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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廬先生文集卷之二
疏
公元1660年
封進 先朝未達疏(庚子五月)
伏以臣於 先朝。受 恩罔極。報答無階。只有芹曝耿耿在心。試欲以少補日月之明。刳瀝肺肝。寫染未半。忽遭 天崩之慟。卷莊篋笥。每自血泣。頃於登對時。猥蒙 詢及。使之寫呈。區區願忠之心。庶幾獲伸。謹將疏本。隨身以來。卽欲 上聞。而惶恐不敢矣。昨承 聖敎。催使呈進。臣誠感激。不能自抑。敢以別單改寫以進。倘賜 乙覽。或有當 聖心而備財擇。則臣雖萬死。不恨其不幸於前矣。云云。
公元1659年
己亥封事(庚子五月承 命封進)
伏以臣。草茅賤品。樗櫟下根。雖嘗從事於師友之間。而疾病中廢。非不留心於聖賢之書。而懶惰自棄。加以頑拙之態。難容於世。狷滯之性。寡合於人。學識未進。氣質難變。自知無用。甘心廢縮。變故以來。杜門絶迹。與世長辭。不意 聖上嗣服之初。濫廁群賢薦剡之列。猥以不肖之臣。過蒙匪常之遇。感激 天恩。憤
慨時事。不量其力。輕犯世患。讎怨滿世。謗議如山。自取顚隮。又誰怨尤。禍亂或作。朝暮待死。賴天之靈。獲保首領。自念無狀。分宜丘壑。爲世所棄。乃至今日。復承 恩命。 天書絡繹。 榮寵燀赫。此豈臣之夢寐所到者乎。惶駭感惑。無地措躬。伏念 殿下有何所取於臣身。而虛爲是過禮哉。 聖志方銳於有爲。治務先急於求人。鳩材聚工。細大不捐。雖以臣之不才。亦將俱收而並畜也。仰惟 君父之意。揆以臣子之分。只有致身一死之外。更無他義。臣前後所叨之職。雖不敢冒受。而各隨人器。趨赴事役。固所不避。而臣之形勢。不同於人。八十老母。不可遠離。屢陳辭懇。誠未動天。不許遞免。反加 溫諭。臣之狼狽。到此尤甚。若使小臣。才學足以致用。有無關係治亂。則公義爲重。私情是輕。區區烏鳥之私。有不敢必遂也。今臣之碌碌無用。 聖鑑所燭。臣雖或冒昧前進。不過服役於具僚之下風。遇事顚狂。犯分觸諱而已。何所取哉。伏願 殿下特垂憐察。而亟命鐫改焉。仍竊伏念。臣遭遇 聖上不世之恩。旣不能陳力就列以效臣子
之職。又有以懲前顧後。終無一言而已。則是臣負國。其罪尤大。故臣前日之進。謹將一得之說。欲效葵藿之誠。而不意聞母有疾。蒼皇下來。有不敢獻焉。臣伏覩 殿下有聰明睿智之資。有豁達宏大之度。乘有爲之會。奮有爲之志。由是而爲堯舜之治不難也。由是而爲湯武之業不難也。何故 臨御十餘年間。憂勤雖切。食效愈邈。勉勉於學問上。而未見誠正之效。懇懇於政敎上。而未見治平之盛。應天之誠非不至。而變怪之出愈甚。愛民之心非不切。而倒懸之急未解。所以 聖心慊然。惟新是圖。登崇俊良。委任責成。朝野顒顒。佇見至治。庶幾紀綱振肅。民生樂業。而以言其紀綱。則號令不行猶昔也。百僚怠官猶昔也。以言其生民。則流轉失所依舊也。放辟爲惡依舊也。臣誠愚昧。反覆思之。竊自怪訝。昨者伏聞 殿下因災異諭中外之敎。則 殿下亦大疑而深歎。願聞振救之策。此誠志士盡言之秋也。嗚呼。災異之作。天意深遠。固難測知。亦不過仁愛人君而已。歷觀古昔。明王誼辟。可以有爲。而政或不修。則天必示譴以警動之。
至於昏暴之君。爲天棄絶。則反無災異。是故無災之災。天下之至災也。今以 殿下之明聖。居有爲之位。値有爲之時。而紀綱如是。民生如是。則宜乎仁愛之天。示此可怪可愕之災。大有以警動於 殿下也。 殿下之兢惕修省。其可少緩乎。竊聞 殿下因此有擧昭雪之典。人皆以爲曩日之變。祥也非災也。 殿下處事每如此。則臣恐天之示警。殆無虛日。亦不休哉。雖然。 殿下之民。抱冤多矣。哿矣富強。哀此貧弱。一室之內。雖十男不遺。一身之上。有三役兼定。無家不怨。無人不咨。呼苦之聲。徹乎彼蒼。天之譴告。未必不由於此也。以 殿下伸雪一二之冤枉。恐不能慰答天心。感召和氣。而致位育之功也。然則如之何而可也。臣聞之。程子曰。生民之理有窮。聖王之法可改。此言正爲今日準備也。蓋聖人之法。因時以制。時變則法不同矣。以舜承堯。以禹繼舜。聖人之治。宜無所不同。而其間禮樂刑政。更張多矣。其大者。舜之擧十六相。皆堯之所未擧。去四凶。皆堯之所未去也。堯之九州。舜分之爲十二。舜之十二。禹約之爲九州。此豈
聖人好爲更變哉。不過因時而已。降自三代。損益不一。忠之弊也。則以質承之。質之弊也。則以文承之。文之弊不救。然後天下大亂。入于強秦之暴虐。漢興。尙寬德尊經術。而其弊也崇虛文無實節。世祖褒奬節義。而其弊也苦節不中。變而爲魏晉之曠蕩。以至五胡亂華。中原靡爛。唐之貞觀。可謂盛矣。而救弊未盡其道。猶有夷狄之風。陵夷至於五季。而壞亂極矣。宋懲藩鎭之患。釋去兵權。收攬威柄。而眞宗以後。紀綱漸弛。武略不競。仁宗雖極仁厚。而頹靡之象已著。及至神宗。値可變之會。奮有爲之志。而所信任者非其人。後仁義先功利。更變舊章。反不如初。馴致大禍。變夏爲夷。他尙何說哉。大明勃興。天日復明。報千古酬百王。功業豈不卓卓。制作豈不彬彬。而終不克監于成憲。以有今日。嗚呼痛哉。上下數千年間。歷代治亂之迹。大槩如此。其得失可以監矣。且以我東言之。父師八條。文獻無徵。鼎峙擾擾。政敎蔑聞。勝國五百。風雨晦冥。至于我 朝。太祖大王。開基定業。大綱雖擧。節目未備。 列聖承繼。隨時創法。不拘一規。代有新
公元1639年
制。各適其宜。燕山之朝。 祖宗典刑。蕩然顚覆。 中廟反正。可以改紀。而初年當國者。只是功臣之無識者而已。己卯年間。趙光祖等稍欲有爲。而反爲讒賊所害。乙巳之禍繼作。士林糜粉。萬事瓦裂。 宣廟朝。李珥等遭遇不世。方欲恢張治道。未就而死。當是時。昇平日久。人情忸安。有識之士。或憂其衰替之有漸。而朝廷朋黨之禍。已無救矣。壬丁之亂。有國無之。丙子之變。不亡幸也。喘喘餘生。狼顧脅息。魚駭鳥散。以一時之苟活爲幸。其復有出一氣發一慮。以議論當世事者乎。或有留意於此而有所建白者。則亦不過補孔塞罅而已。臣愚以爲由今之道。無變今之法。則雖堯舜在上。伊傳在下。無益於成敗之數也。今之所謂法者。豈皆 祖宗之舊章乎。或丁變亂之時。權宜姑設之規有之矣。今議者以爲金石之典。莫敢出更張之計。其於 祖宗成憲。則任廢墜而不能復。於近代弊法。則務因循而不敢改。可勝歎哉。大抵聖王之法。不能無後弊。故周公治魯。已有寢微之勢。太公治齊。已見簒弑之萌。若使齊魯子孫謹守法度。因時制
宜。則寧有衰亂之禍哉。我 朝立法。雖極周詳。然年垂三百。時變事易。不無弊端。則猶可變通。況昏朝之謬規乎。汲汲改革。當如救焚拯溺。何苦而膠守。自底危亡哉。臣所欲變而通之者。只是滌去近日之謬規。以復 祖宗之成憲而已。伏願 殿下留念。思所以變通焉。雖然。孟子曰。徒善不足以爲政。徒法不能以自行。今雖盡革弊政。盡復 先王之美法。而苟無上下躬行遵奉之實。則亦文具耳。臣請以無實之弊。先爲陳達焉。伏願 殿下加之意也。子思曰。不誠則無物。曾子曰。誠於中。形於外。苟有實功。豈無實效哉。今之治效靡臻。由無實而然也。今之可言者非一。而擧其大者有七。上無求治之實。一也。下無任事之實。二也。 經筵無講道之實。三也。學校無造士之實。四也。群策無救民之實。五也。人心亡向善之實。六也。朝廷毋敎令之實。七也。何謂上毋求治之實也。孔子曰。我欲仁。斯仁至矣。曾子曰。心誠求之。雖不中不遠。在易觀之九五曰。觀我生。君子无咎。象曰。觀我生。觀民。程子傳曰。九五居人君之位。時之治亂。俗之美惡。係乎
