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晦齋先生集卷之十
狀○箚
公元886年
丙午春箚子(明宗朝)
議政府左贊成臣李彥迪。伏以臣伏見 主上殿下沖年嗣服。 睿聖之資。雖得於天稟。而輔養之道。不可不至。嘗聞先賢之論曰。君德成就責經筵。臣以庸昧。忝叨經筵之職。日夜思所以展竭微忠。以效絲毫之補。而學術疏荒。聞見固陋。懼無以稱職。謹取先儒格論有裨於 聖德。而可施於今日者。條錄以獻。伏惟 聖慈留神採擇焉。
公元1085年
有宋元豐八年。哲宗嗣位。(時方十歲)太皇太后垂簾同聽政。元祐元年。大臣司馬光薦程頤爲崇政殿說書。頤卽上箚子言曰。自古人君守成而致盛治者。莫如周成王。成王之所以成德。由周公之輔養。昔者周公輔成王。幼而習之。所見必正事。所聞必正言。左右前後皆正人。故習與智長。化與心成。今士大夫家善敎子弟者。亦必迎名德端方之士。與之居處。使之薰染成性。故曰。少成若天性。習慣如自然。大率一日之中。接賢士大夫之時多。親寺人宮女之時少。則自然氣質變化。德器成就。欲乞朝廷
愼選賢德之士。以侍勸講。講讀旣罷。常留二人直宿。以備訪問。皇帝習讀之暇。游息之間。時於內殿召見。從容宴語。不獨漸磨道義。至於人情物態。稼穡艱難。積久自然通達。比之常在深宮之中。爲益豈不甚大。竊聞間日一開經筵。講讀數行。群官列侍。儼然而退。情意略不相接。如此而責輔養之功。不亦難乎。今主上幼沖。太皇太后慈愛。亦未敢便乞頻出。但時見講官。久則自然接熟。大抵與近習處久熟則生褻慢。與賢士大夫處久熟則愛敬。此所以養成聖德。爲宗社生靈之福。天下之事無急於此。
又曰。臣聞三代之時。人君必有師傅保之官。師道之敎訓。傅傅其德義。保保其身體。後世作事無本。知求治而不知正君。知規過而不知養德。傅德義之道。固已疏矣。保身體之法。復無聞焉。伏惟太皇太后陛下聰明睿哲。超越千古。皇帝陛下春秋之富。輔養之道。當法先王。臣以爲傅德義者。在乎防見聞之非。節嗜好之過。保身體者。在乎適起居之宜。存畏愼之心。臣欲乞皇帝左右扶侍宮人內臣。竝選年四十五已上厚重小心之人。器用服玩。皆
須質朴。華巧奢麗之物。不得至於上前。要在侈靡之色。不接於目。淺俗之言。不入於耳。皇帝起居動息。必使經筵官知之。有翦桐之戲則隨事箴規。違持養之方則應時諫止。調護聖躬。莫過於此。
又曰。人主居崇高之位。持威福之柄。百官畏懼。莫敢仰視。萬方承奉。所欲隨得。苟非知道畏義。所養如此。中常之君。無不驕肆。英明之主。自然滿假。此自古同患。治亂所繫也。故周公告成王。稱前王之德。以寅畏祗懼爲首。從古而來。未有不尊賢畏相而能成其聖者也。皇帝陛下。未親庶政。方專問學。臣以爲輔養聖德。莫先寅恭。動容周旋。當主於此。歲月積習。自成聖性。臣竊聞經筵臣寮侍者皆坐。而講者獨立。於禮爲悖。欲乞今後特令坐講。不惟義理爲順。所以養主上尊儒重道之心。
又曰。太皇太后陛下。心存至公。躬行大道。開納忠言。委用耆德。不止維持大業。且欲興致大平。前代英主所不及也。但能日愼一日。天下之事不足慮也。臣以爲至大至急。爲宗社生靈久長之計。惟是輔養上德而已。歷觀前古。輔養幼主之道。莫備於周公。臣願陛下擴高世之見。以聖人之言爲可必
