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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阁学墓志铭 南宋 · 真德秀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九二、正德本《西山先生真文忠公文集》卷四三、《翰苑新书》前集卷四五、《古今合璧事类备要》后集卷六九、《秘笈新书》卷八、《经义考》卷三二、《南宋文录录》卷二四、嘉庆《四川通志》卷一八三、《宋忠定赵周王别录》卷一
孝宗皇帝天位二十有八载寤寐食息,不忘求贤
是时魁垒奇杰之士布在朝廷,既足以明堂,梁清庙,而深培厚养彬彬相续,又足以为数百年之储。
故虽光庙享日浅委政庙堂,而群贤夹维,迄以无事
皇帝嗣服耆俊毕集,有庆历元祐之风。
历数其人,无一非乾、淳间旧物者。
《诗》曰:「丰水有芑,武王岂不仕?
诒厥孙谋,以燕翼子」。
苏文忠轼亦云:「仁宗在位四十二年,畦而种之,有得皆贤」。
盖周之武王与我仁宗孝宗,皆以储蓄人材保固基业之本,是以国家赖其利,天下诵其功。
若故华文阁学士通奉大夫致仕阳安侯刘公,其孝宗所擢以遗后人者欤!
公以乾道五年对策庭中天子亲擢为第四。
其后签书枢密院事赵公推荐召寘班列
明年再对便殿议论伟然,有契圣心,谓辅臣曰:「光祖人材端重,全类杨辅」。
自是人主知己
皇帝毓德潜藩,方议择傅,孝宗首命,而以公继之,属任之意,盖有在矣。
既而谏官阙,将用公为右正言不幸适以忧去,终淳熙世虽弗果再用,然留遗两朝出入中外清芬姱节耆德硕闻,嶷然为当名臣,虽鄙夫嚚童亦知有所谓刘左史也。
呜呼,此岂一日之积哉!
公名光祖,字德脩
其先润州句容人,邺为唐宰相一子僖宗,为双流,生三子
仲子诲为平泉,今刘氏居简者皆祖平泉
侍御史、赠正议大夫孝孙者,公之高王父也。
朝奉郎通判汉州讳汉者,大王父也。
材者,王父也。
父讳寔,宣义郎,赠银青光禄大夫
母贾氏,赠和政郡夫人
公幼出为外大父左中奉大夫贾公晖之孙,后官于朝,乃乞归姓。
以贾公致仕恩补登仕郎,主内江簿。
和政丧,哀毁尽礼乡党仪之
服除,调什邡,遂登进士第
孝宗锐意于治,策数十条,公对,大略以为陛下睿察太精,宸断太严,求治太速,喜功太甚」。
又言:「陛下躬擐甲胄,间御毬马一旦有警,岂将亲董六师督战乎?
夫人自将危道也。
臣恐介胄毬马之事,适以贻笑黠虏,而不足示武于敌人」。
剑南东川节度推官,辟潼川提刑司检法
淳熙五年召对,论恢复事,请一以太祖用人为法。
且曰:「人臣献言不可不察。
其一不量可否,劝陛下轻出骤进则是即日误国
其一不思振立,茍且偷安则是久远误国」。
孝宗然之。
太学正
轮对,举司马公光奏疏八事以献。
未几召试,除正字,兼吴益王府教授,迁校书郎
面对,取太祖太宗治要汇为十节,名曰《两朝圣范》,上之。
公在王邸,尝摭前代宗室贤否美恶随事开陈以为鉴戒
至是,孝宗益知其贤,命兼皇太子宫小学教授
上时明州观察使英国公,年十有四矣。
白东宫,此又一重国本也。
时光宗在宫中无他嗜好,暇则亲为国公讲说,上亦孜孜向学,虽日昃不倦
公请论》、《孟》、《史记之外,益以本朝典故,庶知祖宗家法
上加元服,既为颂以献,又乞当讲之日,从容数刻乃罢。
