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或作者
正文关键词
声明:本站书库内容主要引用自 archive.org,kanripo.org, db.itkc.or.kr 和 zh.wikisource.org
大山先生文集卷之十
大山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x 页
大山先生文集卷之十
 书
  
大山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205H 页
答李天牖(仁埙○乙丑)
辱惠长笺。承领多时。疾忧丛委。道涂奔趋。未有以更修一字之复。虽荷大度宽恕。所以自讼则多矣。春事已殷。风旱告灾。伏惟此时。承颜尽欢。学履佳胜。异时幸因希道。得左右所为文字与夫言论之一二。固已服其邃见精解有过绝流辈者。而及遂邂逅一榻之款。则又以知求诸咳唾之馀者不若得之眉睫之间也。顾行事甚驶。未得从容信宿以卒其嘉惠。归来梦想。未尝不悬悬于岭海之隈也。乃蒙不鄙。辱书往复。所以告教警诲者。有若古人所以处于朋友之际者。自惟贱劣何以获此于梁楚也。既而徐考其所以为说者。乃无一言之及乎偲切训诰而大为游谈。以供一场调笑之资。来谕所谓庄士而言戏者。必不言之而躬自蹈。则岂向者得我于言谈之际而见其有好大自夸之意。姑以是相轻邪。吾侪杜门离索。未易会合。惟有简书往复可以替引讲磨之乐。而乃以无实之辞。互相谀悦。
大山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205L 页
则不惟无以资规切之益。而侪友传闻。或引惹意外之拳踢。亦未可知。岂高明未之深思乎。自玆以往。绝去此等。直以箴规之义相处。则仆虽无似。幸赖提挈。或有尺寸之进。而左右攻玉之地。亦可以粗备他山之石。未知高明以为如何也。申克斋一生积学。最精于穷理。而理气图说。又其晚年自得之妙。后生末学。何敢妄有指摘。自犯不韪之罪哉。徒以浅识未逮。不敢自诬。欲阴以求教于玩索之暇而不敢辄有论列。盖亦郑重而未发焉耳。今承委辱书示。许贡谬臆。则又窃自念。义理无穷而一得亦在所取。前辈固当尊畏而有疑不敢曲徇。今愚蒙抵滞。不能领悟于文字之间。而又复含糊喑默。不敢讨究于讲论之际。则是终身抱黮暗之羞而永无睹是之期矣。且不敢公传昌言。而只与一二同志。屋下私话。要求至当之归。初亦何害于尊畏之义哉。窃惟克翁谦虚好问之心。亦必莞尔而容置庑下。未必遽疑以谤己也。敢以谬说。附见于逐条之下。幸览观而辱有以复之。程图之为浑沦。已有克斋定论。何敢更容他喙。且承反复开示。
大山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206H 页
区区妄疑十八九去矣。虽然。犹未能融会本旨。敢复有请焉。幸折其衷而有以见教也。夫此图。以禀五行之秀者置之圈端。高明所谓以气言者。固是也。然林隐本意。非在于禀气而有清浊粹驳之异。特言五性之为五行之神。分属而列言之耳。夫论四德以五神。本汉儒之说。而朱子亦取以言于鲁论有子言仁之章。则亦何尝以为兼气也。且其论情专以四端。而以为兼气而言。则又乌在孟子之剔拨哉。窃意林隐因孟子之说。采汉儒之论。立为性情之图。其意固不在于拈出理一边而亦未及乎浑沦兼理气也。今且当依文诵说。以求其旨。恐不必勒成题目。强加以浑沦分开之名也。鄙见如是。幸乞斤正。希道流离之馀。又值歉岁。调度之虞。必有贻高明之劳者。然早晚讲讨。互相资益。则古人所谓忘饥渴者。安知不为今日境界邪。希安近相阻甚。然其志趣坚确。思索精恳。他日诚有可望。谨当为左右介绍。以致愿交之意也。惟祝侍学俱胜。慰此遐想。
  别纸
大山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206L 页
理不杂气图
大山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1L 页
삽화 새창열기
此所谓无极而太极。所以动而阳静而阴之本体也。○象数未形而其理已具。○太极者。本然之妙。○冲漠无眹。而动静阴阳之理。悉具于其中。○万物统体一太极。
理不离气图
大山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2L 页
삽화 새창열기
此太极之动而阳静而阴也。中者。其本体也。○形器已具而其理无眹。○动静者。所乘之机。○动静不同时。阴阳不同位。而太极无不在。○一物各具一太极。
窃谓太极者。即阴阳动静之理。非外阴阳而独立者也。然其本体之真。则洁净纯粹。有不囿于
大山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206L 页