己而已。若天下之俗。未合君子之道。則是己之所爲政化未善。不能免於咎也。我生。出於己者。人君欲觀己之施爲善否。當觀於民也。由是觀之。人君是一國之本而治亂係焉。君得其道而國不能治者。必無之理也。今日之人心世道至於如此。則 殿下之政化。無乃未善乎。政化係於君心。則無乃 殿下求治之心。有所未盡其實乎。 殿下其反諸身而思之乎。嗚呼。 殿下以聖敬之德。操有爲之權。豈無治平邦域高出百王之志乎。只緣群臣少有承當者。訏謨失宜。試可不績。議論多岐。實德未著。於是 聖心悵然。始有不可治之歎。以沮大有爲之志矣。 聖心旣沮。不求必治。故群臣亦見其然。心緩體弛。因循玩愒。以致下無任事之實。而國勢陵遲。無復更振之望。此豈 殿下求治之心不實而然也。間者 聖志奮發。更招賢者。若可以有爲而觀我之生。未必盡善。仁義德敎之談。雖發於經席之上。而惠澤之實。末流於 闕門之外。憂勞惻怛之言。雖播於縉紳之間。而塗炭之苦。未解於圭蓽之下。方今十數邑之賑飢。湖西二三斗
之賜民。特涸轍之斗水。車薪之一杯也。以此而民心之結於我。和氣之感於上。難矣。其可曰求治之實乎。上無求治之實。故下無任事之實也。惟 殿下念之哉。何謂下無任事之實也。國家設官分職。各有所司。三公統率。六卿分理。侍從有論思之責。臺諫有獻替之實。以至庶司小官。莫不各有其任。監司宣化于外。節帥領督于邊。守令分憂。鎭將監戍。亦莫不各有其職。而今者委靡成習。牽補度日。所謂賢者。只欲持身寡過而已。不賢者。汲引儕輩。托公營私。在職之人。皆無固志。少有人言。引疾避事。朝遷暮除。不成摸樣。朝廷一逆旅也。官員一過客也。譬如龍驤萬斛去碇失柁。泛于滄波。而風浪驟至。則莫知所出。豈不寒心哉。夫經濟責在於三公。而不敢建設大小大策以立經焉。紀綱專委於臺諫。而不過摘抉一二奸細以塞責焉。以至庶司之官。謾不知所掌何事。惟知積日累朔以求遷焉。大官悠悠於上。小官泛泛於下。其中豈無一二奉公忘私者乎。只是形單勢弱。不能有所補益。監司以 朝家命令奉行爲職任。以守令文書工拙
爲殿最。能明黜陟者。有幾人乎。節帥嚴刑以自威。剝割以自奉。以名士應求爲大事。以軍士收布爲急務。能不辱閫外之寄者。有幾人乎。守令之貪婪。罔有紀極。其所謂善治者。苟冀無事於上司。類皆干譽於百姓。以字牧爲心者。屈指甚鮮。鎭將之無識者。惟思肥己。先問軍卒之幾何。以計綿布之多少而已。能以防備爲憂者。絶無而幸有。惟是胥吏之輩。世傳其任。熟知本末。大官不識舊規。必咨詢然後行事。庶官恐其生事。任其所爲而拱視。至於兵籍。最是大事。而委之其手。戶部何等重處。而以爲己物。他尙何言哉。印信之作。所以防奸也。各曹各司長官所當身管。下官不得擅開。而今則不然。罷坐之後。付印于胥吏之手。投間抵隙。恣其所爲。何所不至哉。至於外方各邑軍士之老除物故者。自本邑代定。報送兵營。則兵使謾不省察。委之下吏。下吏操弄其所代者。多不入於狀啓之中。而懲索人情於已死者之一族。此一弊也。如此之類。不可盡擧。此而不變。則臣恐國不爲國也。曺植曰。我國以胥吏而亡。李珥稱之曰。此言雖過。亦有理
焉。此由群臣不任事之過也。人人各擧其職。則胥吏安得下手於其間哉。今若以所任非人而欲易之。則一時人物。不過如此。賢才難以卒辦。以爲刑法不嚴而欲重之。則法重而奸益滋。非救弊之策也。以爲無可奈何而置之。則百弊日增。庶績日敗。生民日困。亂亡必至。今日儒臣。豈不講論及此。而迄未聞有激厲群下久任責實之擧。是 經筵無講道之實也。惟 殿下念之哉。何謂 經筵無講道之實也。古者設三公之官。師。道之敎訓。傅。傅之德義。保。保其身體。此法旣廢。師傅保之責。專在於 經筵。故程子曰。君德成就。責之經筵。經筵之設。非爲臨文講讀不失章句而已。將以解惑而明道也。將以納誨而進德也。將以論政而制治也。故 祖宗朝於經筵官。待之有禮。親之有恩。其所補益弘多。今之侍臣。豈皆問學知道之士。至於進講之際。齟齬見笑。或憚於入侍。至有規避者矣。 殿下學問高明。義理通貫。無資於人。故亦循例臨筵。不過數墨而已。朱子贊文王之德曰。化之入人者深。澤之及物者廣。蓋意誠心正之功。薰蒸透徹。融
液周遍。自有不能已者。信斯言也。 殿下之民。不被澤甚矣。臣恐 殿下誠正之學。實有所未盡也。然意不可徒誠。心不可徒正。必須以格物致知爲先。物旣格而知旣盡。則身之所以修。家之所以齊。國之所以治。無不有以瞭然於心目之間。而擧而措之。可以驗其實矣。如此則身修。不如此則身不修。如此則家齊。不如此則家不齊。如此則國治。不如此則國不治。惟其有不知耳。知之而至則知如此。身安而國存。不如此。身不安而國不存。何苦而不如此。以致危亡乎。若曰。知之而不肯爲。則亦未嘗眞知而已矣。其不能眞知者。以其講學之功無其實故也。上之 經筵。旣無講學之實。故下之學校。亦無造士之實也。惟 殿下念之哉。何謂學校無造士之實也。古者家有塾。黨有庠。州有序。國有學。蓋二十五家爲閭。閭有學也。五百家爲黨。黨有學也。王宮國都。皆有學也。人生八歲。自天子之子。以至庶人。皆入小學。十五擇其俊秀者入大學。於是士農判矣。小學之方。灑掃應對。入孝出恭。小子之所以習也。大學之道。窮理正心。脩己治人。大
人之所以學也。由塾而升之庠。庠而序。序而學。司徒敎之。司馬官之。是以三代之民。無不學。學焉者祿在其中矣。其不學者。緣南畝出麻絲粟米。以事其上。故有君子焉。有小人焉。上下辨而民志定矣。後世師學廢而道學不一。鄕射亡而禮義不興。貢士不本於鄕里。而行實不修。秀士不養於學校。而人材多廢。今以區區敎養之官。分置州郡之學。做對是習。廩食虛糜。敎養之效。槩乎未聞也。祭酒新設。看詳學制。可謂盛矣。然講經近規。文義不問。句讀能誦。輒登科第。不求性理。何關老師。招聚講義。士已顰蹙。記所謂疾其師者。此之謂也。間或有若干好名者。談前經而騰口。論當世而解頤。脩身正心。略從肚裏過。治國平天下。翻出許多說。亦可羞也。士習旣廢。敎化不行。人材何從而出乎。今日館學之士。他日朝廷之人。旣無問學之功。寧有適用之策。是以。學校無造士之效。而群策無救民之實也。此弊欲革。盍反其古。惟 殿下念之哉。何謂群策無救民之實也。古者五家爲比。五比爲閭。四閭爲族。五族爲黨。以相聯屬統治。而人無不籍。皆
有常業。役無不均之患。賦有恒定之法。是以民之從善也輕。上之使民也易。以民產言之。則經界正。井地均。田無不受。人各食力。後世蕩然無法。富者跨州縣而莫之止。貧者轉四方而莫之恤。幸民多而衣食不足。生齒蘩而流離漸多。今之議者皆曰。賦稅必減。民力乃紓。此豈非今日急務乎。然有田者少。無田者多。利及於州縣之跨。而無益於四方之轉。其與王者之政使一夫無不得其所。遠矣。若紓寬民力。勿奪農時。使力本者。得以自盡。則一結之田。其所出之多。豈特一二斗之減租而已哉。且國儲有餘。兵食自足。則賜民田租。以悅其心。不亦可乎。今則經費每患不足。有司之臣。別爲料理。以充其數。其所料理。亦非出於民乎。東給而西收。朝惠而暮病。實不損上。名曰益下。雖有仁聲仁聞。而民不被其澤矣。豈王者制產之道乎。以民力言之。則周禮五百家相葬。今則士大夫一葬。數郡不足。家禮墳碑四尺。今則神道一石。千人莫動。下民效之。有平生不顧父母之養者。及其葬也。聚人爲酒食。棺槨必備。石灰必用。至有具石物者。豈皆出
於愼終歸厚之德哉。俗尙虛靡。徒事觀美。良由國綱不擧。上下無章。莫之禁故也。又有豪強馳騖於鄕里。婚姻喪葬。營造耕耘。皆虐小民。凡常品官。各聚籬下。使良民如己奴。公私赴役之日甚多。充伍練習之時甚數。雖欲耕。得乎。湖西大同之後。朝家之令。一切使不得役民。而紀綱不立。鮮有奉行者矣。以賦稅言。則今之賦甚輕。而貢則甚重。非先王之法也。且三南量田。而猶有未盡。五道最急。而無能擧行。諸宮家各衙門位田免稅。 國家之謬規。而猶未罷革。沿海鹽盆魚箭船稅。 國家之所有。而盡入於私門。由是國入不足。而未免誅求於民。良可慨然。夫大同之行。或以爲便。或以爲不便。臣以爲皆是也。所謂便者。向者沿邊郡邑偏受其苦。玆法之行。比前半減。此目前之便也。所謂不便者。日久則弊生。有甚於他法。 國綱少弛。決不可堪。此豫慮其不便者。大槩此法。只有一項緊要難易處。此一事不爲放過。則無弊矣。所謂一事者。如 御供之物。隨其市上之有無而貿用。不復求之於本道。則庶幾永久可行矣。且各邑守令廉白者。
