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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菴先生文集卷之五
疏
公元1876年
代京畿江原兩道儒生。論洋倭情迹。仍請絶和疏。(丙子正月。疏首洪在龜。)
伏以臣等以草莾賤品。誦法孔子。粗聞古人守身處世之法。盖易艮之大象曰。君子以。思不出其位。論語曰。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此精義之所在也。故凡於時政得失世故汙隆。未嘗敢容一喙也。茲者。倭人爲洋賊之嚮導。逼境以要盟。而廟謨只見其影。未察其形。惟以和好苟全爲主。欲解弛防嚴。開門納賊。誠如是也。臣等將見朝夕之間。禮樂淪於糞壤。人類化爲禽獸。臣等相與驚痛太息而言曰。橫渠張子作西銘以爲乾稱父坤稱母。吾君是父母之宗子。大臣是宗子之家相。鰥寡㷀獨是兄弟之無告者也。是同一家之天倫。則其有狼狽顚覆之患者。又安得恝然而忘情乎。是故。繫國家存亡之地。朱夫子以爲雖韋布。亦有可言之義。又况顔子陋巷匹夫也。而孔子不幸遇匡人之害。則朱子以爲顔子當上告天王。請討以復讎。不但已也。今倭人爲洋夷之倀鬼。導洋賊而得志於我境。則是孟子所謂率獸食人者。而孔子之道消滅
公元1866年
而無復存矣。夫以孔子七尺之軀。遇害於匡人。爲其徒者。猶當出位告君而聲討。况孔子萬世之道。遇消於洋賊。其重不但如七尺之軀而已。則爲孔子之徒者。安忍不痛憤怨疾明目張膽而號訴於吾君哉。是則所謂身不出則言不出之死法。尤有所不可膠守也。何則。爲其剝床蔑貞之慘。非但國家存亡之事而已也。臣等一得之見。斷斷如是。是以不量瑣力。相與裹足赴都。猥籲天閽。伏乞聖明。寬其狂妄之罪而少垂察納焉。臣等竊料倭人之情迹。前後頓異。不可不辨。前日之倭。隣國也。隣國。猶可和也。今日之倭。冦賊也。寇賊。不可和也。何以知其爲寇賊也。以其爲洋賊之前導也。何以知其爲洋賊之前導也。倭人與洋人同心一體。恣行中國。厥有年所。年前北咨。至有法美二國。與倭並出之說。此一證也。今倭人之來。所乘者是洋舶也。所用者是洋砲也。觀其器物之通用。則可見其合謀之實。此二證也。倭人之來若是侵攻之計。則多率師旅。水陸並進。有何所難。而顧乃兵止數千。且不敢登陸。何也。若是修好之計。則一使之來。率兵四千。古今行人之所無也。此三證也。據今月十日入啓之北咨。以丙寅九月來逼江都之洋賊。
喚做年來屢使脅我之倭人。則其改頭幻面。閃倐巧僞。不可方物。眞是洋賊之情狀也。此四證也。故臣等斷然以爲洋賊之前導。而非復前日之倭也。雖然。亦非臣等之言也。乃擧國之言也。然而今日朝廷。信其前日隣國之倭。而不悟其爲洋賊前導之倭。臣等竊惑焉。臣等聞之。內中華而外夷賊。天地之常經也。揆文敎而奮武威。帝王之大法也。故凡以禮義立國。冠冕成俗者。不當與夷狄通好。一與之通好。是大亂之道也。歷考載籍。其粲然之迹。必然之效。不可得而誣也。况今洋賊。又夷狄之最醜而可惡者也。