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站书库内容主要引用自 archive.org,kanripo.org, db.itkc.or.kr 和 zh.wikisource.org
大山先生文集卷之五十
行狀
贈純忠補 祚功臣資憲大夫禮曹判書兼知 經筵,義禁府,春秋館事,同知成均館事,弘文館提學,完城君,行通政大夫江原道觀察使兼兵馬水軍節度使,巡察使訒齋先生崔公行狀
公元1563年
公諱晛。字季昇。姓崔氏。其先全州人。高麗門下侍中諡文成公諱阿。實爲鼻祖。五世至諱水智。比安縣監 贈都承旨。始卜居于善山之海平縣。子孫仍家焉。曾祖諱以淮。司僕主簿 贈通禮院左通禮。祖諱致雲。參奉 贈承政院左承旨。考諱深。 贈議政府左參贊。三世皆以公貴也。參贊公隱德不仕。旅軒張先生實銘其墓。妣東萊鄭氏。煕佐之女。德陽奇氏。敎導遇之女。星山李氏。秉節校尉智源之女。正言耕隱先生孟專之曾孫。俱 贈貞夫人。嘉靖癸亥六月十日公生。幼穎秀異凡兒。八歲。受學於杜谷高公應陟。厲志尙學。屬對輒驚人。九歲。貞夫人卒。執禮如成人。十三。方伯策士於金烏書院。公製居魁。
公元1588年
人莫不驚歎。弱冠。遊鶴峯金先生之門。得聞爲學之方。自是問學日進。同列皆推服。萬曆戊子。登生員第二名。己丑。丁參贊公憂。式禮罔愆。壬辰。島夷發難。公避居于眞城寧海之間。甲午。還故居。丙申。體察使李公元翼開府于嶺南。公上書陳三綱九目。皆經國撥亂之謨。李公復書感歎。戊戌。宰臣薦公才行。 除 健元陵參奉。旣肅 命。疏陳九條。曰人才戕鑠。朋比之習壞之也。曰綱紀不振。以將相之無權也。曰人心解弛。以賞罰之不明也。曰士氣偸靡。以奬勵之未至也。曰賢俊未集。以誠信之未孚也。曰庶官不職。以委任之不專也。曰。軍旅失振。以御將之無方也。曰民生日困。以守令之不擇也。曰國計日蹙。以制置之失宜也。其條有九而所以行之者一也。一者何也。卽所謂誠也。時新經大亂。百度叢脞。所言皆切中時務。遂謝病歸。後 除參奉不赴。丙午。登第。丁未。薦授藝文館檢閱。時相有濁亂朝政。公直書不諱。時輩將攻擊。公呈由南還。光海戊申。陞待敎遷侍講院說書。俄 除司諫院正言。作九知銘以自省。曰持身不可不重。處
公元1563年
事不可不審。發言不可不謹。趨舍不可不明。學識不可不廣。威儀不可不飭。交道不可不愼。應接不可不誠。吏事不可不習。八月。兼司憲府監察。充賀節使書狀。翼年三月。復 命。公律己簡約。馭下嚴明。驛隷畏服。以未及改正 勅書中權署二字。三使俱被拿推。旣出遂還鄕。在道拜正言。呈辭遞。庚戌正月。赴 宣廟再期。除司憲府持平。兼春秋館記注官。實錄廳郞廳。兼體府從事官。旣而錄玉堂。以暗行 御史下關西。有規畫沿江防守便宜。復 命。還郞廳從事官。大臣李公德馨,李公恒福。 啓請公爲備局郞。兼舟師句管司從事官。整飭海防諸務。時公在鄕。令道臣給馬上送。辛亥。詣闕疏陳舟師利害。請停不急之役。省浮費專防守。遂巡歷兩南。設施得宜。未竣。移 除鏡城判官。備局 啓曰。崔某下去。兩南分防磨鍊。稍有頭緖。若以他人代管。事歸渙散。請改遞判官。使仍管舟師之務。再 啓得請。未幾。還朝復 命。復授實錄廳郞廳,春秋記注。管舟師之務。兼兩南巡撫 御史。海防諸務。次第就緖。拜弘文館修撰。兼 經筵檢討
公元1730年
官,春秋記事官。還朝拜 命。廢主聽術士言。欲遷都交河。命大臣率觀象提調獻言地官。往相形便。大臣臺諫。極言不便。公聯箚力爭。言甚剴切。議遂寢。以御史巡審聞慶御留山城形勢。陞弘文副校理。兼 經筵侍讀官。又以備郞。兼鳥銃廳都廳。癸丑。 除侍講院文學。陳疏請博選山林賢士。輔導東宮。廢主追崇奉慈殿。欲奏請誥命。公上箚言。旣膺顯號。享以別殿。尊奉之典。極其隆盛。今以誥命之請。欲上聞於 天子。臣聞家無二尊。禮無二嫡。大經大法。至嚴至明。故魯隱之於仲子。僖公之於成風。春秋深以爲非。而未聞二君追請冊命於天王。豈非守禮畏義而不敢爲也。今位號已定。尊稱國中。無一毫未盡。雖或請于 天朝。無所增加。况請之而未蒙準許。反取上國之譏議。不亦有慊於顯揚之道乎。移拜正言。時賊臣爾瞻陰嗾其黨。以府院君金悌男欲推戴永昌大君。羅織成獄。按律大君之啓。朝夕且發。公度不可爭。引例嫌辭遞。廢主不悅。鄭造,尹訒啓曰。崔某引小嫌規避大議。請削奪。廢主從之。自是斂跡丘園。以圖史自娛。凡
公元1732年
十有一年。癸亥 仁廟改玉。拜弘文館修撰。兼都元帥從事官。公陳疏乞遞。略曰。壬子春。有推戴大君之說。飛語城中。傳播宮禁。人心洶洶。朝夕待發。臣時拜正言五日矣。烈焰迫眉。欲言不得。遂引身苟避。竟遭削黜之罪。傳曰臣下不匡其刑墨。况臣責在言地。職當碎首。而坐見羣兇誣殺幼穉大君而噤無一言。狼狽而退。終未免惜一死負先王。爲鄭蘊之罪人。寧獨不愧於直士之風乎。自是杜門絶跡。自分終身於竆谷。無望登仕籍而入國門也。幸今獲際 龍飛。得列彙征。而顧省前罪。忸怩于中。何敢不有物議。冒恥靦面。重以負罪之身。玷辱 淸朝之名器乎。 上優批。仍使察職。時鞫獄未畢。囚繫滿獄。公進曰。天下自有一定不易之法。非執法者所可低仰。如有罪犯綱常。謀廢 國母。投疏之首倡儒生。論啓之臺官。必殺無赦。請殺大君者。當置次律。附託元兇。陷害忠良者次之。陰主其謀。名漏疏箚。而久秉銓衡。廣植徒黨者次之。其或本心不然而怵禍隨波。參於庭請啓辭及儒生之被脅參疏者。宜從脅從罔治之律。等級分明。以
次科罪。則一有司之事。自 上亦勿留難。斷以公議。則何有紛擾淹滯之患乎。 上是之。拜校理。日侍 講筵。因文進戒。有曰君子小人。所爲不同而亦相近似。小人之陷君子也。亦以朋黨目之。漢之黨錮。我 朝己卯之禍。可以見矣。人君衡鑑未精。不察其公私之分。則其禍大矣。小人之黨。易知而易去。君子之不相和協。尤爲不幸。宋之洛朔。我國之東西是也。 上以至正大公之道。行之以誠。悠久持循。則偏私之習。自然丕變矣。又曰。古今帝王孰不欲明德新民。而以堯舜不可幾及。安於自畫而無進進之工。所以日向昏蔽而不能明也。願 殿下勿以大堯之克明峻德爲高遠難行。而顧諟明命。加自明之功。如衣服飮食之不可一日廢。則是亦堯而已。若乍作乍輟。則旣明而還蔽也。爲學最難於終始如一。而人君尤難。近日 殿下監覆轍爲戒。與民更始。若因此克終其德。無少間斷。則親九族和萬邦。不難致矣。又曰。聖人無私欲間斷而自無不誠。衆人則思慮方萌。善惡幾頭。最是難處。必勉爲誠實。無自欺之弊。是學聖工夫。其實
一也。又曰。御敵之策。曰戰曰守。不能戰守則避之。今毛將孤棲海島。僅圖自保。我雖竭一國之力。虜若長驅則不可與爭鋒。一敗塗地。根本蕩竭。雖欲固守。亦不可得。其勢必至於避之而已。稍緩之日。諱言避冦。而臨急則避亦不易。今雖不可以預言避以怠人心。宜思堅壁淸野之戒。尹昉曰。崔某自少留心兵務。曉達軍事。頃往關西。圖畫山川。規畫守御之策云。今爲人佐幕。不足以有爲。可使當一面之任。公曰。臣質弱性緩。不合兵陣間。但生長干戈。徒有慷慨。坐談而已。况今年衰多病。元帥之辟爲從事。惟知臣盛壯時也。旣爲幕官。明當拜辭。扶病下去矣。 上曰。往懋哉。 命進圖畫山川一冊。 宣醞賜弓矢。到黃州。査點列邑軍兵。未幾。拜弘文應敎。元帥以病 啓遞從事官。卽還 朝。陳病免。遷成均館司藝,司䆃寺正。 上命備局薦儒紳有將才者。凡薦十人。極一時之選。公與焉。歷議政府舍人,司憲府執義,弘文館應敎,成均館司成,侍講院輔德。甲子。拜體府從事官。尋移拜舍人。賊适擧兵叛。 上命公爲督戰御史。授以劒曰。有不
