯改。
乃下制曰。
今率土大同。
含生遂性。
内外职位。
遐迩黎人。
家家自脩。
人人克念。
使不轨不物。
荡然俱尽。
此乃忧勤之心。
见于动静。
故使六合之中。
观如晓日。
八纮之内。
若遇新晴。
况复尽力于人。
励精为政。
躬亲以率下。
因心以感物。
烟火万里。
风雨四时。
野有击壤之歌。
天无垂象之诫。
元□丹徼。
烟燧不惊。
玉槛金河
波澜久息。
天子登云台而访道。
实垂拱而无为。
公卿指日观以推诚。
愿升中而每竭。
可谓尽美矣。
未尽善也。
然天性既猜。
素无学术。
意不及远。
政惟目前。
是以牝鸡司晨。
谗人罔极。
剖符罕山河之固。
同盟多剪黜之悲。
恩不终于有功。
罚每深于无罪。
启阋墙之兆。
借实沈之兵。
杨素决其波。
张衡注其隙。
柳远草制。
房陵尚遥。
穆子授戈。
竖牛仍在。
祸非天降。
衅是人谋。
是以知隋运之不永矣。
君子曰。
昔陆孟知中兴之微。
宣帝始重儒术。
李通称汉家之命。
世祖专信谶文。
时好既行。
其流遂广。
子云符命。
尹敏伪言。
即其类也。
高祖少爱不经之谈。
遂好迂诞之说。
所以王劭顺旨。
袁充取容。
赏溢邱山。
恩深江海。
岂不弊乎。
又祥瑞者。
圣人之应也。
至若八百集于孟津
六王至于陔下。
周人岐山之北。
晋众江汉之南。
负乐就陈。
携手适宋。
牛马内向。
偫盗外奔。
宗社乂安。
黎民不散。
此瑞之上也。
若乃连珠共轸。
的砾清汉之涯。
合璧齐辉。
光芒黄道之上。
四时不爽。
百谷用成。
家有孝慈。
人怀礼义。
此善之应也。
至如白鹿朱雁
璚露卿云。
鸠雀异毛。
草木殊状。
此并沐我皇泽。
煦我帝
圣人圆城之中。
天子生成之物。
岂足表太平之日。
显休明之辰。
而隋主好之。
意不能尽。
遂令巧伪相半。
何其薄哉。
石虎之有中原也。
膻胡臭羯。
牧马驱羊。
子女殁于淫昏。
文物尽于锋镝。
犹得厌六马。
驾四麟。
燃连理之材。
煮白雉之肉。
若天道不惑。
应降以灾。
由斯而谈。
断可知矣。
隋之眷眷。
复何为哉。
问曰。
晋克金陵
功多者属吏
隋平建业
德俊者尤□岂争名于朝。
事必须此。
将廉耻道尽。
莫畏书乎。
君子曰。
晓兵之家。
因敌变化。
故有功成请罪之义。
君命不受之谈。
今者王浚乘风。
贺若先战。
苟有大利。
何细瑕。
方知责兵士之污宫闱
军司之隐玉帛。
岂不狭乎。
始知范燮后入。
孟侧不前。
郤克有词。
冯异不语。
时无君子。
斯焉取斯。
岂与夫自伐无惭。
奋髯直出。
而相类乎。
又问曰。
王者初兴。
必有佐命。
莫不同声相应。
同气相求。
白云之郁应龙。
清风之集雕虎。
不以夷险易志。
不以远近隔心。
千载一时。
其来尚矣。
三代以前。
缅邈无际。
两汉之后。
声名可寻。
若乃庇俗匡时。
体国经野。
谋出心膂。
政待股肱。
但清济之入浊河。
波澜莫辨。
蚊虻之附骥尾
迟速罔知。
既因论讨之馀。
愿示悬衡之末。
君子曰。
神人无功。
达人无迹。
张子房元机孤映。
清识独流。
践若发机。
应同急箭。
优游澹泊。
神交太虚。
非诸人所及也。
至若陈平荀彧贾诩荀攸刘煜郭嘉田丰沮授崔浩张宾等。
可谓天下之菁英。
帷幄之至妙。
中权合变。
因败为功。
爰自秦汉。
讫于周隋。
相薰。
惟有此矣。
萧何镇静关中
寇恂之安辑河内
亮相蜀。
张昭辅吴。
茂宏之经理琅琊
景略之弼谐永固。
刘穆之众务必举。
遵彦百度惟贞。
苏绰共济艰难。
高颎同经草昧。
虽功有大小。
运或长短。
咸推股肱之材。
悉为忠烈之士。
若乃威以静国。
谋以动邻。
提鼓出师。
三军贾勇。
置兵境上。
千里无尘。
内外兼材。
孔明景略也。
崔浩云。
王猛苻坚管仲
刘裕是德宗之曹瞒
孙盛云。
孔明善辅小国。
子产之流也。
斯言中矣。
辨道经真伪表 唐 · 僧道世
 出处:全唐文卷九百十二
窃闻白马东游。三藏创兹而起。
青牛西逝。二篇自此而兴。
或阐元元以化民。或明空空而救物。
检之图牒。指掌可知。
所以发唱显宗。终乎此世。
释教翻译。时代炳然。
文史备彰。黎民不惑。
至如道家元籍。斯则不然。
老子二篇。李聃亲阐。
自馀经制。皆杂凡情。
何者。前汉王褒造洞元经。
后汉张陵灵宝经及章醮等二十四卷。吴葛孝先造上清经。
晋世王浮造化胡经。又鲍靖造三皇经。
齐朝陈显明造六十四真步虚经。梁陶宏景造太清经及众醮仪十卷。
周武张宾焦子顺马翼李运挑揽佛经一千馀卷。隋辅惠祥改涅槃经为长安经。
笑道论曰。道家妄注诸子三百五十卷为道经。
又按汉明帝时褚善信等总将道经诸子书等三十七部七百四十四卷。
晋葛洪神仙传云。老教所有度世消灾之法。
凡九百三十卷。符书等七十卷。
宋太始七年陆修静明帝云。
道家经书并药方符图等一千二百二十八卷。云一千九十卷已行于世。
一百三十八卷犹在天宫。又检元都目录。
妄取艺文志书名。矫注八百八十四卷为道经。
今元都经目云。依中陆氏所上之目。
乃有六千三百六十三卷。云二千四十卷见有其本。
四千三百二十三卷并未见。据此前数目有无不同。
虚妄明矣。增加卷目。
添足篇章。依傍佛经。
改头换尾。或言名山唱出。
或云仙洞飞来。何乃黄领独知。
英贤不睹。书史无闻。
典籍不记。请问道士后世之经。
为是老子别陈。为是天尊更说。
纵其说也。应有时方。
师资说处。代年那月。
复是如何。如其有据。
容可流行。若也妄言。
理须焚剪。伏愿当今明朝云云。
崔令尹颂德记 唐 · 苏图元
 出处:全唐文卷八百十九
内黄大邑。亶甲之东壖也。
即为藩阃咽喉。而神散血脉。
前吞马颊。右控龙岗
王豹变之乡。七雄虎踞之地。
张宾崔皓。曾施神国之谋。
荀彧田丰。亦运制胜之策。
高旗长毂。雨骤云屯。
绵历岁华。其来有日矣。
洎故南阳郡恣其酷虐。纵彼凶狂。
纳奸佞之言。忘忠鲠之谏。
内弃貔貅之士。外连乌杂之兵。
祸及生灵。毒流草木。
致使交锋洹水。决战斯疆。
尸满郊原。血流平地。
曹公之入徐壤。靡有孑遗。
项氏之陟襄郊。疑无噍类。
爰我相国。谓左右曰。
然已息干戈。未苏疲俗。
活吾赤子。须藉良材。
乃众举博陵公玭为之令尹。语于相国曰。
公甲门茂族。礼乐名家。
莅事惟能。应机不滞。
累曾抚字。颇善畜牧。
令尹以用于心。可上称尊意。
当如是说。召见怡颜。
亲受化说。以其斯道。
令尹既得。其命寻至。
兹封烟燐之踪。燎庶土之尚烁。
刀剑之迹。染闾巷之犹腥。
蕴室坏摧。极目荒毁。
燕栖春树。人宿烧屯。
十家之中。黔首无一半矣。
国门之内。肯使留二三焉。
莫不测问乡闾。躬询比屋。
伤嗟待之。起念通宵。
憧憧往来。孜孜朝夕。
而又抚之以惠。成之以能。
均讦劝之恩。有推携之能。
末途暮岁。归俗如流。
襁负盈途。接踵而至。
然后重修驿署。置门榻之尤新。
再搆旗亭。饰廊房之亦美。
相国乃赏其功干。迁任新乡
耆老攀车。儿童卧辙。
諠哗塞路。行莫能行。
递相让之。遂再陈请。
乃问于相国相国闻而喜焉。
谓左右曰。当来所举。
信不罔乎。有此政声。
宜从请矣。即可恩以远锡。
爵可就加。才历周期。
两授宠秩。初允劝留之请。
旋加正直之名。信及蝤𧉬。
声扬相府。政追前哲。
名迈古贤。不徇私而立身。
不苟媚而取俗。陶渊明五柳
更益芳声。宓子贱之一琴。
尤光茂绩。我令尹潜敷阴骘。
显著诚明。愈四乡之疮痍。
苏百里之疲瘵。洋洋德美
嘉誉孔彰。聊书不朽之功。
以纪他山之石。县尉樊公偲。
儒囤腾芳。词林茁秀。
心澄皎月。德莹冰壶。
劝彼农桑。出不嫌于乘露。
闻其疾苦。归匪惮于带星。
令尹尽节奉公。劳神瘁思。
席无暂暖。身不求安。
固力规画。不日完辑。
此乃声流众口。德叶偫情。
裨赞之功。可谓大矣。
列在贞珉。以述政能。
大顺元年闰九月十日。乡贡进士苏图元撰。
驳嗣禹说 北宋 · 释智圆
 出处:全宋文卷三一二、《闲居编》卷二八
徵君作《嗣禹说》,大底以排斥释氏为意,谓尧水禹治,若禹之勤,世有嗣者,而迹殊矣。
乃始陈仲尼能嗣,次列孟轲扬雄、王通。
其末云:「衰世不纲,上失下袭,浮图称训,昏怪谲惑,列圣彝典,欲相左右,黩戕教本,蛊蠹家国,书契而降,孰愈是者!
