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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沙先生文集卷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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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沙先生文集卷之三
 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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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江原监司书。
 
 王若曰。劳来镇南土。苏残方委于惟良。聿至活东人观风宜责于有德。望协佥曰。简在予心。惟卿雅量韬名。清规警俗。业传世阀。诗礼早闻于过庭。誉隆儒宫。议论折衷于片说。栖心淡泊之地。素守肯屈于趋营。绝意进取之途。冲襟益坚于敛退。沈潜郎署。人惜公辅之材。栖迟郡州。民被弦歌之化。特施褒忠之典。遂超顶玉之班。敷奏出纳之得宜。职是喉舌。德教威风之兼尽。郡吾股肱。望已属于棠阴。期适及于瓜递。土瘠以贫。治法宜有所出。俗偷而薄。化率岂无其方。迫近京师。要须得力于缓急。整治军旅。必先留意于抚摩。矧惟巡宣岳牧之臣。奚但簿书期会而止。学校鞠为茂草。弦诵寂寥。士习狃于浮华。趋向鹘突。有见乎此。未尝不中夜慨然。无踰于卿。宜以是终日惕若。兹授卿江原道观察使。卿其无拘文法。以旌廉黜贪为先。丕变士风。以明伦立教为首。益勤奖励。要使读礼而通经。馀力文词。更加课忠而责孝。斯为急务。馀尚奚论。于戏。由其任之专。所以责之重。右文察俗之政。固将大书不一书。饮冰食檗之风。特其馀事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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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事。故兹教示。想宜知悉。
教左议政南以雄书。
 
 王若曰。责成方专。予已笃于倚毗。求去益力。卿何果于退休。宜殚尽悴之诚。亟寝丐闲之计。惟卿峻整器局。飘洒胸襟。少日英华之斐然。折节勤学。中年德业之成就。转豪为端。穷且益坚。处昏季而敛迹。亨犹自晦。遇清时而韬名。顷当抢攘之时。不避艰险之地。守正绳己。可见操履之贞。忧国忘身。何心曲蘖之托。自登黄阁以后。大慰苍生之望。正色垂绅。朝野倚以为重。剸烦刬剧。筹画赖而得宜。方期庶绩之咸熙。谁意辞章之三至。谟谋无不用也。每为之虚己以听。接遇有未诚欤。追思而反躬自责。用则行而舍止。须体先圣之言。昔者进而今亡。敢昧邹贤之戒。况国事抗捏之日。非臣子高尚之秋。上天降灾。腊月之疾雷孔惨。外敌伺衅。岛夷之骇机可虞。岂合苟去于危疑。固当勉留而夙夜。于戏。安危所系者大。进退不可以轻。神明所扶。无曰不幸有疾。艰难共济。庶几自此无忧。
鹤沙先生文集卷之三
 疏
  
请遇灾修省疏(时为校理)
呜呼。今之国事无可为者。百度瓦裂。万目睽睽。大纲小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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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迟而不振。人心士习。波荡而畔涣。廉隅毁顿而浊浪横流。奢侈成风而上下无章。以至民怨于下而谤讟朋兴。天怒于上而变异斯生。内则逆节横生而国势抗捏。外则岛夷伺衅而边圉荡然。是何危亡之象。祸乱之兆。丛萃于 圣明之世耶。虽然。今日之忧。不在于兹数者。而又有大于此者。自戊寅至今年。十年之内。九年大旱。独己卯稍稔。癸未丙戌。半熟而旱气亦甚。至于今年。自春不雨夏节过半。大江徒涉。小川断流。井泉皆涸。畜物渴死。重之以严霜。仍之以凄风。木叶焦乾。萧飒如秋。况谷种托根不深者乎。两麦枯损。百谷未芽。馌妇耕男。时到田间。手验其生枯。至有相对痛哭者。若使如郑侠者。为图而进。一经 圣眼。便可流涕。夫以积年饥荒之馀。生民之膏泽已尽。编草为衣。摘叶为食者居多。而忽又当此节拍。大小遑遑。气像愁惨。上天至仁。何故厄我民生至此极哉。变异之作。必有其由。 圣明有阙失而然欤。 朝政有疵弊而然欤。臣闻宋臣真德秀之言曰。民心悦则天为之喜而祥瑞生焉。民心不悦则天为之怒而灾异生焉。祥多者其国安。异众者其国危。臣不敢知今日民生安乎苦乎愁乎乐乎。今之所以病民而病国者。难遍以毛举。姑撮其大者言之。一曰。宫家势家之渔夺民利也。二曰。衙门营门之贩卖牟利也。三曰。列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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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令之浚剥膏血也。目今公私赤立。上下俱困。而宫家势家之奢溢。其不及于太平全盛之时者几希矣。犹且怙势纵恣。侵渔无厌。沿海列邑之盐盆渔梁渔船。尽为其有。而立船之海洋有禁。曝鱼之岩壁有主。以致列邑凋弊。齐民失业。 圣明读书万卷。求之前史。亦尝见有如此之时乎。京外各衙门营门。莫不以兴贩为先务。东海之碧鱼。西海之石鱼。为渔户一年活计。而各遣差人。逐船给价。勒夺无艺。其他鱼盐藿菜。莫不皆然。流来已久。商贾不行。鱼盐价高。布贱如草芥。谷贱如泥沙。臣尚忍言之哉。桑弘羊孔瑾之徒。专为调度国用。而时人犹有烹弘羊天乃雨之语。王安石富强之法。欲效周官法度。而殃民病国之祸。至于靖康而极。况今之所谓兴贩者所得十分。九分尾闾。利归于私。祸中于国。亦可谓拙谋矣。夫既渔夺一国商贾渔人之利。而缘亩之民。