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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山先生文集卷之三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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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山先生文集卷之三十三
 书
  
大山先生文集卷之三十三 第 111H 页
答金子野(㙆○乙酉)
莽苍之间。不见已半月。寻常瞻咏而已。即对令弟。仍奉惠问。谨审寒令侍学俱胜。第有营庙之役。劳动神思不一端。然随事提掇。随分点检。亦无往而非学。但逐日奔汨。久而遂与物化。往往不自觉知。是为可惧耳。窃爱左右昆季资美而志恳。可与进就。但不得先觉者而受其钳锤。乃下问于悾悾无闻之人。每有误人之惧。前后书来。称谓过当。使人有不敢当者。至道体二字。太不著题。非所以安长倍之物。后勿以此等浮辞相困。惟用实心进实功。惟见义理之无穷。有勉勉而不可尽者。则必不敢轻以此许人。许人既容易。则其所以内省于己者。或有疏脱而不自知。幸更加检思如何。所读。待令季追及。为联读甚好耳。此间先墓石役未了。俟三五日当准事。其前恐难为从容追逐。幸谅此惠枉如何。金直甫向欲枉留。亦期以廿四日间许再来耳。
答金子野(丙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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顷书缕缕。足见省己反求之功。正所望于贤者。然说病多而无甚医药。且其悔咎克责之端。头绪多而寡要领。周罗忧恼之意胜而无蓦前向进之工。窃恐日用之间徒有计度煎熬之患而卒无所益于进修省克之功也。夫有事纷扰。无事昏惰。此固学者之通病。然既自觉其如此为病。则不如此便是药。方其纷扰而有以主乎敬。则身心整肃而无杂乱之患。方其昏惰而有以立乎志。则本领竖起而无颓倒之失。只在当人自著力耳。非别人所能与也。虽然。无平日浇灌㘽培之功而徒欲随病随救。则亦苦于间断而不足以进于日新矣。须将一部经传。日有程课。务专精而戒博杂。虚心游意。反复讽诵。使其义理意味。浃洽于中。然后更易而少进焉。日之所事有常业而理义之悦心有可嗜。则纷扰昏惰之病。且将自化于冥冥之中。不待禁戒而自无矣。至若彼此悬怀之端。则亦事势之所不能已者。然心无两用。事有一定。若有当处之事。则专意思量。使其无益而徒憧憧往来。则亦奚益之有哉。须一刀两段。不使滋长而以书册灌溉。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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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往月来。自当渐减其分数矣。西铭疑义。不易思索及此。随臆条对。未知不大悖否。所论多是零文碎义。须将本铭。讽咏反复。文字之外。别有会心处。方是实见得有下手处耳。儿子适有事。作远地之游。光阴几何。只悠悠度了可惜耳。
  别纸
 予玆藐焉。乃混然中处。 人禀气于天。赋形于地。则其曰混然者。以其禀受之初。本同一气而言欤。抑以人生两间。上天下地。一气逼塞。无有空隙处言邪。予玆藐焉此予字。盖指吾人而言。而物亦受天地之气。则似不可专以人言。如何。
上蟠下际。逼拶充满。无非天地之气。人物生生其间。呼吸动息。皆是这气。如鱼之涵淹卵育于水中。不但禀受之初为然也。(理气元不相离。气一理亦非二。然气易见而理难知。故于气言之耳。)人物虽同出一源。然物偏而人全。物昏浊而人清明。故言仁之体。必就人而言之也。