公谓经史可以义理,鉴兴亡,凡涉名数者亦不可略,请以国朝仪制官名之属汇次成书讲毕开说
又谓国公年寖长,正谨习之时,愿因宫僚劝讲,俾侍坐隅,必有裨益
皆然之。
是时孝宗临御久,于群臣邪正所用以传圣子神孙者,皆天下第一流。
而公在英邸三年所以讲明诱掖甚至
其后诸贤相踵辅导圣德日益显融,然其闿端正用力早,则公之功为多。
诵书终篇进秩,时银青年七十,公以貤恩请,从之。
秘书郎
谏议大夫张公大经增置谏员,且荐公代己。
命下而银青殁,服除,知果州
赵忠定公帅蜀,请公参谋议自助
时同幕皆一时选,相与上下议论知无不言羁制诸蛮弭耳妥伏。
其他建明甚众,成都之政遂为天下最。
俄以忠定荐召,至则光宗践阼矣。
进对,谓「陛下之统,当以之道为师;
大禹之责,当以益、皋陶之言为法」。
又言:「陛下新服厥命,必先君人大体达天下之大势,深国家大虑」。
又谓:「自古祸乱之萌有四,彊臣擅兵外戚预政中常侍用事朋党交争是也
宗社之本有一,谨选左右、严立师是也
陛下留神于其大者,勿以小事常度因循岁月」。
又论蜀盐酒增科之害,大臣是其议,遂诏四川湖广钱物百三十六万存留三年,对减民赋
军器少监
面对言:「四川盐酒之额近蒙蠲减,此皆寿皇圣帝躬行节俭,不妄赐予内藏封桩,皆有馀积,故陛下初政,得捐赋以予民
窃闻寿皇退御重华贬损方甚寿成皇后亦极省约
陛下仰法两宫内廷用度损之又损」。
虏使来贺重明节,诏公接送伴。
时有献议改筑楚州城者,宗命公因行视之
公还,具言不可由是工之省者过半
权侍左郎官,又兼礼部,遂除殿中侍御史
台臣失职被绌,方严其选,谕宰相留正曰:「卿监郎官中有其人」。
沈思久之,曰:「得非欲用刘某乎?
其人刚正有守,愿出圣断」。
曰:「然。
久在朕心矣」。
公既就职面谕曰:「以卿刚介不回,故付以言责」。
是时道学朋党之论浸兴,凡媢疾善类者,槩加以此名,前后绌逐相继
极言其弊,曰:「是非不明邪正互攻,公论不立私情交起,此固道消长、时之否泰,而实为国家之祸福社稷存亡,甚可畏也,不可忽也。
臣本疏庸陛下过听,使待罪言责,凡赏罚僣滥,号令乖违民病未瘳,官箴不戒,皆可因人举劾随事奏陈
显然而易知,曾未足深虑
若夫是非方殽而邪得以清议方晦而私得以胜公,往鉴昭然危机所伏方今之忧,孰大于此
是非以别邪正,立公论以抑私情方今之事,孰先于此
臣观本朝士大夫学术议论最为近古
其端本也,以居仁由义为道,以正心诚意为学
交际也,以同学为朋而实非朋,以同道为党而实非党。
穷达知其有命进退知其有义,是以进之不见其泰,退之不见其戚。
穷而在下,则以探性命之奥为勋名,享至道之味为钟鼎
达而在上,以责难为尊主,忠谏为爱君。
本朝盛时,初非有强国之术,而国势奠安根本深厚,盖其学术议论由于此故也。
咸平景德之间浑然不见其际。
斯时也,道臻皇极治保太和至于庆历嘉祐盛矣。
不幸而坏于熙丰之邪说疏弃正士,招𢯦小人幸而元祐君子起而救之。
末流太分,事故反覆
绍圣元符之际,群凶得志绝灭纲常,其论既胜,其势既成崇、观而下嗟乎,尚复何言也!
臣从远方来,误玷班列去来之间,今已一纪见闻所虑,悉可指陈
臣始至时,虽间有议贬道学之说,而实未睹朋党之分。
中更外艰去国六载,已忧两议之各甚,每恐一旦交攻
迨臣复来,其事果见。
因恶道学,力去朋党
因去朋党,乃罪忠谏
嗟乎
至于忠谏为罪,则其去绍圣几何
臣窃为人言,岂可因疾其学而并弃其言,得无甚也!
