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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后赋诗 先秦 · 无名氏
战国策曰:春申君使人请孙子于赵。孙子为书谢曰:疠人怜王。此不恭之语也。虽然。不可不审察也。因为赋曰:
宝珍隋珠。不知佩兮。
袆衣与丝。不知异兮。
闾姝子奢。莫之媒兮。
嫫母求之。又甚喜之兮。
以瞽为明。以聋为聪。
以是为非。以吉为凶。
呜呼上天。曷惟其中(○战国策楚策四。韩寺外传四。《诗纪前集》八。)。
注:逯案。此所赋即佹诗后段。以文字稍异。故附于此。
战国策引逸诗 先秦 · 无名氏
行百里者。
半于九十(○战国策秦策五。《诗纪前集》九。)。
大武远宅不涉(○战国策秦策四。《史记》春申君传。《新序》善谋篇。《诗纪前集》九。)。
木实繁者披其枝。
披其枝者伤其心。
大其都者危其君。
尊其臣者卑其主(○战国策秦策三。《诗纪前集》九。)。
树德莫如滋。
除害莫如尽(○战国策秦策三。《诗纪前集》九。)。
成相杂辞 先秦 · 无名氏
请成相。世之殃。愚暗愚暗堕贤良。人主无贤。如瞽无相何伥伥。请布基。慎圣人。愚而自专事不治。主忌苟胜。群臣莫谏必逢灾。论臣过。反其施。尊主安国尚贤义。拒谏饰非。愚而上同国必祸。曷谓罢。国多私。比周还主党与施。远贤近谗。忠臣蔽塞主势移。曷谓贤。明君臣。上能尊主爱下民。主诚听之。天下为一四海宾。主之孽。谗人达。贤能遁逃国乃蹶。愚以重愚。暗以重暗成为桀。世之灾。妒贤能。飞廉知政任恶来。卑其志意。大其园囿高其台。武王怒。师牧野。纣卒易乡启乃下。武王善之。封之于宋立其祖。世之衰。谗人归。比干见刳箕子累。武王诛之。吕尚招麾殷民怀。世之祸。恶贤士。子胥见杀百里徙。穆公得之。强配五伯六卿施。世之愚。恶大儒。逆斥不通孔子拘。展禽三绌。春申道缀基毕输。请牧基。贤者思。尧在万世如见之。谗人罔极。险陂倾侧此之疑。基必施。辩贤罢。文武之道同伏戏。由之者治。不由者乱何疑为。凡成相。辩法方。至治之极复后王。慎墨季惠。百家之说诚不祥。治复一。修之吉。君子执之心如结。众人贰之。谗夫弃之形是诘。水至平。端不倾。心术如此象圣人。□而有势。直而用曳必参天。世无王。穷贤良。暴人刍豢仁人糟糠。礼乐灭息。圣人隐伏墨术行。治之经。礼与刑。君子以修百姓宁。明德慎罚。国家既治四海平。治之志。后势富。君子诚之好以待。处之敦固。有深藏之能远思。思乃精。志之荣。好而一之神以诚。精神相反。一而不贰为圣人。治之道。美不老。君子由佼以好。下以教诲子弟。上以事祖考。成相竭。辞不蹶。君子道之顺以达。宗其贤良辩其殃孽□□□(依前后句例。此处缺三字。○右一章。)。请成相。道圣王。尧舜尚贤身辞让。许由善卷。重义轻利行显明。尧让贤。以为民。汜利兼爱德施均。辩治上下。贵贱有等明君臣。尧授能。舜遇时。尚贤推德天下治。虽有贤圣。适不遇世孰知之。尧不德。舜不辞。妻以二女任以事。大人哉舜。南面而立万物备。舜授禹以天下。尚德推贤不失序。外不避仇。内不阿亲贤者予。禹劳心力。尧有德。干戈不用三苗服。举舜圳亩。任之天下身休息。得后稷。五谷殖。夔为乐正鸟兽服。契为司徒。民知孝弟尊有德。禹有功。抑下鸿。辟除民害逐共工。北决九河。通十二渚疏三江。禹傅土。平天下。躬亲为民行劳苦。得益皋陶。横革直成为辅。契玄王。生昭明。居于砥石迁于商。十有四世乃有天乙是成汤。天乙汤。论举当。身让卞随举牟光。□□□□道古贤圣基必张。□□□。愿陈辞。世乱恶善不此治。隐讳疾贤。良由奸诈鲜无灾。患难哉阪为先圣知不用愚者谋。前车已覆。后未知更何觉时。不觉悟。不知苦。迷惑失指易上下。忠不上达。蒙掩耳目塞门户。门户塞。大迷惑。悖乱昏莫不终极。是非反易。比周期上恶正直。正直恶。心无度。邪枉辟回失道途。已无邮人我独自美岂无故。不知戒。后必有恨后遂过不肯悔。谗夫多进。反覆言语生诈态。人之态。不如备。争宠疾贤利恶忌。妒功毁贤。下敛党与上蔽匿。上壅蔽。失辅势。任用谗夫不能制。郭公长父之难。厉王流于彘。周幽厉。所以败。不听规谏忠是害。嗟我何人。独不遇时当乱世。欲对衷。言不从。恐为子胥身离凶。进谏不听。刭而独鹿弃之江。观往事。以自戒。治乱是非亦可识。□□□□托于成相以喻意。请成相。言治方。君论有五约以明。君谨守之。下皆平正国乃昌。臣下职。莫游食。务本节用财无极。事业听上。莫得相使一民力。守其职。足衣食。厚薄有等明爵服。利往卬上。莫得擅与孰私得。君法明。论有常。表仪既设民知方。进退有律。莫得贵贱孰私王。君法仪。禁不为。莫不说教名不移。修之者荣。离之者辱孰它师。刑称陈。守其银。下不得用轻私门。罪祸有律。莫得轻重威不分。请牧祺。用有基。主好论议必善谋。五听循领。莫不理续主执持。听之经。明其请。参伍明谨施赏刑。显者必得隐者复显民反诚。言有节。稽其实。信诞以分赏罚必。下不欺上。皆以情言明若日。上通利。隐远至。观法不法见不视。耳目既显。吏敬法令莫敢恣。君教出。行有律。吏谨将之无铍滑。下不私请。各以所宜舍巧拙。臣谨修。君制变。公察善思论不乱。以治天下。后世法之成律贯(右三章。○《荀子》下。《诗纪前集》七。)。
为书谢春申君 战国赵国 · 荀卿
出处:全上古三代文卷九
