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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宋八大家文钞 卷一百二十一 (自动笺注)
欽定四庫全書
 唐宋八大家文鈔卷一百二十一
              明茅坤
東坡文鈔五
 劄子
  論魏王在殯乞罷秋宴劄子
   議合經制
公元前527年
謹按春秋左氏昭公九年晉荀盈如齊卒於戲陽殯于絳未葬晉平公飲酒樂膳宰屠蒯趨入酌以飲工曰汝為君耳將司聰也辰在子卯謂之疾日君徹燕樂學人舍業為疾故也君之卿佐是謂股肱股肱或虧何痛如之汝弗聞而樂是不聰也公説徹樂又按昭公十五年晉荀躒如周葬穆后既葬除喪周景王賓燕叔向譏之謂之樂憂晉平公之於荀盈盖無服周景王于穆后盖期喪無服者未葬而樂屠蒯譏之期喪者已葬而燕叔向譏之書之史册至今以為仁宗皇帝宰相富弼在殯為罷春燕傳之天下至今以為宜今魏王之喪未及卒哭禮部太常寺以謂天子絶期不妨燕樂臣竊非之若絶期可以燕樂春秋何爲晉平公周景王魏王之親孰與卿佐逺比荀盈近比富弼之母輕重亦有間矣魏王之葬既以隂陽拘忌别擇年月則當凖禮以諸侯五月爲葬期自今年十一月以前皆爲未葬之月不當燕樂不可權宜郊殯便同巳葬也臣竊意皇帝陛下篤於仁孝必罷秋燕不待臣言但至今未奉指揮上件教坊致語文字令合燕前一月進呈臣既未敢撰亦不敢稽延伏乞詳酌以爲當罷只乞自皇帝陛下聖意施行更不降出文字臣忝備侍從叨陪講讀不欲使人絲毫議及聖明不敢不奏取進止
  乞免五榖力勝税錢劄子
公元1092年
元祐七年十一月初七日龍圖閣學士左朝奉郎兵部尚書侍讀蘇軾劄子奏臣聞榖太賤則傷農太貴則傷末是以法不税五榖使豐熟之鄉商賈爭糴以起太賤之價災傷之地舟車輻輳以壓太貴之直自先王以來未之有改也而近歳法令始有五榖力勝税錢使商賈不行農末病廢百王不刋之令典而行自古無之弊法使百世下書青史曰收五榖力勝税錢自皇宋某年始臣竊爲聖世病之臣頃在黄州親見累歳榖熟農夫連車載米入市不了之費而蓄積之家日夜禱祠願逢饑荒又在浙西親見累歳水災中民之家有錢無榖被服珠金餓死於市此皆官收五榖力勝税錢致啇賈不行之咎也臣聞以物與人物盡而止以法活人法行無窮陛下每遇災傷捐金帛散倉廪自元祐以來所費數千萬貫石餓殍流亡不爲少衰只如去年浙西水災陛下使江西湖北雇船運米以救蘇湖之民盖百餘萬石又計糴本水脚官錢不貲客船被差雇者皆失業破産無所告訢與其官司費耗其實如此何似削去近日所立五榖力勝税錢一條只行天聖附令免税指揮則豐凶相濟農末皆利縱有水旱大饑荒雖目下稍失課利災傷之地不必盡煩陛下出捐錢榖近歲之多也今元祐編敕雖云災傷地分雖有例亦免而榖所從來必自豐熟地分所過不免税則啇賈亦自不行議者或欲立如一災傷則鄰路免税一州災傷則鄰州亦然雖比今之法小爲通踈而隔一路一州外豐不能相救未爲良法須是盡削近日弊法專用天聖附令指揮乃爲通濟