力戰者。副元帥以下。聽自斷。公星夜西馳。督諸帥勉以忠義。時元帥張晩。擁兵持重不卽戰。公移文責之。晩怒。至豬灘始交鋒。官軍見敗。晩馳 啓歸咎公督戰。公上 啓曰。豬灘之戰。我軍物故。僅六百人。賊兵逃散者。殆累千人。前此果能累次交戰。則賊兵自底散亡。而養冦貽患。以致鴟張元帥烏得免其罪。及鞍峴大捷。 行朝論功。副元帥李守一爲首。奪張晩職。白衣從軍。公詣 行在。 上問曰。今日元勳當爲誰。公對曰。指授方略。皆出於張晩。而李守一特先 啓捷報耳。宜有首從之分。 上從之。又問李興立之罪。公曰。興立迎賊之狀。昭然難掩。尙保首領。臣竊怪之。卽 命處斬。 上之倚重於公。言聽計從如此。旣還都。特陞通政大夫僉知中樞府事。公謝 恩訖。陳疏自劾辭陞秩。未幾。拜兵曹參知。俄拜承政院同副承旨。時明禮宮掌務。僞印圖署。作挐畿邑。憲司摘發推治。 上下敎曰。 上殿所屬。事體自別。而無端刑訊。震驚 慈殿。有欠尊敬之道。今後十分愼戒事。言于憲府。公 啓曰。法府之任。綱紀庶政。作奸犯科之人。
無論宮府。所當糾治。明禮宮掌務。敢做圖書文字。侵擾民間。法府之摘發刑訊。乃其職也。使中外曉然皆知中間奸細輩所爲。而不使民怨上及於 慈殿。揆以事理。豈有未安哉。今若以十分愼戒之意。下于憲府。則竊恐臺官沮喪。下輩增氣。曩時橫恣之弊。將復見於今日。臣等待罪喉舌。不敢以此敎傳于憲府。謹以還入。惟 聖明三思焉。 上曰。近來政院不識事體。凡下敎任意還入。極爲駭惡。承旨推考。兩司 啓請還收。不 允。後筵臣相繼苦諫。遂寢推考之 命。本宮掌務。猶踵前習。圖出印文。撓害外方。隱避不現。憲府又極論其前後姦橫之罪。 上答曰。累 啓不允之事。如是任意囚治。今日臺官。可謂慢滅君命者矣。速爲放送。公 啓曰。作弊下人。法府以糾摘推治爲己任。而 殿下以本宮所屬。非他下人比。 嚴敎至於再三。司冦之職。以詰姦禁㬥。爲尊主庇民之義。雖以天子之父。殺人猶且按法不饒。况本宮下人。在法當治者乎。若以請罪爲任意按法爲慢滅。則不亦未安之甚乎。臣前以封還 下敎。負罪已大。而今又
冒死煩瀆。臣等寧重得罪於 殿下。不欲使 殿下得罪於丘民也。伏願 亟加三思。此公事付標 允下。以示優容臺閣之道。公隨事覆逆。出納惟允。人以爲古道復行於今日。遞拜護軍。俄拜司諫院大司諫。上箚極言時弊。其略曰。臣伏見天灾時變。莫甚於今日。兩曜失明。五緯亂行。流星犯於明堂。木宿凌乎執法。旄頭動耀。天狼生芒。又於四日之夜。藏雷㬥發於昴畢之分。應在燕胡。臣等終宵憂悸。累日靡定。 丙枕之中所以惕慮憂懼者。寧有其極邪。 殿下以勤勵不息之誠。孜孜於上。而耆舊之臣。賢能之士。各循其職。百弊俱除。求諸人事。似無致灾之由。變異之生。或出於適然者。然竊觀近日所爲。皆襲秦故。了無整頓之實。 殿下雖有求賢之誠而少延攬交孚之道。雖有圖新之志而失先後本末之序。雖有節儉之德而無汰宂省費之實。羣臣雖有夙夜之勤而百職之廢隳猶古。雖有甄拔之稱而徇私之弊習猶古。雖有裁省之令而奸吏之操縱猶古。綱紀日紊。人心日撓。軍政日壞。國計日蹙。虎視方張之賊。畜謀待時。懷怨
樂禍之徒。扇動俟隙。當今之勢。可謂岌岌。而猶益張虛文。修飾外貌。老成狃於媕婀而莫肯擔當。名流昧於遠圖而惟事浮議。設或外有猝發之冦。內有不虞之患。則其孰能爲 國家出一計。止此波蕩之勢乎。 反正之初。巨奸大慝。旣伏其辜。則罪犯倫紀之外。枝葉連坐之類。在所勿治。而竄配太多。樹怨益衆。似非王者廣大之治。勳臣軍官。稱以扈衛。宜若有賴於緩急。而謀避遠戍之輩。爭相投附。千百爲羣。宿衛私室。雖爲一時姑息之計。而實非久遠常行之規。弊源一開。末流難防。欲善於後。宜審於早。號牌之法。非不美矣。而根本未定。紀綱不立。法不徒行。旋立旋廢。只爲騷屑之端。終無整理之期矣。凡所猷爲。必有其幾。及今不改。則必至危亡。此天心之不豫而警動之。欲使 殿下惕然而改紀也。伏願 殿下勿以天道之幽遠而弛其寅畏之心。思得忠實無華辦局宏博之人。委以股肱之任。朝夕延訪。不使浮議間之而得以展布其四體。又得才略勇敢計慮長遠之人。委以閫帥之責。節制區畫。惟其所爲。不以道謀亂之而得以
自盡其才智。旣得二三忠藎之臣。文武百職。隨器以使。旣分其職。勿爲遷動。使庶官老於其職。帥臣死於邊城。不效則責其怠慢之罪。置諸誅殛之典。其誰敢不盡力於今日之爲哉。若其急務之當先者。汰不急之官。罷別設之局。以省浮費。赦連坐之人。業無賴之徒。以鎭人心。擺脫文具。專效實務。居弱以制強。處簡以制煩。力行不怠。以次修擧。則人心旣悅。天意可回。危亡之禍可捄而中興之績可致矣。 答曰。爾等之言。正中時病。爾等可謂識時務者也。挽回世道。振肅頹綱。責在君上。今日老成。狃於媕婀。年少者之惟事浮薄。豈非寡昧無德之致也。天災如是。習俗又如是。予極慚懼。罔知攸濟。爾等職在言責。隨事極言。毋或少隱。箚辭。當體念焉。勳臣以疏中有軍官投附宿衛私室之語。衆怒朋興。公論 啓引嫌。 上意欲調劑。特 命遞差。未幾。拜兵曹參知。會有賊金愿伏法。一時名流多誣引而公名亦在其中。 上命勿問。公陳疏自劾。略曰。臣姓名出於賊招。而天日燭幽。旣下勿問之 旨。又以勿待罪察職爲敎。感激之至。黽勉供
仕。竊聞重臣登對之日。以臣請去軍官。欲杜譏察之路。使兇逆之徒。得逞其計。又以臣知逆謀而不告。夫知而不告者。與之同罪。是豈人臣之忍爲乎。臣雖無狀。粗知君臣之分義。兇賊之所知也。彼雖兇頑。豈以不軌之言。聞於臣耳。而臣亦忍聞此言。默然而已乎。重臣之言。旣發於 筵席。臣不敢自以爲無罪而強顔世間。伏願下臣于吏。究其情僞。以治臣罪。左贊成金瑬箚論公甚峻。 上下批曰。崔晛陳疏自明。猥濫甚矣。然其本心則質直而已。豈有知逆謀而不告之理乎。卿言亦過。勿以情外之說論人之罪可也。公旣忤勳貴。旋被賊誣。羣憾交構。乘幾詆斥。而幸賴 聖明下燭。直許勿問。倘非孤忠直道早結於人主。幾乎不免矣。乙丑。拜刑曹參議。轉禮曹,大司成,副提學。箚陳八務。曰明心學以爲出治之本。曰謹辭令以順羣下之情。曰嚴宮掖以絶街巷之議。曰重相臣以責治平之效。曰器使人以盡一代之才。曰戒數遷以存敦樸之風。曰植公議以銷朋黨之弊。曰崇儒學以培風化之原。又因進講。陳修明弊政箚。其略曰。今之尤甚
頹廢者有三。曰官制田制兵制也。三者之中。官制尤急。今備局。專主國政而政府爲一閒局。政院只管出納而承旨爲一該吏。別設都監而本司反歸賸官。數遞官員而省寺有同郵舍。不管文書而吏胥得以弄法。職多兼帶而無專責之實。事歸曹司而無分職之意。課責不明而癏曠成習。俸祿太薄而廉恥易喪。此皆官制之弊也。我 朝自廢署事之法。三公無論政之所。於是別設備局。以宰臣之知軍務者爲堂上。以武班之識字者爲郞廳。其制略似宋朝之樞密院。而 朝家政令。幷歸備局。自此贊成參贊爲養病之地。舍人檢詳爲妓樂之司。機衡之重。反付無物望之宰相。略識字之武夫。如是而望治道之成。不已左乎。宜遵 祖宗之法。復設署事之規。然後政令出一而紀綱立矣。今之承旨。卽古之侍中尙書令而中朝之內閣也。國之大小文書。莫不關由於此。凡政令之利病。君德之得失。大臣臺諫。無由得聞。獨承旨知之。其位之重爲如何。而今之物望。反在三司之下。只得奉行文書而已。臣謂宜極擇時望。以充其選。頻 賜顧問。
以重其權。使之隨事封駁。密贊 王猷。與政府相爲表裏可也。今日政事之頻煩。皆由於臺諫之數遞。亦由於小嫌之皆避。臣聞 祖宗朝臺諫雖有推考。亦不避遞。使兩司互相發緘。可知避嫌本非 祖宗之制也。且或偶感微疾。略有難便。爭相告引。如或不及。尤爲未安。且古之言官。各自論事。故人人得陳其所見。今之 啓辭。下吏持簡通。奔走各員之家。必待歸一然後 啓之。以此動被拘礙。不敢盡言。一有違誤。鬧端紛起。今宜悉倣舊制。勿爲避嫌。勿爲呈告。凡有所懷。各自陳 啓。惟大段擧措朝議僉同者。方爲合 啓。則讜言日聞而且無紛擾之患矣。至如朝臣之有經學者。置之經幄。專責輔導 君德。有華藻者。置之詞掖。專責代贊 王言。其他隨其才地。置六曹及各司。專責一任。勿爲兼官。勿爲遷動。其有異績者。各於其司。得以陞遷。且諸司之不緊者。合而一之。員額之太多者。汰而去之。又別設散局。多其員數而少其祿俸。凡積仕年老。無田可歸者。實有疾病者。一以爲錄用之階。或有奉使差祭等事。皆以此塡差。則在職
