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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道对策 南宋 · 刘光祖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一三、《宋代蜀文辑存》卷六八
臣闻帝王之治守约而不求详,任道而不役智,广览兼听而未尝自用。夫自用则多失,兼听则多得;役智愈精,则违道愈远;而求详太过,则天下之事日繁。故曰「端其本,万事理」,此古今治道之要务也。臣窃惟皇帝陛下即大位以来将八年于兹,宵衣旰食,求所以补弊兴滞者无所不用其至矣。而行之愈勤,邈然望治效而未之见。今者策臣等于廷,意欲闻切直笃实之言,以药当世之病。虽臣昧陋,岂敢诵圣德而忘苦言,以负陛下明诏哉!且陛下之所谓十数条者,臣已详闻之矣。上之论古帝王因时为治之不同,次之论当今弊政之不一。而所施之先务,将求所以美教化,省刑罚,清官费,察循吏,厚士风,变民俗,广储以足食,蠲赋以裕人,劝农桑以辟田畴,任使者以求民瘼。至于旁搜遗逸、阴察武勇、屯田积谷、择帅安边之事,凡若此类,杂然靡所不思。陛下之用心可谓勤且劳矣,陛下之为政可谓精且核矣。然而七八年之间,勤劳而不倦,总核而不置者,凡皆为此,而是十数者之中,未有一二效焉,何哉?则以陛下未得其本故也。且陛下睿察太精,宸断太严,求治太速,喜功太甚,夫是以勤劳而无益,总核而无补。臣非敢空言也,臣意陛下之诸臣发言盈庭,目前之计易入,而久远之计难效,督责之论似切,宽大之言似迂,机智之谋似辨,老成之谋似拙。如是,则圣德之所向在彼而不在此矣。凡臣之所欲言者,与陛下之所欲行者异,陛下得无谓臣言为书生不急之常谈而忽弃之?虚心以察焉,则臣之狂言不为虚语也。臣窃见比年以来,天变见于上,民心摇于下,饥馑连年,盗贼须时而起,风俗薄恶,纪纲陵夷。夫此岂细事也?陛下试反覆思之,今将革弊而弊愈甚,将治法而法益失者,其咎安在?而左右之臣方且为兵刑财利之说、奋发果敢之论,以此迎合主意,曰如此而可以大有为于时,此岂不大失也哉?故臣愿陛下操其本,治其要,用人而不自用,然后向之所问十数条者可得而举也。臣不胜区区,谨昧死上愚对。臣伏读圣策曰:「盖闻虞舜无为而天下治,周文王则日昃不遑暇食,汉文宽厚长者,务以德化民,而宣帝则严总核之政,以法绳下。此四君者,为道不同,同归于治。然则劳逸宽猛之宜亦各因其世耶?朕以菲薄,获承丕绪,循尧之道,兢业万机,罔敢逸豫,亦惟治古帝王是训是式,八年于此矣,而德有所未至,信有所未孚,阙政尚多,虚文尚胜」者。臣有以见陛下思古之治,酌今之宜,盖将师文王之忧勤,法宣帝之总核,以此举当今之阙政,而扫末世之虚文也。臣知之矣,而窃有说焉。臣尝谓舜、文王劳逸之迹虽殊,至其以道自任、以事任人者盖同辙而趋也。汉文、宣致治之迹虽近,至其宽猛之分,使德胜而汉泽厚,法胜而汉泽衰者,是未可同日而语也。臣请为陛下陈之。臣尝读《书》,考虞舜之所以无为而治者,盖当是时,遵尧之道,未尝以一毫私智加其间。凡天下之事悉举而任之九官,曰「禹,汝平水土」,曰「后稷,汝播百谷」,曰「契,汝敷五教,在宽」,曰「夔,汝典乐,教胄子」,曰「皋陶,汝明刑」,以至垂之工、益之虞、龙之出纳,皆信之笃、任之专。三载而考绩,三考而黜陟其人。