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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卯夏乞致仕第三表1075年 北宋 · 韩琦
 出处:全宋文卷八三七、《安阳集》卷三二 创作地点:河南省安阳市
臣某言:近上表陈乞致仕,伏蒙圣慈特差入内内侍省内东头供奉官勾当内东门司梁从政赍赐诏书不允,及有殿直汝良押赐到制告、敕牒各一道,蒙恩改授臣永兴军节度使,令再任者。
老病不任,方露乞骸之请;
圣宸未谅,俄蒙换节之留。
事绝戾于本心,日不知其自处。
力当避免,卒觊哀怜。
臣某中谢。)窃以君之御臣,进退不可差于礼;
臣之守分,去就不可失其宜。
故礼之差,则非治国之大经;
宜之失,则为终身之至辱。
伏念臣久尸重禄,常苦宿疴。
自叨任于安闲,亦寖成于尪劣。
去岁以膏肓作疠,寒暑交攻,不惟皮骨之仅存,固已精神之并耗。
屡丐归休之适,终沉赐可之音。
壹郁奚伸,昏冥愈甚。
此幸本邦之再岁,辄申前恳而一言。
岂谓诚不上通,恩非所望。
特易帅旄之重,俾仍乡郡之优。
虽陛下求旧之私,在一时而孰拟;
而愚臣要君之迹,纵万死以何明。
伏望皇帝陛下监务烛微,道先贵恕。
念辞荣而受宠,理实难安;
矜积疹以垂年,许从谢去。
收其涣汗,贷以馀龄。
使一介之守不亏,获全终始;
则万乘之仁至厚,曷报生成。
臣无任(云云)
乙卯夏乞致政第二劄子1075年 北宋 · 韩琦
 出处:全宋文卷八四一、《安阳集》卷三六 创作地点:河南省安阳市
臣近再上表,陈乞致仕。
伏蒙圣慈特差入内内侍省内东头供奉官勾当内东门司梁从政赍赐诏书不允,仍传宣抚问,曲谕圣意;
及有殿直汝良,押赐到制告、敕牒各一道,蒙恩改授臣永兴军节度使,令再任者。
以病乞骸,诚乃屡渎;
无名加宠,义孰敢当!
惟恃至仁,必容恳诉。
伏念臣身婴宿疹,未尝少康
乡郡偷安,坐踰再岁。
顾衰残之日甚,思勉强而不能。
遂此拜章,复祈谢事。
不意特推渥命,再守本邦。
求致政而得换节旄,惭尸禄而又临乡里,于臣去就之分,始末何安?
虽陛下以簪履为思,过怜旧物。
而天下之人观臣举措,不惟自取弃薄,岂不玷累国家!
且臣向任北都,尝因满岁,乞移近乡一郡。
其时蒙朝廷有改节再任之命,臣寻累奏具陈。
始因自请,乃得加恩,事涉要君,其罪至大。
终感陛下垂察,乃令缴纳告敕。
臣以北门总一路之重,圣寄匪轻,遂不敢更辞再任。
今臣在相州闲僻之地,常愧素餐,因疾屡请退休,安可辄当此礼!
况臣天嫉盈满,自速身灾。
近因暑气所伤,畜热在内,藏府泄利又作。
常年夏秋脾胃虚弱,调理温补太过,一旦遍身黄发,亟用凉药,驱逐踰旬,黄始渐退。
唯是饮食顿然减少,肌骸瘦瘠,更甚往时。
自料犬马残躯,不日即填沟壑
伏望陛下念臣疾苦如此,非敢矫妄,早降宸旨,俾臣上纳新命,及察臣前后诚请,许归田里。
臣既得心安无事,专意医药,则颓暮之年,或得稍延残喘,实陛下天地之大赐也。
奉诏条奏山陵可减损事件并乞实行劄子 北宋 · 韩维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三、《南阳集》卷二四
裁减山陵浮费诏意:「朕尝侍先帝左右,数闻语及天下穷困,府库匮乏,常欲节省浮费,惠养百姓,未及大有所施,而奄弃万国。
朕追念先志,五内摧裂。
今来累经赏赉,府库比旧益更减耗,应山陵一行用度,如有不合礼典,横有浮费及有可以宽省爱惜民产者,宜令所关司局各具名件条奏。
卿等更加详虑施行,以奉成先帝忧国爱民之意」。
臣等今月十一日,梁从政东宫奉传圣旨,赐臣等御笔,令条奏山陵可减损事件者。
臣等伏以圣人守位,以民为本,民不安于下,则虽万乘不能安于上。
陛下宅忧之初,特回圣念,以爱恤民业,形于询问。
臣等知生灵被覆育之赐,宗社享无穷之休,在此日也。
不胜天下幸甚,天下幸甚。
窃缘山陵诸事散在有司,臣等虽至愚,广加询访,深恐不尽利害。
今撰到诏意,欲乞特赐详酌,降付中书门下施行。
取进止。
宗室金紫光禄大夫检校太子宾客右武卫大将军使持节舒州刺史充本州防禦使御史大夫上柱国清源郡食邑二千一百户食实封三百户赠安化军节度观察留后高密郡公墓志铭 北宋 · 王圭
 出处:全宋文卷一一五九、《华阳集》卷五四
惟皇从兄高密郡公讳宗望字子国太宗皇帝之曾孙,潞恭宪王元佐之孙,安远军节度使、密国公允言之第七子。
初命为供奉官,先帝念邢王之后不可以无祀,命公以内殿承制实嗣邢国,是为文惠王元杰之孙。
景祐中,朝廷始用卫府之秩,宠加同姓,改右监门卫将军
庆历中,诏封诸王之裔,遂爵清源郡
皇祐二年,秋祠合宫,除右领卫大将军,积迁右武卫大将军舒州防禦使
公少聪警,力学,善属文。
其进止方重,驭内外严而有法,然不以富贵加人。
喜亲师友,每陈书于前,观自昔忠义之士,未尝不掩卷而叹。
作《戒子文》,刻石斋楹下,其大略以世禄骄华为戒。
初,先帝尝敕宗室子弟学虞永兴之书,公退阅字法,亟书《千字文》一卷以进,上嘉其笔翰精婉,特宠以刺史之拜。
后复于延和殿试宗室子弟所学书,令宗正第其高下,以公书第一。
比献所为文,上问所欲,愿尽赐国子监书,以勉诒子孙之学,遽从其请。
先帝好飞白书,侍从蒙赐者以为荣,公前后所得殊多。
又尝以金泥纹罗书「宗望好学乐善」及「为善最乐」字以赐之,非它儗也。
公因请建阁第中,贮帝所赐书。
既成,上又为亲书阁名,其见宠遇若此。
公所被赐予,多赒人之急。
外姻之贫未葬者,公为出金缯,歛而葬之,闻者高其谊。
今年春,闻先帝寝疾甚,因谓族人曰:「虽托肺腑,而不得进侍左右,吾积沈忧,恐先犬马,不能以报厚恩」。
未几,果发疽,太医驰视,已不及。
其终,嘉祐八年三月十七日也。
启手之夕,召诸子床下受遗令,其言如《戒子文》。
享年四十四。
上闻,恻然为哀,命入内供奉官梁从政典护丧事,所以赙襚之礼甚厚。
安化军节度观察留后高密郡
其年十月甲午仁宗皇帝昭陵,遂举公之丧西祔于文惠之园。
夫人张氏,封永嘉郡夫人,赠太师、兼中书令徐国公耆之女,先公亡。
子男七人:长仲合,次仲嘉,皆右监门卫大将军
次仲炎、仲峭,皆右千牛卫将军
次二子蚤亡,次尚幼。
女五人:长适侍禁天益封南阳县君
次适侍禁李庠封华容县君
次二女蚤亡,次尚幼。
铭曰:
天子仁恩,闵族弗绪。
有贤维公,实大邢宇
其来有仪,组䩛镂膺。
以烝以尝,孝孙是承。
夙志于学,德日俊茂。
锄首金葩,赐书盈构。
讣闻几何,忽出缀衣
素车之从,万祉无期。
内殿崇班梁从政可内殿承旨 北宋 · 郑獬
 出处:全宋文卷一四六○、《郧溪集》卷三
某以强敏见称,通于戎务,久次内朝,厥有的效,稽之官簿,宜在升秩。
往承诏旨,汝惟钦哉。
可。
开府仪同三司司徒检校太师武宁军节度徐州管内观察处置等使徐州大都督府长史致仕上柱国韩国公食邑一万二千七百户食实封四千九百户富公行状元丰六年七月 北宋 · 范纯仁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五六、《范忠宣公集》卷一七
曾祖处谦,故内黄,赠太师中书令尚书令邓国公
曾祖母刘氏,赠鲁国太夫人
荀,故商州马步使,赠太师中书令尚书令韩国公
祖母赵氏,赠韩国太夫人
父言,故都官员外郎,赠太师中书令兼尚书令、秦国公
母韩氏,封秦国太夫人
公讳弼,字彦国,其先出于周大夫富辰之后。
高祖讳璘,因五代之乱,自齐徙居于汴,仕京兆少尹
邓公,始迁于,今为河南人
初,秦国太夫人梦有天赦,旌幡鹤雁,降盈其家,觉而生公
才数岁,方戏于庭,忽大雷震,同戏儿皆奔走,公独神意自若,人以此异之。
少笃学自刻,寓于僧舍,不就寝榻。
冬夜以冰雪沃面,邻居僧有持苦行者,犹服公之勤。
后应举京师,我先君文正公方居文馆,见公而奇之,与语终日,曰:「真王佐才也」!