阴阳。故周子即夫阴阳之中。指其本体之不杂者而别为一圈。欲使学者。就其不相离处而见其有不相杂者耳。是则图有上下而实是一物。圈有离合而初无异义。今独以上圈为不杂于气。则是以下圈之太极为杂乎气也。专以下圈为不离于气。则是上圈之太极者。别有在于阴阳之外也。以象数未形。形器已具。分言则若有先后之异。以本然之妙。所乘之机。对言则似有道器之别。冲漠动静之对峙。则有体用微著之判。统体各具之两属。则有大小分合之嫌。皆非
大山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207H 页
周子朱氏之旧也。窃恐分析太精而或涉于支离。排置过巧而反失于穿穴。未知如何。
 此图上一圈。是太极为主。而阴阳之理。已具于其中者也。下一圈。是阴阳为主。而太极亦在于其中者也。
窃谓周子之即阴阳而挑出太极者。欲以见其本体之不杂耳。非欲分其宾主也。夫太极。命物而不命于物者也。即第二圈。亦必以是为主。故朱子曰。此太极所以动而阳静而阴也。今曰阴阳为主而太极亦在其中。则是主寓于客。帅依于卒。其势逆而其理舛矣。且若如此。则阴阳未生之前。所谓太极者暂得为主之名。及其生阴生阳之后。一切让其运用主张之柄。而但寄寓附著于其中而已。则亦何足以为太极哉。窃恐周子立象之意不如是也。
 太极阴阳。有则俱有。固无先后之可言。然推本而言。则必有为阴为阳之理而后有此阴阳。便是理先于气。且此理虽无二致而其就气而言者。则不免随气之通塞清浊而有偏全善恶之殊。惟直指其本然者。乃为必全而
大山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207L 页
无偏。必善而无恶。故周子特挑出上面。以示其为阴阳五行男女万物之枢纽根柢。从古圣贤所示道理本原。至是方尽。无可以复加者矣。呜呼至哉。(孔子易有太极。犹是下圈之谓。)
窃谓理气固有先后之分。然今以二圈为有先后则不可。盖上圈者。即阴阳而指其本体之不杂。非谓理先于气也。理气固有偏全善恶之殊。然今以二圈为有偏全善恶则不可。盖下圈太极。固完全至善之物。而上圈者。亦挑此而就彼耳。非谓彼全而此偏。彼纯善而此有恶也。夫既曰太极。则是十全而无一欠之名。至善而无些杂之称。今以堕于阴阳之故。不能保其本体之纯而流于偏恶。则亦乌足以为太极哉。(先儒论气质之性。与此意义自别。不可引而为说。)孔子易有太极。犹是下圈之谓者。固是。然即此四字而周子所言之理。已默具于其中。故曰孔子之不言不为少而周子言之不为多。非道理本原。孔子犹未说破而必待周子然后方尽而无复加矣。大抵周子之为此图。特就阴阳之中而指
大山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208H 页
言其不杂之妙。初无先后偏全善恶之意。若以馀意推演为说。或别以己意。以备一说则犹可耳。恐不可以周子立言垂象之意为本自如此也。
理气性情通看图
大山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1L 页
삽화 새창열기
此非无气而理为主。即所谓不相杂。○周子所谓无极而太极。○朱子所谓太极者本然之妙。朱子曰。若在理上看。则虽未有物而已有物之理。然亦但有其理而已。未尝实有是物。
大山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2L 页
삽화 새창열기
此非无理而气为主。即所谓不相离。○周子所谓太极动而生阳。静而生阴。○朱子所谓动静者所乘之机。朱子曰。理与气。决是二物。但在物上看则二物浑沦。不可分开各在一处。然不害二物之各为一物也。
大山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208L 页
窃谓上圈专以理言。恐不可谓非无气也。下圈亦理为主。恐不可以气为主也。所引朱子语。恐亦未稳。盖上圈非谓理在无物之前也。下圈非谓理气浑沦而不可分也。且欲以性情分属而引此以證。则所谓本然之性者。果在受形之前。而所谓四端者。果在禀气之先乎。所谓本性与四端者。亦就理气相成之中。剔发而独言理也。则又安有先后之可言哉。
 上圈冲漠无眹而动静阴阳之理已悉具于其中。即本然之性也。然性无内外。若并作情圈看。则阴静之理为性而阳动之理在其中。阳动之理为情而阴静之理在其中。即本然之情。四端是也。○下圈动静不同时。阴阳不同位而太极无不在焉。即气质之性也。亦性无内外。若并作情圈看。则阴静者为性而阳动者在其中矣。阳动者为情而阴静者在其中矣。即气质之情。七情是也。
窃谓以本然气质之性。分属二圈。固无不可。然以冲漠动静之说为言。则恐涉赘剩。盖阴阳动静之理。固具于冲漠之中。而谓气质之理具于
大山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209H 页
