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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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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九
 杂著
  
定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九 第 396H 页
读书说
书。所以载道也。读之为求道也。窃怪夫读之者众。而得其道者为难。何哉。吾夫子有言。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虽是为道而言。读以求道。非有二也。知者。知其可读者也。好者。读而嗜之者也。乐者。有所得而乐之者也。今夫枕经藉籍。朝吟暮咏。不知嗜欲之撼情。寒暑之切肌者。可谓好之乎。曰未也。又如江海之浸。膏泽之润。涣然冰释。怡然理顺者。可谓乐之乎。曰未也。然则如之何而可。曰。读以求道。求之在心。心者。命物而不命于物者也。心为主则书会于心而道得矣。书为主则心为所引而失其官矣。此子约读书反有失心之讥也。且夫浸润之与冰释。只是癖好在书。自言其用意浸熟耳。非能于道有得也。是皆未可当得二语也。独有志立乎事物之表。敬行乎事物之内者。为可。使心为之主。而读之之法。朱夫子章句集注。具在矣。先其训诂者。通其语也。次以训义者。解其意也。衬贴替换。惟其言之是释。而不敢加一辞焉。其有包含在言句之外者。章下发之。此其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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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先后缓急之序者也。或有言近而指远。人之所不经意者。被他一番咀嚼出来。便见圣人心法。如亲承聆。(如子与人歌而善。集注曰。必使复歌者。欲得其详而取其善也。而后和之者。喜得其详而与其善也。此见圣人气象从容。诚意恳至。而谦逊审密。不掩人善又如此。文莫吾犹人。集注曰。犹人。言不能过人。而尚可以及人。此皆咀嚼出来者也。若他人见之。便没许多滋味。何以见圣人意思。)类此甚多。盖道无处不在。故言无难易之可择。难底固在所当理会。而易于近者。亦非知言者也。朱子以闻一知十之资。加无所不悦之心。若深若浅。无大无小。一依本旨。阐而明之。而道于是乎在矣。想其天资。岂不是粗拳大踢。而完养性情在此。变化气质在此。却甚细腻。浑然与圣人合。夫是之谓读书。夫是之谓好而乐之者矣。今诚能专心一意。本之正经而体究之。次将章句而参验之。平平地放在。莫入了少分己意。细审其向背。曲折分明。而必察其大意。以提总之。不厌反复。愈久愈详。则立言之意。自然现前矣。引而长之。涵濡以体之。优游而不迫焉。则庶乎其可矣。若先以己意穿凿驱率。使其不能自在。又或牵连比并。或缴绕零碎。昧夫提挈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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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者。虽尽一生之力。无缘到得昭旷之原矣。大抵以学者而读圣贤之书。宜虚心静虑。以听裁教之如何。虽是高深。苟其从容玩味。无不可至之理。其遇言近而指远。辞约而义博处。政好细意咬嚼。以尽其意味之实。庶几自相乳入。受其开益。得效深远。其所造地步。在资地之明暗。用力之久近。不恨其生晚而不得闻道矣。
理动静说
理气有形而上下之分。而理无形。气有迹。故气之有动静易见。而理之有动静难知也。朱子曰。理有动静故气有动静。若理无动静。气何自而有动静乎。又曰。恻隐之发。心包蓄不住。气著脚手不得。前一节。言气之动静。必资乎理也。后一节。言理之动静。无俟乎气也。然理无为而气为之材具。故后之言者。多归于理无动静之见。非惟滞于偏见者为然。以尊信退陶者。而亦往往为其所中。至大山先生。为理气动静说。而曰理本搭于气。故谓之有动静也。而其本体之无为者自若也。实主于气。故谓之无动静也。而其至神之妙用。又未尝或损也。是其为言周遍精切。而理之有动静者。益可见也。如曰理无动静。则是特认为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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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情之物。而气便无所自而为动静矣。大抵是理活物也。洋洋乎流动充满。无乎不在。是岂漠然无为者哉。故曰天道流行。发育万物。又曰。一阴一阳之谓道。又曰。太极动而生阳。静而生阴。夫其所谓道也。太极也。即理之谓也。曰流行。则非有静而无动也。曰阴之阳之。则非一于无为也。曰动而生阳。静而生阴。则又直言理之动静也。今于四端之发。独曰理不能自发也。发之者。气也。是将曰天道非流行也。流行者。阴阳也。非阴之阳之也。乃阴阳为之也。是不亦害理之甚乎。意见一差。生出许多弊病。学者可不深念而屡省之哉。
八条目先后次第说