陛下至圣至明,初无彼此,而众论既已交兴,圣意岂无所惑!
臣本蜀人为学自有源本,介在朝序,与人亦无亲疏,但以终岁私忧,首为明主别白
凡今道学伊洛为宗,然非程氏之私言,出于《大学》之记载
大学》之教,明德为先,其间诗人之言,于是有道学之目,曰『如切如磋道学也;
如琢如磨,自修也』。
然则所谓居仁由义为道正心诚意学者,又在于切磋琢磨之。
今之道学,其得之浅深,其行之有诚伪
得之深者固合于大学》之明德矣,得之浅者又可不切磋琢磨之使益深?
而遽自矜召祸,则无乃亦非欤!
行之诚者,斯为君子矣;
行之伪者,人将见其肺肝
然是固其师友所不予也,而又何为乎?
臣每因论学之间,必有至平之论,往往伪者色愧,浅者心服,又安敢槩轻讥而痛疾之也!
何况其间率多善士善士所至,人必喜称,因其喜称,又以为党。
若俱摈绝安得更有好人
必取凡才充塞朝路
陛下履位之初,端拱而治,凡所进退,率用人言,初无好恶之私,岂以党偏为主
一岁之内,逐者纷纷中间好人,固亦不少
反以人臣私意微累天日清明所以至斯,良皆有故。
今之君子不明大道自视太高而责人太苛。
自视太高,则实将有所不副;
责人太苛,则众将忿且怨。
或者又唱为荐士之举,区别封域之。
凡有所取,岂无所遗
凡有所扬,岂无所抑?
品题既众,则疑怨丛兴,心虽主于至公,迹已涉于朋党
议论先喧于群口,用否岂必一言
是以一时虚名,而贾后日之实祸
彼既得志决不我容。
我于穷达进退之间,亦未有充实涵养之素,彼加诋诮以修往怨,必致过甚而快私情
往往推忠之言,谓为沽名之举。
至于洁身以退,亦曰愤怼而然。
激怒至尊,必加之以讦讪
事势至此循嘿乃宜。
循嘿成风国家安赖?
臣欲熄将来之祸,故不惮反复以陈。
伏几圣心豁然,永为皇极之主,使是非由此而定,邪正由此而别,公论由此私情由此而熄,道学之讥由此而消,朋党之迹由此而泯,和平之福由此而集,国家事由此而理,则生灵之幸,社稷之福也。
如其不然使相相胜展转报复,为祸无穷,臣实未知税驾之所」。
章既下,士大夫传诵,有至流涕者。
户部尚书叶翥太府卿中书舍人沈揆,结近习,图进用,公皆劾去之。
既又言:「比年以来士大夫不慕廉靖而慕奔竞,不尊名节而尊爵位不乐公正而乐软美不敬君子而敬庸人
既安习以成风,谓茍得为至计
良由前辈长老零落殆尽,今之负物望、协公论者,不聚于朝廷后生晚进议论无所据依学术无所宗主正论益衰,士风不竞
幸诏大臣,妙搜人物,必朝野所共属、贤愚所同敬者一二十人参错立朝国势自壮。
臣虽终岁无所奏纠,固亦未至旷官
臣于去年盖尝面奏今日之患在于不务封殖人材台谏但有摧残庙堂初无长养
臣今处当言之地,岂以排击为能而顿忘前意」?
先是公以戎监对,力陈人材衰少之弊,及是复恳恳言之。
大臣以公奏进呈,而无所议。
公对,又为上言:「人才者,国家基本,乏则养之有则用之。
庆历所以盛者,岂一日之积乎!