右臣竊謂若行臣言税錢亦必不至大段失䧟何也五榖無税商賈必大通流不載見錢必有囬貨見錢囬貨自皆有税所得未必減於力勝災傷之地有無相通易爲振救官司省費其利不可勝計肆赦甚近若得於赦書帯下益見聖德收結民心實無窮之利取進止
  奏内中車子爭道亂行劄子
   得肅朝廷之體與東方朔劾奏董偃
謹按漢成帝郊祠茸泉泰畤汾隂后土趙昭儀常從屬車間時揚雄待詔承明奏賦以諷其畧曰想西王母欣然而上壽兮屏玉女而却虙妃婦女不當齋祠之間也臣今備位官職鹵簿故事郊祀既成乗輿齋宮改服通天冠絳紗袍教坊鈞容作樂還内然後后妃之屬中道迎謁非典而况方當祀事未畢而中宮掖庭得在勾陳豹尾之間乎竊見二聖崇奉大祀嚴恭寅畏度越古今四方來觀莫不悦服車駕宿齋太廟内中車子不避仗衛爭道亂行臣愚竊恐於觀望有損不敢不奏
  乞挍正陸贄奏議進御劄子
   長公所最得意識見亦最得意條奏
臣等猥以空踈備員講讀聖明天縱學問日新臣等才有限而道無窮心欲言而口不逮以此自愧莫知所爲竊謂人臣納忠譬如醫者之用藥藥雖進於醫手方多傳於古人若巳經效於世間不必皆從於巳出伏唐宰相陸贄才本王佐學爲帝師深切事情不離道德智如子房文則過辯如賈誼而術不疎上以格君心之非下以通天下之志但其不幸不遇時德宗以苛刻爲能而諫以忠厚德宗以猜忌爲術而勸以推誠德宗好用兵消兵先德宗吝用財散財爲急至於用人聽言法治邊馭將之方罪巳以收人改過應天道小人以除民患惜名器以待有功如此之流未易悉數可謂苦口藥石害身膏肓使德宗盡用其言則貞觀可得而復臣每退自西閣即私相告以陛下聖明必善議論但使聖賢相契即如臣主之同時馮唐頗牧之賢則漢文爲之太息魏相晁董之對則孝宣以致中興陛下自得師則莫若近取之六經三史諸子百家非無可觀皆足爲治但聖言幽末學支離譬如山海崇深難以一二而推擇之論開巻了然古今精英治亂龜鑑臣等欲取其奏議稍加挍正繕寫進呈陛下置之坐隅如見反覆讀如言必能發聖性之髙明治功歲月臣等不勝區區之意取進止
  上圓丘合祭六議劄子
   辨晢
臣伏九月二十二日詔書節文郊禮畢集詳議祠皇地祗事郊祀之歳廟饗典禮聞奏者臣恭覩陛下近者至日親祀郊廟神祗饗答實䝉休應然則圓丘合祭允當天地之心不宜復有改更竊惟議者欲變祖宗之舊圓丘祀天不祀不過以謂冬至祀天南郊陽時陽位夏至祀地於北郊隂時隂位也以類求神則陽時陽位不可以求隂也是不然冬至南郊既祀上帝則天百神不從古者秋分夕月西郊亦可謂隂位至於從祀上帝則以冬至而祀月於南郊議者不以爲疑今皇地祗亦從上帝合祭圓丘以爲不可則過矣書曰肆類上帝禋於六宗望于山川徧于羣神舜之受禪也自上帝六宗山川羣神莫不畢告而獨不告地祗豈有此理哉武王克商庚柴望柴祭上帝望祭山川一日之間自上帝而及山川必無南北郊之别也而獨畧地豈有此理哉臣以知古者上帝則并祀地祗矣何以明之詩之序曰昊天有成命郊祀天地也此乃合祭天地經之明文而説者乃以比之豐年秋冬報也曰秋冬各報而皆歌豐年則天地各祀而皆歌昊天有成也是不然豐年之詩曰豐年亦有髙廪萬億及秭爲酒爲醴烝畀祖妣以洽百禮降福孔皆歌於可也歌於亦可也昊天有成命之詩曰昊天有成二后受之成王不敢夙夜基命宥宻緝熈單厥心