舜之所以无为而治者,盖得任人之道故也。至于文王,岂不然哉?文王之所以忧勤,日且昃而犹不暇食者,方是时,纣之虐政迫民于水火之中,文王视民如伤,望道而未之见,夫是以谨身修政,而至于忧勤焉。然而文王之政则有在矣:勤于大,不勤于细;以道为本,以事为末也。文王之时,所谓「予曰有疏附,予曰有先后,予曰有奔走,予曰有禦侮」者,盖文王惟知择人而任之,而己不与焉。盖周公教成王曰:「文王罔攸兼于庶言、庶狱、庶谨,惟有司之牧夫是训用违,庶狱庶谨,文王罔敢知于兹」。夫一国之事亦非轻矣,而文王既委之人,则不敢兼且知焉,诚以为任之不专,则责治之无所也。是舜、文王一道也。今陛下独知师文王之忧勤,而不能任人以为治。臣之所以妄意陛下不能任人以为治者,臣以为天子之职莫大于任相,今陛下置相,而独取夫奉职守法、顺旨而易制者充焉。凡今宰相之事,不过奉行文书条理而已矣,一政事无不从中治也,一听断无不从己出也。陛下自用,而使宰相循循而入,唯唯而退,臣不知陛下亦安赖是为哉?且君犹元首,臣犹股肱也,陛下弃股肱而运动,废耳目而视听,臣恐宰相权轻,则近习得以乘间而议政,此大不可也。东汉之事可鉴矣。光武惩王氏窃国之祸,矫枉过正,虽寇、邓、耿、贾之贤,而犹不大任之,以吏事责三公。不十馀年之间,而易置者凡十数,折辱如奴隶,来去如传舍。子孙承之,终东汉之世,卒以宰相之权轻,而其天下抟弄于后戚宦寺之手,可哀也已!今日之事,陛下当用老成忠直、识虑过人者,礼而任之,勿问勿疑,而使得专意于当今之大计,则舜、文之治,陛下得之矣。自古及今,未有不任宰相而能为治,陛下之所宜察也。若夫汉文以德化人,汉宣以法绳下,是二君者,臣不敢以宣帝望陛下也。臣读史,观文帝之治,温然有三代之风。劝力田,而务农者众;除肉刑,而犯法者寡;惇孝悌,而尺布斗粟之谣可以见民德之归厚;省力役,而红腐贯朽之积可以知治效之必至;听张释之,不用啬夫之辩口,而秦亟疾苛察之风为之衰息;与匈奴俱弃细故,偕之大道,而疮痍之民得以休养。凡此之务,皆孟子言于战国不见信用者,而文帝乃能行之。文帝之治纯于德,故能基四百年之业,则其所以结民者至矣。若夫宣帝之中兴,其一时之政非不美也,然而其役智也察,其用法也深,信赏必罚之间中和之意亡矣。盖宽饶以忠直见杀,而王成以欺伪见褒。当是时,有识之士察微而知著者,咸谓德不足辐法有馀,汉之业未有不暂兴而亟衰者也。王吉、路温舒皆长者之言,而谓为迂阔,不见听用。自今观之,衰汉之业者岂不自神爵、五凤之间诛名责实之过哉?陛下徒察其励精总核之迹,以为算计见效,优于孝文,此群臣之说误陛下也。臣窃观今日之治,谓之责实,而失实莫大焉。凡天子欲有为,则群臣以有为之说进。陛下喜辩给,故朴忠者退,而机巧者自饰于其间。陛下好才智,故沉厚有谋者或不见察,而轻矫自售者得逞于其内。陛下重武夫,而儒者为迂阔之具。陛下思法吏,而忠厚之人蒙不职之罚。凡此皆宣帝之失也,而陛下又无魏相、丙吉之徒为之佐,臣恐有其失、无其治也。臣非不知陛下之意,盖将举弊政而更新之,然臣窃惟当今事势,虽有缓病,而不可绳之以急政,虽若无法,而不可一之于用法。以急政救缓病,以用法救无法,臣恐今日之治,行之不得其中,则衰乱继之。故天下,大器也,器久不用,则蠹空其中;然而举败器而急持之,则破坏分裂,不可复为全器矣。病之深者非一夕可攻而复,今者百药皆试矣,怒其不为功,而以毒攻之,使异时良医措手之无所,此甚可思而动也。