自此深爱重之,亲怀其文以见丞相王沂公御史中丞晏元献公洎诸近侍,曰:「此人天下之奇才也,愿举于朝而用之」。
晏公世号知人,遂以女妻之。
仁宗再复制科,文正公谓公曰:「子之才非常流,宜应是诏」。
天圣八年,公遂以茂材异等中第,授将作监丞知河南府长水县
逾月,用丞相李文定公辟,签书河阳节度判官厅公事。
秦国公忧,服除,会文正公郭后不当废,左迁知睦州,公上疏曰:「废后非治世所宜,又以谏诤斥逐忠良,是一举而获二过于天下也。
矧忠良渐逐,则异日国家缓急,何由得忠臣之心、闻骨鲠之论哉」?
通判绛州
时天下久安,四方弛武备。
因东南岁凶,民多失职,或散为盗贼,公因上章言四事:一曰阅将,谓宜立武学、设科目,教养选求将帅之才,及不当禁孙、吴之书。
二曰聚兵,谓诏凶荒之郡,置营募兵,收其壮健,不止免为盗贼,兼可训练以为四方之备。
三曰救农,谓以流民弃地召饥者,贷以种食,而耕为屯田,上可以资仓储,下可以赈穷乏。
四曰弭寇,谓宜增邑尉、弓手之数,明其赏罚,以捕小盗;
巡检之冗员,明其兵力,以防大寇。
景德四年,召试馆职,公以不为词赋求免,仁宗特令试以策论。
太子中允直集贤院
自此登制科人,试馆职止用策论,由公始也。
丞相王沂公辟,通判郓州
宝元元年赵元昊河西,僭大号,遣使致书,且求割地、邀金帛。
时事起仓卒,朝廷施设用人,或失折冲制胜之术。
公上疏陈八事:一曰宜斩其使,则可以示国威、折奸谋。
二曰闻阅兵四方,驰使烦数,非所以示威重、安民心。
三曰兵兴财用至广,宜佐以内府金帛,不宜专责外计,必将侵刻人民,伤蠹国本。
四曰宜重赏战功,以劝死士。
五曰不宜以节旄王爵购募首恶,殆非示武明罚之道,徒可取轻夷狄。
六曰勿用夏守赟枢密使,以轻兵本、妨贤路。
七曰备边乏人,宜选择群臣,不限品格,各举其类,以收才能。
八曰每遣边臣,请赐对,观其敷奏,以察人才,抚以德音,俾竭死力。
书奏,中外服其切中时务。
二年,召还为开封府推官,赐五品服,改知谏院
时朝廷悉天下兵以防西北,而东南九道至乏守备,公上言:「宜于逐道,择其要郡,各募兵数千人,立帅训练,以备他虞」。
又茶盐之禁方密,利厚而法重,致贫民抵刑者众。
公上言:「愿省羸兵,节冗费,以佐国用,而弛其禁,以追王风」。
康定元年岁旦日食,公上言:「请罢其日锡宴,以答天谴。
虽戎使在馆,亦宜彻乐,就赐饮食」。
朝廷不从,公曰:「万一北虏行之,则贻朝廷羞矣」。
后使虏者还,云虏中果于此日罢宴,中外服公远识。
先是,仁宗推委执政,而执政者恶上闻其过失,因尝贬谏者,遂榜朝堂,禁臣僚越职言事。
公因日食,上疏曰:「惧灾修省之道,无若开通言路,纳谏无讳,使人人皆得尽言,陈上得失,择善而行,则万务皆修,不独可答天谴,亦将遂致太平。
矧庶政之多,岂一二台谏之臣,所能毕举?
必资众贤多士之助。
愿降诏求言,尽除越职之禁,俾狂夫瞽叟皆得献议,则可以下尽人情,上答天戒」。
寻下诏,许臣僚皆得言事。
公又言:「西陲用兵,臣僚奏封事甚多,乞选侍臣置局,详择可采,悉施行之」。
刘平战殁,中贵人黄德和逃归,诬以降贼,朝廷以兵卒禁守平家。
公上言曰:「臣闻受命之日,即时首路,志在忘家徇国,宁肯降贼?
德和自以败归,茍求脱免,而造此语。
兼闻遣内臣体量,深恐同类附会,误朝廷赏罚,请遣文武信臣以往」。
刘平果非降贼,德和坐要斩。
入内都知守忠除陜西兵马都钤辖,公上言曰:「有唐之衰,始疑将帅,遂以内臣监军,取败非一。
今命守忠都钤辖,乃监军之任也。
臣恐兵权遂移,边将无功,请罢遣」。
朝廷从之。
又言:「今边事系国安危,不当专委枢密,而相臣不预。
乞如国初,宰相兼枢密使」。
朝廷从之。
西夏首领吹同乞砂、吹同山乞各称伪将相,来降朝廷,补乞砂以奉职,山乞以借职,置于荆湖间。
公上言曰:「二人向化而来,宜厚加赏劳,探访贼情。
今乃置之远郡,俾被羁縻之苦。
矧其亲属,必已夷灭,使有悔顺之痛,将何以招怀来者?