肆其靖之終篇言天而不及地頌所以神明未有其所不祭其所不歌也今祭地北郊歌天而不歌地豈有此理也臣以此知周之世祀上帝則地祗在焉歌天而不歌地所以尊上帝故其序曰郊祀天地春秋書不郊猶三望左氏傳曰郊之細也説者曰三望太山河海或曰淮海也又或曰分野之星及山川也魯諸侯也故郊之細及其分野山川而巳周有天下則郊之細獨不及五嶽四瀆嶽瀆猶得從祀而地祗獨不得合祭乎秦燔詩書經籍散亡學者各以意推類而巳王鄭賈之流未必皆得其真臣以詩書春秋考之則天合祭久矣議者乃謂合祭天地始於王莽以爲不足法臣竊謂禮當騐其是非不當以人廢光武皇帝親誅者也尚采用元始合祭故事謹按後漢書郊祀建武二年初制郊兆洛陽圓壇八陛中又爲重壇天地位其上皆南鄉西上此則漢世合祭天地明騐也又按水經注伊水東北洛陽縣圓丘大魏郊天之所凖漢故事圓壇八陛中又爲重壇天地位其上此則魏世合祭天地明騐唐睿宗有事南郊賈曾議曰有虞氏黄帝郊嚳夏后氏黄帝郊鯀郊之與廟皆有禘禘於廟則祖宗合食太祖禘於郊則地羣望合於圓丘始祖配享有事非常祀也三輔故事祭於圓丘上帝后土位皆南面則漢嘗合祭矣時禇无量郭山惲等皆以爲然明皇天寳元年二月敕曰凡所祠享必在躬親不親祭禮將有闕其皇地祗宜如南郊合祭是月二十日合祭天地南郊自後有事圓丘合祭此則唐世合祭天地明騐也今議者欲冬至祀天夏至地盖以爲周禮也臣請言周禮與今禮之别古者一歳祀天者三明堂饗帝者一四時迎氣五祭地者二饗宗廟者四凡此十五者皆天子親祭也而又朝日夕四望山社稷五祀羣小祀之類亦皆親祭此周禮太祖皇帝天眷肇造宋室建隆初郊先饗宗廟祀天地自真宗以來三歳一郊必先有事景靈徧饗太廟祀天地此國朝之禮也夫周之禮親祭如彼其多而歳行不以爲難今之禮親祭如此其少而三歳一行不以爲易其故何也古者天子出入儀物不繁兵衛簡用有節宗廟大門内朝諸侯出爵賞必於太廟不止時祭而巳天子所治不過王畿千里唯以齊祭禮爲政事能守此則天下服是故歳行率以爲常至於後世海内爲一四方萬里聽命於上機務之繁億萬倍於古日力不能給自秦漢以來天子儀物日以滋多有加無損以至於非復如古之簡易也今所行皆非周禮三年一郊周禮也先郊二日而告原廟一日而祭太廟周禮也郊而肆赦周禮優賞諸軍周禮自后以下至文武官皆得䕃補親屬周禮也自宰相宗室以下百官皆有賜賚周禮也此皆不改而獨於地祗則曰周禮不當祭於圓丘此何義也議者必曰今之寒暑與古無異宣王薄伐玁狁六月出師夏至之日何爲不可祭乎臣將應之曰舜一歳而廵四岳五月方暑而南至衡山十一月方寒而北至常山亦今之寒暑後世人主能行之乎周所以十二歳一廵者唯不能如舜也夫周巳不能行舜之禮而謂今可以行周之禮乎天之寒暑雖同而禮之繁簡則異是以有虞氏之禮商有所不能行商之禮周有所不能用時不同故也宣王六月出師驅逐玁狁非得巳且吉甫爲將王不親行也今欲定一代之禮爲三歳常行之法豈可六月出師爲比乎議者必又曰夏至不能行禮遣官祭祀亦有故事此非臣之所知周禮大宗伯若王不與攝位鄭氏注曰王有故代行其祭事賈公彦疏曰有故謂王有疾哀惨皆是也然則攝事安吉之禮也後世人主不能歳歳親祭故命有司行事其所從來久矣若