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王内翰书 北宋 · 韦骧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七四、《钱塘韦先生文集》卷一四
具位某谨斋沐裁书,有献提举内翰阁下:某闻道之难行也,唯德可以行之;道之难明也,唯文可以明之。以德而不以文,其传也不足以远;以文而不以德,又可传乎哉?二者相须而成,以为斯道之主者,必有命世者当之。孔子没,异端起,邪说诬民,孟、荀、扬相继于旷代,而以是为己任,使圣人之道复振于颓圮坠绝之间。而后之人不陷溺其良心者,皆其力也。久而陵夷,至于有唐,独韩氏奋起,排非救失,其功不后三子。降及五代,彫敝尤甚。我朝之兴,刬革衰乱,虽百有馀年而教化已被,然而世之士类,未能向本。学以组绣为得,而不知有经术之用;行以智巧相高,而不知有仁义之守。钜人间出,往往横身肆力,图所以矫变之趣。若其德足以行,文足以明,坚厚醇粹,杰然而不可儗者,唯公一人而已。天下之士,践履术业有所未正,莫不指公以为羞。其间至与不至,虽未可以量,其于翕然成风,亹亹不已而日入于敦实之域,岂为小补焉!且公岂人人而教之乎?如人人而教之,则力亦不给矣。然则何以哉?公之文,自六经而明之者也;公之德,安《中庸》而行之者也。其所以育天下之材者以此也。夫唯如是,则公之功又不后于韩氏也。去韩氏之远,想见形采而不可得,犹袭其绘像之遗而瞻慕之;况生而与公同时,窃被教育而不能一拜于左右,岂不负矣哉!此士人所以汲汲争先于门阑也。某生而贱贫,不能他为,以读书考古为事。性虽颛蒙,粗识所向,当在幼少,固已知公之谊可为依归,乃致诚款,请闻名于将命,而公从容降接,不以不肖视之。谆谆导谕,勉之以充扩之本,期于有所植立。方是时,受公之赐,不为不多也。既而冒取禄仕,淟涊尘土,不迩辉光者逾一纪焉。奔走之隙,虽不舍所学,以自□养,第所得之寡,不足以补其所亡。返思曩时导谕之重,诚可深愧。然而天下之士,窃被训育,犹以不拜左右为所负,况某也承教之旧,岂以欿然于心而自绝于大君子之庭哉?是敢叙慺慺以听命于屏下。谨献近所为论一编,鄙浅无取,徒为挚见之礼,且以发请诲之端也。干浼威严,不胜惶惧,不宣。某再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