故臣愿陛下廓然立乎广大之域,坦然行乎仁义之途,勿邀近功,勿喜小利,急当今之所缓,缓当今之所急,则宣帝之治,陛下当自过之,奈何欲效杂霸之主乎?臣之所论劳逸宽猛之说如此,陛下勿徒谓各因其时而已也。陛下自以为德有所未至,信有所未孚,此诚未至且未孚也。陛下承大统以来,求古帝王之治而训式之,然师文王之忧勤而不师其任人,喜宣帝之总核而不察其杂霸,则德何以至、信何以孚欤?数年之间,行之不为不力,而阙政尚多,虚文尚胜,则是陛下之已行者未得其道,盍亦反其本而已矣?此大事也,故臣反覆详言之如此。臣伏读圣策曰:「敦朴以示化,而踰制者尚繁;钦恤以祥刑,而抵法者尚众」。臣有以见陛下欲美教化、省刑罚之意甚切也。臣闻民无有不可化,而患化之之道未至;刑无有不可措,而患措之之心未切。汉之文帝闵秦俗之奢丽无法也,躬为俭约以先之,衣弋绨之衣,惜露台之费。帝王举动敦朴如此,而当时之民犹且富人大贾而帝服、倡优下贱而后饰者往往有之。文帝不以罪民也,而愈自黜降,期于必化。卒之革秦之俗为汉之俗者,文帝敦朴之功也。今陛下俭约之德,虽远方夷狄皆知之,然而后宫妃嫔以华靡相尚者有矣,岂能皆衣不曳地,如汉夫人乎?执政侍臣以声色自奉者有矣,岂能皆清俭自守如唐杨绾乎?刑之于家,然后可以化之于国;为之于近,然后可以效之于远。然则敦朴之化,臣愿陛下力行之而已矣。唐之太宗见隋乱之初定也,用魏徵之言,勉行仁义,贞观之末,岁断死罪二十九人,几至刑措。太宗勉强以行仁义,犹足以收刑措之功,向使信封伦之说,一切以鬼蜮待其民,法令密于猬毛,诛罚甚于汤火,则刑者相望、犯者相继,虽有百皋陶,无益于愚民之陷溺而抵死也。今陛下钦恤之诏虽曰屡下,而诚心不加焉,俗吏不知爱护赤子,而以斩罚煅炼为治,用法酷急,循文刻深,赂贿公行,而无辜蒙戮,至于穷极根诛、网罗挂误者尚多有之。而陛下又躬行督责之政,奖用武健之吏,以此示之,臣谓刑人之众无怪也。然则钦恤之意,臣愿陛下允蹈之而已矣。臣伏读圣策曰:「严入仕之途,而铨曹犹未清;察长民之官,而循吏犹未著」。臣有以见陛下欲清冗官、用循吏之意甚至也。臣闻古之立法者,禁其一必开其一;古之责吏者,责其实必略其文。唐陆贽劝德宗爱惜名器,虽虚爵不以妄予,可谓严矣;至其论考课之法,则曰覈才取吏有三术焉:一曰拔擢以旌其异能,二曰黜罢以纠其失职,三曰序进以谨其守常。如此,则高课者骤升,无庸者亟退。其馀绩非出类,守不败官,则循以常资,约以定限。贽于法度之外,所建如此,则清吏道之源也。今日严铨试之法,重任子之举,申实历之禁,革岳祠之倖,行之以渐,议者自息。然臣独于限员改秩之事,必谓不可,此贤愚同滞之弊也。当今行陆贽之三术,然后功过白而黜陟明,吏道之不清非所患矣。故臣曰禁其一必开其一者,此也。汉龚遂为渤海太守,请于帝曰:「勿拘臣以微文,臣请得以便宜治」。故遂之政非俗吏之所能为。今也令顾守,守顾监,使上下相承,虚文自营,期于免过,盖目之外有不见,足以外有不履也。簿书期会之间一不报,则大吏谴至,尚何暇为古循吏之事乎?陛下惠恤元元,精择守令,不可谓不加意也,臣谓宜于召对之时,察其人忠实可用,则许之以凡爱利之政得自为之。如此,则循吏之效当不愧于两汉矣。故臣曰,责其实必略其文者,此也。臣伏读圣策,叹士风之未厚,悼民俗之未淳,臣独至此而有激焉,曰:此陛下事也。士风之所以未厚者,是陛下轻之故也;民俗之所以未淳者,是陛下忽之故也。