大学经文说八条目。而著六个先字。七个后字。以见其次第相承传者。又必联缀两目。以立文。独诚意章。上不连致知。下不连正心。则章句又连缀之。此其致意深矣。盖其次第如绳贯钩连。都相灌注。将上一条看。则已修下段工夫过半。将下一条看。则填补上段工夫益密。盖必知之无不真。然后好恶无不诚。好恶无不诚。然后心得存主。心得存主。然后施于事者。无偏辟而失其平矣。施无偏辟。然后可以推之家国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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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而天下之本在国。国之本在家。此则上段工夫已修下段工夫过半矣。然不谓知之已至。而必诚其好恶。则知之者在我而不失矣。不谓意之已诚。而必察此心之存否。则诚之者严密而不漏矣。不谓心之已正。而必谨其所施之或偏。则正之者真得鉴衡之平矣。以至家国天下。又皆回头住意。益以精详。此则下段工夫填补上段工夫益密矣。前日虽言次第相承。而未知其意味之实然。如镕金铸铁。不容一隙去处。是以言诚意。则以寻常思虑当之。而不知就已知处。实其好善恶恶之意。言正心则以平日存养当之。而不知就实有善处。察其有所偏系之失。以至修身以下。皆一事自为一说。若有不能相通者。则阶级不承于上下。工夫不贯于始终。其于经传及章句立文命意。失之远矣。盖堕此窠臼。至老死无日。而略有窥觇。又未知果得其旨否。
格物致知说
格物致知。为大学始初用工之地。而传文既阙。诸儒异说。虽以程朱夫子。的见详说。以补其阙。而不敢言。而敢疑者多矣。又或失于先后而枉用工夫。为异说所乘者众矣。是岂训示之不明哉。特观者不得其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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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今以经传及章句或问考之。经言止于至善。(章句曰。至善则事理当然之极。)而承之以知止一节。(章句曰。止者。所当止之地。即至善之所在也。○或问曰。知止云者。于天下之事。皆有以知其至善之所在。是则吾所当止之地也。)继之以格物致知之目。(章句曰。物格知至。则知所止矣。○或问曰。格物致知。所以求知至善之所在。○程子曰。致知之要。当知至善之所在。○经不曰穷理。而曰格物。乃是极靠实处。以理无形而具在事物。所谓有物有则也。即物推明。方是有据依。章句训物犹事也。又是至明白处。可见所格之为事理当然之极。而为人之所当止矣。)至传三章。方说破至善之目。而不出乎君臣父子与国人交之所止。(章句曰。圣人之止。无非至善。五者乃其目之大者也。学者于此。究其精微之蕴。而又推类以尽其馀。则于天下之事。皆有以知其所止而无疑矣。)格致。传文虽阙。而此谓知之至也一句。可见其为发明知所止之结语也。(知所止。然后方是知之至。)补传曰。即凡天下之物。(即经文章句物犹事也之物。)莫不因其已知之理而益穷之。以求至乎其极。(即至善则事理当然之极者。故章句末言第五章。乃明善之要。○或问曰。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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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以格物致知之目。使既有以识夫善恶之所在。与其可好可恶之必然矣。○语类理彻了见善。端的如不及。见不善。端的如探汤。是酝酿诚意来。)是其节次命意。皆从止于至善一句。摆铺得来紧密矣。若夫诚意章。言如恶恶臭。如好好色。而无善恶之文。似是承上之辞。(格致本传之以善恶立文。似可意会。若上无其文。则恐不但以如恶如好为言。而不言所恶所好之为何物。)故章句说自欺处自修处。皆以知为善以去其恶。为好恶前一节事。(是所谓酝酿诚意来。)是又知善恶后。诚实好恶。填教出来快足矣。今以上文推之。既如此。以下文逆之。又如此。则所谓格物致知之为分别善恶。(善恶字。从人分上尽道不尽道处。得名。可见是要人知得向背分明。引得路径端的。)以求知至善之所在者。可知矣。其为言既易知。而工夫亦甚简要矣。若是而谓格致为支离事业者。妄矣。至于或问。言声色貌象之盈于天地之间者。皆物也。又言人之理不异于己。物之理不异于人。乃中庸所谓能尽己之性。则能尽人之性。能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者。而参赞化育。乃治平之大全也。其于缓急之序。亦未尝不言也。而后之学者。或昧夫格致之为求知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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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之所在。又不知至善之为人伦日用之所当止者。而先求之天地之高深。鬼神之幽显。以至一草一木之理。则这是悬空揣摸。无可行处。舍其所先。而先其所后。倒行而求前。欲其近道。难矣。其或求之性情者。又不知循是性而为日用当行之道。谈天说命。取讥于腾理。不然则又考校同异。掇拾零碎。支离穿凿。不足以为明善诚身之方。于是有病是然也。废书不讲。而径造简约者。指本心而谈端绪。自谓可以一蹴便到。则是乃未能知所止。而欲得所止也。其于本经之旨。何如也。二者交骛。使人迷于所从。而径约之说。阴中人所好。乃曰吾师。亦尝云尔。援朱附陆之意。隐然见于心经附注。天下之学。不归于腾口之空言。则必入于识心之狂妄。亦可悲矣。今诚能究夫经传立言之旨。章句晓人之训。就日用事为处。格其善恶之所在。而明辨之。必有以见其所以为孝者何如。所以为忠者何如。以极乎至善之所在。是则中庸所谓明善择善者。而又不可以临事仓卒。方是察识也。则自其平居无事之时。所以素讲而豫求之者。必潜心于圣经贤传之中。于以考往哲之成法。究事理之当然。深体而实验之。则其于所以然者。亦且源源自见。其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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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物善恶之辨。不啻如黑白。(是所谓推极吾之知识者。)由是而发者。刍豢之嗜深笃。而乌喙之去痛切矣。(是所谓如好好色。如恶恶臭者。)自此而正心修身。以至于齐治平。其等有不可诬者矣。是其为工。既不务博而陷于支离。亦不径约而流于狂妄。所格所致。皆为日用践行之实。而不归于口耳之空言。行解并进。足目俱到。践历之知。愈日亲切而高明矣。从事于斯。而又随处类推。随时研究。以尽万物之理。则本末兼该。内外交融。而于鸟兽草木之类。亦可以知之无不明。而处之无不当矣。(即所谓尽人之性。尽物之性者。)此乃吾人性分中事。此学体用之大也。孟子曰。尧舜之知而不遍物。急先务也。又曰。舜明于庶物。察于人伦。可谓提示之若挈领而裘顺。亦不落于一边矣。大抵均是学也。而不由格致。则归于禅陆。而得罪于圣门。均是格致。而失于先后。则流于博杂。而反害于正学。然则学者可不知所务而审其次序也哉。