皆以此法爲便。然下吏先被其害。郡縣之貿物。專責於下吏。廉價而倍徵。波及於一族。此監司御史之所當察也。不爲禁防。則不出數十年。下吏不得保存。法不行矣。以兵事言之。則古者兵農不分。無事則爲比閭族黨。受敎於司徒。篤尊君愛親之行。有事則爲伍兩軍師。聽命於司馬。奮親上事長之志。故王者之兵。有征無戰。後世養民之政不擧。點兵之法徒嚴。驅市人而赴敵。竭國用而給餉。此唐宋兵政之弊也。我國 先王。選民爲卒。寄兵於農。各分其衛。番上遞代。國無餉糧之費。士無獨勞之歎。其法甚美。而只緣平時無事。五衛取才之規廢。而軍士歸於胥吏之使喚矣。亂後多故。州郡籍民之法弛。而人物漏於公家之版簿矣。強者閒遊。弱者流散。刷丁塡闕。逃不旋蹱。歲抄督急。搜括何得。哀哀赤子。襁褓充役。一番徵布之數。中產半年之資。父耕母織。晨夜不休。朝供番布。夕無所食。此無他。良民從母之規不立。而良籍日縮。有蔭充衛之法不行。而閑游日衆。弱者益弱。苦者長苦矣。今之議者以爲不祥也。兒弱逃故。除其徵布。此令一
公元1637年
下。閭巷鼓舞。孰不曰吾王之德也。然此特今年一爲之事耳。匪所以長久救濟之策。而況文書未査之前。有依舊還捧之命。則民皆失心。雖曰明年計減。不以爲信。愁頞仍蹙。和氣還收。失信於民。非細事也。若夫束伍。則旣有身役。又有賦役。兼有此役。何以支當。兵使營將例有巡邑點閱之事。監司亦有到境結陣之擧。一年之內期會者凡幾巡矣。春秋兩時習操之苦。又有甚者。前期旣有本官犒點之會。到坊又有城堞役使之規。往來道路。遠近不一。東奔西走。莫敢或處。以兵農兼行之一身。奔走於田野行伍之間。犁弓並時。鋤兵交手。聞有傳令。則必疾首相告曰。某日操習矣。何時耕稼乎。某日巡點矣。何暇收獲乎。藩籬毀破。乘屋無時。吁嗟闊兮。不我活兮。居常怨苦。旣無敵愾之心。異日緩急。寧有死長之望乎。其充伍也。稍有形勢者圖免。尤甚窮弊者被抄。不能聊生。皆思遠走。一室不保。四隣見侵。隣之隣族之族。無所不及。若此不已。國無類矣。今之議者。甲則曰旣有兵使。營將可罷。乙則曰不爲無益。不可遽罷。臣以爲皆非實見也。治
不忘亂。況此時乎。兵要鍊精。營將何可罷乎。然徒知營將之不可罷。而不知爲根本之計。民無所敎。兵無所養。則臣恐練愈精而怨益深。兵愈多而亂愈生也。至於上番軍士。則國家設爲之法。爲宮禁守衛之意也。而步兵徵布。半歸於本曹之虛費。各處分軍。多縮於下吏之操縱。不復 先王五衛之良法。加設 御營京砲之新兵。百弊日滋。憂虞多端。蓋亂離以後國綱解弛。兩班子支。不屬五衛。故宿衛不可廢。而新兵所以設也。其議論者是非不一。或日禍亂之萌。不可不慮也。或曰不虞之備。有不可廢也。臣以爲皆有理也。兵。氣也。聚之於輦轂之下。不有以處之。則禍由此作。前鑑可戒。諸色之軍。月費廩料。國用難繼。砲手之抄。擧家徙京。艱食有甚。 朝家待之。或不如一。事變之來。難保其無。則或者之憂。不爲過慮也。然宮禁宿衛。何可已乎。苟切切然禍亂之是虞。而徒欲去其不可去之衛卒。則是惡蟲蛆而欲棄醯也。其可乎哉。以節用言之。則易曰節以制度。不傷財。不害民。程子曰。損者。損過而就中。損浮末而就本實也。天下之害。無
不由末之勝也。夫國家財用。皆出於民。如有不節而用度有闕。則橫賦暴斂。必將有及於民者。必先節用。此不易之理也。我國大典宮室之制。大君六十間。公主王子君五十間。文武官二品以上四十間。三品以下三十間。庶人十間。有踰制者毀之。五禮儀。昏姻之儀有式。喪葬之禮有節。冠服之制有法。飮食之器有數。祭祀之物有品。上下之儀章不同。貴賤之等威有別。故風俗尙儉。民志有定矣。今皆不然。其奢侈之弊言之。日亦不足矣。今之議者。皆曰公主第宅踰制。宮家設莊有弊。必皆毀破。然後上行下效。民俗歸於尙儉。此則當今急先務也。立治之本。無過於此。然大志不立。少者易奪。義理不明。物欲難制。侈心未去。財用不惜。則第宅朝毀而暮又作矣。宮莊名罷而實不罷矣。恭儉豈可聲音笑貌爲哉。以足食言之。則有子曰。百姓足。君孰與不足。百姓不足。君孰與足。蓋聖人之立政也。賤貨而貴德。遠利而尙廉。天子不問有無。諸侯不言多少。夫務鳩斂而厚帑櫝之積者。匹夫之富也。務發散而收兆庶之心者。人君之富也。陸贄告德
宗曰。散小儲成大儲。損小寶而固大寶也。此言當味也。今內需司歲入。不知其幾何。而認爲私貯。典以私人。宰相不得以式貢均節其出入。版曹不得以簿書句考其有無。此非王者藏富於百姓者也。至於忠勳府之設。國家所以厚待功臣。而其弊至於廣占裒聚。諸道列邑。無處無之。田地免其稅。奴婢徵其貢。其歸則不過胥吏之囊橐。非特此也。至於諸各司。各有田民。創設之意。非不美矣。而末流之弊。同歸於瘠公。不有以變通之。則臣恐上下征利而人不見義也。今之議者皆曰。內需司。付之戶曹。爲國家公費。然後可爲國事。誠至論也。 殿下果能行此。則忠勳府各司田民。各邑屯田。次第歸於公用也。然竊聞 宮中用度甚蘩。至於外司供上。不足於肥甘輕暖。而取辦於內司。王子公主篚頒之物。亦皆出於此。其爲用也甚要。 殿下不先有以一切去其浮費之習。而未免少有因循之念。則內需雖朝罷而夕復矣。然臣之所謂必罷者。非欲 賜牌恩例一切廢閣也。依遵 國典。不踰限制而已。以生物言之。則聖人奉天理物之道。在
乎六府。六府之任。在於五官。山虞澤衡。各有常禁。故萬物阜豐而財用不乏。今五官不脩。六府不治。用之無節。取之不時。豈惟物失其性。材木所資。皆已童赭。川澤之產。亦已耗竭。此乃窮弊之極也。今禁火田之令。屢下而屢更。初則曰一切禁斷。後則曰今年姑許。旣謂之諸處皆禁。又謂之山腰許耕。操弄之權。在於下吏之手。收稅之利。歸於官曹之橐矣。且屠牛設禁。非不嚴切。贖木之弊。監司之利也。嗚呼。孟子之時。七雄交兵。可謂急矣。其告齊梁之君曰。斧斤以時入山林。材木不可勝用。使民養生送死無憾。王道之始也。夫長養山木。以爲宮室棺槨之用。不亦迂且遠矣。而聖賢之論治如此。今之爲政。苟循目前之計。亦異於孟子矣。以蓄積言之。則古者三年耕。必有一年之食。九年耕。必有三年之食。無九年之蓄曰不足。無六年之蓄曰急。無三年之蓄曰國非其國。臣觀今日之民。耕者少食者衆。地力不盡。人功不勤。雖富室強宗。鮮有餘積。況其貧弱者乎。今一年之凶。不至於甚。而未免飢羸流亡之患。由無積蓄故也。 聖上軫念。如推
溝中。臣下奉 旨。如救水火。罄竭魯儲而無所惜。開發齊棠而無不賙。所以救民之仁。可謂至矣。然一擧荒政。公私蕩盡。如不幸有連歲之歉。則未知朝廷何以爲計。嗚呼。民之困多矣。產業破而民困。力役蘩而民困。賦役重而民困。兵農合而民困。用不節而民困。穀無蓄而民困。救死不贍。何暇禮義。群策無救民之實。故人心無向善之實矣。惟 殿下念之哉。何謂人心無向善之實也。周禮。大司徒以鄕三物敎萬民。一曰六德。二曰六行。三曰六藝。其不從者。以八刑而糾之。一曰不孝。二曰不睦。三曰不姻。四曰不悌。五曰不任。六曰不恤。七曰造言。八曰亂民。於是旌別淑慝。表厥宅里。其善者樹之風聲。其惡者移其郊遂。是故古人自幼耳目遊處。所見皆善。至長不見異物。易以成就。公卿大夫。位稱其德。終身居之。農工商賈。各勤其事。所享有限。民志有定。而天下之心一也。今敎化不明。民散久矣。衣冠一變。喬木難遷。秉彝雖存。晦蝕殆甚。 聖上臨御之初。人心聳然。頗有向善之念。若於此時。專務德敎。丕變風俗。則今日之人心。豈至於此
