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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山先生文集卷之三十三
書
公元1765年
答金子野(㙆○乙酉)
莽蒼之間。不見已半月。尋常瞻詠而已。卽對令弟。仍奉惠問。謹審寒令侍學俱勝。第有營廟之役。勞動神思不一端。然隨事提掇。隨分點檢。亦無往而非學。但逐日奔汨。久而遂與物化。往往不自覺知。是爲可懼耳。竊愛左右昆季資美而志懇。可與進就。但不得先覺者而受其鉗鎚。乃下問於悾悾無聞之人。每有誤人之懼。前後書來。稱謂過當。使人有不敢當者。至道體二字。太不著題。非所以安長倍之物。後勿以此等浮辭相困。惟用實心進實功。惟見義理之無竆。有勉勉而不可盡者。則必不敢輕以此許人。許人旣容易。則其所以內省於己者。或有疎脫而不自知。幸更加檢思如何。所讀。待令季追及。爲聯讀甚好耳。此間先墓石役未了。俟三五日當準事。其前恐難爲從容追逐。幸諒此惠枉如何。金直甫向欲枉留。亦期以廿四日間許再來耳。
公元1766年
答金子野(丙戌)
頃書縷縷。足見省己反求之功。正所望於賢者。然說病多而無甚醫藥。且其悔咎克責之端。頭緖多而寡要領。周羅憂惱之意勝而無驀前向進之工。竊恐日用之間徒有計度煎熬之患而卒無所益於進修省克之功也。夫有事紛擾。無事昏惰。此固學者之通病。然旣自覺其如此爲病。則不如此便是藥。方其紛擾而有以主乎敬。則身心整肅而無雜亂之患。方其昏惰而有以立乎志。則本領豎起而無頹倒之失。只在當人自著力耳。非別人所能與也。雖然。無平日澆灌㘽培之功而徒欲隨病隨救。則亦苦於間斷而不足以進於日新矣。須將一部經傳。日有程課。務專精而戒博雜。虛心游意。反復諷誦。使其義理意味。浹洽於中。然後更易而少進焉。日之所事有常業而理義之悅心有可嗜。則紛擾昏惰之病。且將自化於冥冥之中。不待禁戒而自無矣。至若彼此懸懷之端。則亦事勢之所不能已者。然心無兩用。事有一定。若有當處之事。則專意思量。使其無益而徒憧憧往來。則亦奚益之有哉。須一刀兩段。不使滋長而以書冊灌漑。則
日往月來。自當漸減其分數矣。西銘疑義。不易思索及此。隨臆條對。未知不大悖否。所論多是零文碎義。須將本銘。諷詠反復。文字之外。別有會心處。方是實見得有下手處耳。兒子適有事。作遠地之遊。光陰幾何。只悠悠度了可惜耳。
別紙
予玆藐焉。乃混然中處。人稟氣於天。賦形於地。則其曰混然者。以其稟受之初。本同一氣而言歟。抑以人生兩間。上天下地。一氣逼塞。無有空隙處言邪。予玆藐焉此予字。盖指吾人而言。而物亦受天地之氣。則似不可專以人言。如何。
上蟠下際。逼拶充滿。無非天地之氣。人物生生其間。呼吸動息。皆是這氣。如魚之涵淹卵育於水中。不但稟受之初爲然也。(理氣元不相離。氣一理亦非二。然氣易見而理難知。故於氣言之耳。)人物雖同出一源。然物偏而人全。物昏濁而人淸明。故言仁之體。必就人而言之也。
乾陽坤陰。(止)所資以爲體。乾健坤順。(止)所得以爲性。上文訓乾坤。只以健順資始資生
