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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斋先生文集续集卷之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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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斋先生文集续集卷之八
 杂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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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存说
孔子曰。操则存。舍则亡。出入无时。莫知其乡。惟心之谓欤。此言心之神明不测。失之易而守之难也。其体段本自如此。以若危动者而操而存之。其道何由。孟子程子固已言之。孟子曰。存乎人者。岂无仁义之心哉。即其朝昼之所为。有牿亡之矣。程子曰。操之之道。敬以直内也。譬如养苗。孟子之意在去草。程子之言言培壅。若是则苗长矣。然未可于心上径著手分。使之存在。如揠苗之直把。这个心遏住。反以害之。且如张天祺要不思量。则不思量之心乱之。司马子微欲坐忘。则坐忘之意又驰矣。温公念中。又为中所乱。是皆太迫切急拘束。而径把此心制缚者也。故程子非之。而以敬之一言。开示之。盖人心有所住。则他事不能入。今此从事于主一无适之训。静而无私邪之杂则一矣。动而无贰参之歧则一矣。如此用工之久。习而专一。至于澹然安静。无事则主翁惺惺。有事则惟心是监。静而涵动之所本。动而见静之所存。此乃动静交养。而敬之成效也。其曰整齐严肃则心便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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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无非僻之干者。又是就可见易据者。而操得无形影。没把捉之心。此所谓制外养中之法也。圣贤千言万语。皆是欲人将已放之心约之。使反复入身来者。乃是真实晓解人处。凡圣贤片言半辞。无非存心之方。而此操存二字。可以蔽之耳。今人不知其为日用裘葛。而认以为神方妙诀。别求所以操存者。舍其所当谨。而急其所不可得者。种种生出病败。则其滞于言。而昧于理甚矣。
鬼神章说
中庸难读。鬼神章尤难读。以中间舍人事。而别说一段无形无影事也。旧尝意以鬼神之费隐。明道之费隐。如此则道外有物。而为两个费隐矣。又有言鬼神气也。而其曰德曰诚则理也。如此则一彼一此。语意自相畔援矣。盖尝思之。子思明道之费隐。而首节发一隐字。馀皆说费者。以隐在费中也。且所谓费者。流行于气形事为之间。故又往往说气而费在气上。其意常在所言之外。而实跃如也。是以或从发见昭著处言。鸢鱼是也。或从不见不闻处言。鬼神是也。但鸢鱼举一物而见上下察也。故言之于费隐章内。鬼神无物不体。而幽而又显。非一言之所能尽也。故别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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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章。莫非气也。而察乎天地。皆此理之用也。此其费隐之广也。何俟乎借彼以明此。又何得言德与诚之为理也。夫体物如在者。承上文言鬼神之德之实也。故结之曰诚之不可掩如是。是者。指上所言也。自始及终。贯通是一意也。若德与诚为鬼神之理。则体物如在。亦可曰理乎。恐无是理也。故章句以德为性情功效。以诚谓无非实者。而不曰理。意亦可见也。大抵欲说费之广。须就众物不遗处言。欲说众物不遗。则又无过于鬼神。此其铺叙出鬼神一章者也。朱夫子往往滚说理者以此。即是费之广故耳。今得其言而不得其所以言。遂就鬼神章内。分别此理彼气。则非惟不察于章句之意。亦可谓不得于子思立言之旨矣。
  改本
道之散诸事物。谓之费。载是道而流形两间者。谓之物。始万物终万物。而消长屈伸者。谓之鬼神。知鬼神之情状。然后知物之流形。知物之流形。然后知道之费。此子思立言之意也。孔子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未知生。焉知死。此又言之序也。然而读之至鬼神章。未尝不恍然以惑。朱子亦言忽插一段鬼神。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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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言中间说鬼说神。都无理会。又言中庸多说无形影。有似谓不必言。然此乃朱子深知其所以言。而赞叹之。至于若是也。故章句及或问。只恁地解说。以其说费。固当然也。至鬼神之名义。则引程张说而以二气一气言之。如在之义。则引孔子之训以言之。或问亦以郑氏魂魄气血之类以明之者。谓释之已明。则其不可以理搀乱之。固已审矣。若夫德之与诚。其辨侯氏之说详矣。其文曰。经赞鬼神之德。如下文所云。而结之曰。诚之不可掩如此。则是以为鬼神之德所以盛者。以其诚耳。非以诚自为一物。而别为鬼神之德也。今侯氏。乃析鬼神与其德为二物。而以形而上下言。失之远矣。此其义不啻白黑之分明。但语类中多滚说理。小注。亦有引之者。是乃语类所说者广。亦以鬼神之屈伸消长。便是物之流形而道之费也。如鸢鱼之言上下察是也。盖必析之有以极其精而不乱。然后合之有以尽其大而无馀。后儒不知。乃以德与诚谓之理。则是乃侯氏之见。而不察于显然明白之训。其亦谬矣。政如生之谓性。程子言之则是。告子言之则不是。以其知之有真有不真也。若夫即鬼神之费隐。以明道之费隐者。尤以见所知者有差。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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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器。器亦道。安有两个费隐。可借彼以明此乎。果如是。则鸢飞鱼跃。何以言上下察也。其为不知甚矣。
