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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不当捐弃边地与西夏元祐五年六月 北宋 · 上官均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五、《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四三
臣窃闻朝廷欲捐边郡地界,割与西夏,不知然否?
果然,则戎心日骄,边地日蹙,士气日沮,边陲之患从此起矣。
臣以谓夷狄天性桀骜,不顾信义,先王之御四夷,如制悍马,如畜骄子。
悍马失衔辔,则必踶齧而为患;
骄子专用恩,则必陵上而犯义,此势理之必然者也。
汉文帝尝与匈奴和亲,而数犯关塞;
唐德宗尝为平凉之盟,而将士陷没,此已然之验也。
前日朝廷轻信边臣之计,捐弃四寨,论者深以为恨。
今又捐割边地,以增西夏之气,臣恐自此边境日蹙,戎马日深。
边境蹙则斥堠逼近,无以为仓卒之备;
戎马深则敌将压境,而有难守之忧。
不独如是,朝廷自开拓边地,不啻十年,属户、弓箭手耕耨其中以为生者不知几千万人。
其材力勇劲,便习弓马,自卫其家,人人有必死之志,而边陲赖以为藩捍手足之用,诚非小补。
往者捐弃四寨,旁寨之民流离失业,未知所处。
今复捐边地以资西夏,则并边属户及弓箭手庐舍、田业悉皆委弃,无以自养,则为属户者或反附西夏,为弓箭手者必散居内地,是自去其手足而撤其藩捍,何异借寇兵而资盗粮!
西戎得志,将日有窥伺中国之志,朝廷且有昃食之忧矣。
机事一失,虽悔无及,不可以不深思而熟计也。
汉永初中,羌人反乱,残破并、凉,大将军邓骘以军役方费,事不相赡,愿弃凉州
虞诩以为先帝开拓土宇劬劳而后定,今惮小费,举而弃之,凉州既弃,即以三辅为塞,则园陵单外。
今羌人所以不敢入据三辅,为心腹之害者,以凉州在后故也。
议者喻以补衣犹有所全,恐其疽食侵淫而无限极。
卒从议。
观今日捐弃边地,颇类于此。
臣昨于今月二日具奏指陈边事,十二月复于延和殿奏对,言夷狄不知恩义,中国不可示弱,边地不可轻弃。
亲奉圣语,以为夷狄无厌,兹见陛下睿知天纵,洞照远人情状。
今乃闻有旨捐弃边地,与前日圣诏意指不同,窃恐议者进说,上惑天听。
臣窃料议者不过言治天下以安静为本,及言已讲和,因所欲而与之,可以息兵弭患,若拒其请,将生事而起衅。
又不过以陛下方垂帘听政,非用武之时,边陲将帅无足以当阃外之计而属大事者。
臣以为此皆一偏之说,私忧过计,茍目前之安而不知异日之患也。
窃观夏人请地不已,而继以遣使贡贺,实利赐予,因伺朝廷旨意,非有畏服中国之心。
今若信其虚辞,割地弃寨,求满其犬狼之欲,以幸安静,此与汉唐恃区区之盟好无以异也。
臣愚以为守边之策既不可以生事,又不可以畏事。
生事则贾夷狄之愤怨,畏事则启敌人之骄心。
今畏事而弃地,则西夏必有轻中国之意,又将有无厌之求,舐糠及米,攘肌至骨,其势必至于遂请熙河、兰城故地,又将复与之耶?
陛下于是时必至赫然震怒,剪伐攘斥而后已。
所谓可以息民弭患之说,臣未之信也。
陛下至公御下,信赏必罚,小大之臣,孰敢不用命?
不幸而夷狄背恩负义,侵犯边鄙,以为非用武之时,将闭关逊请,不与之校耶?
如是则四夷观望,蚁聚蜂起。
当是之时,不知何以为计欤?
臣闻高祖佐命,出自亡秦,光武得士,亦资暴莽,世非乏才,用与不用耳。
今天下黎献悉为帝臣,文武知略宜无不具,特患选择之未至耳。
若以为将帅乏才,窃疑不然。
臣所谓议者之说出于私忧过计,良为此也。
自古禦戎之策,搢绅之儒则守和亲,介胄之士则言征伐,盖性有勇怯,滞其所见,非通方之论也。
夫不欲割地示弱之说,若出于边陲武弁之士,则疑其有邀功生事、快愤骋勇之意,固未可信。
今西方士人及在廷之臣皆以为中国不可示弱,夷狄不可骄纵,远近一辞,异意者鲜。
《书》曰:「三人占,则从二人之言」。
《传》曰:「善钧从众」。
臣愿诏执政大臣考众多之论,以决大计,无茍目前之安,以启异日之患。
天下幸甚!
〔贴黄〕臣窃闻前日捐弃四寨,蹙地辱国,西方士人莫不归罪赵卨,皆以为久在边陲,茍一时无事,不为朝廷远虑,意欲脱身归朝,冀望入为执政
愿陛下询访大臣,反复审计,无惑区区之私说。
兼旁边寨地,自系先朝开拓兴创,夏人若固邀请,但当令边帅答以有司循守旧疆,不敢上闻朝廷,如此自足以折夏人之请。
臣又闻夏见今权臣用事,国人离贰,此正朝廷立威,镇服四夷之时,不可示弱,长戎人之骄气,以启侵侮。
《传》曰:「一日纵敌,数世之患」。
此朝廷之大计,臣所以博采众论,竭区区之愚以裨万一,伏望留神详择。
臣窃料西夏所以固请塞地堡寨者,必系要利,非闲慢无用之地。
既得所欲,则意在渐逼城垒,隔绝应援,即图熙河数郡。
若悉付与,正是堕其术内。
先帝艰难用兵,以拓边境,陛下继守,不宜弃之于容易,以启后患。
一弃不可复得,悔恨无及。
朝廷未欲遽绝其请,即系委边臣相度为辞,以少缓其意。
俟年岁间,将帅精悍,边备肃整,即明画封疆,示以不与之意。
伏望详酌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