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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山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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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山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九
 书
  
大山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九 第 40H 页
答申子长(体仁○甲申)
曩得数日之款。盖前昔所未有。萧寺后约。将欲更续未尽之欢。而适贱疾在躬。末由践言。瞻望山门。但有怅想而已。即承惠翰。凭审清和。静履神相。追随杖屦。踏逐于云山龟湖之间。所以发傍花随柳之乐者多矣。病伏穷阎。宜如何怅羡邪。贤者志气坚恳。朋侪中鲜有及之者。而徒以词华科举之累。未能断决。寻常慨惜而未有力可以救拔。向者得于眉睫之间。已回转得七八分。以前日坚恳于彼者而移之于此。将何求而不得哉。惟是时文应酬。又是目前障碍。新嗜未熟。宿技复逞。浸淫渐渍之间。难保其有萌。尽如来喻所虑。然父兄门户之责。既不能一刀两段。则惟有分寸攀跻。为两行不悖之术。差自用力处耳。盖时文应接之暇。偷得一两时閒隙。或于夜里无事之际。默坐澄虑。将已熟底义理文字。讽咏从容。深悦其意味。以浇灌其胶扰之胸次。如是积日累时之久。零星凑合。自有得力处。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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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不大段为彼所动。又须将穷通得丧荣辱利害。一切付之度外。以古人所谓不必得之心处之。虽日应举而不为所汨矣。早晚科事了后。著实用力于此事。使路径不差。工夫无间。自有一段见处。然后内重而外轻。得深而诱小者可得而言矣。如象者。少小汨没于科臼。全无头绪。随分挠夺。近略窥得此意而间以语人。未见有信用。敢以献于左右。未知盛意以为如何。
答申子长
槐期已迫。不得不费了工夫。分了意思。然既是免不得。只得略用心力。随分应副。得丧成败。一听于造物者处分。傥然无所容心焉。虽日应科举而不为其所累。未知自省得如何。天下英材何限。尽为此事所坏了。直是无可奈何。惟有明著眼牢著脚。不为彼大段所动。既应后须向经传上做活计。研究体验。咀嚼得无味中之味。则向外之念。自然减得分数。积累久后。方有脱洒境界。子长既有志。惟在勉力向前而已。来书点检朝昼之功。不易如此用工。然冷淡闹热之势。不相抵敌。邂逅之间。恐为多者所胜耳。区区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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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免此。然见眼中诸人倾湫倒海气象。犹觉此心不稳帖。以此知此事未易消除。除非大段用力不为彼所转动。方有少分休歇处。正不可草草说过便了也。
  别纸
所询礼疑。象也素昧于此等变节。何敢辄入是非林中。以折群言之衷乎。左右于是乎失问矣。虽然。平居私相讲明。不害为格致之一端。恐或未遽有僭汰之嫌也。向来窃闻令从氏除服一节。固疑其当有委折。而未曾思量到所后丧之葬与未葬。既而。闻其未克襄礼。则事之难处又有甚焉而未有可据之礼可以断斯讼者。萧寺酬酢。亦未得奉扣于诸叔。今承示委折。凡左右之所自疑而自解者。大略中窾。更不容有馀喙也。大抵练事。在所后葬后。则事皆顺便而今既不能。则本生家亦不可等待襄礼而退行练变之节。从氏以苫块垢墨之馀。辄与向吉之祭。恐深有所未安。不但除服一事为难处也。无已则来谕末段。待既葬而卒哭诣本生家。哭而除衰服缁一段。似或为得礼之变也。盖同宫之丧。