親郊之歳遣官攝事無故而用有故之禮也議者必又曰省去繁文末節一歳可以再郊臣將應之曰古者親郊常禮故無繁文今世親郊大禮繁文不能省也若帷城幔屋盛夏則有風雨之虞陛下自宫入廟出郊冠通天大輅日中而舍百官衛兵暴露於道鎧甲具裝人馬喘汗皆非夏至所能堪也王者父事天母事地不可偏也事天備事地則簡是於父母隆殺豈得以爲繁文末節一切欲省去乎國家養兵異於前世自唐之時未有軍賞不能歳歳親祠天子出郊兵衛不可簡省大輅一動有賞給今三年一郊傾竭帑藏猶恐不足郊賚之外豈可復加若一年再賞國力何以給分而與之人情豈不失望議者必又曰三年祀天三年祭地此又非臣之所知三年一郊巳爲疏濶若獨祭地不祭天是因事地而愈疏於事天自古未有六年祀天如此典禮愈壊欲復古而背古益逺神祗必不顧非所以爲禮也議者必又曰當郊之歳以十月神州之祭易夏至方澤之祀則可以免方暑舉事之患此又非臣之所知也夫所以此者爲欲舉從周禮也今以十月夏至神州方澤不知此周禮之經耶抑變禮之權耶若變禮從權可則合祭圓丘何獨不可十月祭地十一月祭天天後地古無是禮而一歳再郊軍國勞費之患尚未免也議者必又曰當郊之歳以夏至祀地祗於方澤不親郊而通爟火天子於禁望祀此又非臣之所知也書之望秩周禮四望春秋三望皆謂山川在境内而不在四郊者故逺望而祭也今所在之處俛則見地云望祭是爲京師不見地乎此六議合祭可不之決也夫漢之郊禮尤與古戾唐亦不能古本祖宗欽崇祭祀儒臣禮官講求損益非不圓丘方澤皆親祭之爲是也盖以時不可是故参酌古今上合典禮合時宜其所得巳多於漢唐天地宗廟之祭皆當歳徧今不能歳徧是故徧於三年當郊之歳又不能一歳之中再舉大禮是故徧於三日此皆因時制宜聖人復起不能易也今並祀不失親祭而北郊則必不能親徃二者孰爲重乎若一年再郊而遣官攝事是長不親事地也三年間郊當行郊地之歳而暑雨不可行遣攝事則是天地不親也夫祀天地決非今世之所能行議者不過欲於當郊之歳祀天地宗廟分而爲三耳分而爲三有不可夏至之日不可以動大衆大禮一也軍賞不可加二也自有國以來天地宗廟唯饗此祭累聖相承唯用此禮此乃神祗所歆祖宗所安不可輕動動之則有吉凶禍福不可不慮三也凡此三者臣熟計無一可行之理伏請從舊爲便昔西漢之衰元貢禹之言毁宗成帝丞相衡之議改郊位皆有殃咎著於史䇿徃鍳甚明可爲寒心伏望陛下詳覧臣此章則合祭天地乃是古今正禮本非權宜不獨初郊之歳所當施行實爲無窮不刋之典願陛下謹守太祖建隆神宗熈寧之禮無更改郊祀廟饗以敉寧上下神祗仍乞下臣此章付有司集議如有異論即須畫一解破臣所陳六議使皆屈伏上合周禮不爲當今軍國之患不可固執更不論當今可與不可施行貴嚴大典以時取進止
   蘇氏諸劄中此劄爲最歴覧宋時廷議亦無有能及之者當與西漢元成劉歆廟議相伯仲
  乞郡劄子
   覧此而不爲嗚咽流涕非人情也