亦被其害。物价之腾踊。齐民之骚屑。固理势之必至者也。至于守令纵恣之习。未有甚于今日。其故何哉。彼其所严惮者。不过曰台谏弹论也。方伯黜陟也。绣衣按察也。自古台评。岂尽得其实哉。必须优而容之。然后守令有所畏而不敢为非矣。今 殿下则不然。必先疑其失实而例加訑訑之色。彼将何所惮而自戢。方伯黜陟。每由于左右之毁誉。本不足以惩劝。而近日以来。或视其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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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而等第之。或循例溢美而黜其孤寒者一二人以塞责。独暗行御史。出入民间。最得其实状。而为守令者。亦无周旋自解之路。故 反正以来。守令之稍自惩戢者以此也。不幸十数年来。罕有发遣御史之时。虽或发遣。不许遍察一道。而抽栍若干邑。故入于抽栍。则虽良吏。必指摘其小疵而罪之。不入抽栍者。虽贪暴。高枕肆志而晏如。御史既过之后。便谓前头无复可忧。益逞其欲。益肆其恶。其害反不如初不遣御史之为愈也。其贪虐嘬之状。更仆难数。姑举其表著者。 反正之初。 教谕中外。尽革废朝时列邑横敛色目。民皆欣悦鼓舞之矣。到今称以官用不足。稍稍复设。间有昏朝时所未尝设者。或收之于八夫。或掠之于军丁。惟所咀啖而无忌惮矣。迎送夫马国有定式。而近日守令递归之际。必分其衙眷。先后发行。夫马之数。罔有纪极。或至六七十驮。据此二者而其他饕餮剥割。盖可知矣。上古之时风淳俗美。犹有抚后虐雠之说。况今日之人心何如。世道何如。小者号呼。大者造讪。贫而弱者。转而之四方而填壑焉。盈一国之间者。无非怨声与乖气。视听自我之天。当为之喜而降祥乎。当为之怒而降灾乎。臣尝腐心雪涕。反覆推究而莫测其所由。则又为之仰屋长吁。寝食俱忘者。有年于兹矣。伏惟 殿下天出睿智。日跻圣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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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患不明。不患不察。不患不断。不患不勤。其所以致此者。抑独何哉。以今日之变异。观今日之施措。则臣恐 殿下于制心发政之间。或有未能打去一个私字而然也。传曰。上有好者。下必有甚焉者。今之甚焉者。岂独无所由而致之哉。古人曰。百姓皆民。府库皆财。今日之黎庶。孰非 殿下之民。今日之府库。孰非 殿下之财。而其独眷眷于内需司。举国争之而不从者。何哉。然则宫家势家衙门营门列邑守宰之所为。何足怪哉。君子之过。如日月之蚀。过也人皆见之。更也人皆仰之。转移之机。其不在于 殿下一念之觉悟乎。臣愚以为虽不能革罢此司。以廷臣兼提调郎厅之任。使之釐革其痼弊。撙节其浮费。防闲其奸滥。而时出羡馀。以为军国之需。躬先节俭。以为群下之倡。亟下哀痛之 教。深陈既往之失。而且谕以一切革罢臣所陈数者之弊。如是而民心不悦。天意不回。甘雨不下者。无是理也。
  贴黄
 臣方裁疏缮写之际。始闻内需司老吏能言 祖宗朝故事。以为本司堂上。必以名宰为之。郎厅则以铨曹郎官兼之。所以重其事也。中国诸臣厌避其法。废阁不行。而至今本司各项文书。必经由吏曹者以此云。臣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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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信瞽言之偶中也。伏望 殿下断然行之。岂非千古一快。
前日筵臣屡言各衙门营门兴贩之弊。自 上即许停罢。而旋复为之。良由有停罢之 教而不立停罢之制故也。如西海之舒川灵光。东海之兴海。自前以名官为之。若兼差使员之号。俾管此事。户曹差人外。各衙门营门差人。则随现捉囚。报于监司。 启闻科罪。至于宫家势家盐盆渔梁渔船之占夺者及海洋岩石称以立案禁断者。并依衙门差人例囚治。必无如前中废不行之患矣。癸亥以后。新设立列邑官厅横敛色目。令监司行会革罢。迎送夫马。则遣所带军官。暗行掷奸。随现 启闻论罪事。并为行会宜当。虽然。勉从于言。不若真悟于心。事为之私。虽或镌改。而心中之私。犹有存者。则未必不今日罢之明日复然。尚何足以感天心而弭天灾乎。 殿下倘于万机之暇。温理旧业。从事于克己复礼之目。后义先利之戒。与夫财聚民散之说而反覆焉。则以 圣质之高明。其于天理人欲之分。公道私意之判。不啻若八字打开。岂待愚臣之瞽说哉。臣本以乡曲腐儒。学不足以通方。才不足以识务。老癃昏丑之状。国人之所共知。而猥从侍臣之后。适有狗马之疾。当此求言之日。未参献劄之列。幸而少苏。稍能省事。不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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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忧国之诚。辄敢披沥肝血而为之说。伏惟 圣慈矜其愚恕其僭。不以人而废言。 国家幸甚。生民幸甚。
答曰。省疏具悉。深嘉尔忧爱之诚。疏陈之事。无非至论。予当惕念而采施焉。
 备边司 启曰。粘连校理金应祖上疏云云。经幄儒臣。应旨进言。朝政之阙失。生民之困悴。历陈无蕴。诚可谓救时之药石也。宫家势家之渔夺民利。衙门营门之贩卖牟利。列邑守令之剥割民膏。乃是当今巨弊。而海洋岩石。并皆有主。鱼盐藿菜。不得私花。以致商贾不行。物价腾踊。病民之弊。不一其端。而守令贪纵。未有甚于今日。优容台阁。俾得随事弹劾。申饬方伯。严明黜陟。时遣绣衣。不拘抽栍。遍察一道。则列邑横敛。衙门差人。自当畏顾。不敢肆行。而迎送夫马滥数调用者。令监司摘发 启闻。随现重治。断不饶贷。诸宫家及衙门不遵 朝家法令者。至于内司之占海。与民争利者。亦令该道监司一一查出 启闻。痛革其弊俾无如前旋罢旋仍之患。名宰铨郎。兼堂上郎厅。果为 祖宗故事。则令该曹禀 上旨施行何如。 依允。