 或曰。子之为说近实矣。然补传谓众物之表里精粗无不到。而吾心之全体大用无不明。是乃通言万物之理在其中。盖一物未格。便是一理有阙。而全体有未明者。是其意。非但或问为然也。曰。举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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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而总言之。则固无所不包。而就其中而究其用工之次序。则又岂杂然而无序哉。是其即事观理。盖自有缓急先后。而不可差者。则夫人伦日用之所当止者。岂不为其所先。而待他积习既多。脱然而贯通焉。则所谓无不到无不明者。乃其成效之大全耳。苟曰不然。而先求之高深幽显也。则曾谓补传之意。与经传及章句。有不同乎。或问言之虽博。而其意可知也。且以诚意章或问观之。格物致知之主本宗旨。益晓然矣。
絜矩说
絜矩之义。朱夫子有两说。而不免有初晚之异。章句或问。以两说求之。而皆可通。故议论交互。盖尝因而考之而得其说。大抵不曰矩絜。而曰絜矩。则解作絜而矩之。文势为顺。而义理亦自无害。其必责之以以何物絜之者。亦过矣。以才说絜字。心已在此矣。然其谓絜之以矩者。亦有说焉。盖絜矩二字。若曰以矩絜之。则文势似倒。而若谓絜之以矩。则亦无不顺者。其意虽同。而言之亦有间矣。且章句或问释矩字。皆曰所以为方也。则是乃为方之具。而非已方之名。可知也。圣人知人心之所同。而得夫絜矩之道。则度之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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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而得其平。犹絜之以矩而得其方也。故曰絜之以矩者。即度之以心之谓也。此于义理。亦无害。又不必讳以心当矩也。所以必训作絜而矩之。然后为快者。以上下四方均齐方正之训。分明是矩字面貌故也。然此均齐方正之云。即絜矩而得其方。而非所以为方也。今夫所恶于上以下六句语。岂非覆解絜矩二字之义乎。然只所恶于上。无以使下一句。已尽絜矩二字之义。不必待六事皆施。然后方可名絜矩也。必以均齐方正。当矩字者。是以六事皆施。为絜矩者也。以六事皆施为絜矩者。是以一事度人。谓非絜矩也。是安有此理哉。若曰一事自为一矩。则不对说不以不忠事之之前。所谓不以无礼使之者。不免于下长而上短矣。不对说左右之时。所谓前后者。亦甚椭长而不广矣。又何均齐方正之可言哉。故此均齐方正四字。不必贴矩字看。乃是度物得方之后。见其上下四方。无有馀不足之处。而其效有如此者耳。或谓若训絜之以矩。则章句度上度下之心。已尽絜矩之义。而不见所施之义。不以事上使下者。乃谓絜矩以后之事也。若训絜而矩之。则度上度下者。絜也。事上使下者。矩也。上下语句。恰恰相当。此其为说亦通矣。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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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絜之以矩者。亦岂但谓以矩絜之而止乎。既絜矣。则所施之义自在其中。此其事上使下。即所以为方之事也。如恕字。以如心为义。而非只如爱己之心而已。必兼爱人之事在其中。然后恕之为道可得也。絜矩之云。是亦所谓恕也。其如是而已矣。
不睹不闻说
中庸不睹不闻之义。朱夫子说之详矣。而后儒如饶胡氏。以须臾暂焉之顷当之。盖朱子极言人生无不睹不闻时节。故不得其所以言。而强说以至此也。大山先生。以思虑未萌为说。则朱子之旨。于是可见。而说到未发界至。十分尽头。无以复加矣。或疑睹闻字从耳目。思虑非耳目所加也。其言不睹不闻。以外面声色之无所接而言。夫众言哓乱。当折之于本经。子思言戒惧而曰不睹不闻。言慎独而曰莫见莫显。既曰隐微。则无声色矣。犹曰见显。则可睹闻也。是盖截自一念萌处。以前谓不睹不闻。以后谓莫见莫显也。睹闻之与见显。字义亦相承也。是其两节。皆以此心之动未动为说者也。盖戒惧。通动静而说到不睹不闻。则至静之际也。慎独单言动而说自隐微。则初动之时也。其间不能以发。而以其一念之动也。故曰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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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以其一念之未动也。故曰不睹不闻。此其立言之旨。可知也。夫以一念之动。非耳目所加矣。而以其有端绪。而曰莫见莫显也。则以其无端绪。而谓之不睹不闻也。又何疑乎。无论动未动。即此眇忽之间。其无声色一也。今不疑其一念才动之指为见显。而反疑其一念不动之指为不睹不闻。亦可异矣。若必以外面声色之有无。而言睹闻与不睹闻。则非惟睡觉以后。无不睹不闻时节。所谓至静之时。还可有念虑萌处。侵过慎独时分。而属莫见莫显也。做不睹不闻看。不得矣。又况由不睹不闻。而发下文未发之旨。由莫见莫显。而发下文已发之训。而其言以喜怒哀乐。言发与未发。未尝以外面声色也。则是皆以此心寂感说。而愈见不睹闻与莫见显。初不以外面声色言也。玆记之。将以质之讲此义者。