臣近以左臂不仁兩目昏暗有失儀曠職之憂堅乞一郡伏䝉聖慈降詔不允遣使存問賜告養疾恩禮之重萬死莫酬以臣子大義言之病未及死皆當勉强雖有失儀曠職之罰亦不當辭然臣終未敢起就職事者實亦有故言之則觸忤權要得罪不輕不言欺罔君父誅罰大故卒言之臣聞之易曰君子安其身而後動又曰君不宻則失臣臣不宻則失身以此知事君之義雖以報國爲先而報國之道當以安身爲本若上下相身自不安危亡憂國何由恭惟陛下踐祚之始收臣於九死之餘半年之間擢臣爲兩制之首方將致命豈敢告勞特以臣拙於謀身鋭於報國致使臺諌列爲怨仇臣與故相司馬光賢愚不同交契最厚大用臣亦驟遷在於人情豈肯異論但以所建差役一事臣實以爲未便不免力爭而臺諌諸人希合意以求進用及既殁則又妄意陛下以爲主光之言結黨横身以排異議有言不便約共攻之曾不至誠民本不求人希合陛下虚心無我豈有所主其後又因刑部侍郎范百禄門下侍郎韓維爭議刑名欲守祖宗故事不敢疑法殺人而諌官吕陶又論專權用事臣本蜀人與此兩人實是知舊因此韓氏之黨一例疾臣指爲川黨御史趙挺之元豐末通判德州著作黄庭堅監本德安挺之希合提舉官楊景意欲於本鎮行市易法庭堅以謂小民不堪誅求行市必致星散公文徃來士人傳笑其後挺之大臣召試館職臣嘗對衆挺之聚斂小人學行無取豈堪此選又挺之妻父郭槩爲西蜀提刑時本路提舉官韓玠違法虐民朝㫖委槩體量而槩附㑹隠庇臣弟轍爲諌官劾奏其事玠槩並行黜責以此挺之疾臣尤出死力臣二年之中四遭口語發策草麻皆謂之誹謗未出省榜先言其失士以至臣所薦士加誣衊所言利害不許相見近日王覿胡宗愈指臣爲黨孫覺丁隲云是親家臣與此兩人有何干渉而於意外巧構曲成以積臣罪欲使臣撓椎於十夫之手而使陛下投杼三至言中外之人具曉此意謂臣若不早去必致傾危非不聖主天縱明察無罪但以臺諫氣熖震動朝廷上自執政大臣次及侍從百官外至監司守令皆畏避其鋒奉行其意意所欲去勢無復全天下知之獨陛下深居法宫之中無由耳臣竊觀三代以下號稱主莫漢宣帝唐太宗宣帝盖寛饒太宗劉洎信用讒言死非其罪至今哀之宣帝初知盖寛饒忠直不畏强禦自候司馬擢爲太中太夫司𨽻挍尉不可謂不知之深矣而盖寛饒上書有云五帝天下三王家天下當時讒人乃謂寛饒欲求禪位宣帝不察致使寛饒自剄北闕太宗信用劉洎無不從嘗比之魏文貞公不可謂不知之深矣而太宗征遼患癰泣曰聖體不康甚可憂懼當時讒人乃謂欲行伊霍之事太宗不察自盡二主非不明也二臣受知非不深也恃明主之深知不避讒人積毁以至身首異處天下笑今臣自度受知陛下不過盖寛饒之於漢宣帝劉洎之於唐太宗也而讒臣者乃十倍當時陛下明哲寛仁度越二主然臣亦豈敢恃此不去以卒蹈二臣覆轍哉且二臣之死天下後世皆言二主讒邪而害忠良以爲聖德之累使此二臣識㡬畏漸先事求去豈不身名俱㤗臣主兩全哉臣縱不自愛不念一旦得罪之後使天下後世有以議吾君乎昔先帝召臣上殿訪問古今勅臣今後遇事即言其後臣屢論事未䝉施行復作詩文寓物託諷庶㡬流傳上達感悟聖意李定舒亶何正臣三人因此言臣誹謗得罪然猶有近似者以諷諌爲誹謗也今臣草麻詞有云民亦勞止趙挺之以爲誹謗先帝則是以白爲黒以西爲東殊無近似者臣以此挺之嶮毒甚於李定舒亶何正臣而臣之被讒甚於盖寛饒劉洎古人有言曰爲君難爲不易臣欲依違苟且雷同衆人内愧本心上負明主若不改其操知無不言怨仇交攻不死即廢伏望聖慈爲臣不易哀臣處此之至難始終保全措之不爭之地特賜指揮撿㑹前奏早賜施行無任感恩知罪祈天請命激切戰恐之至取進止