本性之中则不可也。性之堕于气质。则固有偏全善恶之殊。而谓太极随阴阳而有偏恶则不可也。且夫理只是一而已矣。静则为性。动则为情。今曰阴静之理为性而阳动之理在其中。阳动之理为情而阴静之理在其中。则是性静之际而情寓于其中。情动之后而性行乎其间。交藏互宅。无体用先后之分矣。然此犹以理言之。或可以迁就为说。而下圈直谓阴静为性而阳动者在中。阳动为情而阴静者在中。则是方阴之静而阳动自如。逮阳之动而阴静依旧。求之天道而有不合。證诸人心而恐不然。未知如何。且气质之性。亦谓此理随气质而自为一性。今直以阴静为性而阳动为情。则全以气言而无所谓理者。恐亦非立言命物之意也。
 性虽静。然非阴静之理为性静而性之体立。情虽动。然非阳动之理为情动而性之用行。若以太极图言之。一动一静之理为性。而发则四端也。一动一静之气为质。而发则七情也。(右屏谷权丈说)
窃谓非阴静之理为性。则所谓性之体者果何
大山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209L 页
物。非阳动之理为情。则所谓情之用者果何事。谓阴阳非性情则可也。而谓其理亦非也则是性情似为理外之物矣。若谓性情固理也。而非阴阳动静之理则是又似有二理矣。其下却云一动一静之理为性。则又似与前说者相反。将何所适从也。且一静之理固为性。而其一动之理则乃所谓情者也。今以性为兼动静之理而曰发为四端。则是所发者。在于一动之外矣。其曰一动一静之气为质而发则七情。则是七情。为性外之物而无理之可乘矣。未知如何。
答李天牖
窃谓理气二字。虽有形而上下之别而相循不离。初非各立对峙之物。故乘气而为动静。非外气而自行也。即气而见其不离。非独存乎无物之先也。先儒往往剔置气边。专以理为主而言。然亦就此阴阳气质之中。指其本体之无累者。以见其主张发挥之妙。洁净圆融之体耳。岂可想像臆揣于无物之前。似若实有一物悬空孤立。以为生物之主。命气之本乎。是以。孔子既曰一阴一阳之谓道。而又曰易有太极。盖除了阴
大山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210H 页
阳更无道。而所谓太极者。只在交易变易之中矣。周子生于道丧之后。欲直截发明理气之原。亦以世人往往错会有认气而为理。故建象立图。挑出一圈。以明所谓太极者虽不离于阴阳。而其本体之真则实粹然而不杂。超然而无累者有如此。盖即下圈而指其体耳。非实有先后彼此之可言也。克翁乃以上圈为不杂而先于气。以下圈为不离而主乎气。似若别有一理立于无物之先。自为不杂之体。而及其生阴生阳之后。堕于其中而为不离之物耳。若果如是。则是先有上圈而后方有下圈。乌在其即阴阳而指本体。即下圈而挑上面也。且以上圈独为不杂而以下圈专为不离。则是理有两样。各有离杂之形。一堕阴阳之中。则便为不离之物而不杂之体隐矣。若又以为堕于气质者虽不相离。而其上面不杂者固自若也。则是不杂之体。不离之物。先后相承。各自为用。固不可混合而为一矣。大抵此理虽乘气而行。而其体则有不囿于物者。须就不离之中而见其有不相杂。虽谓之不杂而其不相离者固自在也。克翁立说。前
大山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210L 页
后虽多端。然恐其建立宗旨。专在此处。故性情之论。四七之说。皆从一模。互相灌输。区区前书。已略执其端。然系是义理原头。有不可容易放过。玆更究索言之。以取斤正。初非工诃过叱自纳于不韪之罪。未知明者又何以见教也。鄙说驳回。极荷不弃。谨已拜领。但少有未契。再此请教。非敢以拒来言也。如不当理。不惮更驳。乃君子爱人之惠也。
 动则无静。静则无动。与通书不同。
通书所谓动而无静。静而无动者。盖谓方动则滞于动而不能静。方静则滞于静而不能动也。鄙说所谓动则无静。静则无动者。盖谓动则动而已。非别有静者在其中。静则静而已。非别有动者在其中也。语句虽同。指意自别。然必若有病则谨当再思而改之耳。
 性该动静。不可专以静言。
答希道书。已有此意。今不暇悉。然大抵来谕极赞性字。不欲▦以静言。故必加以兼动之名。而又曰性之动为情。则是性字里面。包得情字。然则单言一性字已足矣。何苦于兼动静之中。别
大山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211H 页
作动底题目。反以里面之情。侧对兼包之性。使奇零尖斜。臲卼重并。恐不但添外料而架重屋也。未知如何。
与李天牖论理气性情图后论疑义(屏谷权公所著)
 太极图上圈。即下圈中拈出其不杂于气者。以明太极之至无而至有。
窃谓太极之挑出上面。只是即阴阳而指其本体之不杂者耳。非所以明其至无而至有也。至无而至有。即无极太极之义。非挑出之本意也。如何。
 性是动静之理。未发时名。情是动静之理。已发时名。
窃谓此理有动静。故性情之名立焉。今曰动静之理未发。则多一动字。曰动静之理已发。则剩一静字。恐不若指性为静之理。指情为动之理之为简约而易明也。
 四端七情或气隐而理自直遂或理晦而气便用事
窃谓四端。理发而气随之。非隐也。七情。气发而