 乾阳坤阴。(止)所资以为体。乾健坤顺。(止)所得以为性。 上文训乾坤。只以健顺资始资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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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言。而至此又以阴阳健顺理气体性合而言之者。何也。盖乾坤。天地之性情。而有是理便有是气。以理言则乾健而坤顺。以气言则乾阳而坤阴。上文之只言健顺者。以正文但言乾坤而无理气之分。故章句亦言其乾坤二字名义而已。然其曰资始资生者。气亦似在其中。盖乾为始物之本。而方其流行之际。必乘是气而行焉。是则所谓继之者善也。其所谓继者。即气之方出者也。其所谓善者。即理之方行者也。此则资始之兼理气者然也。坤为生物之本。而方其定性之际。必有是形而后具是理。是则所谓成之者性也。其所谓成者。即气之成形者也。其所谓性者。即理之已立者也。此则资生之兼理气者然也。而下文之兼言阴阳者。亦以正文分言理气。故章句亦分言之。以明其乾阳坤阴之气为吾之体。乾健坤顺之理为吾之性。然其为体为性者。亦各有资始资生之分。方其气之未形也。则是所谓继之者而体之所以资始也。及其气之已形也。则是所谓成之者而体之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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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生也。方其理之未定也。则是所谓善也而性之所以资始也。及其理之已定也。则是所谓性也而性之所以资生也云云。
说得有条理。
 第三节。既言同胞吾与。其下文。但言推吾同胞之意而不及于吾与者。何欤。
天地之性。人为贵。故于人详而于物略。果能尽仁民之道。则自然爱及于物。所谓本立而道生也。
 天心豫焉。 天之与人。其所以为心之理则一也。君子之事天也。果能乐天践形。穷神知化。不愧屋漏。存心养性。生顺死安。无一事之或歉。则吾之事天者。能尽其道。无所乖戾而天理亦得其宜。此可见天心之悦豫云云。
天人一理。能尽事天之道。则天心便豫。如洪范庶徵之应可见也。来谕天理亦得其宜。亦无违拂。非所以解天心豫之义也。不愧屋漏。存心养性。方是畏天时保之事。不可以语于事天之极功也。
 后论合其异反其同。 上句以分殊而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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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言。下句以理一而分殊者言。其所谓同者。非外其异而别有所谓同也。其所谓异者。非外其同而别有所谓异也。特以其同中而有异。异中而有同耳。然则其所以合之者。亦于其异者而知其理之未尝不同也。非谓其徒务其合而无所差等也。其所以反之者。亦于其同者而知其分之未尝不异也。非谓其一切反是而不相干涉也。
看得好。
 分立而推理一。 西铭。本言理一而分殊。必须先知其理之一而后察其分之殊。今曰分立而推理一。则似是先知其分殊而后推其理一也。盖以天地生物之初言之。则同出一原而分自尔殊。故曰理一而分殊。若以人物既生之后言之。则亲疏异等。贵贱殊势而其理则同。故曰分立而推理一云云。
亦是。
 龟山语知其理一云云。 延平曰。知其理一。所以为仁。知其分殊。所以为义。全在知字上用著力云云。而因举谢上蔡不仁不识痛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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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说。以为仁字只是知觉了了之体段。此则恐是知觉训仁之说。而朱子又曰。气有清浊。故禀有偏正。惟人得其正。故能知其本。具此理而存之而见其为仁。物得其偏。故虽具此理而不自知而无以见其为仁。朱子之意。似与延平说有不同云云。朱子又曰此二句。乃是于发用处。该摄本体而言。因此端绪而下工夫云云。其曰发用处者。以为仁为义言之。而该摄本体者。指其理一分殊而言之乎。其曰因此端绪者。因其知理一分殊之端绪言之而下工夫。以推寻者下为仁为义之工夫。以推寻其实然处否。