  辯試館職䇿問劄子
   以下二劄蘇子瞻忠義明辯九死而不懼亦子瞻供狀
臣竊聞諌官言臣近所撰試館職人䇿問有渉諷議先朝之語臣退伏思念其畧曰今朝廷欲師仁祖忠厚而患百官有司不舉其職或至於媮欲法神考勵精而恐監司守令不識其意流入於刻臣之所謂媮與刻者專指今之百官有司監司守令不能奉行恐致此病於二帝何與至於前論周公大公後論文帝宣帝皆是爲文引證之常亦無此擬二帝意况䇿問第一二首鄧温伯之詞末篇乃臣所撰三首皆臣親書進入御筆㸃用三首臣之愚意豈逃聖鍳若有毫髮諷議先朝則臣有餘罪伏願少回天日之照使臣孤忠不爲衆口所鑠臣無任伏地待罪戰恐之至取進止
  辯試館職䇿問劄子
公元961年
臣近以試館職䇿問爲臺諌所言臣初不敢深辯盖以自辯而求去是不欲去也今者竊聞明詔巳察其實而臣四上章四不允臣子之義身非巳有詞窮理盡不敢求去是以區區一自言臣所撰䇿問首引周公太公治齊後世不免衰亂者以明子孫不能奉行則雖大聖大賢之法不免於有弊也後引文帝宣帝仁厚而事不廢核實而政不苛者以明臣子奉行得其理無觀望希合之心則雖文帝宣帝足以無弊也中間又言六聖相受爲治不同同歸於仁其所謂媮與刻者專謂今之百官有司監司守令不識朝廷所以師法先帝本意至於此也文理明粲黒白何嘗毫髮疑似議及先朝非獨朝廷知臣無罪放臣亦自知無罪可謝也然臣聞之古人曰人之至信心目相親母子不惑聖賢也然至於竊斧知心目之可亂於投杼而知母子可疑拾煤而知聖賢之可惑今言臣者不止三人交章累上不啻數十聖斷確然深明無罪則是過於心目相信母子相親聖賢相知逺矣德音一出天下頌之史册書之自耳目所聞明智特達洞照情偽未有陛下非獨㣲臣區區欲以一死上報天下爲臣子者聞之莫不碎首糜軀忠義陛下不然者亦非獨臣受曖昧之謗凡天下爲臣子者聞之莫不以爲戒崇尚忌諱畏避形迹觀望雷同以求苟免朝廷之福哉臣自聞命以來一食三歎一夕九興身口相謀未知死所然臣所撰䇿問以實亦有罪若不盡言是欺陛下也臣聞聖人治天下也寛猛相資君臣之間可否相濟若上之所可不問其是非下亦可之上之所否不問曲直下亦否之則是晏子所謂以水濟水誰能食之孔子所謂惟予言而莫予違足以䘮邦者也臣昔於仁宗朝舉制科所進䇿論及所答聖問大抵皆勸仁宗勵精庶政督察百官果斷力行及事神宗召對訪問退而上書數萬言大抵皆勸神宗忠恕仁厚含垢納汙屈巳以裕人也臣之區區不自量度常欲希慕賢可相濟如此也伏觀二聖臨御來聖日新一出忠厚大率多行仁宗故事天下翕然衘戴恩德無可議者然臣私憂過計常恐百官有司矯枉過直至於媮而神宗勵精核實之政漸致惰壊深慮數年之後馭吏之法漸寛理財之政漸疎備邊之計漸弛則意外之憂有不可勝言者雖陛下廣開言路無所諱忌臺諫所擊不過先朝之人所非不過先朝之法正以水濟水臣竊憂之故輒用此意撰上件䇿問實以譏諷今之朝廷宰相臺諫之流陛下覧之有以感動聖意庻幾兼行二帝忠厚勵精之政也臺諫以此言臣朝廷以此罪臣則斧鉞之誅其丼如今乃以爲譏諷先朝則亦疎而不近矣且非獨䇿問而巳今者不避煩凟盡陳本末前歳登州召還始見故相司馬光即與臣論當今要務其所行者臣即