夫以士风之未厚为陛下轻之者,臣闻鲁甘齐饵,而孔子行,秦任惠文,而四皓隐,汉杀三良,而二疏去,何则?此三君者意不在士也。然孔子行而鲁弱,四皓隐而秦亡,二疏去而汉亦衰矣。盖士重则国重,士轻则国轻。自古人君轻士,则士散而之田亩,遁而伏山林,非其时也,深藏而不仕。至于浮薄轻伪之徒贪冒嗜利而无耻者,然后陷爵禄而不知出,触刑辟而不知悔,此士风之所以丧。上之所以待士者益薄,士之所以自待者益不重而轻,臣不意乃于今而见此也。近时士人知有爵禄,不知有礼义,岂惟陛下贱之,虽臣亦贱之也,然陛下过矣。臣闻之,陛下尝谓取人不必由此,至以科举为可废,学官为可罢。臣不觉中夜叹息,自愤近世士风之不立,至令人主有厌薄吾徒之意,则吾徒之罪也。然驽马之不进,而因欲废车,秕粟之不良,而因欲废食,虽陛下亦知无是理矣。胎卵之不杀,则麟凤来集;鱼鳖之各遂,则龟龙来游。陛下勿谓书生为无用赘疣之物,汲汲然求所以长育成就、洗濯磨淬之,严学官之选,重科举之意,则士无贤不肖皆知感激奋迅,求所以报上,而真材实能出矣。夫以民俗之未淳为陛下忽之者,臣闻汤武兴而民好善,幽厉兴而民好暴,故太公好仁,邠国贵恕,上之所示,下之所趋也。《书》曰:「敝化奢丽,万世同流」。商民之化如此,而周之君臣必欲使之有士君子之行如周民焉,然则风俗教化,古帝王之先务也。今也,士大夫不知有节义廉耻,小民不知有孝慈悌顺,见利则趋,见便则夺矣,刺绣文不如倚市门,伏农亩不如持兵杖。习之久,则居之也安,风俗如此,可不大哀而救之耶?陛下朝夕与大臣图议者,皆目前之事之为急。所谓民俗者,古之君子于此察焉,以观兴亡,以考得失,而今也恬不加省。如今之俗,荡而不反,则臣将见鄙暴胜而贼民兴,天下一日有急,不知所恃矣。陛下宜先励士大夫之节,举清远之人,黜贪鄙之士,然后小民可得而济矣。臣伏读圣策,至有所谓「广储蓄而食未丰,蠲租赋而人未裕」。臣以为,储蓄虽广而非诚广,租赋虽蠲而非诚蠲。何也?臣闻古者无九年之蓄曰不足,无六年之蓄曰急,无三年之蓄曰国非其国矣。方是时,公私共之。《周官》大司徒之职,掌乡里之委积以待凶荒,掌县鄙之委积以恤艰阨。后世王制既衰,杂以权术,故魏用平籴之法,汉置常平之仓,社仓起于隋,义仓起于唐,其实皆一也,所以制低昂而权歛散,以利民也。而今也,虽有常平、义仓之名,而无其实。储蓄之数,虚挂簿书,移用者十三,侵盗者十五。故旱荒岁饥,则饿殍之民填委沟壑。故臣谓,储蓄虽广而非诚广。此在陛下申戒有司,专以惠民为急,勿徒曰应法而已,则善矣。古者取民有制,故民力常宽。汉之时盖兵戈之馀,故时有所赉予,赐民田租半,赐三老孝悌力田帛人若干匹,岁时有餔,鳏寡有养,此犹有近古之风也。而当是时,实惠及民,民拜汉之德不忘。近者陛下加意黎元,去远方虚额之数,放四道夏租之半。陛下于急迫之时而行宽大之政,此人主之用心也。然而陛下虽有蠲利之名,而讲利之臣未去;虽有惠民之意,而扰民之吏犹在。臣恐实利未必及民,如汉文景之时也。故臣谓,租赋虽蠲而非诚蠲。此在陛下逐去聚歛之臣,示天下以爱民之意,则常赋之外不至他歛,民将有息肩之所矣。臣伏读圣策曰:「有劝民之官,而田不加辟;任观风之使,而民或告冤」。此又陛下重民本、求民瘼之言也。臣观方今虚名之事非一,而守令之劝农为甚;旷职之吏非一,而监司之廉察为最。自古劝课农桑,积以岁月,使斯民菽粟如水火者,三代而下未有若汉文帝之时也。