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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帝曷不用颇牧论 南宋 · 杨万里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三四、《诚斋集》卷九○
论曰:贤者不能使人知而能使人思。
知与不知,贤者初莫之计;
思与不思,有国者竟莫之悟。
二者常巧于相违而不喜于相遭,是可叹也。
汉文帝闻说者之论而思颇、牧之贤,谓文帝之思为未善,不可也。
然当颇、牧之时,或以间而摈,或以谗而殒,孰知其诬,孰知其贤哉!
其生也莫知,其往也始思。
思颇、牧而天下无颇矣。
使其复有颇、牧,其能知乎?
浅于知而深于思,薄今而厚古,岂特一而已哉!
扬雄曰:「文帝曷不用颇、牧」?
贤者不求不用,亦不求必用。
吾之所挟,不用则泽其身,用则泽其国。
谓贤者求不用,贤者有是心乎?
然其挟在我,其用不在我。
不在我而我求之,又从而必之,自古圣贤君子未有或是之能也。
牧之在赵也,不负赵而赵实负颇、牧。
负与不负,何心焉?
可悼者赵之社稷而已矣,生灵而已矣。
使不以赵括代,不以郭开死,韩、魏不侵,匈奴不侵,非牧之功也?
二子迟一日而去赵,则赵之国迟一日而为秦,此谁之功乎?
虽然,二子之功不求其君之不负也,求其略知焉而不得也。
知且不知也,而况于思乎?
汉文帝之思二子,亦可为二子贺矣。
使二子而有知,亦少慰矣。
然天下之事,至于思其人而不获其用,君子谓之无益。
汉文之不思二子,二子之病不加多;
汉文之思二子,汉文之病不加少。
匈奴之寇日迫,而帝也乃欲起颇、于九原,不徒匈奴闻之为之一笑而已,使闻之,有不笑者耶?
汉文之于魏尚,犹赵之于也。
舍今而思古颇、牧,善谋国者然乎哉?
帝能思颇、牧,吾亦能思魏尚也。
愿以帝思牧之心为帝知魏尚之心,帝其许之乎?
冯唐谓帝有亦不能用,其意则然矣,其气无乃犹未平,其辞无乃犹未婉乎?
气平则辞自婉,辞婉则君自悟,吾于冯唐之论犹有憾焉。
且帝尝谓李广曰:「使广高帝时万户侯岂足道哉」!
士患不遇主,广之受知于帝,尚可诿曰不遇主耶?
遇主而又云云若尔,是高帝不生,广终不用也。
李广则舍之于今焉,无颇则思之于古焉。
冯唐谓帝虽有不用,帝则怒也。
冯唐之言而不悔李广之论,帝其忘之乎?
帝不忘之,帝当悔之矣。
悔于广则不怒于矣,不怒于而悔于广,则二子者思之可也,不思亦可也。
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