信。先王之道爲可必行。勿狃滯於近規。勿遷惑於衆口。周公作立政之書曰。僕臣正。厥后克正。又曰。后德。惟臣。不德。惟臣。又曰。侍御僕從。罔非正人。以朝夕承弼厥辟。出入起居。罔有不欽。是古人之意。人主跬步不可離正人也。蓋所以涵養氣質。薰陶德性。故能習與智長。化與心成。後世不復知此。以爲人主就學。所以涉書史覽古今也。不知涉書史覽古今乃一端爾。若止於如是。則能文宮人。可以備勸講。知書內侍。可以充輔導。何用置官設職。精求賢德哉。大抵人主受天之命。稟賦自殊。歷考前史。帝王才質。鮮不過人。然而完德有道之君至少。其故何哉。皆輔養不得其道而位勢使之然也。
又曰。臣供職而來。六侍講筵。但見諸臣拱手默坐。當講者立案傍。解釋數行而退。如此。雖彌年積歲。所益幾何。與周公輔養成王之道殊不同矣。或以爲主上方幼。且當如此。此不知本之論也。古人生子。自能食能言。敎之小學之法。以豫爲先。人之幼也。知思未有所主。便當以格言至論。日陳於前。雖未曉知。且當薰聒。使盈耳充腹。久自安習。若固有之。雖以他言惑之。不能入也。若爲之不豫。及乎稍
公元1086年
長。私意偏好生於內。衆口辯言鑠於外。欲其純完。不可得也。故所急在先入。豈有太早者乎。或又以爲主上天資至美。自無違道。不須過慮。此尤非至論。夫聖莫聖於舜。而禹,皐陶未嘗忘規戒。至曰。無若丹朱好慢遊作傲虐。且舜之不爲慢遊傲虐。雖至愚亦當知之。豈禹而不知乎。蓋處崇高之位。儆戒之道。不得不如是也。且人心豈有常哉。以唐太宗之英睿。躬歷艱難。力平禍亂。年亦長矣。始惡隋煬侈麗。毀其層觀廣殿。不六七年。復欲治乾陽殿。是人心果可常乎。所以聖賢雖明盛之際。不廢規戒。爲慮豈不深遠也哉。況幼沖之君閑邪拂違之道。可少懈乎。伏自四月末間。暑熱罷講。比至中秋。蓋踰三月。古人欲朝夕承弼。出入起居。而今乃三月不一見儒臣。何其與古人之意異也。初秋漸涼。臣欲乞於內殿或後苑淸涼處。召見當日講官。俾陳說道義。縱然未有深益。亦使天下知太皇太后用意如此。
又曰。太皇太后每遇政事稀簡。聖體康和。時至簾下。觀講官進說。不惟省察主上進業。於陛下聖聰。未必無補。兼講官輔導之間。事意不少。有當奏稟。
便得上聞。亦不可煩勞聖躬。限以日數。但旬月之間。意適則往可也。
又曰。告於人者非積其誠意。不能感而入也。故聖人以蒲盧喩敎。謂以誠化之也。今夫鐘。怒而擊之則武。悲而擊之則哀。誠意之感而入也。告於人亦如是。古人所以齋戒而告君也。臣前後兩得進講。未嘗敢不宿齋豫戒。潛思存誠。覬感動於上心。若使營營於職事。紛紛其思慮。待至上前然後善其辭說。徒以頰舌感人。不亦淺乎。此理非知學者。不能曉也。今講官皆兼他職。請皆罷之。使得專心積誠以感上心。
臣按程頤之論。皆輔導幼主切要之言。使當時卿相。用其言以盡輔養之道。則必能致君堯舜之聖而躋世道於煕雍矣。不幸以頤之賢。而不免爲群邪媢嫉。入侍經席。纔閱一歲。遽爾罷去。使天下不復蒙至治之澤。可勝惜哉。臣竊以爲聖賢雖遠。其言尙存。有可以啓發聰明者。有可以涵養德性者。 殿下誠能深信而力行之。則其有補於聖功。豈云小哉。臣又念輔養之道。要須內外交修。無時間斷。然後乃可以全其天德而不流於人欲矣。今者講劘箴規之職。固在
公元1535年