答言公所行者諸事上順天心下合人望無可疑者惟役法一事未可輕議何則差役免役各有利害免役之害掊斂民財十室九空錢聚於上而下有錢荒之患差役害民常在不得專力於農而貪吏猾胥得縁爲姦此二害輕重盖畧相等今以彼易此民未必樂光聞之愕然曰若如君言計安出臣即答言法相因則事易成事有漸則民不驚昔三代之法兵農爲一至秦始分爲二及唐中葉盡變府兵長征之卒自爾以來民不知兵兵不知農農出榖帛養兵出性命以衛農天下便之雖聖人復起不能易也今免役之法實大類公欲罷免役而行差役如罷長征而復民兵未易先帝本意使民戸率出錢專力於農雖有貪吏猾胥無所施其虐坊場河渡自出賣而以其錢雇衙前民不知有倉庫綱運破家之禍此萬世之利也決不可變獨有二弊多取寛剰役錢以供他用實封爭買坊場河渡以長不實之價此乃王安石呂惠卿隂謀先帝本意也公若盡去二弊而不變法則民悦而事易成寛剰役錢名爲十分取三通計天下乃及十五而其實一錢無用公若盡去此五分使民得從其便以布帛榖米折納役錢而官亦以爲雇直錢荒之弊亦可盡去如此天下便之則公又何求若其未也徐更議之亦未晚聞臣言大以爲不然臣又與熈寧中常行給田募役法其法以係官田及以寛剰役錢民田募役人大畧如邊郡弓箭手臣時知宻州推行其法先募弓手民甚便之此本先聖意所建推行未幾左右異議而罷今畧計天下寛剰錢斛約三千萬貫石兵興支用僅耗其半此本民力當復爲民用内帑山積公若力言於上索還此錢復完三千萬貫石推行先帝買田募役法河北河東陜西三路數年之後三路役人可減大半優裕民力以待邊鄙緩急之用此萬世之利社稷之福也以爲不可二事臣自别有畫一利害文字甚詳今此不敢備言去年二月六日勅下始行光復差役法時臣弟轍爲諫官上疏具論乞將見在寛剰役錢雇募役人一年爲期中外詳議然後立法言衙前一役即用舊人一依舊數支月給重難錢坊場河渡錢總計路通支給不䝉施行及䝉差臣詳定役法臣因得伸弟轍前議先與本局官吏孫永傅堯俞之流論難反復次於西府政事堂中與執政商議不見從遂上疏言衙前可雇不可先帝此法可守不可變之意因乞罷詳定役法當此之時臺相視皆無一言決其是非今者差役利害未易一二遽言而弓手不許人天下之所同患也朝廷知之巳變法許雇天下以爲便而臺諌猶累疏力爭由此觀之是其意專欲變熈寧之法不復挍量利害叅用所長也臣爲中書舍人刑部大理寺列上熈寧巳來不該赦降去官凡數十條盡欲刪去臣與執政屢爭之以謂先帝於此盖有深意不可盡改因此存留甚多臣每行監司守令告詞皆以奉守先帝約束毋敢弛廢爲戒文案具在皆可復按由此觀之臣豈謗議先朝者哉所以一一屢陳非獨以自明誠士大夫好同惡異泯然成俗深恐陛下深居法宫之中不得聞天下利害之實也願因臣此言警䇿在位其所偏損所有餘補所不天下幸甚若以其狂妄不識忌諱雖賜誅戮死且不朽無任感恩思報激切戰恐之至取進止
 
 
 
 
 唐宋八大家文鈔巻一百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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