玉圈子说
家有玉圈子。不知传自何时。以所睹记。伯高王考工曹参议慵窝府君。三从曾叔祖大司谏三山公。高王考刑曹参议阳坡府君。外曾王考礼曹参议大山先生。从曾祖祖考荫佥枢芦厓府君。荫佥枢川沙金公,再从祖祖考荫通政都护府使壶谷公。凡七传。而官皆不甚贵。惟人望咸在。是乔岳称慵窝。隽望称三山。厚德称阳坡。宗师惟大山。传钵惟川沙。学行惟芦厓,壶谷两世。人物之盛。实有未易侔拟者。而传及于余。余感是圈也。足为绝代故事。而惧余之忝是圈也。为之说以自警。且以传之家。与世之有位有德者共焉。
名堂室小说
物各止其所而天下定矣。止于仁敬而君臣定。止于孝慈而父子定。止于信而朋友定。此圣人所以一天下之动也。子思曰。君子素其位而行。不愿乎其外。素其位。止也。不愿乎外则定矣。故曰君子居易以俟命。定之谓也。故名吾斋曰定斋。定则止矣。而止之有其道。曰君子反求诸其身。故又名吾室曰反求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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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濯叟谩录
 君子素位而行。君有君底道理。臣有臣底道理。父有父底道理。子有子底道理。达有达底道理。穷有穷底道理。随处皆然。这道理只是一个天理。只是一个本心而已。中只是一个中也。随处无定处。易只是一个易也。随时无定时也。
道理固如此。然天理也本心也中也易也。一个普说而欠统会。若曰一个天理。自其具于人则曰本心。自其无过不及则曰中。自其随时变易则曰易。如何。
 心与天。一串连彻了。无些膜子相断遮。然后生道便不息。触处便流活盛大。而世间万变。皆不足以遏塞之也。如江河之水有源。故便洋溢流逝而未尝息也。一使这心中容他物障塞了。此道理。便即枯断。如草木之根著地。必滋长荣敷。一不著土。即枯死。
自天命物而言。则天自是天。心自是心。自人禀受而言。则心即天也。非两物也。不可道连彻了。但私意障蔽。便非天也。非被他塞断。而下面别有个可与天连彻之心也。江河草木之喻。皆带得此意思。少未安。
 道理随处便在。在在处处。须寻讨个当处道理。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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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卑贵贱穷通之类是也。凡随遇者是也。少向别处走。便不是。亦灾害随之也。车行陆。舟行水。陆不可舟。而水不可车者。其理然也。
若曰如亲疏贵贱长幼等。凡随遇者。皆是也。车行陆。舟行水云云则如何。
 看天下万事大小厚薄。各有这定分了。这大不可教小了。这小不可教大了。到自家心眼。公公平平。无些蔽累时。便坦然随这定分做了。元不费一毫劳攘也。
说时固如此。到行处无纤毫差错。不费劳攘。非圣人不能容易说去。恐成拍头胡叫也。
 此世道学不明。人各就私心偏智。自成根窠。看他一世也见正理。习正事者鲜矣。今且役了耳目心思。闻见得这零零琐琐底。何益。晓解得这私邪曲折千态万形底。何益。只将古昔圣贤言语。就事事印證。便自瞭然有作止取舍底权度。便自不滞于事。
占得高处。頫视岸笑。不若只理会自己身心。将他言语。就事印證。不若且就看圣贤心法。
 敬而心存。心存而性得其养。敬而后。心之天理。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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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无夹杂障碍。存在便自在。发出便直出了。静而会动。动而便会静也。不敬而论性。空言而已。
喜说洞然不碍滞便自在等句语。恐先上达而后下学。
 凡人做一事。要人好看。出一语。要人好听。虽做得也好。说得也好。见他胸中已索然无物。无个一段骨子。万事都是虚套了。只如一场俳倡戏。状出正士君子样。虽瞒了一个愚病人。亦自即处破绽出。只供傍观拍掌也。且人心不同。随许多人耳目。皆欲使喜好了。且将费了许多妆撰。许多劳攘。其亦自取无限烦苦了。且教人立个根本。便直截简易。当行便行。当言便言。当下便脱洒。便没些外面周遮缴绕也。内省自不疚了。彼好也誉也。何足喜。恶也毁也。何足怵。
将上面说底。内自省。将下面说底。思齐。方为自己工夫。一向只说人便休。不免自是非人之病。
 世皆以山林为高。朝市为卑。冕黻为荣。缊袍为辱。凡此类甚多也。然凡君子所处。何高何卑。何荣何辱。随所遇而行其义也。随所处而安之而已。
未到沛然行将去。便须有持守体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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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眼孔。万象昭鲜。一心存在。万理生动。盈天地间。布满充塞。行日用际。森列布著。坐卧起居。手动足履。更要避出不得。
说得太高太快。翻弄无限。倒著自己日用工夫。
 近世科举之弊。在上者固合有更张。然在下徒费言议。何益于事。且当从 国家之制。依式入围呈券而已。用舍升沉。不在于我。又何足动了心。只当为其在我者而已。看他淆浊奔竞。举了一世。都堕在欲浪中。间有有志之士。大笑高翔而不回者。固无足怪。然亦见其有些过处。己未曾淆浊了。虽举世淆浊。何累于己。我未曾奔竞了。虽举世奔竞。何干于我。只当立定自己脚跟。不干他人事也。