大山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211L 页
理乘之。非晦也。气隐则理做出来不成。理晦则情不能发而中节。恐非退陶先生二情分属之意也。
 性虽静。然非阴静之理为性。静而性之体立。情虽动。然非阳动之理为情。动而性之用行。
窃谓阴静之理为性。阳动之理为情。此语初非有病。但稍失宾主之势。当曰理之静者谓之性。动则属乎情。则语意圆矣。未知如何。
 若以太极图言之。一动一静之理为性。而发则四端也。
窃谓太极统动静而为言。性情者。分动静而对言。故以一动一静之理为太极则可。而谓之性则不可。专言性则犹可。而并言情则尤不可。且性之发而为情。即七情亦然。不可专以为四端也。
 语四七之运用。则理气相随而不能离。论四七之体段。则理气二物而不相杂。
窃谓理气之不离不杂。乃其本体。故方其运用而其不杂者固自如。语其体段而其相须者又无或损也。未知如何。
大山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212H 页
答李天牖别纸
 理与气合而言之。四端理发。七情气发云云。(希道。) 来谕。以鄙说为非。引退溪图朱子说云云。
心固理气之合也。然就其合而析言之。然后方是分开底道理。今曰理气合而为分开。则成甚言语。心性情下图。汎论心体之合理气。而下以四七。明理气之发。非谓其合者。即是分开也。朱子亦平论人生性气之合。而著一然字。以反其语。又曰。即其合而析言之。然后方是分说性气之异发。非便以其合者为分开也。大抵理气合者。即人心之本体。故因其合而为浑沦之论。或析其合而有分开之说。今以合理气者为分开。则亦将以分理气者为浑沦乎。幸更思议也。
 心统性情中图。 其性动而四端七情。于是乎出。似欠剔拨之意。改之曰其性动而四端发焉。七情中节。亦得与焉。 下段又曰。七情。气顺理而发。故亦得与焉云云。
中图。既拈出本然之性。故其为情者。亦以其善者而言。如孟子四端之情。子思中节之情是已。
大山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212L 页
子思论天命之性。与孟子性善之性。同一本然之性。则本同者末必不异。名殊而理实为一。即此中节之情。岂在于四端之外乎。今乃嫌其言七于本性。以气顺理而发。亦得与焉者命之。则是非其族类而偶相参涉。试看中图及后说。还曾有此意否。大抵四七之分言。其异则截然而不相杂。就其同则混然而无所别。今左右每每以分别底意思。看浑沦底道理。终觉堕于一偏而欠圆融浑全之味。更如此体看。如何。
 理气相循相成云云
退陶书中。论继善成性。无极太极。汎指流行公共之理而言。故曰相循。论相近之性。耳目口鼻之性。指禀受一定之理而言。故曰相成。初非以本然气禀而异其用耳。今就性堕气质处。分得本然气禀二性。则当以相成者言。乃无病耳。
 中图七情。善一边混同。是本性流出。 来谕。朱子曰。毕竟生于血气。李先生曰。气顺理而发云云。
一理必有两端。故或就其同处而言。或就其异处而言。今论七情之善一边。则是初无主气之
大山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213H 页
意。故可称是本性之发。如中庸喜怒哀乐之中节。为天性之发。天下之达道。此时何曾有生于血气气顺理而发底意思邪。今见人说昼而必用夜底道理反之。正犯古人迷藏之戒。讲学切忌如此。未知亦可检省否。盖朱子尝曰。毕竟生于血气。而又曰。自人心而收回。便是道心。退陶既曰气顺理而发。而又以七情发于仁义礼智。为就异见同。何尝专主一偏。执此而攻彼邪。(鄙说混同二字。只谓与四端同是性发云尔。非谓理气浑沦之谓也。此等句字。稍涉相似。便被打骂。恐或有不能尽乎人言之意也。)
 李先生引中庸有二义。图说取中和之义。所谓断章取义。书说取理气之义。正所谓本文正义。
断章取义。本文正义。若非见到。何能如此判断。然愚意图虽剔拨言。而浑沦之意自具。(以四七同出于本性。则毕竟是浑沦意思。)书虽浑沦言。而不害剔拨者之具于其中。(如所谓言七四在其中。可见。)盖圣言含蓄。无所不包。故或有如此说。或有如彼说。然浑同只是一理。不必断定以
大山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213L 页
为此是正义。彼是馀意也。
 七情善一边。为四端所占云云。
此意前已累见。然盖浑沦看则四端七情。初无异义。方其中庸乐记论七情中节有节处。却遗了四端意思否。舍却恻隐羞恶辞让是非而可以为天下之达道乎。来谕所谓同则无间。亦似有此意。若使七情之善。与四端不同。则何可使得无间二字邪。惟分别说时。见得七情之善。只是形气之得其正者。而其纯然天理。却是四端。不可混并夹杂说耳。浑沦剔拨。虽有理气分合之异。而初无四七殊途之碍。故(李先生以七情中节。与四端并言。同为本性之发。无主气主理之分。)于此引之。大蒙峻却。辞气凛然。谓造昭旷超常情。则扬之过矣。而曰谬千里同关捩。则又抑之甚矣。自顾愚蒙抵滞。不足以自见其睫。而敢开口妄论。自纳于猥僭之诛。高明之讥之是也。虽然。观古人讲论处。惟理是视。无一毫争气。或有终身不相下而不失和气者。吾辈何敢援譬古人。然亦当以此等。各思勉励。不敢有一毫好胜自用之心。方有小分进益。此于鄙拙。固为