辞司谏疏
伏以自古明王。孰不欲为官择人。而或未免非才阘茸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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厕乎其间者。岂不以知人则哲。惟帝其难。或出于试可乃已之义欤。臣之才。菅蒯而钝劣。臣之学。口耳而蔑裂。臣之容貌。山野而丑陋。甲视之则庸夫也。乙视之则騃汉也。立朝殆三十年。历试中外。无一善可称。而犹且贪恋禄位。恬不知耻。揆诸王法。固当退黜之流放之。以风励一世。而误 恩荐加。愈往愈隆。噫。 殿下之试可于臣。亦已至矣。其于乃已之义。何如也。涯分已极。罪戾山积。天地虽大。措躬无所。既不能引分退伏。则鞭策驽钝。死而后已者。乃臣之愿也。第臣于岁时。重得寒疾。积数十日犹未解。呈告祈免之际。重被台评。颠顿狼狈。冒寒作行。道路添伤。遂致增剧。还家以后。于今一朔有馀。而一向沈绵。方在死生地头。不意今者 特命又下。惊惶陨越。继以涕泪。岂不欲生行死归。以答 鸿私之万一。而日复一日。症势益痼。除限已迫。无计登程。北望长号。直欲钻地以入而无从矣。伏乞 圣慈哀怜而亟递之。以便公私。虽死之日。犹生之年也。
辞司谏疏[第二疏]
伏以昊天不吊。降兹大割。譬如天崩而日沦。万物何所资生而仰照哉。环东土一域。虽深山穷谷。莫不奔走悲号而不知止。况在受 恩未报。茹痛不死。而犹言犹食者。何如人哉。伏惟 圣孝出天。执丧逾制。 玉指刃伤之后。粥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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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御之馀。七时哭泣之哀。昼夜衰绖之礼。有非闾阎匹夫所可堪者。一国人心。孰不感服而戚戚哉。臣虽至愚。亦有良知。每读 圣上哀痛之教。未尝不血泣沾衣也。虽然。人主一身。自幼至长。所以保护滋养之者。与凡庶绝异。而气移于居。体移于养。苟于起居饮食之节。一失其宜。则辄成痼疾而不可为矣。毁不灭性。圣训孔昭。苟有疾病。许从权制。诚以径情致伤非孝而抑情胜丧为孝也。不审 殿下亦尝惕然念及于此乎。伏愿 殿下抑情忍痛。勉从礼制。以终纯孝。不胜幸甚。夫孝莫大于继述。哀疚之孝小。继述之孝大。以近日所闻见者言之。 先王末年。量移洪茂绩之远窜。 殿下嗣服。首撤李敬舆之围篱。 先王末年。移置三孙于近岛。 殿下嗣服。又许移置于内地。此实放勋之有遗意。重华之所成美。而处之不遽。行之有渐。 圣人深意。流俗岂知。臣何敢妄为覼缕而增 殿下之伤痛乎。虽然。继述于事为之间。不若继述于本原之地也。 先王即位之初。励精为学。孜孜于讲究体认之方者。积十有四年而不懈焉。不幸重之以丧乱。仍之以违豫。 经席久废。臣僚罕接。末年深叹。至发于言语文字之间。则 殿下之所当继所当述。岂有大于此乎。 殿下在贰宫时。锐意于学。日再开筵。惟勤惟励。中外臣民。孰不欢欣而鼓舞哉。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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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丁亥怠于丙戌。戊子怠于丁亥。曾未数年。已有不承权舆之叹。况今一日万机。其何能保无作辍。此臣之所以为 殿下惧焉者也。大抵 圣明之学。已造乎正大高明之域。而其于讲学之际。微似玩索文义上工夫多。沈潜肯綮上工夫少。此又臣之所尝过虑焉者也。在易大畜之大象曰。君子多识前言往行。以畜其德。后贤继之曰。多闻古圣贤之言与行。考迹以观其用。察言以求其心。所谓观用求心者。要在行之于身心而发之于事为。若其讨论而已。诵读而已。则虽多而奚益。德何自而畜哉。古之学者。犹有居丧读礼之文。帝王之孝。与匹夫不同。天位不可一日旷。万机不可一日废。故自 祖宗以来。公除之后。例有开筵之举。今 殿下诚孝之过。虽不许谏院之请。而 谅闇之中。宜常存精一之法。日将圣贤格言圣王行事。浇灌胸中。而存之于心。发之于行。无徒以径情逾礼为孝焉。则其于他日问学工夫。自有欲罢而不能已者。夫安有有始鲜终之患哉。呜呼。 国家数十年来。兵丧相继。水旱连仍。烝黎失业。怨讟彻天。气像愁惨。危亡将迫。而幸赖 大行大王圣断赫然。以遗大投艰于我 殿下。殿下受命。无疆惟休。亦无疆惟恤。此正 国家危急之日。 宗社存亡之秋。天命人心去就离合之机。 殿下其可忽于远大而狃于近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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哉。抑臣又有所隐忧于中者。 殿下自即位以来。从谏如流。凡有台评一 启即允。而沈大孚之被责。金弘郁之特递。出于众望之外。而近日两司之论。久不 允从。识者皆忧其为拒谏之渐。 圣上读书万卷。亦尝见有拒谏而不亡者乎。伏愿 殿下留神反复于斯焉。臣山野罔两汉也。叨被 先朝谬恩。至玷近班。欲进则尸素可愧。欲退则分义未安。所以数三十年来。不全进不全退。徒贻屑屑往来之诮矣。幸尝获侍 耿光于春宫。疲慵昏愦之状。老癃盲废之态。既已毕露于 圣鉴之下。而知其百无用矣。自今退伏田庐。耕凿为事。须臾无死。得见大平日月。此臣之分。亦臣之愿也。第以 山陵未毕。臣子分义。不忍决去。千万梦寐之外。 新命遽下。臣诚惶蹙煎迫。抚躬反复而未得其由也。方今 新化之初。众贤登进。臣何敢厕迹于其间。以犯虞人死不敢往之戒乎。况臣抱病旅邸。已积时月。近又添伤于暑湿。症势遂剧。四肢百体。无不作痛。食饮久废。喘息烦促。此何等时。而不即 肃谢逋慢之罪。乌得免乎。伏乞 天地父母。哀怜而亟递之。以便公私。不胜幸甚。臣无任惶蹙战灼之至。
答曰。省疏具悉。尔爱予之诚至此。使予得闻其所未闻者。再三嘉叹而读之不已也。当书绅以记之。尔其勿辞察职。
鹤沙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63H 页
