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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江县灵感庙神墓记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五、《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三九
凡宇宙之间,气之至而伸者为神,反而归者为鬼。
其在人焉,则阳魂为神,阴魄为鬼。
二气合则魂聚魄凝而生,离则魂升为神,魄降为鬼。
《易》所谓精气游魂,《记》所谓礼乐鬼神,夫子所谓物之精神之著,而子思所谓德之盛,诚之不可掩者,其义盖若此。
而古之圣贤所贵乎知者,亦惟知此而已。
知之故一死生,通显微,昭昭于天地之间,生为贤智,没为明神,固安有今昔存亡之间也哉?
自义理不竞,学者之知乎此者盖鲜。
于是鬼神之说,不眩于怪,则怵于畏。
礼坏乐废,浮伪日滋,而人心之去本愈速。
然是理之在世间,则阅千载如一日也。
颜鲁公忠肝义胆,其死久矣,史书其英烈言言,如严霜烈日。
李卫公窜死南荒,而令狐绹于梦寐间犹惮其精爽。
柳柳州馆于罗池,猿吟鹤唳,莫非其精神之著。
是为可诬也?
况有社有民,生有德于人,死而即其土,人心之所向,齐明承祀,而致生之者,其容掩乎?
潼之中江,其始为元武县,县故凯州也。
隋大业李太守者,为其州人德之,死则于州之某所葬焉。
既又庙祠而尸祀之,如桐乡之祀者。
冢故濒江,阅岁既久,虽有涨潦,不能侵齧。
然亦冒没之频久,而疑其地,祷于神以订焉,如响斯应,人益神之。
即其旁创为冢祠,前门后寝,位序彪列。
荆州起居刘公既为记其故祠之本末详矣,又欲求余文以识诸冢。
呜呼,亦异哉!
自古生都显荣,死就湮灭者,何可胜数?
而大业汔今,寥寥六百馀载,神著德盛,逾久弗替,则神之得此于人也,亦必有道矣。
公叔文子游于瑕丘,曰:「乐哉斯丘,死则我欲葬焉」。
蘧伯玉不以为可,遽有请前之语。
成子高寝疾,谓庆遗曰:「吾闻之也,生有益于人,死不害于人。
我死则择不食之地而葬我焉」。
古之君子之用心也,德施欲溥,而不留于迹,其了然于生死之际,非区区一丘之恋者。
今神即安于濒江之地,则非有瑕丘之乐也;
江水所及,则又不食之地矣。
而历祀六百馀载,岿然独存,庙貌鼎著,岂神爱物利民之心,生死如一,故其报若是弗穷邪?
余既乐闻其事,又嘉中江之民追远之厚也,故为道死生幽明之故,叙其事而记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