哉。第緣初年朝著不靖。龍豕交爭。國是靡定。薰蕕雜揉。風俗靡靡。至於頹敗而不可救。以言其朝廷。則弊習未祛。俗見猶痼。其聞善言見善人也。或有爲人而歆羨者。或有顯指而非笑者。中心好之者絶鮮矣。是故。良實少而虛僞盛。附士議而歷淸顯者。未必其人。爲守令而獲譽言者。未必有績。以言其下民。則飢寒切身。本心都喪。父子兄弟。尙如路人。他又何說。綱常不能維持。刑政不能檢制。此無他。上之所令。反其所好。故民不從。然則人心無向善之實者。由 朝廷無敎令之實也。惟 殿下念之哉。何謂朝廷無敎令之實也。子貢問。不得已而去。於斯二者何。先子曰。去食。自古皆有死。民無信不立。若是乎信之於 國。不可一日無者也。是故。雖以商鞅之酷。必先立信於徙木。立威於棄灰。而其法乃行。況 聖王之法。以忠信爲本。不見信於民而能爲國家者。古今天下。未之有也。我國治法。無一定之體。 朝廷號令。多變易之端。一時號牌之法。纔設而旋罷。三年軍籍之式。或擧而久廢。備局之議論不一。朝令而夕反。方伯之奉行莫適。
手忙而脚亂。傳關之役。徒爲州縣之大弊。報牒之蘩。只見營門之多事。法府有禁奢之令則曰。五日京兆耳。僭物姑爲藏置。或過數日而如前。或閱一月而依舊。外方有行會之事則曰。高麗公事三日也。凡事只爲應文。纔經數縣而旋止。未及半道而還廢。蓋我國人心輕佻。持守不能久。風俗浮靡。變易不可常。俗固已薄。爲法者又從而薄之。可勝歎哉。至於冠笠之制。自上親敎廣狹之尺度。而士夫或有仍着舊制者。他尙何言。以此世道而雖有必行之良法。民不信。民不信。不從矣。凡此七弊。爲今日之沈痼。紀綱之頹。民生之困。職此之由。七弊未除。則雖 聖上勞悴于上。士論馳騁於下。亦無保國安民之效矣。昔朱子告其君曰。此其形勢如將傾之屋。輪奐丹雘。雖不覺其有變於外。而材木之心。已皆蠹朽腐爛而不可復支持矣。苟非斷自聖志。灑濯其心。而有以大警救。則何以振已頹之綱紀。而厲已壞之風俗乎。今之時。與朱子之時又不同。內之材木之心已蠹。而外之輪奐丹雘。亦皆變矣。君臣上下。其可束手而坐待其崩頹之患乎。
臣雖在草野。心懸魏闕。目擊時艱。不勝嫠婦之憂。忘其鄙陋。思效涓埃之報。謹嘗考周禮制度之可行於時者。與夫 祖宗憲章之不擧於今者。參以朱子增損呂氏鄕約之法。兼取我國儒先經綸當世之說。合爲一論。取以進於 冕旒之下。芹曝之獻。雖見笑於傍人。螢燭之光。庶有裨於日月矣。其意似遠而實近。其策似疏而實密。 殿下不行王政則已。如欲行之。則伏望 睿覽而採用焉。大槩其法。爲綱者有三。一曰正風俗。二曰養人材。三曰革舊弊。所謂正風俗者。卽周禮敎民之法。而其目有三。曰鄕約。曰五家統。曰社倉。所謂養人材者。卽戴記造士之意。而其目有五。曰學。曰延英院。曰科擧法。曰五衛。曰軍資別倉。此治法之摸樣也。所謂革舊弊者。卽修明國制之意。而其目有八。曰內需。曰貢案。曰賦稅。曰人役。曰量田。曰汰宂官。曰久任。曰禁侈習。此。變通之機要也。然不能明知其衆弊之所由起。如醫人之察證下藥。則牽於東而掣於西。得於彼而失於此。無以觀會通而行典禮。必須先立經濟司。如李珥之所論。凡 先朝大小臣
僚章箚所陳白者。及近來朝野應旨所進言者。裒合而看詳之。且令六曹各司官員及外方監兵使。以至守令僉萬戶察訪。皆爲刑止案。官吏官奴婢屯田幾何。諸宮家各司田畓奴婢幾何。諸色軍兵幾何。官舍幾間。官穀幾何。其境內鎭山津渡店舍寺刹。一一書錄。又以所見各陳弊端。而大臣摠管。郞廳參佐。盡革弊習。率由舊章。咨稟裁定。以爲一代之規。則庶幾無弊矣。所謂鄕約者。創於呂氏。詳於朱子。增損於李珥者也。其綱有四。一曰德業相勸。二曰過失相規。三曰禮俗相交。四曰患難相恤。所謂德業相勸者。其目四十餘。所謂過失相規者。其目百餘。所謂禮俗相交者。其目十餘。所謂患難相恤者。其目七。曾在 宣廟朝。廷臣有欲行此法者。李珥以爲不可徑行。非以此法爲不可行也。蓋必有待而然。臣謹按國制。禮刑之典。略存鄕約之意。而綱領似未盡備。節目似未盡該。必取呂氏之制而參酌時宜。行之着實。則敎成俗美。民知親上死長之義矣。臣別冊以便 睿覽。一並投進。所謂五家統者。出於周禮而載於我 國大典者也。
臣謹按國典。綱領徒存。節目未備。若看此法。使五家爲統。統有主。二十五家爲小統。統有正。百家爲中統。統有長。二百統爲大統。統有有司。與鄕約相爲表裏。姓名年歲四祖書于籍。無一人或漏。則座目一開。而一國人民之數。可坐而知矣。其不入籍者。 大明律殺之而不爲代死。有逃避者。以謀叛論。此則過重不合於三代之法意。今不可盡用其律矣。然不在籍者。水火不得相資。會集不得參與。相訟不得聽理。聽理則守令有罪。其死葬也。不得顧見。顧見則有罰布。有移徙者。必受文狀。付于所往之官。然後許接。卽周禮所謂從而授之。鄭註明無罪惡之意也。無文狀而私自許接者。二百家皆罰布。則人不得以私自遷移矣。所謂社倉者。卽朱子已行之規。而今列邑糴糶之法是也。然列邑之大小不同。糶穀之多寡不均。而又不行於里社。殊無蓄積以備不虞之意也。今須於列邑則每一結計置四石二石分。給。二石留儲里社。則人各出租。有司主之。家給二石而收息。又留二石。以備不虞。公私皆有一年之蓄。則凶荒有備。緩急有用矣。此
以上三條。正風俗廣儲蓄之具也。所謂學校者。卽古者家塾黨庠州序國學之規。而今國家倣而行之者也。臣謹按李珥所定。有學校模範及擇師養士之規及揭示學宮之規若干條。造士之法。此略備矣。臣意二百家所在中間之地立蒙齋。以朝官生進學生有學行者爲師。以社倉公養之。人生十歲。自大夫士之子。至於庶孼及良民。皆受學。而依國典。有蔭無蔭各有籍焉。及其十五歲。則選升于四學鄕校。而臣謹按國典。成均館生進二百之額數不足。則四學生徒年十五以上通小學四書一經者。及有蔭嫡子通小學者補之云。而四學鄕校初入之規。則無現文。臣意以爲小學四書一經。非十五歲凡童稚之所能盡學也。當依見行曾時讀之規。小學及四書中一書能通者。升于四學鄕校。其不通者。歸于其衛。都事每年巡行列邑。六十歲及初試入格外。皆講二書。不通者皆還錄于五衛。其講也主於敎諭。不以揀難汰降爲心。邑宰不得以官事差任。監司到來時。謁 聖則祗迎於校門之外。不謁 聖則不迎。邑宰監司待之必有禮。
如此然後校案無濫入之患。生徒有訓迪之道矣。臣謹按國典。州縣各設外敎官。考其勤慢加階云。此法雖似着實。然未免有苟充之患。臣意士大夫有齒德學術而去官在鄕者一人以爲師。以會簿公養之。如今之付軍職。廩食有差。如宋之祠官之例。每月朔望。入鄕校講習諸生。三十以上通讀。以下背講。以爲賞罰之地。則師長無苟充之患。諸生有觀感之地矣。此乃周禮鄕先生之意也。至於書院之建。可養志學之士。爲益不淺。而但不設師長。不係公家。故儒生相聚。放意自肆。旣無畏憚之心。又無藏修之效。國家設立本意。不必如此。故議者或詆書院。以爲可罷。此則出於憤懟。非正論也。昔李珥請依中朝之制。於大處書院設洞主山長之員有俸祿。擇有學行可爲師長者及休官退處之人。使居其職以導率之。此意固善矣。而當此 國家多事之時。旣廩鄕校師長。又廩洞主山長。力有所不贍。則各其書院。豈可無待師長之方乎。抑臣又念周禮澤宮觀德之規。後世廢而不講。六藝固是士子所同講習。而射御獨闕。臣實未曉其故
也。臣意鄕校書院講習之時。必先行周禮鄕飮酒鄕射等禮。賓興一入于朝。有實行者當之。無則不必苟充。以備全材之用。其與尋章摘句。用力於無用之地者。其功效豈不相懸乎。所謂延英院者。卽程子之言也。竊聞國家亦嘗設立一堂於太學之旁。遺址尙在云。不知刱於何時廢於何時。而曩日廷臣亦建白而未行焉。今若設一院。凡公論推薦及巖穴之賢。必招致優禮。而不可遽進以官。群居切磨。俾盡其材。時賜召對。咨以治道。觀其材識器能。然後官之。則湖學復見刮劘之實。周家可致思皇之盛矣。臣且念今日齋郞下僚中不無才學之人。幷須精擇於其中。俾與公薦所選者。公務之暇。朝夕游居。相與討論。則庶幾仕學俱進。皆爲致用之成才矣。所謂科擧法者。國家取人之規。雖不盡出於古昔貢士之法。而三年大比科外。更無別試廷試之設。而雖或設之。亦必講經而後取之。故經術之士彬彬可觀矣。今者科擧頻設。乃後來之弊。而不務經學。專事詞章。不能通大學章句。而出身顯仕者有之。至於文官 殿講。實是奬勸之美