惟其非一日之积,是以非一日之用」。
盖公素志,尝欲聚忠贤于朝,以壮根本,而时论相违者,故谆复不置如此
又论前谏议大夫陈贾、今右正言黄抡,皆得罪清议,为圣世罪人,诏予祠,补外
已而宋之瑞召,张彻提点坑冶,公复言不可二人改命
吴端带御器械谏官三论奏,不从
孙珰转行观察使给事中封还诏旨复命书读。
极论之,不报,又言:「陛下既重于改命给谏不复申执,臣恐攀附使令之辈,自以人主恩我,外廷如何堤防自此荡矣」。
命大臣谕公,不为止,遂夺言职,改太府少卿
公求去不已,遂以直秘阁潼川路。
中书舍人罗公点拜疏乞留,秘书监杨公万里馆学之士亦上书力请不报
公至部,首戒属州削互馈,省虚文,诹民瘼,讲宽恤
叙、资二州守暴闇亡善状,公亟奏黜,而荐游仲鸿李协于朝,诏报施行如章,仲鸿等亦以次召用。
江西提点刑狱,改知夔州
居数月,召。
先是翊善黄公裳王府僚友,因及公,翼日宗谕大臣令召刘,大臣拟除侍从宗又曰:「待刘来」!
及公辞召命,则有尼之者,诏复予监司矣。
公次公安,闻孝宗疾日浸笃,而车驾省谒以时,则致书左相留公、知枢密院赵公,勉以三事
其一,宜与群贤并心一力,损文而务实
若上未过宫,宰相以下不可归安私第
其二谓林、陈二寺自以获罪重华日夜交谍其间,宜用韩魏公任守忠故事,以释两宫疑谤
三谓国家阽危,为大臣不当忧闷自沮,或为明哲保身之计,所当收总兵柄密布腹心,使缓急有可倚仗
继闻孝宗崩,又诒书赵公,勉以安国家、定社稷之事。
赵公迄定大策公言
上受六日,即以为司农少卿
入对,献谨始五箴,曰:「陛下新服厥命,人皆望谨始庶政,臣独愿谨始于五事」。
读至《思箴》,上曰:「要当原头用功」。
公对曰:「微臣千百言,不如陛下原头一语
陛下致力于此,则貌、言视、听俱治矣」。
又论:「人主有六易:天命易恃,天位易乐无事易安意欲易奢,政令易怠,岁时易玩。
又有六难君子难进小人难退,苦言难入,巧佞难远,是非取舍难决。
闇主所易明主所难闇主所难明主所易,思与不思故也。
六难常生于六易」。
又言:「陛下以隆慈之命,践阼于素幄,盖有甚不得已者。
躬自贬损尽礼上皇,使圣意欢然释位之乐,然后足以陛下大孝」。
上竦嘉纳
起居舍人
枢密罗公礼部尚书黄公裳相继沦丧,上痛惜之,而思黄公尤深。
公言:「思其人未若思其言,思其言未若其所以言。
臣每问疾,之忧未尝不在国也,以为政令无细大,皆当出中书陛下但审其可否而行之,人主操柄,无要于此」。
知閤门事韩侂胄禁中侵盗权,为威福故公首及之。
既又以冬雷淫雨,命近臣指陈阙失公言:「号令不常群阴用事灾异所为作也。
大臣进退大轻,台谏用舍无定,非号令不常大者乎?
进退大臣用舍台谏事从中出,非群阴用事大者乎?
所以号令不常者,繇群阴用事故也,而陛下犹为之隐讳以为大权自己出,威柄不可下移然则小人之意,将以阴制相臣动摇之也。
陛下所宜蚤悟,毋使大臣怀疑畏之心。
大臣怀疑畏之心,则四体不展群议易摇,朝纲日隳,政令错出,而国不可为矣。
陛下独断之意,乃是小人阴窃主柄之谋,而陛下未之思也」。
俄兼侍讲,迁起居郎
时应诏言事者甚众,命公择其善者条奏之。
公以所论多同,惧上意易厌,则以告于上曰:「夫雷同者,乃古今同然之理,天下同然之心,愿陛下取其有益而毋病其同,察其效忠而毋嫌其直」。
及议孝宗攒宫众相顾未公意独与侍讲朱公熹同,遂奏会稽之陵,土薄水浅,恐贻方来悔,乞议改卜
又请遵绍兴淳熙故事,命有司集议,上皇太后尊号,俟阜陵升祔行之。
又谓:「自今寿康宫之事,陛下宜一一深留圣心必须自贬损以厚其亲,先其亲而后其身,然后足以群情而召和气」。
未几朱公中旨与祠,公言:「汉武帝之于汲黯唐太宗之于魏徵仁宗之于唐介,皆惭怒即悔。
先圣之道,为今宿儒,又非三臣比。
陛下初膺大宝招来耆儒,此政之最善者,今一旦无故去之,可乎」?