读朱子答南轩论仁书
书曰。己私既克。则廓然大公。与天地万物。血脉贯通。爱之理得于内。而其用形于外。天地之间。无一物之非吾仁矣。此亦其理之本具于吾性者。而非强为之也。(此数句亦未安)盖己私既克。则廓然大公。皇皇四达。而仁之体无所蔽矣。天理无蔽。则天地万物血脉贯通。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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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之用无不周矣。然则所谓爱之理者。乃吾本性之所有。特以廓然大公而后在。非因廓然大公而后有也。以血脉贯通而后达。非以血脉贯通而后存也。今此数句。有少差紊。更乞详之。爱之之理便是仁。若无天地万物。此理亦有亏欠。于此识得仁体。然后天地万物血脉贯通。而用无不周者。可得以言矣。盖此理本甚约。今便将天地万物夹杂说。却鹘突了。夫子答子贡博施济众之问。正如此也。更以复见天地之心之说观之。亦可见。盖一阳复处。便是天地之心。完全自足。非有待于外也。又如濂溪所云。与自家意思一般者。若如今说。便只说得一般两字。而所谓自家意思者。却如何见得耶。
 按此书凡三段。第一段。(双注已上)南轩书。而朱子引之也。第二段。(自盖己私至更乞详之)取第一段之文。而朱子参以己意。间有所补。故其文或彼或此。不可辨认。然细究之。亦自可见。盖南轩书。非全不是。特血脉贯通以上。不言本有之意。而其下方说爱之理得于内。则其语意文势。似谓血脉贯通后。方得此理也。后虽言本具于吾性。而为倒说也。此其数句之未安也。故取其可者。而间缀以己意。如今点窜他人
定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九 第 403H 页
未完整文字相似。其曰己私既克。则廓然大公者。南轩书。而其下皇皇四达。而仁之体无所蔽。朱子所补也。其曰天地万物。血脉贯通者。南轩书。而其上天理无蔽。其下仁之用无不周。亦朱子所补也。著个四达字无蔽字。其理之本有。可知也。至然则以下。方以爱之理乃吾本性之所有立文。则是取南轩末段之语。而将作发首之辞。而救其倒说。而辨毫釐之差于遣辞之际。在者。本有而今乃著见之谓。而有者。本无而始得于内也。达者。为所蔽而今乃流通之谓。而存者。本无而始发于用也。以此意观之。双注以上。差紊可见。故曰。今此数句。有少差紊。所谓数句。即双注所谓数句。非谓盖己私以下也。盖上之双注。以别南轩书也。下之大字。以连上文。皆朱子语也。第三段。(爱之之理已下)至此。方专说己意。爱之理。即仁也。与天地万物。通融普遍。涵育浑全。故曰爱之之理。便是仁。其体段之大如此。然其理只是能爱。非有天地万物于我也。此其理至大而亦甚约也。虽非有天地万物。而亦除了天地万物。不得矣。以才说爱。便见所爱者。有其物而无不溥矣。故曰若无天地万物。此理亦有亏欠。言若不
定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九 第 403L 页
涵育浑全。此理却是孤枯缺齾矣。又曰。于此识得仁体。然后天地万物血脉贯通。而用无不周者。可得而言矣。言识得此体浑全。然后方可言天地万物血脉贯通矣。今于仁体上。不识其为真切浑全之理。而便将在外之天地万物。说着仁。则是仁体中。容有外底物事。其为夹杂甚矣。若又病是然也。一向除了天地万物。以为虽无不欠。则是又仁体孤枯。不足为血脉贯通之本矣。子贡以博施济众为仁。政如南轩之意。故夫子告以己欲立己欲达。又复见天地之心非有待于外。及濂溪一般意思处。方可见自家与天地万物涵育浑全之意矣。即此三言者。尤可以见爱之理。不可将作天地万物。虽无不欠之意看了。朱子既屡言天地万物夹杂说之非。又言假使天地间净尽。都无一物他也自爱。而于此却云。若无天地万物。此理亦有亏欠。何也。曰在外天地万物。当于血脉贯通后说。在我爱之理。当以元来通融普遍意看。是以自其外者。则不可夹杂爱之理说。言其内者。则实是包含万物为体。所谓都无一物者。言在外底不可夹杂也。所谓也自爱者。言在内底本自涵育也。乃是合不可
定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九 第 404H 页
夹杂与亦有亏欠两语。而一之者也。上下两言。虽若相反。而实则相发者也。未可以此而将若无天地万物。此理亦有亏欠一节。解作虽无天地万物。此理亦岂有亏欠看。如此则为反其文。而此理都不干天地万物。却成枯孤。无以见冲融涵浑之实矣。
读朱张两先生仁说
仁者。天地生物之心。而人之所得以为心。未发之前。四德具焉。而惟仁则包乎四者。是以涵育浑全。无所不统。所谓生之性。爱之理。仁之体也。已发之际。四端著焉。而惟恻隐则贯乎四端。是以周流贯彻。无所不通。所谓性之情。爱之发。仁之用也。专言则未发是体。已发是用。偏言则仁是体。恻隐是用。公者所以体仁。犹言克己复礼为仁也。盖公则仁。仁则爱。孝弟其用也。而恕其施也。知觉乃智之事。(右朱子说。)
人之性。仁义礼智四德具焉。其爱之理则仁也。宜之理则义也。让之理则礼也。知之理则智也。是四者。虽未形见。而其理固根于此。则体实具于此矣。性之中只有是四者。万善皆管乎是焉。而所谓爱之理者。是乃天地生物之心。而其所由生者也。故仁为四德之
定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九 第 404L 页
长。而又可以兼包焉。惟性之中。有是四者。故其发见于情。则为恻隐羞恶辞让是非之端。而所谓恻隐者。亦未尝不贯通焉。此性情之所以为体用。而心之道。则主乎性情者也。人惟己私蔽之。以失其性之理。而为不仁。甚至于为忮为忍。岂人之情也哉。其陷溺者深矣。是以为仁莫要于克己。己私既克。则廓然大公。而其爱之理。素具于性者。无所蔽矣。爱之理无所蔽。则与天地万物。血脉贯通。而其用亦无不周矣。故指爱以名仁。则迷其体。而爱之理则仁也。指公以为仁。则失其真。而公者。人之所以能仁也。夫静而仁义礼智之体具。动而恻隐羞恶辞让是非之端达。其名义位置。固不容相夺伦。然而惟仁者。为能推之而得其宜。是义之所存者也。惟仁者。为能恭让而有节。是礼之所存者也。惟仁者。为能知觉而不昧。是智之所存者也。此可见其兼能而贯通者矣。是以。孟子于仁。统言之曰。仁。人心也。亦犹在易乾坤四德。而统言乾元坤元也。然则学者。其可不以求仁为要。而为仁。其可不以克己为道乎。(右南轩说。)