仁包智。故仁者必有知觉。然专以知觉言仁则非仁之本体。延平说。恐近于上蔡。今且当以朱子说为定耳。发用处(止)以推寻此数句。来谕恐错。盖知其理一分殊此知字。就此心知觉发用处言。即所谓端绪。当就此下工夫。仁与义。即其本体而所推寻者也。
 总论订顽一篇。(止)乃仁之体。 盖仁者。生生之理。浑全贯彻。合人已通物我。无有一毫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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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断偏私者也。西铭之意。盖以天地为父母。以民物为同胞。其于天人物我之间。一理流通。无有偏系欠阙底意思。则此其所以为仁之体者然欤。且西铭之书。体用兼备。似不可专以体言。此体字。即体段之体而非体用之体欤。
来谕说仁体处。亦有意思。然须识得此理温粹冲和恻怛子良之意。愤盈流动。方是仁之本相。今谩说浑全贯彻无欠阙。则其实不知所浑贯无欠阙者毕竟甚物事耳。仁体之体。乃体段之体。
 到此地位(止)穷高极远 所谓高远者。言其玄妙莽荡如老佛者之为而言耳。非谓吾儒之道真有高远可好者而姑从事于此云云。
道理自有高下远迩之异。步步著实。到此地位。则当自见其高远。若实无所得而悬空妄揣。则徒长其想像臆度之私耳。若是老佛之所谓高远。则其弊恐不但止于无补于道而已。
 学者须先识仁。 求仁。固学者之当务。然仁道至大。有非初学所可骤而知者。今曰先须
大山先生文集卷之三十三 第 115H 页
识仁。欲识夫仁则又何从而入也。
仁道固至大。然不可以不求。虽不可骤而知。然亦不可诿以不知。大学之格致。中庸之择善。皆所以识夫仁也。
 识得此理(止)不须穷索。 学者欲识此理。须先穷索。欲存诚敬。须先防检。既识矣而益穷其所未识。既存矣而愈惧其或有失者。此正学者之当务。而今曰不须防检。不须穷索者。何欤。
识得此理。胸次洒然。则不须穷索而理自明。存以诚敬。无欺慢怠忽。则不须防检而心自存。明道此说。是道理明地位高底事。初学如何遽及。当如来谕用工夫耳。
 若存得。便合有得。 存是用工夫字。有是不用力而自在底意思否。
上句重在存字。(得语辞。)下句重在得字。(有是虚字。)
 儒者气象。 儒者之学。非如墨氏之兼爱。故延平以为理会分殊。毫釐不可失。方是儒者气象。然若徒知分殊而不知理一。则流于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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氏之为我。亦非儒者气象矣。如何。
来谕固好。然理之一者易知而分之殊处难识。千差万别。差毫釐而缪千里。故延平之说如此。非谓偏于分殊上用工而舍却理一一边也。
 便能道中庸。 北溪西山二说不一。何所的从。
北溪西山。各据已见解释。须合数说观之。其义方备。
 一直看横截看。 一直看者。如乾父之与坤母。同胞之与吾与。横截看者。如乾固是父而其中又有分别。坤固是母而其中又有分别。至于下一截。则如时保子翼之于乐天纯孝。济恶不才之于践形惟肖。是一直看下者也。如时保固是子翼。其中又有分别。乐天固是纯孝。其中又有分别。其下节节推去。莫不如此。则其所以横截看者亦然否。朱子尝写作旁通图子而不曾得见。并以指教。伏望。
看得大槩是。更须体玩久熟。使此体段了了于胸中。方有受用处。不可说了便休也。旁通图子。不知当时如何排布。然今就本文上。潜究默玩。
大山先生文集卷之三十三 第 116H 页
见得横直底道理。曲畅旁通。庶几得当日本旨耳。
 程子云。观子厚西铭。能养浩然之气。西铭之所以能养浩然之气者。何欤。
事事集义。自反常直。仰不愧俯不怍。则此气浩然而不穷。西铭一书。言与物同体。以大无我之公。时保践形。以尽事天之道。天人合一。俯仰无愧。非能养浩气者而能与此哉。