且曰:「臣非助,乃助陛下者也」。
既而朱公除职与郡,公又极言,卒不听
车驾南内公言:「陛下忧畏之心,当如初大位时,始终惟一,则不得已之意始暴白天下」。
先是吏部侍郎彭公龟年公素善,每相接慨然窃叹,上新即位,岂宜使外戚閤门用事,欲深论之。
小人觇知其意,使出护使客,又斥朱公,以孤其党。
公使还,密语曰:「不拔祸根无以为国」。
曰:「公争不胜必去,朱公既去,公又去,国空无人,亦非所以为国」。
彭公怃然曰:「吾志决矣」。
既见上,果力言
侂胄阴为计,遂挤彭公于外。
未几台省善士继坐绌,群小益以得志御史遂并劾公。
吏部侍郎孙公逢吉面诘言者曰:「君任私意、害忠良如此不畏天乎」?
赵丞相遗金以赆,公辞焉,且曰:「为我谢相君,宜深念国事,毋恤行人」。
湖南运判不就主管成都玉局观无何丞相罢政矣。
侂胄既擅朝权群小争先附和,逐诸贤为奸伪禁锢之。
公偶记《涪陵县学记》,盛传天下
明年,许自便主管玉局观,知眉州,复直秘阁、利路运判
侂胄将启兵端,公以不习边事辞,进直宝谟阁主管冲佑观
开禧三年春吴曦挟虏以叛,公谕郡守焚其榜通衢,且驰告帅守监司之素所知者,仗大义,率诸道连衡以抗贼。
俄闻诛,则以书勉宣抚使杨公辅讲行营田,凡前日利归吴氏者,悉收之公上,以省饷军费
名节,褒死事,以激忠义之心。
潼州路提刑、权泸州
是年十一月侂胄诛,尽起天下名士而公与焉。
嘉定二年二月,至都门,会襄阳阙守,言者请择有德望者镇临之,乃除公右文殿脩撰以行。
至镇,适大旱蝗,祷于社,即雨,蝗亦死。
凡流民之欲复业者,贷其赀,溃兵散卒,许自陈,除其罪,使还隶军伍于是盗贼衰熄。
兵籍多滥,公核其虚实,合为威胜军三千人,择将佐肄习之。
经理营田缮治城垒边备乃益完实
虏谋迁于汴矣,奏谓:「远料敌情,不忧强盛,而反虑其衰弱
万一中原赤子相携而来,却之不忍,纳之无策。
豪杰崛起欲与我为连,何以应之?
虏果徙都卑词求助,助之则招敌,不助则失利于彼,取偿于我,凡此皆当有以待之
必先事而谋,则事至无患」。
集英殿脩撰
明年,除宝谟阁待制、知遂宁府
未行,改荆襄制置使
江陵城久圮,请于朝,一新之。
上中海以限戎马下海非敌冲,则以为陂田七千顷,收其租实边,有警复潴水为海。
从之
诸军部分不一公请忠勇、亲效两军于神劲,合三千人,颛听帅臣节制
取马于川秦,买马于荆门军政遂以修立
民兵之在湖北义勇,畿西曰保捷,合凡八万人公命诸州以农隙教阅一月,而请缗于朝赡给之。
公以疆事可虞,请令内而三衙,外而戎帅,各条上方略,以观其能否,并饬诸边帅臣先事备。
明年,复条上边备之当急者,请命荆、鄂两军各涅五千人两军故有营田,宜委漕臣覈实措置,及令诸郡括旷土为官田,以助增兵费。
唐、邓流民声言归我,公乞较利害轻重,先为区处
朝论公有纳意,遂因其请,除宝谟阁直学士、知潼川府
因其民俗,治以无事
八年四月,上以闵雨求言,公奏:「陛下所以获谴之由乎?