疠人怜王,此不恭之语也。虽然,不可不审察也。此为劫弑死亡之主言也。夫人主年少而矜材,无法术以知奸,则大臣主断国,私以禁诛于已也。故弑贤长而立幼弱,废正适而立不义,《春秋》戒之,曰「楚王子围聘于郑,未出竟,闻王病,反问疾,遂以冠缨绞王杀之,因自立也」。齐崔杼之妻美,庄公通之,崔帅其君党而攻,庄公请与分国,崔杼不许;欲自刃于庙,崔杼不许,庄公走出,逾于外墙,射中其股,遂杀之而立其弟景公。近代所见,李兑用赵,饿主父于沙丘,百日而杀之;淖齿用齐,擢闵王之筋,县于其庙梁,宿夕而死。夫疠虽臃肿胞疾,上比前世,未至绞缨射股,下比近代,未至擢筋而饿死也。夫劫弑死亡之主也,心之忧劳,形之困苦,必甚于疠矣。由此观之,疠虽怜王可也。因为赋曰:宝珍隋珠,不知佩兮;祎布与丝,不知异兮。闾姝子奢,莫知媒兮。媒母求之,又甚喜之兮。以瞽为明,以声为聪,以是为非,以吉为凶,呜呼上天,曷惟其同!《诗》曰:「上天甚神,无自瘵也(《战国策》十七,又《韩诗外传》四,小异。又略见《荀子。赋篇》。案《韩非子。奸劫弑臣篇》有此,益承用师说,唯篇未无赋耳。)」。
上书说秦昭王 战国楚国 · 黄歇
出处:全上古三代文卷九
天下莫强于秦楚。今闻大王欲伐楚,此犹两虎相与斗。两虎相与斗而驽犬受其弊,不如善楚。臣请言其说:臣闻物至则反,冬夏是也;致至(徐广曰:「至或作安。」)。则危,累棋是也。今大国之地,遍天下有其二垂,此从生民以来,万乘之地未尝有也。先帝文王、庄王之身,三世不忘接地于齐,以绝从亲之要。今王使盛桥守事于韩,盛桥以其地入秦,是王不用甲,不信威,而得百里之地,王可谓能矣。王又举甲而攻魏,杜大梁之门,举河内,拔燕、酸枣、虚、桃,入邢,魏之兵云翔而不敢救,王之功亦多矣。王休甲息众,二年而后复之;又并蒲、衍、首、垣,以临仁、平丘、黄、济阳,婴城而魏氏服。王又割濮磨之北,注齐秦之椰绝楚赵之脊,天下五合六聚而不敢救,王之威亦单(徐广曰:「单亦作殚。」)矣。王若能持功守威,绌攻取之心而肥仁义之地,使无后患,三王不足四,五伯不足六也。王若负人徒之众,仗兵革之强,乘毁魏之威,而欲以力臣天下之主,臣恐其有后患也。《诗》曰:「靡不有初,鲜克有终」。《易》曰:「狐涉水,濡其尾」。此言始之易,终之难也。何以知其然也?昔智氏见伐赵之利,而不知榆次之祸;吴见伐齐之便,而不知干隧之败。此二国者,非无大功也,没利于前而易患于后也。吴之信越也,从而伐齐,既胜齐人于艾陵,还为越王禽三渚(《集解》引《战国策》渚作江。)之浦。智氏之信韩、魏也,从而伐赵,攻晋阳城,胜有日矣,韩、魏叛之,杀智伯瑶于凿台之下。今王妒楚之不毁也,而忘毁楚之强韩、魏也,臣为王虑而不取也。《诗》曰:「大武远宅而不涉」。从此观之,楚国,援也;邻国,敌也。《诗》云:「跃跃毚兔,遇犬获之。他人有心,余忖度之」。今王中道而信韩、魏之善王也。此正吴之信越也。臣闻之,敌不可假,时不可失。臣恐韩、魏卑辞除患而实欲欺大国也。何则?王无重世之德于韩、魏,而有累世之怨焉。夫韩、魏父子兄弟,接踵而死于秦者,将十世矣。本国残,社稷坏,宗庙毁,刳腹绝肠,折颈摺颐(徐广曰:「一作颠」),首身分离,暴骸于草泽,头颅僵仆,相望于境,父子老弱,系脰束手为群虏者,相及于路。鬼神孤伤,无所血食,人民不聊生,族类离散流亡为仆妾者,盈满海内矣。故韩、魏之不亡,秦社稷之忧也。今王资之与攻楚,不亦过乎!且王攻楚将恶出兵?王将借路于仇雠之韩、魏乎?兵出之日而王忧其不返也,是王以兵资于仇雠之韩、魏也。王若不借路于仇雠之韩、魏,必攻随水右壤。随水右壤,此皆广川大水,山林溪谷,不食之地也。王虽有之,不为得地。是王有毁楚之名,而无得地之实也。且王攻楚之日,四国必悉起兵以应王。秦、楚之兵构而不离,魏氏将出而攻留、方与、铚、湖陵、砀、萧、相,故宋必尽。齐人南面攻楚,泗上必举,此皆平原四达膏腴之地,而使独攻。王破楚以肥韩、魏于中国而劲齐。韩、魏之强,足以校于秦。齐南以泗水为境,东负海,北倚河而无后患。天下之国,莫强于齐、魏,齐、魏得地葆利而详事下吏,一年之后,为帝未能,其于禁王之为帝有馀矣。夫以王壤土之博,人徒之众,兵革之强,壹举事而树怨于楚。迟(徐广曰:「迟,一作还。」)令韩、魏归帝重于齐,是王失计也。臣为王虑,莫若善楚,秦楚合而为一以临韩,韩必敛手。王襟以东山之险,带以曲河之利,韩必为关内之侯。若是而王以十万戍郑,梁氏寒心,许、鄢陵婴城,而上蔡、召陵不往来也,如此而魏亦关内侯矣。王壹善楚,而关内两万乘之主注地于齐,齐右壤可拱手而取也。王之地,一经两海,要约天下,是燕、赵无齐、楚,齐、楚无弱赵也。然后危动燕、赵,直摇齐、楚,此四国者,不待痛而服矣(《史记。春申君传》)。
过秦论 西汉 · 贾谊
出处:文选卷五十一