者無曠闕之患。失官者無落魄之歎矣。外方則監兵水使。皆許帶一州令。各食其地之入。而置文臣判官。察其細務。防其縱恣。則有久任責成之效而無侵奪列邑之弊矣。若乃軍政。則揀精壯而編束伍。除老殘而收價布。寬其役而返逋逃。敎技藝而致精鍊。田制則改量田而收漏結。復大同而均民役。禁立案而抑兼幷。除免稅而廣賦入。此大略也。大抵今世之人。以淸曠爲高致。以勤幹爲陋俗。以循私爲厚風。以奉法爲薄德。以數遷爲榮華。以久任爲苟且。以關節爲法典。以浮議爲公論。此等風俗。若不丕變。則爲江左之偸安。宋朝之委靡。良法美政。亦無所用之矣。又拜大司成。兼承文院副提調。疏辭不 允。丙寅。拜右副承旨。例遷左副。時有白虹貫日之變。陳 啓弭災格天之道。 皇子誕生。頒 詔使渡海。公以延慰使下關西。病未將事。 上命他使臣代行。還朝病遞。遂下鄕。在道拜左副承旨。陳疏乞遞。辭意甚懇。 上允之。賜藥物。未幾。拜江原道觀察使。田結虛位。糴穀逋欠。爲一道痼弊。公卽陳疏。令列邑爲虛實兩冊。蠲虛位而
出賦實結。査逃故以蕩滌逋欠。一道均霑實惠。丁卯。北虜東搶。 大駕播越。公選精兵。送海西副元帥陣下。糾合老弱千餘。防守漢江。都元帥及關北軍兵。來住境內。公竭誠拮据。以毋乏其饋餉。爲檄文通諭一路曰。嗚呼。大賊猖獗。 國步蒼黃。 廟謨顚倒。未有定計。方岳守宰。惟奔走策應之不暇。而無一人張弮冒刃北首而爭死者。數百年培養之元氣。靡然如烈風之枯草。言念及此。可堪痛哭。諸君子生長禮義之邦。不習軍旅。値此顚沛之日。救死不贍。而猶懷主辱臣死之義。共奮與國同仇之義。倡起義旅。鳩聚義糧。誠有古烈士之風而于 國家有光矣。似聞列邑或有非笑義士。不從其令。甚者至有陰排顯斥。必欲沮撓而後已者。聞來不覺怒髮衝冠。拔劒而斫案也。當職白首腐儒。按節一路。心勞才拙。縱無可觀之績。尙義癉惡。出自所性之天。誠有爲國效忠。願爲擁帚而趨迎。如或害義壞事。必欲按治而抵法。當令列邑守令。一一摘發。斷不饒貸。唐之悍卒。尙泣興元之詔。凡有血氣者。獨不念十行哀痛之 敎乎。凡百君子。益
勵爲國之丹忠。勿爲小人之所動。或聚糧餉。或募義士。助戰 王師。期於盡節。又置善惡籍。其有不惜財力。樂赴義兵者。置之善籍。或有厭聞大義。譏詆排斥者。置之惡籍。終當轉 聞。顯施賞罰。亦或有初迷後悟。改過從善者。恕其前罪。共濟大事。幸甚。檄到。人爭奮勵。及 大駕還都。公疏陳時務。近萬言。大要以立志爲本。而立紀綱省宂官養軍兵蓄財用設保障五者爲急務。其末有曰所陳五事。皆是末節。固非儒者進 君之辭。而火燃眉上。不待規行。伏願 殿下折衷裁擇。如或可採。則斷然行之。以爲綢繆之一助焉。 上答曰。嘉卿愛君憂國之誠。所陳之事。當議處焉。公前後箚疏。皆切中時弊而至是尤加切焉。其辰猷石畫。眞爲治之良法。救弊之要務而竟未能施行。識者恨之。公聞關西義將鄭鳳壽入龍骨山城。有奮義卻賊之功。而兵匱食盡。遂以木綿弓矢丸藥馬匹。送助軍須。以不待 朝令。私助他境。 啓聞自劾。關西伯 啓曰。鄭鳳壽守龍骨易。崔某救龍骨難云。九月。巡到橫城。縣人李仁居請見。自言欲起兵討賊。方治
疏西上。公嚴辭揮斥。密戒原橫二守。另加譏伺。而行到洪州。又再三申飭。使隨機急通。及聞其賊竊橫城軍器。大驚卽馳 啓言狀。而急遣人遺書仁居。諭以逆順。整飭諸邑官軍。使左右進勦。原守洪靌發兵捕獲。直獻于 朝而始報于公。公聞卽馳報。而 朝廷以緩於譏捕。逮繫累月。事將不測。 上曰。頃年夜對。適有處置未盡事。此人力爭不已。予頗苦之。厥後思量。眞愛我者也。今雖被罪。必不負初心。其令放送。言者猶爭執不已。竄會寧尋宥還。庚午。無賴賊楊天植謀逆發覺。辭連被逮。 上又引前言下 敎曰。如此忠諒之人。豈有與賊相知之理乎。 特命放釋。公感激 天恩。書 傳敎以戒子孫。丁丑。哭子山輝。慘悴不樂居家。移寓金陵別墅。庚辰六月四日卒。享年七十有八。十二月某日。葬于默坪向坤之原。訃 聞。遣禮官弔祭。 贈純忠補祚功臣,資憲大夫禮曹判書兼知 經筵,義禁府,春秋館事,同知成均館事,弘文館提學,完城君。蓋以山輝參勳故也。公娶義城金氏。府使復一之女。生一男。卽山輝。通政府使策寧社勳。
再娶昌寧曹氏。後娶載寧李氏。俱 贈貞夫人。府使三男一女。男長爾博副司果。次爾厚,爾遠。女適朴愰縣監。爾博二男。應乾副護軍。體乾副司果。爾厚三男。大乾,象乾出后,峻乾。應乾四男。斗瞻,斗望,斗紀,斗昂。體乾一男斗樞。大乾二男。斗極斗齡。象乾四男。斗興,斗元生員,斗寅,斗南。峻乾二男。斗光,斗徵。雲仍以下。僅數百人。多不盡載。其登科第者。五世孫壽頤生員。憼文科典籍。壽仁生員。六世孫萬柱,廷柱生員。光玉進士。光岳俱中生員進士。光璧文科前持平。光翊進士。光稷生員。七世孫綽,陽羽生員。公天資超邁。氣度寬毅。忠信以宅心。廉謹以持己。聰悟絶人。博聞強記。尤用力於經傳。有深造自得之功。至天文地誌兵陣籌數之法。亦皆精曉。爲文章。取理順辭達。不爲險棘語。見人之善。稱之如不及。聞人過惡。未嘗出諸口。與人言。誠意懇惻。至臨事辨是非。則毅然有不可奪者。公自少留心經濟之務。平居激昂慷慨。論古今成敗得失。爬梳糾錯。貫穿肯綮。要以見諸施措運用而非空言也。釋褐未久。遭値昏亂。炳幾謝事。杜門自靖。及
公元1760年
際會 淸明。眷遇昭融。則感激言事。長疏短箚。極言竭論。不避忌諱。其指切事情。披露悃愊。殆無讓於陸贄奉天之奏。賈傅痛哭之策。 上皆虛心開納。悉其忠諒。許之以識時務。嘉之以愛君憂國。 君臣之間。抑不可謂不遇也。不幸遭罹厄會。再被逮繫。雖天日燭照。卽蒙雷雨之澤。而勳貴交憾。乘機構毁。自是公之迹。浩然於烏山洛水而不復起矣。抱負經奇。際遇 明時而不能展其萬一。豈非百載志士之憾哉。雖然。今其書具在世。有主父偃者讀而薦之於 朝。得見采焉。是亦公之言行也。不恨其不見用於當時也。公蚤遊師門。旣又從寒岡,旅軒諸先生。往復論辨。薰陶資益爲多。而務爲韜晦。不自著述。故無以攷其學問造詣之詳。然賴有講義一篇。其剖析經訓。陳說義理。皆合乎聖賢之旨。而敷對明晣。因事規戒。又深得告君之體。若公之學。豈非所謂因理以制事。明體而適用者歟。今有詩文雜著,經筵講義,鶴峯言行錄,一善志,關西錄若干卷。光璧奉家牒屬象靖曰。先祖事行。具有本末。而遭世多故。狀行之文。尙未有所託。敢
以煩吾子。自惟晩生末學。何敢紀德撰事。以犯不韙之罪。敢辭。持憲君泫然曰。今去先祖之世且百有餘年矣。今而不圖。益翳然而莫之徵。吾子旣慕庸之深。烏得無情於此事。敢固以請。象靖不敢終辭。謹因家牒。第錄如右。以俟秉筆者攷焉。謹狀。
杜谷洪公行狀
公諱宇定。字靜而。姓洪氏。南陽人。高麗金吾衛別將同正先幸。寔爲鼻祖。 國朝有諱瀚。仕至吏部右侍郞。以直諫死於燕山戊午。是於公爲五世。曾祖諱𥁕。掌苑署掌苑。 贈領議政。益寧府院君。祖諱可臣。以文學行誼顯於 昭敬世。牧洪州平劇賊。官至刑曹判書。 贈右議政。寧原府院君。諡文莊。考諱榮。漢城庶尹。 贈吏曹判書。妣陽川許氏。吏曹判書筬之女也。以萬曆乙未十一月廿一日生公。始。文莊公得異夢曰。諸子中必有生非常人者。已而公生。文莊奇愛。視之異於諸孫。幼卓犖奇偉多大節。甫十歲。已吐詞驚人。崔觀察沂得公所爲詩。約與爲婚姻。卒以女歸之。丙辰。擧進士。時光海政亂。屢起大