女真乃吾不共戴天之雠,天亡此虏,送死汴都
陛下为天之子不思所以图之,天与不取,是谓弃天未有弃天而天不我怒者也。
青、郓兰、会求通勿纳,陛下中国衣冠之主,人归我而我绝之,是谓弃人未有弃人而人不我怨者也。
列圣在天之灵岂不眷其故都
二帝蒙尘之耻,岂不怀其曩愤?
今虏舍其巢穴,污我汴都,尚复与之通使,使吾臣子拜虏于昔日朝会之廷,可乎」?
又请改正皇后忌辰从之
在潼二年,六告老,进显谟阁直学士提举玉隆万寿宫
潼人绘像牛头山,命之曰全德堂。
翊之守果州,迁眉州,皆奉公以行。
眉盖公旧治,翊之作会老堂,招蜀耆英,仿洛社故事时人钦慕焉。
提举崇福宫
景献太子薨,公奏举汉迎立代王曾孙,及太宗寇准议立真宗事,谓:「圣主贤臣严重国本如此,今陛下未有诸子可择,然亲王近属中岂无秉德端亮亲师好学、可主大器者乎」?
言宣司根括之害甚悉,谓当罢无名之取以收民心,散已蓄之财以结军心
诒书安公丙,语尤切。
不乐,然趣迫之令自是为少纾云。
明年,复上章告老
皇嗣犹未立也,公谓:「当今秀王之子孙则孝宗天属,庄文惠宪王则光宗之天伦陛下于其子孙,择长且贤者而立之,孰不以为当乎?
过于谨重不决,或生觊心,则四海疑贰失望,非国之福」。
是冬,翊之移守绵州,竑之知龙安县相距百里,公往来二子间,意甚乐。
俄以疾薨于竑之官舍,年八十有一,寔嘉定十五年五月某日,赠光禄大夫
夫人谢氏,赠硕人
李氏,封硕人
四子之、靖之,皆第进士之终宣教郎、知蒲江县
靖之出为伯父后,终承议郎军器监、兼枢密院检详
翊之,今朝请郎
竑之,今宣议郎
七女,已嫁而卒者二人华阳县主簿李南进士谢汝能其婿也,馀蚤夭
孙男四人仲言不及仕;
仲房,今修职郎嘉定府司户参军
仲襄,当以致仕恩入官
仲文将仕郎
孙女四人
曾孙男女三人
初,公以孤生西蜀朝廷之士共知其贤,而四方或未之知也。
及居言责正色直辞,摧奸击强,不少顾避于是海内想闻其风,曰此铁面御史矣。
至觌其容,接其词,则温乎惠风之和,蔼乎时雨之润,四时之气虽备,而生物之意尤多
盖公天资浑然充养有素,故闻之者谓其风节可畏,即之者乐其道义可亲,盖信乎其为全德矣。
少从族父东溪先生伯熊学,已志乎古人大方
及长,博参诸老而融会异同,旁综百家而蒐揽其精粹
尝谓苏、程二氏之学,其源则一,而用之不同,皆有得于经术者也。
道学之论方哗,人谓公师眉山非为伊洛地者,公独反复恳叩,为上言之,盖将协和朝廷调一议论,培宗社之脉,厚荐绅之风。
推公此心,使当元祐时,必能销洛蜀之争;
使获用于庆元,必无党排轧之祸。
故具著本文,以视后世,其亦公之志也欤
公于文章不事雕缋,而浑厚大之实似为人
诗尤清婉南轩先生张公栻一见所赋,大奇之。
有《后溪集》百馀卷,在襄有《岘山集》,潼曰《鹤林集》,果曰《金泉集》,眉曰《眉山集》,合若干卷,《诸经讲义若干卷。
在房,谪居无事,取东溪所传《易》续之。
东溪传止《睽》,公续之始《蹇》,叹曰:「睽,离也,蹇,难也,非数也耶」!