灾流民矣,几叠世矣,克明克斥,能嗣禹者,韩愈也」。
予谓徵君韩愈排斥浮图,能嗣禹功者,其不类也,甚矣夫!
洪水滔天,下民昏垫,禹乘四载,随山刊木,决九川,距四海,蒸民乃粒,万邦作乂。
《语》曰:「卑宫室而尽力乎沟洫,禹,吾无间然矣」!
其拯民之功,而民实受其赐也。
且浮图之教果如洪水之为害也,而韩愈空言排斥,且未闻掩其教、绝其嗣也。
当韩之时,而佛教益炽,佛徒益盛,天子钦若不暇,公卿大夫尚者甚众,韩愈谏佛骨,忤主而斥逐遐荒,何能杜其源、遏其流,以拯民之急耶?
若以立空言为嗣禹者,应大禹圣人亦但有《益稷》、《禹贡》之空言,则无其治水之实也。
呜呼!
徵君宗圣为文,力扬韩愈之道,反令上古之书皆成妄说,大禹之绩但有其言而无其功矣。
抑没圣德,颠乱格言,何其甚乎!
又浮图教曷乖背于儒耶?
善恶报应者,福善祸淫之深者也;
慈悲喜舍者,博施济众之极者也。
折摄与礼刑一贯,五戒与五常同归。
若乃反妄归真,亦犹地雷之复见天地之心也。
柳子厚曰:「自有生物,则好斗夺相贼杀,丧其实,悖乖淫流,莫克反乎初。
孔子无大位,没以馀言持世,更杨、墨、益杂,其术分裂,而吾浮图说后出,推漓还源,合所谓生而静者」。
噫,子厚其达观也如此乎!
以是观之,则韩之毁佛,之信佛,亦情之好恶不同耳,岂以韩之讥毁,即嗣禹功乎?
又佛法之盛,莫盛于隋世,而王通不能极言以斥之,则是颠而不持、危而不扶也,况更申明其道乎!
故《中说》曰:「斋戒修而梁国危,非释迦之罪也。
《易》曰:『茍非其人,道不虚行』。
或问佛,曰:『圣人也』」。
徵君既亦以王通嗣,通在隋世,见佛教之盛而不排斥者,是无治水之功,待韩以治,则王可嗣于鲧也。
以通嗣,无乃不可乎!
又若以韩之空言能嗣者,其崔浩卫元嵩张宾之徒率皆惑时君以殛灭浮图者,谅有过之功矣。
茍以彼功之嗣,则韩之空言为崔、卫之罪人耳。
抑又直以殛灭排斥浮图而嗣禹功者,则圣帝明王有敷行浮图教者,岂皆为洪水之害耶?
皇朝三圣悉奉其教。
太祖召僧往西域
太宗坠典,置译场,翻梵书,以广其道,御制《圣教序》以发挥张大之;
今上亦然。
盖知西圣清静无为之学可以毗于大政也,翻不如韩愈而嗣禹功耶?
徵君之悖德悖礼亦甚矣!
言伪而辩者,徵君有之。
邺都 北宋 · 赵鼎臣
 出处:全宋文卷二九七四、《竹隐集》卷一
仲尼有言:「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
扬子云亦曰:「事胜辞则伉,辞胜事则赋」。
盖赋者,古诗之流也。
其感物造端,主文而辨事,因事以陈辞,则近于史。
子夏叙诗而系以国史,不其然乎!
虽然,文不害辞,则辞不害志,以意逆志,其要归止于礼义者,诗人之赋也。
两汉而下,词人之赋始为丽淫,竞相祖述。
左太冲则讥之,以谓卢橘非上林所植,海若非西京所出,辞不称事,指为诟病。
然观其论魏也,举禅代则以谓虞、舜比踪,述风化则以谓羲、熊踵武,非尧誉桀,诞谩滋甚。
夫辨物或失其方,记事之小疵;
拟人不以其伦,立言之大蔽。
昔有独夫既殄,天下同归于周;
明王不作,海内莫强于秦。
然犹伯夷抗登山之志,仲连怀蹈海之义,相与耻而非之,况乎助卫君之奸国,褒吴楚之僭号?
以古揆今,壹何相去之邈也。
方且笑昔人之未工,忘己事之已拙,欲使览者信之,过矣。
尝因暇日读《相台志》,盛言山川之美,宫室之富,爱其博而讥其杂,于是感《三都》,因《相台志》,又颇裁其伪体,削其醲词,略前载之已详,补后来之未备,总折衷以有宋之制,命曰《邺都赋》云尔。
赵子与客游于三台之上,以望邺都之城。
客曰:「乌虖壮哉!
豪隽所宅,市朝之区。
三启霸邑,四成帝都。
子亦尝闻旧史之传,观《相台》之志乎」?
赵子曰:「未也。
《相台志》何言哉」?
客曰:「魏之初基,厥惟冀野。
中奠邺而居相,始冠冕于诸夏。
世虎踞以龙蟠,亘千龄而高跨。
其左则浩浩洪河,奔涛涌波。
汇以清渊之聚,派为黄泽之涡。
东崮嵚岑而突兀,西陵屹嶪而陂陀。
其右则太行隆虑玉泉天平。
擎据穹壤,蔽亏日星。
隐若叠障,巍如置屏。
斩晋脊以中断,连代襟而外萦。
其阳则宜师之沟,司马之泊。
交荡羑之浸润,互淇泉之脉络。
矗大岯以中峙,障惊澜而犹却。
猗绿以弥望,丰邦储而利博。
其阴则近控漳滏,远连常碣。
水东逝以委带,山西倾而坠玦。
广径方轨,平原四达。
豳扼吭以形茹,赵咋喉而气夺。
若乃厥赋上上,土厚水深。
穜稑蔽野,桑麻耀林。
顷必万秉,亩皆百金。
错轮毂于涂中,资菽粟与缣纴。
有《葛屦》之遗化,故虽富而不淫。
尔其雅俗推重,尚气矜节。
三晋之豪,四君之侠。
顾眄刃挺,喑呜眦裂。
驱市人而一战,可挞秦而系越。
故其物夥财阜,兵雄势张。
择要塞以胥宇,据膏腴而造邦。
思重闭以固国,务崇宫而浚隍。
笑前帝之阨迫,图后王之炜煌。
悭瑶台而吝琼室,讵数阿房与未央。
盖其号也,前则铜爵金虎,显扬太武
后则凉风清都,鸳鸯鹦鹉。
斗鸡戏马之榭,赤桥紫陌之籞。
耸飞阁之千雉,联危于百步。
玉壁珠帘,银楹金柱。
不可亿记而指数,岂直千门万户
伟凤阳之特建,饰翔离之双鸟。
何帝子之怀彼,亦矜能而护巧。
物太盛以弗禁,假飞柯而匠夭。
怅灵质之难驻,忽溯波而孤矫。
仙都之肇造,恢华林之旧规。
倾地产于土木,殚心计于般倕。
嗟燕翼之败度,反歆羡于穷黎。
谅习侈以玩富,岂艰难之与知。
故其制创之广博,缔构之穹隆,藻饰之瑰丽,观眺之疏通。
升而瞰之,则翼翼眈眈,云储雾涵。
泰华仅形于培塿,辰极才映于楹櫩。
类竦身于天表,迷不悟于北南。
仰而瞻之,则炳炳郁郁,烟霏日出。
但闻丝竹之音,环佩之声,似蓬宫之仿佛。
于是孟德季龙之际,慕容渤海之俦,鹿既获于嬴氏,羊方絷于宗周。
则燕则誉,以遨以游。
莫不宰割区宇,分裂华夏。
邀乙发以计功,揖高光而第课。
正南面以居尊,袭冕旒而朝群下。
于时鞮女畏力,旄倪戴仁,来享来贡,或臣或宾。
彼孙马之旅拒,潜窜迹于江滨。
如黑子之廑著,亦何与于藩邻。
若乃汎览九原,周流四坰,求故老之谣咏,访先民之典型。
过羑里而太息,悲伯昌之絷囹。
圣人发愤以储思,演微言而作经。
则天人之学,所由兴也。
邦有淫祀,西门发之。
野有巨浸,史公决之。
或蟊或贼,岑君遏之。
生歌死哭,齐民悦之。
则守令之贤,有善称也。
周鼎既震,尉迟抗钺。
隋历方季,尧生挺节。
墓藏太尉之骨,衣溅侍中之血。
力殉庙社,气凌冰雪。
凛芒采以映世,虽身摧而志洁。
则忠谊之士,蔼令名也。
吐实为秋,掞华为春。
彫刻造化,炉锤鬼神。
唱则应刘,和则邢魏子升。
思王以独步,若众星之拱北辰
则文章之美,擅英声也。
尔其洞穴漫汗,仙灵屈奇。
绝伎之所兴起,肥遁之所幽栖。
酒千里以噀火,丹一丸而疗饥。
孙登放浪于谲诡,佛图巧幻而瑰琦。
森逸驾与隽轨,差难得而备知。
若仆者徒捃摭于旧志,譬犹万钧之一釐。
故言其地则四境莫及,论其人则一邦有馀。
古在前以不足,今居后而岂如。
首相亶甲,起踬奋跲。
当涂继兴遂城遂堞。
三高厉吻以旁噬,二石磨牙而外猎。
率皆裨坏补敝,披图案牒。
据之则捷,去之则怯。
得之则为妇,失之则为妾。
绵奕姓以传祚,常锐锋而不慑。
夫岂代无僻主哉,亦云形势之所挟也。
是以文命敷土,厥载惟冀。
美哉山河,武侯所伟。
远兆朕于听音,迩萌芽于望气。
张宾慷慨以揆策,崔光恳激而纳说。
元氏弗康,卜雒之阳。
曾二帝而乃蹶,信人谋之不臧。
逮夫李唐中叶,有震且业。
庆绪之孤童,奋螗肱而拒辙。
由藉险以凭固,故王师之不涉。
以是观之,人无贤愚,而地有厚薄。
兵无利钝,而势有强弱。
诸葛家蜀而破,宣尼用鲁而削。
故仆以为冀不常重于天下,而钜邺独雄于河朔也,岂不谓然哉」。
于是赵子慨然而叹,有间而答曰:「异乎!