中间。有些不恭之病。
 凡养心之道。直要就心上用功。便无著手处。故必须就四勿三贵。整齐严肃。正衣冠。一思虑上用力。这外面发处。一齐整顿。得无渗漏。这里面一个心。自在自足。更不须问。
外面无渗漏。心固自在。然亦不可只靠外面。所以既说整齐严肃。又说主一无适。要表里夹持做工夫。阙一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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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之于圣贤。孰欲其必背驰乎。由其不知道。故不求异。而自无不异。如瞽者岂不愿其行出大坦官路上。举足一动。便堕榛落莽。由其目不辨也。哀哉。嵬举双眸。山川道里险易远近。无所不烛。岂复有舍此正路。投入榛莽者乎。
嵬举不若俯视。动说无所不烛。不若只看逐事道理。待他工夫到后。有此快活境界。亦不须著语誇张。
 今人学问。只依他古人言语。依他古人涂辙。不须更求新奇高特底事。然必须有极喜深信。大悟独睹时。过此以往。凡吾作用通流活动。无所拘滞。此在古人涂辙古人门户中得之。无待于他求也。
大悟独睹后。作用流通活动。这句语。有得之若惊。居之太快之病。此事只是茶饭。且无一悟便通活无拘滞之理。
 前日尝疑克己复礼工夫。似是克己了。又须复礼。近来见其未然。克己复礼。只是一时事。克人欲一毫。复天理一毫。克人欲十分。复天理十分。如此挨去。间不容发。礼有那未复。即是己私有未克了。若云己私已克尽了。又用别项工夫。要复那礼。未知己已克尽。礼有那未复时节。这身心安顿在甚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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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天理。即是人欲。礼有未复时。即未离私欲窠臼也。就这事上克己复礼。那事上克己复礼。逐时逐处。克己复礼。是一事上克复。积累凑合。至净尽人欲。纯全天理。是全体底克复。有偏全生熟之别。盖要复礼是克己。克己了是复礼。
朱子云。克己则礼自复。又云。克己了。又须复礼。这不是两说相反。须兼两说。其意乃尽。盖己私既克。则自然复于礼。又不可恃此而不致谨于复之之工。政如知至则意自诚。而知既尽。又不可不诚意。此是工夫向进。愈不容放过处。恐不必执一而废一也。逐节逐曲。零星凑合。是初学循蹈涂辙。未可言颜子克复事。如何。
 今读了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两句语。便见天下事精粗巨细远近浅深。如万目随纲。千枝附本。更无他物。外此而谓之道者。即异端耳。邪魔耳。便无足言也。
两句。固为万目之纲。然一读。那见得万目千枝一齐随附。恐言之亦伤快矣。
外此诸条。皆好。无可论。君见处已高。只在力行何如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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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陈清澜学蔀通辨
朱陆之异。学术人鬼关。辨之不可不严。而亦未知陆氏伎俩深处何如。能使人迷而难悟也。近得清澜陈氏学蔀通辨而观之。其辨之亦甚悉矣。然后之见之者。未必不以为已甚。而其中所引陆说甚多。可以觑见其精神心术矣。人多说陆氏偏主尊德性一边。今按其语。何者是主尊德性事耶。不过完聚精神。不要在外耳。此其作用根脚。而多说求放心立主宰。操存涵养等语以济之。此其指为尊德性者耶。彼其以精神为主者。不过是气魄而已。儒家所谓求放心立主宰。欲其存仁义之心也。彼以完聚精神。而假此名目者。所谓德其所德。非吾所谓德也。其能笃厚坚固。作事有力。乃其用志不分。自有其效耳。岂所谓立大本而行达道者耶。其徒有詹阜民者。安坐瞑目。用力操存。夜以继日。如是者半月。一日下楼。忽觉此心澄滢。遂见陆子。陆子目逆而视之曰。此理已显也。问何以知之。曰。占之眸子而已。徐仲诚者。请教。陆子使思孟子万物皆备于我。仲诚处堂一月。一日陆子问。思得孟子如何。仲诚答曰。如镜中观花。曰。见得是如此。杨简号慈湖者。夜集双明阁上。陆子数指本心二字。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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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问。何谓本心。适平朝。尝听扇讼。陆子即扬声答曰。适断扇讼。见得孰是孰非者。是本心也。慈湖闻之。忽觉此心澄然清明。问曰。止如斯耶。陆曰。更何有也。其他可惊可骇者。又有甚焉。此其传授正法眼藏也。吾闻佛好宏阔胜大之言。以诱愚俗。未知与此何如也。曾祖道尝见陆象山。象山曰。目能视。耳能听。鼻知臭。口知味。心能思。手足能运动。如何更要甚存诚持敬。要将一物去治一物。须要如此做。甚咏归舞雩。又谓伊川为蔽痼。李白,杜甫为志于道。此又其操术立心之本也。是所谓运水搬柴。神通妙用者也。夫以其学之偏。颇若是。犹列于当时诸贤者。又以其术数掩盖周遮之故也。朱子曰。子静寻常与吾人说话。会避得个禅。及与其徒。只说禅者此也。后世如王阳明,陈白沙辈。固是为子静立赤帜者。不足说。如吴草庐,程篁墩。乃遨游两间。归陆以尊德性之名。嗟乎。夫岂有不屑诚敬。而可名为尊德性者哉。朱子曰。才说一悟字。便不可穷诘一味说入虚。江西学者。自以为悟道。有忘心忘形。非寐非寤。虚白清镜。火珠静月。每现辄变之说。大不可晓。此执陆氏传授之赃也。又曰。子静之学。不知有气质之杂。把许多气。都做心之妙理。只道
定斋先生文集续集卷之八 第 379L 页
这是胸中流出自然天理。此执陆氏操术之差也。甚矣。人之好怪也。以如此怪谬之甚者。而欲与大中至正之道。抗衡于天下后世。所谓昊天不复忧无疆者也。使篁墩而不知。是不智也。知而与之。是不仁也。恐其不免于诐淫邪遁之归也。