大山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214H 页
对證之良剂。而于左右。或恐为加勉之一道。未知可蒙采纳否。
此外亦多有未能领会处。然精神短弱。不能尽举。且此数段。乃其大节。于此若蒙肯可。则其所不论者。自是次第事耳。且念精微曲折处。心里了了。而才涉文字。便隔一重。要之。讨一僻静处。得三五日追从。大开口商量。方得究竟。而此事邈焉未易期。光阴不贷。极可悼惜。想闻之。亦为同此怀耳。
答李天牖(丙寅)
前秋所惠手书并别纸数幅。久获承领。最后又得所与希道往复一纸。合并通看。有以窥见高明造诣之深。与夫所以眷顾蒙陋之厚。第缘颓懒成病。阙焉未有以相报。忽忽岁已新矣。伏惟省馀学履神卫毖迪。象靖亲年渐高。喜惧交挚。贱患心气有时作苦。自馀琐碎。无足以奉浼崇听也。年事歉馑。大地尽然。海上消息。传闻尤恶。如希道。奉老挈妻。糊口四方。飘然而靡所底泊。窃想左右所处。不至如希道所虑。然俯仰事育之间。必有劳费神思者矣。虽然。吾辈运气大都
大山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214L 页
如此。只有随遇安分。听天所命。是真实用心处。想惟此义为日用裘褐矣。向对希道。亦以此言持赠。然未知渠能领略否耳。向来往复。区区僭易。妄论前辈之短。自知不足以赎其不韪之罪。而乃反逊言温色。若有肯相假借之意。固知大度宽容。不欲遽加斥绝。然或被下庄之徒从傍窃觑。亦恐高明俱且陷于收司之科。用是惴恐。未敢以为喜也。大抵鄙论。初无探玩服习之功。徒以所闻于简册与夫心思之偶及者。揣量摸索。备例成说。所以于精微深密之旨。思易差而言多窒。而高明于此留心之专。玩索之久。殆若古人所谓专门名家者。前后立论。虽互见层出而如珠联丝贯。自有一部定本。有时展卷徐读。徒发望洋向若之叹。至其论议纷缴。义理盘错。则又精神包罗不周。未及竟卷。辄欠伸思睡而罢。又安能策羸强疲。以相与之角而赌其胜败哉。虽然。其大段全体。既幸有以不相违悖。则零文碎节。间有龃龉不相入者。亦程门所谓解经不同无害者。恐不足以为两家之病。又况因此而参互考寻。其偶未相合者。亦岂无澜漫同归
大山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215H 页
之日哉。顾象靖质钝思鲁。重以昏愦。恐不足以与闻至赜之理。倘荷不弃。时有以教告之。此古人所以取斯于鲁之君子也。抑象靖之所闻。则道之原于性命而散诸日用行事之实者。固有当然之则。与夫所以然之故。是其体用隐显。莫非精微之极。学者固当钻研勘覈。不可有精粗彼此之择。然考诸圣门。所以求之之序。则亦有次第缓急之分矣。盖驰心于上达。不若用力于下学之平而实。先求诸道之隐。不若反而得诸显然者之易知而可据。方其低头下心循阶涉级之日。似若迟钝闷默。不称人意。不如历览周视高谈大言之为甚惬而可快。然此实而彼虚。此平而彼险。此有据而彼无恃。异时积久功深。弩满科盈。以待其日至之时而有得焉。则凡前日之所仰首而高视者。一朝取以为自家宫府之物。而见彼之依旧张虚驾高。枵然而一无所得。此昔之君子所以阅历锻鍊之久。见其得丧虚实之分有如此。于是甘此之迟钝而不肯慕彼之超躐。守此之一举两得而不肯为彼之欲速不达。如孔门师弟子之相授受。与夫退而相
大山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215L 页
与讲磨而循习焉者。固不出乎孝弟忠信雅言常行之外。一贯之呼。性天之闻。间有高弟所得与焉者。然亦仅发于真积力久之馀。将有所得之际。非人谕而日诏之也。逮夫洛闽之教兴。则为人转切。说理转深。往往发明道体。以开示向往之方。然观程先生不授太极图而谓清虚一大。向别处走。考亭法门。亦常于下学处多且详。而上达处简而略。见人之朴实用功则喜见于色。而骛虚不切则忧形于言。即其微意。亦可知已。近世末学之弊。未尝用力于古人小学之工。于所谓培固根本持养德性者。有多少欠阙。而见诸日用行事之间者。又不能究其当然之理而尽其本分之则。开口吐气。动引性命理气之论。以幽深奥赜之旨。为寻常谈说之资。使心路意绪。常骛于荒昧微眇不可测知之域。日有悬想臆揣之劳而全无靠实贴里之味。及其用力之久。著意之深。则开眼引笔。便见此事为大。而不肯屈意于庸言常行之实。使一段伎俩。藏在怀袖。以为把持玩弄之资。时出其绪馀。以应人之求。美人之观听。反以求诸日用躬行之实。了
大山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216H 页