觀其情狀。人形雖具。眞是禽獸耳。且其奇技淫巧妖術邪敎。所以眩人之速。陷人之深。如毒箭一入人膚。全體爲之潰爛。鴆酒一近人口。百脉爲之震盪。肆我純祖大王聖慮深遠於此。盖嘗深惡而痛疾之。凡彼類之混處我土。及我人之浸染彼敎者。一以大辟處之。以嚴國家萬世之防。亦粤憲宗大王。善繼善述。凡入譏詗。不容少貸。是以孔道興行。彜倫丕敍。子不遺親。臣不後君。以致國勢奠安。邦運靈長矣。逮至丙寅辛未。彼舶突逼我境。相持閱月。擧國洶懼若不保朝夕。而殿下克紹二聖之家法。戰守誅鋤之外。了無他意。
卒令賊船。狼狽退去。匝域含生。莫不欣聳。以爲天地窮陰。而我東一隅。如碩果不食。聖明之力也。雖謂之有辭於天下後世可也。今倭使之來請修舊好而我欲聽之。驟而觀之。疑若無害於交隣之義矣。但倭人洋賊。締結交通。腸肚相連。情跡旣露。如右所陳。盖洋賊之於我國。通好交易。欲充其婦女財帛之欲。是其至誠之所在也。惟其防嚴甚密。度不可以乘其隙也。於是乎以倭爲前導而要之脅之。以瞞過我朝廷之耳目也。一許通好。曲循其情願。則彼之乘時而逞。接迹而至。自然如衝砥柱折呂梁而到海矣。當此之時。始欲採摭而防禁。則彼必打成一片。勢成威立。顧護救助而噬我。如近日北京之事矣。我旣示弱。許和於前。豈能奮氣咈逆於後哉。是其勢不得不一任其橫恣。則三千里太祖故國。盡脫其土皮。而五百年孔孟禮義。一淪於荊蓁矣。不亦慘乎。不亦痛乎。且殿下以一身。高拱南面於廣廈細氈之上。而享其崇高富貴之樂者。寧可不知其故耶。殿下之大臣九卿三司文武州牧之官。昂昂於其位。行呼唱於道路。而八路萬姓。恭敬畏憚。莫之敢犯者。又何故耶。豈皆以新戚子弟而然耶。誠以孔孟之道。傳之程朱。我朝
祖宗。與一二先正大儒。傳授修明。使斯民。興於禮義。平居則知尊君敬上之道。有事則貴伏節死義之忠。愛戴之極。至於趍魏闕之外。式路馬之賤。所以君臣之間。高枕安寢而無一朝土崩之患也。今若被倭船所瞞。與之和好而開門納洋。則日後邪敎之充滿於中外者。殿下之力。不得以禁之矣。臣民之入邪敎者。遺親後君。視如茶飯。而非復殿下之臣民矣。其有羞惡之心而抵死不入於此者。又將抑鬱憤激。疾視君父。讎視朝廷。而無復恭敬愛戴之念矣。於是。失志不逞之輩。乘時嘯聚。假托義理。提戈一呼。蜂起雲屯。陷城而犯闕。則雖下哀痛之敎於四方。無一人肯爲殿下死者矣。于斯時也。殿下欲享南面之樂。其可得乎。今日大臣九卿以下。欲全軀保妻子而無虞。其可得乎。况乎孔道滅熄。化爲禽獸。又不但國家存亡之事而已乎。百姓至愚而神。莫不憂念及此。而獨朝廷不悟。何也。然則。今其與倭相接。當如何而可也。謂宜大官出見之初。聲言曰。洋夷者。天地父母之賊子。華夏聖王之亂臣也。日月所照。霜露所墜。凡有血氣者。莫不憤疾。思欲討罪。貴國風淳俗厚。崇儒重道。爲隣國所信久矣。今乃反爲彼賊之所誑