爲言。而至此又以陰陽健順理氣體性合而言之者。何也。蓋乾坤。天地之性情。而有是理便有是氣。以理言則乾健而坤順。以氣言則乾陽而坤陰。上文之只言健順者。以正文但言乾坤而無理氣之分。故章句亦言其乾坤二字名義而已。然其曰資始資生者。氣亦似在其中。蓋乾爲始物之本。而方其流行之際。必乘是氣而行焉。是則所謂繼之者善也。其所謂繼者。卽氣之方出者也。其所謂善者。卽理之方行者也。此則資始之兼理氣者然也。坤爲生物之本。而方其定性之際。必有是形而後具是理。是則所謂成之者性也。其所謂成者。卽氣之成形者也。其所謂性者。卽理之已立者也。此則資生之兼理氣者然也。而下文之兼言陰陽者。亦以正文分言理氣。故章句亦分言之。以明其乾陽坤陰之氣爲吾之體。乾健坤順之理爲吾之性。然其爲體爲性者。亦各有資始資生之分。方其氣之未形也。則是所謂繼之者而體之所以資始也。及其氣之已形也。則是所謂成之者而體之所以
資生也。方其理之未定也。則是所謂善也而性之所以資始也。及其理之已定也。則是所謂性也而性之所以資生也云云。
說得有條理。
第三節。旣言同胞吾與。其下文。但言推吾同胞之意而不及於吾與者。何歟。
天地之性。人爲貴。故於人詳而於物略。果能盡仁民之道。則自然愛及於物。所謂本立而道生也。
天心豫焉。天之與人。其所以爲心之理則一也。君子之事天也。果能樂天踐形。竆神知化。不愧屋漏。存心養性。生順死安。無一事之或歉。則吾之事天者。能盡其道。無所乖戾而天理亦得其宜。此可見天心之悅豫云云。
天人一理。能盡事天之道。則天心便豫。如洪範庶徵之應可見也。來諭天理亦得其宜。亦無違拂。非所以解天心豫之義也。不愧屋漏。存心養性。方是畏天時保之事。不可以語於事天之極功也。
後論合其異反其同。上句以分殊而理一
者言。下句以理一而分殊者言。其所謂同者。非外其異而別有所謂同也。其所謂異者。非外其同而別有所謂異也。特以其同中而有異。異中而有同耳。然則其所以合之者。亦於其異者而知其理之未嘗不同也。非謂其徒務其合而無所差等也。其所以反之者。亦於其同者而知其分之未嘗不異也。非謂其一切反是而不相干涉也。
看得好。
分立而推理一。西銘。本言理一而分殊。必須先知其理之一而後察其分之殊。今曰分立而推理一。則似是先知其分殊而後推其理一也。蓋以天地生物之初言之。則同出一原而分自爾殊。故曰理一而分殊。若以人物旣生之後言之。則親疎異等。貴賤殊勢而其理則同。故曰分立而推理一云云。
亦是。
龜山語知其理一云云。延平曰。知其理一。所以爲仁。知其分殊。所以爲義。全在知字上用著力云云。而因擧謝上蔡不仁不識痛痒
之說。以爲仁字只是知覺了了之體段。此則恐是知覺訓仁之說。而朱子又曰。氣有淸濁。故稟有偏正。惟人得其正。故能知其本。具此理而存之而見其爲仁。物得其偏。故雖具此理而不自知而無以見其爲仁。朱子之意。似與延平說有不同云云。朱子又曰此二句。乃是於發用處。該攝本體而言。因此端緖而下工夫云云。其曰發用處者。以爲仁爲義言之。而該攝本體者。指其理一分殊而言之乎。其曰因此端緖者。因其知理一分殊之端緖言之而下工夫。以推尋者下爲仁爲義之工夫。以推尋其實然處否。
仁包智。故仁者必有知覺。然專以知覺言仁則非仁之本體。延平說。恐近於上蔡。今且當以朱子說爲定耳。發用處(止)以推尋此數句。來諭恐錯。蓋知其理一分殊此知字。就此心知覺發用處言。卽所謂端緖。當就此下工夫。仁與義。卽其本體而所推尋者也。
總論訂頑一篇。(止)乃仁之體。蓋仁者。生生之理。渾全貫徹。合人已通物我。無有一毫之
隔斷偏私者也。西銘之意。蓋以天地爲父母。以民物爲同胞。其於天人物我之間。一理流通。無有偏係欠闕底意思。則此其所以爲仁之體者然歟。且西銘之書。體用兼備。似不可專以體言。此體字。卽體段之體而非體用之體歟。
