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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郡牧篇 北宋 · 宋祁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八、《宋景文集》卷二五、《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三二
王嘉之言:「国家有急,取办于二千石
二千石尊重难倾,乃能使下」。
臣尝以为知言。
夫王者靖居九重之中,独运大钧之上,虽有喟然爱利之意,下无由知;
虽有旷然宽大之令,民无由晓。
故临遣二千石以镇郡国,使其谕上之意以抚下,䌷下之情以闻上。
上下之际,沛然无壅,此刺史所以与国休戚,天子所以授任蒙成之意也。
宣帝曰:「与我共此,惟良二千石乎」!
故授受之间,不得不慎。
国家茂稽天秩,祗建王僚,咨循吏以作民师,进正臣而端治表。
番休递上,以仁佐贤。
振振焉鹭羽之集西雍,孑孑焉旟干之纰良马,可谓得人为盛,当事立功。
然而政不加平,讼不进理,罪罟逾密,淳源寖漓。
其一端,殆二千石责任之不至也。
请试言之。
太宗右文,真皇执竞,陛下以光华重协,清和有声,奋扬乾刚,总揽天縡。
戎索不警,方内乂安。
边吏耳不闻檀车之声,齐民目不睹赢粮之役,四十年矣。
故所倚于二千石者,特皆簿领之期会,狱犴之文致,无益之细政,不急之常务。
积习成敝,以为二千石之职适如是耳。
故所任之意愈薄,所假之权益轻,或数月辄迁,或期年罢去。
送迎新故,既已骚然,断盗诋欺,寖亦随发。
且又敦薄参进,廉鄙并涂,非有法度可循,条教可纪也。
虽诏制凝密,法网周设,适足使中才怀疑内顾,下才畏罪求免。
怀疑既功无必成,求免亦无所不至矣。
授受若是,国何赖焉!
臣愿一二以条其失。
闻《春秋》之义,用贵治贱,不以卑临尊。
何也?
上下有级则势不陵,表率素定则人知信。
伏见今列郡四百,皆杂取朝著,以充守尉
不课名实,不覈贤愚,第以久次,一切署遣。
虽文敏肃给,不绝于位;
而疲驽贪冒,相继已多。
是使泥滓久浊清流,稂莠寖害良稼。
臣故曰,所任之意愈薄,意薄则官贱矣;
所假之权益轻,权轻则器卑矣。
威权既夺,而欲使人临难伏节,义不内顾,不可得也。
古者重名与器,非为以虚尊加之。
欲一民之归,系民之志,而后可使也。
夫上有常贵则觖望易裁,下无偷令则善化日耸。
习安其教,中道若性,故使之忘劳,悦之忘死,蹈白刃,赴沧海不辞也。
其惠之有素,治之既定。
今则不然,贤不肖鱼贯,悉材诸位,名姓状貌,未简上心;
循言治行,弗允清议,直使之模表千里,宣赞五教,其路亡繇也。
夫生齿日盛,辟县日广,而不讲礼谊以示之,崇轨物以纳之,慎官司以式之,欲望之政术,之治最,没世不可见也。
且水旱天所代有,兵革邦之常备。
假一有缓急,则经度财赋,倚办于郡国也;
安静方略,藉成于守尉也;
背邪趣正,劳而不怨,系之于廉耻张而风俗厚也。
三者治之大,而二千石为之本,岂不重乎!
又况风浇化污,政垢令玩,人不向谊,家无完行,秉偷薄之意,待不择之官,持益轻之权,化已敝之俗,臣不见其易也。
陶唐三考黜陟,则九岁矣。
天道五年大备,则再闰矣。
汉家励精政道,而苦守令之数易。
其治入高等,皆赐金增秩,以慰厚其意。
由是而谈,郡守之屡迁亟罢,古所弗取。
平津侯曰:「揉曲木者不累日,销金石者不累月」。
自谓期年而化,尚窃迟之。
臣以平津虚为胜谈,以邀误赏可矣,非极挚之论也。
治民之意,异于是焉。
先威以制其情,后教以定其志。
信浃肌肤,恩沦骨髓。
然后示之君臣之义,父子之节,旷然一变,导之正路。
不数十年,民亦不信。
金石曲木,无情之物,一化不变,故易制焉。
民者,生之灵也。
教者,民之纪也。
不植则僵,不修则坏。
惮其虑始必怠,乐其既成则安。
故曰难艰之业当累日也。
臣愿国家与大臣试图其事,遴拣守尉,必得其人。
辞去之日,缺半日之閒,赐前席之问,阴察其言,退考其行,练覈得实矣。
然后久岁月以效之,必诛赏以信之,其治理转闻课品尤异者,赐金增秩,略循汉家故事。
公卿空乏,以次升用。
悉罢期年数月之命,不专常务细政之责。
使其礼让兴于民,凌慢之心绝矣;
贤才安于官,茍且之心塞矣。
万一边埸有重鋂之警,畎亩有二釜之困,则斯人惟上所命,顺指如意,岂不快哉!
赞曰:良二千石,教化是职。
弊出轻授,理兴慎择。
千里模表,十行方国。
天子是毗,吾民滋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