吾子者之撰。
夫登高能赋者,非以耀文,所以辨义也。
陈诗观风者,非以娱目,所以验俗也。
故陟景山者,见中兴之美;
馆雒汭者,思平成之功。
未闻商颂有固圉之谈,夏谚启崇墉之论也。
今客诵糟粕,拾腐馀,掉三寸之舌,美六尺之躯,指金汤为仁寿之域,谓干戈为礼义之涂。
长王追貊,主盟裔俘。
遂欲霸燕赵而帝齐魏,兄《二京》而父《三都》。
是犹蒙鸠豕虱择蹄而系苇,自以谓有王侯之乐,安土之娱。
曾不知风摧火燎,率齑粉而遽焦枯也。
褊居晋鄙,狭隘沮洳。
子迁姬系,灭迹失据。
虽无忌之杰黠,亦何延于天祚。
炎风不竞,典午委驭。
故使阿瞒与贺六,得鸱张而跋扈;
况值羯胡与鲜卑,岂止馀分而闰序。
建安之考室,冀日月以齐光
奚三马之不戒,俾一槽之遽亡。
季龙之侈忲,摐地陷以天崩。
曾僵胔之未腐,遂流水以飘○。
凡此皆莫绍其终,无传于始。
三光之所不纬,五行之所不纪。
危朝菌之待暮,徒倏生而忽死。
而吾子则美之,岂其惑于旧贯欤?
胡取舍之不韪也。
自昔属辞之士,缀翰之徒,不务明五典之常道,九畴之盛符,乃惟夸国炫域,度城计郛。
较广狭以诽訾,无异商廛与贾区。
盖尚东都者,以伊洛为帝王之里;
西京者,谓崤函为天子之居。
甘泉远荫于西海上林左引于苍梧
将誉美而章恶,信欲近而返疏。
左生崎岖,遵迷遂诬。
三国以等竞,角蜗牛之所庐。
不独陵轹岷蜀,诋諆句吴而已,又将超秦越汉,污唐渍虞。
尊盗臣以拟圣,谓羲熊之可踰。
客又实之,岂不过欤?
仆病木讷,而倦于谈。
虽然,请为客粗陈其靡者。
子独不闻皇宋之光宅,清汳之规摹乎?
背澶面谯,挈郑提曹。
非宛非邺,不瀍不崤。
邦畿千里,坦然四郊。
环万国以面内,类百川之海朝。
厥初生民,缵唐之绪。
纷纶后辟,易代以五。
咸罔堪于顾天,乃眷命于艺祖
当此之时,陵谷易处,天地否闭。
野有舆尸,室无噍类。
国靡一定之民,朝乏委质之士。
冀媮食以终夕,敢燕居而卒岁。
帝用不蠲,既薙既薅。
扫欃枪于一鼓,荡浇豷于崇朝。
援赤子而出涂炭,谒大命于旻霄。
蚩蚩遗黎,不徒去乱即治,诛蓬刈蒿;
乃复慈母游乐郊,安太平之后笑,悔既往之先咷。
既而人获更生,时有远虑。
成周饰阙以望幸,西镐清宫而请御。
臣怀良、敬之策,士献班、张之赋。
咸荣古以陋今,吻雷同而景附。
天子穆然载思,而未俞也。
乃规乾矩坤,与神合契。
灵谋睿谟,尽屈群议。
即故国以营基,懋皇图于亿祀。
盖谓洞庭梦薮,曷若以四夷为守;
未央章华,孰若以六合为家。
方且陟岱勒华,裒神翕河。
建道德以为营卫,讵论丘垤与污沱。
至于体国经野之法,宫室苑囿之制,寝不踰庙,菲不废礼。
姑以备一王之轨仪,同百姓之欲利。
固无伪采与淫泰,畴克夸诩而奢丽。
若乃风俗之纯懿,政教之缉熙,人物之磊砢,货殖之陆离,既立谈而未判,且非创业之枢机。
徒尚口以哗众,亦鄙人之不为也。
皇皇百年,显显七世。
尧父舜子,神传圣继。
无增尺帛之奉,不益十家之费。
晏然磐石而覆盂,若天维而地置。
遂使豫里辍险,雍郊弛防。
江靖建业,气清南阳
洞外阖以不闭,咸变雍而乐康
于维此邦,陶醇化醲。
川润岳峻,旁薄虚空。
蒸粹炳灵,降为英雄。
作我国栋,时惟魏公。
勋在社稷,行铭鼎钟。
非后牧与伊稷,畴并芳而比崇。
兹乃相之所以隆也,客遂略之。
鲸鲵陆梁,峻宇彫墙,菹醢庶类,黥灼一方。
斯乃邺之所以亡也,客顾乐之。
意者非相人之志,盛德之事,缙绅之所宜谈,国史之所可记也。
客又不闻妫氏陶渔,三年成都
商盘五迁,邑无奠居。
安有择地而化被,简民而信孚者哉?
将吾子未之思乎」!
于是客乃词殚辩屈,不悸自
泚颡却避,懵然若失。
靖康朝野佥言后序 宋 · 陈规
 出处:全宋文卷三○六三
靖康丙午,规以通直郎德安府安陆县事。
丁未春正月,群盗王在等犯德安府,时郡将阙,规摄府事。
贼来攻城,规在城上,与贼语,问何因到此,贼言京城已为金破。
规独念都城之大,壕堑深阔,城壁高厚,实龙渊虎垒,况禁旅卫士百万,虽金人乘我厄运,一时彊盛,亦何能破,殆不足信。
二月四日贼遁,遣人诣都城奏功。
还,乃知京城果为敌陷,徒深痛切,但不知城破之所以然尔。
又恨当时不得身在围城中,陪守禦之士以效绵薄。
绍兴己酉春三月,朝廷既复河南,规自祠官被命知顺昌府
夏五月到官,行及期年,暇日会同僚语及靖康之难,汝阴云,尝收《东斋杂录》一编,中有《靖康朝野佥言》,具载金人攻城始末。
规得之熟读,痛心疾首,不觉涕○。
嗟乎,治乱彊弱,虽曰在天有数,未有不因人事得失之所致也。
扬雄所谓「天非人不因,人非天不成」。
靖康京城之难,若非人事之失,则天亦不得而为灾。
规不揆至愚,窃观金人攻陷京城,朝廷大臣与将吏官帅应敌捍禦之失,虽既往不咎,然前车之覆,后车之戒,事有补于将来,不可不备论也。
朝廷欲再援太原,大臣以为中国势弱,敌势方彊,用兵无益,宜割三镇以赂之。
殊不知势之彊弱在人,为我之计,胜彼则彊,不胜彼则弱。
若不用兵,何术以壮中国之势,遏敌人之彊?
用之则有彊有弱,不用则终止于弱而已。
彊者复弱,弱者复彊,彊弱之势,自古无定,惟在用兵之人如何耳。
河东宣抚使统兵十七万以援太原,又招河东义勇禁兵五万,共兵二十二万皆败绩,致太原陷于敌,非兵不多,盖用兵之失也。
其所以失者,兵二十二万直行而前,先锋遇敌者有几,一不胜而却,与其后大兵皆却,宜乎不能援也。
有识者观之,不待已败而后知其不能援也。
殊不知攻城者分攻城兵、备战兵、运粮兵、扼援兵,若兵不多则攻必不久而速,退又不待其援也。
假使当时往援者将良得计,虽无兵二十二万,只十万,亦可以必援。
又无十万,只五万亦可以优为之援也。
又不五万,至其下亦有可援之理。
且以五万为率,若止分为五十将,留十将护卫大将,兼备策应,内分三两将诣扼援兵前,广张兵势,牵制扼援之兵,以二十将分地深入敌境,绵亘可布三五十里,不知敌人用兵多少,便能尽害。
以二十将周围行偏僻小路,寻求乡导,多遣远探,向前设伏,伺望敌人打粮,出兵多则退之,少即擒之,但绝其粮道,不必深入直抵城下,其敌自退。
又且兵既分遣,则人力并用。
假令数将失利,其大兵必不至于一齐败衄,溃散为盗。
京城之难,其源在于援太原之失利也。
尼玛哈攻太原寿阳寿阳城小,而百姓死守,凡三攻,残敌之众万人,而竟不拔,此必守城人中有善为守禦之策者。
《佥言》以为城小而百姓死守者非也,攻城者有生有死,善守者有生无死,寿阳之人,可谓善守而不得谓之死守。
又或云城小而坚者亦非也,若城太小,矢石交通,善守者亦难以设险施策。
规以为城大而守易,分段数作限隔则易守,若己先策定险备,设使敌欲登城,纵令登城,已登即死。
敌欲入城,引之入城,已入即死。
今夫百里之城,内有数步之地,敌人登之,守城之人便自甘心伏其城拔,乞命于敌者,非攻之善,乃守之不善也。
九月安炮于封丘门外,大炮数百座,皆在门外,敌至不收,遂为金人所得。
咸谓金人得攻城之具,规以为城破亦不在此,有善守者,假使更资炮数百座,亦必无害,在于禦炮之术善不善也。
统制官康宗以敌去城远,止兵不得发箭,止之甚善。
百姓鼓众击杀,此亦见其自乱素治之术失也。
敌先采湿木编洞屋,以生牛皮盖其上戴之,令人运土木填濠,欲进攻城。
守城人若得计,则城内先施大炮碎之,亦可用单梢炮取远至二百五十步外者,制其首领用众之人,盖益州郡旧有朝廷所降守禦册定格,单梢炮上等远至二百七十步,中等二百六十步,下等二百五十步。
不知京城当时仓卒之际,此格用与不用?