 窃详朱子仁说。其于性情体用之妙。专言偏言之异。名义毫釐之辨。一言以尽之。真所谓彻皮入髓。
定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九 第 405H 页
圆融脱落者也。南轩仁说。可谓烂漫同归。然恐其犹有未尽融释处。盖始终以四德对言之。则于仁之所以为心德之全者。有未至也。其曰四者。虽未形见。而其理根于此。则体实具于此者。承性具四德云云之下。而语意重叠不活矣。又曰。是乃天地生物之心。而其所由生者。则是但言其原于天。而不言其具于性而涵育浑全也。又曰。心之道则主乎性情者也。则是于上文性情体用之下。自为一话头。未若言此理本具于心。而为性为情。自不能外乎此心体用之为稳也。又曰。惟仁者。为能推之云云。则是人之能仁。而非仁之自然也。又曰。可见其兼能而贯通。则是又以此兼彼。以物贯物。而非此理本自含包之实也。窃疑终有所粘滞。而不活络者。仍念朱子于中和说。初因南轩而有悟焉。而终也轶过而融释也。是不得不措。直穷到底之故也。岂南轩英达有馀。而用工缜密。少逊于朱子欤。
读朱张吕往复书
朱张吕之契。天下后世所共闻也。其所契合。岂惟义理讲磨而已。必且辅而为仁也。今读南轩东莱集。规切朱子。不止一二书。二公不持数疏之戒。则朱子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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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过勇迁善之意。即此可见。而大全中不见其答。恐是后人嫌而不录。嗟乎。其无深识也。以己讳过之私。而掩盖前贤取人为善之义。使更攻互磨之事隐。而高明光大之德。不尽传于世也。
读深衣诸说
深衣之制。其法象。重在规矩绳权衡。若其长短广狭之尺寸。不必屑屑然也。故曰短无见肤。长无被土。则长短无定制也。曰要缝半下。则广狭无常准也。曰袼可以运肘。袂反屈及肘。则皆取则于当人而已。郑氏谓以中人为准者。据常而言。若小门之晏子。安可用十围之要中哉。温公所以有肥大。则幅随而阔。瘦细则幅随而狭之说也。然中指之寸。各取当人。则又未尝不各有尺寸也。
方领之说。司马公證引虽详。而无所取衷。乃以领之交会自方为定。家礼因之。而丘氏谓长如衣身。今既不能必得古据。则依而用之。庶几寡过。然古人衣领。通谓之袷。以袷之为字。从衣从合。是两衽交合之名。而衣之施领。定在于是。故名之为袷。如左传视不过襘之襘。亦以领之交会而名也。故曲礼曰。视不上于袷。不下于带。玉藻视带以及袷。疏曰。下不过带。高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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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袷。是领之高于带。而在于交会。可知也。至若深衣。则又就此而方折之。以取矩方之义者。古人之所深致意也。故曰曲袷如矩以应方。曰抱方以方其义。此深衣之所以独异凡服者也。今之为领以为领会。自方而为交垂之制。则恐非古人之意。丘氏又引而长之。交过两衽合处。直至带结而尽。则袷不得高于带。而殊失所以名之义矣。且除上领之外。凡领之交垂者。孰无既交自方之象哉。故虽依样制服。而人情至今未安。思翁谓一衣之制取象。皆以裁缝方成之形言之。岂独于领。以既成而服之之后言之者。固已致疑于此。而愚伏谓曲袷如矩。乃是其制本方。似非既交自方之谓。则又直言领之必方。而不但如今之所谓方领而已也。且规矩绳权衡。乃深衣之五法也。其制必在于裁缝。然后为一衣之制。假如在既成而服之之后。则未服之前。五法何所施乎。韩久庵曰。袷如前阔中。而以二寸皂绢。纯其边。左右交合。即成曲袷。此其为说。更似直截。但又谓两襟对下。布旁相当。则为未然耳。大抵方领之制。今固莫得以详。而窃疑袷如前阔中者。为得之。盖深衣曰。曲袷如矩。玉藻曰。袷二寸。是二寸者。袷之所以曲而如矩者。阔中之明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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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夫裁不阔中。则无以施如矩之袷。袷不二寸。则无以成如矩之形。是必取方裁入。如阔中之各裁入四寸。而施以二寸之袷。则于元裁四寸。为不足二寸。故又方折而横施之。是袷必二寸。而曲如矩者也。两衽皆然。交而为领。则左右皆有二寸虚处。中虚四寸而以安项。上下无过。两衽之交。得名为袷。而高于带矣。是以郑氏解曲袷如矩。则曰袷交领也。解袷二寸。则曰袷曲领也。夫袷一也。而经言曲袷。则恐人以为别施一物。故曰此乃交领也。经无曲文。则恐人以为向下交垂。故曰此乃曲领也。犹恐后人不得其形。故又曰。古者方领。如今小儿衣领。孔氏释之曰。郑以汉时领。皆向下交垂。故曰古者方领。言交垂之不可为方领也。又曰。似今拥咽。故曰如今小儿衣领。言其形正方而在颔下也。至所谓但方折之者。则又言拥咽之与方领。形似而制有不同。此其反复譬晓。岂不益分明矣乎。曰。然则其不著长短。何也。曰。两衽之交。得名为袷。就此曲之长短自见。何名为不著哉。曰经及注疏之意。若是分明。则司马公乃以领会自方为说者。何也。曰。此惑于拥咽之说。而求诸见闻之过也。盖两衽方折。合而正方。所谓似拥咽也。司马公乃意其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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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方幅。