当是时,力田有官,一岁而诏数下,诚意如此,不为虚文也。今日守令以劝农为职,而大抵皆困于钱谷狱讼之间,田莱荒而吏不知,游手末作之人多而官不禁。方春农时,太守率吏民饮近郊,应故事,事已则退,非真能下问父老,劝勉子弟,察视原野,忧勤水旱,夙夜究心于其间,切于其身也。臣谓今宜严守令劝农之课,视其殿最而黜陟之,亦在陛下加之意而已矣。自古遣使郡国以助耳目,然适足以病民而无益者,汉武帝末年是也。当是时,绣衣直指之出,以督捕盗贼为名,恣为威暴,郡邑苦之。今朝廷遣观风之使,其意将以求民疾苦而除去之也,吏有害于民,得以按奏。而今之监司,大抵率无数人称职,私意胜则察举有所不公,宽猛失当则民情有所不适。今天下凡几道,监司不过十数人,此宜使宰相精择其能,不以轻授,陛辞之日,陛下又丁宁而训敕之。陛下视天下如一身,手足疾痛,则腹心不期而自救。如此为治,虽幽遐之民,皆获所欲,如在辇毂之下矣。臣伏读圣策曰:「侧席幽人,而贤才尚遗;伏轼勇士,而猛将犹阙」。臣于此窃有疑焉,而不敢不为陛下陈之也。臣观自三代之衰,世之君子安其富贵,而不复思天下有遗佚不举之民。汉唐以来,则皆徇其名,而实未尝行其道。间者陛下诏郡国举山林之遗才,时亦有应诏而出者,陛下辄官之。臣不知陛下举其人将行其道耶?抑不知陛下姑采其虚誉,而姑与之虚名而已耶?臣之来,闻之道路,谓陛下外优儒生,而心实轻之。如此,则陛下之所谓侧席幽人者,臣未敢以为诚然也。孔子曰:「先进于礼乐,野人也」。今陛下春秋鼎盛,方锐意求治之时,群臣之间正乏所谓野人者。以正言直道,立乎其中,不忌不疑,是非毁誉不能摇,利害轻重不能夺,如此,则凡为陛下立大事、断大议者,必此人也。今陛下左右讲读之臣,率皆以阿世取媚者为之,养成陛下,至使陛下例以为儒生之说好守古以非今,好言人主之过以自是,其学空虚无用,迂阔难从。夫是以意常轻之,此何幽人之可致乎?陛下必先信其道,尊礼其人,然后如臣所谓能为陛下立大事、断大议者出焉,非若世之所谓白首穷经、槁死无用之人而足也。臣又观,今之将帅不若昔之将帅,今之士卒行伍不若昔之士卒行伍,此陛下之所忧也。然而陛下伏轼临观之际,将自察之,臣窃以为未也。本朝得狄青于行伍之间,岂独取其武力而已哉?陛下愤大辱之未雪,慨然有清中原之心,而目中诸将不足为用,平时寇盗窃发且不能禦,而况此大功欤?陛下何不忍之岁月,待其可为然后动?而臣窃闻之,陛下亲擐甲胄,躬试毬马,虽有谏者,每拒而不纳。臣知陛下之意非溺乎此也,盖将以有为也,然就使一旦有警,陛下岂将亲统六师以督战乎?夫人主自将,危道也,陛下盍不念太上皇帝险阻艰难之备尝也哉?臣恐介胄毬马之事不足以示武于敌人,适足以贻笑于黠虏。陛下无谓伏轼既久,猛将未出,而轻为此举也。陛下有知人之佐,将为陛下举得其人,未有不能为用者也。若夫屯田积谷,或谓兵不如农,择帅安边,或谓文不如武,此议者过也。使屯田积谷能如赵充国之于西边,诸葛孔明之于渭上,曹操之于许,羊祜、杜预之于荆襄两淮之间,则何有乎兵不如农?使择帅安边能如韩琦之于河北,范仲淹之于陕西,威德并行,夷虏震惧,则何有乎文不如武?臣之所虑者,独在屯田无一定之策,而轻试迎合之言;择帅非可用之人,而徒取轻言之士。如此,恐误陛下事也。陛下之所问十四条者,臣悉以陈于前矣,而终策之曰:「救弊之术、时措之宜,子大夫之所讲闻也,其悉心以对,毋枉执事,朕将亲览焉」。