來諭說仁體處。亦有意思。然須識得此理溫粹冲和惻怛子良之意。憤盈流動。方是仁之本相。今謾說渾全貫徹無欠闕。則其實不知所渾貫無欠闕者畢竟甚物事耳。仁體之體。乃體段之體。
到此地位(止)竆高極遠所謂高遠者。言其玄妙莽蕩如老佛者之爲而言耳。非謂吾儒之道眞有高遠可好者而姑從事於此云云。
道理自有高下遠邇之異。步步著實。到此地位。則當自見其高遠。若實無所得而懸空妄揣。則徒長其想像臆度之私耳。若是老佛之所謂高遠。則其弊恐不但止於無補於道而已。
學者須先識仁。求仁。固學者之當務。然仁道至大。有非初學所可驟而知者。今曰先須
識仁。欲識夫仁則又何從而入也。
仁道固至大。然不可以不求。雖不可驟而知。然亦不可諉以不知。大學之格致。中庸之擇善。皆所以識夫仁也。
識得此理(止)不須竆索。學者欲識此理。須先竆索。欲存誠敬。須先防檢。旣識矣而益竆其所未識。旣存矣而愈懼其或有失者。此正學者之當務。而今曰不須防檢。不須竆索者。何歟。
識得此理。胷次灑然。則不須竆索而理自明。存以誠敬。無欺慢怠忽。則不須防檢而心自存。明道此說。是道理明地位高底事。初學如何遽及。當如來諭用工夫耳。
若存得。便合有得。存是用工夫字。有是不用力而自在底意思否。
上句重在存字。(得語辭。)下句重在得字。(有是虛字。)
儒者氣象。儒者之學。非如墨氏之兼愛。故延平以爲理會分殊。毫釐不可失。方是儒者氣象。然若徒知分殊而不知理一。則流於楊
氏之爲我。亦非儒者氣象矣。如何。
來諭固好。然理之一者易知而分之殊處難識。千差萬別。差毫釐而繆千里。故延平之說如此。非謂偏於分殊上用工而舍却理一一邊也。
便能道中庸。北溪西山二說不一。何所的從。
北溪西山。各據已見解釋。須合數說觀之。其義方備。
一直看橫截看。一直看者。如乾父之與坤母。同胞之與吾與。橫截看者。如乾固是父而其中又有分別。坤固是母而其中又有分別。至於下一截。則如時保子翼之於樂天純孝。濟惡不才之於踐形惟肖。是一直看下者也。如時保固是子翼。其中又有分別。樂天固是純孝。其中又有分別。其下節節推去。莫不如此。則其所以橫截看者亦然否。朱子嘗寫作旁通圖子而不曾得見。幷以指敎。伏望。
看得大槩是。更須體玩久熟。使此體段了了於胷中。方有受用處。不可說了便休也。旁通圖子。不知當時如何排布。然今就本文上。潛究默玩。
見得橫直底道理。曲暢旁通。庶幾得當日本旨耳。
程子云。觀子厚西銘。能養浩然之氣。西銘之所以能養浩然之氣者。何歟。
事事集義。自反常直。仰不愧俯不怍。則此氣浩然而不竆。西銘一書。言與物同體。以大無我之公。時保踐形。以盡事天之道。天人合一。俯仰無愧。非能養浩氣者而能與此哉。
龜山云。西銘爲文。如杜順法界觀樣。所謂法界觀。果何如也。
杜順。當是作觀之人。法界。是寺觀之名。蓋其規制宏大。結構精妙。故引而爲譬。
朱子曰。西銘有直劈下底道理。又有橫截斷底道理。此則上文所謂直看橫看者。而勉齋曰云云。上專是事天。下專是事親云云。似是專說于時保之以下而不及上一截者。何歟。
與上所謂直看橫看同。勉齋偶就于時保之以下以明之。非謂上一截無此理也。
朱子曰。西銘爲學者而設。西銘之言。體用兼備。規模宏闊。故明道曰。充得盡時便是聖
人。今曰只爲學者設。何歟。