於經筵。而至於在宮中保護敎諭之益。則專在於 慈殿。恭惟 大王大妃殿下明睿冠古。事 中宗幾三十年。爲治之道。何所不達。理亂之幾。何所不察。宜於 主上三朝之際。常諄諄勉諭以勤學問。敬大臣。納諫爭。近正人。遠邪佞。畏天命。恤民隱等事。而又必以修身進德爲本。視聽言動。一循乎禮。期以古之聖帝明王爲法。則 聖德日就。卒爲 宗社生靈無疆之福矣。臣不勝惓惓。臣以暗劣。遭遇 聖明。濫荷 寵渥。庶效糜粉之志。而不堪衰病之迫。恐一朝死亡。抱恨泉壤。敢陳古訓。以效獻芹之誠。干冒 天威。無任激切惶懼之至。取 進止。
三月呈辭上箚子
伏以 殿下方在沖年。專心問學。養正聖功。茲維其時。臣以庸陋。職忝經筵。日夜思所以展竭愚衷。以輔 聖德。未嘗頃刻而忘于心。第以老母遠在南涯。年迫八十。素患風瘵。近日漸劇。迫切之情。不獲已呈辭。今當遠離 闕下。不勝區區犬馬之誠。敢效芹曝之獻。臣聞王者。正心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百官。正百官以正萬民。蓋人主一心。萬化之源。本源不正。又何以正朝廷以正百官萬民乎。是以。古之聖王。必
以正心爲急。正心之要。在於講學明理。親賢遠邪而已。沈潛聖賢之訓。窮格義理之源。則方寸之間。天理日明而人欲日消。親賢臣遠邪佞。則有薰陶箴規之益。而無一曝十寒之患。 聖學由是而高明。 聖德由是而日就。 宗社生民之福。實繫於此。伏惟殿下留神焉。取 進止。
四月辭職狀
臣以庸陋。遭遇 聖朝。寵渥濫分。常懷兢惕。今又因臣受假省母。 特命本道監司。題給養老食味。非常 恩數忽及於桑梓。感激隕涕。驚惶罔措。伏念臣本疏愚。別無才德。蒙 聖世作養任使之澤。以至於此。未報 兩朝之舊恩。又誤 昭代之新寵。冞增哀慕於在天。庶效糜隕於今日。惓惓犬馬之誠。豈敢頃刻而忘君。第以老母時年七十有八歲。素多疾病。常在牀褥。風眩霍亂。發作無時。往在 中宗朝。累陳情悃。懇乞歸養。特荷 隆私。許令補外便養。尋除本道監司。俾遂烏鳥之情。 聖恩極弘。天地莫量。追思至此。不覺號慟。今則母之衰病益深。日迫西山。近因遭 國恤之變。曠省彌歲。今始來見。精神昏憒。言語錯誤。不識人事。羸瘁已極。僅存形息。諸證沈綿。長
臥少起。轉側須人。奄奄殘喘。朝不保暮。痛念報親之日短。不忍暫離於湯藥。伏望 聖慈俯察微衷。曲垂矜憫。特解臣職。使畢終養之願。則鶴髮餘齡。庶酬罔極之懷。事君日長。寧無盡節之期。竊獨惟念今遭嘉會。 聖質明睿。方專問學。正是群下協心勵翼之時。如臣薄劣。雖不足爲有無。然於帝王體用之學。粗嘗講究。惟思忝侍經幄。冀效涓埃之補。臣之平生志願。實在於此。不幸母疾至此。情事迫切。冒昧陳達。臣無任感 恩戀 闕震悚隕越之至。
五月十一日再度辭狀
臣以母病沈綿。陳情懇辭。伏蒙 聖慈特頒溫旨。慰諭丁寧。申之以調護有差愈之期。勉之以臣子全忠孝之義。感激惶悚。罔知攸措。伏念臣以駑劣。濫荷累朝恩遇。寵渥有重於丘山。報效訖微於塵露。白首再哭於攀髥。丹心彌切於糜軀。況當 闕庭賜衣帶之日。有不忘 中宗之敎。不勝嗚咽隕涕。奉以銘膺。曷嘗斯須敢忘。臣之事君。猶子之事父。本於天性而不能自已。有力不敢不竭。有知不敢不盡。夙夜匪躬。夷險一節。死生以之。乃臣之分也。亦臣之志也。今當新政之初。國事多虞。輔養尤急。固非舊臣言退之