意。而朝紳之間。唯以銜杯詠詩爲高致。視經學爲苦役。爲士者講經。亦口誦是熟。不求文義。此弊不去。臣恐 經筵書筵皆爲虛設也。今雖不能盡復三代之制。而試士必講經。講經必以文義爲主。則決不如今日經幄之草草矣。且臣謹按國典。 祖宗朝用人之方。由於試才。大則文武。小則蔭雜。無有不試而徑用者。故實才登而倖門杜矣。今則不然。國法解弛。仕路便捷。人各自售。不肯取才。故銓曹用人。只憑聞見。雖有薦法。亦不能無弊。不若申明國典。以試才爲主也。臣又按國典。武科則有經書之講。文科則無武藝之取。故卽今文臣試射之規。無異兒童之戲。蓋由習之無素之致也。臣意以爲今日之計。必於文科講經製述之外。又設射帿一技。如餘經之式。則周禮司馬論才取士之盛。可復見於今日矣。且周禮澤宮之法。必可用於今。而後世興起人才之方。莫如科擧。臣意以爲館學校生蔭官有文武之才者。每式年設科時四書三經武經七書皆臨講。武才二技入格者。直赴 殿試。則儒生從事於射御之藝。而文武全才。可得而
用矣。今科擧時多有冒錄紛紜之弊。須以學校儒案。自禮曹監營。直送于試所。不在是錄者。不許錄名。若冒入參榜者拔去。錄名官罷職。則可以無弊矣。所謂五衛者。國家設衛之意美矣。有中衛左衛右衛前衛後衛焉。自公卿至庶人之子未入學校者。以蔭之有無而各有所屬。然後蔭官取才武藝試才之規。皆所以奬勸成就之道也。後來此法旣壞。人無統屬。百弊俱生。萬事無綱。御營京砲牙兵束伍之新設。不得已之擧也。必也脩復五衛之法。參酌古今之宜。凡民勿論貴賤。皆入塾學。十五歲。選升于學校。其餘皆屬于五衛。五衛之人。必試取武技之能者。而其不能者。自官收布二疋。輸于軍需別倉。以爲上番軍稍食之用。其上番者。以一萬爲一番。交相遞代。所食出於軍資別倉。五衛將領之。使常習藝。時時取才。以蔭授官。則旣有以宿衛宮禁。而亦足以振作興起之矣。臣似聞近來都試。或賜直赴云。更於五衛下番之時。設場試才。一萬人中取二三人。直赴 殿試。每番如是。每年如是。以爲常式。人皆慕之。上京不知其苦。臨番樂赴
之矣。臣伏念此法旣擧。則一萬交遞宿衛之數。不難辦得。而凡法之不行。自上犯之。未有綱不擧而目張者也。必自族親衛始。以及公卿大夫士之子弟。皆充其衛。如 祖宗朝時。然後京中各坊至於外方郡邑。皆不令而行矣。且今束伍不可廢也。臣意以爲考其鄕約廳座目。公私賤十五以上。試取武才。能者皆充定。而私賤則本主家內使喚者勿充。公賤無才者。則收布如規。束伍每一人。以軍資倉布。量宜定給。以爲資。其中最有才者。公賤則免賤。私賤則以價給本主。亦使免賤充五衛。所食出於別倉。良民則勿充束伍。上番如舊。而所食亦出於別倉。試才與五衛同。此外諸色軍兵之號。皆可罷革也。且漕水軍皆有定數。其在遠地者。自所居官收布如規。以送沿海邑。以助其役。且習藝之法。管子內政篇。甚悉且便。倣而行之。則雖無營將巡歷之勞。而人各自習。技亦自精。 殿下取覽內政篇。試行於國中焉。所謂軍資別倉者。臣謹按國典。軍資倉外。又置別倉。凡有公收之物皆貯之。諸道魚箭鹽盆等收稅貿穀。皆補軍資。遙隔諸邑亦
置倉。鎭將軍官敎官供給之用。皆出於此倉云。此實今日所當汲汲修擧者也。各處魚鹽。無一物入於私門。各島監牧別將之所私用及不入五衛者與不入束伍者。所收之布。皆輸于此倉。內需各司各官及各寺位奴婢之貢。田地之出。亦摠計其數。而凡 闕內各司之所用有常式。忠勳本府之所用亦有定數。而其外剩數。一切皆收之此倉。五衛上番之人所食。皆出於此。各曹各司各官立番下吏之食。皆出於此。官員騶從之價。亦出於此。一應應需之物。量入爲出。則不患不均矣。恩例賜牌。亦當依國典施行。而第念今日異於平時。更加節量可也。此以上五條。養人才節財用之術也。所謂內需者。王者無私之道。則民間有弊之意。前後儒臣。言之切矣。論之詳矣。臣謹按 國典。內用米布雜物奴婢。別提典掌。而厥後稍變其規。以吏部郞官。與知其出納。而其實不能關涉矣。苟能變通而處之以公。典以官員。勿付中官。內用恒定有數。其餘歸之軍需。自 上如此。然後下之忠勳府各司官屯寺位等田地之出及奴婢之貢。皆輸之別倉。
又沿海鹽盆魚箭船稅。皆入別倉。無一物之私用。而一國之貨利。皆爲軍國之需矣。此時有卜式。則必慷慨自納其穀。其可各私其有。以蠹公室乎。至於宮家設莊。方今之第一大弊也。不有以革之。則國不爲國矣。皮之不存。毛無所傅。若失民心。至於無國。雖有宮莊。其能獨保乎。可謂不思之甚也。似聞儒臣建白。方有査正之擧。而然自 上若無痛革之令。則在下者疇敢明査。以觸宮家之怒乎。臣恐如畫脂鏤氷。徒有査正之名而無其實也。所謂貢案者。國家任土作貢之式。出於古法。而燕山以來。貢物甚蘩(一作繁)。民不堪命。厥後頗加節減。猶有未盡。亂離之後。式貢不均。無用之物。不緊之需。徒爲民弊而已。則今日儒臣之必欲改之者。豈非急務乎。然八道均行大同之法。一年恒定 御用之數。市上貿用。不求遠方。則今日貢案。不期改而自改矣。孟子論周室頒祿之制曰。君十卿祿。以此爲準。則 御用之數。亦可定矣。所謂賦稅者。孟子曰什一。天下之中正。多則桀寡則貊。然則什一之法。一毫添不得。一毫減不得也。臣謹按 國典。貢重而
稅輕。異於先王之法矣。今者井授之制雖廢。量田之法有據。以結卜之等差。校田畝之所入。則雖不中不遠矣。若諸道皆擧量田之法。然後勿分稅與貢。通作什一之數以取於民。則一開田案。八道之歲入。可坐而數也。經用之外。如有餘裕。則百官之祿。可以加矣。凶年之備。亦可賴矣。軍國之用。自在其中而無不裕矣。至於免稅之法。亦有可論者。國典田無稅者。乃驛田院田之類。莫非爲公。而內需司田。亦在無稅之中。恐非王者無私之道也。況夫諸宮家及功臣田民免稅之規。非載於 國典。而弊則甚焉。臣之妄意。職田之規廢。而諸宮家功臣獨蒙偏 恩。有此免稅之別典歟。沿革顚末。臣不暇消詳。而槩論爲政之大體。則勳戚錫賚之物。雖或異諸群臣。若其田稅公共之賦。豈容獨蠲乎。如內需司諸宮家功臣各衙門免稅之規。一切革罷。使一國之民。曉然知朝家同仁一視之意。則上杜徼倖之路。而下無不均之歎矣。所謂人役者。臣謹按 國典。外居奴婢年十六歲以上六十歲以下。收貢各綿布一疋。臣未敢知此布升尺之幾何。
公元1634年
而今者各色徵布。多寡不同。苦歇懸殊。當酌以 國典。參以今行之規。公賤及良民之補保者。皆以五升布三十五尺二疋。定爲通行之規。私賤之貢於本主者。亦同此式。本主如或加徵。隨現懲治。則亦無不均矣。又按 國典。軍士給保有差。二保每朔綿布半疋。濫收者論罪。然今若立人役一同之規。則凡其收布。皆置于軍資別倉。如今見行 御營廳之規。束伍之在鄕者。自本官分給之。則擧一國出布之民。無有苦歇之異同矣。所謂量田者。二十年一改量。 祖宗之法。今三南雖已行之。而今去甲戌。已過二十六年矣。川谷變遷。經界互奪。書員多弄術之奸。守令有隱結之弊。趁今修擧。不可已也。六道爲急。而京畿則土瘠而賦重。今雖打量。其等第皆從中下。則賦役均而人不怨矣。所謂汰宂官者。曾子曰。生之者衆。食之者寡。則財恒足矣。竊觀今日 朝廷。宂官多則食者衆矣。騶從多則食者衆矣。胥吏多則食者衆矣。奈之何國不貧而民不窮也。臣謹按我國之大。比於中朝。不及一道。中朝官職衙門。不倍於我國。可見我國之官司
