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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学上舍策问 南宋 · 杨万里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四六、《诚斋集》卷九六
问:趋治者固多涂,经乃谓之道,继乃谓之德,济乃谓之术,就乃谓之功。
其趋三,其就一也。
唐虞氏粹乎道,周人粹乎德,秦人粹乎术,汉人駮乎术与德。
尝怪二帝之治,执中之弥迩而光被之弥远,精一之弥约而雍熙之弥博。
尧曰成功,舜曰大功,何其卓也!
及舜以是传之三圣而至文、武、周公。
周公相成王以治周者,岂弟形于心,忠厚浃于物,礼乐陶于天下,韪矣!
然《吕刑》之繁已伏于圄空之日,春秋之战亦倚于兵寝之年。
自是而后,周弱矣。
周公用此以治鲁,而君子已逆知其寖微矣。
周公用于周而不自知其将弱欤,抑知之而不改欤?
且其道未离于唐虞之所传,而其德非违于道也。
所传者无二,而所就者不一,何也?
于是秦人监之,绌道以进乎术,偭德而向乎功,一用权势法制以驱其民,挈携其政以归乎兵与刑,以为吾可以有就,则亦奚天下不悦之恤?
故其究曰富而富,曰强而强。
为国而济登兹焉者可也,然说者必曰秦以此始亦以此终,其信然耶?
抑评以成毁而不以工拙乎?
夫成毁之与工拙,此二事也。
秦果工于为国,则不以毁废功,不以人掩技也。
且其后之毁,庸知其不有由欤?
抑其所以毁者,出于其所以成者欤?
于是汉人监之,高、文创守以宽厚公恕之治,与天下为清静和乐之事。
然汉无秦之术,而亦有秦之功。
朽贯红粟,白老儿嬉,秦未必有也。
南越请服,匈奴和亲,不为秦之强而亦不至周之弱。
武、宣继之,则又不然,曰「高皇帝遗朕平城之忧」,曰「何至纯任德教用周政乎」。
二君之治盖出乎秦人之所谓术者矣,然一以之虚耗,一以之中兴,事同而功之异,此又何也?
且夫道与德,唐虞不得不帝,周不得不弱。
说者曰穷于周,然奚而不穷于汉之高文乎?
此尚有可诿者,曰异世至于术。
秦一秦也,由乎前也奚以功,由乎后也奚以毁?
说者又曰秦之所挟者毁之具也,其前之功者幸也。
宣帝复用之而功,则又奚说之诿?
恭惟主上躬发圣德,统揖群元,盖将摅阖辟天地之志以丕缵祖烈,内修之政、自治之策,必有万其全也。
比者纾淮民之勤,蠲江湖之逋,复盐策,脱丘甲,却羡馀,戢横歛,劭农功,讲水泽,蔼如之治,登周汉而咸唐虞有日矣。
敢问诸君,繄欲辑不世之功,则宜术之施,然秦之短、武之悔乃有可惩,而秦之强、宣之功亦有可计。
欲建不拔之业,则宜道德之用,然周人之弱得无可监,而唐虞之隆、周汉之永又有可宗。
今行其三而并欤,择其一而专欤,抑外此而之他也?
或曰仲尼之门羞称乎术,或曰仁术不自孟氏,儒术不自荀氏欤?
愿殚议而洽讲之,将以闻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