若人稍不究心,则下等二百五十步亦莫能及。
若能究心,则二百七十步过之甚易。
又以小炮禦近众,其小炮每十人已上,不过十五人施放一座,亦可以致数十步,勿谓小炮不能害物,中人四肢则四肢必折,中腰以上则人必死,中马亦然。
又况大炮每放一炮,小炮可放数炮,兼小炮不必用石,以重三四斤泥团为之,泥团之利亦博,不独放时易得无穷,放去中人人必死伤,不中则泥团为炮击破,不致反资敌用。
若要摧毁攻械,则须用大炮及石。
金人攻城用大炮,盖欲摧坏城楼,守城者欲摧毁敌人攻械,大炮与小炮齐用,纵敌在城外伐大木为对楼、云梯、火车等攻械,可以破尽。
金人广列垒石炮座,寻碑石、磨盖、石羊虎为炮欲攻之,所列炮座百馀,飞石如雨,击守城之卒,死伤日不下一二十人,此非攻城之能,盖守禦官一时失计耳。
守禦官得计,止令卒近女头墙坐立,城外炮来,高则于女头墙上过,低则打中女头墙,击破在外,无缘中人,一卒亦不至于死伤,又岂有死伤日不下一二十人者。
惟女头墙稍加高厚,则愈加安堵。
又须先用稍大木造高一丈、长一丈、阔一丈,上下外直里斜,外密里稀洞子,外密处以大麻绳横编,如荆竹笆相似,以备炮石众多攻坏女头墙。
即于两边连珠进洞子向前以代女头,若此,则炮石纵大数多,未易损坏。
间有损者,即逐旋抽换。
假令只如此禦捍,则炮石亦何能害人,已可必其无虞也。
敌以云梯、对楼攻东水门,其间禦捍,有设重楼获胜者,固甚善也。
又恐人在重楼之上,愈招矢石。
又攻东门,守禦官守具亦备,对楼云梯至,每以木冲倒仆,死者无数,此亦奇策。
然持冲木人与对楼上人相对不免互伤,亦非全胜。
金人填壕桥成,运对楼过濠攻城,城下列炮座二百馀所,七梢炮、撒星炮、座石炮并发,又以强弩千馀助之,城上矢石如雨。
使守禦卒不能存立,然后推对楼使登城,每对楼上载兵八十人,一对楼得城,则引众兵上,此金人攻城之方也。
其炮大数多,矢石齐发,只前说女头墙次备以洞子,皆可隔尽矣。
对楼登城,每一对楼果能载兵八十人,楼广不过二丈,当面立得几人,与守城人接战者不过十数人而已。
假令八十人尽用力,施设五对楼止四百人,此外必无伏兵,亦无奇兵,楼高须及五丈,乘高而来,其迹亦自甚危。
自履危地,来与城上立平地人接战,胜负人人可以自决。
若守城者于此不胜,则交战于平田广野之地,不知其败若何?
况对楼填平壕上,惟可以直进直退,必不能于城下横行。
守人备禦,不过止备对楼所占之地。
假使有十对楼,所占地步数亦不多,不独接战可以必胜,纵兵上城,获全胜者术亦多矣,不思则弗得也。
敌用云梯,止要登城,每座云梯须十馀人可以负荷到城,城上禦之,亦难向前来。
纵不禦之,使敌倚城登梯上至城头,少不死者,何以致之?
于女头墙里鹊台上,靠墙立排叉木,每空阔三四寸一根,通度枪刀向上,高出女头墙五六尺,敌至女头墙上,必为排叉木隔住,背后乘空,守禦人于木空中施枪刀刺击,岂有刺击不下者,下而不死者鲜矣。
闰十一月二十四日再攻,推对楼五座盛矢石来,城上以竿冲倒三座。
城上士卒争持草以焚之,对楼木多,而草盛火炽,火乘南风,遂引烧城上楼子三座。
对楼既倒,在城外必不能却回,亦不能再起,自是堵住敌人攻械来路,可以置而不问。
焚者失也,纵不引烧城楼,止烧了敌人对楼,亦是城上人自持草火,与敌烧开再进攻械来路,此事大失。
所有再造城楼,骨格欲于旧处安立者,以理度之,自是敌必不容,矢石必倍,守禦官若能用前说造洞子于阙楼子处,两头连珠并进,不终日决可蔽合,权代女头墙以隔矢石。
矢石虽愈倍于前,亦必无害。
次于烧了城楼处,两头横直,深埋排叉木以防敌急登城上,分甲兵两向攻打。
城里从下斜筑向上至城面,外垠向下陡峻。
次于城里脚下取土为深壕,离壕三五丈,筑月城围之。
使敌乘对楼到城,如不下对楼上城却回则已,若上城必自立不得,倒入壕内,无不死者。
如此一挫,必罢攻退兵,乃守禦之人失之,以致城陷,岂不痛哉。
凡攻守之械,害物最重,其势可畏者,莫甚于炮。
然亦视人之能用与不能用耳。
若攻城人能用,而守城人不能禦之,则攻城人可以施其能。
若守城人能用,则攻城人虽能者,亦难施设。
窃闻金人用炮攻城,守禦人于城上亦尝用炮,城面地步不广,必然难安大炮,亦难容数多。
虽有炮台炮台地步亦不甚广。
又炮才欲施放,敌人在外先见,必须以众炮来击。
又城上炮亦在高处,自然招城外敌人,用炮可以直指而击之。
以此观当时守禦之人,其不能用炮也明矣。
假令当时于城里脚下立炮,仍于每座炮前埋立小木为衣,敌人在外不见立炮所在,虽有能用炮者,何由施设。
或谓炮在城里,炮手不能见得城外事,无由取的。
每一座炮,别用一人于城上专管城里一座外照物,所在里照炮梢与外物相对,即令施放,少偏则令炮手略少那脚,太偏则就令拽炮人抬转炮座,放过则令减人或用炮稍大者,不及则令添人或用炮稍小者,照料得一炮打中,后炮少有不中。
又城里立炮可置数多,守禦人用炮若止能如此,则攻城人用炮何能为也。
筑城之制,城面上必作女头墙,女头中间立狗脚木一条,每两女头中挂搭篦篱,惟可以遮隔弓箭,于炮石则难以遮隔。
若改作平头墙不用篦篱,只于近下留品字方空眼与女头相似,亦甚济用。
或问何以备禦
城外脚下自有马面墙,两边皆见城外脚下,于墙头上坠下害敌之物。
敌人初到城下,观其攻械,势恐难遏,宜便于城里脚下取土为深阔里壕,去壕数丈再筑里城一重,对旧城门更不作门,却于新筑城下缘里壕入三二里地新城上开门,使人入得大城,直行不得,须于里壕垠上新城脚下缭绕行三二里方始入门。
若此,则假使敌善填壕,止不过填得外壕,必不能填得里壕。
若由门入城,须行新城脚下里壕垠上,新城上人直下临敌,何物不可施用?
正是敌人死地,必不敢入。
由正门入城尚且不敢,则岂肯用命打城?
但只如此为备,则敌兵虽多,攻械百种,诚可谈笑以待之,又况京师旧城,亦自可守。
若逐急措置,便可使势如金汤,有不可犯之理。
京城之内,军兵百姓,金银粟帛,计以亿兆之数,亦莫能尽。
若令竭力修作,不独添筑一城一壕可不日而成,假令添筑城壕数重,亦不劳而办。
重城重壕既备,然后招敌人入城议事,彼若见之,必不攻而自退。
俗谚云:「求人不如求己」。
古人云:「上策莫如自治」。
又:「事贵制人,不贵制于人」。
皆此之谓也。
京城周围地约一百二十里,闻当时敌在城外,诸门多闭,有以土实者,止开三两门通人出入,如此乃是自闭生路,而为敌开其生路也。
为守之计,不独大启诸门,仍于两门之间更开三两门,使周围有门数十座齐开,于城内运土出外,填壕作路,使战兵出入,无至自碍。
城上觇望敌人空隙,稍得便处即遣兵击杀。
或夜出兵,使敌在外所备处多,昼夜备战,无有休息,彼自不能久攻。
兼既城内创开城门,自运土填壕,欲为出兵计,则其在外填壕欲入之计,不攻自破。
然所以敢自创开城门出填壕者,非谓敌兵可欺,盖恃其自于城内设险,已备引敌入城,而敌必死耳。
晋王浚都护王昌鲜卑段疾、陆眷、末柸等部五万之众以讨石勒,诸将皆劝固守以疲寇,独张宾、孔苌以为可速凿北垒为突门二十馀道,即以苌为攻战都督,造突门于北城。
鲜卑入屯北垒,候其陈未定,躬帅将士鼓噪于城上,会孔苌突诸门伏兵俱出击之,生擒末柸、疾、陆眷等,众皆奔散,苌乘胜追击,枕尸三十馀里,获铠马五千匹,此乃守中有攻,可谓善守城者也,后之守城者,何惮而不法欤。
州郡城池之制,人皆以为尽善,城上有敌楼,而敌人用大炮摧击。
城高数丈,而敌人用天桥、鹅车、对楼、幔道、云梯等攻具登城。
据其城池之制作,可以自谓坚固,前古所未有。
奈何敌人攻械之备,亦前古所未有。
故事贵乎仍旧,而人惮于改作,皆不可必者,古人所谓利不百者不变法,功不十者不易器。
以今城池之制观之,虽利不至于百,功不至于十,然其间有须更改者,不可不更改也。
自古圣人之法,未尝有一定之制,可则因,否则革也。
为今之计,如敌楼者不可仍旧制也,宜于马面上筑高厚墙,下留品字样方径及尺空眼以备觇望。
及设施枪路,墙里近下以细木盖一两架瓦棚,可令守禦人避寒暑风雨,屋在墙里,比墙低下,则炮在外虽大而数多,施设千万,悉莫能及人。
壕上作桥,桥中作吊桥,暂时隔敌则可,若出兵则不能无碍,宜为实桥,则兵出入俱利
城门宜迂回曲折移向里百馀步置,不独敌人矢石不入,其旧作门楼处,行入一步向里,便是敌人落于陷阱。
何谓陷阱?
