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晦庵朱侍讲 南宋 · 汪莘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四五、《方壶先生集》卷三、《新安文献志》卷九、《宋史翼》卷三六、《善本书室藏书志》卷三一
莘读史至有国家者衅敌雠隙生于父子兄弟之间,未尝不为之伤心,以至流涕也。
曰:嗟呼!
父子兄弟,天伦之最切者也,其休戚之浅深,惨舒之大小,每与天地鬼神相为感动,而况人乎?
侧睹今日之事,有可为伤心者哉!
往者不可追,来者犹可为也。
先生劝讲经筵,实居师保之职,前日责在大臣,今日责分先生矣。
财不待先生而富,兵不待先生而强,惟主上父子之间,诸公所不能济者,待先生而济。
先生道大而德粹,才高而义精,其必有以处此。
惜乎,非莘之所得闻也!
虽然,徐徐乎其为主上感动之实,而汲汲乎其为泰安之居,恐不可得而遂也。
惮于为父子深爱之本而利于为体貌臣工之末,以是为治,未有能久者也。
莘平生闻先生之风,慕悦之父母如也,尊敬之神明如也,想像愿见而不获者凡二十年,具有本末。
以二十年尊敬慕悦想像之心,幸而一旦天与获见之便,岂欲以背时之言挠其亲而慢其神哉!
诚以言行素高者流俗所忌,向用颇隆则窥伺滋甚。
自顷诸人以道学为口实,牙相磨,吻相鼓,加之时事多艰则名节难全,端倪多变则机会易失。
今日之事先生建明稍缓,窃恐言者已伺其后,是非特不能为天下学道者之地,亦不能为后世学道者之地矣。
主上发明诏,设优赏,以待言者,莘实志不在焉。
大不能了莘性命,小不能救莘饥寒,所为来上封事,拳拳惟以主上父子之间为务,非敢轻也。
始为之疑而终为之不必疑,始为之畏而终于无可畏,踌躇四顾而虑之甚周,其言之甚明,其施之必效。
诸公视之,以为背时之论,莫有能举而行之者。
是以徘徊京都,日夜待先生至,不同流俗,不避权要,建明于群昏之中,鼓动于皆醉之际,言众人之所不敢言,辨众人之所不能辨,然后先生素履之志可不谕而孚,经纶之业可次第而举。
莘所上封事,所论主上父子间与民穷吏污之弊,既已献诸先生矣。
先生尝谕之曰:所论过宫事甚好,当说与诸公。
今治行西归,敢复以告。
此所谓先生事也,先生责也,于莘何有哉!
冒渎师严,无任激切恐惧之至。
诗馀序 南宋 · 汪莘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四五、《方壶先生集》卷三
唐宋以来,词人多矣,其词主乎淫,谓不淫非词也。
余谓词何必淫,顾所寓何如耳。
余于词所爱喜者三人焉。
盖至东坡而一变,其豪妙之气隐隐然流出言外,天然绝世,不假振作。
二变而为朱希真,多尘外之想,虽杂以微尘,而其清气自不可没。
三变而为辛稼轩,乃写其胸中事,尤好称渊明
此词之三变也。
余平昔好作诗,未尝作词。
今五十四岁,自中秋之日孟冬之月,随所寓赋之,得三十篇,乃知作词之乐过于作诗,岂亦昔人中年丝竹之意耶!
每水阁闲吟,山亭静唱,甚自适也,则念与吴中诸友共之,欲各寄一本,而穷乡无人佣书,乃刊木而模之,盖以寄吾友尔,匪敢播诸众口也。
嘉定元年仲冬朔日,柳塘汪莘叔耕书。
诗说 南宋 · 汪莘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四五、《方壶先生集》卷三
世谓诗人能为诗,诗人果能为诗乎?