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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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祭。则祥练之退行于葬后。固礼之所许也。今日之事。固非同宫之丧。然自从氏而言。则殡既在宫。固不忍行吉礼于凶时。而其除衰服缁之节。比例于葬而后祭。恐未有大害也。其入哭变除之节。来谕绵蕝。亦甚精密。但不与练祭。极力营葬。此一段。求之人情。恐或未然。夫出后子。固当致隆于所后。然亦不当太轻于生恩。是日也正人子罔极之辰。暂释营葬之事而专意于哀痛。恐亦情礼之所不可已也。当行练之日。虽不敢与祭。而依来教。别立门外以哭。待行祀毕。入哭尽哀。未知如何。盖不敢与祭。以吉凶不可相袭。既祭之后则恐无不可也。
大祥仍服缁。不但屏翁说。疑礼问解。亦有说如此。承用恐无妨也。如此则别无从吉之碍。禫时。恐当以深衣方笠。以除缁服。盖重服在身。既不可用玄冠吉带。则只得如此耳。至于寻常来往。入哭必服缁。恐或未然。盖变除大节。固当各服其服。而居同一里。朝夕来往。必欲易缁以入。则恐涉烦文。未知如何。老先生虽有是训。然曰卒事反丧服。则亦以有事于殡宫而言。恐不必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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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常往来也。幸更考如何。
礼始死而复。遂易服服深衣。即所谓未成服之服也。今贫家无以及于礼。则用道袍直领之属。盖出于事势之便宜耳。从氏虽服本生丧。而当后丧易服之际。当服新丧未成服之服。恐不可仍服旧丧深衣也。未知如何。
答申子长
前书未覆。后问继辱。种种感佩。仍审始寒。起居增相。惟是俗务胶扰。自是免不得。须随事观理。不为挠夺。方是用工处。来书前后。每以是为忧。既不得免而徒自煎熬。亦恐有妨于清平和乐之象。幸加检省如何。所询礼疑。素昧此等变节。何足以折衷。乃今委使枉叩则尤过矣。第相悉之间。不敢有问无对。幸广询礼家。俾无蹉踬于大事如何。
  别纸
丧人告庙葬后则古人已许之。以布直领布网巾行之。恐无妨。白笠恐骇见。沙溪许用头巾。未知如何。或用平凉子。惟在所择耳。宗孙既入庙。则诸子同入。恐无妨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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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庙一节。曾闻诸外家并设茶果。只告当位。而丘仪节及沙溪说。许独设当位。未知当从何说。然既不别龛室。则只设于所告之位。亦似未安。缘此而欲只用口告。则迁墓大事也。昧然行告。亦涉轻遽。无已则从并设为是否。
行葬只告于庙。既葬行虞而归。则当哭而毕事。故出主于寝。然仪节亦只行告礼。(告祝见备要。)与朱子祭告之意似不同。然世俗皆遵用仪节。只得从之耳。(窃意出主于寝。只告辞后哭尽哀。参降辞神。恐当不哭。)
答申子长(丙戌)
九月一日书。满纸缕缕。足见探玩之深。眷顾之厚。旋值私家祸故。楚怆悲遑。继闻左右有千里之游。因循稽谢。月已三彀矣。即日冬深。侍馀学履胜相否。日用观省之工。想益精深矣。雨谷之丧。气短心死。半月十日未瘳也。其德宇崇深。问学精恳。吾侪所恃而为归。而一朝奄忽如此。不但悼死而已。左右亲懿之至。从游之久。想此怀同之也。象疮疖在身。近益肆毒。不能窥庭户跬步。幸有数三少友肯来料理鲁论。亦只是文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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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讨而已。思得与左右者朝夕相处。得闻其精诣之论而不可易得。但有瞻咏之勤耳。形体气质之论。得蒙许可。足可以自信一得之愚。而亦见左右之不恋旧见而傥然惟是之从也。末段应事猛省之意。读书浇灌之功。皆自身亲经履谙悉中说来。非但空言坐谈之比。深用叹尚。未知日来用心何如。亦觉有进步处否。第念此事体大。举莫能胜。行莫能尽。须大著肚硬著脚。方可担夯得去。古人所以有若无。实若虚。犯而不较。不是故意如此。盖真见义理之无穷而常慊然有不自满之意。窃覸左右志意坚恳。见解精诣。往往困于所长。而于谦虚退逊舍己察迩之意。或似有不满人意。幸常存百不解百不能之心而取诸人以为善。则其进于道也。益恢乎有馀地矣。无诸己而求诸人。亦可笑。然思虑偶及。不敢自隐。欲效古人偲切之义。亦因以阴求药石之报耳。相望数舍。会合难图。书札不能尽意。深用𢝋𢝋耳。馀惟几侍学俱胜。慰此慕望。