太宂也。中間因廷臣建請。多所省倂。而宂員尙多。至於騶從之尤多。不可不減約也。臣又按 國典。各曹各司胥吏皆有其數。爲今之計。莫若依 國典更加節減。且勿令胥吏一司久屬。循環諸司。一年交遞。則無偏利擅弄之弊矣。闕內使令有定數。各道各邑下吏亦有定數。工匠亦有定數。學宮下人亦有定數。餘者下吏附五衛。官奴爲束伍。不參者收布如法。則兵食之需。大有所補矣。所謂久任者。臣謹按國典。自議政府至外方守令有缺。久任員外雖未滿仕者擇用。憲府諫院則勿論久任。故數易之弊生矣。凡官必須擇人久任。然後可以責效。昔李珥進言于 宣廟朝曰。盡收一時人才。而不論新舊。不問貴賤。視官擇材。以有德量識道理者。居之廟堂。通經術善啓沃者。置之經幄。藻鑑公明者。任以銓衡。生財有道者。任以度支。講禮不差者。授以宗伯。知兵遠猷者。授以司馬。忠信明決者。使治刑獄。幹事無弊者。使主工役。正身糾物者。責以風憲之重。直己盡言者。委以諫諍之職。風力足以憚壓下官者。付以承流宣化之任。廉威足以
公元1637年
懷服吏民者。除以分憂之職。內外大小之官。皆擇其人。任之專而持之久。期以成績。不限日月。其間才過於位者超陞之。才不稱位者則左遷之。才位相當者。雖終身一職可也。如有疾病。亦不輕遞。必如漢法滿三月乃免。倘有厭居一官。托疾辭避者。則臺諫隨現論遞。不復授官。使此言見行於今日。庶幾官無曠而事有擧矣。今雖不能盡得其人。一時備員。而今日取一人。拔其尤者。明日取一人。拔其尤者。則不借異代而不患無人矣。所謂禁侈習者。當今之第一急務也。上自宮家。下至庶人。奢侈之習。罔有紀極。百弊之生。皆由於此。若此不已。不出數年。國不爲國矣。言之舌弊。思之心寒。臣謹按五禮儀。 世子納嬪。幣用段子。王子納幣用綃。諸君用紬或布。大君婚禮衣服。用綿紬木綿。夫人盛飾。用綿紬木綿。王女下嫁時盛飾。用綿紬木綿。宗親文武官一品以下。昏幣皆用綿紬木綿。又按 國典。官舍及堂下官以下婚姻人。用紗羅綾段罽毯者。並杖八十。其他類是。 祖宗制禮作法之意。豈不精且美乎。敎民化俗之方。豈不正且嚴乎。
而世道日下。人心日侈。式至于今。乃底於此。近日朝家之令。非不切禁。而不能從頭整理。專責於閭閻小民。臣竊非之。且凡法令不嚴則不行。雖閭閻小民。亦自上示之以必禁之意。然後人知避而不犯矣。臣以爲憲府一員。專管禁奢侈一事。久而勿遞。有犯者則其所居坊有司及二十五家有罰布。外方亦然。凡犯禁之大者。全家徙北邊。則庶幾令行而禁止矣。此以上九條。革舊弊復故章之事也。凡臣所陳。蓋大略也。若夫潤澤之則是在 殿下。殿下欲行王政。則盍反其本歟。本立然後事不煩而民不擾。衆弊去而庶績煕矣。臣請言其效也。此法行則鄕約之籍定矣。五家之統正矣。社倉之儲廣矣。學校之政修矣。科擧之規立矣。五衛之法復矣。兵食之資足矣。何者。五家之統正。則戶籍在此。軍籍在此。無人不錄。無役不均。八道之人物。可坐而數。一國之賦役。可坐而定也。臣向所謂刷丁塡額。逃不旋踵之弊。去矣。一族見侵。切隣波及之弊去矣。兩班子支閑遊之弊去矣。良民兒弱偏苦之弊去矣。歲抄充定民間騷擾之弊去矣。物故代
定官家密筩之弊去矣。各官色吏舞弄閒丁之弊去矣。兵營下吏操縱物故之弊去矣。餘丁收布之弊去矣。隱壯除役之弊去矣。推奴稱念族隣被侵之弊去矣。逃奴推尋本主見害之變去矣。官奴逃亡一族徵闕之弊去矣。豪強侵虐小民之弊去矣。品官庇護籬下之弊去矣。德業相勸則士相勑勵浮誇虛僞之弊去矣。民各有業。棄本逐末之弊去矣。過失相規。則鄕隣有鬪。約正敎諭。爭訟自息。而官家聽理之煩去矣。國法有犯。同里皆罰。人相糾正。而禁令難行之弊去矣。禮俗相交。則仁讓之風興而侵欺之弊去矣。儉節之俗成而奢侈之習去矣。患難相恤。則貧窮者顧助。破產流離之弊去矣。誣枉者救伸。抱冤屈抑之弊去矣。社倉設而富室專利之弊去矣。蓄積廣而凶年無備之患去矣。學校之設廣。則家塾敎訓之有素。而童稚扞格之患去矣。鄕校賓興之有禮。而人才遺逸之弊去矣。十六士農已判。而少年游惰之弊去矣。五十鄕校從事。而年老棄業之弊去矣。使臣祗迎。行於校門之外。而靑衿厭避之弊去矣。擧子都目出於校案
之中。而科場濫雜之弊去矣。延英院立。而秀俊群居。講究治道。論定而官之。則朝廷用人之方。無淆雜之弊矣。未遽仕進。則巖穴求志之士。無難進之患矣。鄕射貫革之禮是尙。而士不習射之弊去矣。文武兼取之科是設。而人皆賤武之弊去矣。五衛有取才之規。而人皆樂焉。厭苦謀避之弊去矣。里社有講藝之式。而人各習焉。作輟中廢之弊去矣。五衛同所而異錄。貴賤無無別之弊矣。束伍附屬而共業。賞罰無不均之患矣。五衛爲出身之階。而有宿衛之實。無立番之名矣。別倉爲軍食之府。而有養材之資。無齎糧之憂矣。一萬遞立於京城。而無聚兵生亂之虞矣。累萬藏在於民間。無緩急無備之患矣。二百家社倉。有四百石之儲。則不但爲兇年之用也。八道列邑。有一年之蓄。則不但爲窮民而設也。兵食俱足。則於斯二者。無子貢先去之問矣。內外相制。則其於表裏無秦漢偏重之譏矣。 朝廷尙文。則武學少而校生多。可見濟濟之美矣。風俗尙武。則校生少而武學多。可致赳赳之盛矣。得一食則添一兵。少一食則減一兵。屈伸在
臂。反覆惟手。從欲而治。徯志而應。臣以爲無事不成也。臣向所陳七弊去矣。皆在其中。故玆不敢歷數焉。大槩此法。先王之美政。 國家之急務也。統八路之民物。而無一夫之或漏。摠一國之貨利。而無一物之私費。以先王之政。行之於範圍之中。以 大明之律。繩之於敎化之餘。從此令者。極安極便。違是法者。極危極苦。民何憚而不從乎。臣以爲玆法之行。不出數年。國無游手之徒。田野多緣畝之民也。噫。義理在人。終不泯滅。以義制心。心何不正。以義制人。人誰不服。夫民以佚道使之。則雖勞不怨。以生道殺之。則雖死不怨。財物用之以義。則雖千金不足惜。擯於無謂。則雖一毫有所愛。此 殿下立心之正道。今日爲政之要法也。雖然。君子風也。小人草也。上之所爲。下之所效。故子曰。以身敎者從。以言敎者訟。程子曰。有關雎麟趾之意。然後可以行周官之法度。然則此法雖美。 殿下无躬行之實。則民不信從矣。 殿下欲行此法。則盍亦反其本矣。昔李珥嘗述一書。名之曰聖學輯要。以進于 宣祖大王。帝王爲學爲治之具備矣。
臣謹就其中。略採其修己切要之說。爲 殿下申複焉。伏願 殿下虛心遜志。勿厭煩勞。以垂 睿察焉。所謂修己之目有七。而一曰立志者。發憤勇猛。致治期於三代之盛也。張子之言曰。爲天地立心。爲生民立道。爲去聖繼絶學。爲萬世開太平。此立志之目也。程子之言曰。君道之大。在乎稽古正學。君志正而天下之治成矣。所謂定志者。以聖賢之訓爲必當從。以先王之治爲必當法。不爲後世駁雜之政所牽制。不爲流俗因循之論所遷惑。自知極於明。信道極於篤。必期致世如三代之隆而後已。此則 殿下所當奮發處也。朱子之言曰。陽氣發處。金石亦透。精神一到。何事不成。程子之言曰。爲國而至於祈天永命。養形而至於延年益壽。學而至於聖人。此三事。分明人力可以勝造化。此立志之效也。嗚呼。古人有言曰。有志者事竟成。未有無志而有成。亦未有有志而不成者也。今 殿下非無有爲之志。而三年不能。五年不能。七年不能。已過十年之久。而猶未見尺寸之效。則豈但當今之恨。抑亦千古之所共恨也。二曰收斂者。整
齊嚴肅。存心以爲窮理之本也。子曰。不重則不威。張子之言曰。義理之學。須深沈方有造。非淺易輕浮之可得也。此言收斂容止之則也。詩曰。無易由言。無曰苟矣。莫捫朕舌。言不可逝矣。記曰。王言如絲。其出如綸。王言如綸。其出如綍。蓋王言雖微。其利害之效則甚大也。此言收斂言語之節也。孟子曰。學問之道。無他。求其放心而已矣。朱子之言曰。此心收斂。都在義理上安頓。則自於物欲上輕。於義理上重。此言收斂其心之法也。嗚呼。有諸內者。必形諸外。未有箕踞而心不慢者。亦未有表端而影不直者也。伏願 殿下不問動靜。常存此心。無事而虛寂以養其體。有事而照察以正。其用則豈有應事之際毫釐之差乎。三曰窮理者。窮究事物之理。以致其知也。子曰。不明乎善。不誠乎身矣。程子之言曰。窮理亦多端。或讀書講明義理。或論古今人物。而別其是非。或應接事物。處其當否。皆窮理也。嗚呼。人性本善。循理而行。宜無難事。惟其知之不至。故但知其難而不知其樂。知之而至則循理爲樂。不循理爲不樂。何憚而不循理。以害吾