辞应教兼陈所怀疏
伏以臣耕夫而禄仕。庸品而清选。譬如粪土污器。瓦砾混珠。臣犹自知物议宁论。乃于上年秋。自速重驳。至以知有其党而不知有法典为罪案。退伏田野。心魂犹悸。犹幸其分得而心安矣。不自意屡蒙 误恩。猥入薇垣。论俞棨等事。与宪府少无异同。全昧义理。视 君父蔑如之罪。臣岂宜独免。前乎知有其党而不知有法典者臣也。后乎全昧义理。视 君父蔑如者。亦臣也。虽万被诛戮。实所甘心。岂料今者叠叨新 命。罪名同而陟罚异。臣诚惶蹙感激。不知死所。臣数十年前。草土失摄。两目全盲。千方万法。终未见快效。小字吐释。全不解见。曾侍 胄筵。每一读而再三误。非但 圣明所洞烛。入侍同僚。无不为臣悯然。到今犬马之齿。已迫七十。盲翳之患。月异而岁不同。并与其大字而迷暗。不独小字为然。自料不出一二年。当不复见天地日月。生逢尧舜之君。将不免永辞 圣明之朝。此臣之所悲也。伏乞 圣慈察臣罪戾。怜臣盲废。许臣屏退。不胜幸甚。仍窃伏念。臣既负犯俟罪。不宜复有干冒。自陷不测之诛。而目睹时事艰危。不得不沥血哀鸣。以伸臣子爱君忧国之忱。伏愿 圣明垂察焉。臣窃覵 殿下圣质天纵。英明冠古。而其于学问上体认克养之功。犹有所未尽。故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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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之言语施诸事为者。微似过于察伤于果。臣请为 殿下一二焉。呜呼。 殿下以今日人才为何如也。今之人才。不及于 先王践祚之初。 先王朝人才。不及于 宣庙朝。此非臣之言。一国之公言也。以今日之人才。虽俱收并畜。较短量长而用之。犹恐其不足了一世事。又从而摧伤之震薄之。不少顾藉而爱惜焉。则其何望辈出彬彬而供一世之需哉。乃者归家经宿之查。自外迟到之罚。已是前古之所未闻。至于权臣党与之驳而 朝廷之溃裂极矣。岂料今日又以俞棨,沈大孚等事。得罪者尤多。臣窃惑焉。臣闻治世气像。欲其宽裕。不欲其迫促。古者 国恤之初。初无就宿 阙门外之例。况暂时往来。何尝问其经宿。自外入临。何尝问其迟速。而秩卑前衔之奔哭 阙门者。先儒以为僭猥。又以为佞哀。今以不即奔哭。一切罪之。恐或过也。自古权臣得罪。必治其党与。诚以助其为恶而神人所愤疾故也。今之所谓党与者。曾无只字半句说出其罪过。而徒以平日相知而罪之。若以其相知而谓之党与。则今日 朝廷之上。与彼相知者何限。此臣之所未晓也。至于俞棨,沈大孚等僭率狂妄之罪。非但臣等知之渠等亦必自知之。若以讥谤 君父为罪案。则非但渠等不服。臣等亦以为万万无此理也。昔故判书臣郑经世疏论 宣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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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庙号事。今其全文。尚在于遗稿中云。只是争创业继世之别耳。沈大孚之论。盖出于此。彼其见先辈定论。心窃慕效而为之。岂有他肠。至于俞棨之疏。臣未之得见。不过惜大孚之以言被责。而措语之间。自不觉其陷于僭妄而已。谓之讥谤 先王。不亦冤乎。虽然。莫重典礼。非人人所可妄议。在郑经世则犹可。在沈大孚则妄也。在昏朝追改之时则犹可。在今日既定之后则尤非也。 殿下乃能容而置之。又从而屡加 恩点。使之出入台阁。非止一再。一国臣民。孰不钦仰 殿下优容言者之盛德哉。经年之后。遽加重律。昔置之銮坡。今投之有北。是岂非 大圣人用法之失秤停者乎。因此一事。宪府全数被削。 经席为之一空。而右相已引入矣。赵锡胤已自黜退矣。其他忤旨而俟谴者。亦非一二。此何等气像也。窃念 殿下于调剂偏党随才参用之道。已不如 先王。而所以摧伤震薄者太过。前年如是。今年又如是。 殿下之朝廷。不几于空虚乎。方今乾象示警。物怪云兴。人心骚骚。举国鼎沸。此正 殿下侧身修省。收拾人心。以迓续天命之秋。 殿下安可不惕然于此耶。今者俞棨,沈大孚等。已蒙放释。而数行 天札。辞旨益严。至以快舆人之不逞为 教。今日群下之罪。至此而又加一层矣。先儒曰。人当于怒时。遽忘其怒而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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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之是非。 殿下倘于燕閒之中。试思前日之原情而置之者为非乎。今日之有激而罪之者为是乎。以及于从群下之论启而放释者为非乎。既释其人而仍罪论启其人之谏官者为是乎。以此数者。平心与气而反复焉。则其理之是非。岂不自然呈露于 圣鉴之下哉。伏愿 殿下留神焉。臣之至愚极陋。尚有区区血忱。不得终默于 天地父母之前。倘蒙 殿下案其罪而镌黜之。不胜幸甚。臣无任受恩感激兢惶战灼之至。
答曰。省疏具悉。爱君忠悃。缕缕不已。予甚嘉叹也。尔其勿辞。从速察职。
辞应教疏
伏以君臣犹父子也。孔子曰。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后贤解之曰。不惟己之思亲不置。召己则必至而无失也。今臣自离 丹极。已阅岁矣。草野跧伏之中。岂胜葵藿向日之诚。而适缘狗马之疾。未赴 召命。非止一再。其于古人必至无失之道。果何如也。罪谴不加。迁擢频仍。 圣恩如天。报补无地。臣诚陨越于下。感激于中而继之以涕泪也。仍念臣既老且病。重遭惨丧。哀伤增剧。死亡无日。身既不能进。口又不能言。恐不免生为负 恩之人。死为负 恩之鬼。兹敢沥血哀鸣。以伸臣子死不忘 君父之义。伏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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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下垂察焉。