答申子长(戊子)
看文窒碍之喻。须是实有工夫。方有所疑。沈潜
大山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九 第 43L 页
玩绎之久。会有怡然融释处。但零文碎义。纵饶会得。亦不济事。须是于大头段大肯綮处。真个透彻。意思自别。病痛自去。日用之间。便有实得力处。未知近日用工果如何耳。
答申子长(庚寅)
才有一书未达而惠书先坠。自咎不敏耳。信后多日。侍馀服履何如。贤胤一见。知法门矩度。未能深叩所蕴而遽尔告别。但有怅恨也。象靖今年陡觉衰惫。非自强时节。回顾夙心。怃然自悼。思与如左右者。朝夕游处。以策疲懒。而窃想近日况味未可以及此。瞻言寤叹而已。水下十里有高山者。泉石颇佳。前冬缚屋数间。欲为暮年隐约盘旋之地。早晚可携书高卧。而修葺未了。财力不逮。徒使人系念耳。窃味来书。有不忘所事之意。当丧难悲遑。不易如此用工。然近日觉得寻摘句读。全不济事。须沈潜究玩。反身体验。到气质变化。德性常用。方是究竟处。然才看得到此。而日用之间。四凹八凸。无一得力处。真延平所谓只是说也者。毕竟何益。
答申子长(辛卯)
大山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九 第 44H 页
岁暮天寒。不禁慕徒之怀。即拜情讯。意寄勤挚。倾喜十分。仍审侍履佳胜。惟是忧冗牵缚之喻。自是有家所不免。须随事尽分。无厌恶之意。常以书册义理。灌浇胸次。勿为彼所汨没。久久自得力。想不待人言矣。象靖偶被擸掇。强疾趋 肃。毕竟蹭蹬而归。继闻台章拈掇。代者即出。便是一事收杀也。大抵始终只是一病字。来谕缕缕。多插入外来义理。与自家这里不相涉入。令人愧笑耳。崔仲久死于旅馆。不谓其清资敏识乃至于此。痛伤不自禁。想交游之久。此怀同之也。
答申子长(戊戌)
声问阔焉。怀思岁暮益苦。昨得所惠书。细审省暇学履珍相。深用欣慰。象靖杜门吟惫。衰相转具。回顾夙心。未有以副万分一。所以寄望于佥君子者不翅在己之切。玆承示谕。知有敩学相长之益。令人心开目明。未委所与处者几人。所讲读何书。反复研讨之间。必有好议论好疑难。恨相去远。不能听其绪馀以自慰也。所喻一二条未透彻处。果是何等义理。若小小文句。固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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妨姑且谩过。若是大头段切紧处。幸因便录示。得与往复。商量邂逅。交有所益也。窃覸高明志意坚恳。思索精深。朋侪少有及之者。然坚之过而或近于牢执己见。精之过而或涉于务极苦涩。与少年初学共处而自以长者自居。则攻人之失而人无攻我。喜人之受教而己无所受教。不知不觉。自堕于自主张太过而无以来天下之善。以区区平日所折肱者而知左右之亦或不免也。须广大心胸。恢拓田地。惟知义理之无穷而脱然惟是之从。反复研究。亲切体认。仍须就自家日用动接处。验得与所讲道理相似与不相似。低首下心。寸跻尺攀。常见其不足而懔乎有恐失之心。庶几有实地可据而不堕于悠悠矣。感辱问之意。聊以己所勉焉而未能者而以助竿头之一步。未知盛意果以为如何也。
答金直甫(辛未)
秋杪惠翰。尚稽修复。中间一造高轩而辄值巧违。徒怅想而归耳。雪后寒甚。不审重闱体力履玆何如。省馀学履一向冲毖否。观书究义。想日有新工。区区溯慰无虚日也。象靖属此岁晚。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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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多感。杜门摄羸。无况味可言者。所示读书之方。日用之工。即夫谦挹退托之辞。而其勤励孜兀之意。隐然可见。持是以往。久而不懈。将无远之不可到。在勉之而已矣。圣贤心法。仁政纲纪。承留意玩索。不易如此用工也。既不可强通。又不可怠缓。惟勿忘勿助之间。正要著力。体之以真切。持之以悠久。如是日积月累。渐次纯熟。自当有所得。