如許多醫書。全爲治病設。若氣血充完。全無病底人。亦何須醫書邪。充得盡時便是聖人。亦謂學做此工夫充擴到極處。若聖人。生下完具此理。生知安行。不待思勉。何俯首讀此而後方能識得行得邪。
南軒曰。識夫理一。乃見其分之殊。明其分殊則所謂理一者。斯周流而無蔽。理一分殊。固非二物。然其用功則雖知其理一而其分殊者亦必審察而可見。雖明其分殊而其理一者亦必推廣而後周流。如何。
南軒是發明交須互用之妙。來諭乃是精察推廣之工。二說各殊。不可以此而疑彼也。
朱子以舜,伯奇爲變而以曾子爲常。饒氏以舜曾爲常而伯奇爲變。二說不同云云。
以舜之本事言之。當如朱子說。只就不弛勞而底豫言。則乃是事親之常事。故饒說又如此說。
公元1767年
答金子野(丁亥)
病裏解攜。耿結倍蓰於平日也。承廿六日惠書。審移上笙潭。靜裏觀玩之工。想益精專矣。象靖
病委已痊。餘憊尙爾。平生無他猷爲。只是與幾箇朋友。講討殘篇。以自怡於晩景。頃者困於病悴。使諸賢次第散歸。此一段事。亦不屬自家界分。杜門塊坐。無所用心。便是天地間一蠧。自憐柰何。如從者轉入靜界。專意觀玩。未必不勝於閒慢追逐。須打疊心下許多閒思量。將所讀書。少作課程。多著遍數。從容諷詠。使其意味深永。漸涵純熟。使其文句融通。自家身心。便與卷中義理。默相契合。則不知不覺。自然有長進處。切不可欲速而急。又不可自懈而緩。惟虛心徐步。造次不放過。方有得力處耳。若於論語一書。見得到究得徹。讀他書便容易。與搜羅涉獵者。得失自不同也。仍須將所得義理。見諸日用行事。浸漸經歷。篤實履踐。前頭方有實地可據。惟在勉之又勉而已。俟賤病向安。可得復奉從容否。村痘警人。恐防人好意思也。
公元1774年
答金子野(甲午)
示及練制之節。象非知禮者。何足以及此。但事同一家。不敢自外。聊誦平昔所聞。以備財擇。大抵十一月而練。十三月而祥。十五月而禫。非但
子爲父在爲母。夫之於妻亦同。故左傳叔向曰。君一年之內有三年之喪二焉。謂妻與長子之喪也。妻喪雖曰杖朞而實具三年之體。無論有子無子。夫之爲練祥禫。固自如也。何得謂爲子而設邪。此自是周家古禮。而武后請父在母喪。亦服三年。故宋朝因之。家禮無此一節。然夫服朞而子行三年。其大祥之祭。乃爲子而設。夫已除服久矣而朱子猶以夫爲主。况今夫與子。皆當行練而乃以子爲主邪。所示祝式。前未承聞。未知誰氏所制。然父在而子主其祭。則違乎朱子之訓矣。惟在哀史參酌而從違如何耳。
公元1775年
答金子野子厚(墩○乙未)
所詢疑節。非蒙陋所解。記曰。父母之喪將祭。(祭謂大小祥。)有昆弟之喪。殯而後祭。同宮之喪。雖臣妾。必葬而後祭。今當以同宮異宮。論行祭與否。然哀家已經祥禫。再朞之日。便同忌祀。朱子以忌者喪之餘。祭似無嫌云云。恐當以當日行事。無退行之節。除服之節。世俗多以心喪無禫。變制於再期。而近世禮家。有謂親喪二十七月而除。心喪亦當終禫月云云。鄙意旣非喪服。只
是表心之哀而已。旣無壓尊之嫌。則禮疑從厚。恐無不可。然終禫月。亦有難處。當禫月上旬或丁或亥。除而服吉似當。沙溪蓋有當禫日除服之說矣。幸更詢于禮家。以盡孝子之心。如何。遭喪常著之服。當以重者爲主。故有參用兩服之禮。緇冠直領。用心制而帶用期制。恐不悖於輕包重特之義。未知如何。
答金子野
俯詢布驄網之制。此後世之禮。不見於禮經。故今人隨意異用。未敢的知。然竊意禫後用心喪之制。凡服皆用黲網。亦隨其色。待心喪畢後。用平人之服。似有漸次。故此間遭服者。皆用此制。今不敢別有說也。
