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子午睡既觉，意象殊昏昏也。强取故书，读未竟篇，童子自外来云：「有客」。予急取其谒视之，则永嘉道人冯君。君与予别四年，别我时自言将上九疑，历苍梧，以遍览岭表之山川与南海之涛波，未返也。忽至吾门，恍莫知其从。既见，惊且喜，相劳苦无恙外，冯君悒然不乐，问之则曰：「俗情益不古之似矣，吾厌之，吾厌之！吾将脱冠巾、祝鬓髯以去之，子谓之何」？杨子曰：「子知去俗以就不俗矣，未知子之去俗以就俗也。子以佛之说者为不俗也，叛父母，槌仁义，不俗者不为也。子以世之人为俗也，文畅浩初比高门之炎，以自点其云月泉石之身，此为不俗耶？子欲去俗以就不俗，正使文畅浩初之与曹，犹将俗乎尔也，文畅浩初今可多也哉！然则俗不俗果佛不佛之谓耶？冰雪也，尘埃也，孰洁孰污也？使冰雪之所栖必尘埃之地之为择，则地之有冰雪者加少矣。尘者自尘，何与于吾之冰？埃者自埃，何与于吾之雪？子之俗不俗在子之内耶，在子之外耶？子之所厌者外也，非外则无厌矣。此未可以言语得也」。冯君怃然而应。冯君名一德，字贯道，涉猎书传及唐人诗，善言骨相。予在衡湘中识之。其言今湖南漕使者直阁郑公最奇中，以是名益闻，因并书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