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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山先生文集卷之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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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山先生文集卷之十一
 书
  
大山先生文集卷之十一 第 223H 页
答金退甫(乐行○壬戌)
向者以象靖重有功缌之制。远辱以书。慰悼有加。感戢无已。仍审彼时侍学俱胜。惟是大庭信息。动经时月。音疏省旷之怀。何有穷已。每咏西江波浪之句。不知天意竟如何耳。象靖索处穷巷。疵悔日积。思欲获近彊辅以自警焉而邈然不可得。则辄怅尔而罢耳。向来一番西旆。固知出于迫切之情。人子为亲。亦何所不至。然区区狷滞之见。不能脱然于斯。则不敢辄以姑息之爱自处。顷对李表叔。略说及此。盖将以转浼崇听。以为求教之地也。既而。又自念退甫所遭。情理自别。纵有信未及处。当以观过知仁也者而处之。不当洗痕觅瘢惹起自中之纷纭。又不于当人而延逮于旁耳。则其所以爱之者毋亦近于厉人者欤。方惄焉而未瘳。欲缩其展而不得也。而乃兄受之无吝色焉。则仰服其含容宽恕之量。而或者一时妄发。亦可以备省愆攻过之资邪。大抵此事。自世俗论之。只是寻常事。亦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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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怪。但平日所以待退甫者。固在千岁以前人。窃恐退甫之所以自待者。亦不当遽出古人之下。是以不自觉其言之过于本分。听者须是言外得意。方知故友用心苦处。(此语太近老练。然象靖亦经历世故多。故有此语。非中实不然而外为过言也。)非退甫。何以发此哉。象靖自省无似。持身处己。颠倒凸凹。如兄辈。袖手冷视。不欲以劳提警。而乃敢开口张胆。径耘人田。往往以此被人怪怒。兄若未忍遽绝。未可赐以一言之重。使得策驽磨钝。自附于征迈之末邪。光天兄闻荐遭期制。惊悼何言。王伯书。顷果草出。缘自家于义利分上不分明。所以说得未痛快。且见其自信愈笃。便成一个腔窠。非区区冷谈所可救疗。即坏稿不敢出。虽蒙俯索。未得持纳。愧恨殊甚。此兄刚明警敏。侪流少及者。只是见处不正当。每每向炉边沙矿。做自家活计。不是小病。未知近日意思如何。若回转得一分。不是小事。此正友朋之责。而各自远在。不易会面。退甫恐不得辞其责也。李君希安居相近。故游最旧。看渠志尚见识。不在寻常中。恨此空疏未有以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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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今幸得近清范。相与讲讨。不但在渠分上大有利益。时时转叩绪论。以自警勉。亦不可谓莫往莫来者矣。未知兄近日意绪如何。作何工夫。自觉有长进处否。不妨因便垂示。以相警益。此友朋之义也。何当拜晤。临纸怅然。
答金退甫(甲子)
向来所与权丈往复书。只是一时閒争竞。无甚紧要。而不谓转浼长者之听。辱赐指教。一再郑重焉如是。谨当佩服存省。仰塞见教之意。第有一二信不及处。不敢强为唯诺。辄贡胸臆。恭俟进退之命。辞气之间。全欠委曲。非所以处于尊少之节者。此亦性气使然。欲矫而未之得。如兄谨厚者。无此病。所以寻常爱慕。欲学而未能也。见索讷丈书。适被人借去。今不尽记。其大意。以为某甫(权丈表德)。常言先事先秦。固为有病。今言先事六经。不可甚非。被象靖答云。学者当先论立心义利。不当论文章今古。若有和泥带水意思。与先事先秦者。同一意脉。而特改换其头面耳。此语极僭猥。然自谓颇中权丈之病。未知意下以为如何。向来一番先辈其立论用心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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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遂成百年风习。如兄所谓学文于两汉。学道于宋者。侪类往往传以为美谈。然象靖犹病其裂道文为二歧。使精神不专。而邂逅蹉跌。或堕于双行并用之科。亦未可知也。如兄地位。敢以百口。保其无他。然流传渐染。恐易生病。过计之忧偶及于此。窃惟高明必有一段定论而非区区所敢窥也。毋惜有以辱教之。幸甚。
与金退甫
向来偶尔一出。踏遍好山水。看尽好人物。惟与兄未能讨数日计活。胸中所晦昧而未及决。所窥觇而未及质。与夫高明所独造而未及与闻者。一切有含不吐。抱恨归来。半月十日。犹未瘳也。向后秋深。伏惟尊体万重。阿睹之患。脱去已多时矣。大庭安问。已收闻否。向者得兄于眉睫之间。见其思索精到。工力深密。比之龟寺时节。又是一格。私心倾倒。自谓区区知照。有在皮面应酬之外。而对面献谀。非所以处于朋友。亦恐非兄之所乐闻者。是以含默而归。私与语家人兄弟则有之矣。未知日来所看何书。所得何义。所用心处别在书册之外否。恨不能相对一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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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有简书往复可以导达旨意。而兄德器深厚。不肯容易发露。恐非垂益于下交也。象靖幸绝外来閒引惹。不无些个意想时。对古人书。不无一两会心处。只是心地闹热。不耐閒阒。且有酬应出入之挠。不能著意作程。又是精神愦愦。昔忘新昧。回顾胸中。枵然无物。自量更后十数年。便是一村夫子。兄从游未数。未叩其囊底。往往备数平人。推借过分。令人瞿然。未知所以措躬也。自是以往。幸切赐规警。使懒废者有所畏而不敢肆。则象靖虽无似。亦当以他山之石自处。不敢以唯诺相从事也。前后谬说。例蒙印可。或者一得之愚有概于高明。而心无限量之论。戒惧动静之说。