请召还优待,以佐灭贼之计」。
又言:「朝廷取士路狭,天下必多遗佚。
两汉有贤良、孝廉、孝弟、明经秀才进士之科,在唐亦有制举五十馀科,本朝唯进士、学经二科,及近复制举,大概所取文士而已。
其他人材,悉皆弃遗。
愿以临难不顾、武勇绝伦,智足安边、才可将帅,谋虑宏远、可使绝域之类,多设科目,委逐路监司察访选举,以尽遗佚之才」。
朝廷从之。
明年,充三司盐铁判官,迁太常丞史馆修撰差使契丹
二年五月,改右正言知制诰纠察在京刑狱,赐三品服。
时有用伪祠部牒为僧者,事觉,牒乃堂吏为之,开封按馀人而不及堂吏
公遂白执政,请收堂吏付狱,执政指其坐曰:「他日公当居此,无事沽激」。
盖羞己不能戢吏,而以此诱公觊止其事。
公正色曰:「今以公事来白,何得以私意相诱?
必得吏正其罪乃止」。
由是执政者惭而憾之,差同判太常寺兼礼仪事。
西鄙连年用兵,师老财匮,北虏乘我之弊。
庆历二年正月,聚其众于境上,遣其臣萧英、刘六符非时来聘,朝廷为之旰食。
预选报聘者,难其人,遂命中书遍择侍臣,率畏避免辞。
执政有忌公者,以事方危难,若俾公往,则觊其小失,因可害公,于是力荐公宜使契丹
仁宗召公,面谕之,公曰:「主忧臣辱,今北虏骄慢如此,臣焉敢爱死」?
遂先命公为接伴,以观其意。
英等入境,仁宗中使慰劳,英偃蹇托足疾不拜,公谓曰:「仆尝使北,病卧车中,尚闻命起拜。
今公岂得闻天子之命而不拜耶」?
英畏其言,遂使人掖而拜之。
前后接伴者,未尝敢与虏使语及他事。
时朝廷犹未测虏使所以来,及国书中意。
公欲知其情,遂开怀与之谈论,时动以息兵继好之意。
大名,宴劳,尹劝六符酒,公亦赞之,六符曰:「在途久荷庇护,今日功亏一篑矣」。
公曰:「九仞之功已大,岂当以一篑遽弃耶」?
六符笑而饮之,退谓公曰:「朝来九仞之言甚好,愿善承之」。
公曰:「敢不奉教」。
自是英等始肯渐贡其诚实。
他日,六符谓公曰:「国书中事,可从者从之,其不可从者,宜别思一策,以善言答之。
况王者爱养生民,旧好不可失也」。
又一日,英等与公从容语,请却左右。
公即为屏之。
英等曰:「此来盖因两国相疑,初闻南朝北朝借兵助元昊,而北朝南朝将违约袭幽燕」。
公曰:「北朝南朝欢好既久,纵有间言,南朝不疑也。
凡疑不可有,有则两情不通,而奸人得逞其离间之计。
若两朝洞达此理,自然无事」。
英等笑而称善,曰:「如此议论通透,夫复何疑」?
又曰:「此来国书大意,止欲复晋祖所与故地关南十县耳。
吾主深戒使臣,毋得先泄书意,今不免为公言之者,欲公先闻于天子,议其可不,思其所以答之耳,吾侪当为两朝共惜生民也」。
又言:「将来两朝遣使,必慎择其人,使通两主之意,以解其疑」。
其意盖喜公之明决忠信,不以戎狄外之,欲复得如公者以终其事也。
六符密谓公之介曰:「六符燕人,与南朝之臣本是一家,今所事者乃是非类,则于公敢不尽情?
彼方盛强,且与西夏世婚相党,南朝慎勿与之失欢也」。
因再三诅誓。
此皆非虏使所当言,亦由公至诚感动使然。
至都,公先以其言奏之,朝廷始尽得虏情,豫以待之。
公又请遣大臣就馆与议,若措置得宜,可使此虏息心;
万一乖失,不能揣见虏情,两疑不解,则为患不细。
仁宗御史中丞贾文元公馆伴,不许割地,而许以结婚,将以太宗亲孙允宁之女嫁其子梁王,或止增岁币。
公闻之,语所亲曰:「北虏无名肆慢朝廷,遽有许与,若增岁币犹可,如结婚其可哉」?
四月,拜公枢密直学士,公上章恳辞不受,寻假资政殿学士尚书户部侍郎、使契丹,英等闻之甚喜。
公至虏境,接伴者问公以书意,公即诘其求地之故,彼曰:「吾故地也」。
公曰:「且燕、蓟尚皆中国旧封,岂得关南却为北朝故地也?
又闻北朝来书,以晋阳为旧附之封,且晋阳自古未尝北属,此语尤不中理。
况彼此大国,岂当妄相加陵?
设有他国如此加陵,北朝岂能堪耶?
皇帝初闻,即欲厚有报复,徐思先朝欢好,又以久为兄弟,故且隐忍。
闻今来书中,但略辨北朝所疑而已」。
至虏帐,见其馆伴刘六符,曰:「公来,得非以向来贾中丞言结婚与岁遗事耶」?
公曰:「然」。
六符曰:「北朝皇帝不允此议,坚要割地。
南朝亦尝议及之乎」?
公曰:「北朝若论割地,此必是志在败盟,假此为名耳。
南朝亦必不从,当横戈相待而已」。
六符曰:「若两朝坚执,则事安得济」?
公曰:「北朝无故求地,南朝不即兴兵相拒,而遣使好辞更议。
公主益岁币,北朝犹不相从,乃是北朝坚执,非南朝执也」。
及见虏主,公曰:「两朝人主,父子继好,垂四十年。
一旦忽求割地,不知何故?
两主无由相见,故遣愚臣问其所以」。
虏主曰:「以南朝违约塞雁门,又河北展塘水、治城隍、点民兵,意将何为?
诸臣竞请兴兵,寡人谓不若遣使求关南故地,求而不得,兴兵未晚」。
公对曰:「雁门元昊,虑其潜有侵轶,故塞之,且塘水始于何承矩,事在通好前十馀年,以地卑水聚,故滋广耳。
城隍皆完葺其旧,且非创有增立。
民兵亦皆旧有,久不补,将废,故按籍补之。
非违约也」。
虏主曰:「非卿言,寡人不知其详」。
又曰:「寡人欲得者,祖宗故地耳」。
公曰:「晋高祖卢龙一道赂契丹周世宗复取关南,皆异代事。
宋兴已九十年,岂得复理前代所取之地乎?
必欲各理异代旧疆,则岂北朝之利也」?
虏主无言,徐曰:「元昊称藩尚主,南朝加之以兵,独不先告我知乎」?
公曰:「北朝向伐高丽黑水,岂尝报南朝耶?
兼天子遣臣致意于陛下曰:『向也不知元昊与弟有姻,今元昊负恩作乱,故讨之。
而弟有烦言,今击之,则伤兄弟之情,不击则不忍坐视吏民之死,不知弟将何以处之』」?
虏主顾其臣,胡语良久,曰:「元昊为寇,岂有使南朝不击之理」?
他日,六符谓公曰:「昔南朝太宗皇帝既平河东,遂袭幽、燕。
今虽云西边用兵,无乃复欲谋燕、蓟乎」?
公曰:「其时北朝先遣拽刺梅里来聘,既而复出兵石岭关,以助河东
太宗怒其反覆,遂伐燕、蓟。
北朝有以召之,过不先在南朝,与今时异矣」。
六符又曰:「吾主耻受金帛,坚欲十县,何如」?
公曰:「南朝皇帝曾言:『朕为人子孙,岂敢妄以祖宗之地与人?
澶渊方以白刃相向,章圣尚不与昭圣关南故地,但约岁致金帛,岂今日而可求割地耶?