公元1759年
答崔士敎(興學○己卯)
百里枉遊。數月款討。此古人之義。而自顧空疎。重以喪難悲遑。畢竟垂槖而歸。風雪柴門。別意殊作惡也。卽拜惠翰。欣審還侍有相。學履珍重。象靖年來懶廢。區區所聞於師友者幾成墜忘。幸賴僉益後先臨枉。周旋於山寺靜寂中。所以資益於昏惰者不啻多矣。而一散如雲。杜門汨
沒。只是依舊伎倆。如是而敢望其有進乎。亦日退而已矣。左右年壯氣銳。切切留意於此事。循是以往。亦何遠之不可到哉。但恐講討思索。或少沈潛涵泳之味。言論氣象。或欠簡重謙遜之風。所以前日不諒空疎而妄有云云。追思汗怍。然幸以區區妄發。視作他山之石。亦未必非玉成之助也。大抵此事。全在放下著實。默默用功。爲己謹獨爲立心路脈。尙褧思晦爲持身節度。如是朴實頭做去久久。見得平常中自有妙理。常談中自有活法。方是眞實問學。此區區平日所用力而未能焉。故敢以爲獻。未知左右以爲然否。
公元1760年
答崔士敎(庚辰)
見住溪亭。坐臥泉聲岳色中。了得一部或問。未論有無所得。只此題目。非塵世間消息。令人歎賞。第方業程文。正古人所謂一厄者。然旣不能斷置。則隨分用功。亦勢所不免。但浸漬之久。不覺意思潛化。要在自家力自主張。偸些一兩時辰。收拾身心。涵泳義理。使前日意味。勿至斷絶。庶可以救其萬一。第冷淡鬧熱。勢不相敵。恐久
久畢竟爲多者所勝耳。燥熱不耐之病。不易點檢到此。然原其所因。蓋日爲做文。應俗所淟汨。不覺意思馳騖。遇境閒事寡。方始強捺身心。欲做存省之工於霎時之頃。正如宋人之揠苗助長。然其偏澀窒礙而至於燥熱不耐者。亦勢所必至也。今不免俯首擧業。亦不柰何。然亦須就做業處。當作節度。起居動作。勿太流盪。精神意思。勿太埋沒。或食息之頃了做之暇。散步於泉石之勝。寓興於花草之玩。使心意悅適怡愉。時時將前日所熟義理。隨意而悅其味。自然心體平和。意思虛靜。日日如此。則燥鬧之患。漸減分數。而雖日業程文。亦不至於爲病矣。未知如此用工看否。別紙所詢。足見思索精密。各以鄙意批去。未知不大悖否。此等精微。非初學之急。且留心擧業而又用力於此。當益其燥熱之患。姑且放下此等玩索。須把大學論語平易明白底義理。日一二段看破敎熟。咀嚼諷誦。則心下便自妥帖。無澀礙不耐之病矣。
別紙
魂魄
耳目之聰明爲魄。其中暖氣爲魂。四肢之有暖氣。卽四肢之魂。其能屈能伸能作用底。卽四肢之魄。蓋精氣充滿。周流於一身之中。不獨耳目爲然也。詳見節要答梁文叔書。檢看如何。
虛靈不昧
北溪說。自無病。恐不必疑也。妙用二字。指虛靈不測之妙而言。與體用之用。自不同耳。虛靈二字。有合理氣說處。有分說處。在所用如何。不可主此而疑彼也。朱子嘗曰。心者氣之精爽。而又曰。理未有知覺。理與氣合。自然有知覺。(不記全文。)須如此兩下說。方周徧耳。
養知莫先於寡欲
多欲則二三而不專一。紛亂而欠安靜。若作無狀之欲。則奚但寡而止。細看孟子集註可知也。
喜怒憂懼動于中
以上文言事物之來。應之旣或不能無失。且又不能不與俱往云云。則包方應與已過底皆在其中。今只作將來底看。則恐非本文正意也。
道理之分
當行之路。是有條理底。不是別物也。又須就事
物上。認取當行之路。各有條理。是何樣面目。仔細講求討得正當意思。然後回來就自家身上。行得當行之路。循得各有條理底。方始據爲己物。益見親切意味。只說得。恐不濟事也。
公元1762年