秦孝公据殽函之固,拥雍州之地,君臣固守,以窥周室,有席卷天下,包举宇内,囊括四海之意,并吞八荒之心。当是时也,商君佐之,内立法度,务耕织,修守战之具,外连衡而斗诸侯。于是秦人拱手而取西河之外。孝公既没,惠文武昭,蒙故业,因遗策,南取汉中,西举巴蜀,东割膏腴之地,收要害之郡。诸侯恐惧,会盟而谋弱秦,不爱珍器重宝肥饶之地,以致天下之士,合从缔交,相与为一。当此之时,齐有孟尝,赵有平原,楚有春申,魏有信陵,此四君者,皆明智而忠信,宽厚而爱人,尊贤而重士,约从离横,兼韩魏燕赵宋卫中山之众。于是六国之士,有宁越徐尚苏秦杜赫之属为之谋,齐明周最陈轸召滑楼缓翟景苏厉乐毅之徒通其意,吴起孙膑带佗儿良王廖田忌廉颇赵奢之伦制其兵。尝以十倍之地,百万之众,叩关而攻秦。秦人开关而延敌,九国之师遁逃而不敢进。秦无亡矢遗镞之费,而天下诸侯已困矣。于是从散约解,争割地而赂秦。秦有馀力而制其弊,追亡逐北,伏尸百万,流血漂橹。因利乘便,宰割天下,分裂河山,彊国请伏,弱国入朝。施及孝文王庄襄王,享国之日浅,国家无事。及至始皇,奋六世之馀烈,振长策而御宇内,吞二周而亡诸侯,履至尊而制六合,执敲扑以鞭笞天下,威振四海。南取百越之地,以为桂林象郡。百越之君,俛首系颈,委命下吏。乃使蒙恬北筑长城而守蕃篱,却匈奴七百馀里,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士不敢弯弓而报怨。于是废先王之道,燔百家之言,以愚黔首。隳名城,杀豪俊,收天下之兵聚之咸阳,销锋鍉铸以为金人十二,以弱天下之民。然后践华为城,因河为池,据亿丈之城,临不测之溪以为固;良将劲弩,守要害之处,信臣精卒,陈利兵而谁何?天下已定,始皇之心,自以为关中之固,金城千里,子孙帝王,万世之业。始皇既没,馀威震于殊俗。然而陈涉,瓮牖绳枢之子,氓隶之人,而迁徙之徒也,材能不及中庸,非有仲尼墨翟之贤,陶朱猗顿之富,蹑足行伍之间,俛起阡陌之中,率罢散之卒,将数百之众,转而攻秦,斩木为兵,揭竿为旗,天下云集而响应,嬴粮而景从,山东豪俊,遂并起而亡秦族矣。且夫天下非小弱也,雍州之地,淆函之固自若也。陈涉之位,非尊于齐楚燕赵韩魏宋卫中山之君也;锄耰棘矜,非铦于钩戟长铩也;谪戍之众,非抗于九国之师也;深谋远虑,行军用兵之道,非及曩时之士也。然而成败异变,功业相反。试使山东之国与陈涉度长絜大,比权量力,则不可同年而语矣。然秦以区区之地,致万乘之权,招八州而朝同列,百有馀年矣。然后以六合为家,殽函为宫,一夫作难而七庙隳,身死人手,为天下笑者,何也?仁义不施,而攻守之势异也。
过秦论 西汉 · 贾谊
出处:全汉文 卷十六
秦并兼诸侯山东三十馀郡,缮津关,据险塞,修甲兵而守之。然陈涉以戍卒散乱之众数百,奋臂大呼,不用弓戟之兵,锄耰白梃,望屋而食,横行天下。秦人阻险不守,关梁不阖,长戟不刺,强弩不射。楚师深入,战于鸿门,曾无藩篱之艰。于是山东大扰,诸侯并起,豪俊相立。秦使章邯将而东征,章邯因以三军之众,要市于外,以谋其上。群臣之不信,可见于此矣。子婴立,遂不寤。藉使子婴有庸主之材,仅得中佐,山东虽乱,秦之地可全而有,宗庙之祀,未当绝也。
秦地被山带河以为固,四塞之国也。自缪公以来,至于秦王,二十馀君,常为诸侯雄。岂世世贤哉!其势居然也。且天下尝同心并力而攻秦矣。当此之世,贤智并列,良将行其师,贤相通其谋,然困于阻险而不能进。秦乃延入战而为之开关,百万之徒,逃北而遂坏。岂勇力智慧不足哉!形不利,势不便也。秦小邑并大城,守险塞而军,高垒毋战,闭关据厄,荷戟而守之。诸侯起于匹夫,以利合,非有素王之行也。其交未亲,其下未附,名为亡秦,其实利之也。彼见秦阻之难犯也,必退师,安土息民,以待其敝,收弱扶罢,以令大国之君,不患不得意于海内。贵为天子,富有天下,而身为禽者,救败非也。
秦王足己不问,遂过而不变。二世受之,因而不改,暴虐以重祸。子婴孤立无亲,危弱无辅。三主惑而终身不悟,亡不亦宜乎!当此时也,世非无深虑知化之士也,然所以不敢尽忠拂过者,秦俗多忌讳之禁,忠言未卒于口,而身为戮没矣。故使天下之士,倾耳而听,重足而立,钳口而不言。是以三主失道,忠臣不敢谏,智士不敢谋,天下已乱,奸不上闻,岂不哀哉!先王知雍蔽之伤国也,故置公卿大夫士,以饰法设刑,而天下治。其强也,禁暴诛乱而天下服;其弱也,五伯征而诸侯从;其削也,内守外附而社稷存。故秦之盛也,繁法严刑而天下振;及其衰也,百姓怨望而海内畔矣。故周五序得其道,而千馀岁不绝。秦本末并失,故不长久。由此观之,安危之统,相去远矣。野谚曰:「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也」。是以君子为国,观之上古,验之当世,参以人事,察盛衰之理,审权势之宜,去就有序,变化有时,故旷日长久,而社稷安矣(已上《文选》为下篇)。
秦孝公据崤函之固,拥雍州之地,君臣固守,而窥周室,有席卷天下,包举宇内,囊括四海之意,并吞八荒之心。当是时,商君佐之,内立法度,务耕织,修守战之备,外连衡而斗诸侯,于是秦人拱手而取西河之外。
孝公既没,惠王、武王蒙故业,因遗册,南兼汉中,西举巴蜀,东割膏腴之地,收要害之郡。诸侯恐惧,会盟而谋弱秦,不爱珍器重宝肥美之地,以致天下之士,合纵缔交,相与为一。当是时,齐有孟尝,赵有平原,楚有春申,魏有信陵。此四君者,皆明知而忠信,宽厚而爱人,尊贤重士,约从离衡,并韩、卫、燕、楚、齐、赵、宋、卫、中山之众。于是六国之士,有宁越、徐尚、苏秦、杜赫之属为之谋,齐明、周最、陈轸、昭滑、楼缓、翟景、苏厉、乐毅之徒通其意,吴起、孙膑、带佗、儿良、王廖、田忌、廉颇、赵奢之朋制其兵。常以十倍之地,百万之众,叩关而攻秦。秦人开关延敌,九国之师,逡巡遁逃而不敢进。秦无亡矢遗镞之费,而天下诸侯已困矣。于是从散约解,争割地而奉秦。秦有馀力而制其敝,追亡逐北,伏尸百万,流血漂卤,因利乘便,宰割天下,分裂河山,强国请服,弱国入朝。延及孝文王、庄襄王,享国日浅,国家无事。