北朝今要十县,不过利其租赋耳。
今以金帛代之,亦足使坐资国用。
朕念两国生民,不欲使之肝脑涂地,故不爱金帛,屈己以徇北朝之意。
譬如人家,兄顺其弟,弟必亦当顺兄,则敦睦矣。
若兄既顺弟,弟不顺其兄,则必致争讼,他人亦共见其曲直矣。
北朝必欲得地,是志在背盟弃好也,朕独避用兵乎?
况澶渊之盟,天地神祇实鉴临之,今北朝先发兵端,朕不愧心,亦不愧天地矣。
天道助顺,人道助信,朕何忧不胜乎』」?
六符顾其介曰:「南朝皇帝存心如此,大善,即当共奏之,使两主意通」。
翌日,虏主召公同猎,引公并马,问公所欲言,公曰:「南朝唯欲欢好之久耳」。
虏主曰:「我得地,则欢好可久」。
公曰:「南朝皇帝遣臣闻于陛下:『北朝欲得祖宗故地,南朝岂肯失祖宗故地耶?
北朝既以得地为荣,则南朝以失地为辱矣。
既为兄弟之国,不可一荣一辱。
朕岂忘燕、蓟旧封,焉有可复之理耶?
此事政应彼此自喻耳』」。
退而六符谓公曰:「皇帝闻公荣辱之言,甚开悟。
然金帛必不欲取,唯结婚可议耳」。
公曰:「结婚易生衅隙,况夫妇情好难必,而复人命修短,存殁或异,则所托不坚,不若增金帛之便也」。
六符曰:「南朝皇帝必有女」?
公曰:「帝女才四岁,成婚须在十馀年。
虽允宁女,成婚亦在四五年后。
今欲解目前之疑,岂可待乎?
不若金帛之速也」。
公又知虏欲结婚,志在多得金帛,因曰:「南朝长公主常制,赍送不过十万缗耳」。
由是虏缓结婚之意。
虏主曰:「事皆多卿等口传,而书中不言,何也」?
公曰:「书之末有令臣口陈之语,斯可凭矣」。
虏朝示公以辞日,公曰:「议未决,安敢徒还?
愿留毕其议」。
虏主曰:「候卿再来,当择一事受之。
宜以誓书俱来,足明修好决矣」。
公乃还,奏其事,仁宗大悦,除公以吏部郎中枢密直学士,恳辞不受。
七月,复假前官,持二事以往,受书并口传之辞于政府
公既行,至乐寿县,忽思未尝见国书,其中或有与口传者小异,则何以示信折敌耶?
乃窃发书视之,果有不同,遂日夜驰驿,归至都,时欲晡矣。
径叩閤门閤门吏白公以常制:前夕进名,翌日方对。
公曰:「我以机事来,主上所急要闻也,迟之罪在尔曹」!
吏遂急奏,公得对,既而宿于漏舍,一夕,乃易书而往。
非公精虑善断,几败国事。
及至其国,虏主曰:「寡人熟思卿前言,结婚则夫妇难必谐和,徒使南朝嫁女异国,怀骨肉之思,诚不如金帛为便。
然受之无名,须于书中加一『献』字乃可」。
公曰:「『献』字乃下奉上、臣奉上之词,非可施于敌国也。
南朝为兄,岂有兄献于弟乎」?
虏主曰:「今南朝以厚币遗寡人,是惧寡人矣,尚何『献』字之惜」?
公曰:「南朝皇帝承祖宗之土宇,继先皇之盟好,故以善意相承,致币帛以代干戈,岂惧北朝哉?
今陛下忽发此言,正欲绝弃旧好,以必不可事相邀耳。
南朝顾惜生灵,故曲为岁增金帛。
北朝见陵无已,则南朝亦不暇顾生灵矣」。
虏主曰:「改为『纳』字如何」?
公曰:「亦不可」。
虏主曰:「卿勿固执,恐败乃事。
我若拥兵南下,岂不为卿国之祸乎」?
公曰:「陛下出兵,能保其必胜哉」?
虏主曰:「不可保也」。
公曰:「既不保,安知其不败乎」?
虏主曰:「南朝既以厚币与我,『纳』字何惜
况自古有之」。
公曰:「自古唯唐高祖借兵于突厥,而臣事之。
当时遗赂,或称『献纳』,则不可知。
其后颉利为太宗所擒,岂复更有此礼」?
虏主默然,复见公辞色俱厉,知其志不可夺,乃曰:「我自当遣使,与南朝皇帝议之」。
公又尝谓虏宰相刘六符等曰:「北朝皇帝谓南朝北朝,此是以五代之际待南朝也。
自祖宗削平诸国,东至南海,西暨蜀汉,提封万馀里,精甲满天下,何邻国之惧乎」?
六符曰:「南朝岁增金帛二十万,尚何爱于一字」?
公曰:「金帛自前世固尝有之,至于『献纳』二字,实系国体。
金帛,南朝所轻;
国体,南朝所重,何可比也」?
公自至虏中,日与其君臣论难,或自日出争至晡时方罢,至指帐前高山曰:「此山可踰,若于『献纳』二字,则如天矣,不可得而升也。
使臣头可断,此议决不敢诺」。
于是虏留所许岁增金帛誓书,复遣耶律仁先刘六符赍其国誓书以来,仍求「纳」字。
公至都,上言曰:「契丹求『献纳』二字,臣既以死拒之矣。
愿朝廷严敕馆伴,力拒绝之。
彼察吾意稍缓,则必逞其志,然后归耳」。
时非公忠愤忘身,词辩如涌,几贻国辱。
公始受命,闻一女卒;
再受命,闻一男生。
皆亟行不顾,其徇公忘家如此。
寻迁翰林学士
公上章及面启仁宗曰:「朝廷专力西事,河北无备。
臣不敢以死争,实虑激起干戈,国家无以支吾。
遂奉朝廷之命,岁增金帛以缓其兵。
此岂得谓之有功,而遽受厚赏哉?
臣愿朝廷增修武备,俟衅而动,庶雪国耻」。
遂不拜。
仁宗益嘉公有功而能让。
三年三月,遂命公为枢密副使,公复上章曰:「臣昨奉使契丹,彼执政之官,汉使未尝见者,臣皆见之。
两朝使臣,昔所讳者,臣皆言之。
以是得详知其情状,愿朝廷勿以既和而忽之。
臣今受赏,彼一旦渝盟,臣不唯受朝廷斧钺之诛,天下公论,其谓臣何?
臣畏公论甚于斧钺,愿收新命,则中外之人必曰:使臣不受赏,是事未可知,则守备不敢懈弛。
非臣饰小廉,恐误国事也」。
亦不拜。
七月,再除前命,公直携纶诰纳于上前而罢。
逾月,复除枢密副使
元昊使辞,群臣班于紫宸殿门,仁宗俟缀枢密院班,方御殿,且命章丞相谕公曰:「是朝廷特命,不缘使虏之劳」。
公知不可辞,方拜受。
公既在枢府,自以遇主得位,于是进贤退不肖,兴利除害,知无不为,忤权要不为身谋。
杜祁公为相,先文正公参知政事韩魏公枢密副使,与之同心协力,期致太平。
仁宗龙图天章阁,命两府辅臣各陈天下大政之先,公条列十馀事上之,及《河北安边十三策》,又言乞择宗室之才者,使补外官,试以为政,渐增朝廷藩屏之固。
又奏以为安民在守宰得人,守宰难朝廷遍择,请令两府协心共议择诸路转运使,委转运使知州,令知州知县,则天下治矣。
元昊六宅使贺从赍书称「男兀卒曩霄上父皇帝」,公上言曰:「处事心当在初。
向闻西路待其使过厚,通判就驿置酒,及入见,赐与亦多,又听称其伪官,此适足长其骄慢无厌之心也。
今若许以不臣,则契丹尚臣属之,必曰:『彼既与南朝为敌国,则天下独我之尊』。
因此妄有邀求,如何可拒」?