時。臣雖無狀。粗識大義。豈不思所以全忠孝之道。仰副 睿奬於萬一。但以母病危迫。餘日無多。精神氣力。日益昏瘁。時發上氣喘急。不能運動。長臥少起。未識人事。近日又患脾泄。危困益甚。多方救藥。略無見效。差復無期。臣本庸昧。忝冒重地。伴食碌碌。無絲毫有裨 聖政。今又以母病。去朝數月。瘝曠已多。難逃尸祿之罪。豈無妨賢之譏。義禁府任又非輕。曠職亦久。尤極未安。古人云事君之日長。報親之日短。伏望 聖鑑。憫臣情事懇迫。憐臣進退狼狽。曲垂生成。特解臣職。俾遂終養則 聖恩如天。雖無階報答。愛君憂國之誠。豈以進退而有間。隕首結草之願。尙期少展於異日。臣無任激切悲感祈 恩竢 命之至。
六月十九日三度辭狀
臣以老母病深。情事迫切。再陳情懇。干瀆 宸嚴。伏蒙 聖慈累厪溫旨。慰諭不允。祗許待差上來。仰荷 隆私。冞增惶悚。不知所措。伏聞近者。災變屢見。盛夏戾雹。京師地震之異。近世所稀。九重之上。上畏天怒。下恤民隱。迎訪群臣。思所以修德弭災。 主憂如是。臣子何以寧居。身在江湖。心馳魏闕。區區
犬馬之誠。自不能已。未嘗一夕安眠。第以母之沈痾未瘳。神氣昏困。加以傷暑脾泄。羸瘁轉甚。奄奄危迫。常在牀褥。人子之情。不忍遠離。幸得賴天之靈。秋至氣淸。宿疢稍蘇。則臣亦安得一向求退。以負 聖明。但念衰病沈綿。差復難期。而弘化重地。忝冒經歲。才劣識闇。未有絲髮裨補。常懷伴食之恥。恐速冒祿之譏。日夜兢惕。適以 主上新卽位。朝廷多事。黽勉供職。不敢強辭。今以省母在外。久未趨朝。瘝曠已極。慙懼益深。伏望 聖慈俯察情悃。曲賜保全。解臣本職。別求賢德。置諸廊廟。於新政必有裨贊之效。在微臣亦免尸素之罪。非獨臣之私幸。亦作新 聖治之一端也。臣情實懇迫。敢瀝危悰。至于再三。無任激切震慄之至。
不宜垂簾箚子
判中樞府事臣李彥迪。伏以人君體元居正。一擧一動。宜稽古酌今。務合禮義。如或有非禮之禮。非義之義。而非先王之制則雖有古例。不必泥也。臣竊聞禮官議定垂簾儀制。而請幷於 當宁垂簾。同於 慈殿。是雖有古事可倣。不可效也。人君南面而聽治。取其嚮明也。臨朝之際。當如大明麗天。萬物畢照。不
宜少有幽隱。豈可使擁蔽其明而有礙於視瞻乎。況在臨政之初。群臣瞻仰。思得一望 淸光。今乃御殿而障蔽 天顏。豈不致群情之疑阻乎。設使人主方在襁褓。聽政之時。不得離太后之側。位不可別設則雖竝垂簾。猶或可也。今 殿下聖質明睿。春秋寖長。已近於漢昭辨忠詐之歲。宜導以光明之德。無或虧蔽其日月之照。使魑魅魍魎。影滅跡絶。以爲 宗社生靈之福。此朝野之所顒望也。夫垂簾。非三代聖王之制。乃後世權宜之設。臣竊究宋朝之儀。蓋以皇帝聽政之際。侍臣皆坐而史官在帝左右。察視容色。記其言動。至於經筵則講官立講。皇帝雖與太后東西相對。而相距密近。故帝位亦在於簾內。我 朝之禮。與中朝不同。侍臣與講官皆俯伏。而雖史官莫敢仰視。何必於 殿下之位。竝設簾障乎。今若循襲前代謬擧。而不知揆度時宜以合於禮義。則非特取譏於後世之有識。又將有虧於 聖上光明之德。是豈合於輔養之道。且夫垂簾之制。宜定於卽位之初。 殿下面接群臣。日月已久。今遽隔簾而聽政。有乖於明四目達四聰之義。所繫甚重。臣不敢不言。伏願 殿下恭己正南面。必體明出地上之象。
赫然臨下。去其翳蔽。至於 慈殿同御殿之時。則只得如忠順堂面對之儀。無倍於禮。有合於義。行之今日而無惑。垂之後世而可法。伏惟 聖鑑裁擇焉。取 進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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