誘而甘與之同類。竊爲貴國恥之。鄙國雖褊小。自祖宗以來。以斥洋爲家法。迄玆不敢有違。旣與貴國趨向。一南一北。不相爲謀。故不得與之修好。非但書契稱號之濫而已。貴國自今。若能幡然改圖。痛絶洋人。自明其好惡。質之鬼神而無疑。孚諸豚魚而不貳。則其時謹當處之以鄰國。接之以客禮。其所請事目。徐當據理講定。如不能然。則卽日便當廻舶。不當久留我境。與之相持。春秋之法。亂臣賊子。先治其黨與。貴國旣爲洋賊之黨與。則鄙國雖以向日所以處洋賊者。處貴國非過也。貴國其亟圖之。如是聲言。然後隨其所應而處之以義。則其接也有防患之路。其拒也有執言之端。而其正名明義。足以聞於天下萬國矣。至於內修之方。則鍊士卒。充府庫。安民業。固邊備。四者是倉猝御侮之急務。而申嚴洋物之禁。又其最急而至切者也。盖不但渴民之財蠱民之志。莫甚於此。我將責義於彼。尤不可以不先正其任我者也。伏願聖明。亟降嚴旨。布告域內。內自宮禁。外至民間。凡繫洋物。一切搜聚。燒之通衢之上。以示痛絶之意。則只此一事。已足以拒敵於萬里之外也。或曰。爾言則善矣。但如此則於洋於倭。左右積忤。國小力弱。
公元1871年
何以抵敵。丙丁之事。綱常之所繫也。其以存亡爭之固也。至於今日。則視彼有間矣。不當倡言排和也。臣等應之曰。不然。丙丁之事。華夷之辨也。今日之事。人獸之判也。華而爲夷。猶可說也。人而爲獸。尤不忍言也。且彼時則名義所關固大矣。而彼志在於僭主中國。臣妾我人而已。無財帛婦女無厭之欲。故各守疆域。關防甚嚴。我猶得以保守先王之禮樂。不墜孔孟之心法。今日則雖曰無君臣之名。而一與之相通。則將日用相接。蠱惑我心術。壞亂我風俗。勦絶我生路。無所不至。其爲禍非尺紙所能悉擧矣。譬之疾病。彼時之和。病在頭面。今日之和。病在心腹。表裏隱顯。雖有不同。而其爲死生所關。則反有此急於彼者矣。此豈可以不念乎。夫天高地下。人生於其間。始終生成者。以其有道也。故有天下者。當以道治天下。一有不幸。則以天下殉道。有國者當以道治國。一有不幸。則以國殉道。有家者當以道治家。一有不幸。則以家殉道。有身者當以道治身。一有不幸。則以身殉道。此貫天地亘古今。不易之正理也。今於大道存亡之秋。以安危成敗爲說者。其亦不知類者也。其亦昏惑之甚者也。况自古以殉道爲心者。天助人順。終得其全。
公元1866年
以苟全爲心者。衆叛親離。反以速禍。詩書以下。班班可考也。此豈可以不察乎。嗚呼。神州陸沉。四海腥羶。今二百年矣。一脉陽氣。寄在吾東者。如兩儀昏濛。一星孤明。洪流澒洞。孤山不沒。皇天上帝之眷向在此。百姓萬民之倚重在此。殿下於此。誠能挺身立脚。夙夜無逸。持守大道。終始不撓。則殿下當爲傾否濟屯之聖主。而萬世永賴之功。將不在禹下矣。豈不盛哉。豈不大哉。臣等嘗於故參判臣李恒老。服其學術心法之正。道德忠義之純。或及門而師事之。或就其徒友。追得緖餘而誦法焉。盖恒老於丙寅之役。輿疾奔問。陳章斥和矣。其始終憂世之深。衛道之切。血誠足以感鬼神。垂死之日。猶惓惓然以洋夷之窺闖。爲斯文世道無疆之憂。今棄後學已九年矣。臣等竊謂恒老之目當不瞑於地下也。故臣等祖述其道。而蹈襲其緖。凡於攘斥洋敎。杜絶洋禍之方。未嘗不捨死致力。以竊自附於聖人之徒也。今當危急存亡之秋。不顧傍人是非。不計自己利害。有此萬不獲已之擧。盖亦不敢負先師之遺志也。伏乞聖明。哀矜財赦而求諸道。早施英斷。俯答四方之輿情焉。臣等不勝驚痛罔極激切號呼之至。謹昧死以聞。