盖百步内,两壁城上下临敌人,应敌之具皆可设施。
又于旧门前横筑护门墙高丈馀,两头遮过门三二丈,城门启闭,人马出入,壕外人皆不见,孰敢窥伺。
城外脚下去城二丈临壕垠上,宜筑高厚羊马墙,高及一丈,厚及六尺。
墙脚下亦筑鹊台,高二三尺,阔四尺。
鹊台上立羊马墙,上亦留品字空眼以备觇望及通枪路,亦如大城上。
女头墙墙里鹊台上,栽埋排叉木,以备敌填平壕堑及攻破羊马墙至城脚下,则敌与羊马墙内两边受敌,头上大城向下,所施矢石,即是敌当一面而守城人三面禦之。
羊马墙内兵赖羊马墙遮隔壕外矢石,是羊马墙与大城系是上下两城相乘济用,使敌人虽破羊马墙而无敢入者,故羊马墙比大城虽甚低薄,其捍禦坚守之效,不在大城之下也。
又羊马墙内所置之兵,正依城下寨以当伏兵,不知敌人以何术可解。
若此,则既有羊马墙,而鹿角木可以不用,仍于大城上多设暗门,以备遣兵于羊马墙内出入。
又羊马墙脚去大城脚止于二丈,不令太远者,虑大城上抛掷砖石难过墙外,反害墙内人。
又不令太近者,虑其太窄,难以回转长枪。
于大城里城脚下作深阔里壕,里壕上向里度地五七丈,可作来往路,外筑里城排叉木,但多备下。
敌攻城,应敌处用此以设备,虽使敌人善攻,不足畏也。
墨翟大夫善守禦公输般云梯之械,将攻宋,墨子见之,乃解带为城,以褋为械,九设攻城之机,墨子九拒之。
公输般攻械尽,墨子守有馀。
公输屈曰:「吾知所以拒我者」。
以此见攻械者,宜乎古人以为策之下也。
夫守城者每见敌人设一攻械,而无数策以拒之者未之思也。
规尝闻孙子曰:「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又以为「兵者诡也,用无中形,诡诈为道,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
攻其不备,出其不意」。
此兵家之胜,不可先传也。
然而有传之于众而达之于远,有利而无害,有得而无失者,不可不先传也。
嗟乎,靖康丙午,金人以儿戏之具攻城,守禦者一时失计,遂致城拔,迄及一纪有馀,而金人犹不思当时幸胜,尚以骄气相陵。
规于未知金人攻城设炮之前,每见人云金人攻城大炮、对楼,势岂可当。
贵显言之,则怏然而不敢辩。
众人言之,则亦不敢痛折。
今既知其详,则岂可不尽曲折,剖其所见而言之。
然用兵之道,以正合,以奇胜。
善出奇者无穷,如天地不竭,如江海千变万化,人孰能穷之。
今止据金人攻城施设,略举捍禦之策。
至于尽精微致敌杀敌之方,虽不惮于文繁,而有所谓真不可示人者,未之传也,又况虽欲传之有不可得而传者矣。
惟在乎守城之人,于敌未至之前,精加思索应变之术,预为之备耳。
区区管见,辄序于《佥言》之后。
绍兴十年五月陈规序。
按:《守城录》卷一,文渊阁四库全书本。又见《三朝北盟会编》卷一三九。
黄相论迁都书 南宋 · 喻汝砺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八九、《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八三、《宋代蜀文辑存》续补
去年春,寇亟至城下,将相大臣皆谋避寇。
是时惟阁下独以为不可,于是渊圣不果出,而虏乃退。
至冬虏复来,朝廷持战守之议是矣,然不能踞城外数舍之地,列屯寨,深堑垒,亟使虏骑竟薄城下。
其城之不坚,非守之过,特以守者非也。
遂使士大夫之全躯保妻子者,以为虏当与和,不当与战,且昌言曰:二圣播迁,皆前日不弃三镇者之罪也。
比年以来,学士大夫气节不高,虑事不熟,谓捐三镇可以弭祸,而不知乃所以速祸。
七国削亦反,不削亦反;
苏峻召亦乱,不召亦乱;
则欲割地以弭无厌之虏,而冀胡马之不来,不已疏乎?
戎猘之祸芽于李邦彦,炽于王云,主于耿南仲父子,而成于李擢,此有见之士所以啮齿而怒骂也。
虏以往年十五日济河,而朝廷以初八日始召百官集议于延和。
某非不知胡行如鬼,其势薄矣,虽不捐三镇,犹无一也。
广廷大议,诵言弃者十八九,持不弃者十许人耳。
朝之执事者乃以某骫骳不弃之词利害明白,置在诸人之右,渊圣是时特赐召对。
某之心岂暇计虏之强弱而为之说哉?
其所以为国家谋当如此,彼计利钝,较强弱,姑曰以纾目前之患,则近日卖国乞降,争为戎首,顽扈不臣,徼福异姓者皆是也。
且虏岂真健者哉?
谓秦无人,故以威劫之耳。
使有一蔺相如,握璧睨柱,劫三镇不可劫,以河为界又不可,彼又安能诳二帝之出,取宫嫔宗室而北乎?
城虽破矣,使有一田单者易亡为存,掘堑而守,排巷而战,病夫可使跳跃以搏虏,妇人可使齽龂以用命,彼虏虽强,又安能径入吾城乎?
两宫虽出矣,使有一仲连者不肯帝秦,居调护、守管籥者,取天子之玺绶,授东宫而立之,否则择宗室之贤、握兵于外者而推尊之,遣使告虏人曰:「敝邑之士大夫死而死耳,若易姓改号,非敝邑之忧也。
顾春宫如法章者在内,宗藩如代王者在外,非此立也,而尚谁立?
敢以告执事,傥执事者不吾诚,提匹夫之手,坐黄屋之下,则自代邸来者,请以兵见矣。
宗室之立,群豪倚之,非两国之福也」。
如是则情夺矣,彼又安能帝楚乎?
嗟夫!
某屡为谋国者言,而终莫之从也。
兹事一失,令人愤咤。
今又复有迁都之议,某安能不为阁下一言乎?
某窃尝妄商古今之势,寇可避,都不可迁。
三镇不可弃,三镇中都之根本也;
汴都不可迁,汴都者天下之根本也。
有中原,则割据。
中原者正统也,割据者霸统也。
诸葛亮之奇才而不能轧曹操李克用之骁勇而不能抗朱温,何哉?
曹魏、朱梁先定中原,庸蜀、晋人特劫劫然一方之霸者耳,何足以当中原之强大乎?
尉陀谓陆贾曰:「我不居中原,故王此」。
汉高祖曰:「吾安能郁郁久居此乎」?
是不得中原之地而王之,虽有豁达大度,英杰神武之资,盖不足以一天下而臣之也。
若舍汴都,都金陵,是一举而掷中原数十州之地。
孽虏长驱,放手大猎,则山东秦陇京西淮南之生人尽矣。
使中州之士如王猛张宾苏绰之徒谋得行,说卫律李绪之徒致其死,不知或者之议谓金陵可以居乎?
傥孽虏之计不知出此,是岂不为四方奸雄豪桀之资乎?
春秋时楚人大饥,群蛮叛之,申、息之北门不启,楚人谋徙于阪高,蔿贾曰:「不可,我能往,寇亦能往」。
苻秦常以万骑阵淝水矣,拓跋氏盖常以万骑绝淮水矣。
昔之知天下大计者,必先定计于我,而奸雄寇贼不能劫而夺之也。
曩者虏劫三镇,朝廷诸公低首下气,北面膜拜而与之劫,画河又辄与劫,二帝又辄与劫,宫嫔宗室又辄与劫,金币又辄与劫。
此盖计不先定,而虏得以劫夺之也,使天下忠义偾骂之声,嘈嘈然满天下。
今吾避虏而迁,非畏劫而何?
是使天下忠义愤骂之声,复嘈嘈于后日乎?
某窃料今日之势尚有可为者,诏一大将出朔方,诏一大将河东,集土豪,会乡兵,酌险易,相原野,某关可以控遏,某地可以沟堑,某处可以设伏,某水可以限隔,列屯而居,扼险而守。
然后朝廷视虏之远近以为进退,观兵之胜负以为出处,虏来我去,虏去我可守,有避寇之名,无丧地之实。
历考昔人避虏而迁都,未有能复振者也。
魏惠王畏秦迁于大梁楚昭王畏吴迁于顷襄王畏秦迁于陈,考烈王畏秦迁于寿春,皆趋于陵夷溃败之域。
唐则不然,天宝而下,四世避寇,未始迁都为自蹴绝灭之计,故虽数遭变乱而不亡。
使蒙安史之祸而亟迁焉,则唐亡久矣,又安能至于天祸而后已哉?
突厥之难,议者欲迁楚、邓,而太宗不可;
吐番之逼,唐人欲迁东都,而郭子仪不可。
若是者,可谓知天下大计矣。
惟阁下能定天下大计,故区区之私辄为天下公言之。
祖逖谯城之鉴 宋 · 李舜臣
 出处:全宋文卷五八五四、江东十鉴
臣闻晋都金陵,非吴比也。
元帝帝王之子孙,自琅邪藩邸而来江东荀藩等推为盟主而翼戴之。
其位号既正,而石勒以夷狄之奴隶,污蔑中原,其丑其恶,十倍于曹操
江东臣子奉帝子之义兵,而以顺攻逆,宜乎其易与也。
石勒五胡之魁猾,而附之以石季龙之骁暴,东郡之战,死者十馀万人,无一人敢婴其锋者。
独惟范阳祖逖,捕蛟不敢少遗馀力。
谯城之役,大破军,蹴于黄河之外,使之势穷情屈,而讲和之书迭至于豫州之麾下,毡裘之气盖索然矣。
当此之时,因其解驰怠纵之隙,而推锋越河,以扫除其遗类,岂不快哉!