读岳王传
天下之恶。莫大于假其名而恶其实。亦莫甚于怀其诈而伺其旨。方高宗之仗岳王也。假复雠之名。而所恶者迎还之实也。奸桧之杀岳王也。怀败义之诈。而所伺者。高宗之旨也。事之遂成。岂惟奸桧之惧于败谋哉。抑高宗之忧于见逼也。方是时。天下之势。可知也。有一武穆而汲汲于和。吾不知其说也。匹夫加刃于雠人之吭。而有挠败之者。必移兵而击之矣。高宗反裒然而听其所为者。必有所甚恶与甚惬也。不然。岂或疑武穆哉。我得其外。彼得其内。我方为肉。彼方为刀。固其所也。虽然。义烈之感人心。泯灭不得。而一指之蔽。莫掩天下之目。一时之逭。莫逃万世之诛。所逞不能一朝。而所伸与天地久长。果孰为得失也哉。
喉院谩录
甲午十月。以侍讲院兼文学。被 召入京。未及 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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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又 除校理。余以兼带玉署春坊。非分所堪辞之。招堂吏。写疏将毕。吏以无尾附。有违格例。只如请申饬夜巡亦可。余不觉骇笑。即以尾附太涉文具。陈之。疏既上。未蒙 允。有雷异。又辞疏。略陈难强之状。且附遇灾修省之意。不意 圣批优奖。超升同副承旨。自念求退得进。有乖廉防。即又上辞疏。而不得请。方欲更辞。有一知旧来言。暂时出膺。仍即呈辞。脱出可期。余犁然意肯。即出 肃。金别检公立。颇以为未可。又见张寝郎省伯。以为前辞曾经之官至再。而后蒙超升之 恩。一辞便出。不免于前长后短。恨不早得两友规箴之切也。
就直后数日。有昼讲。臣致明以参赞官入参。诣 閤门外。玉堂上下番及知经筵特进官及史官。皆会肄讲。知经筵特进官一行。东向坐。玉堂上番。北向坐。下番在左。参赞官在右。史官在参赞官之后。坐定。参赞官以上。各展所讲册子。玉堂上番。读将讲一过。无所问难。即俱起诣兴。政堂诸官。以次上殿。东向。行曲拜于楹外。各就殿内。伏如门外位。 上命玉堂上番读之。知经筵金箕殷起伏奏曰。自 上先读前授音一过。然后玉堂读新授音。 经筵已例也。 上曰。玉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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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之。上番权用经即读新授音讫。 上令各陈文义。玉堂上下番及知经筵特进官。以次起伏奏。又次及臣致明。臣欲有所奏。而以言语骤升才数日。嫌于自衒。即奏曰。上番及诸官所奏已尽矣。诸臣且退。知经筵起伏奏曰。自 上不读前授音。而玉堂不仰请。即读新授音。非 经筵事体也。玉堂上下番。并请推考。 上曰。依为之。史官洪说谟。即以鍮砚来授臣致明。臣初入 筵席。不省体例。不知鍮砚之为何而见授也。 上曰。出外书之。以次退出。至院中。院吏来请写玉堂推考 传旨。乃悟筵中鍮砚之意。而 上命出外书之。似若为贱臣藏拙者然。惶感无地。但念 经筵之设。不应备例若是。而讲官俯伏已甚。殆若面墙。所奏言语。一无问难。何能有所裨益哉。下土愚臣。不能无耿耿。而更无厕身其间。仰备择荛之盛。可恨。
后数日。又以司饔院副提调蒙点。 圣意眷注若是。不得不为数日供职计。始初呈告之意。至是而转缓。深有濡滞之愧。诸僚皆言特 恩之下。才膺便辞。有乖义分。既以忠告为辞。一直矫拂未安。黾勉为十数日计。
一日自 上命停经筵。余曰。院中当 启禀。都承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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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志渊曰。自 上停之。何可 启禀。余曰。自 上停之。所以当禀。政院职在惟允。政所当 启。岂出纳而已。都令曰。令公才以陈疏升擢。而随事论启。则人且目之矣。余曰。我固然矣。院中岂尽骤升者耶。都令曰。自 上有不安节。所以停之也。
十一月初三日。呈辞。僚议哗然。都下知旧。有委书劝止者。乃知 上候初是泄證。又有尰气。自药院请轮直。遂不敢为下直计。
初六日。雷异荐警。传话于诸僚曰。雷异又发。虽在 上候违豫中。院 启不可已也。都令答曰。至月雷。无发 启之例。余又送言曰。至月雷不 启。非古也。都令答如前。诸僚则以为待 上候复常。未晚也。余不得已止之。僚官李穆渊曰。事则当有 启矣。
十二日申退。自初五日。得左脚筋挛浮痛之證。将待明日呈病。夜半见分拨。以清心丸磨入事下 教。不胜惊惶。即驰入喉院。去 御殿尚隔几重。承宣又无入侍 證候之例。只相与焦迫而已。初昏自 大内书下。 上疾大渐。即发哀于院中。僚官并趋入。余亦随之。而脚部拘挛。行步极艰。既昏且雨。重关复壁。非平生所经历。不知所由。阙内下辈。往往为之扶掖。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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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至 御殿庑下。都令权敦仁。右令李穆渊。右副令金鼎集。俱在 殿上。左副令吴致愚。在庑下曰。吾辈在此。无职事。可出院中视事。即还出。右令以礼房承旨当授香。而在 御殿。 庙社山川祈祷。至是方举行。余替往香室。见 庙社祝文。以 御讳代押。而其辞则曰。 圣候违豫。既以 御讳代押。则非臣子之祈祝。复曰。 圣候违豫。则非 上所自祷之辞。余怪之曰。何为如此。诸祭官一辞挥之曰。元来如此。纵非仓卒可议。而不问可否。惟事循袭可叹也。又 庙社山川祈祷。乃在 上疾大渐后。国家百官备。百物修。而颠倒乃如此。又可异也。