臣窃睹 殿下自临御以来。励精忧勤。已数年矣。下焉而人妖叠现。衅孽横生。上焉而乾文示警。变异日滋。不止于有乱之萌而已。臣尝于仰屋太息流涕痛哭之馀。妄意 殿下中和之德未建。表率之方未立而然也。姑以其验于事为者言之。今日危亡之兆。其大有三。一曰。朝论携贰。物色猜讶也。自古国家将乱。必有朋党相倾轧之事。如东京党锢之祸。唐朝牛李之党。宋室洛党川党朔党之议作。而其祸乃发于十年数十年之后。史籍所载。班班可考。至于我 圣朝。壬辰丁酉之乱。起于癸未年间东西分党之后。迄于今。丧乱相仍。干戈未息。是孰使之然哉。昔我 先王反正之初。至诚调剂。朝廷之上。和气蔼然。好事者为之语曰。迹西心南吴允谦。迹南心西李粹光。当时寅协之美。盖可想见矣。其或有论议之涉于偏党者。则重者屏黜。轻者补外。略不饶贷。数十年间。始终如一。虽不幸有兵革之变。而金瓯罔缺。景命维新。岂无所由而然欤。目今偏党之习。愈往愈甚。展转煽激。数年之间。江河推荡之势。相寻而未已。臣尚忍言之哉。古人曰。小人以是为非。以非为是。以贤为不肖。以不肖为贤。偏党之论。不幸近之。夫以一小人乱是非正邪之分。犹足以病国。况举一世而乱是非正邪之分。则政何由得中。民何由得安。天怒何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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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可弭。国家何由而得不亡乎。变不虚生。必有其由。此臣之所以日夜腐心搥胸不能自已者也。伏愿 殿下惕然于此。其于中和表率之方。益加勉励。而其于用舍进退之际。一以 先王大公至正之道处之。则庶几猜讶气像。潜消于大化沕穆之中。而天意或可回矣。二曰。各司收布。弊端日甚也。高丽末收布之弊。罔有纪极。盖其品极其细。尺极其长。而其末用青丝以别之。故至今故老相传曰丽末青丝布。盖伤之也。 祖宗朝深惩既往之弊。以五升三十五尺为准。行之二百馀年。未尝有事。不幸数十年来。此弊复甚。而一二年来。为尤甚。外方列邑。承望风旨。苟冀无事。刑杖狼藉。怨讟朋兴。安得不感伤和气哉。究厥所由。由于胥吏辈操弄刀镫。以为牟利之地。而为司员者。不知东西。陷其术中。惟以点退为能事。大口瞋目。呵喝而鞭箠之。外方之吏。惶惑失措。贷出月利。行赂于吏胥。则前之退郤者。复得以呈纳焉。以至各样上纳之物。莫不皆然。涓涓而滔天。炎炎而燎原。其势蔓难图矣。呜呼。孰知环东土百万亿苍生之命。将尽于此辈之手乎。 国家亿万斯年之业。将亡于此辈之手乎。近来吏胥之家。富溢豪奢。百倍于昏朝时。此岂不大可寒心。纠正官司。宪府之职也。各司请台。其意有在。而殿中之官。袖手傍观。有同尸童。其来已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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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宗朝设立良法。反归于虚套。甚可痛也。伏愿 殿下躬行节俭。以为表率之方。申饬法府。常加廉察而弹论之。又令外方之吏。得以申诉法府。司员之犯法者。一切绳以重律。吏胥之尤甚作弊者。或枭于市。或窜配于绝塞。则庶几弊源可塞。民怨可纾。天怒或可弭矣。三曰。增设衙门。贩卖牟利也。臣闻为国之道。贵于汰冗官。未闻以增冗官为先务也。 祖宗朝设官分职。各有所主。无不详尽。壬辰以后。未免有权设衙门。至于 先王朝。又多增设。夫既设局开府。则有官僚焉。有吏胥焉。有皂隶焉。其所需用。未必天坠而地出。已非节省之道。况其所掌。专以贩卖为事。罔一国细民之利而输之。且其衙门所入毫毛。而私门所泄尾闾。浊浪滔天。弊端百出。商买为之不行。鱼盐为之价高。未有甚于今日者。近又别设一局。以各道各邑三分之耗。作木而输纳之。将以贩卖。为迎接时需用。夫国家经费。当责户曹。又何必别设一局。行商贾之事而后足哉。又况作木之际。例以廉价而抑卖之。民间骚屑气像愁惨。此实 圣明临御以来第一弊政也。臣之愚意在前增设衙门。虽难轻议。新设之局。速宜停罢。而依当初备局 启辞。取耗数之半。俾令列邑增价而作木。归之户曹。或可以纾一分民怨。而其有补于经费者。非浅鲜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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贴黄
 臣闻宁有遗利。不可使匹夫抱冤。臣伏见该局作木之规。不过从市直。稍增其价焉。近年市上行用之木。升甚粗尺甚短。而该厅所纳。则以五升三十三尺为准。以彼易此。虽倍数而犹不足矣。况列邑所捧仓谷。本不实无用。而入仓之后。吏偷鼠破。分给之际。又多耗费。民间所得一石。不过十馀斗。则其未准之数。安得不剥民而克之。以此言之。则市木三疋。恐不足以当上纳一疋矣。至于耗谷一半。则令列邑或补官用。或补民役。似为便当。盖此谷。本列邑所用故也。
呜呼。兹前数弊者。皆是闾巷间陈谈。而实有关于生民之休戚。 国家之存亡。以 殿下励精图治之诚。未见有大变革大更张。因循玩愒。一岁二岁三岁而犹蔑蔑焉。驯致世道日趋于淆漓。 国势日至于危亡。此臣之所以不计僭妄之诛而敢为之说者也。抑臣又有所献焉。古人曰。兴一利。不如除一害。生一事。不如减一事。非独古之时为然也。臣实聋瞽然窃闻之。今日人才。不及于古昔盛时远矣。遵守 祖宗法度。与民休息静而镇之。则北京酬应。虽极浩大。可以责徵于民而民无所憾矣。若设立新法。纷纷作为。则民受其病。召怨起谤。恐其失之多于得也。臣之愚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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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愦。自知甚明。不胜受 恩感激伤时忧国之诚。敢效千虑一得。伏愿 殿下采其言而诛其僭。俾得屏废田里。无贻 清朝之羞辱。则虽死之日。犹生之年也。臣不胜瞻 天望 圣泣血祈恳之至。