公元1871年
臣等繕寫此疏。叫閽有日。而片片赤忠。冀蒙採納。卽見朝紙。議政府以與彼修好約信通商之意啓禀。而卽爲允下。嗚呼。殿下之聖明。而何爲有此擧措也。洋倭一體之明證。與夫可斥不可和之說。原疏已盡之。然則與倭續好。卽是與洋相和之秋也。一兩處設舘相接。卽是一國作亂之始也。嗚呼。禍將至矣。國將覆矣。生靈將爲魚肉矣。人類將爲禽獸矣。嗚呼天乎。此何事也。誰生厲階。至於此極也。痛哭之不足。惟羡萇楚之無知。切願速死而無聰也。嗚呼。殿下上承太祖大王萬年之洪基。身任東韓千里君師之丕責。其重如何。而何忍自輕若是乎。以六千里。爲讐人役。豈非古人之所恥乎。奈何堂堂禮義之邦。率親上事長之民。藉鑄山煑海之饒。據深山大谿之險。而顧乃伈伈俔俔。爲數千名洋寇輩之僕役哉。中國之史書之曰。朝鮮與洋人和。此非千古之惡名乎。天下之人論之曰。孰謂朝鮮小中華也。洋夷到處。渠亦無奈何矣。此雖挽來天河。何以自洗也。願殿下於此。少知恥焉。則知所以自奮矣。况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彼賊之盟。要盟也。要盟。非盟也。我朝之許施。
不近義之信也。不近義之信。不可復也。然則追行斥絶。豈患無其說乎。伏乞聖明。卽日馳命于大官處。反汗成命。仗義聲討。一如原疏所陳。千萬幸甚。萬一彼已撤歸。亦當追送絶約之使。而汲汲爲內修之計也。勉正學而克己私。戒宴安而致勤儉。任贒能而正朝廷。立紀綱而明禮義。損其上而益其下。養民生而治兵食。行此數者。置水不漏。而其於洋物。禁防益嚴。不爲邪說浮議似是之非所撓惑。則彼必騁醜來嚇矣。我於是自有執言之端。而其自强之勢。足以備御外侮而無難矣。如此則雖似後時。亦足以保我衣裳之舊。而爲小貞之吉也。伏惟聖明。留神財處焉。
公元1881年
代京畿儒生等。嶺儒被罪後繼疏。(辛巳。○疏首柳冀永。不用。)
臣等竊惟翕受衆善。天下之大福也。杜絶言路。天下之大患也。是故。堯舜。大聖人也。乃考其所以爲治天下國家之本者。則不過曰稽于衆。捨己從人。曰詢于四岳。闢四門。明四目。達四聰。曰好問而好察邇言。隱惡而揚善。執其兩端。用其中於民。禹湯之王天下也。曰聞善言則拜。曰從諫弗咈。改過弗吝。仲虺之告湯曰。能自得師者王。謂人莫己若者亡。好問則裕。自用
則小。伊尹之告太甲曰。有言逆于汝心。必求諸道。有言遜于汝志。必求諸非道。此外如曰詢于芻蕘。如曰立誹謗之木。如曰懸敢諫之鼓。如曰擇狂夫之言。皆一意也。君臣旣自贒矣。而羣下同聲賢之。贒之則順而有福。矯之則逆而有禍。子思之所深病也。訑訑之聲色拒人於千里之外。則讒諂面諛之人至而不可以治國。孟子之所大戒也。宋孝宗之時。主和之輩。進獨斷之說。朱子倡言排之曰。是將重誤吾君。使之傲然自聖。上不畏皇天之譴告。下不畏公論之是非。挾其雷霆之威萬斤之重。以肆於民上而莫之敢攖者。必此之由也。其亦不仁甚於作俑者矣。此輩又懼公論沸騰而上心或悟也。又爲國是之說以應之。朱子又擊之曰。此安石章蔡之徒。所以馴致大禍者也。盖其所是者非天下之所同是。而强欲天下之是之也。故必懸賞以誘之。嚴刑以督之。然後僅足以劫制士大夫不齊之口。而天下之眞是非。則有終不可誣焉。奈何以是重誤吾君。使之尋亂亡之轍迹。而躬駕以隨之也。嗚呼。朱子此訓。尤所謂明白痛切。濯江漢而暴秋陽也。恭惟我主上殿下。以聖明之姿。履九五之位。負荷祖宗艱大之基業。誠宜夙夜敬畏。師聖