一日。院吏持时原任大臣收议来纳。乃 王世孙因丧冠之事也。诸议皆据周成王十三岁而武王崩。明年夏六月既葬而冠。为證。又皆曰。人君无不冠者。余谓诸僚曰。此固为丧冠之證。然成王即位在十三岁。而冠在明年夏。则夏以前固未冠而即位也。又左传晋平公使谓鲁襄公曰。十二年岁星一周。是谓天道一终。人君可以冠矣。公于是乎冠。是又诸侯即位。不冠之證也。今 世孙冲藐。恐不必因丧而冠。右令曰。此诚然矣。吾可往言于都令。夜病卧夹室。都令送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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吏邀余。余强扶而往。都令曰。俄与右令有所言乎。余曰。然。都令曰。请闻之。余语之如前。都令曰。我 朝固有非因丧而九岁而冠之例矣。余曰。然则九岁与八岁。所争无多。不必言矣。
十七日。诸僚皆诣 大敛班次。余独病卧夹室。夜已深。院吏辈隔窗读准一文字。乃是冠礼三加节次。而明日是成服之日也。嗣位又在是日。知其为明日用也。余大骇。即抵书都令。言其不可。略曰。因丧冠之礼。无许多节次。只杂记冠于次。入哭踊三者三。乃出一段。为可据。若三加之礼。乃是吉时所用。故杂记。又曰。大功卒哭而可以冠子。己小功卒哭而可以冠。家礼父母无期以上丧。始可行之。此皆丧时不可行三加之證也。王朝典礼。固与匹庶不同。有嗣位时借吉之礼。而苏氏犹以为不可。其说载在书传。安可借此之权。而行彼之吉乎。俄而都令送书吏邀余。余又强疾而往。礼判金兰淳同坐。都令曰。俄者所示。不必如此声言。成服之后。既有借吉一事。故因此而略成节文。无宾不祝。何名为冠礼哉。余曰。节文虽略。三加则冠之礼成矣。都令曰。何言之重大也。今两 内殿。情地何如。欲行此一事。为慰怀之端。岂外朝之所知乎。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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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不然。 内殿恐未知冠礼之有节略一事也。外朝为之而 内殿许之耳。且外借嗣位之吉。而内实行三加之礼。岂所安于心乎。都令厉声曰。言不可以若是。余曰。朝家所行。欲其出于至正。各陈所见。以择可否。政如推车子。何为其不可言也。都令降色曰。不必如此言也。余曰。吾以陈吾见而已。若其著之事为。则岂疏贱之所敢断乎。礼判始终不言。余曰。明日之事。大监当主之。不可否。何也。礼判曰。言之不必若是也。余即起出。翌日。余又以病。仅参成服。而未参嗣位班次。后闻果行三加。而朝议颇有甲乙云。
十九日。呈病蒙递。而病不可行。留调泮中。十二月初一日。发还。俞承旨星焕。新 除本府伯。优助行费。余以礼馈遂受之。知旧以 因山前还乡。颇有非议。
在院时朝贵往往有致意者。而相见无拜揖。去又不辞。大抵非礼俗相交之道。未知古人处此。果何如也。
关西游录
妙香山亦名太白。盘据数郡。而无奇致异胜。在宁边者。有名山内。惟上院庵最据高临绝壑。幽致可赏。但后障石屏参天。而为后阜所遮。阶前裳岩陡断。而为坐地所压。皆隐而不见。裳岩者。高四五十丈。广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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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场。若垂裳然故名。左右两谷水。沉被为散瀑。琮琤喷薄。可闻而不可见。大抵为山。雄伟而不险僻。厚重而不顽钝。蜿蟺扶舆。若有淑气可衬。类有德者。山为檀君降生之地。东方人文肇辟。实基于此。想象希古。有混沌未判之象。视域中名山以奇致异胜闻者。可为丈人行矣。
鸭绿江。自白头山。西流千馀里。而至义州之义顺馆。以界我国与辽沈。余所见者。自江界之满浦。至碧潼之麻洞。为三百五六十里。两界皆山也。水束流两峡间。深黑不见底。广不数里。江碛粗黑。树木掩映。为江虽甚大。而无明沙广滩。可豁人眸。风气顿殊。鸥鹭鲜游。少疏致。彼地。山或盘屈纡缭。野或夷旷可宅可耕。我人逼岸。而彼地皆废。但往往为戍幕。置防胡五六或十数。以禁彼往来接住者。而常有猎胡游骑。隔水纵横。又群胡潜自冒禁。每年夏秋。自北道至江界。入山采蔘。我人不能遏。或权管万户。为彼所缚。或彼此相搏。值急滚则手足并行为兽走。我人不能及。昨年江倅。增置戍卒。厚其廪。胡人不能渡。每于秋冬。入彼地深处。伐大木为筏。俟冰解顺流而下者。前后相接。闻筏得三四十大木。为中人一家之产。故虽为戍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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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射死江中。亦冒而为之云。我人亦所藉以乘屋炊突。在越边。故冒法不已。渔者。亦贪冒常接。 国法。不置舟船。以防通涉。而犹有潜越彼地。或与防胡面惯。不惟不禁。相赠遗慇勤。余到官。严纠禁绝江鲜入厨。以此稍知戢而亦不能顿革也。
江边乱石中。有石状类泡沤翕聚。全体皆蜂房毛孔。其用善削金铁。妇人用以磨针。轻浮大不可担。而力有馀。每潦至浮下。水去即止。大者如屋。其来自白头山云。
映波楼。在江界府高山镇戍垒右畔。高山镇。在江边。诸镇稍閒。旷占地平衍。逼鸭江。江水演漾。上下望数十里。江之北胡地也。长坪广莎芜没。又其北山也。树木蓊郁。皆废地。戍置佥使以领之。戍者。言春夏胡人乘木筏。浮江而下。我人故放虚铳。正拟间仰视。怖甚而仆。既放。呵呵而起以为戏。行猎鹿豕。为彼所中而投入于江。彼此竞逐得之。不相踰江云。
由高山镇。缘崖凿径。往往江水浸之。行三十里。有伐登镇。亦江界地也。置万户。江上小局也。三面皆峻岭。前有朱雀。踊起为峰。峰高屡百丈。上置一阁。江隐压不见彼地。自高山至满浦。通望六十里。黄莎巨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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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城址。周回数十里。称皇城。水上莽苍间。指一冢。称皇墓。城即金人五国城。而墓为宋帝墓。今咸镜道会宁地。亦有称徽钦冢者。槩是西北两界。皆胡地也。城之为金或然。墓又二帝各藏一处耶。当时兴亡。皆丘墟而过劫前尘。犹令人慨然。