及至秦王,续六世之馀列,振长策而御宇内,吞二周而亡诸侯,履至尊而制六合,执捶拊以鞭笞天下,威振四海。南取百越之地,以为桂林、象郡,百越之君,俯首系颈,委命下吏。乃使蒙恬北筑长城而守藩篱,却匈奴七百馀里,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士不敢弯弓而报怨。于是废先王之道,焚百家之言,以愚黔首。堕名城,杀豪俊,收天下之兵,聚之咸阳,销锋铸鐻,以为金人十二,以弱黔首之民。然后斩华为城,因河为津,据亿丈之城,临不测之溪以为固。良将劲弩,守要害之处,信臣精卒,陈利兵而谁何。天下以定,秦王之心,自以为关中之固,金城千里,子孙帝王万世之业也。
秦王既没,馀威振于殊俗。陈涉瓮牖绳枢之子,氓隶之人,而迁徙之徒,才能不及中人,非有仲尼、墨翟之贤,陶朱、猗顿之富,蹑足行伍之间,而倔起什伯之中,率罢散之卒,将数百之众,而转攻秦。斩木为兵,揭竿为旗,天下云集响应,赢粮而景从,山东豪俊,遂并起而亡秦族矣。
且夫天下非小弱也,雍州之地,淆函之固自若也,陈涉之位,非尊于齐、楚、燕、赵、韩、魏、宋、卫、中山之君,锄耰棘矜,非锬于句戟长铩也;适戍之众,非抗于九国之师;深谋远虑,行军用兵之道,非及乡时之士也。然而成败异变,功业相反也。试使山东之国,与陈涉度长洁大,比权量力,则不可同年而语矣。然秦以区区之地,千乘之权,招八州而朝同列,百有馀年矣。然后以六合为家,崤函为宫,一夫作难而七庙堕,身死人手,为天下笑者,何也?仁义不施,而攻守之势异也(已上《文选》为上篇)。
秦并海内,兼诸侯,南面称帝以养四海,天下之士斐然乡风,若是者何也?曰:近古之无王者久矣。周室卑微,五霸既没,令不行于天下,是以诸侯力政,强侵弱,众暴寡,兵革不休,士民罢敝。今秦南面而王天下,是上有天子也。既元元之民,冀得安其性命,莫不虚心而仰止。当此之时,守威定功,安危之本,在于此矣。
秦王怀贪鄙之心,行自奋之智,不信功臣,不亲士民,废王道,立私权,禁文书而酷刑法,先诈力而后仁义,以暴虐为天下始。夫并兼者高诈力,安定者贵顺权,此言取与守不同术也。秦离战国而王天下,其道不易,其政不改,是其所以取之守之者异也。孤独而有之,故其亡可立而待。借使秦王计上世之事,并殷周之迹,以制御其政,后虽有淫骄之主,而未有倾危之患也。故三王之建天下,名号显美,功业长久。
今秦二世立,天下莫不引领而观其政。夫寒者利示豆褐,而饥者甘糟糠,天下之嗷嗷,新主之资也。此言劳民之易为仁也。乡使二世有庸主之行,而任忠贤,臣主一心而忧海内之患,缟素而正先帝之过,裂地分民,以封功臣之后,建国立君以礼天下,虚囹圄而免刑戮,除去收帑污秽之罪,使各反其乡里,发仓廪,散财币,以振孤独穷困之士,轻赋少事,以佐百姓之急。约法省刑,以持其后,使天下之人,皆得自新,更节修行,各慎其身,塞万民之望,而以威德与天下,天下集矣。即四海之内,皆欢然各自安乐其处,唯恐有变。虽有狡猾之民,无离上之心,则不轨之臣,无以饰其智,而暴乱之奸止矣。二世不行此术,而重之以无道,坏宗庙,与民更始,作阿房宫,繁刑严诛,吏治刻深,赏罚不当,赋敛无度。天下多事,吏弗能纪。百姓困穷,而主弗收恤。然后奸伪并起,而上下相遁。蒙罪者众,刑戮相望于道,而天下苦之。自君卿以下,至于众庶,人怀自危之心,亲处穷苦之实,咸不安其位,故易动也。是以陈涉不用汤武之贤,不藉公侯之尊,奋臂于大泽,而天下响应者,其民危也。故先王见始终之变,知存亡之机,是以牧民之道,务在安之而已。天下虽有逆行之臣,必无响应之助矣。故曰安民可与行义,而危民易与为非,此之谓也。贵为天子,富有天下,身不免于戮杀者,正倾非也,是二世之过也(已上《文选》为中篇。《史记·秦始皇纪》。案《过秦论》相承分上中下三篇,以秦孝公以下为上篇,秦并兼诸侯为下篇,《史记》但为一篇,而次第全异,文亦小异,最为古本,今据录之。)。
孙卿书录 西汉 · 刘向
出处:全汉文 卷三十七
护左都水使者光禄大夫臣向言,所校雠中《孙卿书》凡三百二十二篇,以相校,除复重二百九十篇,定著三十二篇,皆以定杀青,简书可缮写。
孙卿,赵人,名况。方齐宣王威王之时,聚天下贤士于稷下,尊宠之,若邹衍、田骈、淳于髡之属甚众,号曰列大夫,皆世所称,咸作书刺世。是时孙卿有秀才,年五十,始来游学,诸子之事,皆以为非先王之法也。孙卿善为《诗》《礼》《易》《春秋》,至齐襄王时,孙卿最为老师,齐向修列大夫之缺,而孙卿三为祭酒焉。齐人或谗孙卿,乃适楚,楚相春申君以为兰陵令。人或谓春申君曰:「汤以七十里,文王以百里,孙卿贤者也,今与之百里地,楚其危乎」?春申君谢之。孙卿去之赵,后客或谓春申君曰:「伊尹去夏入殷,殷王而夏亡,管仲去鲁入齐,鲁弱而齐强。故贤者所在,君尊国安。今孙卿天下贤人,所去之国,其不安乎」?春申君使人聘孙卿。孙卿遗春申君书。刺楚国,因为歌赋以遗春申君,春申君恨,复固谢孙卿,孙卿乃行,复为兰陵令。春申君死而孙卿废,因家兰陵。李斯尝为弟子,已而相秦,及韩非号韩子,又浮丘伯,皆受业为名儒。
孙卿之应聘于诸侯,见秦昭王,昭王方喜战伐,而孙卿以三王之法说之,及秦相应侯皆不能用也。至赵,与孙膑议兵赵孝成王前,孙膑为变诈之兵,孙卿以王兵能之,不能对也,卒不能用。孙卿道守礼义,行应绳墨,安贫贱。孟子者,亦大儒,以人之性善,孙卿后孟子百馀年,以为人性恶,故作《性恶》一篇以非《孟子》。苏秦、张仪以邪道说诸侯,以大贵显,孙卿退而笑之曰:「夫不以其道进者,必不以其道亡」。