盖太虚间皆诗也,诗人所见无非诗。
凡天地日星云月风霆烟雨之变化,山川草木虫鱼神鬼生人万物之状类,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朋友之大伦,皇帝王霸道德风俗之殊,治乱盛衰之变,贤人君子,贵贱得失,否泰消息之机,与夫羲文洙泗之传,避秦隐商之志,瞿昙之道,是皆诗之散在太虚间者,而人各以其所得咏歌之为诗,于是诗之散乎太虚者聚见于诗人之作,则诗虽人为之而非人能自为也,其智能见之,其才能模写之尔。
惟其智不能见之,其才不能模写之,则诗之散在太虚间者邈焉初不相干。
惟其智能见之,其才能模写之,则诗之生生者无穷,诗人之作亦与之生生无穷。
世或硁然以诗自矜与泛然技夫诗者,皆自其所见者小耳。
惟博观诗,然后诗之散者聚,道之偏者全,曩以为小者今见其大也。
虽然,夫诗有道有权,颜、孟有诗人之道,而得诗人之权。
徒诗不能以用其身,有权而后其诗足以用天下。
是故其词可以观其才,其才可以观其道,其道可以观其时。
有其才无其道,君子惜其才;
有其道无其时,君子惜其道。
喜于得其一,惜于失其二;
喜于得其二,乐于得其三。
以子之所甚乐,知予之所甚不乐也。
故予之观诗,其事之感乎其中者,为之喜,为之悲,而其词之歌舞乎其中者,其趣皆不胜其自得也。
因书其略,以告有志于诗者。
天地交泰辨 南宋 · 汪莘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四五、《方壶先生集》卷三
《月令》孟春有天气下降、地气上腾之文,后世说《易》之泰者率取是以为證。
以余思之,如但以孟春天气下降、地气上腾为天地交泰,不知自孟春之外如何为天地交泰耶?
是有十一个月天地不交也。
夫四时行而百物生,时无一时而不行,物无一时而不生。
一月天地之气不交,则一月之物失其生生之理矣;
一日天地之气不交,则一日之物失其生生之理矣。
故曰以《月令》孟春天气下降、地气上腾为天地交泰者,不知天地交泰者也。
是皆未尝深察夫天地之所以为高下,日月之所以为往来,则不能知夫阴阳之所以为升降,宜乎不能知天地之所以为交泰也。
今请先言天地之所以为高下,日月之所以为往来,则知阴阳之所以为升降,而后天地之所以为交泰可见矣。
张湛曰:「自地以上皆天也,若是则曰天,亦太虚而已矣」。
横渠曰:「地,物也;
天,神也。
顾有地斯有天,若其配然耳」。
是皆以太虚为天,庄周盖尝言之。
六合之外,圣人存而不论;
六合之内,圣人论而不议。
是自庄周六合为有内外也。
程明道父子兄弟尝与邵康节先生饮于天津桥上,问天地所依之处,康节遂剧谈天地之状以及六合之外。
是自康节六合为有内外也。
近时吕东莱以为六合安得有内外,欲朱晦庵濂溪书后削去此条。
予以为不然,非好异说也,请折衷于《易》,《易》之说非异也。
在《易》之《乾》曰:「天行健」。
如以太虚之象为天,是无动无静也,安得谓之行健乎?
扬子云曰:「驯乎玄浑,行无穷止,象天」。
是皆所见者浑天也。
由是观之,四方上下为六合之宇,安得而无内外乎?
是故《黄帝书》曰:「天在地外,水在天外,表里皆水,两仪浑转,乘气而浮,载水而行」。
又曰:「地在太虚之中,大气举之」。
汉上朱子发以水为气,亦非是。
康节谓地轮依水轮,水轮依风轮,风轮依虚空,虚空无所依,此为得其实。
云地轮依水轮,即载水而行是也;
水轮依风轮,即乘气而浮是也。
其曰地在太虚之中,大气举之,大气即风轮是矣。
康节谓风泽洞虚,金刚乘天,此皆言天地之下有泽有风。
泽非地上之泽,风非地上之风也。
金刚乘天者,金刚之气举之也。
列子》谓「渤海之东有归墟焉,其下为无底之壑」,此皆所谓风泽洞虚者是也。
康节谓风轮依虚空,虚空无所依,即所谓六合之外是也。
如是而天地之所以为高下见矣。
乾下坤上而为泰,吾以是知天之入于地下也;
坤下乾上而为否,吾以是知天之出于地上也。
水载地而浮天者也,故坎上乾下而为需吾,以是知天之入于水中也。
坎下乾上而为讼,吾以是知天之出于水上也,而日月则丽乎天者也。
离下坤上而为明夷,吾以是知日之入于地中也。
坤下离上而为晋,吾以是知日之出于地上也。
坎上离下而为既济,吾以是知日之入于水中也。
坎下离上而为未济,吾以是知日之出于水上也。
《明夷》之上九曰:「初登于天,后入于地」。
初登于天,盖日自地下无底之壑而登于天也;
后入于地,盖日自天而降遂入乎大地之下而过乎无底之墟也。
如是而日月之所以为升降见矣。
故凡以太虚空洞为天者,皆不知天者也,是故天旋于外而包地者也,地凝于内而承天者也,水载地而浮天者也。
庄子曰:「天之苍苍,其正色耶?