其终不可通者。勿要苦索。时时拈出思绎。或与人商量。方有邂逅通悟处。方是真实得力处。今发轫之始而遽有悼叹怅息之意。则窃恐心绪迫促。工夫紧急。反有害于悠远气象。而进锐之馀。万或一有退速之虑也。未知如何。喜怒哀乐。程朱所论各异。贤者之疑之固是也。然二说各有所主。其所从而言之者。有不同也。盖七情。兼理气合善恶。故浑沦而言。则以性为大本。七情为大用而包四端在其中。即中庸乐记之说而程子所以为言也。分开而看。则四端主于理而无不善。七情主于气而或不善。此禹谟孟子之意而朱子所以为说也。同而不害其有异。分而实归于相合。今当虚心平气。各从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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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指意之所在而涵泳研索。久之当实见其有并行不悖处。不可执一而废二。取此而遗彼也。虽然。此义理深密处。只悬想臆揣。亦不济事。今且就自家喜怒哀乐发处。见其有节与无节。中理与不中理。极意照管。用力矫治。勿为气习所胜夺。方是日用亲切工夫。到理明养深。则其理气界分同异离合。自将瞭然于心目之间。与夫强揣悬料者。意味自不同也。象靖非有得于此者。而感下问之勤。敢诵不逮之言。深切愧耻。幸谅之也。字说。极荷辱索。但象也不能于辞。恐无以资顾名之义。兼亦此等标榜。亦近于外面妆点。惟贴里靠实。不言而躬行。方是吾儒实事。幸相与勉焉。如何。
  别纸
 心。合理气者也。发之为情。
性发为情。心发为意。今曰心合理气而发之为情。虽带说理字。然毕竟是心发为情。却欠段落分明耳。
 情者何。不过曰四端七情二者而已。
中庸乐记。以七情言。孟子又专以四端言。盖各
大山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九 第 46H 页
是发明一义。至朱子对举而互言。然后方有理发气发之分。须如是离合看。方尽其义也。
 七情之或因逆境而发。亦将曰理。而理亦有逆境之发乎。
七情虽因顺境而发。却是气之顺理而无隔碍焉耳。不可认为理发也。如见孺子入井而恻隐。亦是因逆境而见。然亦只是理发。盖四七之发。其情状苗脉。自有理气之分。不必分顺逆境也。
 发之者四德而气为之用也。
此段有理体气用之病。朱子尝言其非。见性理大全首卷小注。可检看也。
 其发既理则用事者虽气。而分明是理为之主也。
四端纯是理发。气未用事。只是顺随而助其发挥耳。
大抵来说。看得理气界分渐有头绪。不易推究到此。然但恐察之有未精。故说之易差。养之有未熟。故得之未深。须将中庸乐记孟子以及程朱退陶诸夫子说。反复玩绎。真切体验。勿以众说交互。勿以己意搀断。积习久久。渐有融会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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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处。方见其分明亲切。日用应酬之间。便有得力处。不然。亦只是说耳。全无下落也。顾贱弊无足以及此。然感足下志意坚恳。辄诵所闻。深切不逮之耻。幸有以反复也。
与金直甫(壬申)
大学读得几何。渐有窥得端绪否。一番会合。转成差池。可叹。然杜门潜玩。所得恐更深于虚作往来也。所留纸地。本不会书字。又无实得。无以应命。重孤勤索。只以晦庵夫子训戒门人数段写呈。盖以立志为先而以居敬穷理为门路。继以笃实恳切而不为外物所迁夺。则循此以往。大有事在。惟勉之而已。躬之不逮而开口大言。还可耻也。从叔丈平安否。屋子已垂成否。似此屏伏。无由致身其间。或可及水涨花红时节否。留书付僧辈。为早晏传致。惟几侍学尽欢。益勉崇深。
答金直甫(甲戌)
南来扰扰。百事败意。故山猿鸟。常入梦中。况故人情厚如左右者。其又何时而可忘邪。前冬惠寄长笺。披读慰豁。无异对剖。一向汨没于簿领
大山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九 第 47H 页
之间。因循担却。阙然屡经时矣。不知古人处雄藩巨府。手疏裁答。门无停客。是什么力量精神。兼才疏意短。无一分实效可及于人。区区所得于静界者。日益渗淡。兀然作尘埃面目矣。左右不谅。远投问难之书。深愧无以相发明也。一番场屋。士心扰扰。未知左右能不受变否邪。