答崔士敎(壬午)
聞方讀韓氏。此亦不可不一讀。趁此年少時。不妨博聚旁搜。然年來專意擧業之餘。承以文章鬧熱之書。深恐意思飛揚。寖遠於冷淡意味。如不可斷置。將語孟大學等書。作一兩時辰工夫。使義理意味不至斷絶。則猶可救得一半。大抵主宰旣立則不害於泛濫。而不然則未有不爲其所引去也。試以此意。稟于漆溪丈席。受其指敎。則當不差路脈矣。
公元1780年
答黃樂善(最源)問目(祔祭○庚子)
儀節中置西階上者。蓋出祖考神主。置於西階卓子上。啓櫝而奉主。置于堂中南向之位而行事。非設位于西階上。如時祭忌祭皆然耳。
廟中只奉祖考一位。則就祠堂行禮固好。而東壁下當奉新位。今妣位旣在東壁。亦難移動。恐不如出主行事之爲穩耳。
公元1768年
答申德順(昌道○戊子)
向來枉顧之日。固已得之眉睫之間。而其後諗諸朋友。乃知才資之美。嚮學之勤。誠有不偶然者。每欲從容際晤。一叩其所有而不可得。玆承滿紙縷縷。足以見辭采之巨麗。志尙之遠大。而惟其比儗不倫。推借過當。則又以見志意之未甚平實而辭氣之尙涉虛夸也。竊聞爲學專在務實。須默默用功。循循進步。尙絅而思晦。爲己而謹獨。不敢有一毫外馳之念。則實積而華發。本立而道生。沛然有不可御者矣。如是則立心不得不篤。發言不得不訒。豈有以虛辭溢譽謾加諸人而不之恤乎。以加諸人者而推以知其反諸己者之或未實。蓋人己一致。存己處人。無二道也。無以謝厚意。聊布其腹心。若其讀書進爲之方。門庭之內。自有先進。不必遠求野鶩也。
公元1762年
答李景顔(憲愚○壬午)
春間兩度書。承領多時。尙闕修謝。大抵懶病爲祟耳。前日切愛左右志氣高遠。可與進取。但少沈深縝密之意。堅苦刻厲之工。又無朋友切偲之益。一時意氣。易得消歇。幸須堅著志牢著脚。
密切思索。眞實踐歷。使浮揚疎宕之氣。銷化於冥冥之中而漸見平和沈靜意思。則庶有進耳。
公元1777年
答張聖年(壽勛)問目(丁酉)
謬詢禮疑。此是變節。無可據文字。不敢妄有說。然哀以私問。不敢不以私對。幸廣詢禮家。毋以瞽說爲可據也。宗孫喪畢。未行祫祭。代盡之位。固未可遞遷於長房。然今旣有事於當位而主在宗家。不可題以最長名。又不可追題參奉公名。今宗孫則代已盡矣。又不可以題。稍待數月。禫畢行祫然後長房遷主改題。固爲穩當。然君命不可以久宿。則焚黃前一日。告曰。五代孫某敢昭告于顯五代祖考某官府君顯五代祖妣某封某氏。伏以某頑忍不死。先考喪期已畢。禮制有限。當以禫後行祫遞遷。而族曾大父以長房。授同知職牒。追榮三代。方改題焚黃。奉遷神主。世代迭推。不勝感慕云云。而遷于最長房然後行事。未知如何。副學公位。嶺俗多不行。最長改題之禮。雖仍舊恐無妨。而一廟之內。傍題各異。亦似未安。正郞公位改題之日。幷改副學公題。皆以最長名傍題。題畢奉主。置于椅上。明
日幷設祭于兩位而行焚黃于正郞公位。如何。
答張聖年論李君(憲稷)禮疑
冠禮三加冠服。載見於家禮。而古今異宜。不可一一滯泥。近來禮家各異其說。未知所適從。然沙溪曰。無幅巾則以程冠爲初加。笠子爲再加。儒巾爲三加云云。此蓋以時俗常用者言之。亦不悖於程子須用時服之義。然孔子曰。始冠必加緇布冠者。不忘古也。家禮始加用緇冠幅巾服深衣。皆用古禮。而至再三加。方純用時服。貴鄕之初加用緇布冠。似得朱子之意。而以幅巾深衣用於三加。則以家禮初加之具。分用於初三加。古今錯雜。始終無序。又非須用時服之義。愚意始加用緇冠深衣。以存尙古之義。再加用笠子靑道袍之類。三加用今生進所著軟巾襴衫。旣是時用之服而又有漸加彌尊之意。未知如何。皁衫帽子。曹芝山家禮考證。詳言其制。然乃是宋時常服而今皆無之。何可遵用邪。且幅巾雖是禮服。而退陶先生以爲今人失其制。有似僧巾而以程冠代之。嶺俗例皆不著。今一用於冠時而終身不著。不幾於僞乎。(家禮再加帽