答曰。省疏具悉。深嘉尔忧爱之诚。首陈之事。敢言人所不敢言者。实是药石之论。可不体念哉。条陈之事。当令该曹议处焉。尔其勿辞。调理上来。
陈所怀。仍乞解职下乡。迁葬父母坟疏。
臣不揆愚陋。顷于 榻前。猥陈右文褒孝两款事。自知渎犯 天威。罪在不赦。乃蒙 殿下天颜温粹。酬酢如响。继而因该曹回 启。断然行之。臣惊喜过望。以至感泣。何者。右文兴学。固为国第一件事。而作成之方。权废已久。人心已狃。闻见习熟。臣言一出。未免为众君子所嘲笑。况 殿下深居九重。春秋鼎盛。何由知 祖宗旧章。而一闻刍荛之言。从之不疑。乃知 殿下天纵文武生知之资。声入心通。不思而得。岂资于愚臣妄论而然也。臣不暇远引历代事。壬辰丁酉之乱。人民歼尽。国内空虚。列邑守令。称贷民间以食。比之今时。丰约何如。而乃先汲汲于提督训导设立之举。诚以有国一日不可一日无教化也。呜呼其可忽哉。窃观近日中外所为。靡靡近于申商。设令真致富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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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亦非天命人心之所以去就而向背。况未必然乎。从古富强之治。宜莫如 大明。而未免一败而涂地。我 圣朝武略不竞。有同儿戏。而祚历绵于无穷。以此推之。天命之所以不替。人心之所以固结。不在彼而在此者。于此断可见矣。目今士不知学。弦诵寂寥。人才之不作。未有甚于此时。雕篆小技。已不如昔。科场之文。不成文理。况望典文衡掌词命乎。又况望向上事业乎。士习不正。人心日败。世道极于浇漓。冠裳变于禽犊。是孰使之然哉。虽然。变化污习。贵得其要。只设教养之官。而不加申饬。任其怠慢如曩日。则终不免存名而蔑实。徒为言者之口实耳。何必徒费廪料为哉。伏愿 殿下常常申饬监司及教养之官。依大典严明殿最之法。而时遣暗行御史。纠摘其尤甚不职者。绳以重律。则举国弦诵之盛。庶几可见。不过十年。必有显效。不过三四十年。可见人才蔚兴之美矣。抑臣闻朝廷者。四方之本也。欲令外方兴学。必先自太学始。古者国子祭酒。率太学诸生。通读劝讲之外。巡历四学而课讲课制。以及于童蒙。今果能然乎。 殿下于各司之官。每因轮对。问其所掌。而馆学之官。虽或有轮对之时。未尝问及于奖士之道。臣窃惜之。伏愿 殿下留神反复于斯焉。大抵导率之本。专在人主自修之如何。不可以他求者也。臣曾侍 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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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于春宫。伏见 殿下以北京礼币。归之户曹。一国臣民。无不悦喜。以为投珠捐金之化。不难致矣。乃者臣在政院直中。伏见 殿下以瑞山盐盆渔箭事。至下 严教。辞意之间。殊欠和平气像。臣于是日。通夜耿耿。岂 殿下之爱公主不如自爱而然耶。将何以抑诸王子诸臣之滥觞之弊哉。伏愿 殿下更加三思焉。且臣闻古人曰。欲法尧舜。当法祖宗。今 殿下慨然有意于作成人才之法。是 殿下之心。与 祖宗合而欲复 祖宗之制也。近见 仁烈王后谥册文。见失于兵火中。若非作文者在世。几不免泯泯而无传。岂不大可寒心。臣愚以为 列圣行状哀册志文。非如史记之比。若令撰修厅裒聚成秩刊刻印出。藏之史库。又许令群臣得以印出而广布焉。则可以传之永久而磊磊轩天地矣。其于 圣上追远之诚。岂不恔然。而燕閒之中。清心省览。感发而兴起焉。则其有补于 圣治。有裨于 圣学。非浅鲜。岂特作成人才一款为可取法也哉。臣禀赋本薄。不比平人。一生杜门。合眼静坐。仅能延喘度日。而到今犬马之齿。已迫七十。筋力已衰。精神已耗。志虑已昏。加之种种疾病侵寻。窃恐朝暮溘然。永辞尧舜之世。岂不悲哉。且臣近欲迁葬父母坟。而兄弟九人。零落殆尽。送终之礼。臣独当之。而西衔在身。不敢径归。人子情理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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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伏乞 圣慈亟递臣职名。俾得下乡完了大事。不胜幸甚。
答曰。省疏具悉。深嘉尔忠谠之言。亦令该曹议处焉。尔其勿辞。临时往来宜矣。
庚子应 旨疏
伏以臣于上年夏。扶曳入都。出入哭班之外。绝不得与外人接。犹闻变异日滋。时事可虞。不胜杞人之忧。固尝沥血封章。而诚意浅薄。未蒙 圣察。惶蹙退伏于田间久矣。道路之传。多言灾异益甚。人心危惧。臣尝仰天拊膺。寝食俱废者有日矣。近日郡吏誊送七月十七日所降因旱灾求言 圣教。臣伏读未了。血涕交流。以为 圣上圣质天纵圣德夙成。自 即祚以来。凡所以发于言施于政。无非从蔼然诚意中流出。中外欣欣然相贺。而天之示警。至此而极。何欤。虽然。灾不虚生。必有其由。夫以成汤之盛德。犹以六事自责。在 圣明其可以自无阙失而不为之修省乎。臣请以 祖宗朝事明之。臣伏闻顷年 先王遇灾而惧。不待群言。断自 圣衷。特赦窜配诸王子及至赦使入境。甘霔滂沱。四方传闻。孰不感泣。诚以王室至亲。与凡庶不同。事关 宗社则行王法。义隆敦恤则全私恩。 圣人经权并行。而以至诚感天心也如此矣。臣又闻顷年有 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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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莎草坏损之变。朝议诿以非灾异而忽之。终有丙子之祸。均是灾也。惧灾而休祥即应。讳灾而祸变立至。可不惧哉。近闻朝议略与顷日讳灾事相类。臣不胜痛哭焉。至于戊戌。旱荒不至太甚。而 先王之所以勤恤民隐。无所不用其极。