竟不能会之为一未可。更赐一言。使有睹是之幸。如何。义理无穷。日月有限。古人寻常说此话。平日读之。未知其味。今日乃知其为实际语。况又加以实工未著。好友难得。时时瞻望轩几。实劳心曲。然亦何益哉。南渊秋后之约。不忘在心。未知能无障碍否耳。名堂室记。无不贯乎一者。盛论所谓指心而言。反复思揣。未见其必是。恐指谓太极者似差长。然未知果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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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耳。无已则窃有一义。盖朱子尝读易而得两言。及读中庸。得持敬之本。又读大学。得明义之端。又观二者交用。合乎太极之论。易与庸学太极论。作者非一手。立言各一义。而其理则贯通只一理。故曰然后知天下之理云云。未知如此看如何。恐于文义似相衬而意味不甚深长。未敢自信耳。牛山木章附注末段张南轩所谓程子主敬即周子主静之意一段。似有商量。幸乞示破。光天兄,云若戚丈。俱无事否。恨未别幅。可致恨意也。
 
尊丈所著期三百算法。尚未承览。幸暂惠旬日如何。所答江左丈中庸疑义。想已觅还。幸勿终秘如何。
答金退甫
顷因士兢历过。得十月廿四日惠书。既而学甫传致讲目一通。既而因河上递到初五日所惠长笺。附以疑难数纸。合并通看。有以知倾倒于不敏者为不浅。诚荷眷念之意厚。然顾贱弊何足以当是寄哉。仍审寒令。起处胜相。玩索探讨之功。不懈于忧遑煎迫之馀。所以慰沃固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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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矣。向来閤忧已获出场。虽其所得。不足以仰副大庭千里之望。然万事莫不有命。过此以往。又将奈何。来书不能无戚戚然者。或留在胸中。久未融化。则无或近于不受命者。而延平所谓积下一团私意者。又不可不之虑也。区区不量。窃以此道相期。故辄有一言以广兄意。然自恐无病者不知人之疾痛耳。象靖所患心气。无时发作。往往痴然如中酒人。日用应酬之暇。欲稍近书册。则神识短而妨于究索。精力浅而不能藏记。虽欲分寸跻攀而不足以敌一落千丈之势。所以有望于直谅多闻之友。以资其左右提挈之助者。不啻饥渴之于饮食。而每一书来。辄为浮辞过奖。以供一时谀说之资。而于真病实差。未有亲切指教之意。夫人己一致。处于人。所以处乎己。今于己则过谦曲讳抑之。使坠于地。于人则阳推虚借扬之。使上于天。其抑扬仰俯之间。所谓本然之体者。必不能湛然自在而或失其公平之用矣。如何如何。数条疑问。系是义理深处。平日所听莹而未能窥者。将以奉质于思索之下。而今略开微端。不肯披露。岂不欲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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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话头。使得以极言竭论而徐赐一言以剖之邪。谨以鄙意。逐段具列。以求再教。自觉言语阔疏而少情理。意思广荡而欠平实。盖悬揣不比于实见。在傍而谈人之物。与入其中而据为己有者。其虚实浅深。固有分也。倘蒙不厌违覆。亲切指示。区区荷幸。又奚啻弃敝屩而获珠玉邪。心经疑义。伏蒙大丈逐段开示。向日疑晦顿释。有以决两家相持之案。不待亲操几杖。而所以惠我周行者大矣。抵滞之见。不能无一二信未及处。敢私布于下执事。或可宛转求教于隅侍之际。却以回示。毋使象靖陷于唐突妄言之诛则幸也。学甫一味向学。直是可畏。权景晦亦尝一再见。其意思尽好。乡中此辈人往往有之。只是一等稍长上如我辈者。直汨没无状。极是可愧。于是而所望于尊兄者不浅。幸加意用功。进取竿头之步。使吾侪有所恃而不恐。象靖之愚。亦得凭依抵赖。或有尺寸之进。乃荷君子爱人之德也。延平书。平日亦极爱看。只是义理含蓄。未易窥闯。恨不及当日讲席获听绪馀也。心经考误。如戒内上。其间亦有一二可商处。外大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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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欲辨论而未及。至今为子孙之恨耳。四七新编。门少辈所誊抄。多有落字阙张处。恐未易看。既蒙俯索。不敢不呈。幸览观而指示其得失醇疵。亦格致之一端也。
  别纸
心无限量之说。盖人得天地之理以为性。受天地之气以为形。理与气合则为虚灵之体。以主于一身。盖通天地。只是一个理气而心为总脑以司其主宰运用之权。形骸躯壳。虽有内外之分。而即此本然之体。彻显微一人已。贯上下通远近。语其大则无外。语其远则莫之御。故程子曰。心无远近。又曰。一人之心。即天地之心。而朱子亦曰此心廓然。初岂有中外之分。盖皆谓此也。所谓腔子外是满腔子物事者。盖盈天地间。只是一个生生之理流动充满。愤盈发泄。无分段无间隔。夫人混然中处。得夫是理而为之心。故其隐恻伤怛之意。盎然充塞于一身躯壳之内。疾痛疴痒。触之而觉。不待思虑拟议而后知也。然此是无内外可分。无方体可言。初不可以躯壳而限之也。故即此满腔子者。便是无限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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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际岸。天地虽大。万物虽夥。而浑流周遍。逼拶充塞。血气灌注而无毫发之空阙。脉息关通而无顷刻之停歇。(从程子莫非己也。认得为己。何所不至上。体认意思出来。)此仁者所以浑然与天地万物为一体而无一物不在。所爱之中。岂若病风患痹之人一膜之外便成胡越哉。心无出入。盖谓心体至大。初无限量。凡酬酢万变。虽无所不至。而皆其度内不可以出入言也。故语类有一处说心大无外固无出入。退陶先生亦曰。一人之心。即天地之心。充满天地之间。安有出入之处。据此则心之无出入者。其义可知也。故孟子出入二字。当作操舍意看。如顺理而动则虽远薄四海。高入千古而亦只是入。才涉昏放。则虽阖眼兀坐。不接事物。亦不害其为出也。大抵此心。语其体则为主宰总脑于一身。而语其用则贯事物而通天地。以其主宰总脑于一身也。故虽中国一人。天下一家而不落于认物为己之病。以其贯事物而通天地也。故虽穷居陋巷。闭门自守而不流于自私为我之蔽。此儒者之学所以卓然不沦于墨子杨氏之学而得