真如拥咽之系颔下者。而求之以当时所目见者。拟之以时服上领。则有类于胡服。(书仪郑曰云云。孔曰云云。如孔所言。反如今上领衣。)拟之以方心曲领。则又病其别有所施。(书仪马融传注。颈下施衿领正方。如此似别施一衿。今朝服有方心曲领。其遗象欤。)虽以涎衣之颇相符。而犹未得其便也。(书仪今小儿叠方幅。系颔下。谓之涎衣。与郑说相符。然事当阙疑。未敢决从也。)是数说者。既不足为则。乃取直领之文与领会之说。而讨出既交自方之义。(书仪儒林传。方领注。方领。直领也。春秋传。衣有襘。杜曰。襘。领会也。曲礼注。袷。交领也。然则领之交会处自方。即为袷。疑更无他物也。)其意盖谓是稍简易而近雅。而不觉其制之奄然为交垂。盖不察于郑氏,孔氏已言交垂之不可为方领也。曰。袷之为曲。必若吾子之说。则须用结纽以联缀其交。然后乃可服。无亦近于司马公所疑。(书仪上领衣。本出胡服。须用结纽。乃可服。不知古人果如此否也。)而亦非古人之所言也。曰。司马公虽有云云。而又引周礼注。以明古亦有结纽。(书仪周礼繣絜于项。繣。结碍也。是古亦有结纽。)则是盖疑上领。而非疑结纽也。用之于上领。则为类于胡服。用之于交领。则为合于古制。未可以一槩断定也。且礼言其大者。小者。未必言也。如衣系亦礼所不言。而不可废也。先正其大。则小者虽未必真得古制。亦不害其为大体之合。今以其小者。而去其大者。奚可哉。且愚于此。别有所疑。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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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传注曰。颈下施衿领正方。尔雅注曰。衿。衣小带也。韵书又曰。衿。结也。安知古人已自言之。而后之人。有未察耶。然则家礼之从之也。柰何。曰。家礼袭书仪。而未及改定者多矣。如曲裾之制。亦因书仪。而与先生晚年服用者异。则其间类此者。恐未可必以为定论也。曰。因书仪方领之制。而用袷在交会之说。领取下端之方。如儒林传注。谓方领。为直领也。则既不违古。且无结纽而可服。不亦可乎。曰。此两解之论也。谓之不违古则未也。今夫郑氏所谓方领。内外俱方。如曲尺之谓也。儒林传注。所谓方领。但取外方。其领直下者也。方领之名虽同。而一直一曲。势实相反。今若如是。则是直下也。交垂也。但取其外之方者也。其与方折为矩形。而内外俱方者。安得以不违哉。
朝祭服之领曰袷。深衣之领曰曲袷。丧服之领曰适袷者。以两衽交而合。故曰袷。曲袷者。就此而曲之如矩。故曰曲袷。适者。以孝子哀摧之志。指适缘于父母故曰适。
袷之无过交合处。则凡古服之所同也。若其就此而曲之者。深衣之所独也。故深衣曰。曲袷如矩。他服恐不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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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书儒林传注。解方领曰。直领也。是以深衣领而同之于他服也。陈氏解视不上于袷而曰曲领也。是又以他服而同之于深衣也。袷与曲袷之混而无别。久矣。
丧服之适与前衰后负。表哀摧之志。无不在也。故适在于左右肩。而不专取交合之义。所以不得袷之名。是以吉服领。不谓之适。而丧服领。不谓之袷。
杨氏论丧服之制曰。领必有袷。而以三条布。与领为里。是又以袷作领里之名。而袷与适。又混而无别矣。
适在左右肩。辟开为领。跨肩前后。而为前后阔中。吉服之袷。施于交合处。则其裁之。上极于当肩。下止于交合。而无后阔中矣。
朱子曰。古今朝祭之服。皆用直领垂之。今以深衣之独名曲袷也尤信。然则朝祭服之袷。在于交合处者。袷之名。足以见之矣。其直者。朱训与深衣之独名曲袷也。可验矣。其无后阔中者。以无辟领可知矣。其广之制。玉藻袷二寸之文。可反隅而通也。
大抵古人制作。自有一副规模。而略相变改。未有大相远者。今之丧服。即古之吉服。而小有不同者也。是其领之裁入四寸者。三服之通例。而丧服之领。跨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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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后。冕服与深衣之领在前。而下至交合者。又两服之所同也。独其所施之袷。又有不同。而二寸之文。特为曲袷而言。则冕服之不二寸。可反隅矣。盖裁入四寸而欲为曲也。则须用二寸之袷。欲为直也。则须用四寸之袷。以二寸者。施之不尽。而横缀之为曲。四寸者。施之无馀欠。而垂下之为直也。
家礼方领注。不言领用何物。至黑缘注。言用黑缯领。表里各二寸。袂口裳边。各一寸半。丘氏谓家礼。不言袷。乃用布为袷。又以袷二寸。而缘又二寸。则袷为虚设。而领亦用寸半之缘。遂为后来所遵用。然殊不知黑缯表里各二寸云者。即是领。而又名为袷为缘也。盖领与缘。虽略有广狭之分。而以其共为衣之边饰。故不嫌其与缘同名。而通用一物。曲礼不纯素注。纯。衣领缘也。檀弓练衣縓缘注。缘谓中衣领及裳缘也。是皆以领与缘。通之谓纯谓缘而不分。又诗素衣朱𧟊疏曰。以素为衣。丹为缘。刺绣以为领。名为𧟊。此虽以诸侯多饰而领缘异采。然衣用素而领不用素。则衣用布而领不用布。已可知矣。故深衣纯边注曰。缘边衣裳之侧广。各寸半。惟袷广二寸。是又通以袷为纯。而惟广二寸为异。则缘用采而袷亦用采。又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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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深衣曰。具父母。衣纯以青。而诗青青子衿注。青青。衣纯缘之色。亦其證也。韩久庵谓以皂绢纯其边。盖亦有见于此也。然则家礼之通言领缘于黑缘注。尽有所本。而丘氏看不透。乃别设布领。加缘寸半。而家礼之意。为之掩盖而不章。可胜叹哉。