至令八路守宰。自当贡赋而不以徵于民间。实前古所未有之事也。上年水灾。甚于戊戌旱荒远矣。而朝廷未遑修举 先王之政焉。姑以本道事言之。岭底若干邑外。民饥而死者甚众。而贡赋一如平日矣。噫。设令无租赋。未必保无饿死。而催徵租赋于饿死之家。所见惨矣。上天至仁。岂不咈然而怒乎。臣意今年旱蝗。未必不由于此也。仄闻 圣上轸念民隐。出于至诚。百官禄俸。既已减矣。税入许令用于赈救矣。独贡赋未闻有稍加裁损之举。臣窃惑焉。抑臣窃有所大忧所深痛者。医药之设。创自古昔圣神。其功效可以斡造化而詟鬼神。济夭札而养寿命。汉武帝世代近古。而犹曰节食服药。差可少病。况季世风气不调而人多夭札。其在 玉体。岂容少忽于将护乎。臣历事三 朝。见闻多矣。所谓御医等。全昧审察 圣候。议进良剂。以保护 圣躬于平日。而临症议药。又未免要见速效。以自衒其能。以致真元积损。而举世无能知者。独故正郎臣李灿。每言及于此。为之扼腕而抑塞终焉。 二圣继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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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俱未享期颐之寿。此辈之罪。可谓上通于天矣。臣在朝。窃闻 圣上禀赋之厚。不及于 二圣。诚宜诊察 圣候。积用神剂于庶几无疾之日。以为祈天永命之地。而御医懵然不以为意。此臣所以叩心搥胸狂叫而不知止者也。噫。犬马恋主。葵藿倾阳。物性然也。臣耄老将入地。而一线犹存。不忍含默于 圣旨之下。如或荛言 圣择而一毫有裨于 宗社。则臣死将为报国之鬼。岂不荣哉。臣无任瞻天望 圣泣血祈祝之至。
丁未辞职疏
折冲将军前行龙骧卫副护军臣金应祖。诚惶诚恐。谨斋沐百拜。上言于 主上殿下。伏以臣今年八十有一。罪废屏伏。朝暮待尽。千万梦寐之外。人或传言职牒已还给。叙 命继下。滥秩之升。枢府之除。皆出于优老之典云。而道路传闻。不敢取信。近日兵曹吏传送给禄文字。而后始信其非诬。惊惶战灼。无地自容。臣始既不能祇谢 恩命。终又不能奔问 行朝。人臣分义。扫地尽矣。伏惟 圣慈以臣耄老垂死。虽不忍加以刑章。而滥秩 恩除。决无仍冒之理。伏乞 天地父母。还收 恩命。俾得复为白徒。毕命尧舜之世。岂不幸哉。仍念臣罪犯既重。方俟 严谴。而死亡无日。不得不冒万死哀鸣。以伸臣子死不忘 君父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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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何敢望以萤烛末光。增辉于日月。伏愿 圣慈留神少垂察焉。臣伏睹 殿下自临御以来。乾文屡示警。人妖物怪。叠见层出。而于今八九年来。中外乂安。边无警急。岂非 殿下侧身修省之实。有以感人心格天意而然欤。水旱天数。尧汤所不免。从古以来。安有减税救荒之时。而始见于 圣明之朝。一国臣民。举皆欣欣感激。继之以泣涕。民情如此。天心其有不格。灾异其有不消乎。古人所谓转灾为祥。信不诬矣。臣常愿须臾无死。复见 圣化之成。而独于文教一款。犹有所未遑焉。人心世道。骎骎然日就傲败。岂关时运系盛衰。有不容人力于其间而然欤。书曰。监于先王成宪。其永无愆。孟子曰。遵先王之法而过者未之有也。 祖宗朝右文兴学之法。具在大典。而全然废而不行久矣。 殿下倘惕然振作。而铨曹一依大典。差出中外学官之中废者。礼曹申饬八路。修举学政。而自 上益加精一之工。以为典学之要而以身先焉。则将见风行于上。草偃于下。而治隆俗美。邦其永孚干休矣。 明宗大王下教于学宫曰。学宫。风化之本。首善之地。近来学校陵夷。是虽上不能鼓舞振作之致。师生之习。亦为偷靡。惟尔师长学子。各勉授受。以副予乐育英才之意。又曰。人之为学。莫切于小学。而近废不讲。惑莫甚焉。其令礼曹申饬劝勉。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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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乐学。以敦根本。教于八道观察使。各其地方。如有孝子烈女。广问驰 启。大哉 王言。古人有言曰。欲法尧舜。当法祖宗。臣敢为 圣明献焉。至于中外弊端。非耄废之臣所敢知所敢言。第念三分耗。本一时权设之举。而行之既久。逐年会录。元谷最多之官。则一夫所受。至于百石之多。分粜收籴之际。民怨彻天。流散相继。存者举皆荷担而立。将有涣散之渐。有识之扼腕久矣。此事当初缘臣妄有陈献。贻祸生民至于此。臣罪万死。伏愿 圣明令庙堂商确变通。不胜幸甚。噫。臣之事君之日短矣。报 国之愿亦已矣北。望 天门。徒有雪涕。无任兢惶陨越之至。
辞右尹疏
折冲将军行龙骧卫副护军臣金应祖。诚惶诚恐。顿首顿首。谨百拜上言于 主上殿下。伏以臣曾于春末。叨除枢府。尔时老病方剧。不能趋 肃 恩命。方俟鈇钺之诛。而又于前月初五日政。猥蒙 恩点。为汉城府右尹。窃料东西政官之意。不过修举优老之典。而在臣微分。所当冒万死。行不俟驾。臣不幸适得盲废之疾。左目偏枯。昼夜刺痛者已数月。气息奄奄。寸步无以自致。北望 天门。徒增陨绝。逋慢之罪。万死难赎。况臣曾上短章。猥陈两款事。出位犯分。罪在罔赦者乎。臣之愚意。以为为治莫要于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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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明读书万卷。自汉以来。未有全废文教之时。虽以熙宁变法伪学禁严之时。未闻并与文教而变通之。至我 祖宗朝壬辰南乱八年兵革公私赤立之日。亦未尝革废提督教授之官。若以不职糜廪而革罢。则目今中外之官。可以革罢者何限。何独废 祖宗朝金石之典乎。设官分职。固当存名而责实。名之不存。实于何有。至于三分耗。乃是丙子大乱之后。中外荡然。因愚臣妄言而新设。逐年增录。无有限极。为今日民间之弊。臣窃闻顷日因筵臣 启辞。限三年姑罢。如知其不可。则斯速已矣何必限三年哉。此虽微细之事。而其弊滔天。顷日该曹 启辞。岂无所见而然欤。呜呼。文教之不可废。三分耗之不可不废明矣。 圣旨温谕。不啻丁宁。而终归于一番行会而止。臣之不识时宜。妄论时政之罪。所当诛殛。而反有宠擢之典。臣惊惶陨越。直欲钻地而入。伏乞 圣慈镌削臣职名。以惩臣前后逋慢出位妄言之罪。不胜幸甚。臣葵藿之忱。老而益笃。漆室之忧。抵死益切。尝念古人死有遗表。以伸臣子死不忘君父之义。而今臣病剧。志虑已乱。精神已昏。率尔封章。辞无伦次。臣不胜兢惶战灼陨越之至。