獄。崔公被誣瘐死。公逮繫累月。李爾瞻素聞公名。欲收置門下。及是遣客啗以禍福。公曰。死生命也。吾不枉道以求生。爾瞻怒必欲置之死。議讞者見其對理安詳。爰辭簡正。歎曰。豈可使年少儒生枉斃非辜。元相國斗杓,李判樞澥素善公。相許以氣義。陰爲營救。得不死。每當推鞫。在獄者率蒼黃無人色。公擧止陽陽如平日。配處天安凡八年。而 仁廟反正。始解歸田里。甲子。丁外艱。丙寅。服闋。 上命宗室大臣擧遺逸之士。皆欲薦公。公力止之。 孝廟在潛邸。 上命極選師傅官。首起公。公不應。辛未。 除內資直長。又不就。癸酉。 除司宰直長。暫出 謝恩。丙子春。 朝廷以西鄙爲憂。有欲 啓公爲安州牧者。有言邊境數有風飆之警。不宜以書生處之。事遂寢。冬。虜大擧兵東搶。公奉母夫人逃難于嶺南。丁丑南漢圍解。公遂無意北還。就文殊山下杜谷泉上結小庵。扁以玉溜。仍自號杜谷畸人。嘗有詩曰。 大明天下無家客。太白山中有髮僧。遂有終焉之志。戊子。大臣又有薦公者。 上曰。予已聞其名矣。 特除工曹佐郞。又遷
泰仁縣監。皆不就。壬辰。丁母夫人憂。公年已過不毁。率禮罔愆。旣卒喪。 孝廟乙未。拜司宰主簿又謝 恩而歸丙申拜黃澗縣監 命未下而公已卒。七月二十八日也。卒之前夕。整衣冠扶掖下堂。拜辭於廟。出就外寢。爲書與兩弟訣。招平日所與交厚者。握手賦詩。勉諸子以爲善。戒婦女以盡誠祀祭。翌日未曉。逌然而逝。十月十七日。葬于安東憂無谷。後二十五年後八月十八日。移就向卯之原。以夫人崔氏祔。有子四男二女。男長克直長。次允,次凭敎官。次兗。女適林震喬,兪命世。直長二子。游道,游上夭。五女。適任世憲典籍,趙顗,李秉恒,崔夏瑞,金台重參奉。允有三子。游聖,游敬縣監,游命。四女。適黃珽,孫得元,權必平,慶縣監。凭一子游範。二女。適金鼎夏,李再昌生員。兗二子。游益,游謙。三女。適朴紹遠生員,李夏章,金梓。游道三子。億,佖,偰。游聖二子。儉,儋。游敬三子。偍進士同中樞,𠍱,正字。游命三子。,𠍁,偐。游範嗣子。游益二子。偉,出后。游謙三子。傅,,。億之長子曰世全。世全之子適實承公祀。玄孫以下。多不盡載。公容貌
偉然。望之知其非常人。性至孝事親色養。遇疾病。吮癰嘗糞。靡不用極。及患難流離。備嘗艱險。而親甘旨無闕。出外得異味。輒袖而進之。祭祀誠禮備至。雖貧甚。先期具祭須。齋沐坐視調胹之節。藏刀圭所餘。未祭不敢食。二弟宇遠。位太宰有重名。宇亮受弓鉞。以淸白稱。公友愛篤至。及辟地入山。常恨其不能源源見也。性嚴毅寡言笑。尙大節不拘小禮。雖處阨竆之中。不肯屈心降志。與世俗俯仰。平生自處儉約。敝衣疏食。人所不堪而處之常泰然。爲文章。雄健奇崛。尤長於詩。從祖祖鹿門公每得其所著。擊節稱賞以爲非人力所及。趙侍郞國賓有藻鑑。見公文驚歎。以爲活國手段云。嗟夫。公生長華閥。望實俱崇。當路一二諸公相許爲知己者。欲與協恭和衷。拯濟時艱。而公不少貶。務韜晦自隱。鬃笠藳屨。衣敝擔簦。混於販夫下流。則其跡涉乎怪。放浪山澤。游戲傲玩。 徵召而終不起。則其跡近乎果世之人。往往疑其遺世長往。自託於方外之流。然古之人或有行之者。亦觀其時與志如何耳。虞仲,夷逸隱居放言。其異於游方之外
公元25年
者幾希矣。吾夫子謂其身中淸廢中權。與夷齊,柳惠。幷列於逸民之科。蓋衰世之志也。今公篤孝友謹養祭。遠勢利安儉約。富貴不能淫而威武不能屈。則皆循乎儒者之榘度矣。顧乃命與時違。世變不竆。欲褰裳遠引。皭然不滓於濁淖之中。而 九重知名廷紳交薦。以公之才資聞望。雖欲如君平之棄世。而世固不我舍矣。寧混跡庸流。輕世肆志。隱然以一身。而擔宇宙之綱常。扶出處之大義。則其身之中乎淸而廢之合乎權。又可知已。不究其所遇之時與所存之志而惟跡之拘。則虞,逸之見絶於聖人也久矣。而又奚取焉。公旣沒而士大夫益高其行義。設尸祝於故里而旋尼於 邦制。則相與立碑以表其遺墟。 先朝丙寅。筵臣有白其事者。 特贈吏曹參議。丙子。遣官賜祭而不書時行年號。其文略曰。孔稱逸民。潔身高蹈。惟爾貞節。嘉遯懷道。腥氛漢南。冠屨倒置。蹈海入山。千古同歸。篠蕢混跡。戴笠擔簦。箕壤高士。明室遺民。孰知苦心。匪曰亂倫。噫。非公之淸風孤節有以曠絶今古。何以感激異世之 人君而得褒崇之典若
此哉。公不喜著述。間有吟詠。輒棄不收。只有如干卷藏于家。有墓碣誌傳。所以揄揚鋪叙者備矣。獨其紀德之狀。尙未有屬筆。來孫逴以遺集授象靖。俾有以撰次之。竊自惟生也晩。未及供灑掃於門。何敢屬辭比事。以自廁於作者之列哉。顧其請益勤。責以事契之重。則又竊自惟數十年前嘗一入杜谷故墟。俛仰高風。徘徊而不忍去者久矣。高山景行之思。尙不忘乎心。得以荒蕪之辭。列於數君子之後。亦與有幸焉。遂第其家牒。間附以所感於心者。以備立言君子之采擇云。
屛谷先生權公行狀
先生諱榘。字方叔。上世祖太師權幸。佐麗祖有功。廟食於安東。子孫遂氏焉。中世有諱柱。位參判 贈左參贊。燕山甲子被禍。以文章節行名世。曾祖諱景行。蔭補西銜。祖諱摶。文科正郞。考諱憕。宣敎郞。妣宜人豐山柳氏。縣監諱元之之女。領議政豐原府院君西厓先生諱成龍之曾孫也。先生以 崇陵壬子後七月二日生。幼有異質。嘗遊戲誤倒銜鎖金。不可抽。內舅翊贊公
見而訶之。乃請自解曰。諸葛孔明能解八陣圖。天下之物。安有人不可解者。翊贊公奇之。旣就學。不煩課授而自曉解。年十四五。已知科臼之外有儒者之學。脫略流俗。追迹古人。遂汎濫於百家。如天文筭數卜筮師律之流。幷皆旁治。領略其大要。旣而審本末輕重之序。專意於六經四子以及洛建之書。篤志硏精。究極其蘊奧。往往忘寢食。事親至孝。怡愉侍側。先意承順。事無巨細。必稟而後行。其有不安節。則藥餌粥飮必躳親。不委之人。丁丑。宜人遇痘而歿。宣敎公患瘡腫。先生纔經痘疾。侍湯奉奠。俱盡其誠。戊寅。宣敎公下世。送終居喪。式遵禮節。宣敎公病中思醴酒。以醫言不利故不敢進。遂終身不忍飮醴。人或有言經痘事。輒默默含恤。祭祀前期齊宿。不接外事。有所指授。下氣低聲。似不能言。宣敎公簡潔自守。宜人涉書史知義方。內氏諸公蔚然有家法。先生外內擩染。養成其德器。旣冠。出入葛菴李先生之門。親承旨訣。退而與密菴諸公。更相切磨。見聞益富。而妙契深造之功。自得爲多。先輩長德如山澤權公泰時。都事金公
命基。縣監柳公後光。蒼雪權公斗經。皆折年行爲友。有儒林大議。多以先生一言爲去就。蒼雪公嘗曰。某年少識老。非吾儕可及。柳公亦深服其邃學。有事諮詢。臨終託以二子。先生自丁戊居憂。得羸悴之疾。且見世道橫潰。不可救止。歎曰。是豈進取時邪。不如從吾所好。遂絶意場屋。杜門篤學。庚辰。避病于外村。住六七年。氓俗素蚩悍善鬪爭。及先生居之。惡聲熄而悍習亦漸革。丙申。寓屛山之西洞。愛其地勢幽奧。景物蕭灑。遂賃屋而家焉。改里名爲屛谷。因取以自號。就傍近勝景。逐處題品。詠小絶以記之。暇日嘯詠盤旋。悠然有出塵之想。谷中居民凋敝。約爲社倉積貯法。損益鄕約遺法。爲文曉釋。雖社倉法不果行。民俗得知人道之所當行。漸變其頑愚之習。癸卯。還枝谷。顔其所居室曰丸窩。有詩以見志。戊申春。大臣有以行誼 聞。與密菴同入薦目。三月十二日昏。忽有人馬喧闐聲。跨白馬者偕卒五六十人下馬直入升堂。自前道姓名。作聲曰。聞近日時報否。答曰。屛伏竆巷。有何所聞。曰。方有如此如此事。丈人豈高枕安臥時
邪。先生蹶起大聲叱曰。是何言也。仍擧手指天曰。吾戴吾 君如彼天。寧知其他。爾斷吾頭去。因俯首與之。賊辟劒于後。欲更有言。先生轉身面壁而坐曰。更有何言。斯速斷吾頭去。賊俯仰良久曰。丈人所執。是第一義。何敢相強。今大軍到醴泉界。當以安東爲依歸。某人亦有時望。吾當往見之。先生自念大軍壓境之說。似近虛喝而亦未可知。且不宜縱之使深入。復大叱曰。我是疲殘漢。不能剚刃爾腹。某素強。爾將遭何等事。吾鄕風俗。爾獨不聞邪。逆順之分。奴隷亦知之。吾頭雖斮。豈無他人。行見汝輩爲湖港斷頭之鬼耳。賊頗有摧沮色。默然起去。先生取筆題門扇曰。白日臨頭上。丹心一縷明。寧將死生變。要與鬼神盟。已而。聞淸州賊殺害兩帥。一枝陷安陰。與縣人將會屛山。議倡義擧。得安撫,號召二使書。遂入府。道遇金吾郞。自府向西而馳。安撫秘不宣。招令入來拘。以待金吾。是日觀者無不易容變色者。先生擧止從容如平日。安撫使語人曰。始吾招來纔及階。呼以有拿。 命勿上。卽退立而上下階。神色不少異。可驗其學力也。