由是朝廷却其使,卒令称臣。
四年七月契丹来告举兵讨元昊
十二月,朝廷册元昊夏国主。
使将行而止之,以俟虏使。
公上言:「今若虏使未至而行,则是事由我出;
使至而后行,则是恩归契丹
万一虏词不顺,岂可则却拒元昊而徇契丹
则为夷狄所笑」。
朝廷从之。
是年契丹发兵,会元昊讨呆儿族,路近河东境外,朝廷欲发兵调才为备。
会垂拱奏事,仁宗面谕曰:「虏主在云中受礼,恐遂袭我河东,今两府设备」。
公上章奏曰:「契丹必不入寇,其事有九:出兵无名,一也。
自称王师,不肯窃发,二也。
河北平坦,可以长驱;
河东险阻,易入难出,必不肯舍易就险,三也。
河北富贵,河东贫乏,不肯舍富就贫,四也。
河北无备,河东有备,不肯舍无备而攻有备,五也。
若欲入寇,当行诡道,不应先言云中受礼,六也。
契丹始与元昊约同困中国,今契丹背约,受中国益币,元昊屡出怨辞。
契丹元昊境,筑威塞州以备之,而呆族屡杀威塞役兵。
契丹元昊使之,遂发兵西伐,必无会合入寇之理,七也。
契丹惜燕地如腹心,若寇河东,岂不防我攻燕牵制,八也。
契丹自得燕、蓟,更不由河东入寇,九也。
臣以谓契丹异日作难,必在河朔,所以奏河北守禦之策也。
乞自守一要郡,躬行其事,庶将刷身羞国耻」。
其后契丹果不入寇。
公在西府,力刬久安之弊。
京邑局务,如皇城群牧司之类,有以亲近官领之,而十年不更代者,公为立三年之制,仍不许干求久任。
由是权倖之徒,多不便之。
会大臣亦有以飞语谗公者,仁宗不疑,而公恐惧不安,遂因保州贼平,求为河北路宣抚使,避之于外。
使将还,遂除资政殿学士、知郓州、兼京东西路安抚使
谗者不已,复罢公安抚使
后岁馀,谗者无验,加公给事中,移知青州、兼京东东路安抚使
河北大水,民流移入京东,至公部中者六十七万人。
公择属郡之丰稔者五州,劝民输粟,多者二石,少者五斗,得十五馀万斛,随其处而储之,仍佐以官廪,复于乡村。
城郭辟卢舍十馀万区,择官吏,至于前资待阙寓居者,皆给俸而遣,各即流民之所,选其羸病老幼不能自营食者籍名,授历而分领之。
均占居处,给粮假器,使便樵苏之利,而无远赴待给之劳。
至明年二麦既登,计其乡里远近,给以裹粮,俾归土著,活者五十万人。
及募其强壮,黥为军者万馀,得不为盗,且用衣粮活其妻子父母兄弟。
及弛其公私山林池泽之禁,恣其所取以自活者,复不可胜计。
其偶不幸者,即为葬埋,公自为文以祭之,谓其冢曰丛冢。
朝廷闻之,遣使奖劳,拜公礼部侍郎
公以赈恤乃安抚之职,恳辞不拜。
时王则据贝州乱,齐州禁卒千人,谋屠其城以应之。
有诣公告者,公以齐非属郡,且不可报以移文。
会有中使张从训衔命在青,公受檄,使往合齐人而捕之,至悉就擒,而上章自陈擅遣中使之罪。
向非公深谋果断,几速其变,齐人为鱼肉矣。
朝廷嘉之,再除礼部侍郎,公亦恳辞不拜。
俄加资政殿大学士
明堂礼毕,拜礼部侍郎
以秦国太夫人久违乡里,请京西一郡,徙知郑州,又徙蔡州,加观文殿学士、知河阳,迁户部侍郎
至和二年,拜宣徽南院使、判并州、兼河东路经略安抚使
六月,拜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与文潞公并命。
宣制之日,仁宗小黄门数辈密询于庙堂,闻士论翕然,或举手相贺。
后数日,翰林欧阳文忠公奏事垂拱殿仁宗曰:「近除文、富二相,士人相贺。
古者求相,得于梦卜。
今朕得于人情,则不待梦卜也」。
欧阳公顿首称贺。
嘉祐初仁宗弗豫,辅臣虽在政府,朝夕不得详知起居状。
公与文潞公惧有奸人矫妄之变,遂率辅臣求入侍疾,内侍之长止之曰:「未得诏旨」。
公叱之曰:「岂有宰相一日不见天子耶」?
遂直入见上。
因以监视僧徒祈禳为名,奏乞留宿内殿。
自此宫中命令出纳,事无巨细,皆关白丞相而后行,内外帖然。
至末年,赖以为法。
公以民间常多疾苦,及横赋重役,朝廷有不知者,遂遣使分往诸路,宽恤民力,其所革弊事及省徭役甚众。
公又以仁宗春秋渐高,国本未立,遂与昭文文潞公、集贤刘公沆、参知政事王文安公同议,择宗室之贤者,建立储贰
王公素闻英宗贤圣,遂共以其名上之,仁宗曰:「朕志已定,卿等勿复疑也」。
诸公喜而退。
三年,加礼部尚书昭文馆大学士监修国史
仁宗渊默垂拱,万机之政,皆仰成宰相府。
公选用贤俊,庶位得人,而野无遗才。
除榷茶之禁以省刑罚,至于民物丰阜,夷夏安宁,而天下不知辅相之权。
则公代天翊世之勋,不可胜言矣。
五年,丁秦国太夫人忧,仁宗为特罢春宴。
五遣中使诏起复,公上章恳求终丧,从之,仍给半俸。
英宗即位,服除,拜枢密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迁户部尚书
逾年,以足疾求退,章二十上,方拜镇海军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判河阳封祁国公
今上即位,移镇武宁军,进郑国公
累求罢将相,上以公辅佐累朝,年耆德盛,为海内所重,人无间言,虚心待之。
尚书左仆射观文殿大学士集禧观使召赴阙,公以足疾,未能拜,固辞。
诏以新官复判河阳
熙宁元年正月,移判汝州,且俾入觐,诏曰:「渴见仪容,愿闻风论」。
以公足疾,肩舆至崇政殿门,令男绍庭入殿扶持,仍不拜。
又以门距殿上远,上特为之御内东门小殿以见之。
恩礼优重,群臣莫及。
赐其子绯衣银鱼,召坐从容,日昃始退。
再对,上欲留为集禧观使,公恳辞。
之官,上欲召公为相,先遣中使谕旨曰:「卿今兹无得更辞,当力疾入辅,为宗社计」。
明年正月,召还京师
二月,除司空兼侍中昭文馆大学士,赐甲第一区,皆恳辞不受。
复拜左仆射门下侍郎、同平章事
未陛见,闻有人于上前言「灾异皆是时数,不由人事」者,公遂上章曰:「《春秋》书灾异,所以警悟人君,使恐惧修省董仲舒所谓『天人相与之际』,甚可畏也。
孟子梁惠王:『涂有饿莩而不知发,人死则曰「非我也,岁也」。
王无罪岁,斯天下之民至焉』。
是皆不闻以灾凶归之于时数也。
在人之一身,则曰『作善降之百祥,作不善降之百殃』;
在一家,则曰『积善之家,必有馀庆;
积不善之家,必有馀殃」』。
一身一家,至小也;
馀庆、馀殃,尚因人之善恶而致;
宁有国家天下之灾祥,而反归之于天数?