  别纸
 明德。欲看其未发时气象。则至虚至静。万理咸备云云。
来说略有意思。但不须想象那未发气象。须就日用发见处。见得端绪。下个明之之功。是亲切紧要工夫。久之亦自见得本体也。
 虑字。训为处事精详云云。
虑。是事来时。对同勘合也。
 顾諟天之明命。(止)益明此德之必原于天而流行于日用动静之间。
明命与明德。只是一理。而以天人与受而异其名耳。来谕看得亦好。但有些牵彊意思耳。
 作新民云云。君处于九重之内。何以知四海之外亿兆之人自新之时而振作之。
大山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九 第 47L 页
天下之心一也。故行一善政。闻一善言。则莫不有感发兴起之端。便是自新之几。圣人因以鼓舞而振作之。何可家喻而户说邪。
 第三章所以释止于至善。(止)咏叹淫泆之意。
所条列分排。多涉牵彊。读书正不须如此。须将章句或问。反复玩味久之。自有见处也。咏叹淫泆。正形容不得。须玩味熟读。方见得真切意味。不须问人。亦非人所能对也。
 一朝豁然贯通云云。
所论极有意思。然在物之理。千头万绪。互相参差。互相妨碍。穷格久后。见其有会通处。亦是豁然境界也。然此亦不可閒言语说了。须用真实工夫。方知真实意味也。
 毋自欺。工夫到此。极精细。
人知好善恶恶而不能十分好恶。则是外面虽曰好之恶之。而其中心有不好不恶者存焉。表里二致。心与事不相应。便是自欺也。
 如恶恶臭。如好好色。(止)好善恶恶。为善去恶。皆当如是否。
好善恶恶。就意上说。为善去恶。就诚字上说。然
大山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九 第 48H 页
只是一时。不必如此分别也。
 敬以直之。其所以直之之工。是整齐严肃。整思虑主于一。无走作无搀乱。使此心常惺惺在此否。
是。
 絜矩章大义云云。次第节脉。从胡云峰说。分八节看如何。
朱子以此章分好恶义利两段。一言之不足。故交互申言。以致丁宁之意。玩章句或问。可得正意。云峰说少异朱门意旨。而来谕亦涉安排。可更考之。
答金直甫(丁丑)
昨间似闻从者有傥来之辱。恨未得其详也。获承惠札。细审委折。人间万事诚无不有。然在我无所失。不以自外至者为荣辱。曾于鲁论中讲之已熟。直须任之而已。所谕不能无慨郁留滞之端。人情固应如此。然此古人所谓积下一团私意者。须动忍增益而以书册义理。灌溉种培。则彼既往之事。与化俱徂。而不足以害吾胸中之乐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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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金直甫问目(戊寅)
 族兄宗夏。丙子三月。遭母丧于染患。成服退行于七月。祥祭亦计成服月数。以七月过行。再期亦当以七月成服日行之否。族兄乃父在母丧。则已服缁笠缁带。更无可除之服。再期即是忌日而已。又以成服日退行似无义。未知何以处之。
俯询礼疑。事系变节。固不敢臆断。然当初祥祭之退行。以成服月日实数为准。此见于朱子答曾无疑书中。今遵而行之。固是也。虽无衰服于身而缁笠带布直领。乃是心丧之制。须尽十二月之期。计成服日通为二十五月而除。然后方为申丧三年之义。窃疑三月之日。以忌祭行之而姑无变服。尽七月而后除心丧之服。恐或得宜。未知如何。不敢自外。僭率以对。更询于礼家而行之。幸幸甚甚。
答金直甫
远栖莲寺。数旬而归。惠书已见投矣。仍审穷律。侍馀服履对时冲谧。惟是称谓过当。属意深挚。顾象之愚。曷足以当是寄哉。象也亦尝及游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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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长者之门。侧闻古人为己之方而窃有志焉。少困科臼。旋复病懒。今头发已种种矣。静循所至。未有万分一可以慰宿心者。有时抚躬。未知所以自说于朋友者。而足下不忘平生之旧。时辱况焉。至其义理精微之际。亦或上下倾倒。不足以益人而或反以误人是惧。盖惴惴焉无以措躬。而书来又复郑重。若处之以古人师友之间者。诚荷见念之厚。然岂所以安此微分哉。抑高明才资之富。趋向之正而得夫当世之大人君子而观效焉。其所以启发开导。以进于高明之域者。