樂乎。今 殿下聰明睿知出於天性。宜不待於學問。然先儒曰。氣質之用少。而學問之功多也。伏願 殿下於處事應物之際。讀書稽古之間。必求是非得失之極。以爲開發聰明啓明心地之實焉。四曰誠實者。省察其心之所發。以盡其實也。曾子曰。誠其意者。毋自欺也。朱子之言曰。無是誠則無是物。視不明則不能見是物。聽不聰則不能聞是物。推此類求之可見。嗚呼。天有實理。故氣化流行而不息。人有實心。故工夫緝煕而無間。人無實心則悖乎理矣。強仁行義。不能持久。銳進速退。不克有終。如此之類。皆無實心故也。昔文王有百里之地。而誠意正心之功著於四方。無不周遍。此乃誠意之效也。伏願 殿下以文王爲師焉。五曰養氣者。矯氣質而養眞氣也。子思曰。果能此道。雖愚必明。雖柔必強。謝氏之言曰。克己須從性偏難克處克將去。孟子曰。我善養吾浩然之氣。朱子之言曰。至大初無限量。至剛不可屈撓。惟其自反而縮。則得其所養。而本體不虧。充塞無間矣。嗚呼。昔齊宣王曰。寡人有疾。寡人好勇。孟子曰。王請無好小勇。
又曰。王請大之。伏願 殿下必如文王之勇。武王之勇。以副臣民之至望焉。六曰正心者。正其心以爲一身之主也。孟子曰。存其心養其性。朱子之言曰。莊敬之功至。而無人欲之私以亂之。則其未發也。鏡明而水止。此言涵養之意也。子曰。操則存。舍則亡。范氏之言曰。一念之善。則祥風和氣。皆在于此。一念之惡。則妖星扎瘥。皆在于此。是以。君子愼其獨。此言省察之功也。程子之言曰。顏子心麤。李珥以爲顏子正心工夫有未盡也。此言似精。蓋此心之體。本自正大。直與天地相似。伏願 殿下於此特垂睿念焉。七曰檢身者。敬其身以爲齊家治國平天下之本也。子曰。君子無不敬。敬身爲大。記曰。姦聲亂色。不留聰明。淫樂慝禮。不接心術。惰慢邪辟之氣。不設於身體。使心知百體皆由順正。此言敬身謹禮之功也。詩曰。敬愼威儀。維民之則。北宮文子曰。若子在位可畏。施舍可愛。進退可度。周旋可則。容止可觀。作事可法。德行可聲。象氣可樂。動靜有文。言語有章。以臨其下。此言威儀容止之則也。召公告武王曰。不役耳目。百度惟貞。夙夜罔
或不勤。不矜細行。終累大德。蔡氏之言曰。人主一身。萬化之原。苟於理有毫髮之不盡。卽遺生民無窮之害。此言戒飭無怠之意也。易曰。含弘光大。程子之言曰。知識明則力量自進。又曰。心大則百物皆通。心小則百物皆病。此言恢進德之量也。書曰。后德惟臣。不德惟臣。范氏之言曰。人君之心。惟在所養。君子養之以善則智。小人養之以惡則愚。此言親正士之道也。書曰。有言逆于汝心。必求諸道。有言遜于汝志。必求諸非道。胡氏之言曰。隱公不敢忘僖伯之忠。而不能聽其言。與郭公善善而不能用。其於亡國一也。其及宜矣。此言從諫以改過也。易曰。不遠復。无祗悔。饒氏之言曰。人之一心。善端綿綿。本自相續。小有所差。而其慊然不自安之意。已萌於中。是卽天地生物之心之所呈露。而孟子所謂惻隱之心者也。此言改過以從善也。書曰。惟新厥德。終始惟一。鄭氏之言曰。覽鏡而面目有汚則必滌之。振衣而領袖有垢則必濯之。居室而几案窓壁有塵則必拂之。至於方寸之中神明之舍。汚穢垢塵日積焉。而不知滌濯振拂之。不能
充其類甚矣。張子之言曰。言有敎動有法。晝有爲宵有得。息有養瞬有存。此言日新以敦篤也。曾子曰。心廣體胖。孟子曰。反身而誠。樂莫大焉。子思曰。可以贊天地之化育。則可以與天地參矣。此言修身之效也。嗚呼。聖人之德。與天爲一。神妙不測。雖似不可企及。誠能積累工夫。進進不已。則未有不至者也。故踴躍築埋。孟子所嬉。而卒爲亞聖。暮歸喜獵。程子所習。而卒爲大賢。至如太甲顚覆典刑。而至於克終允德。成王不察流言而至於畢協賞罰。何必生知然後乃可成德乎。萬善備於性而不暇外求。積功由於己而不資他力。濟世安民。亦在於我而莫之敢御。如是而不事乎學以臻昭曠。乃事乎欲以究汚下。噫。不仁甚矣。夫人以渺然一身。參天地而並立。學問之功。至以位育爲能事。故匹夫而得其君。當以一夫之不被澤爲己憂。況帝王乎。伏願 殿下反求乎己。心企慕乎先聖。上念皇天祖宗付畀之責。下從臣隣衆庶顒若之望。篤信聖學。誠實下手。循序而進。以盡修己之功。使斯世復見堯舜之治。則萬世幸甚。臣所陳七條。有綱
領焉。有節目焉。有次序焉。蓋以修己爲綱者。自天子至於庶人。一是皆以脩身爲本。其本亂而末治者否矣。故帝王之學。莫先於脩己也。然欲修己者必先立志。故以立志爲首。程子曰。入道莫如敬。求有能致知而不在敬者。故以收斂次之。居敬以致知。故以窮理次之。窮理旣明。可以躬行。而必有實心然後乃下實功。故以誠實次之。旣誠於學。則必須矯氣質而養眞氣。以復本然之性。故以養氣次之。養氣以上。皆所以存心。故以存心次之。存心所以正己。故以撿身次之。大槩修己之法。此略備焉。而齊家之說。臣未之及焉。請盡言而無誅可乎。夫齊家之道。不出於正倫理篤恩義二者而已。孝友。百行之源。治平之本。而 殿下得於天性。有過之無不盡焉。四方黎獻。咸仰 聖德。今日民心之不離。皇天之眷顧。國家之再安。皆賴乎此也。臣心誠歎服。口不容言。然友愛之過。或流於昵。則亦不能無弊。至於王子公主駙馬之出入無節。內言易出。外言易入。豈不可憂之甚者乎。朱子曰。接見有時。賜與有節。古之聖王。家法有如是矣。若夫敎世
子之法。則禮記及保傅篇備載矣。朱子曰。近世帝王敎子之法疏略矣。僚屬具員而無保傅之嚴。講讀備禮。而無箴規之益。至於朝夕所與出入居處而親密無間者。不過宦官近習掃除趨走之流而已。所以輔養之具疏略如此。是猶家有明月之珠。夜光之璧。而委之衢路之側。盜賊之衝也。豈不危哉。此言當深戒也。蓋人有所敬而不肆。有所畏而不放。然後能動心忍性。進學修德焉。後世自六七歲後。便有寮屬。已習爲人上而無所敬畏。進講之官。極其尊奉。師道廢絶。接見有時。規諫罕聞。惟是宦官宮妾。日與親昵。尊之以宴安之樂。慣之以奢侈之習。故事舊習。無非不正。如是而望 世子之學成德立。豈不難哉。今 殿下擇人授官。敎導以正。可謂得輔翼之道也。雖然。君者。 世子之則也。其所視傚。皆在於 上。故竊聞 殿下卽祚以來。絶不近酒。而 世子不知酒味。可見文王自家之化也。 殿下一動一靜。爲 世子則。尤不可不謹也。伏願 殿下深念焉。又如嚴宮禁者。人主之尤不可忽者也。辨別內外。閑以禮法。然後男女得
其正矣。克去徧私。莅以公明。然後好惡當乎理矣。嚴嫡妾之分。然後上和而下敬矣。謹國本之定。然後統一而民安矣。敎戚屬以謙德。則義正而恩隆矣。律宦寺以常憲。則陽長而陰消矣。然其本則在於禮嚴而心公。何則。所謂禮嚴者。宮壼整肅。尊卑長幼。秩然有序。莫敢踰分。戚屬謹飭。不敢私通請謁之謂也。所謂心公者。一視內外。少無偏係。內庭之作善爲惡者。戚黨之輸忠犯科者。皆付有司論刑賞。一裁以正之。謂也。夫然後倫理正。恩義篤。推之以治國治天下。無所往而不得其當矣。至於崇節儉。則所以制人欲而存天理。萬善之本也。故傳曰。儉。德之恭也。侈。惡之大也。堯之茅茨。禹之惡衣。文王之畀服。尙矣。漢文之時。身衣弋綈。足履革舃。以韋帶劍。筦蒲爲席。衣縕無文。集上書囊。以爲殿帷。天下望風成俗。昭然化之。豈不美哉。子孫淫侈。至有土木衣繡廏馬被繒者。可勝歎哉。我國 先王。累代以儉約繩家。量入爲出。綽有餘裕。故府庫之畜。陳陳積億。豈不庶且富乎。屢經變故。公私罄竭。而人心習俗。漸入於奢僻。宮中服用。已變其