而无事而致,亦未闻推之于天也。
陛下万一或时而信,则救灾恤患、答谢天谴之意有时而怠,亏损陛下之德,不为生灵之福,无甚于此」。
是时群臣上尊号及听乐,上以久旱,皆不受。
而群臣犹坚听乐之请,公上言:「故事有灾变皆撤乐,恐陛下以同天节契丹使者与群臣皆当上寿,故未止其奏。
臣以为陛下圣政惟新,四海属目,正宜彰盛德以示夷狄,愿并上寿罢之,益足见陛下严恭寅畏之美也」。
上从之。
即日而雨,公复上章曰:「陛下答谢天谴,不为不至;
上天报应陛下,不为不速。
矧令戎使目睹中国异事,更愿陛下未以今日雨泽为喜,当以累年灾变为惧,远斥奸佞,亲近忠良,恭畏上天,即太平可至」。
上即亲书答诏云:「义忠言亲,理正文直,茍非意在爱君,志存王室,何以臻此?
敢不置之枕席,铭诸肺腑,终老是戒!
更愿公不替今日之志,则天灾不难弭,太平可立俟也」。
公又上章,力陈「君子小人之情伪,系王道之消长,天下之安危。
望陛下深思,辨察用舍,小失则招致祸乱,为国大患」。
八月,以疾辞位,除判河南府,复得请判亳州,移武宁军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四年,拜左仆射、判汝州,再上章以不谙近制,诏许归洛养疾。
其年冬,乞还政事,拜司空,复武宁节钺封韩国公致仕
元丰三年改官制,授开府仪同三司
又以王文安公之子同老陈嘉祐尝启建储旧勋,上以诸公未尝自言,深嗟异之,特拜司徒,仍以子绍京为閤门祗候
六年闰六月二十二日,薨于正寝,享年八十。
上闻讣震悼,为辍视朝,内赐祭文,遣入内供奉官勾当御药院梁从政致祭,赐赙慰恤其家甚厚。
士大夫识与不识,皆垂泣相吊。
公自还政,未尝一日忘爱君忧国之心,朝廷有大事,或降诏访问,必竭诚尽忠,纤悉以陈,略无顾忌。
安南用师,公复力言:「大兵远行,供饷皆出民力,虑将帅漕郡县之官,务逃己责,不恤百姓。
愿深加存抚,以安国本」。
晚年复上书,力裨时政。
临终犹以遗稿一封,付其子上之。
公为人端厚明粹,识度渊远,事无巨细,皆反覆熟虑,深极底里,必万全无失,然后行之。
凡受爵进位,未尝不辞让至六七,不得已,然后拜受。
接士以至诚,虽微官布衣,皆与之抗礼,笑语从容,送之及门。
人有所长,不啻在己,委曲采问,觊尽其能。
汎与人语,词气极温;
及其临大节,正色慷慨,莫之能屈。
深嫉邪恶,辟之尽力。
闻端人良士偶在忧患,必诚心轸恻,竭意劳护。
其处家虽纤悉之务,皆有规法。
四夷蛮貊,尽服其名,北虏使至,多问公所在及安否,如爱父兄。
至公为宰相王德用枢密使,谓馆伴者曰:「南朝用二公,何得人之盛耶」?
退居西都十馀年,深居罕出。
尝之老子,乘小轿,过天津桥,市人喜公之出,随而观之;
至徽安门,市为之空,其得民心也如此。
文潞公河南,择乡里年德诸公为耆英之会,公为之冠。
公平生达性命之理,临终安坐,奄然而逝。
未薨前旬日,有星坠于所居还政堂之后。
有文集六十卷。
夫人晏氏,封周国夫人
子三人:长曰绍庭,朝奉郎,少有才行;
次曰绍京,供备库副使,后公一月而卒;
次曰绍隆光禄寺丞,早卒。
女四人:长适观文殿大学士、知真定府冯京,早亡,追封某郡夫人
次为之继室,封某郡夫人
次适宣德郎范大琮;
次适霍丘县令范大圭
孙男三人:长曰直方,守秘书省校书郎
次曰直清,守将作监主簿
次曰直亮,假承务郎
孙女三人:长适试将作监主簿张辅,次未嫁,次尚幼。
其孤朝奉将以元丰六年十月甲子,葬公于河南府河南县金谷乡张里秦国公之墓次,某谨具公之家世历官行事,次为行状,将以求立言者铭于墓,纪于碑,及请谥于考功而书于国史。
谨状。
元丰六年七月,具位范某状。
乞屏黜入内内侍都知梁从政建中靖国元年三月 北宋 · 韩忠彦
 出处:全宋文卷二○一六、《宋会要辑稿》职官六七之三三(第四册第三九○四页)
昨闻大行皇太后宣谕云,尝召从政询及定策之事。
从政意在党附章惇,今乃在君侧,理所未安,望屏黜。
奏弹内侍梁从政 北宋 · 陈次升
 出处:全宋文卷二二四四、《谠论集》卷五
臣伏闻内都知梁从政为哲宗升遐之初定策与章惇异论事,奉圣旨,从政理当贬黜,谓系神宗皇帝随龙人,特落省职,降一官,依旧延福宫使提举亳州明道宫,本家居住者。
窃以国家宗社至重,治乱之机,决于定策。
方其危疑之际,从政辄敢交通宰执,肆行奸谋,冀摇国体,若不利于圣躬,原其罪犯,宜在族灭。
陛下重念神考飞龙之日,从政常预攀附,未肆市朝,已为宽典。
从政领使额,提举琳宫,仍居近便,典刑未正,人心未厌。
伏望圣慈重行贬窜,以允公议。
取进止。
王韶密推究杀降兵级等事诏熙宁六年九月壬寅 北宋 · 宋神宗
 出处:全宋文卷二四五四、《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四七
密推究杀降兵级及降人被略杀伤数,并详度部押使臣人员合与不合勘劾;
仍命内臣梁从政密体量以闻。
寺务司不属开封府使院判官管辖诏熙宁八年七月二日 北宋 · 宋神宗
 出处:全宋文卷二四六五、《宋会要辑稿》职官二五之九(第三册第二九一八页)
寺务司入内供奉官梁从政提点,今后更不属开封府使院判官管辖。
医官院习知治瘴者乘驿速往邕州御批熙宁九年十月乙巳 北宋 · 宋神宗
 出处:全宋文卷二四七二、《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七八
已差入内供奉官梁从政赍文字往邕州宣抚司,闻将士被疾者极众,可下医官院选习知治瘴者五七人,令从政率领之,乘驿速往,如治疗多愈,当不次优赏。
何正臣梁从政体量韩存宝退军之罪诏元丰四年正月丁酉 北宋 · 宋神宗
 出处:全宋文卷二四九五、《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一一、《宋会要辑稿》刑法七之一七(第七册第六七四二页)
韩存宝总领重兵,往讨小蛮乞弟,自至泸州两月馀,进兵不过二百里。
但常令偏裨与蛮贼接战,不能擒戮首恶,虚有暴露士卒,使忠勇之士,无所效命。
又擅遣谕乞弟,令赍投降文字至军中,不候朝旨,辄自退军,逗挠怯避,其状甚明。
韩永式同商量军事,辄敢符同。
今遣何正臣梁从政同往体量,俟林广至,即于军前告谕存宝永式罪状,当正典刑。
仍晓告各将校士卒,并由存宝节制,不任退军之罪;
其斩获首级合推功赏,令逐将保明以闻。
泸州使君任公墓表元丰六年五月1086年 北宋 · 秦观
 出处:全宋文卷二五八九、《淮海集》卷三三、嘉庆《四川通志》卷一六一 创作地点:河南省驻马店市汝南县
元丰中,朝廷治西南乞弟之罪,至于斩将帅,绌监司,两蜀骚然,四年而后定。
余尝怪乞弟裔夷耳,兵不过二千人,非有冒顿强悍之威,结赞狡险之谋,蛇豕微种,乃为边患如此。
及观泸州使君任公事迹,然后知累年之役,实部使者为之,裔夷何足责也?