将孰御焉。乃反区区倾倒于空谷之一陈人而欲有以胥训诂焉。则不几于适越而北辕乎而未见其或进也。嗟乎。足下之才诚富矣。足下之趋诚正矣。致知涵养之工。又古人进德之方而足下有意焉。由是而不懈不住。俛焉用其终身之力。亦何远之不可到哉。惟是应举一段。为妨工夺志之患。然既不得免则随分应副。亦事势之不可已。不可已而徒煎熬纷挐。生厌恶之意。则胸中交战。日夜胶扰。所以害夫清明和乐之气者又不少矣。惟以平日所得义理。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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灌胸次。使意味之悦于中者。有以胜乎外。而得失之诱于外者不足以眩乎内。则固已七八分休歇矣。如是而日间应接时文之外。偷得一两时辰。看些一两义理。涵泳玩索。反复体验。使心与理一。习与身安。则自然主宰分明。志意坚定而不为区区外物所诱夺矣。必欲使象也拈示用工次第则意亦切矣。而象也免此科臼才数十年。未有亲切用工。何敢为人谋。然尝观朱先生每劝人读告子上篇。(如理义刍豢牛山之木奕秋熊鱼大体小体等章。)以为感发兴起之助。试于朝昼应俗之暇。虚心易气。日诵一二章。有以实见义理之悦心。真如刍豢之悦口。而专心致志。先立乎大。使万钟不得以害吾本心。而朝昼之所为。不得以梏其仁义之心。则所谓膏肓之疾者可得以救拔。而互夺之志。愦乱之心。将次第收其廓清之功矣。感下问之勤。不敢无以对。未知高明以为如何。性具四德之说。思索尽精。见解尽高。此古人所谓道理进之效。更加涵养。当益见其意味之实。然如此泛论。却未甚亲切。更就日用四端发处。审其真实体面。一一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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扩。方是实得力处。象靖尝为友人说此义。今谩录去。然其病亦在此。幸试观而回谕也。仁智机轴。亦不易推究到此。然亦似涉支蔓。俟积累玩索。见到脱洒处。说到简约处。方是真见得。不敢辄以鄙见仰渎致思之地。试加思议。俟异日更商未晚也。崔仲久不易远顾。顷与同往玉莲。旬馀方罢去。其志意坚恳。见解详密可喜。但多病可念。权景晦昨来。商量一部中庸。归已数日。此一等朋友。他日却可望。但科声又咄咄逼人。不能专意此事。令人浩叹耳。休文已撤寓还归。朝夕对晤。此乐不可言。岩斋诸君。今有十数人。一味钝根。不会听人说话。极闷人意。学甫顷一见过。颇有长进气象。尽佳也。
  别纸(来书中语意。大体尽好。间有文字之疵。略贡微见。幸恕僭易。)
 纯然无迹。
纯然是精粹不杂之意。无迹是微妙难见之义。不可混并为说。
 一善之德。具健顺刚柔之性。
性是总名。不可如此下得。恐易以德字。而一善
大山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九 第 50L 页
之下著中字如何。
 仁礼。慈爱宣著之德。义智。收敛归藏之德。
此方就人生而静上说。不涉于动。慈爱宣著收敛归藏。却似剩。
 如见孺子入井。(止)随遇顺应。
此上以四德分动静言。此下方以全言偏言分说。而此一条。乃偏言之义。中间插入条例似紊。未知如何。
 一情动静之际。微盛裁藏之间。
微盛者。四德皆然。裁藏者。专是义智之用。而今对互立说。遗却仁礼之发。似欠称停。
 仁以生之而实原于智。(止)宣发收敛。莫不由于仁智。
此一段。略有意思。但体验推究处。未能端的。多插閒义理。多费閒气力。更仔细推测。却以见教如何。如邵康节每注意于坤复之间。亦是此意。只就天地造化人心体用上看。便自跃如也。
答金直甫(己卯)
顷惠长笺。意寄勤挚。草草修谢。未足以酬所需之万一。自愧疏卤。乃复垂惠。衮衮数百言。无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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振励自新之意。体认上达之功。所以儆夫昏懦自废者。殆不啻百朋之锡。惟是称谓浮实。比儗不伦。则使人踧踖愧汗。宁欲却走而不欲闻也。象靖亦非全然无意于此事者。而植志不固。用心不专。未有一分得力可恃之地。而光阴晚暮。神识昏短。新昧而旧益茫。寸进而尺日退。有时抚躬自悼。恐无以副受中以生之责。惟有不甚相识之人。徒见其齿发老大。往往见归以不当之题。固已懔然自惧。而明者从游之久。审其无尺寸之长而游辞过诩。大为引重。