夫救弊之术、时措之宜,前所陈盖具之矣,而臣之拳拳思所以悉心而对者,不过愿陛下操本而治,清心而应,勿急近功,以害大事,如斯而已矣。盖以陛下智出庶物,有轻待人臣之心,才兼众人,有独驭天下之意,先事而察,未审而断,欲为之志嚣然而不宁。于是有求详之过,有役智之病,有自用之失,故勤劳总核之效不见于十四事者之中。况使陛下居晦以用明,处静以制动,分职而任之人,择人而付之职,有功则加赏,有罪则加罚,其道岂不甚约而易行也哉?以陛下英明之主,而七八年之间未有所立者,是陛下即位之初,小人以邪学导诱陛下,劝陛下揽威权以自用,此其所以为失也。夫古之立威权者诚亦有说。方时之弊,或在于女后与政,或在于强臣专国,或在于宦寺窃权,或在于藩镇方命,使太阿之柄倒授,堂陛之势逆置。盖名分僭差,国威潜削之后,于是乎人君乃总权以立天下之大分,汉、唐中兴之君是也。方时之病,上下姑息,风俗茍且,解纵绳墨,人自为意。狃恩而不知义,稍疏其恩则生怨;纵欲而不知法,稍节其欲则思叛。盖纪纲陵坏,风采消委之馀,于是乎人君乃立威以变易天下之耳目,我艺祖皇帝之创业是也。然威权用于一时,而德泽垂于万世,盖古之帝王唯恐一失人心,则虽有威权,无所用之。今陛下独惩近世委靡颓堕之弊,思有以振作之,而小人遂劝陛下以独断自用,此岂为治之祥也哉?臣愿陛下择忠朴正直之人而委任之,察左右近习之奸而逐去之。虚心以接物,和颜以听谏,布德泽以结民心,优儒礼以长人才。谨边备,勿轻用兵;省国费,勿多取财。毋以小谋败大作,毋以嬖人疾庄士。如此,岂惟可以小康,乃大有为之基也。臣之所谓本者此也。诗云:「迨天之未阴雨,彻彼桑土,绸缪牖户」。今牖户虚矣,幸陛下留意。臣愚不识忌讳,言涉狂惷,惟陛下幸赦。臣谨对。
出丰城一首 南宋 · 王阮
七言律诗 押鱼韵
摇摇旌旆出洪都,弥望田畴总废墟。
羸马不前身突兀,耕夫相视笑轩渠。
倚松茅屋斜开径,近水人家半卖鱼。
蒲叶向冬犹未割,临风遥忆路温舒。
乞刑法宽严适中状 宋 · 高斯得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四七、《历代名臣奏议》卷二一七
臣闻帝王治天下之道无他,曰仁而已矣。夫天地以生物为心,人君代天作子,受天所付之民,固当生而不伤,使各全其性命,终其天年,然后为无负于上天之托。然天下之大,非一人所能独治也,必张官置吏以分理之,薄海内外有方伯连帅,郡有守,邑有宰,皆受宅生之寄,以为天子牧养小民者也。成周之时,自乡大夫至于比闾族党之长,莫非仁人吉士,民生其时,餐和茹德,渐驺虞之泽,沐行苇之仁,安有武健酷严之吏得厕于其间哉!三代有道之长,实基于此。秦汉以来,郡县之吏非有礼义科指化辑其民也,独设刑法以守之,网密而奸不胜,刑繁而民愈慢,观前志所载,疾吏之风,悲痛之辞,徒使人于邑不已。其夭阏人命、䠞缩国脉如此,为人君者可不锄而去之哉!然汉唐之间,刑有世轻世重,民未至甚病也。乃若五季之时,国乱刑峻,残贼之吏连轸而起,尤可畏者。至有太白经天,民一仰观,辄捕而戮于市者,他可知矣。范质生于其时,亲睹其弊,复遇异人劝使救之,以为酷吏冤狱甚于大暑、寒暑之威犹可避也,酷吏之威其可避乎?善乎路温舒之言曰:「囚人不胜、痛则饰辞以示之,吏治者利其然则指道以明之,上奏畏却则锻鍊而周内之」。盖奏当之成,虽咎繇听之,犹以为死有馀辜。自古言酷吏情状未有若此深切著明者。