大山先生文集卷之十一 第 228H 页
体用之全者也。区区得于管窥之馀者如此。幸乞斤教以牗蒙陋。
道也者。原于天而具于心。散诸日用事物之间。无一息间断。无一隙空阙。故君子之体之也。其戒慎恐惧之意。无须臾之或息。自平常动作之处。以至不睹不闻之时。亦不敢弛其敬畏之心。盖极言之以至此耳。慎独云者。又见夫一念动处是善恶分界。万事根本。故于全体戒惧之中。略加提省检察之工。盖只是戒惧中节度。本不可以对待。然慎独。是专言动处。而戒惧却兼包静时。故双关对说。以分动静之工。其义例。如元统四德而有时而与贞对。仁包四常而有时而与义对。盖统体而言。而不害其为两端工夫对待为说而又只是一项道理也。故以统体者言则曰。戒惧是全体工夫。又曰。戒惧是普说。以对待者言则曰。戒惧是静工夫。又曰。戒惧是涵养于未发之前。(并朱子说。)随其所指。意各不同。初不以睹闻二字之有无而异其用也。今曰戒惧。是兼动静。著不睹不闻。则是静工夫。审如是则子思本文。既赚连不睹不闻者而为说。是专言
大山先生文集卷之十一 第 228L 页
静时工夫。而其曰兼动静者。只是后来截取四字孤行说去时。方有此名也。今且熟玩章句。常存敬畏。虽不见闻。亦不敢忽。可见其义。其可以著不见闻字而以常存敬畏者。为专说静时邪。其答胡季随书曰。戒慎不睹。恐惧不闻。乃是彻头彻尾。无时无处不下工夫。(朱子说止此。)是虽著不睹不闻而亦不害其为兼动静矣。盖戒慎不睹。恐惧不闻者。其立言命意。盖曰道理无乎不在。虽此等耳目不及之地。亦加照管收拾云尔。非谓拣所不睹不闻之时而别下一段工夫也。故虽著此四字而其为统体工夫者。固自若也。鄙见如此。乞赐覆惠。
敬义斋记中贯一之义。向来鄙说。自觉差谬。更贡浅臆。以效再渎之愚。盖朱子尝读易而得两言。及读中庸大学而得持敬之道。明义之端。又见二者交须互用。有合于太极之论。则于是始知凡天下之理虽散殊有万。而其要归统会无不贯于一者。盖其发端由于数书磨勘之馀。而其所悟者。盖因此而识彼。推往而知来。正如子贡问无谄无骄。及闻夫子乐与好礼之训而知
大山先生文集卷之十一 第 229H 页
天下之义理无穷也。此是见解到脱洒处。工夫到极至处。来谕之云。恐亦少通透活络之味。未知如何。
夫人之一心。具动静之德。而动为客而静为主。动有资于静而静无资于动。故周子发主静之旨。欲人处静而观动。然自注曰无欲故静。则其意盖谓全夫天理之正而不杂以人欲之私。则本体湛然。无纷扰汨乱之患。是则所谓静者而及其感应之际。品节不差。物各止所。则其湛然之体依然故在。亦不害为动中之静也。程子虑夫一向求静。易流于一偏之弊。遂易以敬。则其工夫亲切。意味平实。益有下手用力之地。然整齐严肃而无非僻之干。主一无适而无二三之杂。则即是此心湛然而静。非别有持敬之工在于主静之外也。夫动静一理。内外无间。苟于平日庄敬持养之工至而不杂以人欲之私。则其未发也。镜明水止。而其发也。自然中节。盖敬则便静。只是一时事。若谓敬而后能静。则犹成两截矣。故程子以敬则自虚静与夫敬而无失。乃所以中者屡言之。而又曰。未发更怎生求。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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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涵养便是。是盖合敬静而一之者也。
静中须有物。物字。语类云只太极也。据此则万象森具之说差长。然寒冈先生以为只是有主宰之意。又与语类不同。窃谓合二说而并观。其义始备。盖至静之中。知觉不昧而万理含具。是则所谓有物者也。寻常看得如此。今此献疑。幸乞批回。
  又别纸(大丈所答心经疑义中。有一两信不及处。敢此献疑。)
 戒慎恐惧条。
鄙意以为专言戒惧则兼动静。而对慎独则属静工夫。是以上下二章而分偏专之异也。退甫以为单言戒惧则包动静。而赚言不睹不闻则为静工夫。是一章之中而有分合之殊也。来教所谓存养专言则该动静。对省察则属之静。此语与鄙意实同。而但所谓虽不见闻亦不敢忽。实属静一边。此句窃听莹。看虽字亦字。则其语意政谓常存敬畏之心。虽此不见闻无紧要处。亦不敢萌易慢之心云尔。此实兼包动静而言。恐不可专属之静也。唐突分疏。极知悚罪。幸自
大山先生文集卷之十一 第 230H 页
以意禀之隅侍之日。如何如何。
 心经赞附注西山说。
朱子说。亦有如此处。不知在何书。蒙陋未即承见。今但示以无可疑而不教以所以然之故。不胜郁塞。朱子行状曰。根于性则为仁义礼智之德。此却倒用句语。意实无病。而今乃以性对形气而以声色臭味者。对仁义礼智。则似或有些商量。未知如何。西山学识。朱门后第一。而往往议论有失称停处。太极图说小注及性理大全论人心道心处。有一两处可疑。恨未得奉以质之丈席也。语似未安云者。乃释疑中语。溪门质疑中。本无此句耳。
 天理人欲。同行异情。
窃谓此语就一人上说也得。就二人上说亦得。然观知言本意。盖曰。天理人欲。同体异用。同行异情。皆就一人性情体用上说。而朱子去上句而取下段。语类亦曰。只是一人之心。合道理底是天理。徇情欲底是人欲。正当于其分界处理会。五峰云。天理人欲同行异情。说得最好云云。先著一人之心四字而却引用此说。则其意可
大山先生文集卷之十一 第 230L 页
知矣。其曰一人之心。岂有天理人欲一并发出而其情各异者。恐有不然。此盖平论人情之发。其事虽同而情实各异。理欲分界。只在毫釐之间云尔。正如人心道心之云理发气发之说。非谓一心之中两端偕发。如来教之所虑也。未知如何。
 程子曰。善观者。却于已发之际观之。
近看朱子养观说及语类诸说。论此条甚详。盖谓未发只是寂然无可观。发而后方可以施其观省之工也。向来鄙说。似涉太凿。不胜惶悚。谨此拜禀。
答金退甫
向者伏承辱惠书。五纸谆诲。一并披读。所警昏惰而开迷谬者。又奚啻合堂之稳邪。大抵鄙见每驰骛于虚旷高远之域。而盛诲多在平铺近实之地。其虚实之分。得失之形。固不待多言。然象靖亦粗涉书史。岂全然不解此心之为何物而敢发之为此言者。盖古人元有此说。天下元有此理。或有统体说者。或有分开说者。或近言之而不害其有远。或深言之而不害其有浅。横
大山先生文集卷之十一 第 231H 页