请诛李尔瞻疏(代岭儒作)
臣闻天下之事有常有变。处事之道。有缓有急。当事之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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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处之以缓。犹可以牵补架漏。过时度日。当事之变而处之不急。则其必有不测之祸起于肘腋之间。仓卒之际。而虽有智者。亦无如之何矣。贼臣李尔瞻。包藏祸心。窃弄威福。致 君父孤立于上。俾生民愁怨于下。凡有血气者。孰不欲食其肉而寝其皮哉。今而罪盈恶稔。公议奋发。馆学疏焉。三司 启焉。 圣度包容。俞音虽閟。而使薰天之势。有以少挫。则或者未必不以此为清朝之盛举。而臣等区区过虑。窃有所隐度于中而悯然以忧。仄听于外而骇然以惊。心烦气塞。寝食俱忘者。不得不裂裳裹足。千里跋涉。急言渴论。以徇 国家之急。伏惟 圣明少垂察焉。今之论尔瞻之罪者曰。植私党盘据中外也。排异己独专权柄也。容私取人以聚凶党也。逐杀言者钳制一世也。怙宠无忌而伐木 乔山。循私蔑公而擅垦鸭岛。诸子窃科而鱼鲁不辨。凡民破产而饕餮无厌。其他蠹国乱政之罪。固难毛举。而以 殿下之明。岂不洞烛于此耶。至于景禧凶谋已著。则尔瞻与之亲密。贼筠逆状已彰。则尔瞻为之腹心。而可疑之迹。可问之端。非止一二。则稽诸国典。所当鞫问。而大臣不敢言。鞫厅不敢 启。三司不敢论。举一国之人而侧目结舌。缩颈屏气。使其奸谋日长。凶焰日炽。而略无所忌惮。则诈劄之敢为刊行于中朝。诏使之每事辄怒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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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明。厥有由矣。虽然。臣等之意。以为景禧已毙。贼筠已刑。大阳之下。魑魅屏迹。而中朝父母之国。必有以谅 殿下之至诚。则臣等之所大忧所大骇而来叫 阙下者。亦不在于是焉。呜呼。方今之势。其亦危矣。孔子曰。鄙夫可与事君也与哉。其未得之。患得之。既得之。患失之。苟患失之。无所不至。自古人臣。权势已极。罪恶已彰。国言未已。主疑未释。则其计始出于自全。其势必至于不测。此已事之验。必然之理也。 殿下真以尔瞻为无罪。而以馆学三司之言为诬罔耶。抑或不能无疑于尔瞻之心。亦不能无悟于馆学三司之言。而特以眷顾之深。迟回而不忍决乎。臣等窃观前后 圣批。有曰尔等独非李尔瞻之鹰犬乎。又曰。李尔瞻之有罪无罪。姑置不论。臣等之所叹服。未有大于此 教。而臣等之所疑惧。亦未有甚于此 教也。夫人主之于权臣。不疑则已。疑而不断。鲜有不速其祸者。今 殿下既以尔瞻为鹰犬之渠魁。则 殿下之疑尔瞻。亦明矣。而又以姑置不论为 教。则尔瞻岂肯信 殿下之终置不论乎。 殿下疑之于上。尔瞻疑之于下。上下相疑。转成衅隙。则诚恐 殿下之疑未决。而尔瞻之凶谋秘计。固已先决也。姑以近日已著之事言之。盗造标信之贼。出自尔瞻诸子之门。而标信等物。果在其家。则不轨之迹。昭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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掩。而国桢不书大烨姓名于贼招。以秘其状宗海。故致国贼逃躲于王狱。以灭其迹。甚至乘夜率党。自称军官而诈托 上旨。欲出罪囚者。其志将欲何为也。此诚国家危急之秋。而 宗社存亡之兆。天命人心去就离合之机。 殿下其可忽于此乎。昔晋元帝畏王敦之势。稍加损约。而不亟夺其权。故石头之役。宗社几危。忧愤成疾。遂至大渐。唐文宗欲去仇士良之党。而不亟举其刑。故甘露之变。仅以身免受制家奴。自比赧献。今尔瞻之奸。甚于王敦。尔瞻之权。重于士良。而馆学三司沐浴之请。不但如训注之密谋。隗协之分权而已。则臣等窃恐 殿下之迟疑不决于尔瞻者。必有以召不测之祸。而王敦士良。复生于今日矣。然则景禧贼筠。未必助尔瞻之逆。而馆学三司。有以益尔瞻之疑而速尔瞻之逆也。一朝祸起萧墙。奸生帷幄。则满朝诸臣。其能毅然特立持危定倾者。几何人哉。呜呼其可畏也已。奈何以 殿下之圣明而莫之悟也。伏愿 殿下离明洞照。乾刚独断。为 宗社为生民。亟诛此贼。则方来之祸。犹可及止也。抑臣等又有所窃痛于心者。方今居辅相之位而任安危之责者。果何人欤。 国家之危。如此其急。而方且依违取容。默无一言。此古圣所谓危而不持。颠而不扶。则将焉用彼相者也。更乞 圣明并治此辈护逆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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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之罪。则 国家幸甚。臣等岭外人也。迹贱蓬蒿。职非言责。而沐浴 圣朝休养之泽。薰炙先贤导率之化。稍知爱君忧国之义。常切共戴一天之耻。安敢以越俎为嫌。批鳞为惧。见 殿下之危亡而不一言乎。伏愿 殿下更加三思。如以臣等之言为不可。则请先斩臣等。以谢尔瞻。上天鉴临。臣不怨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