至汉兴,江都相董仲舒亦大儒,作书美孙卿。孙卿卒不用于世,老于兰陵,疾浊世之政,亡国乱君相属,不遂大道,而营乎巫祝,信示几祥,鄙儒小拘如庄周等,又滑稽乱俗,于是推儒墨道德之行事兴坏,序列著数万言而卒,葬兰陵。而赵亦有公孙龙,为坚白异同之辨,处子之言。魏有李悝,尽地力之教。楚有尸子、长庐子、芋子,皆著书,然非先王之法也,皆不循孔氏之术,唯孟轲、孙卿为能尊仲尼,兰陵多善为学,盖以孙卿也。长老至今称之曰:「兰陵人喜字为卿」。盖以法孙卿也(案,上文至「汉兴江都」以下十七字,当在此句下。)。孟子、孙卿、董先生皆小五伯,以为仲尼之门,五尺童子,皆羞称五伯,如人君能用孙卿,庶几于王,然世终莫能用,而六国之君残灭。秦国大乱,卒以亡。观孙卿之书,其陈王道甚易行,疾世莫能用,其言凄怆,甚可痛也。呜呼,使斯人卒终于闾巷,而功业不得见于世。哀哉,可为陨涕。其书比于记传,可以为法,谨第录。臣向昧死上言,护左都水使者光禄大夫臣向言所校雠中《孙卿书录(《荀子》宋刻本)》。
日蚀对 东汉 · 张匡
出处:全汉文 卷四十九
窃见丞相商作威作福,从外制中,取必于上,性残贼不仁,遣票轻吏微求人罪,欲以立威,天下患苦之。前频阳耿定上书言商与父傅通,及女弟淫乱,奴杀其私夫,疑商教使。章下有司,商私怨怼。商子俊欲上书告商,俊妻左将军丹女,持其书以示丹,丹恶其父子乖忤,为女求去。商不尽忠纳善以辅至德,知圣主崇孝,远别不亲,后庭之事,皆受命皇太后。太后前闻商有女,欲以备后宫,商言有固疾,后有耿定事,更诡道因李贵人家内女。执左道以乱政,诬罔悖大臣节,故应是而日蚀。《周书》曰:「以左道事君者诛」。易曰:「日中见昧,则折其右肱」。往都丞相周勃再建大功,及孝文时纤介怨恨,而日为之蚀,于是退勃使就国,卒无怵惕忧。今商无尺寸之功,而有三世之宠,身位三公,宗族为列侯、吏二千石、侍中诸曹,给事禁门内,连昏诸侯王,权宠至盛。审有内乱杀人怨怼之端,宜穷竟考问。
臣闻秦丞相吕不韦见王无子,意欲有秦国,即求好女以为妻,阴知其有身而献之王,产始皇帝。及楚相春申君亦见王无子,心利楚国,即献有身妻而产怀王。自汉兴几遭吕、霍之患,今商有不仁之性,乃因怨以内女,其奸谋未可测度。前孝景世七国反,将军周亚夫以为即得雒阳剧孟,关东非汉之有。今商宗族权势,合赀钜万计,私奴以千数,非特剧孟匹夫之徒也。且失道之至,亲戚畔之,闺门内乱,父子相讦,而欲使之宣明圣化,调和海内,岂不谬哉!商视事五年,官职陵夷而大恶著于百姓,甚亏损盛德,有鼎折足之凶。臣愚以为圣主富于春秋,即位以来,未有惩奸之威,加以继嗣未立,大异并见,尤宜诛讨不忠,以遏未然。行之一人,则海内震动,百奸之路塞矣(《汉书·王商传》:太中大夫蜀郡张匡,其人佞巧,上书愿对近臣陈日蚀咎。下朝者左将军丹等问匡,匡对。)。
诮青衣赋 东汉 · 张超
出处:全后汉文 卷八十四
彼何人斯,悦此艳资,丽辞美誉,雅句斐斐,文则可嘉,志鄙意微,凤兮凤兮,何德之衰。高冈可华,何必棘茨;醴泉可饮,何必棘泥。隋珠弹雀,堂溪刈葵。鸳雏啄鼠,保异乎鸱。历观古今,祸福之阶,多由妾淫妻,书戒牝鸡。诗载哲妇,三代之季,皆由斯起。晋获骊戎,毙坏恭子;有夏取仍,覆宗绝祀;叔胖纳申,听声狼似;穆子私庚,竖牛馁己;黄歇子败,从李园始;鲁受齐乐,仲尼逝矣。文公怀安,姜笑其鄙;周渐将衰,康王晏起;毕公喟然,深思古道,感彼《关雎》,德不双侣。得愿周公,妃以窈窕,防微消渐,讽谕君父,孔氏大之,列冠篇首。晏婴洁志,不顾景女;及隽不疑,奉霍不受;见尊不迷,况此丽竖。三族无纪,绸缪不序。蟹行索妃,旁行求偶。昏姻无媒,宗庙无主,门户不名,依其在所。生女为娆生男为虏。岁时酹祀,诣其先祖。或于马厩,厨间灶下,东向长跪,接狎觞酒。悉请诸灵,僻邪当主。多乞少出,铜丸铁柱。积缯累亿,皆来集聚。嫡婉欢心,各有先后。臧获之类,盖不足数。古之赘婿,尚为尘垢,况明智者,欲作奴父。勤节君子,无当自逸。宜如防水,守之以一。秦缪思褒,故获终迹(《艺文类聚》三十五,《初学记》十九。)。
风俗通义佚文卷四:氏姓上 其五十 东汉 · 应劭
出处:全后汉文 卷三十九
春氏,楚相黄歇春申君之后(《通志·氏族略》)。
元父赋 曹魏 · 阮籍
出处:全三国文 卷四十四
吾尝游元(一作「亢」。)父,登其城,使人愁思;作赋以詃之,言不足乐也。
元父者,九州之穷地,先代之幽虚者也。故其城郭卑小局促,危隘不遐;其土田则污除渐淤,泥涅盘污。方池边属兮容水滂沱,秽菜惟产兮不食实多,地下沈阴兮受气匪和,太阳不周兮殖物靡嘉。故其人民顽嚣梼杌,下愚难化。其区域壅绝断塞,分迫旋渊,终始同贯,本末相牵,畴昔讫今,旷世历年。钜野潴其后,穷齐尽其前,圳浍不畅,垢浊实臻,不肖群聚,屋空无贤。故其民放散肴乱,薮窜泽居,比迹麋鹿,齐志豪枢(一作貙)。是以其原壤不辟,树艺希疏,苋苇弥皋,蚊虻惨肤也。于其远险,则右金乡而左高平,崇陵崔巍,深溪峥嵘;美类不处,熊虎是生,故人民被害嚼啮,禽性兽情。尔之近阻,则鸣鸠阴其前,曲城发其后。鸱枭群翔之可悼,岂有志于须臾(上九字一作「狐狸万口」。)?故其人民狼风豺气,盩电无厚。南望春申,东瞻孟尝,豪界薛邑,境边山阳;逆旅行舍,奸盗所藏。北临平陆,齐之西封;捷径燕赵,逃齿(「齿」一作「遁」。)逍遥;故其人民侧匿颇僻,隐蔽不公,怀私抱诈,爽匿(一作「慝」。)是从,礼义不设,淳化匪同。先哲遗言,有昭有袭(一作「聋」。)。如何君子,栖迟斯邦!