夫晋之君臣,其庙谟廷议,殊拂人意。
才一胜,未及再举,而刘隗之谋遂起于中,致使戴若思仗节以临之。
之慷慨英发,勇于进取,而乃受若思节度,甘于羁制,竟以愤死,则是石勒未尝损一金,而反间已行于殿陛之间。
刘隗者,乃公遣若思而假其手,以为石勒之刺客也。
措置之谬,一至于此!
曾谓江东宰相有如王导,而无一言以救其失欤?
请移刘隗之罪以罪王导
且夷狄之入中原,前晋者未尝有也。
自刘、石唱乱,蹂践诸华,中原之父兄子弟望而惊逃,中原之州郡牧守闻而扼腕,莫不欲折其脊而齑粉之,以快其愤。
而孽胡之暴,卒未能得其便。
谯城之战,幸而胜之,是时元帝即位之初年也。
天下之所观望,人心之所激昂,正在今日。
江东宰相,固宜乘此机会,力请大驾,起江南侍卫之师,而席胜渡江,出寿春,向谯城,以为祖逖后距,则之声势益振,而义师之盛气自倍,继而声之胜,以激四方勤王之师。
以一檄移山东,使曹嶷、慕容廆之徒自青、兖至;
以一檄移关西,使张轨、司保之徒自秦、凉至;
以一檄移河之东北,使刘琨郭默之徒自并、冀至。
四方豪杰知帝之龙旂鸾辂近向河南,必将云合响应,会于辇下,以助之进,扫除胡羯而修复旧都,当自谯城胜始
惜乎以之相晋,其谋谟才略号为江左夷吾,而夷吾之相齐,至于九合诸侯,一匡天下者,不能勇为之。
元帝即位之初,四方征镇环起而望之,不幸中原割据,道路梗塞,一闻旧君之子,因义师之胜,进幸中原,则其为响应,与齐桓公之时,何啻十倍?
岂意之相晋,曾莫通为之。
既胜之后,勒之势穷情屈,正自可乘,而终不能勉奉亲征之驾,出建康以向谯城,徒欲今日檄四方以讨石勒,明日檄诸镇以会河南
河南之城,晋之陵寝在焉,晋之子孙且不勇往,而但以空言号召天下之师,四方征镇谁复至者?
致使之在河南,犄角无助,独以一身搏战于雍丘之前,而又轻从刘隗,俾之引浇薄无功之人以沮轧之,此何为者邪?
存而河南存,亡而河南亡,晋人之所以沮者,乃所以弃河南也。
死未几,而石勒之兵俄遂寇河南,围谯城,置王阳于豫州,驱祖约寿春
已而郗鉴以邹山之军退保于合肥,卞郭以下邳之军退保于盱眙刘遐彭城之军退保于泗口。
之一死,虏难益炽,犹之决一世之金,以纵逆河之暴于洙泗之间,非但河南之地,无以坚凝,而两淮保障亦因以动摇。
之剽悍,因得以再窥江东门户于一重之外,而终元帝之世,竟为不讨之雠。
盖以其即位之初,有可乘之会而不乘故也。
夫人君即位之初,实足以耸动天下之心,而河南之捷,又足以大鼓义师之气。
席胜除残,正在此举,而晋人甘自弃之。
刘隗不足责,则非之责而谁责欤?
抑尝论之,元帝之渡江,实王导本谋,而之所营则建康而已,吞沙之寇,滔天之雠,屏之江外,若无预吾事者。
之南寇襄阳,军中大疫,死者大半,其疲弊可乘矣,而不乘;
已而退屯葛陂,天降淫雨,三月不止,其饥困可袭也,而不袭;
张宾谓其欣于敌去,必不以奇兵掎击,盖足以窥见之肺腑矣。
然尚有可诿者,是时虏人方且奄至江外,胜负未交,长驱席卷,势亦有所未便。
乃若之于河南则不然,设奇制胜,敌势已挫,而方且退保襄邑,致书通好,而欲遂讲和,其窘盖可知矣。
大合勤王之师,以乘其败怯之馀,此固可以为万全之举,而亦未尝少主其议,何邪?
意者之相晋,专务姑息,才得江东,帖然无事,以延岁月,便足自慰。
藩维之在江外者,但欲羁縻而已,非真能翼戴人主,合诸侯而一天下者。
观其平日行事之迹,如王敦周顗不能救,庾亮苏峻不能止,卞郭不赴国难而不能戮,郭默辄害刘嗣而不能问,一时诸将如贾宁等辈多不奉法,而终不能惩。
以此观之,则之为人,盖偷安茍且,徒欲每事姑息,以全其金陵建国之功,而初不知外合诸侯、内兴王师,以为恢复中原之计。
刘隗之徒所以得行其说,而使祖逖几成欲就之功遽尔中辍,可不为之痛哭流涕也哉!
呜呼!
阃外之谋、与朝论不协,则有为之功,动多破缺,由古以来,每每如此。
谯城之胜,尤为可惜者,盖以元帝即位之初,天下有可合之势,而甘自弃之故也。
乃今真人抚于东南,九州四海皆所属心焉。
冠剑大臣密赞庙谟者,宜视此为鉴,以进江东既胜之师,以慰天下苍生之望。
萧衍义阳之鉴 宋 · 李舜臣
 出处:全宋文卷五八五五、江东十鉴
臣闻夷狄之所以据有中原者,非其自为之也,皆中原之人诲之。
石勒者,张宾也;
苻坚者,王猛也;
魏太武者,崔浩也;
魏孝文者,王肃也。
石勒之欲据襄汉,则张宾止之;
苻坚之欲攻晋室,则王猛止之;
魏太武之欲袭刘裕,则崔浩止之。
夫数人者,其一时谋机,了无遗策,而于江东之固,俱不敢轻议,独惟王肃一见孝文于邺,首陈伐齐之计,孝文促席移景,不觉其疲,于是图南之规转锐,而王肃刘昶,遂举数十万之众以向义阳
盖齐人王奂之子,而江南刘宋之后也。
之入魏,盖为父复雠;
之入魏,则为国雠。
孝文于此,既以王肃将兵,而又以刘昶益之,盖将以助其忿,而成其必报之雠,其谋深矣。
齐之群帅,疑若不足以禦其锋者,而萧衍扬旗一鼓,遽至于奔遁,流血绛野,则是江东之奇才良策,固自不乏。
萧齐者,初不必锁长江而自守,以久拓跋氏之强。
然魏兵才退,而齐人亦遂解严。
此其故何也?
盖齐之群帅,其设奇制变者,独萧衍一人,而其他如王广之辈,例皆畏懦闇弱,不足与共摧大敌。
巾箱中所藏之敕,亦但曰:「若得萧衍,则江东吾有」。
以此而观,则广之不能胜以攻魏者,为将不武故也。
魏孝文之谋齐,非一旦日也。
粤自邢峦一战既归之后,躬造河桥,亲选步骑,将欲并吞江南,而定都于洛阳,一旦欲自举兵,燕代诸将,稽颡戎马之前,以止其行。
已而因王肃之谋,然后决迁都之议。
征南之师,而其国中之六宫,文武从官家属,悉迁之于洛阳
然中国圣贤之宅,非丑夷猘子之所宜据,是以其时老酋宿将,皆不乐是迁,虽至亲骨肉之间,如其子恂者,亦且苦河南之热,而潜遁于北。
则是孝文以独夫之身,而旅寄于中国焉耳。
虽则王肃崔光从而和之,而贵戚旧臣,相与忿疾。
孝文者,方且今日易北人之姓,明日禁北俗之语,又明日禁北俗之代还,故子恂内逆,而穆秦外叛,则其衅盖可知矣。
当此之时,轻捐数十万金而遣一二辨士,掉舌以行反间之计,使其侯王将相内自相图,然后厉兵秣马,乘间而疾攻之,则一举可以剿除,而匹马不还于阴山之北矣。
奈何齐之君臣虑不及此!
独一萧衍,其智差可以办事,而一时诸将畏懦不武,又莫肯共为大举深入之计,致使其密谋奇术,特用之于义阳一战之间。
观其屯下梁之城,塞凿岘之险,守雉脚之路,据贤首之山,以通西关,以临贼垒,此奇策也。
以此之策,三方犄角而出奇不意,则破贼必矣,而犹未敢轻用也。
两军既接,而坚壁以拒王肃,一鼓既退,而遗书以疑刘昶
使夫二人者,猜隙已成,而后扬鞭搏胜,此则先用间而后用奇,固非王广之辈所得而知也。
夫魏人以阴山数十万之步骑,而聚攻三关,非用奇而绕其后,则何以禦其强?
王肃刘昶俱有复仇之深忿,而同舟共济,非用间以散其谋,则何以当其锐?
先之以间,而继之以奇,其机谋盖妙天下矣。
向使推是计以内间于燕代之旧臣,俾仇敌之兵,盖可以进屠丑类而清河洛,何止于流血绛野,单马遁去也哉!
呜呼!
拓跋氏世居北荒,远于诸夏。
逮至明元之世,以云、代苦饥,将谋徙邺,而崔浩之徒极言其不可,于是复归阴山,而时出以挠中原。
宋齐之君臣,盖尝深患之,而不能径探其巢穴,则以其远故也。
乃今徙都河南,据非所宜,欲自送死,而一时权臣又且不相为谋,则其危亡之衅端自可见。
而齐人隔在江外,拱手而莫之发,致使拓跋之遗种徜徉于中原,而盗吾先世之诗书礼乐,以文其固陋,以洗其腥秽,而齐若无所知闻者。
岂以为无预吾事,而恝然忘之哉?
夫齐自高祖与魏一战,而大江南北两朝遂讲和好,玉帛相往来,贺庆相遗问者,往往一岁之间而于再于三。
间尝屈指数之,自永明元年延兴元年,魏人来聘于齐者凡九,自刘缵至于刘齐之所聘于魏者凡八。
循其迹而观之,疑若情好款密,必不以一矢相加遗;
邢峦一归之后,遽起南征之师,则虏人之诡诈百出,岂可以一退之故置而不问?