范质感异人之言,及至为相,力以省刑为任。今之《刑统》,其所删定,宽严适中,本朝用之,刑清民服,国寿箕翼,质有力焉。陛下天资仁恕,视民如伤,狱刑号为平矣。然而日者京尹非人,芥视赤子,辜榷其食,劋绝其命,乃至失入死罪,惨具五刑,四妇之冤,犹致三年之旱,辇毂之下有与,岂不上干天和,召灾縻孽乎?昔尹彦明有言,杀之为言,岂为人上之语哉?小夫俗吏,固不足以语此,此臣愿陛下因弛其禁,深诏有司,毋轻民命,有效尤者致之重辟,无但免官,庶几少回忠厚之风,以寿国脉,宗社幸甚。
襄阳送秦才叔赴鄂渚诗 元 · 杨弘道
押鱼韵
高门多骄子,爱君性温舒。
南北分彼此,爱君怀抱虚。
黯然倍常情,解缆伤何如。
从今槎头鳊,不及武昌鱼。
梅崖吴先生寄诗次韵 明 · 蒋师文
七言律诗 押鱼韵 出处:新安文献志卷五十四
截蒲未肯效温舒,生意相关草不除。
镜里雪霜难讳老,酒边风月岂仇予。
每因母病占羲卦,不为家贫典汉书。
自笑平生谈性命,一图犹未究潜虚。
读酷吏传 明 · 王世贞
五言律诗 押虞韵
荐士如张史,忠言有郅都。
兼闻尚廉俭,不肯学贪污。
遗橐千金累,同时五族诛。
温舒今眼底,能达汉廷无。
次日集明府斋头长君文学侍坐 明 · 胡应麟
五言律诗 押豪韵
依然五杨柳,丈室卧东皋。
海岱骄鸿翼,林塘狎蟹螯。
飞觞春色浅,秉烛夜谈高。
冉冉凌云气,池头著凤毛。
赠路舍人 明末清初 · 顾炎武
七言律诗 押鱼韵 出处:亭林诗集卷之二
自分寒灰即溺馀,非君那得更吹嘘。
穷交义重千金许,疾吏情深一上书。
大麓阳飙回宿草,岷江春水下枯鱼。
丁宁未忍津头别,此去防身计莫疏(汉书路温舒传疾吏之风悲痛之辞)。
满江红 拜方正学先生祠 明末清初 · 宋琬
押词韵第十五部 出处:二乡亭词续
木末亭边,听山鬼、啾啾宵哭。
阳九厄、衣冠道尽,伤哉臣仆。
七国肯因晁错解,先生祸比温舒酷。
讶当年、碧血溅蘼芜,今无绿。
鱼服泣,君主逐。
瓜蔓杀,门生族。
叹诗书种绝,何人能续。
简牍空馀南史恨,松杉已见长陵秃。
酹荒祠、灯火尚青荧,金瓯覆(《汉书》:「人皆三族,王温舒五族。」先生噀血禁庭,至今地无春草。)。
赋得瑾瑜匿瑕(得清字八韵散馆试题) 清 · 弘历
五言排律 押庚韵 出处:御制诗三集卷十三
瑜瑾虽希有,瑕玼亦偶呈。
取长毋尽弃,舍短要归贞。
辉忆石初韫,察休水至清。
德音思葑菲,善诱贵权衡。
苟得精磨致,终看宝器成。
隐之略一玷,扬矣获连城。
鲍识管家仲,魏论陈氏平。
温舒述传语,切已廑予情。
夏至日北郊礼成述事 清 · 弘历
五言排律 押真韵 出处:御制诗五集卷十六
纪年臻五旬,母地锡慈仁。
资事真蒙爱,承庥切励寅。
黄琮香帛荐,大武豆笾陈。
惕矣代癸卯,幸哉继甲辰(前年夏至以气滞旧疾偶作因于御园斋戒告虔遣皇子恭代行礼昨岁北郊即躬亲将事今复得以藉展夙忱实蒙厚贶)。
礼希十载执(计今年至归政之期屈指十年惟仰希以纯佑致虔郊坛大典每岁得躬礼用酬鸿贶耳),志永一心纯。
近读温舒疏(昨因读路温舒尚德缓刑疏因著纳污含垢之论以为父天母地万物皆然人之初生以至离襁褓五浊秽溷遗母之身不以为污又安有纳其污之念乎兹承大祀益切母事之忱),益深敬与亲。
家春圃重赴皖江臬使之任六十生辰寄诗作贺 其一 清 · 袁枚
七言律诗 押鱼韵 出处:小仓山房诗集卷二十九
暂息鹏程两载馀,皖江重驾绣衣车。
搴帷正好看新绿,阅案真同理旧书。