无毫分相应。行解心口。判然为二致。此是近世学术深痼之弊。如左右者。质美而善学。所谓孝悌信让之行者。固为日用饮食矣。然其发诸言语。见之文字。则动以四七理气之说。为议论宗旨。学问本统。精神意思之所灌输流注者。未尝不在于此。而与退而,希道。相周旋从事者。亦只此一事。抽枝接叶。藤引蔓绕。有如积年聚讼。文案盈牍。使骤而读之者。心眩眼瞀。不可爬梳。窃疑其从容对讨之际。只有此理而更无他说。只见自己而不容馀喙。互相甲乙。争多较胜。与平日和敬接物之意。大故不同。是则恐其所得不足以补其所失之万一也。顷与希道。盖尝偶语及此。今不敢有隐于左右。未知如此常谈死法。或可以有概于高明之见乎。区区之意。不容遽已。则窃愿左右姑且放下此等见解。且当黾勉于规矩绳约之中。游泳于平易明白之处。操修兢惕。为日用程课。彝伦事物。为实地工夫。读书则就大学论孟诗书之属。白直理会。著实研究。其遇言近词约平日所阔略处。回头住心。细意咬嚼。渐涵浸渍。久久纯熟。有以识得无味中之
大山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216L 页
隽永。则见其极平易中。自有要妙。至浅近处。自有深远。有终身勉焉而不可尽者。仍须反己体验。分寸积累。以竭其一生之力。则眼目渐高。脚跟渐固。不离于下学之处。而所谓上达者源源呈露于心目之间矣。于是而回看前日所谓四七理气之说。即吾日用流行之体。见在面前。初无甚异。许多竞辩。直可付之一笑也。(区区平日病痛。正在此处。近方略见此意思而患无以用力。姑此诵言。第深不逮之耻耳。)盛论批及鄙说差处。极有条理。谨已依此改撺。而或有一二可商改者。来谕。亦间有信未及者。初欲一一供写。以取勘正草本。垂成翻思。此亦系是零碎义理。俟此一大公案归定结裹。然后徐出而议之。亦未为晚也。是以毁之而不敢出。谨以此言仰替亵御之献。幸试思之而省览焉。与退而,希道。极意商量。尽底反复。使学问门路。早定一个宗旨。亦一事也。如有未合。亟许评驳。以开其向往之门。象虽不敏。岂敢守己残而妒道真。必欲好己之胜而訑訑于善言之来哉。此事不比寻常。不可顷刻悠悠。日月易迈。年纪渐大。此吾侪之所
大山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217H 页
共忧也。有时抚躬悼叹。思欲得亲胜已。以资观善之益而邈焉不可。幸而得一番书问。动经岁时。临纸不觉怅黯也。左右想有川上之行。此去不甚远。倘许惠然。得数日之款。可得彼此殚尽。或有所益。而亦不可幸而望矣。惟早赐一言以批可否。
答李天牖
顷书。义精而思奥。力量包罗不及。不能仔细爬梳。又有一段意思。不容不开口大说。才做取一纸书。未及写呈而继有诲墨。一并书纳。未知如此冷话。还可高眼否。大抵鄙意。嫌高明缓下学而务上达。喜高妙而略平常。或恐久远心绪慌惚。无平易明白可据之实。所以前此与希道妄有云云。盖少病其留心于头脑而不屑于零碎。今希道所传。乃反鄙意。恐渠记得不仔细耳。虽然。此亦妄言耳。象靖一向悠泛。于所谓头脑者。无功力可及。零碎处。又无一日刮剔之工。徒以口舌。容易指点他人。盖所谓德之弃也。其言何足为重轻。而希道乃烦致浼崇听。反有求相索道之喻。则其何说之敢对。深愧大言之不怍。欲
大山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217L 页
齰舌而未得也。此书如有不可意。幸一一刺破。不厌弹射。使门路归一。议论相合。则区区之望幸焉耳。盛诲累牍。其间极有名言。极有精到处。又间有信不及看不到处。今一切不能反复。以待日后看。如何。要之文字间终是说不尽。须讨得稍净便境界。偷取数日光阴。庶几彼此殚尽。倾摅胸臆。而此不可易以得。日月逝矣。渐觉年纪迈往。只恐如此住了。误尽一生。每念之。怛焉无以为心也。大学。承荷留意。苟于此有得。何患不得圣学门路。示疑。何足以知之。重孤远辱。略有辨答。极可笑。然幸视之而回驳。又大惠也。
  别纸
 既曰得谓得其所止。则知止能得其间。虽有定静安虑之云。循环无端。浑为一事。乃曰知止为始。能得为终。何也。
知止者。物格知至而知夫至善之所在也。能得者。诚正齐治而行到至善之地位也。定静安虑之云。即知止之功效證验。而为能得之基本机括。知止者。即易所谓知至至之。孟子所谓始条理者知之事也。能得者。即易所谓知终终之。孟
大山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218H 页
子所谓终条理者圣之事也。盖就一事之中。分其首尾而为始终。来谕谓浑为一事。则不见知行之分。循环无端。则似无首尾之限。恐非本文之意也。
 人心之灵莫不有知之知。一说以为是知也。徒知表也粗也。窃谓未必然。章内凡言知者。皆汎言识知而已。况是知也。与天下之物莫不有理之理相对。则是理也。亦但谓表也粗也。而不及于里也精也邪。