齐之所以不暇大举以攻魏者,抑有由也。
明帝之所以继统承业,非有贤明仁孝之声闻于天下,其视揖逊相受者惭德多矣。
而其见之行事者,又不能推赤心以置人腹中,徒欲多为杀伐,以去其不附己者。
观其永泰之诛,典签之祸,高、武、文、惠之诸子,死于兵者殆尽,而高、武任事之臣,如曹武,如王钦则,如陈显达,则又怀不自安,日惧诛戮,其间以癃老退黜而免者,仅无一二。
君臣之间,惴惴然常有更相疑忌之意,故虽强寇迫境,而一时诸将莫不观望进退。
独惟萧衍一军奋戈以直前,而王广之徒拥众徘徊,竟莫一助。
此虽则诸将闇懦不武之罪,亦帝之平日疑忌,有以致之云耳。
倘使明帝于授受之际,一出于正,而即位之初,又能敦叙宗室之懿亲,以茂其本支,收召先朝之耆老,以为之心腹,则其国已具胜势,将见宗族协谋,将相效力,以扫除滔天之寇,而敌人之衅,不容坐视而不进。
惜乎其国之本已先自拔,而不暇鸣鼓以攻之,徒使萧衍之奇兵,才一见于义阳之战,而旋即班师。
可胜惜哉!
世之觇国者,知齐人之所以不振,则知今日之所以必胜矣,惟上之人亟图之。
刘元海石勒苻坚 南宋 · 曹彦约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六五、《昌谷集》卷二一
晋鹿不克,群戎竞逐。
乘时崛起。
有天时人事,足以争衡中国,得三人焉,亦可谓不碌碌矣。
刘渊之起离石也,好学承师,览《史》、《汉》诸子,议论宏远,耻一物不知。
其后复呼韩旧业,假炎刘坠绪,役鲜卑、乌丸,如使仆奴;
蒲坂平阳,如拉朽株。
不幸而死,其子聪粲不足有为于天下。
石勒王浚,走刘琨,南据洛阳,北据襄国,遂降曹嶷,取刘曜
其商搉是非,足以照郦生子房得失;
其雌黄人物,足以定高、光上下,不特雅好文学,考诸生经义而已。
仅免其身,子弘弗克负荷,屠其家于季龙之手。
苻坚最晚出,恳恳勤勤,尤在刘、石之上。
废职之可修修之,绝世之可继继之。
农桑于是乎课,学校于是乎立。
其用王景略也似智;
其不族鲜卑也似仁。
若其取卫辰,降慕容晖,逐杨氏而制仇池,掳张天锡而守姑臧,奄长安而君之,有中国文物之盛,拥百万之众,卒土溃而瓦解。
尚论古道之君子,临卷慷慨,未尝不太息遗恨于三人也。
考论至此,窃意古者仁心仁政,诚自有规模制度,足以立万世纲纪,本数末度,皆有以相副,非徒以颐指气使,耸动天下。
而虚文少实,所以夸示于人者,不足以寿国脉而追前哲也。
今即三人之事而言之,之治差劣于,而渊之治又劣于
然而愈可纪则愈不立,粗有称则粗有后,著效之相反,而论报之不伦,岂天道高远,非人事之可及哉?
有兄法,不得志于其母久矣。
之弑君,本意自立,乃欲诈逊其兄以服众。
法虽不许,犹不足以免其死。
此其事亲从兄之初,固已不胜其伪。
在位二十七年,安于忍而阻其兵。
既袭有群雄,残民于锋镝之下,乃欲免其渠魁,以示姑息。
名之證,厥有端绪。
至于伐晋一事,尤更昭著。
其语道安也,则曰:「天生烝庶而立之君,所以除烦去乱也」。
其语太子也则曰:「始皇之灭六国,其王岂必皆暴也」?
以区区新造之秦,而有百万不息之师,内有好大喜功之心,而外盗渊、骞、之行。
鲜卑怨仇,布满畿甸;
旧人族类,斥远遐方。
心迹之相违,处分之乖谬,转战万里而徼幸于一胜,则坚之败也理也,非暂也。
事伏利度则执利度,宴王弥则斩王弥,帝王浚而实袭王浚,其诡诈踪迹,亦不可缕数。
用陈遐则取其诬谮,任季龙则纵其残虐。
方之于,虽粗有磊磊落落之意,而其长策不立,欲虚文不实以欺天下,大率相似。
渊始事成都王颖,既而背之。
假以单于之名,犹未足以厌服其心。
乃速建大号于天下,特戎略之杰者耳。
彼皆生长晋世,习熟于名公贤士之论,知天下可以力取,而不可以力服,惴惴然欲以信义之名结天下,实非所好。
王景略号称贤佐,犹不免拘拘政刑,无一毫宽大意,而况于陈元达张宾徐光之徒,日有性命不虞之忧,而望格其非心,跻之于圣贤,有天下之域,不可得矣。
汉高祖未定天下,以关中为腹心,以丞相府图籍文书为政事,以三军缟素为基本。
已定天下,则次律令,申军法,定章程,制礼仪,日不暇给,而规模宏远。
光武投戈讲艺,息马论道,特见其迹者耳。
北匈奴和亲之议,不用臧宫马武之策。
交阯二溪蛮比岁间作,所用为将者,必以马援
心迹相应,昭不可掩。
载祀四百,未为幸也。
项籍仁而敬人,瞋目叱咤,人马辟易。
然起事而刺殷通,有天下而逐义帝,宰天下而使人怨不平。
周世宗斩樊爱能、何徽,军声大振。
秦凤,平淮南,力非不足,而其功业所就,不过如此。
帝王子孙万世之计者,可以鉴矣。
论今日未及于孝宗六事劄子 南宋 · 吴泳
 出处:全宋文卷七二三九、《鹤林集》卷一九
臣以虮虱贱臣,窃日月之末光,近者蒙陛下简眷,擢兼记注,获与右舍人分立于螭陛下。
立不载笔,记不执简,揆之典彝,皆非其旧,独有直前奏对尚髣髴古意。
臣虽暂摄,何敢不以先儒之所以事君者而事陛下哉?
臣始读孟轲书至「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未尝不掩卷而叹曰:人主之临御天下,不可使危亡之言不入于耳,儆戒之念不存于心也。
得臣在楚,晋文不失为外惧;
孟孙恶臧,孙纥乃以为药石。
天下之理,履危难而生儆,则危者可安;
因拂乱而知惧,则乱者可治。
入春秋以来,已有是说,孟轲氏特表而出之,盖深为亡国败家者之戒也。
今天下才多,亦最多事,谏诤辅拂之臣劘切于内,外侮凭陵之患攻扰于外,操心虑患,其可以转乱萌而成治象矣,而惴惴然若有日就其亡之忧,何也?
臣知之矣,今日之病,不在拒谏而在玩谏,不在畏敌而在玩敌。
二三大臣旦夕承弼,左右侍从朝夕论思,台省给谏之官日与天子争辨是非,百僚群有司亦以序进陈时务之阙矣。
陛下既有其官矣,而不能使之尽其职,既听其言矣,而不使之行其言,则是玩谏者也。
以振古所无之敌,不于其邻而于其躬;
以百年所豢养之兵,不利禦寇而利为寇。
将吏被甲胄不得卧,丁夫转输于道不得息。
陛下亦尝有戒心矣,而未闻有亲事法宫之劳三事,大夫亦尝有忧色矣,而未见有申儆国人之实,则是玩敌者也。
玩谏者懈,玩敌者偷,天下阽危之机,岂不伏于此哉!
唐虞三代之治,国朝列圣之典,臣不敢远引悉数,惟孝宗皇帝陛下每视以为法,而隆兴、乾、淳间事接于耳目之间者,尤为至近,臣请为陛下条陈之。
孝宗皇帝以圣人之才,运天下之器,旦旦视朝,勤于政理,揽衣夙兴,不暇靧栉,犹且诏谕宰执,曰:「朕每听朝以议庶政,顷刻之际,意有未尽。
自今或有奏陈,宜于申未间入对,庶几可以坐论」。
故召于选德,见于祥曦,引于水殿,燕于观堂,从容坐席之间,略同宾友,上下射饮之乐,过于丝竹,非但曰礼乐相示而已。
凡军国大政,古今理乱,有事当商确者,不妨直奏;
有疑当关决者,随即彻闻。
异时老桧独相,执政皆其所引,更不措辞。
淳熙间枢使周必大同知施师点各陈己见,互相可否,则犹能于榻前论辨也。
当朝宰执同班奏事,更无密奏,而枢臣黄洽见其有未协众心,则退而疏是非,是尚能与宰相异同也。
如某事未施行,则以不肯任事责魏杞
如某除未公当,则以徇情废法责允文
至谓「朕有缺失,卿等亦不可不极言」。
君臣之间,更相儆戒如此,则事何由不办,治何由不立哉?
今蚤朝奏事,仅按常程,漏晷未移,峨冠夙退。
虽更化之始,曾降宣召指挥,而燕见不频,引对不数,一日之间,曾不一二,情意既不浃洽,言论又不尽输。
以朝夕论道之地,而数入劄子奏请;
握权衡造化之柄,而乃委其命于天。
间有一令之失,一事之非,则交相诿曰非我也,此何等时而乃避嫌若是哉!
此臣所以妄议宰执宣召犹未及于孝宗者一也。
故事,禁从讲读官掌制学士更直递宿,以备咨访。
或问经史,或谈时事,或访人才,或及宰执所奏,凡所蕴蓄,靡不倾尽。
宇文价论六路赈济推赏事,此尚书夜对之言也;
陈骙论治赃吏当用祖宗法,此中书夜对之言也;
倪思乞养成皇孙国公德性,此直学士夜对之言也;
金安节马骐谏官言事失当,不宜深罪,此侍讲夜对之言也;
周操侍御史内宿召对,论遣使事;
王蔺讲筵夜对,论临安府王佐赃污事。
此皆燕直清閒、雍容论奏之言也。
恩意浃密,则就澄碧殿锡燕;
职业修饬,则上清华阁赐诗;
从容造膝,过于南衙面陈;
先事献言,加于路朝显谏。
此皆乾、淳良法也。
自是以来,从臣虽内宿如故,而宣引阔疏;
词臣虽夜直有常,而视草非昔。
学士院至禁庭有一街之隔,既不便于临幸,又不频于宣唤,每批答奏章,特降御笔,或出于近倖,或出于内臣,或出于外庭奏拟,内相之职,殆若具员。
绍熙词臣尝欲仿汉室承明之制,于常御殿侧,创以寓直之所,以便延问。
盖谓人主左右,不可无词翰之臣,应有批旨,使之润色,庶几号令明涣,处分得宜,嬖御无所用其奸,斜封无所容其诈。
今政权亲揽,奎画屡颁,尧言布传,何所轻议?