说竖说。各有攸当。今此所论论心无限量。论腔子外。论无出入。则所谓以统体说而言远且深者也。故不得不为此说。非谓只有此而不知有所谓分殊者也。亦不谓浅近之外别有所谓深且远者也。今高明于象靖之论统说者。以其分殊者而攻之。论远且深者。以其浅且近者而斥之。固不患于无辞。然于天下元有此理。不可执一而废二。何哉。虽然。本其不能相合者。亦有说焉。盖鄙意本不如此而或来诲有错看者。来诲不啻丁宁而或鄙意有未安者。或来诲与鄙见语同而意有不合者。数疑相碍。互相牵连。所以愈久而愈未合也。玆敢逐条分段。各以鄙意。疏注于其下。以为求教之地。且因以宛转乞请于异时隅侍之日。未知能不鄙夷。终有以辱收之否。大抵鄙论。极言心体之大。故说到筑底处。然于下学下工处。却未衬切。不若且以浑然在中者为体。感而应者为用。而却加存养省察之工。是为日用最要处。及其真积力久。致中和位育之功。则所谓天地万物本吾一体者。始有可得以言者而不为空虚无实之归矣。(中庸致中和
大山先生文集卷之十一 第 231L 页
章句。亦有此意思。)虽然。胸里意思。说时不能无病。说得纵不大悖而于反身自省处。全无丝发得力。只自抚躬自慨而已。兄见处平实。说得酝藉。但恐于大原处。终有些商量。又执一说而欲废众论。至于一团物事。一头在千里外。天地皆吾心。则殆若以象靖为痴人说梦。不能不以浅之知我者。致介介于座下。然亦恐自家谈空说虚。自有以召此讥耳。
 所谓不若以浑然在中感而应为体用。此语亦本北溪心说中语。幸更检取元本。仔细勘破。却以回教。若早得斤正何幸。而或恐南辕不少留。奈何。
 心箴附注。溪门人亦有两释。老先生以伯恭甚忽之为句绝。问是门人之问而朱子之答。止于说得如此者。此意盖有在。是门人解朱子之意云云。今当依此读如何。
 理气无限之说。曾于与学甫书中。见得盛论。今又承示横看直看时分地头之说。极分明有条理。所谓通透洒落者。正自道语也。但分数不足四字。或为语言微疵邪。
 
大山先生文集卷之十一 第 232H 页
所去学甫书。以不别封裹。恐其中无不可与人言者。故犯小学开坼之戒。悚甚。延平书中官命未改。分明是左氏语而未详出处。前后际断。使言语不著。退陶答吴子强书曰。前后际断未详。恐前后。只如瞻前忽后之前后。际断。似指圣人地位人所不及处。如程子所谓此地位。直是峻绝。大段著力不得处耳。使言语不著。犹言用言语不得也。象靖未见此说。尝妄有一说云。前后只如本末始终之意。际如下文极际气象之际。言此一句。形容圣道之本末始终。极其际而判断。不可著言语也。今先生定论如此。妄说当在所废。然不敢辄隐以盖不知妄言之罪。幸赐恕照。
  别纸
 心无限量。 高明以为四海九州之内。千岁之前。百岁之后。皆为吾一人之心乎。
窃谓通天下亘古今。只是一个理气。吾乃得此而以主于一身。故为万理之总脑。而天下之大古今之远皆为其度内也今谓天下古今皆为度内则可。盖天下古今浑同一理而心者其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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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也。谓天下古今皆为吾心则不可。盖天下古今为物而在外。吾心主于身而在内。不可认物而为己。唤外而做内也。
 高明果谓吾一个心。自腔子里。至腔子外。天地万物之间。一直相连。漫漫然作一团物事乎。 何尝以六合八荒莽莽荡荡之地。便作吾心体段哉。诚如是。吾在此而应千里外。非方寸中之心。乃心之一头。本在千里之外。即其地而应之也。
高明果谓此心在方寸中者。实作一团物事乎。实有体段头尾乎。窃谓在方寸中者。无物事无体段。故即此无物事无体段者。足以管乎物而应乎事。盖主于身而管乎物。非相连万物为一团也。处乎内而足以应乎彼。非一头在千里而应之也。
 盛意以为在内者亦吾心。在外者亦吾心。天地之间。无非吾心。是不可以出入言乎。
窃谓心只是一个。安有三般两样。心只是内底。安有在外在天地。以其一而在内者。其度量之大足以贯事物而通天地也。吾兄又疑鄙说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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谓贯通者。直如一串物。从此而亘彼。则心本无形。安有自此至彼之迹。如孔子所谓一贯者。亦自此贯彼。如一个钱索样乎。天地之间。只一理气。而禀其秀而体其全者为心。则心与天地万物。果不可以贯通而为一乎。出入二字。别有说在下。今不论。
(右三条。来诲错看鄙说。)
 方寸之间。虚灵洞彻。万理咸备。此其所以为大。
此说固是。然万理散在事物。如何咸备于方寸之中。谓物理来具吾心。固不得谓此心去管物理亦不可。盖天下只是一理而此心为其总会。故凡事物之理。皆即吾心之所具者。此其所以为大者然也。
 只此方寸之间。凡天下之物。无不为其度内。
方寸自是方寸。天下之物。自是天下之物。如何为其度内。于此究其所以然。则当知鄙说所自。
 谓心为神妙者。以其在躯壳之内方寸之中。而其体至大。其用至广。万事万物。无不管摄云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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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说亦是。然腔内至小。体用何以能广大。方寸在中。事物何以能管摄。盖同一理气。无分段无间隔。不可以躯壳而限之也。于此识得。则可以见其无体之体。不宰之宰。足以普四海而弥六合。只以神妙二字。儱侗包罩。则所谓广大管摄者。不几于无情理无头当乎。
(右三条。来诲与鄙见。语合意异。)
 腔子外是满腔子物事。 自天地之心。至人物之心。皆可谓恻隐之心。在此恻隐之心。即在彼恻隐之心。在彼恻隐之心。即在此恻隐之心。非谓腔子外皆吾恻隐之心也。
盖人得天地之帅塞而为体性。故天地万物。本吾一体。一个恻隐之心。充塞贯彻。无所不周。所以腔子之外。亦只是这个物事也。盖以分而言则固有人已彼此之异。然以理而言则初无内外物我之限。故先儒往往发明此理。指示仁体。今以天地人物各有恻隐之心者为说。则是天地人物。互成窠窟。各自把弄。一膜之外。便成秦越。何处见得仁者与天地万物为一体气象邪。盖兄见心与万物。有内外之分。而不知其所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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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理本无隐显之异。见人与万物有尔我之形。而不知其所禀之气初无彼此之间。以其无隐显之异。故浑涵周溥。不以内而有外而无。以其无彼此之间。故贯彻亘塞。不以形而拘体而局。张子西铭。程子论医书一段。正说此义。退陶答黄仲举一书。尤十分明白。细赐勘照。当知鄙说非全然无稽也。