公元1876年
王之謨。法先民之訓。虛受四方之忠讜。曲順萬民之同情。以回一髮之危。以奠九鼎之安矣。而顧乃一切反是。爲頑鈍嗜利無恥之輩所誤而漠然不之省。何也。丙子倭人。萬口一談。皆曰洋人之前矛也。此是可遠而不可近。可逐而不可和。亦已明矣。且其時海舶五六艘。豈是大故驚㥘之事。我國地方千里。山海險阻。其時所集砲兵數萬人。皆赴湯蹈火敢死之卒。以逸待勞。以主待客。以直待曲。何患不濟。而顧乃伈伈俔俔。許和通商。延接異類。聽其指揮而從其谿壑之欲。則是一毛一髮。皆所以爲彼人地。而非爲國家生民之計也。至於今日。悉遵黃遵憲之誑誘。則其誤益甚矣。因是輾轉。異類之邪書入於國中者不知其數。而士大夫之薄有文識務新尙奇者。尊閣誦玩。如視詩書六藝之編。則其有滔天之禍。尤有所不忍言者矣。朱子曰。夷狄。是人與禽獸間一物也。盖夷狄與人異類。一日混處則有一日之害。二日混處則有二日之害。晉以五胡而東遷。唐以胡越一家而致亂。宋以結好女眞而初致靖康之禍。中被削弱之禍。終亡於蒙古之手。羸豕之孚。霜冰之漸。愚者之所忽。而智者之所憂也。是故。舜禹以降。至於商周之聖王良佐。所
以思患預防於夷狄者。布在經史。昭然可考。孔子作春秋大義數十。而謹華夷之辨爲第一義。朱子之於綱目亦然。而宣廟之時。先正文烈公臣趙憲。請絶倭奴。以嚴大防。其義亦有所受之也。不幸當時羣臣智慮不遠。內修外攘之政。委之笆籬之邊。而文烈之血忠孤憤。一鬱而不得伸其效。至令秀吉得志肆兇。以致流血千里。伏屍百萬之慘。至今思之。亦可寒心。今日之事。藉曰不至於此。我旣示弱許和。惟其言而莫敢違。惟其欲而莫敢咈。則通商之際。上則奇技淫巧奢麗玩好之欲。日滋而不自克。下則千里赤子衣食生養之源。日洩而不可塞。以日洩之財而充日滋之欲。則其勢將至於無民無國而乃已矣。不寧惟是。尙工技貨色之事而廢四維五典之敎。納遠異邪妄之書而易周孔程朱之訓。則孟子所謂人之所以異於禽獸者。蕩然無存。而邦域之內。泯然一色。只所謂同於禽獸者矣。彝倫旣亡而人道同於禽獸。則奸欺日興。盜賊日熾。子焉而不知有父。臣焉而不知有君。其流之極。至於不奪不厭。而人莫之恠矣。殿下雖欲高枕安寢而享南而之樂。其可得乎。此理甚明。閭巷小民。皆足以知之。故丙子之春。前參判臣崔益鉉。