游侠篇 其二 西晋 · 张华
秦人不窥兵。
赵胜南诅楚。
乃与毛遂行。
黄歇北适秦。
太子还入荆。
美哉游侠士。
何以尚四卿。
我则异于是。
好古师老彭(○《乐府诗集》六十七。广《文选》十三。《诗纪》二十一。又《类聚》三十三引明、英、横、鸣、强、行、荆七韵。韵补二引鸣疆二韵。)。
齐故安陆昭王碑文 南梁 · 沈约
出处:全梁文卷三十一、文选卷五十九
公讳缅,字景业,南兰陵人也。稷契身佐唐虞,有大功于天地。商武姬文,所以膺图受箓。萧曹扶翼汉祖,灭秦项以宁乱。魏氏时乘于前,皇齐握符于后。灵源与积石争流;神基与极天比峻。祖宣皇帝,雄材盛烈,名盖当时。考景皇帝,含道居贞,卷怀前代。公含辰象之秀德,体河岳之上灵,气蕴风云,身负日月。立行可模,置言成范。英华外发,清明内昭。天经地义之德,因心必尽;简久远大之方,率由斯至。挹其源者游泳而莫测,怀其道者日用而不知。昭昭若三辰之丽于天,滔滔犹四渎之纪于地。六幽允洽,一德无爽。万物仰之而弥高,千里不言而斯应。若夫弹冠出仕之日,登庸莅事之年,军麾命服之序,监督方部之数,斯固国史之所详,今可得略也。水德方衰,天命未改。太祖龙跃俟时,作镇淮泗。如仁夕惕之志,中夜九回;龛世拯乱之情,独用怀抱。深图密虑,众莫能窥。公陪奉朝夕,从容左右,盖同王子洛滨之岁,实惟辟彊内侍之年。起予圣怀,发言中旨。始以文学游梁,俄而入掌纶诰。兰桂有芬,清晖自远。帝出于震,日衣青光。方轨茅社,俾侯安陆;受瑞析圭,遂荒云野。式掌储命,帝难其人,公以宗室羽仪,允膺嘉选。协隆三善,仰敷四德。博望之苑载晖,龙楼之门以峻。献替帷扆,实掌喉唇。奉待漏之书,衔如丝之旨。前晖后光,非止恒受。公以密戚上贤,俄而奉职,出纳惟允,剑玺增华。伊昔帝唐,九官咸事,熊豹临戭,纳言是司。自此迄今,其任无爽。爰自近侍,式赞权衡。而皇情眷眷,虑深求瘼。姑苏奥壤,任切关河,都会殷负,提封百万。全赵之袨服丛台,方此为劣;临淄之挥汗成雨,曾何足称。乃鸿骞旧吴,作守东楚。弘义让以勖君子,振平惠以字小人。抚同上德,绥用中典。疑狱得情而弗喜,宿讼两让而同归。虽春申之大启封疆,邓攸之缉熙氓庶,不能尚也。夏首藩要,任重推毂,衿带中流,地殷江汉。南接衡巫,风云之路千里;西通鄾邓,水陆之涂三七。是惟形胜,阃外莫先。建麾作牧,明德攸在。乃暴以秋阳,威以夏日。泽无不渐,蝼蚁之穴靡遗;明无不察,容光之微必照。由近而被远,自己而及物。惠与八风俱翔,德与五材并运。远无不怀,迩无不肃。邑居不闻夜吠之犬,牧人不睹晨饮之羊。誉表六条,功最万里。还居近侍,兼飨戎秩。候府寄隆,储端任显,东西两晋,兹选特难。羊琇愿言而匪获,谢琰功高而后至。升降二宫,令绩斯俟;禁旅尊严,主器弥固。禹穴神皋,地埒分陕,江左已来,常递斯任。东渚钜海,南望秦稽。渊薮胥萃,雚蒲攸在。货殖之民,千金比屋;郛廛之内,云屋万家。刑政繁舛,旧难详一。南山群盗,未足云多;渤海乱绳,方斯易理。公下车敷化,风动神行,诚恕既孚,钩距靡用。不待赭污之权,而奸渠必剪;无假里端之籍,而恶子咸诛。被以哀矜,孚以信顺。南阳苇杖,未足比其仁;颍川时雨,无以丰其泽。公揽辔升车,牧州典郡,感达民祇,非待期月。老安少怀,涂歌里咏,莫不欢若亲戚,芬若椒兰。麾旆每反,行悲道泣。攀车卧辙之恋,争涂忘远;去思一借之情,愈久弥结。方城汉池,南顾莫重。北指崤潼,平涂不过七百;西接峣武,关路曾不盈千。蛮陬夷徼,重山万里。小则俘民略畜,大则攻城剽邑。晋宋迄今,有切民患,烽鼓相望,岁时不息。椎埋穿掘之党,阡陌成群;慠法侮吏之人,曾莫禁御。累藩咸受其弊,历政所不能裁。加以戎羯窥窬,伺我边隙。北风未起,马首便以南向;塞草未衰,严城于焉早闭。永明八载,疆场大骇。天子乃心北眷,听朝不怡。扬旆汉南,非公莫可。于是驱马原隰,卷甲遄征。威令首涂,仁风载路。轨躅清晏,车徒不扰。牛酒日至,壶浆塞陌。失义犬羊,其来久矣,徵赋严切,唯利是求;首鼠疆界,灾蠹弥广。公扇以廉风,孚以诚德,尽任棠置水之情,弘郭伋待期之信。金如粟而弗睹,马如羊而靡入。雏雉必怀,豚鱼不爽。由是倾巢举落,望德如归;椎髻髽首,日拜门阙;卉服满涂,夷歌成韵。礼义既敷,威刑具举,强民犷俗,反志迁情。风尘不起,囹圄寂寞。富商野次,宿秉停菑。蝝蝗弗起,豺虎远迹。北狄惧威,关塞谧静。侦谍不敢东窥,驼马不敢南牧。方欲振策燕赵,席卷秦代,陪龙驾于伊洛,侍紫盖于咸阳。而遘疾弥留,歘焉大渐。耕夫释耒,桑妇下机。参请门衢,并走群望。维永明九年夏五月三十日辛酉薨,春秋三十有七。城府飒然,庶寮如霣。男女老幼,大临街衢,接响传声,不踰时而达于四境。夷群戎落,幽远必至,望城拊膺,震动郛邑,并求入奉灵榇,藩司抑而弗许。虽邓训致劈面之哀,羊公深罢市之慕,对而为言,远有惭德。神驾东还,号送踰境。奉觞奠以望灵,仰苍天而自诉。震响成雷,盈涂咽水。公临危审正,载贻话言。楚囊之情,惟几而弥固;卫鱼之心,身亡而意结。二宫轸恸,遐迩同哀。追赠侍中领卫将军,给鼓吹一部,谥曰昭侯。