 程子曰。心生道也。(止)人之生道也。
此说。与论满腔子者各是一义。不可以彼而攻此。然善观之。亦不害为同归也。
 
举斯心加诸彼。
平论推广仁术处。则可如此说。而今方论天地万物为一体。则恐用此说不得。语各有攸当。所就而言之者不同也。
(右三条。来诲不合鄙见。)
 何必以地势步武。拟其所以远且大者。有若一个有形体之物哉。
鄙说。初无地势步武等语。何从而得之也。若指远薄四海高入千古者而言。则兄所谓四方八面无所障碍者。又何谓也。通天下一理一段。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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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圆足。义理明白。象靖之所以为说者。亦若此而已矣。试取前书。仔细勘过。当知区区妄揣。或可以备愚者之千虑。恐不可一例断置也。
 不几于释氏和虚空沙界。为己身而他人食饱。公可以无馁矣乎。
通天下只是一理而我乃为之主宰。故以我为大本。则自干而达支。由体而达用。不妨与天地万物。混为一体。若不知大本之在我而却向腔外。泛指天下公共之理而便认以为一体。则莽莽荡荡。全无交涉于自家界分矣。故释氏之病。在于不敬其父母所生之身而不专在于和虚空沙界为己身。陈氏之失。在于不复知我身之所为我而不必在于见天地万物皆我之性。盖徒知理之一而不审其分之殊。但见一体之无不爱而不识其爱之有差等也。试观前后鄙说。还曾有如此气象如此意思否。(释氏不可谓见理一处。而其规模。略有相似。故如此说耳。右二条。来诲错看鄙见。)
 以统体言。则所谓腔子外。是满腔子物事者也。以分殊言。则腔子外自是腔子外。满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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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是满腔子。
此说固是。然亦须知以统体言而不害其有分殊。所谓分殊者。又未尝离夫统体者之外也。虽然。以统体论腔子外者。亦主自家恻隐之心而言。非如来谕所谓天地人物各有恻隐之心者也。
 圣贤言心处。固非一端。然其大意。皆不过就此一身内指出虚灵知觉之体用而已。
心固是虚灵知觉。然此虚灵知觉。用之有数说。有以动静言者。如寂然感通是也。有以度量言者。如体与天地同其大。用与天地相流通是也。(陈北溪心说。朱子称其甚善。)有以内外言者。如未发谓中。已发谓和是也。有以无内外言者。如一人之心即天地之心。此心廓然。岂有中外之分是也。学者须知此一虚灵知觉而其用之有不同。又须知言之虽不同而不害为一虚灵知觉者之为。然后方是周遍。方有下落处。恐不可执定一边存一而废百也。
(右二条。来诲与鄙见。语同意异。)
 心无出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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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论亦不可谓无此理。但见前辈所言。皆不如此。故不敢辄从。今虽多言。恐无可合之理。玆引诸老先生说。复此烦溷。盖不敢自信而信师说者也。
 语类曰。心大无外。固无出入。
 退陶答赵起伯心有出入之问曰。谢上蔡曰。心无出入远近精粗之间。今有物。有形体者则立其形体。自有内外。心则一人之心。天地之心。充满天地之间。安有出入之处。
 西厓心无出入说曰。心之为物。虽在于一身之中。而实有以管摄天下之理。凡宇宙内上下四方。皆心之境界。不可以在内者为入而在外者为出也。中庸言视之而不见。听之而不闻。体物而不可遗。此虽说鬼神而实所以状心之体也。既知体物则可知逐物非外。特于是加省察之功耳。
 愚伏答人心岂有出入之问曰。此心廓然。本无内外之限。四方八纮。皆其境界。故不可以出入言也。孔子所谓出入无时。特以存亡操舍而言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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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此三说。则溪门授受之旨。可得以窥觑。然所谓充满天地者。非一团物事之谓。所谓皆其境界者。亦非一头相连之谓也。今或虑此而欲尽废此等之说。则何处见得心体之大。如不可废。则区区鄙说。亦在所择。恐不宜一笔句断也。大氐高明。见心体在内。不可以外言。故稍涉向外之论者。皆欲废之。然不知其在内者实包乎外而无馀也。见心在方寸。不可以包物。故凡言度量之大者。皆不乐闻。然不知其理实贯乎彼而无不尽也。无方体也。故内可以包外而无团成一物之累。无形迹也。故此可以管彼而无一头相连之碍。此心之所以活而不可以拘。大而不可以局者。夫岂若有形之物随其大小远近而自成一物。不可以相通哉。
 戒惧慎独
此条所贡鄙说。似不大错。而又此勤渠见教。恐所以言之者未达其旨乎。大抵来谕所谓戒惧于不睹不闻则为静工夫者。非不是也。象靖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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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后献疑者。盖言戒慎恐惧四字。则其所睹闻与不睹闻者皆包摄在其中。故曰兼动静以该之则静时之为不睹不闻者。固不言而自明矣。以其兼动静而该睹闻与不睹闻也。故或备举而兼言之。或对举而偏言之。今必欲就一章之中而析言之。故曰。子思已自言无时不戒惧而又发得不睹不闻字云尔。则试看子思只言戒慎不睹。恐惧不闻而已。其曰已自言。曰又发得者。果可谓本文正义乎。一段之中而离绝其句读。一义之中而累析其意趣。恐非所以随文释经之义也。