儉約。閭巷小民。以美麗之衣。珍盛之饌。爭能鬪巧。倡優之賤。寢處珍繡。市井之侈。過於公卿。上下無章。靡費不貲。蓋非一朝一夕之故也。變化之術。不可處以常規。必也 殿下以帝堯土階三等爲心。 內殿以馬后躬服大練爲法。節損宮中用度。儉約之制始于掖庭。使士大夫家觀感取則。達于庶民。然後錮習可革。天財不流。民力漸紓矣。伍擧之言曰。私欲弘侈。則德義鮮少。德義不行。則近者騷離而遠者違拒。伏願 殿下致思焉。嗚呼。此何等時也。昔蘇氏讀文侯之命。而知東周之不復也。何者。以其旋旋與平康之時無異故也。書曰。若藥不瞑眩。厥疾不瘳。七年之病。求三年之艾。非百倍其功。不足以致之矣。以今日之時勢泄泄沓沓。欲徐徐以聽其自適。非所聞也。 殿下曷不見晉悼公之事乎。曷不爲衛文公之事乎。此臣所以首進立志之說。而惟恐聖學之不成。由其志之或荒。故以崇節儉終焉。伏願 殿下加察焉。嗚呼。亂離之初。人皆遑遑。若不可生。日月漸久。人情漸弛。至有營宮室蓄產業爲子孫計者。何異於燕巢堂上。突
決棟焚。而顏色不變。子母呴呴乎。今日士大夫不爲國家根本之計以圖遠。欲爲子孫永久之謀以傳後。多行不義。橫斂苟得。一經喪亂。蕩盡無餘。夫何益之有哉。蓋亦不思而已。苟能以子孫之計。爲國家之謀。則何事不成。何功不立。此在毫釐之間耳。何不反而求之乎。 殿下視臣之如此也。以爲國事不可爲也。人皆奢侈。我雖節儉。無補也。下之忠勳府不革。則內需司何以獨罷乎。士大夫之家舍踰制。則公主之田宅。何爲獨不置乎。今日臣隣之意。亦以爲衆人皆然。我何獨不然。雖欲有爲。如王不從何。時事無可奈何。寧快耳目之欲耳。上之內需司不罷。則忠勳府何可革之。公主之田宅經營。則吾何不爲子孫計乎。上下交征如此。而可以爲國乎。子思曰。詩曰具曰予聖。誰知烏之雌雄。抑亦似君之君臣乎。不幸而近之矣。雖然。此在 殿下。何則。臣聞上行下效。未聞下行上效也。聞之孟子。曰王曰何以利吾國。大夫曰何以利吾家。士庶人曰何以利吾身。未聞士庶人曰何以利吾身。大夫曰何以利吾家。王曰何以利吾國也。 殿下
誠能一日奮然勇躍。自一念之發。至於一政事。無少差謬。自一身而推而至於國家。無或偏私。則重門洞開。萬物咸睹。靑天白日。奴隷亦仰。景星慶雲。百工相歌矣。嗚呼。 殿下加勉焉。抑臣有所深怪永歎而不能自已者。自古以來。人君失德。自取敗亡者。理勢然也。無足恨者。今日聖明有何失德。而國勢如此其汲汲乎。臣仰瞻 九重。堯天巍矣。舜日光矣。 德音濬發。如絲如綸。而回視四方。商俗靡靡。周民蹙蹙。殿屎愁苦。如焚如溺。臣未嘗不歎息流涕痛哭也。嗚呼。 聖資天縱。超乎百王之上。睿度海涵。包乎九州之外。乃聖乃神。允文允武。至勇至仁。極大極廣。此豈臣之所能測度。亦豈臣之所可擬議哉。昔孟子告齊王曰。王之不王。不爲也。非不能也。以齊宣王爲君。而孟子之言如此。況 殿下之臣民。豈無所望於王道之行乎。王道高遠。似難幾及。然本之躬行。循序漸進。則如行者不退。終至於赴家。食者不輟。終至於飽腹。初非捕風捉影不可求效之比也。第患人主眞以爲難行而莫之爲耳。噫。 聖王之政。布在方冊。如規矩在手。
公元1683年
可制方圓。初雖齟齬。後漸純熟。何患王政之不能行乎。然人主之病。凡有二焉。一則牽於多慾。以爲王政不能行。一則溺於流俗。以爲王政不可行。牽於多慾者。義理之公。常蔽於人欲之私。溺於流俗者。聖賢之言。常屈於鄙俚之談。後世之治日常少。職此之由也。後世之人君常曰。寡人有疾。寡人好色矣。又曰。寡人有疾。寡人好貨矣。先王之政。惡其害己。訑訑之色。拒人於千里之外矣。今 殿下卽祚以來。遠聲色絶嗜欲。孜孜爲政。莫敢或寧。中外臣民。咸仰盛心。以齊而王。猶反手也。後世人君常曰。予小子何敢望古道乎。天德王道之說。認爲古人之事而不涉於己。人臣有進言者。則輒指笑。以爲高談無實。流俗之言。亦曰古道決不可復。今若革舊更新。則人心不安。將至於危亂。人主深入其說。故儒者之談。邁邁落落。終無相合之理矣。伏聞 殿下言于筵臣曰。癸亥固盛。然不若三代之懿。 殿下此言。宗社生民之福也。苟充此心。實踐其言。則武丁天下。猶運之掌也。或問于臣曰。爲政必本於德。人主之德。尙未成就。則奈何。臣曰。修身
先於治國。只言其序當然耳。若必待脩身極其至。然後乃可爲政。則允德未終之前。將置國家於何地歟。程子曰。後王知春秋之義。則雖德非禹湯。尙可以法三代之治。程子豈妄語欺人者乎。但得人主識取舍。誠好惡奮必治之志。而委任於賢臣。則德雖未至。治體已立也。自此以往。至於學日就德日造政日理化日廣。則修身治國。可以幷臻其極。三代之盛。復見於今日。而桓文之業可俯而就矣。或又問於臣曰。 王政必世而後仁。收效尙遠。目前爲急。如之何。臣答曰。天下之事。有本有末。循其本則雖若迂遠。而實易爲功。治其末則雖若切近。而實難爲力。與其事末而終不見治。曷若務本而必得其功乎。昔梁惠王曰。南辱於楚。西喪地於秦。願比死者一灑之。孟子曰。地方百里而可以王。夫豈不可爲。而孟子言之哉。況地不改闢。民不改聚。德敎沛然。莫之能御。則智慧乘勢。鎡器待時。欲王而王。欲霸而霸矣。或又問於臣曰。子言然矣。 聖上則有志矣。如時不可何。宋行仁政。齊楚惡而伐之。不可不戒。臣答曰。今之時。與戰國之時不同。敎
化之具。與城池之策有異。夫何懼而不爲哉。今之議論者。爲 國家慮而不識大體。區區於事爲之末。憂懼於意慮之外者有之。惡士流者。喜事造言。無所不道。佯爲憂國而實欲濟私。外若好善而中則忌之者有之。亦難於爲國矣。然 聖上知哲。賢臣寅協。立心無一毫偏私之累。定計無一毫退轉之念。用人無論親疏貴賤。惟盡心於國事者。以爲上品。處事無間。大小精粗。惟有補於大計者。以爲先務。議論之決。惟有義理二字。用舍之道。只去私之一心。則日去月來。漸見昭融之象。心和氣和。終致蕩平之道矣。何憂乎驩兜。何畏乎齊楚。嗚呼。昔鄒魯之鬨。鄒民疾視長上之死而不救。穆公問於孟子。孟子不告以嚴肅軍令。而乃勸行仁政。夫仁政。非一朝所可猝辦也。兩陣相當。矢石交爭。雖欲行仁政。勢無及己。以常情言之。孰不笑其迂且遠哉。然旣無敎養之素。而遽期不戒之成。則必敗之道也。寧退而修政。以爲後圖。孟子循本之論。豈云迂哉。方今 朝進尙靖。士論稍張。內無權倖之臣。外無朝夕之警。及今猶可爲也。稍後則後時而
無及矣。孟子曰。國家閒暇。及是時。明其政刑。伏願 殿下汲汲修擧先王之政。而毋事姑息焉。噫。 國家億萬年無窮之基。其可但爲目前之計耶。此臣所以勸 殿下必行仁政而無疑也。臣今疾甚。就醫受針。神昏情蹙。作氣爲文。辭蘩(一作繁)語複。無復倫序。然匪臣之言也。乃 祖宗之法也。乃聖賢之學也。伏望 殿下詳觀熟閱。舒究深思。取舍旣定于 聖衷。然後廣咨廷臣。議其可否而進退之。幸甚幸甚。嗚呼。朱子告其君曰。日月遒邁。如川之流。一往而不復。不可惟臣之蒼顏白髮已迫遲暮。而竊仰 天顏。亦覺非復昔時矣。千載之下。可泣鬼神。臣竊伏聞前日 聖旨。有日暮途遠之敎。不待朱子之言。而 殿下已知日月之逝矣。伏乞 聖明懋哉懋哉。噫。今日儒臣。豈不講明此事。而愛君之心。人皆有之。不量其分。徑進此言。亦見其愚之甚而莫之懲也。伏惟 聖慈垂憐焉。嗚呼。多辨說者。不必有才有德。不可以人而廢言。亦不可以言而取人。今以臣身之不才。謂臣言無可取。不可也。以臣言之有理。謂臣才有可用。亦不可也。伏願
殿下進臣之言而遞臣之職。則公私幸甚。臣無任瞻天望 聖激切屛營之至。謹昧死以 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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