由伐登。又缘崖行三十里。为满浦镇。亦置佥使。旧为巨镇。今隶江界镇。后阜为江岸峻壁。上置洗釰亭。頫深潭。凭栏咳唾。可食鱼龙。彼地长坪极目。江与之齐。黄莎碧波。相映为胜。但江碛粗黑。水色黝暗。镇后小馆。名观德堂。阁路层层而跻。拓窗頫临。可豁烦襟。与洗釰一般。称鸭江一带胜地。
仁风楼。在江界府治之南岸。府为一大阜。向南开局。高而夷衍。前右两水。皆非舟楫。不可通。合流为秃鲁江。交际之岸。楼所基也。隅为削壁如矩。高十馀丈。危栏出两岸。襟带三江。控引浦溆一面。邑居楼观烟户之盛。宏侈以供几席。人谓逼似练光。而水黝石黑。山又粗顽。较之不啻退舍三十里也。
景贤书院。在校宫之左。尊祀晦斋李文元先生。就而拜谒。问遗迹。无在者。有投壶破缺。铁灯尚完。又有圆衫。示州人为婚礼之用。而毁不可认。盘松一株。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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尝游息。而腐坏才数十年前。左瓦屋数区。为先生之居。而亦为人转卖。江乡之致爱敬。侔乡校而仪制简朴。俗固然矣。
百祥楼。在安州北门左阜。极栋宇之制。广厦数十间。不壁不窗。以尽眺望。惟东置小屋小轩。以避风。为山脉所从来。无远眺也。州为节度营。城堞楼观之壮。闾阎民物之盛。皆在几席。北自宁边。西极定博。皆山麓萦纡。中开巨野。划流其中者。晴川江也。数百里眼下。平沙浩浩。碧波漾漾。俯观舟楫乱截。人马辟易。若蚁行然。楼底柳林数百顷。树梢敷青。若小草平芜。楼处地不甚高。而宏敞爽豁。殆过练光少逊者。无许多意态耳。
练光亭。据平壤东城大同门之左。占高压堞而为之。势若驾虚。浑浑而流入其下者。大同江也。涵浑地轴。一碧万顷。江外野广无际。群峦低绕。渺绵不断若联珠。叠壁累累。可数百里。所谓长城一面溶溶水。大野东头点点山者也。朱栏画栋。爽朗宏丽。尽其体裁。华扁杰句。侈饰浓妆。使人骇瞻耸观。应接不暇。一半殊胜。闾阎扑地。一望连亘。往往飞甍杰出。丹雘流辉者。营府也。客馆也。门楼也。诸占胜别观也。争雄竞侈。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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耀炫煌。绕以粉堞。罗络雄伟。人潮杂沓。丽服靓装。楚楚可观。负筒而汲者。辚辚轧轧。聚吸如鲸。散入如蚁。佳冶嫫母。浣纱辟纑者。布列江岸。千杵万捣。声闻数里。亦游观之助也。至若波澄岚晴。异景同趣。浓淡汗漫于烟云杳霭之际。而风樯津舶。出入有无。渺不知其所止。唱娃贾客。华筵画壶。清歌妙舞。凌乱上下者。烂如也。最是渔艇下碇。稳浮江心。随意布在坐著。一人两人。钩沈竿投。不见所事。或坐或卧。四大不移。又何其閒也。其于江山之胜。都邑人物之富丽。一举目而尽得之。余谓亭之明媚爽垲。或嫌繁华浓艳之太胜。而特其居使之然也。閒旷萧散之趣。亦未尝少。在观者仁智之不同耳。余再到亭上。值天阴雨。云物静潜。群动并息。又是一般光景。群峦雾阴。远浦烟沉。安流浩渺。江水迷茫。上下云天。一望无际。静观之妙。郤胜晴旭暖风。众观齐作矣。
浮碧楼。在练光直北数里许。由而入者。自大同门。行峻壁下。壁若倒。江若涌。非穿为大路。不可入也。既至。见谽谺成一小区。其稍衍而低者。为永明寺。寺后台上楼也。亦压雉堞。頫深潭。因壁为高。因水为胜。实大城之外。而为重城以包之。僧徒食官廪。衣战服。为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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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助也。江外野色。半遮山麓。夹江而遥。江直射楼之左壁而横带。为内外二江。中有凌罗岛。周回可四五里。平衍肥饶。往往垫没而有居民者。以此。外江远眺清涟。内江頫临渟泓。三面阻山。峻壁峭峰。翼其左右。上为列堞。凛不可跻攀。仲车挟两卒。超腾而上牧丹峰。余固不能也。移榻近水。坐看移晷。奥旷毕具。宜静宜爽。咫尺之间。不知城市所在。但练光屋角。遥望而已。楼以不见纷华。不闻鼓角。去闹为閒为高。幽阒遥夐之中。亦自轩敞雄浑。若幽人逸士独葆幽贞。而自有包罗宇宙之胸襟也。惜其为官人所领。荡游男女。又日稠杂于其间。殊损清致。右壁微拱而外张。不专为一楼之供。是其通于世也。终南捷径。足为山灵献嘲也。
閒似亭。在练光下流十五里。余具舟顺水而下。仲车与之同。不堪舟眩。从陆路。邑子李宅璘。与府校数辈。乘友船以尾之。相与话胜颇适也。舟中。见城外傍岸列屋者。皆向水开窗。明净可爱。若有情致相导迎。历历已讫。惟两岸如短屏。无拳石碍眸。所见水天涵浑。明沙铺白。阳鸟浮没。物色相猜。时蹴波飞腾而已。过羊角岛。岛如凌罗。而肥饶不及。亦有居民。抵亭下。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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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数峰。浮在天末。晴霭淡碧。舍舟而岸。岸如长堤。捍流无奇致。北通大野。江为内外。中有岛无名。而特大老树傍岸成列。以映带二江。而环绕于亭。若画图然。江外培塿累累也。北之野外城。而世传箕子旧都也。其地旷平。往往人烟聚居。负山麓。土墩环之。云是箕子城。皆有石为骨。须臾仲车亦至。游赏少选。此地视听不烦。意思安静。閒旷萧散。寂寥而莫我知。岂所谓游物之表者耶。白鸥閒似之句。真可以名是亭矣。