公元1728年
四月五日。抵京師。翌日。詣鞫廳供辭。十一日昏。始 廷鞫。條對詳盡。神氣閒定。漸見 天顔溫粹。王音如響。及供對畢。 傳曰。初以名字相左。不無所疑。鞫獄事體重大。不果遽赦。今見汝言辭。甚有條理。聞所與遊有取友必端之義。特爲 放釋。 命留門給二卒護送旅邸。廷臣有言其不可。 上不聽。二子隨行。見拘於忠原。及放還。安撫使金在魯謂曰。鄭愚伏云。嶺南自古無擧義功臣。今番逆變出嶺南。余甚惜之爾。翁以嶺之望士。白脫而歸。洗嶺南之羞矣。賊世樞又誣招安東三人。 上勿問。命道臣諭以蕩滌嘉奬之意。 諭書略曰。逆賊希亮姪宜璉招辭。以爲三月旬後能佐來醴泉。發大憤歸去曰。因安東漢。吾事不成。初欲斬李廷熽。統一安東。安東人大叱曰。何爲此言也。能佐以此發憤而去云。卽此觀之。安東之人。能曉解逆順。叱退賊竪。使之發憤而去者。誠可嘉歎云云。李府使廷熽解歸。語鄕人曰。吾得生還。枝谷之力也。吳侍郞光運。以問事郞。始終鞫事。出語人曰。某就鞫。癯然若不勝衣。而辭氣安詳。諸堂上莫不屬目。余取
招於廷。口號供辭。明白無滯礙。非學道有神守者。不能也。及 親鞫畢。 上顧諸大臣曰。何如。對曰。昨日取招。諸堂郞皆稱學者。 上曰然。遂有留門 賜炬之命。此吾當日所目見也。因及未達叱退事曰。鞫體至嚴。不可攙入所不問。當日諸囚。多亂聒眩人。獨此老隨問條對。詳審的當。所以得學者之名於 上前也。方被拿之日。雖匹庶之賤。皆釋耒廢耘。齎咨歎息。及蒙 恩而歸。莫不懽欣快樂。相率而迎於路者數十百人。遠近人士來賀者數月不絶。自是益無意世事。非甚不得已。足跡不出洞門外。日整襟危坐。對案潛心。有得輒箚記。有時體倦。則瞑目凝神。或杖策散步。未嘗有欹側偃臥時也。村少築數架書社于舍南。先生名其齋曰時習。戶牖牕壁。皆有銘詩。常苦眩暈。戊辰。添別證。往往而劇。臥起須人。遠近士友有問疾者。擧扶而坐。攬衣冠于傍而見之曰。死生之際。不可無一訣也。侍者或稍移枕邊巾帨等物。命還故處曰。吾平時置物有常處。故雖暗中易以尋索。須遵吾節度可也。有時病氣少安。使左右撤衾褥具巾襪端拱
公元1749年
合眼坐。少頃而就枕。至疾革。竊聽喉間隱隱如呻痛聲。忽開眼微笑曰。庸學正文。吾一生所誦。錯了句讀。精神殆不復矣。己巳正月二十八日。考終于丸窩。享年七十有八。四月某甲。奉窆于井山南麓負庚原。會者三百餘人。配載寧李氏。考檥。卽葛菴先生諱玄逸之次子而出爲存齋先生諱徽逸之後。夫人生長法門。端肅靜一。事君子無違德。先先生八年而卒。墓與先生同原而異封。有三男四女。男長縉有二子。明佑,尙佑。次緝有二子。命佑,大佑。女適柳根春,金始裕。次䋠有一子祖佑。女適姜復九。女長適金申錫。有嗣子某。次適李炅。有嗣子師迪。女適正郞朴趾慶。次適柳瀁。有子一春,萬春。女適趙季和,姜時敏,朴咸慶。次適姜泰瑞。有子祖同,祖慶。內外曾玄男女六十餘人。先生天資端重。氣象溫潤。無疾言遽色。體若不勝衣。而鑽硏之功甚篤。言若不出口而操守之力益固。平居恂恂無甚異於人。而自然之中。自有成法。動息興寢。早晏有其時。几案器用。頓放有其所。晨興拜廟。靜坐一室。諷玩經籍。體舒而容肅。氣溫而言和。與賓友處。
怡然笑語。無矜持拘束之態。至利義剖判處。毅然有不可奪者。嘗曰。人道只是與人接。苟於接人之際。有忽慢虛僞之意。其餘無足觀已。以故其處宗族御奴僕待鄰里。一以誠心實意。或有過差。諄諄敎戒。不加聲色而人皆畏威懷德。宗族無間言。奴僕不忍欺負。而所居隣里。皆革習而從化。雅性簡素。飮食衣服。只取充飢蔽體。不說及美惡便否。所居室甚樸陋而處之晏如。嘗手書于壁曰。貧有三樂。口習疏糲。飮食易足。所以不願人之膏粱。體習布褐。衣服易便。所以不願人之文繡。處習圭竇。居止易安。所以不願人之華屋。常誡子孫曰。古人所以安於淡素者。非故爲寒苦。心有所存。則外物自輕。若於瑣碎地留念。其中之無所存。可知也。嘗曰。學者先須立志。志不立則小事猶不可做。况大事乎。雖然。亦當看所志者何事。又曰。竆經貴自得。若只依人口說。於己分有何干。又曰。誠意精專。金石亦可開。書是說吾性分中所固有事。熟讀深思。便自有豁然處。又曰。心須頓放平平地。不可著一毫人爲。常自警省。不使昏昧放倒而已。又曰。心是
火臟。自然光明。但爲物欲所昏而失其明。澄治而去其昏。則明固自若。澄治之術無他。敬是已。欲識敬字體段。朱子惟畏近之之說最切。朱子詩曰。虎尾春冰寄此生。未知朱先生有何可怖底事。只是心不放過之謂耳。嘗誦許魯齋千萬人中常知有己之語曰。雖當喧擾中。我未嘗不靜。自無顚倒之失矣。先生於書無不硏究。而尤用力於大學中庸周易。謂大學之本末始終如棊盤。三綱八目如棊子。知所先後。是運用底。中庸之章句或問。曲暢旁通。更無餘蘊。然至其各章次第全篇大義。則間間提起。引而不發。使讀者有以融會而自得之。於是作庸學就正錄。謂天下事物無非數而其理則易也。學易而不明乎是。雖依樣聖賢之言。十分無差。終是一箇死法。又謂讀易不必就玄妙處求索。只於尋常眼前物事及日用常行上。比擬推變。可通。易不是繃定底物事。苟不失變通之宜而自然有相合處。不妨自爲一說。於是作讀易瑣義。又就周子太極圖說。陽變陰合五氣布四時行之意。推演作二圖。又就邵子坎离寅申之說。足成一圖。合
而名之曰二五交感圖。密翁見而歎曰。康節以後。無人臻斯理也。嘗論四端七情曰。四七皆情也。無非性之發者。然理自直遂。則雖氣有以乘載而理爲之主。氣便用事。則雖理行乎其中而氣爲之主。蓋以性而語其用。則四七在其中。主情而泝其原。則彼氣此理之分。不可亂也。今各主一邊。互相牽挽。主前說者。固有渾淪合一之病。主後說者。亦有分析太過之弊。於是著四端七情說。又嘗節約聖賢要訓。以授童蒙曰。初學入門。又諺翻婦人養德宜家之法。以授婦女。名曰內政篇。又作歷代沿革圖。以中國帝王爲大統。而附以北胡東國。自檀君至于我 朝。類其年代。別其分合。仍寓統屬予奪之例。井井有條緖。千古事蹟。擧目瞭然。便是一部敦史也。先生年十四五。慨然有經世救時之志而蘊而不試。庚子經界時。府伯權公以鎭請與同事。先生辭不獲。略爲措置綱目。退而著政始管窺曰。養民莫先於理財。理財莫先於均賦。而 國家之法。盡委諸狐鼠賤流。 王賦正貢。生民膏血。折入於此輩囊槖。今欲救得一分。莫若因其見行之
規。略倣陳說五等戶隨分減放之意。參以田賦九等之制。隨年上下。進退遞減。則庶操縱在上而下不得太肆其姦矣。又著闡幽錄。凡當世賤流懿行。畜物異蹟。隨手箚記。以寓勸戒之意。又論近日儒疏之弊曰。嶺疏始自乙巳丁巳。而退陶先生止之於前。愚伏修巖戒之於後。其意可知也。末流成俗。禮坊蕩然。使吾嶺陸沈者。必儒疏也。庚子。聞疏議紛紜。歎曰。此議若成。必爲吾嶺之累。戒門生子弟毋得往參。或有以異議詆訾而不爲動。嘗曰。與人論事。不可必伸己見。己欲伸己之見。彼亦欲伸彼之見。勿論彼己。惟看是非爭何由起。若果害理而僨事。不得不與辨。然心平氣和。則自可動得。人雖或一時紛擾。久乃自定。以故嘗處一二門外事。雖物色乖張。酸醎異齊。而無一人致憾恨者。嘗手書易同而異三字于壁曰。此處世之大方也。伊川云事之無害於義者。從俗可也。害於義則不可從也。正是說此義。下一句。直是峻截。尤當諦看。於時政得失。若無聞知。而愛 君憂國之誠。自不能已。嘗曰。 我國法敎備具。皮幣不愆。內外無可虞。所