 龟山云。西铭为文。如杜顺法界观样。所谓法界观。果何如也。
杜顺。当是作观之人。法界。是寺观之名。盖其规制宏大。结构精妙。故引而为譬。
 朱子曰。西铭有直劈下底道理。又有横截断底道理。此则上文所谓直看横看者。而勉斋曰云云。上专是事天。下专是事亲云云。似是专说于时保之以下而不及上一截者。何欤。
与上所谓直看横看同。勉斋偶就于时保之以下以明之。非谓上一截无此理也。
 朱子曰。西铭为学者而设。 西铭之言。体用兼备。规模宏阔。故明道曰。充得尽时便是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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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今曰只为学者设。何欤。
如许多医书。全为治病设。若气血充完。全无病底人。亦何须医书邪。充得尽时便是圣人。亦谓学做此工夫充扩到极处。若圣人。生下完具此理。生知安行。不待思勉。何俯首读此而后方能识得行得邪。
 南轩曰。识夫理一。乃见其分之殊。明其分殊则所谓理一者。斯周流而无蔽。 理一分殊。固非二物。然其用功则虽知其理一而其分殊者亦必审察而可见。虽明其分殊而其理一者亦必推广而后周流。如何。
南轩是发明交须互用之妙。来谕乃是精察推广之工。二说各殊。不可以此而疑彼也。
 朱子以舜,伯奇为变而以曾子为常。饶氏以舜曾为常而伯奇为变。二说不同云云。
以舜之本事言之。当如朱子说。只就不弛劳而底豫言。则乃是事亲之常事。故饶说又如此说。
答金子野(丁亥)
病里解携。耿结倍蓰于平日也。承廿六日惠书。审移上笙潭。静里观玩之工。想益精专矣。象靖
大山先生文集卷之三十三 第 117H 页
病委已痊。馀惫尚尔。平生无他猷为。只是与几个朋友。讲讨残篇。以自怡于晚景。顷者困于病悴。使诸贤次第散归。此一段事。亦不属自家界分。杜门块坐。无所用心。便是天地间一蠹。自怜柰何。如从者转入静界。专意观玩。未必不胜于閒慢追逐。须打叠心下许多閒思量。将所读书。少作课程。多著遍数。从容讽咏。使其意味深永。渐涵纯熟。使其文句融通。自家身心。便与卷中义理。默相契合。则不知不觉。自然有长进处。切不可欲速而急。又不可自懈而缓。惟虚心徐步。造次不放过。方有得力处耳。若于论语一书。见得到究得彻。读他书便容易。与搜罗涉猎者。得失自不同也。仍须将所得义理。见诸日用行事。浸渐经历。笃实履践。前头方有实地可据。惟在勉之又勉而已。俟贱病向安。可得复奉从容否。村痘警人。恐防人好意思也。
答金子野(甲午)
示及练制之节。象非知礼者。何足以及此。但事同一家。不敢自外。聊诵平昔所闻。以备财择。大抵十一月而练。十三月而祥。十五月而禫。非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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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为父在为母。夫之于妻亦同。故左传叔向曰。君一年之内有三年之丧二焉。谓妻与长子之丧也。妻丧虽曰杖期而实具三年之体。无论有子无子。夫之为练祥禫。固自如也。何得谓为子而设邪。此自是周家古礼。而武后请父在母丧。亦服三年。故宋朝因之。家礼无此一节。然夫服期而子行三年。其大祥之祭。乃为子而设。夫已除服久矣而朱子犹以夫为主。况今夫与子。皆当行练而乃以子为主邪。所示祝式。前未承闻。未知谁氏所制。然父在而子主其祭。则违乎朱子之训矣。惟在哀史参酌而从违如何耳。
答金子野子厚(墩○乙未)