 静无资于动。动有资于静。
鄙说何足备数。高明殆欲引而进之耳。静无资于动此语。本朱先生说。盖一动一静。互为其根。然亦不无主客之分。故乾不专一则不能直遂。坤不翕聚则不能发散。龙蛇之蛰。尺蠖之屈。盖莫不然。故朱子又曰。动静理均而但静字势重耳。又曰。体立而后用有以行。据此则动之资于静者。可知也。
  又别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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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见语类。有一处论横渠一故神。譬之人身四体皆一物一段云。发于心达于气。天地与吾身。共只是一团物事。所谓鬼神者。只是自家气自家心下。思虑才动。这气即敷于外。自然有所感通云云。今且道自家形骸。与万物分明有物我。如何合而为一。然亦可如此说者。以气言也。至于心。独不可如此说乎。所谓一团物事者。非一直相连之谓。则可知此心之亦非一直相连矣。
又按论横渠天大无外有外之心不足以合天心一段云。横渠此说固好。然只管如此说。相将便无规矩无归著。入于邪遁之说。且如夫子为万世道德之宗。都说得语意平易。从得夫子之言。便是无外之实。若便要说天大无外。则此心便瞥入虚空里去了云云。此其虑患之意深矣。然须知其说固好而不能无病。又须知所谓语意平易者。便只是无外之实。非是此无外者之外别有所谓平易也。但此等义理。高了阔了深了。一向说著。便无规矩无归著。不若且谨守先圣平易明白底话。从事于所谓无外之实者。真积力久。下学上达。此正当门路。端的蹊径。是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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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不知耳。然如来谕必欲废此一节。则恐终有碍处。不敢辄从。未知在盛见又以为如何耳。
久假不归之归。又无本册。不能检看。然臆料五伯假借仁义。托名尊攘。以僭窃美号而不知逊让。如今倩人物事。因不还归本主相似。此孟子语法耳。如此看如何。
答金退甫朱书讲录刊补考疑问目
 答何叔京。 先生后答。
伊川文集答张闳中元书。有理而后有象云云。其下低一字。有数行语云。理无形也。故因象以明理云云。所谓后答。疑或指此也欤。
 答胡广仲。 以前后而对者。截去其一段云云。
所论甚精诣。左右偏枯以下。条理极分明。排置极亭当。平日固爱其辞旨之痛快明白。而不能细意研覈究竟至极。承示晓然。信乎书不可易读。讲论不可少也。但此义又有更要仔细处。盖阴阳虽以左右对。然以流行者而言。则不害其有前后。善恶动静。虽以前后言。然以对待者而言。则亦不害其为左右。此等类例。且以语意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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势之宾主轻重而略分配之耳。非有墙壁遮拦绝不可相通也。
 答汪太初。 杂者似博。
胡五峰曰。学欲博云云。杂似博陋似约云云。恐当从刊补。
 答潘叔度。 醍醐毒药。
本书。截去上下。孤行一句。本注。盖亦以义推之。今亦未见其必然。然此等处。无他證左。无他按本。且当以阙疑之道处之。而涵泳于其所易知者而用力焉。此为日用著紧工夫。如此推说。固未敢保其必然。恐反有害于涵养之工。未知盛意以为如何。
 答孙仁甫。 保养发挥。
鄙意注说。恐未可轻破。盖成己固当发挥。然对物而言。则占得保养意思多。成物当使保养。然对己而看。则占得发挥意思多。此等。只以语势之轻重。文义之宾主而略分属之耳。恐未有大害也。如何如何。
答金退甫
向者辄因便风。仰诉哀臆。自知庸陋不足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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概于盛心。乃蒙还赐手教。辞旨郑重。既又驳订谬疑。垂惠盛辨。所以倾倒教诏之意。勤恳如此。庐居废伏之踪。又无异执简史而奉谈宴于从容也。仍审彼时孝候支相。信后秋清。伏惟时节之感。触绪增剧。有不能自已者耳。来书缕缕。有以窃窥观书玩理之业。不以创钜而或废。而其内省反修之功。有进进而无已者。此古人所谓为己之学者而高明有意焉。象靖未之能也而有闻焉。故其得此于人。不啻饥渴之与饮食。非敢以色笑相然诺也。窃伏听于道途。贤者执礼过苦。其疏节细行。往往在于人之耳目。而及得盛谕。所以内讼自悼之意。若反居于寻常鲁人之后者。虽出于一时退让之馀。然其欲寡未能之意。居然自见于言外。与夫得一善而懑焉以自足者。其气味自不同也。象靖每窃自念不肖无状。既无以承颜先意以供弟子之职于前日。惟有茹哀抱痛。用心于哭泣颜色之际。以少赎平生不孝之罪。而心虑荒乱。志气颓愦。加以日月之久而杂以事为之烦。则又忽焉忘之。往往不知衰绖之在其身。如所谓爱惜躯命者。在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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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则压于慈天。有不得自如其心者。若象靖。孤露险衅。无所为于斯世。而乃过自保养。言语饮食。居处衣服。恬然无以自别于平人。则必分为孝思之罪人而不可以高明之所处也者。自诿也。至若隔壁咆哮之举。在于粗㬥之性。尤为难制之證。常患是而未能有以自救。而适高明之教及焉。悚然起立。未知所以措其躬也。虽然。窃详来谕。说病详而下药之功少。悔咎剋责之意胜而积累完养之味有不足。凡庸德之见于行。与夫过动之慊于心者。一一体验推究。加以灌溉涵泳之功。使日用之间行著习察。病根融化。本心昭著。则所谓孝弟之至通于神明而尽性至命之功。亦不离于此而得焉。又推其馀。以永不匮之思。则忝在交游之后者。亦与被锡类之功矣。何其幸也。所谕观书善忘之患。此吾侪之通病。区区之齿。后于贤者殆五算矣。而患是则有年矣。贤者以十年患难之馀而遽罹大故。虽随处有以检摄。然灵明之体。安得不随而少损哉。尝闻之。惟敬可以收其放心。而聪明睿知。亦由是而出焉。