莫不有知之知。即经文致知之知。或问所谓心之神明妙众理而宰万物者也。人心莫不有知。而惟其理有未穷。故知有不尽。盖此知字。与理字分主客而对言之耳。固非知表识粗之谓。而亦非兼精与里之谓也。
 忿惧好忧喜怒哀乐。同一情也。然不曰怒而曰忿懥。不曰喜而曰好乐。似皆有系恋偏著底意。大学以心之用言之。故取系恋偏著意多。中庸以性之发言之。故取随感便应之意多。及读或问。则既直以喜怒忧惧言之。退陶亦谓中庸大学适然各举而言之。非有深意
大山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218L 页
于其间。必欲论其不同则凿矣。自此当痛去旧见。而犹是先入。未易遽舍。
此等处。恐只合大槩看。不必拘泥。金仁山亦有说如此。见心经附注。然亦自备一说。不是本文正意。章句既曰四者心之用。人所不能无者。而以一有之而不察。为不得其正之病。信如来谕。则不必下有所二字。而病固在八字重复处耳。语类数条。正破此疑。今漫录去。大学以心之用言。中庸以性之发言故不同。此语亦涉穿穴。恐非经文本指也。
  
问忿懥。朱子曰。是怒之甚者。又问忿懥比恐惧好乐忧患三者。觉得忿懥又类过于怒者。曰。其实也一般。古人既如此说。此处须看文势大意。若把忿懥做可疑。则下面忧患好乐等。皆可疑。问八章谓五者有当然之则。如敖惰则岂可有也。曰。此处亦当看文势大意。若把敖惰做不当有。则亲爱畏敬等。也不当有。
答李天牖(戊子)
前日谬询。承领多时。因循稽迄。致烦再提。始搜
大山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219H 页
得于敝簏。摸索为说。聊以应课塞白而本无心得。区区掇拾于口耳者。消落殆尽。号召不上。恐自此无以备数于讲讨之末。奈何。雨谷云亡。耳中不复闻法语。所望于高明者不浅。幸痛加砭诲。毋惮十反之勤。使得左右提挈之助。何如其为幸也。鄙见含胡周罗。比诸高明索性劈破之论。似钝闷不快。然窃念道理自有两端。(如同异离合之类。)须是两下看破四平立说。方不落于一边。若执一而废二。抑彼而与此。则不能该夫道体之全而亦终归于偏而已矣。故区区之论。每与盛诲。少合而多违。然亦非有一毫务胜自是之意。若蒙反复晓告。使愚滞之见。了然觉悟。则岂敢墨守左见。以孤眷念之意哉。希道近如何为况。能不废翻阅之工否。梨花洞表兄。前有惠问。而诗逋未酬。尚稽修谢。即今况味如此。年久逋债。当入荡涤之科矣。如相对。幸以此意为谢。惟几学履一向毖重。
  别纸
谬论四端七情。系是义理源头。处下窥高。未敢自保其万分一或是。而不欲含胡护短。付与希
大山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219L 页
道。以俟其駮正。且阴以求教于座下。玆承不鄙。辱与之上下其论。往往有假借色辞之意。岂区区千虑偶有一得之幸邪。逐条辨诲。明白剀当。理到之言。安敢不服。第略有信未及。不敢终默。自附于十反之义。乞赐反复以终惠也。大惊骇之说。不记当时有无此语。然审有之。亦只是一番妄发耳。平日不能持逊言之戒。往往脱口而不自知。乃蒙提警。极荷不外。继此而随事有以匡救。正所望于直谅之友也。
 程子好学论中。约其情合于中之云。即中庸发而皆中节之意也。今抹而去之。未知如何。
程子好学论。固是中庸首章之旨。然曰发而中节。则平论已发之情。不犯人为不涉工夫。曰约其情合于中。则正是用工著力之意。盖此编。方论理气之分合。初无工夫意思。故稍加删节。不欲插入外来义理。然就浑成文字中。截去下段。若涉未安。则不如具存本文否。
 孟子四端说。挑出不杂乎气质者而特言之。与危微理气对待说下。差似有别。愚意虞书危微精一之训。当为分开之首。中庸乐记等
大山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220H 页
说。当为浑沦之首。孟子四端说。则依朱子剔拨而言善一边之语。特立为剔拨说。则纯粹至善之论。不泯于天地古今。陶山心统性情之有三图。恐亦此意也。
孟子四端说。剔拨而言善一边。与理气对待说。固有分别。然亦就理气相成之中。剔拨而言。则毕竟是分开意思。专论性情。则可剔拨而独言理。此方论四七浑沦分开之义。而又别立剔拨之名。则不几于重并赘剩乎。(盖以浑沦分开。相对立说而就分开中别立题目。便是多了剩了。李先生性情图有三说。而书中论四七理气时。只用浑沦分开四字。而四端亦包在分开中。)盖即此浑沦分开四字而亦见其纯粹至善之物。不忧其遽泯于天地古今也。
 四端。必理发未遂。为气所掩然后流而为恶。窃谓四端未遂为气所掩。诚有可虞。然至云流而为恶。则似非四端本形。
朱子曰。恻隐是善。于不当恻隐处恻隐。即是恶。刚断是善。于不当刚断处刚断。即是恶。李先生亦曰。四端之情。自纯善无恶。必理发未遂而掩
大山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220L 页