非所以为更攻互磨之义而或反以贻傍观嗤笑之资。不免略贡鄙臆。而今日之书。反复甚焉。令人骇恧。不敢再读。世间或别有一人可以当此语者。自顾无状。万分无一近似也。世衰道微。百伪竞作。吾侪不量轻浅。妄窃有意于此事。凡所闻所知。未为实得而流声已四驰矣。正使杜门拙修。亦恐有碍于人听。况自为无实之辞。以互相誇诩。不惟在傍者已冷眼窃笑。而区区亦且陷于收司之科。贤者其未之思乎。抑闻之。人己一致。内外一理。存诸内者发于外。而处于人乃所以处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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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也。以贤者之处乎人而发于外者如此。则其存诸内者必不能凝敛。而自持。处乎己者必不能静默而自守。得小易足而欠积累充扩之功。临深为高而无谦虚退逊之味。是以发之言语文字之间者。率多宏阔胜大之意。赞扬谀悦之辞。而于琢磨偲切勉实功攻实病之义。未有豪分近似。如是而涉乎事物之变而交乎流俗之际。则其招拳引踢。以资其疵点者。安保其无是哉。自玆以往。低头下心。潜思闇修。道理只在平实。何有于虚誇。学问只是本分。奚贵于差异。日用之间。俛焉孜孜。惟知义理之无穷而不容于间断。只见自己之欠阙而益求其进。就内省甚审则自不暇于向外。治己愈密则益有地于处人。而发于言语事为者真实而无虚著。笃厚而有馀味。至其交游讲论之间。则以直谅为益而不堕于善柔之损。以德义为爱而不流于姑息之私。如是朴实头用心。浸渐经历。方有实地可据为安身立命之所。固知贤者有为己务实之意。然不得于言而求诸心。意其所存所发或未甚得力于平实敦静之意。是以敢索言之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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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用谀辞以相然诺。贤者岂以为厉己也者而疑之哉。四德之说。复此镌诲。益见钻研磨勘之密。所未安者。别纸录去。然一向如此。向无形影处求索。恐非切问近思之意。如孟子以四端论性。岂不是亲切的当。而程子犹以为才高无可据依。至孔门言仁。则直以克己复礼。主敬行恕。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为言。只就日用中用工。其工夫有准的而田地有据依。及其涵养积累之久。则表里洞然。体用浑全。动静语默之间。天理流行而仁体自呈露矣。晦翁先生急于牖人。往往指示本体。如玉山讲义答陈器之书。说此义甚详。然每以所当然为要切而以力行为近。其意盖为此也。今专就分合动静上。丝分缕析。务极精微。而于当然实体处与夫日用工夫。未有端的可据之实。恐久远全无得力。徒困于想象揣度之弊。幸更如此用工看。其虚实平险之分只在目前。亦不难见也。令堂叔老兄。已入泉下。忠厚善信。世岂有斯人。念之未尝不怆然也。挽语草草塞白。不足以发明故人。甚愧浅之为知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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适患感。倩手书写。不能尽所欲言。大抵鄙说。太似无端。然见一等有志之人。未及实得而互相夸扬。被人嗤点。甚不满意。今来教正亦不免。故索性说到。似颇伤直。然小仁者大仁之贼。而无面目者。乃长久人情也。尝见退陶先生答金而精书乎。至欲草绝交之书以相处。彼大贤犹如此。况吾辈自视为何等人而敢浮辞以相虚借邪。崔公普仲久昨有书来。亦一味夸诞。令人意思不乐。己作书报之。未知渠信得及。然有实见得实用工夫底人。口绝夸辞。手无虚著。自然无此等閒口气。若终不相信。今后决不敢扬扬追逐如曩日也。千万痛察。
  别纸
 仁礼。慈爱宣著之德。义智。收敛归藏之德。 只言仁义礼智而不言慈爱等四者。则恐涉于静不涵动。寂不具感。稍加填补曰。刚而健者为仁礼而具慈爱宣著之德。柔而顺者为义智而具收敛归藏之德云云。