时皇上纳麓在辰,登庸伊始,允副朝端,兼掌屯卫。闻凶哀震,感绝移时。因遘沈痾,绵留气序。世祖日夜忧怀,备尽宽譬。勉膳禁哭,中使相望。上虽外顺皇旨,内殷私痛,独居不御酒肉,坐卧泣涕沾衣。若此移年,癯瘠改貌。天伦之爱,振古莫俦。及俯膺天眷,入纂绝业,分命懿亲,台牧并建。对繁弱以流涕,望曲阜而含悲。改赠司徒,因谥为郡王,礼也。惟公少而英明,长而弘润。风标秀举,清晖映世。学遍书部,特善玄言。鞶帨之丽,篆籀之则。穷六义于怀抱,究八体于毫端。弈思之微,秋储无以竞巧;取睽之妙,流睇未足称奇。至公以奉上,鸣谦以接下。抚僚庶尽盛德之容,交士林忘公侯之贵。虚怀博约,幽关洞开。宴语谈笑,情澜不竭。誉满天下,德冠生民。盖百代之仪表,千年之领袖。曾不憖留,梁摧奄及。岂唯侨终蹇谢,兴谣辍相而已哉!凡我僚旧,均哀共戚。怨天德之无厚,痛棠阴之不留。思所以克播遗尘,敝之穹壤,乃刊石图徽,寄情铭颂。其辞曰:天命玄鸟,降而生商。是开金运,祚始玉筐。三仁去国,五曜入房。亦白其马,侯服周王。本枝派别,因菜命氏。涉徐而东,义均梁徙。自兹以降,怀青拖紫。崇基岩岩,长澜沵沵。惟圣造物,龙飞天步。载鼎载革,有除有布。高皇赫矣,仰膺乾顾。景皇蒸哉,实启洪祚。乔岳峻峙,命世兴贤。应期诞德,绝后光前。几以成务,觉在民先。位非大宝,爵乃上天。爰始濯缨,清猷浚发。升降文陛,逶迤魏阙。惠露沾吴,仁风扇越。涉夏踰汉,政成期月。用简必从,日新为盛。在上哀矜,临下庄敬。草木不夭,昆虫得性。我有芳兰,民胥攸咏。群夷蠢蠢,岩别嶂分。倾山尽落,其从如云。挈妻荷子,负戴成群。回首请吏,曾何足云!昔闻天道,仁罔不遂。彼苍如何,兴山止篑?四牡方驰,六龙顿辔。斯民曷仰,邦国殄瘁。齐殒晏平,行哭致礼。赵徂昌国,列邦挥涕。况我君斯,皇之介弟。哀感徒庶,恸兴云陛。阶毁留攒,川汎归轴。竞羞野奠,争攀去毂。遵渚号追,临波望哭。无绝终古,惟兰与菊。涂由帝渚,朱轩靡驾。东首茔园,即宫长夜。逝川无待,黄金难化。钟石徒刊,芳猷永谢。
送薛九被谗去鲁 盛唐 · 李白
创作地点:山东省济宁市
引用典故:侯生 巢梧 饭王孙 春申刎首 东家丘 笑躄 三窟 宋人不辨玉
宋人不辨玉,鲁贱东家丘。
我笑薛夫子,胡为两地游。
黄金消众口,白璧竟难投。
梧桐生蒺藜,绿竹乏佳实。
凤凰宿谁家,遂与群鸡匹。
田家养老马,穷士归其门。
蛾眉笑躄者,宾客去平原。
却斩美人首,三千还骏奔。
毛公一挺剑,楚赵两相存。
孟尝习狡兔,三窟赖冯谖。
信陵夺兵符,为用侯生言。
春申一何愚,刎首为李园。
贤哉四公子,抚掌黄泉里。
借问笑何人,笑人不好士。
尔去且勿諠,桃李竟何言。
沙丘无漂母,谁肯饭王孙。
投人夜光赋 唐 · 梁德裕
出处:全唐文卷三百五十六
士有作吏。君之曾臣。玉无能以藉手。货不足以藩身。旷岁月。缁风尘。为大夫兮既屈。因君子兮求伸。载剖厥蚌。将投于人。恐鱼目以相衒。乃龙颔以取真。得径寸之宝。是千金之珍。表里照烂。晶光洞澈。体有象而至圆。色无瑕而自洁。满若坠露。明如积雪。高秋之夜月孤上。长河之晓星未灭。懿此特达。湛夫龙光。掩赵璧十城之价。合吴钩千户之乡。不假琢磨。自无白圭之玷。匪同销铄。乃越黄金之刚。愿辉君之掌握。而烛君之殿堂。必将光辅上台。仪形大道。惭魏车之承照。哂夏璜之有考。遇物则迁。从人攸好。饰春申之履。曰非难得之货。迁太守之邦。盖是不贪之宝。传可历代。赏无溢尤。复喜鉴于明哲。敢自陈于暗投。勿以无媒按剑而相拒。勿以无胫委地而不收。同作贡于楚国。而便契于隋侯。俾怀宝之君子。尽销声而莫游。
新修春申君庙记 唐 · 赵居贞
出处:全唐文卷二百九十六
輶轩涖郡。十有一月矣。猥以薄材。谬承重寄。欻自淮服半刺。超为江南方伯。郡领二十。地亘五千里。皇皇者华。几惭辉道。兢兢其志。常戒饮冰。周爰咨询。申命行事。损以惩忿窒欲。益以改过迁善。豺狼拥路。埋轮以逐之。骐骥伏枥。揽辔以骋之。宣王化而尽觉风行。安氓心而不知日用。宽猛相济。威恩兼洽。长吏肃警。疆土乂宁。日月其除。冰霜再履。始也务不暇给。今也处有馀閒。别祈神仙。获岁丰稔。乘公堂之宴。纵灵庙之游。城不复隍。树无禁伐。闉陬荒以毁。梁木小而摧。乃喟然叹曰。神必依人。人兹望福。依无所据。福安来哉。昔越践灭吴。楚威灭越。考烈王继立。春申君登相。封江东之巨县。城吴墟为大都。专主威权。救国灾患。与赵魏为四公子。招宾旅有三千人。挤聘使之玳簪。誇上客之珠履。王久无嗣。君方患之。璅兮李园。托其女弟。既歆然而有娠。遂秘之以献王。王乃殂落。子为君主。无妄之人靡信。无妄之祸遄兴。舍人其亡。死士常侦。棘门之下。蒿里相催。天乎天乎。胡宁忍此。令尹多居郢国。假君恒守吴宫。鸟焚其巢。何笑号之先后。蛟没其舳。繄父子之沉埋。夷尽其家。贼园之故。一朝冀将灭口。千古犹为痛心。今邦牧所居。使臣所理。故宫之内。故事备闻。于是大葺堂庭。广修偶像。春申君正阳而坐。朱英配享其侧。假君西厢视事。上客东室齐班。李园死士。庚方授戮。