总而论之。练光之壮丽。浮碧之幽夐。閒似之萧散。各以所长擅名。而雅俗交融。则练光有之。俗以为逊而雅或偏宜。则浮碧有之。俗子过之而不顾。雅者违众而孤往。则閒似有之。要之为伯仲行耳。然而閒似无奇致异观。而介乎二胜之间。与之齐名。士固有淡然无张皇震耀之势。而轶过公相者。斯亭也。岂若人之俦耶。若浮碧。固自有取其名者。可与隐士为高者类矣。练光。富贵而不淫者也。扬名其宜也。
余于是观也。得反省之助二焉。舟者。不见已移。谓傍岸皆流。其实岸固自在而流者已耳。溺于己而好议人者是也。钓者。风纶雨竿。净净地自在。天下之言閒者归之。钓者。亦自以为物外高致。但怕有引物归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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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意。索于内而恬于外者。是也。有意反己。触目皆是。但患不能随处省觉耳。
箕子井田遗址。旧闻如田字形。自閒似亭将往寻。使土人前指之。亭畔路径平直。广可容三四轨。行近百步许。又有横路交过。皆若引绳。又行又如之。始知此即是。而土人莫之认也。交过处四隅。皆有石根植而露其顶。尽其地。无不然者。中为田。正方长广等眼所不见。问之又皆然也。但未有九区。各为沟洫。然通为区分而各授之。又通计九区。而中为公田。无不可者。恨未悉见而悉数之。又不能尺量也。旧谓画界为阡陌。稍费力难就。今定知为路也。始考之字书。阡陌。乃田间道也。亲历而验其信然。其谓如田字形。谓在大小不一者。卤莽甚矣。吾东人誇说则有之矣。其不识如此。又其地肥饶争尺寸。而历三千馀岁而不磨。岂非有以阴护之者耶。嗟夫。三代遗制。只有经籍。其迹则举天下扫地矣。而独此宛然于左海一处。生人之制。不容尽灭于世。固天也。岂其犹有待以取法者耶。人所不深信者。以一区之田。未足为一家之业。然槩可为长广。近百步之地。殷人七十而助。其不许大。固宜也。使其力穑而俭节。可以无饥矣。天之生人。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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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坐而美其衣食。必使之勤其四体。以自给也。盖人情劳则思。思则善心生。逸则淫。淫则忘善。圣人御世。因而制节。固其理也。自夫兼并起。而富埒公侯。贫无立锥。视其奢僭。以为当然。而不若是。则不自安。是故富则淫。贫则滥。贫与富。皆不可教化。不制节之故也。又孰知井地之不许大。实圣王所以体天意而节民性。不专为均授也耶。
尝见管子齐均田。以三十亩为率。其言曰。一亩所收可一斛。三十亩可得三十斛。糠秕当十斛。草木瓜果当十斛。如此则人有五十斛矣。机杼之出。不在数中。盖是当时制民产之法也。齐地人多。故其制尤俭。视此又少。然而以此不害为富强于天下。以人人之所同。无所夺于耳目而安于此也。古人斗斛小。斛为十斗。则所谓三十斛。仅为今人十五石。而为八口之食。又缩节。为水旱之备。三年耕。有一年之食。俭亦至矣。所以又劝女红。如此则男女效力。其勤又可知也。
中野近北。有一坛壝。石刻箕子旧宫遗址。前有一井泉。亦刻箕井。宫惟一坛。为后人之筑。井深不可测。其围仅容瓢汲上。以一大圆石。凿中为圆孔以覆之。似为希古。窃意因是而谓宫殿。亦当在此也。然正使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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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台广室。须有所占地步。亦须有公府。亦须有民舍。岂得画为井地乎。借曰宫殿既毁而后。井地乃画。则画之者。果何代何人耶。后人无深识远见。而狃于近利。商鞅之开阡陌。小智之所同也。今其许多纵横。凡可以利几人耶。其不毁削亦异矣。刱画决非后人也。且夫战伐用而城郭有矣。箕圣亦身历之矣。置都宜亦视可守者。岂有舍咫尺天设之险。而就平夷不可用武之地乎。凡此皆可为止丸之瓯臾矣。
踰一小麓。设一祠。奉箕子画像。具堂斋。名仁贤书院。书院之号。殊为未称。像设愈觉希阔。而就庭奉审。令人肃然。僾然若可以亲之也。当时逊荒。其心可悲。而是以有衮衣。岂非吾东千古之幸耶。又有一图轴。画陈洪范故事。箕子对武王。周公,太公并在左右。未知当时已有工画者。效法之耶。后世图画古人。而为后人冠服。浅谬可笑。冠与裹掩。相似而稍高。未知为殷冔欤。服则异上衣下裳。非古矣。
智岛风土大略
岛在湖南之罗州西百三十里。周回三十里。自罗州由山脊大路。路左右皆海。而望如湖水。历咸平地界。至所谓糠山津。亦咸平地。而海水经其前。仅如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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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潮水往来。两边皆泥滑。以石作径。如川之石桥。石尽而舟。舍舟而又桥。登岸则智岛也。山麓周迤。踰一小岘。往往见村居。依山成聚。行十许里。又踰小岘。至所谓镇村。有万户。官民户通计近千。税纳于司仆寺。镇村之东三里。余馆焉。即名东村者也。村氓金相演者。与其弟相锡。合眷而授我以其室。夫妻躬执炊爨。薪政及浣濯之事。皆不论价。大槩非薄俗也。俗务农。不业渔。但煮盐为资。谷口皆潮水出入。盐田甚多。盐埕为二十四。每户一年所煮。各为二百馀硕。故生理不艰。大海不远。而山麓蔽遮。所见如巨泽。亦不闻风涛震荡声。市场在糠山津外六十里。有贸易。费三日乃还。时有商者。以物来。皆踊贵。又无药铺。民俗质而不浮。滥土地之税。一卜出一两为常准。而民得支保者。以盐多而小收。足以相济也。俗鲜解文字。而自能逊顺。闾巷无斗閧。亦鲜为人出义气者。而自守有馀。山无虎豹。巷无窃盗。无蛇虺恶物。乌鹊仅有而不多。黄雀亦鲜。土宜五谷。而六月已见黍粟成实。稻则七月有市新米者。近地岛屿甚多。而此岛称为善地。故被谪者。或嘱托以图之。今年暑气不甚。秋冬瘴雾。亦不见多日。闾巷小民。无病水土者。寒事比岭南。又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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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候。菘菜等物。或深冬不采。木花杂种于麦田。三次锄草。而一亩田可收十馀疋。真荏亦价廉云。海中蛟鱼。往往浮在水面。如人形。或抱哺其子。人或害之。必有覆舟之患。故苟其罹鱼网者。解纵之。如恐不及。海舰往来。不限远近。视舟楫如衽席。虽自以老逸安居者。亦不惮越海。多有异样船异服异言者。中国漂到者。书发船之日于船板。而或昨发今到。虽风猛。船行甚疾。然要之中国青齐之境。不甚远云。虽是我国地界。而令人有乘槎截海之想。不能不愁慑矣。