任公讳伋,字师中眉州眉山人
少学读书,通其大义,不治章句。
性任侠喜事,与其兄孜相继举进士中第,知名于时,眉人敬之,号二任,而苏先生洵,尤与厚善。
熙宁某年,其察访使熊本荐知泸州
州上接僰道,下连南平,控引蛮夷,千有馀里。
如甫望个恕、罗氏鬼主沙取诸部,皆岁来互市,而守将任轻,无节制之权,非有奇略远谋,则不幸往往有事。
公既至,威信大著,夷夏便之。
岁满当更,诏留再任。
比满,又特转一官留之。
元丰二年纳溪砦互市,有殴罗胡苟里夷人死者。
故事,汉人杀夷人,既论死,仍偿其资,谓之骨价。
时砦将欲勿与,夷人大恚,争噪而出。
公驰至境上,具以祸福晓之,相与投兵请降。
乱者八母,其六既听命矣,而转运判官意与公异,乃移泸州,不与措置事,专为攻讨之计。
公争弗能得,乃叹曰:「边患自此始矣」。
即具奏,言:「罗胡苟里,泸州熟户夷也,比因杀伤,求索骨价,为侵境上,故是常事,与异时生夷反叛不同。
臣招纳垂毕,而使者贪功生事,固欲讨之。
臣恐穷迫无所窜伏,转投生界,则甫望个恕诸部更相结连,益鸱张而难制矣」。
会女孙卒,不果上。
七月,诏泾原路副总管韩存宝以陕右兵五千人经制其事。
存宝在泸,攻罗胡苟里,灭之。
诸夷惊溃,果奔甫望个恕。
其年冬,个恕之酋乞弟遂称兵反,皆如公所料云。
初,乞弟自纳溪砦互市还,过江安县县令犒之。
既去数十里,遣亲信杨节、一毛以一马谢令,令辞不受。
一毛去至夷牢口,为土夷所邀,一毛死焉。
杨节者,嘉州卒吏,避罪亡入夷中,夷人爱之,用事,号为罗判
至是,节自度不免,乃以矢房中乞弟所入马二千缗券来降。
公以中国不失信于小夷,宜斩节归券,责以纳亡之罪,则乞弟惮威而愧德矣。
转运使固执不从。
三年,乞弟果以一毛为辞入寇。
路分都监王宣以兵二千人禦之,战于罗个牟国,为贼所败,宣与其子某及裨将十有四人死之。
于是诏韩存宝,复以陕右兵五千人经制其事。
存宝至泸,逗留不进,阴使人诱乞弟以书降,遽分屯奏功。
天子得书怒甚,更遣环庆路副总管林广代之,命御史何正臣、中人梁从政杂治,狱具,斩存宝泸州,流监军韩承式于海岛,除转运使董钺名。
四年,广进兵抵乞弟之巢,贼空壁遁去,广不得已,竟纳其降而还,天子亦不复责矣。
自是,泸州守将始加沿边安抚之名,专治军政,部使不得辄与。
未几,使者复以开边、田赋、生税为请,天子一切不许,而西南夷复安堵矣。
由是言之,前日之役,岂非部使者实为之?
初,公既奏罗胡苟里之事,虽不果上,而使者闻知,内衔切骨,日夜谋中公以法。
公知其谋,乃录使者不法、事关泸州十有五条上之。
使者薄遽,不知所为,即诬奏公,乞弟过江安时,不时掩击,及延儒生讲书,疑有私谒。
朝廷疑之,乃先免而下章于它部,各穷竟。
所考未具,而公既卒矣。
时当途者以公既殁,为使者地。
公之子大防,三诣阙上书,陈冤状。
狱不敢变,使者竟免。
公为吏通敏,吏民畏而爱之。
通守齐安也,尝游于定惠院,既去,郡人名其亭曰「任公」。
苏先生之长子翰林公轼以谴迁齐安,人知其与公善也,复于其侧为师中庵,曰:「师中必来访予,将馆于是」。
明年,公卒。
郡人闻之,相与哭于定惠者百馀人,饭僧于亭,而祭公于庵,而苏先生少子中书公辙复为之记。
余尝从翰林中书公辙,闻二任之风久矣。
后为汝南学官,始识大防,于是得公之行事。
公以元丰四年三月二十四日卒于遂州西禅佛舍,享年六十有四。
六年五月二十二日葬于光山县淮信乡午步原。
其世次官邑,御史顿君既为幽堂之志,此不复著,著其泸州之事,与志之阙不书者,揭于墓原,以备史官之择云。
入内都押梁从政降官制 北宋 · 邹浩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二五、《道乡集》卷一五
敕:宫闱左右之臣,朕所亲信,事于庙社,义曷可容。
具官某,受国厚恩,弗图忠报,方哲宗升遐之始,皇太后深念大计,召尔询焉。
尔乃佐佑章惇,请听其语。
向非圣虑先定,牢不可移,则惇之所以异意者,将因尔而售也。
既窜于海上,尔犹处于禁中,公议聿腾,罪在不赦。
尚念神考龙飞之日,尔为攀附之人,特屈刑章,姑从轻比,降官褫职,出领祠官
服我殊休,往其惕厉。
延福宫使福州观察使梁从政观察留后依前延福宫使 北宋 · 慕容彦逢
 出处:全宋文卷二九二五、《摛文堂集》卷四
敕:朕奉先追往,孝思靡忘,乃眷先帝之臣,逮事潜邸,宠升位秩,示不靡忘。
具官某禀质慈祥,检身勤毖,践扬事任,积有誉言。
兹修谒款之仪,欲伸怀旧之感,总擢留务,锡以命书。
其益体于眷知,克永绥于祉福。
可。
梁从政吴靖改官诏元丰八年六月乙丑 北宋 · 宋哲宗
 出处:全宋文卷三二二三、《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五七
梁从政遥郡防禦使,吴靖方改遥郡团练使,并特与见寄官请给,仍自寄官日为始。
元丰末先臣确受遗定策本末劄子宣和间 北宋 · 蔡懋
 出处:全宋文卷二九四八
三月十八日上殿奏事,面奉圣旨,令臣具元丰末先臣确受遗定策本末。
臣契勘元丰八年正月二日,神宗圣体稍康。
至二十六日,神宗疾势再作,储嗣未建,中外汹汹。
先臣时任尚书右仆射,念宰辅之责,日夕忧惧。
朝路行次,以密语问宰臣王圭但唯唯而已。
先臣疑之,继问邢恕,云:「近见致仕官王棫,言王圭尝遣高士充问其父遵裕云:『万一有变故,长乐意欲立谁』」?
先臣曰:「不忠于王矣」!