仆夫闲骏。辰位呈形。大雪久冤之魂。更申如在之敬。家属穆穆。展哀荣也。仪卫肃肃。振威名也。巨木拥肿而皆古。小栽青葱而悉新。总之一门。是谓神府。宜正名于黄相。削讹议于城隍。昔韩整守吴。创吴伯之庙。太史适楚。壮楚相之宫。余顾兼之。言可则也。神有新宇。享之落之。人有贞石。追之琢之。我躬披文。纪之告之。君宜密应。祐之福之。初余之拜命也。表授广陵纠曹张禺兵曹苏相为判官。安喜尉李冈为支使。同郡旧知。精明深识。异途新合。历落瑰材。三人冀有我师。四牡慎行尔职。钦刷往贤之耻。叹垂后昆之裕。长史宋尚。主臣馀庆。佑岳良能。司士杨彦琮。每忧司存。实称佳吏。预乎作庙翼翼。观乎降神欣欣。咸亦相因。斯焉附出。唐天宝单阏岁除日。中散大夫守吴郡太守兼江南道采访处置使柱国天水赵居贞记。
游慧山寺记 唐 · 陆羽
出处:全唐文卷四百三十三
慧山古华山也。顾欢吴地记云。华山在吴城西北一百里。释宝唱名僧传云。沙门僧显。宋元徽中过江。住京师弥陀寺。后入吴。憩华山精舍。华山上有方池。池中生千叶莲花。服之羽化。老子枕中记所谓吴西神山是也。山东峰当周秦閒。大产铅锡。至汉兴。锡方殚。故创无锡县。属会稽。后汉有樵客。山下得铭云。有锡兵。天下争。无锡宁。天下清。有锡沴。天下弊。无锡乂。天下济。自光武至孝顺之世。锡果竭。顺帝更为无锡县。属吴郡。故东山为之锡山。此则锡山之岑嵚也。南朝多以北方山川郡邑之名。权创其地。又以此山为历山。以拟帝舜所耕者。其山有九陇。俗谓之九龙山。或云斗龙山。九龙者。言山陇之形。若苍虬缥螭之合沓然。斗龙者。相传云隋大业末。山上有龙斗六十日。因而名之。凡联峰沓嶂之中。有柯山华陂古洞阳观秦始皇坞。柯山者。吴子仲雍五世孙柯相所治也。华陂者。齐孝子华宝所筑也。古洞阳观下有洞穴。潜通包山。其观以梁天监年置。隋大业年废。秦始皇坞者。村墅之异名。昔始皇东巡会稽。望气者以金陵太湖之閒有天子气。故掘而厌之。梁大同中。有青莲花育于此山。因以古华山精舍为慧山寺。在无锡县西七里。宋司徒古长史湛茂之家此山下。故南平王铄有赠答之诗。江淹刘孝标周文信并游焉。寺前有曲水亭。一名憩亭。一名歇马亭。以备士庶投息之所。其水九曲。甃以文石罛甓。奫沦潺湲。濯漱移日。寺中有方池一。名千叶莲花池。一名纑塘。一名浣沼。岁集山姬野妇。漂纱涤缕。其渺皓之色。彼耶溪镜湖不类也。池上有大同殿。以梁大同年置。因名之。从大同殿直上。至望湖阁。东北九里有上湖。一名射贵湖。一名芙蓉湖。南控长洲。东泊江阴。北淹晋陵。周围一万五千三百顷。苍苍渺渺。迫于轩户。阁西有黄公涧。昔楚考烈王之时。封春申君黄歇于吴之故墟。即此也。其祠宇享。以醪酒。乐以鼓舞。禅流道伴。不胜滓噪。迁于山东南林墅之中。夫江南山浅土薄。不自流水。而此山泉源滂注崖谷下。溉田十馀顷。此山又当太湖之西北隅。萦竦四十馀里。惟中峰有丛篁灌木。馀尽古石嵌崒而已。凡烟岚所集。发于萝薜。今石山横亘。浓翠可掬。昔周柱史伯阳谓之神山。岂虚言哉。伤其至灵。无当世之名。惜其至异。为讹俗所弃。无当世之名。以其栋宇不完也。为讹俗所弃。必其闻见不远也。且如吴西之虎邱。丹徒之鹤林。钱塘之天竺。以其台殿楼榭。崇崇嶪嶪。车舆荐至。是有嘉名。不然。何以与此山为俦列耶。若以鹤林望江。天竺观海。虎邱平眺。郡国以为雄。则曷若兹山绝顶。下瞰五湖。彼大雷小雷洞庭诸山。以掌睨可矣。向若引修廊。开邃宇。飞檐眺槛。凌烟架日。则江淮之地。著名之寺。斯为最也。此山亦犹人之秉至行。负淳德。无冠裳钟鼎。为迩俗所不侈。宜矣。夫德行者源也。冠裳钟鼎者流也。苟无其源。流将安发。予敦其源。亦伺其流。希他日之营立。为后世之洪注云。
春申君祠 中唐 · 张继
引用典故:珠履三千客
春申祠宇空山里,古柏阴阴石泉水。
日暮江南无主人,弥令过客思公子。
萧条寒景傍山村,寂寞谁知楚相尊。
当时珠履三千客,赵使怀惭不敢言。
因论七篇(并引) 其五 儆舟 中唐 · 刘禹锡
出处:全唐文卷六百八 创作地点:重庆市重庆直辖县行政区划奉节县
刘子浮于汴。涉淮而东。亦既释绋纚。榜人告予曰。方今湍悍而舟盬。宜谨其具以虞焉。予闻言若厉。繇是袽以窒之。灰以墐之。以乾之。仆怠而躬行。夕惕而昼勤。景霾晶而莫进。风异响而遄止。兢兢然累辰。是用获济。偃樯弭棹。次于淮阴。于是舟之工咸霈然。自暇自逸。或游肆而觞矣。或拊桥而歌矣。隶也休役以尚寝矣。吾曹无虞以宴息矣。逮夜分而窾隙潜澍。涣然阴溃。至乎淹箦濡荐。方卒愕传呼。跣跳登墟。仅以身脱。目未及瞬。而楼倾轴垫。抵于泥沙。力莫能支也。刘子缺然自视而言曰。乡予兢惕也。汨洪波而无害。今予宴安也。蹈常流而致危。畏之途果无常所哉。不生于所畏。而生于所易也。是以越子膝行吴君忽。晋宣尸居魏臣怠。白公厉剑子西哂。李园养士春申易。至于覆国夷族。可不警哉。呜呼。祸福之胚胎也。其动甚微。倚伏之矛楯也。其理甚明。困而后儆。斯弗及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