所询疑节。非蒙陋所解。记曰。父母之丧将祭。(祭谓大小祥。)有昆弟之丧。殡而后祭。同宫之丧。虽臣妾。必葬而后祭。今当以同宫异宫。论行祭与否。然哀家已经祥禫。再期之日。便同忌祀。朱子以忌者丧之馀。祭似无嫌云云。恐当以当日行事。无退行之节。除服之节。世俗多以心丧无禫。变制于再期。而近世礼家。有谓亲丧二十七月而除。心丧亦当终禫月云云。鄙意既非丧服。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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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表心之哀而已。既无压尊之嫌。则礼疑从厚。恐无不可。然终禫月。亦有难处。当禫月上旬或丁或亥。除而服吉似当。沙溪盖有当禫日除服之说矣。幸更询于礼家。以尽孝子之心。如何。遭丧常著之服。当以重者为主。故有参用两服之礼。缁冠直领。用心制而带用期制。恐不悖于轻包重特之义。未知如何。
答金子野
俯询布骢网之制。此后世之礼。不见于礼经。故今人随意异用。未敢的知。然窃意禫后用心丧之制。凡服皆用黪网。亦随其色。待心丧毕后。用平人之服。似有渐次。故此间遭服者。皆用此制。今不敢别有说也。
答崔士教(兴学○己卯)
百里枉游。数月款讨。此古人之义。而自顾空疏。重以丧难悲遑。毕竟垂橐而归。风雪柴门。别意殊作恶也。即拜惠翰。欣审还侍有相。学履珍重。象靖年来懒废。区区所闻于师友者几成坠忘。幸赖佥益后先临枉。周旋于山寺静寂中。所以资益于昏惰者不啻多矣。而一散如云。杜门汨
大山先生文集卷之三十三 第 118L 页
没。只是依旧伎俩。如是而敢望其有进乎。亦日退而已矣。左右年壮气锐。切切留意于此事。循是以往。亦何远之不可到哉。但恐讲讨思索。或少沈潜涵泳之味。言论气象。或欠简重谦逊之风。所以前日不谅空疏而妄有云云。追思汗怍。然幸以区区妄发。视作他山之石。亦未必非玉成之助也。大抵此事。全在放下著实。默默用功。为己谨独为立心路脉。尚褧思晦为持身节度。如是朴实头做去久久。见得平常中自有妙理。常谈中自有活法。方是真实问学。此区区平日所用力而未能焉。故敢以为献。未知左右以为然否。
答崔士教(庚辰)
见住溪亭。坐卧泉声岳色中。了得一部或问。未论有无所得。只此题目。非尘世间消息。令人叹赏。第方业程文。正古人所谓一厄者。然既不能断置。则随分用功。亦势所不免。但浸渍之久。不觉意思潜化。要在自家力自主张。偷些一两时辰。收拾身心。涵泳义理。使前日意味。勿至断绝。庶可以救其万一。第冷淡闹热。势不相敌。恐久
大山先生文集卷之三十三 第 119H 页
久毕竟为多者所胜耳。燥热不耐之病。不易点检到此。然原其所因。盖日为做文。应俗所淟汨。不觉意思驰骛。遇境閒事寡。方始强捺身心。欲做存省之工于霎时之顷。正如宋人之揠苗助长。然其偏涩窒碍而至于燥热不耐者。亦势所必至也。今不免俯首举业。亦不柰何。然亦须就做业处。当作节度。起居动作。勿太流荡。精神意思。勿太埋没。或食息之顷了做之暇。散步于泉石之胜。寓兴于花草之玩。使心意悦适怡愉。时时将前日所熟义理。随意而悦其味。自然心体平和。意思虚静。日日如此。则燥闹之患。渐减分数。而虽日业程文。亦不至于为病矣。未知如此用工看否。别纸所询。足见思索精密。各以鄙意批去。未知不大悖否。此等精微。非初学之急。且留心举业而又用力于此。当益其燥热之患。姑且放下此等玩索。须把大学论语平易明白底义理。日一二段看破教熟。咀嚼讽诵。则心下便自妥帖。无涩碍不耐之病矣。
  别纸
 魂魄
大山先生文集卷之三十三 第 119L 页
耳目之聪明为魄。其中暖气为魂。四肢之有暖气。即四肢之魂。其能屈能伸能作用底。即四肢之魄。盖精气充满。周流于一身之中。不独耳目为然也。详见节要答梁文叔书。检看如何。
 虚灵不昧
北溪说。自无病。恐不必疑也。妙用二字。指虚灵不测之妙而言。与体用之用。自不同耳。虚灵二字。有合理气说处。有分说处。在所用如何。不可主此而疑彼也。朱子尝曰。心者气之精爽。而又曰。理未有知觉。理与气合。自然有知觉。(不记全文。)须如此两下说。方周遍耳。
 养知莫先于寡欲
多欲则二三而不专一。纷乱而欠安静。若作无状之欲。则奚但寡而止。细看孟子集注可知也。
 喜怒忧惧动于中
以上文言事物之来。应之既或不能无失。且又不能不与俱往云云。则包方应与已过底皆在其中。今只作将来底看。则恐非本文正意也。
 道理之分
当行之路。是有条理底。不是别物也。又须就事
大山先生文集卷之三十三 第 120H 页