雅度世推羊叔子,祥刑人爱路温舒。
遥听拦道官民语,六十容颜四十如。
廖永定廉使(瑛)解职后买宅吴门将为归养计索诗相送 其一 清 · 蒋士铨
七言律诗 押鱼韵 出处:忠雅堂诗集卷一三
早岁披陈尚德书,台司人识路温舒。
一壶冰雪开行马,万里旌旄拥传车。
露冕来平埋剑狱,退公仍卧读书庐。
闾阎和气迎冬日,争道前官总不如。
送范蘅洲(家相)守柳州 其一 清 · 蒋士铨
七言律诗 押鱼韵 出处:忠雅堂诗集卷一七
西曹清望比温舒,袖里犹存尚德书。
名宦岂同迁客去,诗人宜向柳州居。
亲承天语官非谪,拜领冰衔古不如。
宣布朝廷恩德意,阳春从此遍耕畬。
送云坡入京赴少司寇任 其一 清 · 蒋士铨
七言律诗 押鱼韵 出处:忠雅堂诗集卷二三
入掌秋官特拜除,朝廷新召路温舒。
外台清肃持邦宪,经术渊醇守父书。
倚壁双藤延客后,随身一卷退公馀。
阳肤敢忘哀矜训,泣罪曾瞻帝下车。
送王琴德廷尉假还 其一 清 · 蒋士铨
七言律诗 押鱼韵 出处:忠雅堂诗集卷二五
几年八座捧安舆,馨膳南陔奉起居。
请急许归于定国,临歧同祖路温舒。
春晖正永仍将母,官舫无多半载书。
笑指渔庄烟水阔,九峰青又到吾庐。
赠瑞金杨丈竟庭 清 · 蒋士铨
出处:忠雅堂诗集卷三
若奭若温不可为,嗟哉林甫真小儿。
温舒耻入酷吏传,冲远老作经生师。
先生文章维节健,簪花早饮樱桃宴。
有才何必官清华,出宰天南领大县。
令君年少万民爱,大吏威严长官惮。
决囚久熟皋陶谟,杀人敢媚麒麟楦。
坐看邹衍下请室,西陆哀蝉听九换。
秋灯那知狱吏贵,南冠或觉累囚贱。
偶然残炙饭蝼蛄,市中忽有青衣呼。
父老牛酒迎道途,惊看令尹白髭须。
十年缧绁岂公罪,我曾流涕公胡卢。
一笑重杭赣江水,归对妻孥如梦里。
自觉朱颜怯当镜,但馀乱发垂过耳。
束书来下章门帷,鲤庭桃李交新枝。
南昌地志烬灰劫,维我与翁同拾遗。
笋舆来往考文献,揖翁升舆翁笑辞。
方伯庐陵老居士,同年对酌翁欢喜。
并辔长杨今老矣,嗟我与君皆丙子。
送涂品峰(锡禧)比部乞休还里 清 · 蒋士铨
出处:忠雅堂诗集卷九
著书耻袭诸儒意,治狱争排群口议。
胸中直气抗秋官,眼内方瞳无俗吏。
以刑救世天心慈,酷吏杀人岂得知。
温舒坐守法曹老,学者厌计官崇卑。
入台典郡看流辈,万卷围身一灯对。
朝衫已作荷叶枯,归梦新从风鹢退。
忘年与翁交最真,文酒往复乡人亲。
六十康强验道力,鹤骨矫矫熊罴神。
红袖添香列才婢,绿酒问字来嘉宾。
齑盐送老有馀味,诗礼教儿皆能驯。
一朝投牒挂帆去,便卧江乡狎鸥鹭。
同官叹惜愧辕驹,贱子低回感萍絮。
图书鸡犬船中存,送君目断柴桑村。
归田定入耆英会,筑室还开驷马门。
百字令 送路金坡北游 清末民国初 · 邓潜
押词韵第十六部
故乡同梦,叹诗人寓蜀,例多飘泊。
君似温舒才俊发,汉代文章攸托。
一曲琴心,三生剑胆,壮志齐严乐。
天南地北,大鹏九万飞落。
相送丛菊篱边,带将秋去,酒也无多酌。
斫取悲歌燕赵地,慎入河阳公幕。
拾芥功名,浪萍身世,逝水须归壑。
把茅相望,黔山点点圭角。
次松盦小春率诸生莅园观菊韵和诗 清末 · 祝廷华
五言律诗 押鱼韵
春风融马帐,秋色访陶庐。
失迓歉无似,留题愧不如。
诗才曹子建,治迹路温舒。
回首登云日,文光射斗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