慮者獨凶荒耳。 國家經用。每患不給。而貪墨成風。民生日悴。倘有數年水旱之災。將潰敗不可收拾。明之季年是已。須嚴加隄防。省費裕財。雖稅斂正窠。時加減放。以濟民急。使人心翕聚。自無意外之患矣。丙辰。聞 朝家有減稅之令。喜形于色曰。此聚散之機也。只此一事。扶護得元氣不少。對人輒稱頌不已。先生爲文。只取理達而詞順。詩亦平淡冲遠。陶寫性靈。一時文章鉅公。亦皆歎服。有謾錄若干卷。又有季子詳記。門人記實瑣錄等篇。嗟乎。自夫賢躅旣遠。人自爲學。綴文詞以爲工。務記覽以爲富。終身沒溺而不知返。先生以聰穎敏妙之資。著篤實堅苦之功。謂道體雖大而實具於吾心。事物雖夥而實本於吾身。知之不精。則無以致融貫會通之妙。行之不力。則無以臻居安資深之域。始者蓋無所不探。而以易中庸大學爲歸宿。以爲讀大學。可使蹊徑正。讀易中庸。可使義理明。潛玩默誦。日有程課。至於眞積力久。深造而自得焉。則心定而理明。神閒而氣和。日用動靜之間。左右逢原而四體默喩。雖當倉卒危迫之際。而折兇
鋒於尊俎之間。得 天褒於廷鞫之日。非有平日精詣之識完養之功素積於胷中。豈一朝強勉之所可得哉。先生抱負經奇。虛老林泉。不得少試於世。然今其遺編具在。善讀者潛心而玩索焉。亦可以得其明理主敬之工。酬世出治之方而不迷於所趨矣。象靖自少小屢侍座隅。獲承敎誨。惟是質鈍誠淺。不能挾冊質疑以少祛蒙吝。逮玆晩暮。抱遺經而靡所歸。然後益切山仰之懷。其孫明佑氏辱授以遺事一通。俾有以撰次記載之文。自惟庸陋何敢執筆爲玆事役。第事契深重。不敢終辭。謹据家牒。略加櫽括。竊附以平昔所感於心者。以備立言君子之采擇。且以寓高山景行之思云爾。謹狀。
訥翁李公行狀
公諱光庭。字天祥。姓李氏。原州人。中世有奉禮郞琚。生六子。寔繁以大。世以儒行業其家。第四派副司直赴。於公爲八世。曾祖諱澤。生員 贈司僕正。有文學節行。光海朝。廢擧南下。卜居于安東之乃城縣。祖諱時馣。文科都事 贈禮曹參議。以文章名世。號晩聞。考諱先龍。通德郞
公元1734年
贈戶曹參判。妣眞城李氏。 贈貞夫人。士人時哲之女。退溪先生之兄孫。生考諱後龍。通德郞。妣公州李氏。通德郞惟馨之女。縣監庭堅之曾孫。以 崇陵甲寅六月二十四日生公。參判公取而子之。生有異質。不與羣兒嬉戲。侍親側唯諾必謹。參判公奇之曰。異日必爲成德君子也。及就學。聰悟過人。期歲讀曾史。九歲。誦論語。通德公性嚴不以慈愛弛敎。少有不通。輒施夏楚。公克體親意。終日不離墳籍。未成童。蔚然有聲譽。先生長者見其所著文。嘖嘖歎曰。此先秦口氣也。自少酷愛左國莊馬屈宋之文。不近世俗文字。尤不喜擧子業。以故屢躓於場屋而不恤也。己卯秋。中進士。壬午。丁生夫人憂。乙酉。遭貞夫人喪。旣服闋。欲廢擧。參判公兄弟勉之曰。家世流落不振。何不黽勉爲門戶計。五十而不成名。可從爾所好也。癸巳冬。通德公卒。明年春。參判公又下世。旣荐罹巨創。益無意需世。顧以遺戒不敢廢。己亥壬寅。連中解額。輒不利省試。年五十。遂不復應。甲寅。 上命諸路擧孝廉。嶺伯擧公以應 命。乙卯。豐原君趙顯命入對。盛稱
公元1774年
公文學行誼爲山南第一。 上曰。南國是我朝鄒魯。旣是南州第一人。可謂當今第一人也。旣而金相國在魯。以嶺伯還 朝。陳嶺中四人而以公爲首曰。能文廢擧。淸疎自守。敎存黨塾。行孚鄕里。仍白前年薦孝廉事。 上曰。孝廉單薦。不可不卽爲收錄。遂 除厚陵參奉。旣赴。直閱任案。見徐花潭,成聽松除是職不起。吟一絶曰。二老高標不可攀。白頭孤直愧生顔。明朝挂席東南去。江海秋風滿袖寒。遂謝病歸。丙辰。 除莊陵參奉。公弱冠時。夢侍 端廟。與成河諸臣從遊。旣覺。涕淚在目。已而。 端廟復位設慶而公中司馬。事若有冥會者。至是遂赴直。戊午。例陞 惠陵奉事。將赴 肅。道過龜潭。望丁隱君舊居。有詩曰。七月秋水盛。龜潭生綠波。徵君遺躅在。不敢掉舟過。遂遍遊丹陽山水而歸。壬戌。 除繕工監役。丁卯。 除翊衛司洗馬。皆不赴。癸酉冬。趙吏判榮國 啓曰。李光庭以文章學術有重望。前後徵辟。皆不起。讀書山林。敎授生徒。今年踰七十矣。請勿循資格。超叙六品職。 上允之。未幾。趙公以言者去位。翌年春。 除翊
公元1754年
衛司翊衛。夏。上 四殿尊號。覃 恩耆老。加通政資。冬。授龍驤衛副護軍。乙亥秋。移授僉知中樞事。公以桂坊淸銜。爲分外濫恩。及授老職。語人曰。吾乃今得吾職矣。丙子春。又以 尊號推恩。資嘉善授同中樞。推榮三世。約與諸老入太白山。留月餘而歸。四月初一日戊辰。考終于漁隱之溪舍。壽八十三。用九月己未。葬于奉化縣大鳥山向兌之原。公資性淳古。德宇冲和。鄙倍之氣。不設於身。忮克之私。不萌于心。任眞推誠。無一毫矯僞。平居恂恂。若不能言。而其接人。德氣薰然可親。至理義剖判處。則毅然自守。有人不可奪者。公事親孝。家貧無以爲養。常憂形於色。賴親友邑宰相救助。甘毳常無闕。琴氏姑在鳳城北枝。公常往來。有一狗隨之。一日。親糧不繼而公適病。無僮指可使。語其狗曰。爾能傳吾書北枝否。狗掉尾而前。若解意者。遂爲書係其頸。狗直走琴氏家。琴氏得頸書。亟致糧以濟急。聞者咸曰。公之誠孝能感異類如此。親癠色不滿容。衣帶不解。疾已然後復初。每當親忌。終日恤恤。以生不致養。沒不致享。爲終身之痛。公與
公元1756年
人言。以彼之可及者而未嘗以己之所有加之。對學子。必勉進學業。見農夫。語勤耕力穡。遇遊士。道山水遊觀之勝。見人之善。揚之如不及。聞人之不善。褎然若不知也。親戚朋友之喪。雖老病輒行素。或至屢日。子弟強進草木之滋。乃曰。余不忍也。雖食亦不下咽也。讀史至忠臣義士遇難辦命處。掩抑悲歎。或至流涕。聞孝子烈婦懿行卓節。輒嗟賞不已。或筆之於書。以寓勉戒。公恬於進取。少時遊泮宮。與一文士相善。庚寅。文士掌選嶺南。公聞之。直赴京試。取困而歸。文士語人曰。吾下嶺南。恐失人才。欲以李某爲首。遍閱無其名。何其福薄邪。公嘗曰。少時妄有意於文章。馳騁於諸家雜書。不知六經之文如布帛菽粟。今晩矣。悔之無及。遂韜鋒斂鍔。沈淳典雅。以詞理俱到爲主。人家狀誌文字。必以公爲歸。遠邇奔趨。庋箱盈溢。而左右應酬。人人皆滿其所欲。公不以撰述自居。如經書義理。謹守先輩已定之論。病世之學者不務實得而徒以辨論文義賭得講學之名。故嘗曰。學在居家事親敬長之間。由是推諸家國可也。小學一書。卽其
本原。馳心超躐。高談性命。非治身之急務也。權縣令正雄始仕爲童蒙師。公與書勸講是書。使小子輩。培根達枝。庶不誤趨向也。晩年喜易經。手寫古易。誦讀不輟。或至夜分。歎曰。少時不知讀書之趣。今乃知其味。若假以十數年之工。必不至如今滅裂也。性謙虛。於文章。常自視欿然。必詢疵病於人。嘗曰。東人量狹。粗有所得。懣然自足。不求益於人。故其間架步趨漸窄而趨下。虧盈益謙。有若無實若虛之訓。當爲學者警省處耳。趙公顯命按嶺節。選士立師。以風勵一方。禮致公爲本府都訓長。公聚諸生講性理諸書。頗有作興之漸。知府李公某。亦在講座。公對諸生講西銘同胞兄弟之義。亹亹懇惻。諸生悚然傾聽。李公亦動色。時當歉歲。李公頗以法律繩下。及出東厓。李公語公曰。君可謂長於諷諭者矣。惜乎不能置諸 講筵也。寧越僻處嶺峽。素無文獻。公在 莊園。士子多登門請業。公隨才講授。誠意懇至。傍近數邑之工聞風而至者甚衆。數年之間。稍有知趨向者。湖西學者康柱宇訪公於直所。問進學次第。且曰。聞諸師。太極圈
公元712年
中有淸濁。信乎。公曰。山南鄙儒。素無學術。何足以識太極之奧。雖然。嘗聞太極中本無一物。謂之有淸濁之理則可。直謂之有淸濁則吾所未曉也。康果服。越倅趙明澤從容語公曰。鄕士晉塗甚艱。公已筮仕。可做一縣。爲子孫計。公若有意。吾輩當致力矣。公謝以病甚年至。無意進取。趙歎曰。公非今世士也。公於飮食服御。亦有節度。常曰多食損精。多肉損胃。饘粥或至屢匱。居處不蔽風雨。平生不御華美。往往有人不能堪者而處之晏如也。性惻怛。雖畜物。聞將死之聲。則不忍食其肉。嘗與數三長老。棲覺華寺。適大雨雪。僧言華蟲方下山在屋角矣。少年往捕之。將以供夕廚。公置前而撫之。忽放之窓外。傍人皆愕然。公徐曰。彼亦生物。不忍乘其困阨而幸之也。公雅好泉石。中年得鹿門山水。欲盡室棲遯。被荷塘,蒼雪諸公所力挽。不能自引去。及年且耆艾。益厭世俗俯仰。築鹿門精舍。與二三學徒居之。讀易其中。旣而舍失火。欲挈家入陟州。以從李休休故居而貧不能致身。晩而卜漁隱水石築數楹。日嘯咏以自娛。居八年而終。嗟呼。