閒与诸子讲论,辑为一编,曰《山堂疑问》。
手抄通鉴》,评之。
士大夫劳苦,则答曰:「予平生处事则疏,处祸福则勇,每见东坡胸中未尝依倚一物,心窃慕之」。
自谓平日于父君师事之如一,故其历事三朝,始以忠直,卒以忠直
入台之初,即慨然自许,曰:「惟初念纯直,可以上帝,事君父」。
是以遇事无难易,不茍止而妄随。
赵忠定尝称其谏激烈苏文忠恳恻范太史,人谓忠定知言
然以直道自持,与世多忤,故在台财六十九日而罢,同记注凡十有三旬而罢,公方安然不为变也。
大耋之年,身在阙万里之外国有利害,犹驿奏尽言
其乞建皇嗣,尤恳笃深至,视君实景仁尤有光焉。
二公言之于居位之时,而公言之于退休之日,所处不同而其心一也。
公于东溪弟子礼终其身,存也买宅以居,殁也为之制服
始自归刘,既立嗣宗之后,凡所以经纪其家者,虽老而不衰
嗣宗死,抚其子培之犹己子也。
族姻党友戚欣如己责。
其居房,岁适大侵,为糜粥以食饿者,所活不胜计
张福叛,声言引兵,趣成都公出家资,助军饷移书大将,趣其师,赖以全。
两驾使轺六任守牧,其为政纯用诗书不杂他术。
所至学校,葺社稷以为常。
在眉,封张文纪李令伯之墓,新孟拾遗之祠,为老泉先生请谥;
在襄,修孔明故庐,表、杜遗迹
可以兴化正俗者无不为
至蠲租税救饥羸,建长利,弭钜患,殆不可称数
建昌陈君刚常纪其迹,谓未尝不测之赏,正容以悟之而自知所趋;
未尝已甚之罚,修令以示之而自知所避。
器人其所长,而僚属得职
察人以其所安,而鳏寡效情
温陵储君用亦为言,惟有德者能以宽服民,刘公有焉。
然其帅荆之日,盗起合,则捕而收之而不少贷。
昔公之辞潼川也,视草,援赵清献以比公。
今观公行事非所学道清心遇物而应者耶!
好乐人材奖拔善类西州名彦不出公门东南之士赖公通显者亦众。
学者称公不以爵氏,而曰后溪先生云。
儿时愿为公用,后与靖之同年,又仕同朝,居同巷,至相好也,故于公道德风节知之尤详。
今翊之等将以癸未三月辛酉,葬公于清溪之艮山,使来属某志其墓,曰是先公之志也。
顾今海内能文词者不知其几,何人斯,而敢铭公?
书来万里,义不得辞,谨纂次其事如右,而系以诗曰:
君臣之谊,首乎三纲
忠与直,臣节之常。
维节之常,而罕自竭。
义以利踰,志以气夺
有伟刘公,金石厥心。
弗贰弗疑,上帝实临。
蚤遇阜陵,靡言弗既。
践更三朝始终一致
事君如父,忧国如私。
朝夕皇皇忘其渴饥。
谁欤不仁,目士以党。
孔鸾雍雍,罩以一网
谓忠曰讪,斥正为邪。
往辙既颠,弗惩奈何
凤阁鸾台,寔司出令
曾是仆臣,可𮄑斯枋!
辨奸于早,救祸于微。
臣身可窜,臣守弗移。
晚卧坤维系念王室
虽华,臣心逾赤。
巍巍宗祏,寄在元良
可使前星,久閟其
国本未安,臣死犹憾。
百世相望,维司马、范。
忠不忘君,直不徇时允蹈其常,匪赢靡亏。
阜陵知公,以遗后圣
道弗尽行,则有义命
惟其大节,焯若日星
扬芬亡穷不在斯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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