试所榜谕(湖南掌试时)
士之为士。不在于得科第取禄利而已。今未暇为循本之论。只以得失言之。孟子曰。求之有道。得之有命。是求无益于得也。科举之不可妄求。而亦不必求得也如此。假令不得科第。其于本分。固无所损。谓之未得则可也。而以为失之则未可也。若夫枉道以求售。溺心丧志而不知返。则不思之甚也。今以无益于得者。而害有益之身心。堪为有识之嗤鄙。岂非所谓养一指而失其肩背者乎。当职于湖南先辈之遗风馀韵。窃有所慕仰而兴起者。况完山一区。即为姓乡。桑梓邱垄。遍在道内。其于多士所以期望者又不浅。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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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主试。一㬥愚见。诸生果能惕然自励。无徒以一时之利害。而为今日有司之羞则幸甚。
又榜示
日前未到界。虑诸生之或未谨慎。致有犯科之端。已有知委。而近来令不见信。视为文具。若或如前泛看。不思淬励。则末后不得不以法律从事。岂非不幸之甚乎。入门时争先。入场后纷竞。为通国之痼弊。甚至脱去衣冠。鼓勇腾踏。无复冠儒服儒雍容揖逊之风。是固为士者之责。而抑亦掌试者使之然耳。盖早取之弊生。而先呈之习滋。争竞之风成。于是乎名以礼围。而设棘以防闲之。禁乱以操切之。其于待士。亦已薄矣。吾见上下交失其道。而驯致乎莫可救正之境。岂非大可寒心者乎。又有所谓假令者。别有一套。冒用于试券。侥倖得隽者多矣。此其风习。不但寻常做措而已。凡厥弊病。皆是早取。为之祟耳。掌试者。孰不知弊源之当塞。而不然则失一等精锐者也。然而精锐于功令者。未必为需世之良材。而适足以乖乱士风而已。主司者爱惜此等人束缊灌膏。而益其已败之俗。宁得失人之讥。而使诸生。稍知此等俗习之为可羞吝。其于国家。未必无少补。窃愿诸生。各自惕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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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寻常出入之际。以至入门入场之时。整束衣冠。安步徐趋。毋失士子容止。至于应举之节。勿役心于早呈。勿拘束于程式。诗赋则以典重温雅辞理畅达。为主。疑义则以根据义理纡馀明白。为主。尽吾之心。而听命于天。方可与论于得失。诚能以此为心。则自无所事于争先。以取弃礼义捐廉耻之愧矣。其各反而思之。若曰言虽如此。亦不可信云尔。则且无如之何矣。然当职终不可改废绳墨以徇诸生于俗套中。其无以抵罪屈辱。称冤于事过之后也。
乡校榜谕(在楚山时)
致明窃以天生烝民。有物有则。物者。耳目鼻口四肢百骸与夫父子君臣夫妇长幼朋友也。则者。其所具之理也。莫不有当然不易之体。为日用常行之路。尽其道者。圣人也。未能尽而求以尽之者。贤人也。学者。学此而已。然而人之生也。气禀有不齐。物欲有浅深。习之所染。志之所夺。不能不流于人欲。而昧于天理。此古昔圣王所以恻然。而思有以救之。立学校明礼义以导之。而三代以降。其法寖微。则又相与讲明授受。以幸教天下后世。其至公血诚。岂不使人感服。而期有以洗心从事。毋负秉彝之天垂教之意哉。 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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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设为郡学。尊祀先圣先师。而使诸生。肄业于其中者。亦三代之遗制也。凡入此学而肄是业者。当以圣法为准。求所以尽夫在我之则。而挽近以来。寖不及古。至于本府。又处穷荒绝徼之地。耳目闻见。不免有寡陋之叹。则无怪其日趋污下而不知返也。然而得之性分。而为吾人职业。则固无逊于齐鲁之人。非可以欿然自小。而不思自奋也。邹夫子之言曰。人人有贵于己者。不思耳矣。所谓贵于己者。即天爵之良贵也。各在当人之身。求之则是。不劳己之力。不费己之财。而奋育之所不能夺。赵孟之所不能贱。超乎流俗之外。伸于万物之上。仁义之饱于中。令闻广誉之施于身。夫岂膏粱之味。文绣之衣之所可比拟哉。且夫易求而至贵者。天爵也。难得而易贱者。人爵也。舍易而取难。舍贵而取贱。吾未见其可也。致明虽不足为郡表率。而徒以忝职之故。为诸君恳恳。欲有以开导。而知识浅拙。无以发诸君之志。谨将朱夫子白鹿洞规。退溪先生伊山院规。誊写一通。俾藏置学中。为诸君指南。且以区区之意。略书颠末于下方。愿诸君体两贤为人之意。发奋向上。有意淬励。则其详具在方册。愿相与读之。
榜示客位
致明素以无能。妄酬知旧文字之责。顾念私分。滥且愧矣。到今年满八十。气血已耗。精神已离。而四面之求日甚。且将弊于挠撼。不得一日安静而死矣。其于私计。非少故也。况罪废以来。尤宜缩伏屏息。岂有翻出手分。腾诸远近哉。第既请之后。欲以言语求免。则费辞劳神。亦非可堪。玆不得已先以情私。揭之客位。伏惟怜其恳迫之情。宽其拒谢之诛。千万幸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