涵养于本原之地。操存于未发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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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肃然以立其主宰。然后应事则主一不贰而靡及乎他。读书则深体熟玩而不务于多。若动若静。有事无事。常截然严整。不为外物之所胜。则志专而气壹。神閒而宇定。伊川夫子所谓记性倍进者。有实然之验而不可诬矣。大抵朋友之道。专在讲磨。此古人所以有取于直谅多闻之益。而四伦之所赖而明者也。鄙性褊隘。往往信口胡说。以求过于无过。而高明德性深厚。省己周而责人恕。如此书者。殆数千言而太半自悼反省之意。至其施于人。则门路规模之拟。识见工夫之谕。世间当别有一等人。可以当是语。此区区者未有万分或一近似者。是以每得书。辄赧然自愧。不敢持以示人。以高明之自省甚审而所以察于人者。必不如是其昧然也。则是必有其故矣。高明接人持己。自有定见。以撝谦若虚为处身之一路。而以吹嘘引掖薄责扬善。为接人之大端。其意则固近厚矣。然使听者或未能默识于言外。而以一时巽与之言。直为终身可诵之资。则不惟无以进人于日新。而或反以肆其自恣无惮之心。恐亦非小故也。昔朱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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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之于南轩。盖屡书以箴之。而东莱亦每每以损减敛藏之戒。进于朱子。自今观之。彼数贤者固粹然未有一疵之可指。其从容应酬之际。宜相与称扬其德美而乃切切以从事于此。则是岂欲以交相厉哉。适所以尽朋友之职焉耳。今吾辈交际。不敢援引古人。然来谕盖将有意于三先生居丧之礼者。其必以三先生之所以处人也者。自处也。故敢僭易及之。且念正此罪伏。无以出而资于师友。惟有简书往复。可以导达其志意。而又一向赞诵。无以攻实病而进实功。则徒取人之骇笑而奚益于人已哉。惟高明更思而有以辱教之。幸也。朱书刊补。自是一部成书。不敢辄有指拟。而向来一番览观。不免随手劄记以备还塞。未论义理当否。已犯不韪之罪矣。不能深藏固闭。遽登崇览。汗怍靡措。然因此得承箴砭之益。则区区妄发。不害为求教之一端也。及得来诲。乃反盛加奖谕。而指点斤教。不及十之一二。非始望于高明者。然一二斤教。皆切中其病处。其八九之所未言者。亦可以类推矣。近日略加再校。自觉前日之疑多过越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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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本自无病而妄生疑难。或偶有窥觇而不能周完。析之苦而反少意味。覈之切而全无含蓄。要之不能深思潜玩。而从傍看觑。随手指摘。所以意屡偏而言多错。恐或有妨于笃信师说尊畏前辈之义。信乎书未易读。理未易精。而此事未易以朝耕而暮穫也。盛辨辞约意明。足以见求义之精。析理之审。鄙意所未安者。别纸求教。幸有以批回也。濂溪主静之旨。此义理蕴奥。自顾蒙陋。何足以与闻斯义。特因来谕之意而效其疑可否。当俟教也。盖人生而静。五性具焉。则其分固属乎静。然又自各具动静之德。故其所就而言者或不同。上文五性感动之云者。皆以其由体达用者言。此章则又以其中仁流行发舒之用。对夫正义收敛确定之体而互为动静之德焉。盖四德各具动静。故又有时而互为体用。错综交罗。似若参差不齐。然徐究其所以然。则条绪分明。血气灌输。言之虽或不同而其理固未尝不一耳。(孟子或问曰。以性言之则皆体也。以情言之则皆用也。以阴阳言之则义体而仁用也。以存心制事言之则仁体而义用也云
大山先生文集卷之十一 第 241H 页
云。五性感动。以性言者也。中正仁义而主静。以阴阳言者也。盖四德虽分而实一性之真。故举起一头。全体浑然。随处异用而不害其为理之一。上既以五性为体。此以其性中之中仁为用。似若相碍。然所就而言者。有性与阴阳之分。则其理之体面。不得不随而异。然又是一理。故仁之厚重。礼之严敬。固默具于正义之中。义之时措。智之运用。实同流于中仁之际。但据其方盛而为主者言。而其寓而客者。在所不言耳。脉理交互而自有条绪。间架分明而实无遮拦。惟在人活看如何耳。)其曰主静云者。又以见夫人欲尽处。本心虚静。而正义之体。于是而立焉。故特言之。以明其所谓静者。以其无人欲纷扰之私耳。非若异教所谓寂灭者也。及其动也而其无欲者固自在。故发而中节。各当其则。则中仁之用。于是而行而不害其为动中之静。此静字所以势重。而动之所以资于静者。又可以默谕矣。今因正义属乎无欲之静而疑中仁之为有欲而动。则不几于滞泥而不通乎。至于阴阳动静异天人之属。则恐亦有说。盖天地之阴阳五行。
大山先生文集卷之十一 第 241L 页
人心之动静四德。有则俱有。固无先后之可言。然即其见成之中。各就其地头而言。则亦不害其有主宾向背之分。阴阳。固统乎五行而以五行分阴阳。亦可也。动静。固管乎四德而以四德分动静。亦无不可。且上文既曰形生神发。五性感动。则固以阴阳统五性矣。五性既具。则又自互为阴阳而有动静之分。亦如阴阳生五行而五行既生。则以质具气行。统言错论而有互为阴阳之异。是则天人之际。实未尝不相契也。抑尝闻之。穷理之工。固无所不至。然亦有先后缓急次第之宜。今且当先究仁义中正之德其体面何如。无欲主静之旨其意味何如。今所以用工者。其下手何地。圣人所以定之而吾之所以未能者。其病根何在。一一如此。亲切体验。真实履历。涵泳浸渐。日积月累。则意思平贴。功夫的当。日用之间。有实地之可据。而义理精微之际。其纤悉曲折。不待一一究索而往往自呈于心目之间矣。象靖之所闻者如此而不能试用一日之力。欲收之桑榆之景而病根深锢。非岁月之功所可救治。敢因来谕而僭易诵言。亦因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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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药石之剂。未知高明又将何以见教也。
  别纸(论刊补疑义)
 答程允夫。 可者欲之。 因善端之发而要人识得云云。