子皁衫。是處士無官之服。三加幞頭公服襴衫。是進士有官之服。其次第等級。稍有分別。今如此緜蕝。恐略有意思。來諭以幅巾深衣爲三加。則古禮無可據矣。)
祭禰之禮。載於家禮。旣曰幷同時祭。則受胙嘏辭。亦當用時祭之規。豈可謂無明文邪。雖然。古者家廟旣行四時正祭而季秋別行禰祭。今迫於事勢。不能擧正祭而特行季秋之祭。或無豐昵之嫌邪。寒門所未擧。不敢妄有云云也。
書院享禮寫祝時無拜禮。來諭疑之。誠是也。川谷日謁之禮甚好。列院倣而行之。則雖不行拜於寫祝時。固無不可。而皆不講此禮。甚覺未安。然欲矯此弊。當復日謁之禮。亦非難事。今欲於日晩或昏夜之際。大祝引獻官。詣位行禮。是別爲寫祝之禮也。無於古而創一節次。得無未安乎。來諭以五禮儀漏此一節而不載。此則恐未然。蓋校享禮嚴。不得無時拜謁。多士前期入齊。肅敬將事。雖無拜謁而無嫌於心。非漏此一節而不載也。書院之用此例。豈因襲校享而不知其事體之差異也邪。吾輩身在閒地。不妨私相
講討。至欲使鄙蹤通告一鄕。爲列邑之倡。則自家力量未及。徒喫人冷笑耳。柰何。
公元1766年
答權季周(訪○丙戌)
一散如雲。兩書因風。一悵一慰。向後天氣漸熱。不審侍餘做履一向珍衛否。遡嚮亡已。向者見左右志意堅懇。思索精透。若可以進於學者。而自無爲人手段。又緣人多日窄。不能款曲談話。別後悵懊。殆月十日未瘳也。應科文字。不妨隨衆做取。然比他人早了一事。正不須汲汲。若回就冷落境界。著些刻苦工夫。使得於此者漸深。則區區外物。不足以爲吾病矣。但熟處難忘。古人所患。若不痛加湔滌。終無以自拔。前日嘗折肱焉。故深爲賢史慮也。所咎儕友之善柔。未知何事。然只在當人著實用工。如經傳文字指示路脈。譬如日星。密切體認。眞實履踐。不患無入頭處。雖有朋友善導。又何以加於此哉。若徒歸咎於不告而自恕其蒙陋。則亦見其不勇矣。荷相與之深。索言及此。未知不見訟於左右否。
公元1767年
答權季周(丁亥)
承所示指陳爲學之方與夫自訟之端。皆鑿鑿
中窾。非點檢思索之切。何足以及此。設使僕僂指而對。諒無居左右之意外者。幸以其所自爲說者。施諸日用。先之以立志。而竆理力行。爲用功實地。則浸熟光明。自有到頭處。又何遠之不可到哉。第念此事體大。非容易可做。世俗迫隘。易指點人。吾儕雖有區區嚮𨓏之志而未有實地可據。容易說出。騰諸簡墨。恐易致傍觀嘲笑之端。嘲笑固不足恤。但無實而取笑爲可吝耳。
公元1768年
答權季周別紙(戊子)
宗姪之喪。其弟出繼而有女適人。其服如何。
竊意當服小功爲是。夫出後者爲其本宗皆降一等。所以明一統之義。今爲人後者爲其所後姊妹若兄弟之女之嫁者而服大功。又爲本生姊妹若兄弟之女大功。則全無隆殺之別而不幾於二統之嫌歟。古禮雖不明言而備要書中別有圖子。恐當從之耳。
內從姊妹及外從姊妹。(止)內外姨姊妹。俱無男女之別出入之異歟。
內外姊妹之服。蓋家禮於姨兄弟幷稱姊妹。而於內外兄弟則不言。故近世有無服之說。然儀
禮但稱舅之子姑之子從母之子。(卽姨兄弟。)古者男女幷稱子。言兄弟而姊妹或通在其中邪。異姓無出入降。禮有明文。不必疑也。