于气。然后流为不善。盖才出于善。便以恶言。四端虽本善而未能保其直遂而无掩。虽或流于恶而亦不害其本体之善也。虽然此就理气胜负处推言之耳。孟子本文。未遽有此意也。
 四端之所随。即七情之气。七情之所乘。即四端之理也。(止)才著即字。太似拘泥。且此一转语。终觉过于浑合。
通天下只是一理一气。一身之中。不容有二理两气。则四端所随之际。七情之气寓在何处。七情所乘之外。四端之理寄在何地。盖相循不离。互相资乘。而但于其中。见其有所主之不同耳。程子曰。性即气。气即性。性气分明有道器之别而犹下即字。况同一理气而可嫌其拘泥邪。鄙说前一段。即朱子所谓同中识其所异。李先生所谓合而为一而实归于不相杂。后一段。即朱子所谓异中识其所同。李先生所谓分而为二而不害其未尝离。皆有据依。不敢自作主张说。然专主浑沦者。嫌前说之太涉分开。而如高明者。又斥其后段之过于混合。无或近于古人所谓迷藏之戏者乎。希道说。颇与鄙意合。幸更加
大山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221H 页
提诲。俾得一定之论。幸甚。
 七情。固兼理气合善恶。然剔其理与善一边为四端。则此理而彼气。此纯善而彼杂恶。窃谓不惟纯粹至善之物不能自立。必待寻觅于血气劳攘之中为可恶。假令既剔其理与善一边为四端。则七情当以气与恶一边。孑然独立。欲杂而不可得。
鄙说本不足论。然就北溪退陶说中。(俱在谬说中。)略绰体认意思出来。盖专论四端。则不必如此说。此就浑沦包四端处。说向分开。故不得不如此说。然朱子既曰剔拨言善一边。则是就善恶两杂处。剔拨善底一边耳。亦可嫌其索纯粹至善于劳攘之中邪。鄙说下一杂字。便见善恶之杂。非谓徒有恶而无善也。朱子曰。不可直以形气之发尽为不善。而不容其有清明纯粹之时。但此所谓清明纯粹者既属乎形气。则亦但能不隔乎理而助其发挥。不可便认以为道心也。李先生曰。虽发于气而理乘之为主。故其善同。据此则亦不患于孑然独立。欲杂而不可得也。
 
大山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221L 页
七情谓之兼理气则可也云云。以元统四德。仁包四性。證七情之兼理气。终觉牵引。
鄙意见主浑沦者。以七情为浑沦物事。不可便以分开言。故偶引元仁专偏之言。以證七情之不害浑沦分开。只取其类例之相近耳。然必若带累则当去之耳。
 设为问答。凡八更端。而多是从其合而疑其分别说之际云云。
区区谬说。本不合作。只为当时有专主浑沦而疑其分别。故就其所暗而攻之。不得不郑重其辞意。彼之或嫌其扶抑之太偏。而不谓高明反疑甲乙之异听。信乎使无讼之为难也。
 云云。理纯而气杂。故从古圣贤多与彼而抑此。非但孟子为然。中庸虽曰浑沦。而首言天命之性。末以上天之载无声无臭终焉。
窃意孟子明性善之理。中庸言道体之全。所以直截发明理义。使学者施扩充存省之功。今此所论。乃是理气之分合。四七之名义。不得不对待立说。以明其界分苗脉之所以然。盖立言命意。自有不同。不可强以合也。虽然。孟子之论。提
大山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222H 页
纲挈领。直截明快。扩前圣所未发。而程子曰。论性不论气不备。朱子曰。以事理考之。程子为密。其意似若有慊于孟子之不备而不密。何哉。后学且当以程朱为准。两下看破。对待为说。见得理气情状分明历落。然后主理而御气。遏恶而存善。以进其体验充扩之功。则性善之理。源源流行于日用之间。盖从程朱之说。则完备周遍。包孟子之意在其中矣。此程朱发明性气二字。大有功于孟子。开示学者之门户。不啻日星之丽天。而窃观来谕亹亹以孟子法门自居。意若不屑于洛建宗旨。固知出于攻偏救弊之意。然矫枉过直。是亦枉而已矣。愚虑所及。语涉狂僭。幸赐舒究如何。
 高明立论。往往喜合而恶离。抑此而与彼。又令纯粹至善之物。亭亭当当。直上直下。穷天地亘万古者毕竟齐头并立。不能自拔于血气劳攘人欲胶扰之中。是则有未可晓也。
齐头并立不能自拔之喻。前既略陈而犹有未尽者。盖舜之告禹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程子曰。论性不论气不备。论气不论性不明。朱子曰。
大山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222L 页
四端理之发。七情气之发。勉斋有理随气挟之论。退陶有气随理乘之训。是岂不顾齐头并立之嫌邪。盖必参验并观。然后方施精一之工。使道心为一身之主而人心听命焉。则来谕所谓亭亭当当直上直下穷天地而亘万古者。固已倏然而在我矣。今但言道心而禁人之对言人心。只说理发而恶人之并论气发。则岂不偏枯奇零。落在一边。不足以包道体之全邪。极荷不鄙。罄竭愚陋。幸终有以辱教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