于是以身任之。
章惇意气可任,而门下侍郎,令邢恕,约以共济大事。
喜功名,慨然相从。
燕达忠实可托;
殿前指挥使臣叔硕约
报云:「愿尽死力,上助相公」。
蔡京开封,面谕云:「奸人如有异同,须正典刑」。
乃备刽子随行。
又令臣叔硕采听中外,恐缓急失事机。
臣叔硕时为军器监,与阎守勤职事相干,闻阎守勤云:「二王每问神宗圣体,多不避宫人,直诣宣仁圣烈皇后左右,屏人语移时不出。
神宗疾,不能言,但怒目之而已」。
守勤又云:去年十二月,守勤在延春阁奏事,神宗下阁云:「我足跌头痛」。
又叹息云:「我好孤寒」!
及语慈圣光献皇后事,多追慕感泣。
二月间,因写字指挥事,独守勤在侧,写一「太」字指示守勤,沈思久之,复涂「太」字,又写与守勤:「不入局做甚」?
守勤与臣叔硕言:「不晓圣意写『太』字谓何」。
臣叔硕白,先臣云:「圣意深远,写『太』字者,岂非欲写『皇太子字耶
此事大臣主张得定,即不须指挥
若大臣不忠,主张不定,徒为祸端,所以不欲当面指挥辅臣。
知汝与守勤时相见,欲令传圣意与我耳」。
臣叔硕又闻御药刘惟简言:王圭不知使谁状入文字来,惟简张茂则房内,窃见其中云:「今来建储事,上系皇太后圣断,非外臣所当预」。
先臣曰:「尝谕同列曰:『立嗣人主家事,吾曹不要管他』。
惟简之言殆不诬矣」。
既而臣叔硕复见李嗣徽,具述奸人阴谋不可量,且曰:「万一为此辈所先,中夜御宝一纸出,明日奈何」?
又见向宗回,访以所闻,宗回曰:「若问所闻,寒心难言。
前闻雍王乞于内中止宿,中宫厉声纷争乃已」。
先臣以谓事势危迫如此,而又神宗疾势弥留,恐变出不意,须早定大计,使奸人不及谋,则万全之道也。
然须内外协力,事乃克济。
立储前,令臣叔硕谕燕达等曰:「辅臣之家,平时不可与中官军帅交一语。
今国家艰难,正忘身报上之时,固不可以小嫌误大事也」。
因令臣叔硕谢刘惟简、阎守勤曰:「前所喻,已见忠于国家。
御药侍奉左右,凡事更加谨察,有合知者速须报来。
事有成败,上系宗社安危,彼此祸福,不足言也」。
又谕达云:「事在旦夕,若万一有异同如何」?
曰:「丞相率百官,将校争之,有死无二」。
又令阎守勤密白知钦圣宪肃皇后:「明日建储,禁中诸事乞加意伺察。
至时中宫须至在福宁殿」。
钦圣宪肃皇后云:「里面事不须忧,外面议论如何」?
守勤云:「蔡相已布置定大事」。
二月二十九日,先臣更不宿,约诸大臣自内东门回,直邀王圭执政官就南厅聚议。
先臣即语王圭曰,神宗疾势渐急,在上有人问,当何以对?
俛首不语久之。
先臣云:「今日非寻常议事之时,安可缄默观望」?
回目章惇惇复以语恐之,色变不答。
先臣顾曰:「相公岂有他哉,特临大事持重尔」。
又语曰:「去年春延安郡出侍大宴,圣意已定」。
不得已,方云:「延安郡」。
臣曰:「此是第一句尔,不知第二句云何」?
无语。
先臣曰:「相公之言足矣」!
先臣于是索纸写劄子,令手书,及率众大臣书名押字。
是晚,同执政至神宗御床前奏云:「去年春得旨,令延安郡今春出閤。
今大本未见,乞立为皇太子,以安宗社之基。
请来早降别处分,仍肆大赦天下」。
神宗闻之,首肯泣下,辅臣呜咽流涕。
帐后宫人闻之,莫不饮泣。
先臣执劄子顾张茂则,厉声云:「已得圣旨,立延安郡皇太子
都知皇太后,某等贺」。
于是茂则引辅臣至帘前再拜而出。
太后熟视状奏,差中使学士院
三月一日文德殿宣制,因奏乞改哲宗庙讳,贴麻施行。
二日,肆赦天下,寻选神宗所信任中使十人,令侍卫皇太子
三月五日宣仁圣烈皇后急召二府趋至殿门。
先臣却步语王圭曰:「万一有不讳,须先请皇太子即皇帝位」。
云:「待到帘前取旨」。
先臣云:「今日之事,各系家族。
储嗣已定,相公尚云取旨何也」?
仓皇曰:「惟命是听」。
洎至帘前,神祖已升遐,辅臣向帘前恸哭。
王圭张茂则相语,欲先到柩前,先就坐,即皇帝位。
先臣奏乞捲帘,与诸辅臣见嗣君讫,下殿再拜,退至会通门南幕次。
凡有指挥事,并先臣亲书,令小黄门持至内东门付本房行遣,再入奠于神宗柩前。
乃召军帅、二王上殿,帘前谕以神宗升遐,嗣君即位
次率百官军校班,于福宁殿宣遗制,见嗣君讫,退。
时帘前出遗制,不言钦成皇后,先臣奏云:「德妃朱氏诞生圣嗣,遗制内并无尊崇之礼,欲添入。
德妃朱氏可尊为皇太妃」。
久之,曰:「可」。
先臣复与诸大臣奏,乞以梁从政承受资善堂文字。
先臣内宿凡七日,归,号泣谓臣祖母明氏曰:「去年冬中书奏事,神宗因论天下事,泫然流涕。
某因问何为感伤,岂非宫中有所不快?
神宗良久曰:『天下事只做到这里,儿子年小,须得长君继为之』。
某奏云:『陛下春秋方盛,岂可为此语』?
神宗曰:『天下事只如此』。
某复言:『陛下有子岐嶷,臣等未先朝露,当以死报陛下』。
神宗喜,顾某曰:『卿必无负』。
又某初除右仆射时,神宗宣谕云:『朝廷命相,须可以托国建储』。
前二日,某因蔽身同列之后以观,神宗不见某,枕上辗转惊愕。
某近前,神宗乃定。
然某素受神宗顾托,今可无愧,但吾家如晁错于汉室矣」。
神宗既殿攒,哲宗同宣仁圣烈皇后御迎阳门垂帘听政。
是时众议哲宗与宣仁圣烈皇后同设席,忽有中人至崇政殿门閤子内见二府,云欲少却御椅子及微偏,以明崇事宝慈之礼,先臣云:「朝与宫中不同,岂可如此?
请奏知一如仪注」。
臣祖母明氏、母孙氏入见钦圣宪肃皇后,言:相公帘前奏请立皇太子时,皇太后拥哲宗付刘惟简出就坐,而太皇太后以手指擉皇太后云:「你这回放心」。
因指胸示臣祖母,犹有青痕。
及见钦成皇后,号泣曰:「若非相公,我子母几无去处」。
先臣奉诏为山陵使,臣祖母入见,因令奏知钦圣宪肃皇后:将来神宗山陵发引,乞且保佑嗣君,不可远行,宜请皇太妃扈从。
是时中外既安,司马光与诸用事之臣素为神宗所退黜者,皆欲乘时摅其愤气,于是神宗法度欲一切扫革之而后已。
朝廷不问是否,一切从之。
先臣奏云:「太皇太后神宗为母子,举动若此,反类有仇。
皇帝陛下父子继统,政事固有随时损益,不宜过听人言,以伤事体」。
自为永裕山陵使回,即求解机务,宣仁圣烈皇后未许。
既而称疾,请益坚,乃以观文殿知陈州
谨录进呈,取进止。
蔡懋劄子。
按:《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五二原注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