古道不復。淳風漸漓。世方齷齪自好。日趨於薄隘。而公獨今居而古稽。遊心於虞夏之際。玩意於商周之盛。而非先秦兩漢之書則不讀也。發而爲文章。渾浩雄偉。蒼蔚奇健。屹然爲東方大家數。而未嘗不反之於道德仁義。絶去文士浮放之辭。以故其符彩之著於外者。色溫而體舒。氣和而神淸。厭繁華而安澹泊。輕爵祿而樂幽閒。敎子孫則以謹厚周愼。疎財而好義。導後學則以小學爲基本。而語治道則以周禮爲法度。至其觀象玩占。惟恐入山之不深。則又得於大易盈虛消息之義。世之人。徒得其文章之緖餘而欲以盡公之平生。則淺之爲知人也。配光山金氏。士人漢翼之女。後配奉化琴氏。士人德華之女。俱 贈貞夫人。有子三男二女。男持先卒。女適士人南應召。卽前夫人出。子擴,拄。女適縣令權正雄。卽後夫人出。持有子宗勛。崇勛夭。承勛,應勛。女適金鼎燮,金始稷。擴有一子幼。女適朴處元。拄有子師勛。女適張志曾,金忠鍊。權縣令有嗣子思乙。宗勛有二子幼。象靖以鄕里後生。幸得一再及門。瞻望德宇。蓋不覺心醉而吝
釋。顧今人事換貿。歲月飄忽。俛仰高風。有欲從末由之歎。乃其嗣孫宗勛氏與其門生諸君。辱授以遺文勘校之役。且以遺事一冊。責以紀德之狀。自惟淺劣。無所短長。何敢屬辭比事。以摸擬其萬一。顧其責益勤。有不敢終辭者。旣卒業遺集。仍撰次其言行大致。以俟夫立言君子者之攷信焉。謹狀。
知中樞府事淸臺權公行狀
公元1756年
公諱相一。字台仲。姓權氏。高麗太師幸之後。世有達官聞人。後世至諱大器。 贈司憲府執義。號忍齋。是生諱宇。王子師傅。 贈承政院左承旨。號松巢。仍父子遊陶山門下。松巢公以學行重於世。躋享于院祠。是生諱益鄰。生員。從學旅軒張先生。是爲公高祖。曾祖諱坵。生員 贈承政院左承旨。有學行文章。號溝壑齋。祖諱以偁。 贈吏曹參判。考諱深。 贈吏曹判書。妣 贈貞夫人慶州李氏。府使達意之女。三世推 恩。皆以公貴。公以 明陵己未某月日。生于尙州近巖里第。幼聰穎端秀。八九歲。屬語已驚人。參判公敎訓甚嚴。公恪受毋怠。篤志向學。雖稠人
衆坐。必向壁潛玩。弱冠。已有志於爲己之學。輯古人讀書治己之訓。名曰學知錄。潛心佩服。二十三。作自警詩。有欲行千里道。須要一字誠。孶孶有聖敎。爲善必雞鳴之句。庚寅。釋褐選補承文院正字。壬辰。丁母夫人憂。哀毁踰制。母夫人素惡雷聲。每當夏月轟殷之時。輒抱靈座哀哭。是年。夫人李氏病革。公執喪甚嚴不入診。至將絶。以親命暫入面訣。祖母權夫人繼沒。一室三喪。禮制多礙。參證古今。理喪持服。咸適其宜。甲午。制除。陞正字。乙未。陞著作。例兼太常直長。公讓下位不受。戊戌。陞成均典籍。己亥。拜直講。庚子。遷禮曹正郞。六月。 肅廟昇遐。以郞廳監董 因山。壬寅。 除兵曹正郞。未 肅而遞。丙午。復 除兵郞不赴。丁未。 除萬頃縣令。奉判書公赴任。適歲饑民困。公爲文告諭。推誠賑救。民賴以全活。戊申逆變起。先是民間喧言有邊山賊。公裁密書于營門。使探其虛實。因馳往論備御之策。歸卽發邑中丁壯。修毁堞鍊兵器。時賊報日急。人情洶懼。或有勸其移避者。公辭以民心動撓。爲閉門固守計。隣邑人或有浮海入山
以避難。而一境晏然。公爲政。以撫民興學爲先務。監司考最曰。讀書治民。政成學進。己酉。丁判書公憂。扶櫬而返。朝夕歠粥。不進鹽菜。辛亥。 除靈巖郡守。以喪制未終辭。八月。拜司憲府掌令。上辭疏。言正名分。擇守令。修學校。科擧之弊。黨論之禍。末言格君心之要。累數千言。疏入留中不下。十二月入侍。 上曰。向日陳疏。語甚切實。予用嘉之。玉堂 啓曰。權某林下讀書已久。請同參 講筵。 上許之。時當立春。因辭疏。以貞元仁智之道。惓惓陳戒。末言 殿下溫仁寬容。迥出百王。而莊嚴剛果。少欠分數。蓋不但 聖質本來爲然。只欲一施蕩平廣大之典。以救朋黨矯激之弊。故不得不如此。今日頹廢之綱。怠慢之俗。若不惕慮奮發別加振刷。則決難革而新之矣。壬子。又 除掌令。癸丑。 除梁山郡守。未赴而遞。 除軍資正掌令。皆不赴。甲寅。以掌令上疏陳民瘼。末曰。 殿下憂勤圖治。已過十載。盡誠於事天之道而災異疊見。勞心於撫民之政而蔀屋愁怨。嚴贓吏之法而貪贓愈多。敕納賂之禁而賄賂愈行。欲羣僚之同寅協恭。
而用捨黜陟。私意不去。欲多士之勅身勵操。而干冒盜竊。情跡狼藉。禮義廉恥。是爲四維。而奔競之習漸甚。君臣父子。何等大倫。而綱常之獄頻起。以至名分壞亂。風俗薄惡。一國上下。惟利是求。臣未知所以致此者何故。而竊恐 殿下之誠心躳行。有所未盡。終未見表端影直之效也。九月。出謝又疏辭。 不允。 上曰。憲臣是文學之士。同講好矣。政院 啓曰。憲臣學問行誼。大爲嶺人所推重。 上曰。見之可知其篤實之人。旣非山林高蹈之士。安可一向退伏。今須久留焉。後數日。辭罷而歸。乙卯。以軍資正拜蔚山府使。爲治一如萬頃。邑有鷗江書院。草刱未備。公捐月俸置東西齋。使諸生居齋讀書。時升座講討。士子稍有興起。戊午。棄官歸。公少遊弄淸臺。愛其山水明麗。有藏修之志。庚申。始屋成。揭以尊道書窩。因自號淸臺。蒔花種竹。以讀書講學爲事。其閒居體物之樂。俱見於所著詩記。自是年至甲子。 除掌令者六。 除侍講院弼善,宗簿正,軍資正者各一。皆不赴。乙丑。以奉常正謝 恩而歸。九月。拜弼善。入城疏辭。遞拜司諫
院獻納。尋罷。丙寅。 除獻納,成均館司成。皆辭不赴。 除司憲府執義。首言敎養 東宮。因陳學校科擧之弊。末言涵養本原之道。原疏留中。再 除司諫執義,宗簿正。皆不赴。九月。陞通政承政院同副承旨。承 召在途辭還。 除刑曹參議。十月。入城上疏辭。乞收還加資。因承 命入侍。 上特拜同副承旨。因問我朝從祠諸賢學問言行之詳。公辭謝訖。對曰。臣愚魯。豈可詳知。但金宏弼,鄭汝昌慘禍之餘。文籍散佚。若干言行。在儒先錄而已。趙光祖,李彥迪。則李滉所撰行狀甚悉。可以考据。而但少著文字。爲後人之恨。李滉積學篤工。著述甚多。可謂東方集大成之賢。授受門徒甚盛。有出爲世用。事業彰著者。有藏修林下。敎授後學者。皆門路正大。無流入於異端。 宣廟朝中興諸臣。多其門徒也。十二月。承 命夜對。上從容問曰。當夜思慮擾擾。不得安寢。此時當用何工。對曰。 殿下勤於憂治。思慮過度。因致中夜失睡。如此則易致損傷。古人言三更不寐。血不歸心。須安身合眼。屛退閒思。則自然神心歸宿。夜氣淸明。亦操存涵養
之一端也。因擧夜氣夙夜兩箴以陳戒。 上又問求放心之要。對曰。其要在敬。先儒論敬多端。然臣嘗有所驗行。遇危險處。則自然悚懼無他念。以此推之。敬字惟畏爲近之。 上曰。此言誠是。又問見予心鑑否。必在於玉堂春坊。取見後有可達之事及中夜安寢之道。從容陳達可也。公對曰。敢不唯 命。第臣老鈍蔑劣。遠不及衆人。猥得虛名。上欺 君父。誤恩每出於本分之外。顧問又及於空疎之中。不但臣私分罔措。其在 國體。尤有所大段妨害。臣罪大矣。退而陳疏。略曰。臣在家時。伏覩 御製自省編一帙。以爲三代以後。無此文字。 東宮自在冲年。耳擩目染。浹於骨髓。則學問自能成就。氣質自能變化。億萬年無疆之業。實基於此日。昨親承 聖敎。取奉心鑑。再拜莊誦。其勉戒至意。一如自省編。而其心法之精微。工夫之喫緊。更進一層。無有餘蘊。臣誠贊頌欽仰之不已。第於澹然而靜則頓無一念之訓。別有所感焉。只此一語。息浮念安寢睡之良方。心體如明鏡止水。無一點塵浪。則血氣循軌而不亂。自然當寢而寢。當寤而