要中之数七尺二寸。窃疑只准裳之狭头尺寸而言。未必称此而尽削杀衣幅之广也。书仪谓每幅除裁缝各二寸外。有尺八寸。四幅合七尺二寸者。恐有商量。以衣之缝削太多。而袂为之短狭不中度也。盖袂以反诎及肘为准。而非长中则不继袂。袂幅不过二尺二寸。而臂长二尺四寸。则袂之不及臂为二寸矣。而郑谓袂肘以前尺二寸。更不言肘以后之不足二寸者。以要中之馀。可以取足也。夫以二尺二寸之布幅。而每幅两边。各除缝削一寸。则馀二尺矣。二尺之衣幅。而属裳三幅。共尺八寸。则要中之外。更有二寸之馀。可益袂所不足。而尽二尺四寸之长矣。如此则齐手矣。反诎之可及肘矣。且缝削一寸。用布之常法。元无裁缝二寸之文。亦可见矣。然则袂之属衣。亦须缝杀。何以尽二尺四寸之长乎。曰。袂不削幅。自与常法不同。丧服记袂属幅疏。凡用布为衣。皆去边幅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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寸。为缝杀。今此属幅。则不削去边幅。取整幅为袂。欲纵横皆正方二尺二寸也。故深衣云。袂可以运肘。(丧服疏止此。)此其属袂不削。丧服与深衣皆然。可知也。故深衣以袂则齐手。以裳则及踝。此又制作之意也。曰。子之为说。于郑注。可谓不畔矣。然经。只言袂之长短。反诎及肘。则未有以见其长与手齐之意。而且无布幅尺寸之拘也。故杨氏谓不以一幅为拘。刘氏亦曰。二尺二寸之袖。仅足齐手。无馀可反诎。是皆谓袂长过手。而反及于肘也。与郑说解之。自不同。安知郑说之必为是。而杨,刘之必不是耶。曰。此固然矣。然而玉藻曰。长中继掩尺。则深衣之不继袂。可知也。是二经者。相发而互见者也。既不继袂而反诎及肘。则非齐手反诎而何。若曰过手及肘。则玉藻之文。可废也。玉藻不可废。则杨刘为未可从也。必若谓尺寸之说。拘泥太甚。则只曰不拘以尺寸可也。而不拘以幅数则不可也。谓郑注为不必泥则或可。而谓玉藻为不足恤则不可也。我国北土所产之布。为布帛尺九寸。政当古二尺二寸之广。一幅之袂。可反诎及肘。而无不足也。而今之为袂。皆继掩一尺而殆过之。则杨,刘之过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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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十有二幅之文。丘氏谓衣裳各六。而衣全四幅之外。别用一幅裁领。又用一幅为内外襟。而谓之为六。殊为未安。夫裁裂而尽其广者。可以幅数。而零星片割。用之不尽者。未可谓幅也。又况领用采而不用布。襟又深衣之所无。而以充六幅之数。其失甚矣。又有其说稍变。纷纭异同。大抵皆眩于俗制衣襟。而傅会衣六幅之说也。夫礼之言深衣之制详矣。而无衣之幅数者。宁或不言哉。殆以为不必言也。大抵先王之服。贵贱不同。吉凶异用。而莫不有所法象。非若今人之衣。只取便身。都没意思者也。虽其文章制度略有隆杀。而衣全四幅。裳用七幅。则无不同也。至若深衣。其制简便。为男女贵贱文武吉凶通用之服。故取冕服之衣裳而属连之。因亦寓其法象。则其制不能不少异。是以记其异者。而其不言者。其同者也。盖深衣之文。自成上下两劈。上言其制。而其异者无大于属裳于衣。而不殊前后去襞积而为杀缝。故先言续衽钩边要缝半下。下言其应。而其异者又无大于变七为六破六为十二。故又先言制十有二幅。至于衣幅之四。乃其同者。故不槩及也。古人之文。其不苟如此。因以是而窃窥古人制作之意。则上下相连。则掩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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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际之带下尺可去也。前后不殊。则掩裳旁际之燕尾可去也。更无馀物添于冕服之外者也。于是乎衣用四幅。以象四时。裳用十二幅。以象十二月。每衣一幅属裳三幅。则犹春夏秋冬之各有三月也。法象之妙。直是好笑。乃欲以私意穿凿。有所改动。难矣。
又有谓既无左右襟。则其势不得相掩。必须两衽对下。布旁相当。然后无前后拘牵之患。此又太拘之论也。古人之衣。皆只有正幅。未有所谓斜裁之襟也。而孔子曰。吾其左衽。丧大记曰。左衽不纽。此其生死皆左右相掩。可知也。若曰两衽对下。则前体浅露。非隐然深邃之象。其于深衣之所以得名。岂不戾哉。
续衽钩边之说。人各异见。为说不同。有如滚沙腾雾。甚则脱略郑注。自立一说。夫古人立言。自有一定意脉。且以郑之博雅明通。而去古未远。未可率意而轻破之也。大抵深衣者。冕服之连衣裳者也。故必承冕服而通考之。然后经注之意。可得以言矣。盖续衽钩边者。实据冕服。而言其为深衣之法。故注曰。衽在裳旁者也。裳据冕服之前三后四者。言在旁者。其边幅也。言所续者。在冕服裳旁之衽也。故曰属连之。不殊裳前后也。又曰。钩读如鸟喙必钩之钩者。郑恐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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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钩边为交钩两衽。故言此。以明此钩字为钩曲之义。如乐记句中钩。钩甚曲也。则所谓若今曲裾者。谓钩曲其所续旁衽之边。若汉时曲裾之钩曲其边也。玉藻衽当旁之文。承缝齐倍要之下。则已是裳之削杀者也。故注曰。衽裳幅所交裂也。且郑以衽之名。非独为裳。恐后人以为别用布之衽。故曰此乃裳幅之交裂。而缝合前后者也。夫衽在衣。则别用布。杀下而垂放之。在裳则十二幅之杀上者。皆是也。而深衣既无衣衽矣。裳之诸衽。冕服之所属连者也。独旁衽不续。而深衣属连此衽而缝合之。故知此为在旁裳幅之交裂也。盖冕服之裳。前后分开。则不足以当旁。故有衣衽以掩其旁际。深衣之裳。缝合前后。则裳衽自当旁。故无别用布之衽。