物上。认取当行之路。各有条理。是何样面目。仔细讲求讨得正当意思。然后回来就自家身上。行得当行之路。循得各有条理底。方始据为己物。益见亲切意味。只说得。恐不济事也。
答崔士教(壬午)
闻方读韩氏。此亦不可不一读。趁此年少时。不妨博聚旁搜。然年来专意举业之馀。承以文章闹热之书。深恐意思飞扬。寖远于冷淡意味。如不可断置。将语孟大学等书。作一两时辰工夫。使义理意味不至断绝。则犹可救得一半。大抵主宰既立则不害于泛滥。而不然则未有不为其所引去也。试以此意。禀于漆溪丈席。受其指教。则当不差路脉矣。
答黄乐善(最源)问目(祔祭○庚子)
仪节中置西阶上者。盖出祖考神主。置于西阶卓子上。启椟而奉主。置于堂中南向之位而行事。非设位于西阶上。如时祭忌祭皆然耳。
庙中只奉祖考一位。则就祠堂行礼固好。而东壁下当奉新位。今妣位既在东壁。亦难移动。恐不如出主行事之为稳耳。
大山先生文集卷之三十三 第 120L 页
答申德顺(昌道○戊子)
向来枉顾之日。固已得之眉睫之间。而其后谂诸朋友。乃知才资之美。向学之勤。诚有不偶然者。每欲从容际晤。一叩其所有而不可得。玆承满纸缕缕。足以见辞采之巨丽。志尚之远大。而惟其比儗不伦。推借过当。则又以见志意之未甚平实而辞气之尚涉虚夸也。窃闻为学专在务实。须默默用功。循循进步。尚絅而思晦。为己而谨独。不敢有一毫外驰之念。则实积而华发。本立而道生。沛然有不可御者矣。如是则立心不得不笃。发言不得不讱。岂有以虚辞溢誉谩加诸人而不之恤乎。以加诸人者而推以知其反诸己者之或未实。盖人己一致。存己处人。无二道也。无以谢厚意。聊布其腹心。若其读书进为之方。门庭之内。自有先进。不必远求野鹜也。
答李景颜(宪愚○壬午)
春间两度书。承领多时。尚阙修谢。大抵懒病为祟耳。前日切爱左右志气高远。可与进取。但少沈深缜密之意。坚苦刻厉之工。又无朋友切偲之益。一时意气。易得消歇。幸须坚著志牢著脚。
大山先生文集卷之三十三 第 121H 页
密切思索。真实践历。使浮扬疏宕之气。销化于冥冥之中而渐见平和沈静意思。则庶有进耳。
答张圣年(寿勋)问目(丁酉)
谬询礼疑。此是变节。无可据文字。不敢妄有说。然哀以私问。不敢不以私对。幸广询礼家。毋以瞽说为可据也。宗孙丧毕。未行祫祭。代尽之位。固未可递迁于长房。然今既有事于当位而主在宗家。不可题以最长名。又不可追题参奉公名。今宗孙则代已尽矣。又不可以题。稍待数月。禫毕行祫然后长房迁主改题。固为稳当。然 君命不可以久宿。则焚黄前一日。告曰。五代孙某敢昭告于显五代祖考某官府君显五代祖妣某封某氏。伏以某顽忍不死。先考丧期已毕。礼制有限。当以禫后行祫递迁。而族曾大父以长房。授同知职牒。追荣三代。方改题焚黄。奉迁神主。世代迭推。不胜感慕云云。而迁于最长房然后行事。未知如何。副学公位。岭俗多不行。最长改题之礼。虽仍旧恐无妨。而一庙之内。傍题各异。亦似未安。正郎公位改题之日。并改副学公题。皆以最长名傍题。题毕奉主。置于椅上。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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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并设祭于两位而行焚黄于正郎公位。如何。
答张圣年论李君(宪稷)礼疑
冠礼三加冠服。载见于家礼。而古今异宜。不可一一滞泥。近来礼家各异其说。未知所适从。然沙溪曰。无幅巾则以程冠为初加。笠子为再加。儒巾为三加云云。此盖以时俗常用者言之。亦不悖于程子须用时服之义。然孔子曰。始冠必加缁布冠者。不忘古也。家礼始加用缁冠幅巾服深衣。皆用古礼。而至再三加。方纯用时服。贵乡之初加用缁布冠。似得朱子之意。而以幅巾深衣用于三加。则以家礼初加之具。分用于初三加。古今错杂。始终无序。又非须用时服之义。愚意始加用缁冠深衣。以存尚古之义。再加用笠子青道袍之类。三加用今生进所著软巾襕衫。既是时用之服而又有渐加弥尊之意。未知如何。皂衫帽子。曹芝山家礼考證。详言其制。然乃是宋时常服而今皆无之。何可遵用邪。且幅巾虽是礼服。而退陶先生以为今人失其制。有似僧巾而以程冠代之。岭俗例皆不著。今一用于冠时而终身不著。不几于伪乎。(家礼再加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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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皂衫。是处士无官之服。三加幞头公服襕衫。是进士有官之服。其次第等级。稍有分别。今如此绵蕝。恐略有意思。来谕以幅巾深衣为三加。则古礼无可据矣。)