仁礼义智四字。是性之实体。其涵育浑全。体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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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具万用。不是死底物事。古人论性。只将此四字形容出。曷尝嫌其无用。如言水之源而曰必具派流。言木之根而曰必具枝叶。岂不是钝语。填补以下。语稍平稳。依旧有此病。须就自家性分上。认得实体。愤盈融泄便。是一个能发能用底物事。方得。(愤盈以下。朱先生论仁语。然专言则义礼智亦仁也故于此引之。)
 仁智交际之间。乃万化之机轴。
终则复始。贞下起元。天地之运。人心之妙。上下一理。方此心寂然。一性浑全而其中万理森备。此是智之定体处。而及其随感而动。妙用流行。无一事之不体而万物皆被所爱。即所谓仁也。智仁交际。盖无中起有。翕而复发。万化生生不穷之妙。都在于此。乃一心之机缄。万用之兆眹。易所谓显诸仁藏诸用。亦谓此也。来谕比旧稍密。犹有剩出支蔓之病。恐于推测体认处有未切。幸更加玩索如何。鄙说如有差缪。亦望指示。乃荷相长之益也。
答金直甫(庚辰)
一番出入。邂逅周旋于玉渊谦岩之间。但行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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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从容。人多难说话。是为欠圆满耳。向后春意向阑。侍彩一向均庆否。象靖日用间不敢不自勉。然终是间断不接续。纷扰未专一。甚觉光阴之为可惜也。示谕日用时处为进德之地。读书玩理为受用之处。足见别后用力之深。如欲下手。固即此而在矣。何用借视于盲。然窃意读书玩理中有许多路脉。须就四子近思朱子书等。小作工程。宽著意思。使义理体面透彻呈露。见得与自家心里吻然相契。日用间方始得力。方有依靠处。若汎滥而不精。或博取而无节。亦徒劳而无功。贤者固无是也。但恐博学详说之意较多。玩味极深之意较少。或恐久远无得力处。敢僭易及之。未知毋咈于高意否。克己复礼说一段。偶与学甫。一番酬酢。来谕订砭。甚好。但恐说得似阔远。看得似容易。俟异日用力之久。见处平实。得处深密。自当渐趋安稳境界耳。初欲一一勘论。顷见学甫。所论已略执其咎。病中不敢劳动心力。谨就原本。僭加评批。幸望回示如何。承有早晚枉顾之意。固所愿企。但此月悲挠未定。恐难及閒活计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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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纸(克复说)
 与其用力于浑然未发之体。不若用功于将动方应之地。
四勿。该摄动以后。不可只就初动处说。
 举天之下。准海之内。皆其境界。而万事万物。巨细内外。无所不统。
固是如此。然说仁字不著。须讨仁字血脉意思说。方见亲切。
 夫子所告于颜子者。乃其目之大者。而颜子日用之间。皆足以发夫子所未言之许多小节目矣。
许多小节目指何事。事物虽烦。应接虽夥。而只此视听言动四字。包括得尽。恐不须言。此其目之大者也。如大学仁敬孝慈信。只就君臣父子朋友上说而大伦犹阙其二。且庶事万物。皆有所当止之处。而此五字包括未尽。故曰其目之大者。如孟子之言四德四端。中庸之言喜怒哀乐。皆兼总条贯而言。故曰知皆扩而充之。足以保四海。曰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何尝举其大而遗其小邪。试看事物之来。吾心之应。有不由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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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言动时节否。来谕所谓目之所视。形形色色。万事万物之类。只一视字。皆包尽在里。乌得谓遗其小邪。如曰睹泰山听雷霆云云。则谓之举视听之大而不言其小可也。今只曰视听。则泰山与毫芒。雷霆与蚁战。皆在这里。恐不可认此四个字为目之大也。且如中庸只说非礼不动。只一个动字。举天下之应接而不遗。不可以言之约而包括不尽也。更如此体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