出繼子之子又出繼遠親。爲其生父之生兄弟。當何服。
古今禮家未有說及此者。不敢妄論。而第以禮意推之。出繼者爲本宗降服。只爲歸重於所後而大一統也。今旣降爲大功則無二統之嫌。只得依爲其私親降一等之文。庶有所據而亦不害於從厚。兩男女各出不再降。亦可以傍照此義矣。若以子又出繼而再降爲小功。則若其孫又出繼則又當遞降而至於緦而無服矣。是果人情禮意乎。故妄有此說而旣無經據。且其說甚長。俟他日面論耳。
承重孫遭祖父母喪者其母在。則其妻服當如何。
李先生曾有兩說。愚伏主前說。沙溪主後說。各有據依。各有意義。然通典虞喜曰。玄孫爲後。若其母尙存。玄孫之妻猶爲庶。不得傳重。傳重之服。理當在姑矣。庾蔚之曰。舅沒則姑老。是授祭
祀於子婦。至於祖服。自以姑爲嫡。所謂有嫡婦無嫡孫婦也。祖以嫡統惟一。故子婦尙存。其孫婦以下。不得爲嫡。猶以庶服之。據此則其姑在而遽持重服。是以嫡婦自處也。恐當從愚伏說爲是。未知如何。
宗孫死而宗婦在。則不得改題而祧遷其五代神主乎。
古者。改題祧遷。皆據宗子而言。勿論宗婦之在亡。斯義也。李先生與奇高峯書。不啻明白。今曰五代祖考當祧而祖妣未可以祧云云。則是宗孫奉祖考而孫婦奉祖妣。一廟之內。夫婦各有所主也。蓋考妣奉祭。皆宗孫爲主。而主婦特與奠獻。宗孫亡則以易代論而行改題遞遷之禮。雖有祖母母在而不得不限於禮而奪於義。朱先生所謂雖人情未安。別未有以處也者。正指此等處耳。此天經地義人紀之大。論禮者當先識取大體義理而不可拘泥於小小人情之間也。更思而見敎如何。
公元1774年
答權季周(甲午)
示喩四七之義。高峯末梢所論。似與李先生說
不相脗合。平日看此。每有疑晦。不知高峯之所改者何說。先生之許以通透脫灑者指何義。蓋嘗反復屢年。粗得其說。蓋理氣之分界雖嚴而同是一心。同是一情。故合而言之則渾淪只是一事。而分而言之則有毫釐不可紊者。如人心道心。自舜禹以來。已劈做兩片。朱子於中庸序文。不啻明白。而平日議論。又曰。自人心而收回便是道心。自道心而放去便是人心。又曰。人心爲道心所節制。則人心爲道心也。又曰。單說人心都是好。對道心說則便是勞攘物事。蓋義理無竆。橫竪皆當。不可執一而廢一。高峯所論引孟子四端程子七情處看得。界分甚精。固已契於先生之意。而其後議論飜騰。錯綜反復。似少礙於劈破分開之論。然要之元有此道理。亦不可廢。初不知有分界而儱侗混合。固有認賊爲子之慮。夫旣知之矣而有時而混合說。自無所妨。先生之初頭論說。專言分開道理。以闢混圇籠罩之見。而今旣知有理發氣發之異途。擴充省察之異功。則平鋪論說之際。雖有錯綜交互之義而亦不害其爲道也。不然。先生豈輕許以
瀾漫同歸哉。高明所論。儘有條緖。但語句之間。時有生硬未熟之病。俟積久用功。自當見之耳。魂魄之說。大槩亦得之。陽之神陰之神神字。只是運用不測之義。來諭人生至而伸形氣未死之前等語。太涉艱晦。文義恐不如此也。大抵前後所論愛說。無形影底道理。自家力量未到。恐只成懸空臆揣。且就語孟朱節等平易分明處。涵泳熟複。眞切體驗。得寸得尺。皆爲實有。與處下窺高者。氣象自不同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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