祭祢之礼。载于家礼。既曰并同时祭。则受胙嘏辞。亦当用时祭之规。岂可谓无明文邪。虽然。古者家庙既行四时正祭而季秋别行祢祭。今迫于事势。不能举正祭而特行季秋之祭。或无丰昵之嫌邪。寒门所未举。不敢妄有云云也。
书院享礼写祝时无拜礼。来谕疑之。诚是也。川谷日谒之礼甚好。列院仿而行之。则虽不行拜于写祝时。固无不可。而皆不讲此礼。甚觉未安。然欲矫此弊。当复日谒之礼。亦非难事。今欲于日晚或昏夜之际。大祝引献官。诣位行礼。是别为写祝之礼也。无于古而创一节次。得无未安乎。来谕以五礼仪漏此一节而不载。此则恐未然。盖校享礼严。不得无时拜谒。多士前期入齐。肃敬将事。虽无拜谒而无嫌于心。非漏此一节而不载也。书院之用此例。岂因袭校享而不知其事体之差异也邪。吾辈身在閒地。不妨私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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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讨。至欲使鄙踪通告一乡。为列邑之倡。则自家力量未及。徒吃人冷笑耳。柰何。
答权季周(访○丙戌)
一散如云。两书因风。一怅一慰。向后天气渐热。不审侍馀做履一向珍卫否。溯向亡已。向者见左右志意坚恳。思索精透。若可以进于学者。而自无为人手段。又缘人多日窄。不能款曲谈话。别后怅懊。殆月十日未瘳也。应科文字。不妨随众做取。然比他人早了一事。正不须汲汲。若回就冷落境界。著些刻苦工夫。使得于此者渐深。则区区外物。不足以为吾病矣。但熟处难忘。古人所患。若不痛加湔涤。终无以自拔。前日尝折肱焉。故深为贤史虑也。所咎侪友之善柔。未知何事。然只在当人著实用工。如经传文字指示路脉。譬如日星。密切体认。真实履践。不患无入头处。虽有朋友善导。又何以加于此哉。若徒归咎于不告而自恕其蒙陋。则亦见其不勇矣。荷相与之深。索言及此。未知不见讼于左右否。
答权季周(丁亥)
承所示指陈为学之方与夫自讼之端。皆凿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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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窾。非点检思索之切。何足以及此。设使仆偻指而对。谅无居左右之意外者。幸以其所自为说者。施诸日用。先之以立志。而穷理力行。为用功实地。则浸熟光明。自有到头处。又何远之不可到哉。第念此事体大。非容易可做。世俗迫隘。易指点人。吾侪虽有区区向𨓏之志而未有实地可据。容易说出。腾诸简墨。恐易致傍观嘲笑之端。嘲笑固不足恤。但无实而取笑为可吝耳。
答权季周别纸(戊子)
 宗侄之丧。其弟出继而有女适人。其服如何。
窃意当服小功为是。夫出后者为其本宗皆降一等。所以明一统之义。今为人后者为其所后姊妹若兄弟之女之嫁者而服大功。又为本生姊妹若兄弟之女大功。则全无隆杀之别而不几于二统之嫌欤。古礼虽不明言而备要书中别有图子。恐当从之耳。
 内从姊妹及外从姊妹。(止)内外姨姊妹。俱无男女之别出入之异欤。
内外姊妹之服。盖家礼于姨兄弟并称姊妹。而于内外兄弟则不言。故近世有无服之说。然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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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但称舅之子姑之子从母之子。(即姨兄弟。)古者男女并称子。言兄弟而姊妹或通在其中邪。异姓无出入降。礼有明文。不必疑也。