其间有如「保持旧臣,无得捃摭」,如「起用贪尹,特与祠廪」,如「议立王邸之嗣,朕不敢私」,或者犹疑其未尽惬当。
岂非宣召之典,不复于先朝,内批之草,弗视于学士,所以流风敝习至今犹未革耶?
此臣所以妄议禁庭夜直犹未及于孝宗者二也。
国朝旧制,三省各有属舍人者,中书之属也;
给事者,门下之属也;
尚书侍郎暨二十四曹,尚书之属也。
旧时省部合而为一,自南渡以来,惟给舍属之二省,而列曹尚书以下别为一所,强分之曰六部,体统气脉,若不相属也。
隆兴初特诏:多事之时,侍从省官日一至都堂,其合关台谏者,并令会议;
又于都堂赐笔劄,令取当今弊事条具以闻。
故自吏部侍郎凌景夏等十四人为一状,自御史中丞辛次膺以下六人为一状。
又惧其言之未广,而听之未博也,则退于听治之所,各率其属,谕以上旨,使之极言无隐。
夫会议而关于台谏,给劄而及于从臣,极言抗论而暨于六曹之属,盖曰与庙堂相亲密也,与宰辅相可否也。
情亲则事理达,听广则议论详也。
以是知思堂之所共议,不但二三执政
都省之所咨访,不但五六宰士
一自权侂怙势自尊,病远简贤独运,先朝气象不复再见。
更化以来,粗振坠典,固尝诏侍从论思矣,又尝诏卿郎以上集议矣,又尝令从橐省官会议楮币而关白台谏矣。
然发言盈庭而边臣北伐之表已行,会弁如星而官阀税亩之议先定。
命之曰论思,论而不能尽其思;
名之曰会议,会而弗克伸其议。
就使商论反复,至于十数,则亦徒久而已,曷若先给笔劄,使之条陈无隐哉?
此臣所以妄议从臣条具犹未及孝宗者三也。
百官陛对,自艺祖开基、高皇再造,虽倥偬不暇给之际,常日轮一员,以备延访。
自后承平,始定五日一对之班。
孝宗励精,仍率厥典。
凡百执事日以序进,引见一班或四三班,进而视其所繇,退而考察所行,天日之临,贤否毕见。
王晓以朝见而除郎官王蔺以陛辞而除御史郑闻沈度以归自辅藩而除枢掾、宰属
贾光祖论州郡不当献羡,则曰议论人物有似杨辅
近臣问郡守得对者孰为称旨,则曰潘慈明气寒,周颉又下慈明一等。
或内召小臣,或特引布衣,如朔、如光朝、如掞之等,皆以议论剀切即蒙擢用。
其后生气骄,言论卑鄙,一经奏对,悉了其为人,故有晨奏事而暮批除,夕引见而朝放辞者。
黜陟臧否之间,沛如膏雨,迅若震霆,鼓舞动荡,人才何患其不作兴,忠言何忧其不竞劝耶?
今多士充庭,率皆济济
群言日进,非不谔谔。
臣近在西省看详奏疏,有以定社稷之计为言者,有以继天伦之绝为言者,有以南阳近亲、北司贵臣为言者,有以相不和于朝、将不和于边为言者,有道一「私」字至数百言,有说一「欺」字连三四纸,有陈蜀计之匮乏乞科降者,有论淮边之浅薄乞籍义甲者。
如此之类,不可殚纪。
不知陛下于进对之顷,观其可用者几人?
于听纳之际,见其可行者何事?
若一人之进,略加顾问,而曾无显拔明扬之意,一篇之陈,姑示褒嘉,而未有精择笃行之实,则乍贤乍佞,若可若否,果何补于治矣!
此臣所以妄议百官陛对犹未及于孝宗者四也。
自昔蛮夷猾夏,治世之所不能免;
寇贼鸱张,王化之所不能加。
矧国家南渡,适当阳九之厄。
高皇中兴,孝宗嗣服,干戈抢攘,无岁不有。
敌亮虽毙,大定复立,拥兵崛强,髣髴元魏,而又结蛮扰于西,钟贼骚于广,茶寇自湖南北,跳梁江右,亦可谓不靖矣。
孝宗皇帝留神军政,注意将才,御几之上,尝书一「将」字,往来䌷绎,日求所以选用之方。
三衙及在外诸统帅之兵,则书注各人武艺于册,谓之掌记
准备将以上至统制官,则排比全军姓名于籍,号曰揭帖
密院审察,则试以边上事宜;
承旨拍试,则阅其人物事艺。
逮夫拍试中格,升差既定,则以不时宣引,故有制领而召对内殿者,有兵钤而引见便朝者。
三衙帅臣如敏,如琪,素以才武自奋,亦许之倚仗奏事,则凡将帅兵卒之有一技一能者,莫不求以自献。
间有帅乘不睦,如拱,如刚,则以「师克在和不在众」之语,委曲宣谕。
彼见上意所以待遇者如此,则岂不踊跃自奋于功名之会哉!
今北人鸱张,叛徒蜂起;
州郡长吏,单若旅人,边鄙空城,荡如平地,戎成不戒,寇深不虞,四道并驰,三垂俱扰。
于斯时也,筑坛而拜,推毂而遣,犹惧其晚。
况陛下以万乘之贵,未闻宣召一军官,辄亲见问;
大臣以绝席之尊,未闻呼召一兵役,与之欸语;
枢密本兵之地,亦未闻口谈兵屯将校之数,择一奇才贡之于上。
则重弓副矢,缓急何以应手哉?
臣所以妄议今日之经武择将犹未及于孝宗者五也。
不宁惟是,当时捐金钱数百千万以收楮,而封桩见管尚有三千馀万缗;
数十万石以赈民,而丰储诸仓犹有三年之积。
以兵计者,三衙之军九万九千,建康马司与屯驻大军六万九千,京口、江、池、鄂渚十一万六千有奇,江陵襄阳三万九千有奇,蜀口三大将之屯九万七千有奇,士马精强,器甲犀利。
所在州县,亦亭亭有蓄。
故阅于白石,于茅滩,于龙山,一犒师之费,动至三十馀万缗,而西边饷军,除积粮十一馀万斛外,犹可供赡。
其如优铁帘校射之赏以激励士气,厚密院遣间之金以刺探敌情,无日不讨军实,无年不制国用。
故二十八年之治,民富兵强,所为必遂者,盖有钱币足以使众,有糗粮足以实边故也。
窃尝夷考端平以来财用出内,虽内无两宫应奉之费,外无奉使司往来之币,而供亿经用,招纳生养,其数已倍蓰于乾、淳时。
都城火后,营造繁兴而缗钱耗;
官场兑会,号令弗谨而金帛空;
京师行,调度错出而粮械尽。
钱耗则民贫,楮轻则兵贫,米尽则国贫。
一本既摇,百枝皆动,国家所藉以措事建功,惟金谷楮币,而直为此凛凛,此臣所以妄议今日之治兵理财犹未及于孝宗者六也。
宰执之宣召也,禁臣之夜直也,法从之条具也,百官之日对也,四者皆所以拂违也;
若无所矫拂,则是具文而已矣。
武经将略之日讲也,军实国用之日究也,二者皆所以毖患也;
若日复玩弛,则是养寇而已矣。
臣愚欲望陛下一以孝宗皇帝为法,昼则宣召大臣,以论治道;
夜则宣引近臣,以咨时政;
非时则诏侍从台谏,以条具阙失;
职事官则日轮一员,以观其人才;
将校管军官则间点召一二人,以试其方略
其有开示大公、力抗群小者,则不嫌于特召;
其有关系民望、不附权贵者,则不厌于数引;
其有明白洞达、援经引古、通于世务者,则不惜令熟数于前;
小官中有鲠亮敢言者,则待之以不次之除擢;
偏裨中有才艺出群者,则宠之以躐等之升差。
而又不测遣使以访边防之虚实,密切用间以觇敌中之动静。
惜阴爱日,无顷刻暇,使忧勤之念日周于天下数遭,而发强之志不委顿于安逸之躬。
内帑之财,亦如孝宗节俭,不以之赐伶官,崇邸第,专桩留以激犒战士,则疆事虽殷,人心未散,尚犹可为也。
然臣犹以为欲复先朝之典,则当破流俗之论。
殿中侍御史按论察官,未为过也;
国子祭酒劾奏寮属,未为异也;
著庭小臣一疏荐侍从而下十六人,未为越职也;
台臣累疏,必欲黥决奸凶之吏,而投之远裔,亦未为严于用法也。
其大者如并命二相,元非陛下权有所分,眷有所属也。
此皆圣祖神宗之旧典,先正献臣之令猷,而四五十年来,沈默畏谨,恬习于耳目之陋,见此举措,嗾而议之。
此正欧阳修所谓「下至灶间老婢,亦相惊怪,不知此事古人日日有也,但问所言当否而已」。
陛下傥能具超卓之懿识,镇胥动之浮言,涵养直气,扶植善脉,毋以端士为冠玉,毋以忠言为弁髦,毋以儒生为贲其须,毋以议论文墨之臣为绣其鞶帨,详考之以言,专任之以事,精神所运,日异岁殊,虽以敌众之强,亦谓吾中国有人而不敢动矣。
《诗》曰:「无竞维人,四方其训之」。
惟陛下财幸。
后赵右侯张宾 其一 元 · 王恽
七言绝句 押真韵 出处:秋涧集卷三十四
自拟筹兵借箸伦,品量何必果谁亲。
风云惨淡龙蛇里,独识将军亦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