其远而无所至极耶?
其视下也,亦若是则已矣」。
盖言夫苍苍非天之正色,徒以远而视,成苍苍之色耳。
《易》曰:「乾为大赤」。
横渠曰:「赤者,天之正色」。
何以言其然也?
《易》曰:「乾,阳物也」。
天也者,太虚之中有物之最大者,乃纯阳之气为此大物,其初为纯阳,故其色为大赤。
其大不可量,则其气何可当?
况夫天者纯阳之体,而日者又太阳之精,是故一昼夜之间而天行有升有降,一天行之间而日月有往有来。
天之降而入乎地之下而过乎无底之壑也,而纯阳之体一日而一蒸之;
日之降而入乎地之下而过乎无底之壑也,而纯阳之精一日而一蒸之。
于是大地之下,无底之壑,觱沸腾涌,或击而为雷霆,或郁而为云雾,上蒸磅礴。
而磅礴厚,于是翕阴阳交泰之气而蕴蓄之,既有以培养夫万物之根,又窍于山川,又腾为雨露,而复有以滋润夫万物之枝条而畅茂其华实。
日既负太阳之气以下交于九地之下,而月又负太阴之气以上交于九天之中,于是阴阳之气无一时而不交泰,而万物生生之理,亦无一时而不相浃洽于交泰之中,而阴阳之所以为升降,天地之所以为交泰见矣。
天下之人但见夫天位乎上,地位乎下,万物位乎其中,而皆不知其所以然者,蔽于耳目之所及而不能通乎耳目之表。
如使其知有六合之外者,乃知天地之中有太虚,天地之外有太虚,天地之中太虚有量,天地之外太虚无穷。
予因论天地交泰,得以极言之。
夫所谓交者,要知圣人只是举君子道长而谓之交,即此自可以知彼非于孟春之外无上下交之时也。
仁宗皇帝南郊庆成 南宋 · 汪莘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四五、《方壶先生集》卷三
偶阅韩魏公所作仁宗皇帝册文,有曰:「九见圜丘,再祈合宫,大祫于庙,亲籍于东」。
呜呼,可谓盛矣!