 出继子之子又出继远亲。为其生父之生兄弟。当何服。
古今礼家未有说及此者。不敢妄论。而第以礼意推之。出继者为本宗降服。只为归重于所后而大一统也。今既降为大功则无二统之嫌。只得依为其私亲降一等之文。庶有所据而亦不害于从厚。两男女各出不再降。亦可以傍照此义矣。若以子又出继而再降为小功。则若其孙又出继则又当递降而至于缌而无服矣。是果人情礼意乎。故妄有此说而既无经据。且其说甚长。俟他日面论耳。
 承重孙遭祖父母丧者其母在。则其妻服当如何。
李先生曾有两说。愚伏主前说。沙溪主后说。各有据依。各有意义。然通典虞喜曰。玄孙为后。若其母尚存。玄孙之妻犹为庶。不得传重。传重之服。理当在姑矣。庾蔚之曰。舅没则姑老。是授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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祀于子妇。至于祖服。自以姑为嫡。所谓有嫡妇无嫡孙妇也。祖以嫡统惟一。故子妇尚存。其孙妇以下。不得为嫡。犹以庶服之。据此则其姑在而遽持重服。是以嫡妇自处也。恐当从愚伏说为是。未知如何。
 宗孙死而宗妇在。则不得改题而祧迁其五代神主乎。
古者。改题祧迁。皆据宗子而言。勿论宗妇之在亡。斯义也。李先生与奇高峰书。不啻明白。今曰五代祖考当祧而祖妣未可以祧云云。则是宗孙奉祖考而孙妇奉祖妣。一庙之内。夫妇各有所主也。盖考妣奉祭。皆宗孙为主。而主妇特与奠献。宗孙亡则以易代论而行改题递迁之礼。虽有祖母母在而不得不限于礼而夺于义。朱先生所谓虽人情未安。别未有以处也者。正指此等处耳。此天经地义人纪之大。论礼者当先识取大体义理而不可拘泥于小小人情之间也。更思而见教如何。
答权季周(甲午)
示喻四七之义。高峰末梢所论。似与李先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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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相吻合。平日看此。每有疑晦。不知高峰之所改者何说。先生之许以通透脱洒者指何义。盖尝反复屡年。粗得其说。盖理气之分界虽严而同是一心。同是一情。故合而言之则浑沦只是一事。而分而言之则有毫釐不可紊者。如人心道心。自舜禹以来。已劈做两片。朱子于中庸序文。不啻明白。而平日议论。又曰。自人心而收回便是道心。自道心而放去便是人心。又曰。人心为道心所节制。则人心为道心也。又曰。单说人心都是好。对道心说则便是劳攘物事。盖义理无穷。横竖皆当。不可执一而废一。高峰所论引孟子四端程子七情处看得。界分甚精。固已契于先生之意。而其后议论翻腾。错综反复。似少碍于劈破分开之论。然要之元有此道理。亦不可废。初不知有分界而儱侗混合。固有认贼为子之虑。夫既知之矣而有时而混合说。自无所妨。先生之初头论说。专言分开道理。以辟混囵笼罩之见。而今既知有理发气发之异途。扩充省察之异功。则平铺论说之际。虽有错综交互之义而亦不害其为道也。不然。先生岂轻许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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澜漫同归哉。高明所论。尽有条绪。但语句之间。时有生硬未熟之病。俟积久用功。自当见之耳。魂魄之说。大槩亦得之。阳之神阴之神神字。只是运用不测之义。来谕人生至而伸形气未死之前等语。太涉艰晦。文义恐不如此也。大抵前后所论爱说。无形影底道理。自家力量未到。恐只成悬空臆揣。且就语孟朱节等平易分明处。涵泳熟复。真切体验。得寸得尺。皆为实有。与处下窥高者。气象自不同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