鄙意窃恐注意。或涉扩充以后事。敢有记疑。不谓盛论亦如此也。即此可欲底心。只缘文句短涩。不免著一心字。其意只如孟子所谓恻隐之心仁之端也之心。以见此可欲底。即是本心发见。善端呈露。不涉人功处。然便觉带累则当依示抹去此一字耳。考疑中所论发处言善一段。意语明的。义理完足。自非用工夫实见得。如何说得到此。不胜叹仰也。
 答林择之。 太山顶上。太山谕事业。顶上谕道体。
太山顶上。谕道体事业。如此对说固好。但鄙意终觉有碍。盖道体无穷。无物不有。事业虽大。亦道体中一段耳。道体包乎事业而有馀。而事业不足以尽道体。故程子又以太虚中点云。取谕太山即点云之谓而道体即太虚之比。何得谓点云在太虚之外。又何得谓太虚与点云相对。
大山先生文集卷之十一 第 242L 页
各为一物也。若如来说。直以太山为事业所占而无与乎道体。则是顶上空处。仅属道体。所谓道体者。亦有空阙不满之处。而特与事业略争高下大小之分耳。盖理事道器在他处。则或可对说。此方论道体之无穷。则举天下之物。无一不在其度内。然后方见其所以无穷之实。恐不可以寻常属对之例分开看也。鄙见如此。必不中理。乞赐反覆。
 答詹元善。 不作士大夫。
浙学二字。似近迫切。鄙说亦甚泛忽。来谕所谓罪轻罚重是也。但恐此句借引晋纪。以谕世间读得孙刘诸书。便有飞扬掀动立功名树事业之意。无复雍容敛饬守绳墨谨礼法以遵士大夫规模之意。盖当时必有此一等人。今不可必指以实之耳。如此看如何。
 答潘叔度。 和自家这里有病。
只就忿字上说。恐失曲折。盖恶恶之心。本出羞恶之端。初非有病。但加一忿字。则便是自家这里有偏系夹杂等病。(或是气质偏重。或是物欲牵累。皆在其中。)于羞恶分上。添加得些子。拖拽
大山先生文集卷之十一 第 243H 页
得些子。所以做出病痛。毕竟是心术上證患。今曰只就忿上说。便与自家不相涉入。未知如何。
 答李守约。 大纲收敛。
尝见朱子答曾光祖书曰。念欲刻苦加励。又恐遂成助长之病云云。大纲且得以敬自守而就其间讲论省察云云。答余国秀书曰。学问之工。无内外身心之间。粗细隐显之分。初时且要大纲持守。勿令放逸。而常切提撕。渐加严密。更读圣贤之书。一一理会云云。看此等用大纲字。只如大槩大总之语。盖持敬工夫。不能穷理涵养。而徒欲强加抑擦制缚之工。则迫切纷扰。反成坐驰之病。须是收敛得大纲。不至放逸。而更著穷格工夫。到义理精后。思虑自无妄动而心体不期静而自静矣。盖凡百工夫。先须把得大体。立定纲领。然后内加细密之功以充之。此先后之序。缓急之宜。只作不大段之义看。则意味或反不足。未知如何。
 答郑子上大体规模。 实下手处。
盖大学。以三纲为大规模。注说。固本此。不敢更有他语。但鄙意恐当更有仔细处。若只领略纲
大山先生文集卷之十一 第 243L 页
领旨趣。以八目为实下手处。则未知格致当如何。诚正当如何。恐未有著紧用力处。又下文所谓行程节次者。正指此大体规模而言。恐不可以三纲领当之。(朱子曰。大学一书。如行程相似。自某处到某处几里。自某处到某处几里。识得行程。须便行始得。又曰。大学如行程历。皆有节次。今日行得到何处。明日行得到何处。方可渐到那田地。○按此皆指八条而言。)故愚意看大学时。先须领取三纲八目大体规模。有许多间架。有几个等级。然后却回头就其中。寻得下手孔穴。如格致。因其已知而益穷之。以求至乎其极。如诚正则无自欺慎其独。去四有存三不。皆是著紧用力处。不可只守格致诚正脩齐等行程节次。便认作到头看也。大抵此规模二字。随处异用。以三纲八条对言。则三纲为规模而八条为节目。(朱子语及许氏说。见大学序注中。)以三纲言。则止至善便是规模。而明明德新民便是节目。(朱子语见语类。)以八条言。则平天下为规模。而上七条为节目。(朱子曰。如明明德于天下。是大规模。其中格物致知诚意正心脩身齐
大山先生文集卷之十一 第 244H 页
家等。便是次序。)以学者用功言。则八条又为规模。而杂出于他经者。为其中修为节目。(朱子曰。某要人先读大学。以定其规模。次读语孟。次读中庸云云。又曰。大学是为学纲领。先读大学。立定纲领。去看他经。方见得此是格物致知事。此是诚意正心事。此是修身事此是齐家治国平天下事。)盖义理无穷。随处活用。今此书以下文。行程节次之云。而知其为统指八条也。用大体字亦然。故朱子曰大学。曾子述孔子说。门人又传述。以明其旨。前后相因。体统都具。玩味此书。知古人为学所向。后面工夫虽多而大体已立矣。盖用大体规模等字多如此。岂可专指三纲为规模而槩谓八条为节目邪。
 表里虚实
以理言。则心为粗而性天为妙。以工夫言。则穷理为实而尽心为虚。盖下得穷字尽字。粗细迥别。与平论理字。恐不同也。且尽字。是知性工夫到筑底处。此心无一毫不尽处。对理而言。则不害为工夫一边。而并知性而言。则又自是成就效验。不可并指为著力用工处也。谓此书与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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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不同。尤不敢闻命。盖其曰尽其心者。即是知性而知天者也。观此语句。即与集注一串意思。又曰。只是一时事。非有工夫渐次。则亦是物格而知自至底意思。今并作工夫看。则是知性与尽心。别是一项工夫。有渐次有时节矣。鄙见如此。更赐斤教。
答金退甫别纸
 月半奠值俗节
月半奠与俗节同日。鄙亦致疑而不能就质于礼家。承示。不知所报也。盖朝设望奠而别荐时食。恐有烦渎之碍。欲废奠而行俗节。则不惟世俗通行而特然废之之为未安。如寒食冬至或值朔朝。则亦当废朔而献时食乎。以朔重于望。又废时食而行朔奠。则一殡之内。一岁之间。举废无常。望朔异礼。亦未知为允惬也。无已则遇朔节同日。朝设奠仪。兼荐时食。于告朔之中。仍寓时节之感。礼意宛转。庶几两全。未知如何。鄙家方如此见行。敢仍以就正。幸赐反复如何。
 参礼及殷祭献酌异仪
大抵家礼参礼及殷祭献酌异仪。而世俗例不
大山先生文集卷之十一 第 245H 页
能准礼。鄙家亦从俗未有以矫之。今不敢妄有云云。然尝闻之。丧与其易也宁戚。此等若未至于大害义理。则或循世俗。或用家家见行之仪。亦无甚妨否。恐如此立论。又易堕于因循苟简之弊。是又可惧也。
 丧服补缉
绽裂甚害事处。虽不可别用布补贴。只略用线缀。住使堪著而已。恐不至大害否。
 头巾汗渍。浣洗及别制是否。
亦未知当如何。浣濯则冠裳生熟稍异。或碍人见。世俗或别用新布以著。亦未见得是如何。幸更思而有以教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