于时宋景文公有《明堂颂》,梅圣俞有《祫礼诗》,因感仁宗盛时,拟作此颂。
辞曰:
思皇祖宗,配天罔极。
十有三世,可以观德。
明皇帝,兢兢朝夕。
六府孔修,协气四塞。
皇帝曰噫,天之力。
大祝未举,宁菲朕食。
皇帝十载,甲子乙亥
帝谓元臣,时庸展采。
帝谓卿士,明禋以待。
暨于百工,莫敢或怠。
皇帝既斋,告于景灵。
乃宿太室,乃造青城
黄麾豹尾,龙轭螭衡。
蚴蟉连眷,华盖云萦。
肃肃羽林,足如雷霆。
央央和铃,天驷舞声。
青城至止,礼乐山峙。
九斿太常,鼓钟错距。
帝御青城,月星如洗。
帝览八纮,神明一体。
三鼓既作,参井正中。
帝登紫坛,首撞黄钟。
日月在衮,辰宿在躬。
昂昂颙颙,在天半空。
帝拜稽首,青璧黄琮
捧奠昊天,昊天如对。
载酌后土,后土如啐。
亦侑祖考,祖考来会。
岳鬼川灵,如盻如睐。
黄钟大簇,云门咸池。
六变告成,帝武迟迟。
柴燎斯升,电缭风驰。
气落天狼,融为祥曦。
帝还青城,鼓吹隐山
帝还紫宸,文武叙班。
称祝万寿,如山岩岩,如江沄沄,何福不安。
祝史若曰,天锡皇祚,子孙千亿,永作神主。
鼓之以春风,润之以夏雨,长我百谷,撑仓及庾。
国富兵强,四方以无侮。
帝御端门,均此时嘏。
需云解雨,物无遗者。
取法于古,举逸于野,以笃周祜,以对于天下。
臣莘作颂,敢继风雅。
晦庵朱子祠堂颂 南宋 · 汪莘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四五、《方壶先生集》卷三、乾隆《歙县志》卷一八
开禧三年秋太守孟公来守新安嘉定元年秋,即学宫作晦庵祠堂
郡民汪莘闻之,曰:是举也,所以惠吾邦人甚厚。
乃为之颂。
我怀晦翁,遥遥武夷
我闻晦翁,桑梓是思。
蔼蔼闽士,于公仪刑。
嗟嗟邦人,但闻其声。
翁则往矣,吾谁与归!
翁在此矣,有像有书。
学有新祠,朝服冠绅。
学虽旧宫,其像维新。
我来见之,曰此晦翁,如凤如龙,百世所宗。
昔也何盛,今也何寂。
哀我人思,岂不好德。
云谁祠之,邦君孟侯
其祠维何,我倡汝酬。
翁居在天,翁像在堂,照临邦人,孟侯之光。
宁税课提举邵公行状 南宋 · 汪莘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四五、《方壶先生集》卷三
公讳全,字昌国睦州青溪人也。
世居谏村。
其先出周太保公奭,厥后有穆公虎武公过、昭公廖,世有功周室,诗书所称可考而见也。
秦为东陵侯平,汉为广、严、欧,少府信臣名最著
信臣传十七世,为始新令坦,卜居其邑,盖今之青溪也。
坦又传十六世,为文学息熊。
息熊生孟,开封尹
孟生珥,河东潞州
珥,公父也。
母方夫人,以某年月日生公于谏村。
公少而颖敏,受书辄解。
弱冠为诸生,有名。
绍兴二年,以祖开封荫奏名,赐张九成榜出身,非其志也。
四年,会公父监州公自汴中告老而归,宦既久而倦游也,召公语曰:「全来,吾家世有闻人,岂中衰于余乎!
吾老不逮事,终负国恩,愿汝舍学代吾仕」。
公心念父老,亦不欲其再出,受命惟谨。
无何,监州公偕其夫人方氏并以天年终。
服阕,公悉以家私财让其介弟,乃独携先世宦牒而谒选焉。
得官于兹,居吾十有二年,洞利害之源,通商贾之路,刷吏胥之奸,谨税课之入,孳孳昼夜,惟既厥心,冰蘖之操,有如一日。
故令王公仁仲、今令赵公彦质并重其才望,每曰邵昌国经济之才,使其当国度支汉萧何唐刘晏不是过也。
监司数荐于上,会六考满,奏最当迁,乃以病壮年长逝,天之啬报善人如此哉!
博学多文,于邑中名士无不延引,然与程传之及不肖号为亲昵
及其终也,二子往候,公据几而语之曰:「嗟乎!
吾死矣。
夫有弟不及诀,而子呱呱莫可告语,仕宦贫而死,复何归乎?
愿二兄为余地」。
不肖遂以园献,传之心许以弱女女其子,然尚未识其夫人有居志否也。
既卒,赵公为之经纪后事,箧中仅百金,皆其俸积所馀,监司、郡邑僚属赙金亦百,使其行足裹粮,其居仅可卒岁。
呜呼,又孰谓廉吏贫至是哉!
公卒于隆兴元年八月五日,年四十三。
娶陈氏,天台参赞陈公女。
子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