此其义较然明甚。而后人不察。见衽在裳旁之文。则谓别有在旁之衽。见衽当旁之文。则谓当身之一旁。其于经注之意。固已不能无失。且鸟喙必钩。只取钩曲之意也。若今曲裾。只取曲裾之钩其边也。而乃制曲裾。末为鸟喙。其于本旨。岂不谬哉。杨氏辨之虽是。而其言犹或有未尽精详者。若蔡氏虽自谓得朱子之旨。而恐其未必然也。盖谓无前后幅之缝。则与玉藻注缝之以合前后者。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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矣。又谓左右交钩。则政犯郑氏交钩之虑。其不可从明矣。丘氏以合缝为续衽。覆缝为钩边者。则庶无大违。而但未知覆缝云者。以其缝削之外见者。而合之以向后。更纳末以缝之谓耶。芝山曹氏。谓裾说文衣边也。疑汉时指衣边反诎为曲裾。故郑以为缏缉两衽之边。如衣边之反诎者为近之。但又谓属连之云。非缝合之意。又曰。两衽分开。则似用蔡氏交钩之说。而又以交钩为未尽。则其意有不可晓者。且汉时朝服。自有曲裾。非衣边反诎之名。盖非反诎为曲裾。乃是曲裾有反诎耳。然则曲裾之称。疑亦以边之反诎而得名。家礼谓曲裾如燕尾。燕尾除斩衰外。皆有边之反诎。使今人而曰钩边若今燕尾。则岂不可也。今固有旁衽既续。钩其布边。纳末而缀之者。是其遗制。为未失也。但续衽钩边。恐非但谓不殊裳前后。似兼指属裳于衣也。以衣裳属连。更无其文。而裳之十二幅。皆衽也。郑氏于此。恐未尽说也。所谓钩边者。属连衣裳。则向下而缀之。缝合前后。则向后而缀之。以阳可以掩阴。而阴不可掩阳也。曰。今俗十二幅。皆覆缝如旁衽如何。曰。续衽钩边。本谓不殊裳前后而言。若馀衽之连接者。自当如常。不可以此而施于彼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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寸半之缘。自丘氏以来。悉周于领及裳边。而若古之以采为领。则不必然也。何也。领缘既通谓之纯。则不应加缘于领。为缘上之缘。又不应以一物相叠而两用之。此必然之理也。
袂缘别出布外。非缘之常法。经及注中。并无其文。惟孔氏谓袂长二尺二寸。并缘寸半。为二尺三寸半。不知其何所本。岂亦如司马氏之削衣缝太多。而患袂之不及臂。为是说耶。恐其未必然也。
袷之在两衽交合处而得名。与深衣之为冕服之连衣裳者。先儒未尝言之。而其实有信然者。只于此两者。见其实然也。则于方领之制。续衽钩边之说。可以执其要领矣。
  深衣裁成未著之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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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衽(属连衣裳。缝合前后。)
钩边(要纳末向下。裳纳末向后。图皆以见者为之。故钩边之向下者。前后图皆写。向后者。独写在后图。以两衽不交掩。则钩边向后不引。在前面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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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深衣前图
삽화 새창열기
(两衽交掩钩边之后。见者引在前面两腋之下。)
  
深衣后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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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九 第 413H 页
程子冠制
    按二程全书。伊川所戴帽。桶八寸。檐七分。(按以檐劣半寸观之。恐是七寸五分。)四直。名臣录。伊川先生常服茧袍高帽。檐劣半寸系绦。曰此野人之服也。盖宋时野服。而先生随俗为之。故其制不详传欤。辄敢因其大体。而寓以法象。欲私自服用焉。
桶四幅。(四直广狭随宜。)象四时。高十二寸。(用同身寸下同。)象十二月。檐四幅。(上广出左右各二寸五分。下与桶同。)高十寸。(劣桶高二寸。)象十干。
 深衣缁冠。古也。周制。冠玄冠而服深衣。意缁冠制殊简率。故废之。而独冠礼用之者。孔子曰。示不忘古也。汉末以幅巾为雅。其始则庖人之巾也。又降则冠遂渐变。而服亦不古矣。司马公始用深衣而加幅巾。朱子因之。溪门人有以深衣幅巾进者。先生服深衣。而著程子冠。盖意幅巾。非朱子之旧也。然未见当时程冠尺度。考之二程全书名臣录。亦无定制。故后之承用家各异。间尝讨究深衣之制。而冠则靡所适从。欲用玄冠。则患其稀古。谨仿溪门以来承用之意。取程冠而寓以法象。盖虽未为甚古。而其始自程子。则存古之意却有深切者。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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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服而冠是冠。稍似称惬否。姑识之。
  程子冠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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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桶四幅。四直。皆连缀之。其连缀之缝。当前后左右。则左右皆前后二幅相当矣。檐每二幅。上广下狭。连缀其斜处。以围桶之左右。而缝合其下际斜处。在外直边。当中两相凑著。但不连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