寤矣。 聖上旣知此病而猶復有如此時者。竊恐存省之工或有間斷於人所不知之處也。 上嘉納。戊辰。陞右副承旨。以年滿七十。陳乞致仕。附陳勉戒。俄陞左副。二月。受由還鄕。臨發留疏。陳弭災養心之道。因申乞致仕。己巳。拜大司諫。 上以御筆親書司諫院大司諫權相一九字于吏曹參議注擬末端。仍落點。是時。 東宮代理。三辭不許。庚午。 除判決事不赴。九月。 大駕幸溫泉。以軍職在身。進住嶺底。壬申。陞嘉善同知義禁府事。已而。 特除弘文館副提學。被 召不赴。癸酉。拜大司諫。甲戌。 除漢城左尹同義禁兵曹參判。皆不就。乙亥。又拜大司諫。時。 上眷彌隆。每對 筵臣。累降褒美之 恩。或稱雅潔。或稱篤實。或稱讀書之儒學問之人。念其年老固竆。該司優老之典。道臣賙恤之 命。累發於 筵敎。公每聞 命。惶蹙若無所容。尤以身退秩進在野朝銜。爲大未安云。丙子。以纂修廳堂上被 召。上書勉以進學修身之道。末言離違軒陛已過累歲。中夜北望。不堪心懷之渺渺。每誦朱夫子封事中不惟臣之蒼顔白
髮已迫遲暮。竊仰天顔。亦覺非昔時等語。自不覺傷感而涕零。一侍 离筵。少獻忠悃。又臣寤寐至願。而無以致身於遠路。一念耿結。不能暫忘。仍申乞骸之請。正月。令道臣從厚食物擧行。冬。加賜衣資食物。皆上箋謝。丁丑。陞嘉義。二月。 中殿昇遐。三月。 大妃繼陟。上書陳慰。戊寅。公年八十歲。 上傳曰。前參判權相一。正二品實職然後可入東銓。明日政卽擬。以示予惓惓之意。於是陞資憲知中樞府事。入耆社。六月。拜大司憲。己卯又拜。五月 除知事。七月。有不安漸。命整頓架上書籍。十一日丑時。考終于正寢。時大雨數日。皋復而止。九月某甲。葬于山東果雙洞坐壬之原。會者四百餘人。訃 聞。 上震悼。遣禮郞致祭。公資稟淸介。符彩精明。皎如玉樹臨風。幼襲庭訓。長益勵志。潛心性理之學。以尊德性道問學。爲進修之門。以毋自欺愼其獨。爲省察之要。而最愛朱夫子悚然如有所畏之訓。書諸冊面。揭之座右。爲修身用力之地。每誦義理難追尋。工夫易間斷之語。未嘗不三復致意焉。日用動靜之間。常有所事。而義理之辨。用
工之方。一以退陶法門爲準的。平居未明而起。或誦書或靜默。常聳起精神。竪起筋骨。雖疾病氣倦。未嘗見不冠不帶。事親就養無方而必盡其歡。奉祭稱其有無而必致其誠。至於自奉。則衣取蔽體。食取充飢。不以貴老加養。尤嚴於麴糱害性之戒。治家有法。內外截然。以務農節用。爲保家之良規。別嫌明微。一毫不妄取與於人。接人則言溫而氣和。禮恭而情摯。遇同志則亹亹講討之工。見後生則惓惓接引之方。其於庸拙愚賤。尤所矜惻。每勸之以勿事遊浪。以故無不各得其歡心。爵秩愈高。益厲難進之志。而愛 君憂國之誠。不以退閒而暫忘。往往發於夢寐。見於詩章。見西來人。必問 聖候之安否。莅縣邑。以視民如傷。爲治本。以興學育材爲己任。不爲赫赫近名之事。而士慕民悅。久而不能忘也。公讀書不以博觀記誦爲事。而要以眞知實得爲務。爲文章。專以理勝爲主。寫字端方。不爲潦草。早有能詩聲。晩而得濂洛遺響。有冲澹蕭散之想。玩物適情之趣。常謂科擧壞人心術。勸後生以讀書治農而不敎以擧業。庠序文會。亦
必以講論經旨爲務而不設試場也。自夫退陶先生有四七理氣之論。而世之喜合惡離者或病其分析已甚。公隱憂寤歎。取濂閩以來相傳旨訣。以斥認氣爲理之病。講論書疏。必以是爲學問之頭腦。善讀者玩其遺集而有得焉。亦足以見其平日入路之正。用工之篤。卓然自立於衆言嘵亂之中。而其發明墜緖開牖後學之功。詎不偉矣哉。公所著有初學指南,觀書錄,近思錄集解,昭代備考,家範,歷代史抄常目,詩文,雜著,日記藏于家。公初娶宣城金氏進士可柱之女。無子。再娶驪興李氏進士萬英之女。有一子煜。三娶眞城李氏通德郞柔之女。退陶先生之六世孫。俱 贈貞夫人。側室子二。熻,熠。女適金一東,張趾栻。煜淸介有志行早沒。以族子復仁爲后。參奉。女適朴泰慶,金中柱,李正胄。復仁一子遵。女適李時行,崔柱河。象靖之愚。亦嘗一再登門。辱蒙提耳之誨。每欲亟起請益。以卒承嘉惠而公奄然棄世矣。懷仰德儀。常切悼歎之私。日。公之從姪𤍿著家狀遺事。備述其言行事業。而辱委以紀載之文。自惟庸陋。何敢與聞此事。
蓋三辭而不獲命。則自惟事契之重。有不敢自外。遂竊據家牒而略加刪潤。以塞孝子賢姪之請。且以俟秉筆君子之采擇焉。謹狀。
先府君遺事
公元1736年
先府君姓李氏。諱泰和。字來仲。初字聖徵。以稱於世也久。故呼者莫易也。勝國時。有位門下侍中文孝公稼亭先生諱穀。文靖公牧隱先生諱穡。爲十二十三世。高祖諱文英。官利仁道察訪 贈承政院左承旨。妣淑夫人柳氏。領議政文忠公西厓先生諱成龍之女。曾祖諱弘祚。官懷仁縣監。號睡隱。從季舅修巖公學。因娶于永嘉而宅焉。子孫遂爲永之人。妣淑人南氏。副護軍諱煌之女。祖諱孝濟。通德郞。妣恭人聞韶金氏。諱煕之女。兵曹參議諱涌之孫。考諱碩觀。通德郞。以詞翰伏一世。不幸蚤世。妣恭人鵝洲申氏。禮曹佐郞諱圭之女。弘文館修撰 贈承政院都承旨諱達道之孫。恭人有娠。十四月。以丙辰正月六日寅時生府君。資質重厚。弱不好弄。年十四。丁通德府君憂。持喪如成人。弱冠隨衆入試闈。寫卷未了。有過者蹙墨筒漬染。不可辨字。
左右厲聲呵叱。府君遽止之曰。事出无妄非故也。遂袖卷而出。無幾微見於言色。聞者皆稱嘖也。癸酉。授室于掌樂院主簿密菴李公諱栽之門。周旋出入之久。得聞處心行己之方。莊重𥳑默。喜怒不形。凡事務持大體。若無甚可否。至臨事。毅然自持。不可回奪。與人交際。不苟爲然諾。見其有不義。或正色規警。儕友皆畏憚之。亦不喜峻激。持論平恕。人亦不甚怨之。大有定力。雖當倉卒。不爲禍福利害所動。其子登科第。榜子入門。凝然不色喜。性簡潔。不喜聲色。不治產業。好施與。於故舊貧竆。往往解衣推粟也。遇子弟甚嚴。不厲聲呵禁而自不敢犯。婢僕亦皆畏戢不敢爲非。敎小兒。諄諄說誘。善開發其蒙蔽。遣諸子遊學四方。盡力資給。不計家之有無也。太恭人性嚴有法度。享八十有八年。府君懽侍左右。早輟擧業。非甚不得已。不出入。晨昏定省。不以老自懈。丁巳。遭憂。哭奠拜跪。必身莅。不代以子弟。奉祭祀。嚴而愨。處宗䣊隣里。和而義。尤嚴於男女之別。嘗曰。人家務敦睦。往往內外無節。惟敬而有禮。爲可久之道也。平生好讀書。如漢
公元1748年
書大學。至老猶披筭誦讀。或至夜分。諸子自少侍側。未嘗見其無事廢書時也。嘗誨諸子曰。士子當行己有法。彼以文辭而已者陋矣。擧業雖不可廢。亦隨分應之。不可以得失累其心也。見世之競葩藻急功名者。不啻若浼己也。遇行傭丐衲。時或招與之語曰。安知人才不混迹於泥塗乎。每有愛 君憂國之念。聞時政得失。輒形於憂喜。至天文地志。亦嘗留意曰。此亦非儒者度外事也。戊辰春。偶示疾。以三月十六日未時。考終于正寢。享年七十有三。以其年五月日。奉窆于治南外野峴負乙之原。先妣少府君一歲。幽閒靜淑。奉太恭人以禮。事府君順以正。丙申十二月十三日。遇痘疾奄棄諸子。有四男二女。男長後靖。次憲靖早夭。次象靖。文科兵曹佐郞。季光靖。出后從祖叔父。女長適權正中。次適趙學經。早夭。一子不育。側室子二人。達靖,式靖。女適申處仁,金宗玉。後靖有一男三女。男幼。女適金紹,呂仁復,朴思沃。憲靖有一男𪣁。象靖有一男埦。光靖有二男一女。男長㙖,次幼。女適張壽勛。權正中有一男四女。男思九。女適金挺潤,金
始玉,柳㝡源,金剛鍊。式靖有二子幼。申處仁有三女幼。嗚呼。府君淸修閒養。未嘗求知於世。惟有一二執友。蓋深服其操槩而今亦無復在者。不肖等矇無知識。不足以闡揚先烈。使潛德幽光。翳然日就於湮沒。則不孝之罪。又孰逃焉。謹以所得於侍燕之際者而掇拾爲文。寧質而不敢華。寧漏而不敢溢。亦所以仰體先志也。將以扳控於當世秉筆之君子。庶幾得一言之惠。以表飾墓道。少伸人子罔極之痛云。
背景地图
当代地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