持斧闕下。瀝血封章。則誠趙文烈之心也。而喉院無捧入之意。擧朝進請誅之章。雖賴殿下至仁。得以减死。而竟至罪廢而不用。布衣洪在龜等五十人。同時伏闕。則又陳東高登之心也。而太學不肯謹悉。喉院亦不捧入。卒於痛泣無聊而退。當時氣象之愁慘。固已不可勝言。而自是以來。老鳳蹲於池。飢烏噤乎臺。或有疎逖之踪。不識何狀之人。往往畧效忠赤。自識者觀之。有如大承氣證。下四君子湯者。而疏本一經睿覽。則便以爲邦朋邦誣。而以四凶之罪隨之。及至嶺儒萬數齊聲叫閽。而諸道儒生。有繼起之漸。則其爲擧國之公論。不待智者而後知也。殿下憚於改過。一於咈民。而聖批至有斥邪衛正。何待爾言之敎。則斥邪衛正四字。是白地瞞人之敎也。百姓至愚而神。其肯信之乎。何待爾言一句。明是訑訑距人之意也。大哉之王言。固如是乎。一哉之王心。固如是乎。又曰。他國文字。何必深究。則臣等尤有所聽瑩者矣。夫他國之書。於我若無利害。則可且放過矣。今見一墮其術。禍將稽天而不可救。則安得不深究而力辨乎。又以嶺疏誤看文字之小失。執言爲敎。要以伸彼而抑此。則聖心之好惡嚮
背。又曉然可以仰窺矣。至於疏首李晩遜。承批之後。疏下儒生。未忍恝然而退。欲爲再疏之擧。可見天理之在人心者。不至盡亡。而其心亦可悲也。顧乃刑之於司寇。流之於遠惡。而不少顧惜。則其爲拂人之性。至此而無以加矣。殿下之杜絶言路而助彼之聲勢者。一至於此矣。則是與堯舜禹湯之事。伊虺孟朱之訓。氣象䂓模。不翅南北水火之相反矣。雖曰非安其危而利其灾。樂其所以亡。臣等不敢信也。嗚呼。今此東韓數千里之疆土。乃殷太師用夏變夷之舊邦也。我太祖大王艱難寡得之基命也。洪武聖祖寵錫冊命。視同內服之地也。祖宗五百年培養禮義之民也。殿下嗣守先王大卞。奈何引入異類。信從誑誘。以用夏變夷之邦。艱難寡得之命。視同內服之地。培養禮義之民。一擧而沒入腥羶之藪。終見魚肉之慘也。臣等竊惟殿下聰明聖智。於此等事理。照燭不難。而所以至此者。無他焉。由其平日未嘗留意於聖學也。所以不留意聖學者。無他焉。由其貪位固寵之輩。深恐聖學開明。聖德成就。則君子彙征。敍秩命討。較若畫一。而渠輩不得接跡於其間也。於是乎廢閣經筵。擯棄賢儒。以道學爲
迂濶無用之物。以流俗爲忠藎可仗之人。抑揚予奪。一出於此。日往月來。蠱惑聖聰。淪胥而至此耳。嗚呼。其罪可勝言哉。臣等俱以草莽布衣。當此地頭。妄以咫尺之章疏。冀開天日之壅蔽。固知如捧土以塞孟津之奔猛矣。然齊宣王戰國之凡主也。孟子猶望其庶幾改之。况殿下有堯舜之姿。而誤於時輩。不幸至此。臣等豈忍恝然而忘情乎。是以冒昧萬死。敢陳一得。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伏乞聖明。翻然改圖。廣開言路。公聽並觀。虛心以照之。則是非善惡吉凶存亡之大分。必將了然於淵衷之內矣。於是乎一邊奮立大志。復開經幄。旁求巖穴之眞賢。至誠招延。以爲勉學之地。一邊發號施令。凡宮府所用之遠物。彼國新來之雜書。悉行搜出。燒之通衢之上。以遏通商之路。一邊逐去朝廷左右凡平日主張是事而馴致禍難者。以爲進贒之地。一邊修擧武備。謝絶倭奴之在國者。以解倒懸之急。一邊崇儉節用。衣大布之衣。冠大帛之冠。進藜藿之羹。牛毛襪線。不敢妄費。而凡繫洋物交易。嚴設禁令。如此理會。持之如金石。信之如四時。雖萬夫騁其利口而沮撓。聖心確然而不以動一髮。則只此數者。可以救目前
之大患。而八路之民。欣欣然復有愛戴之心矣。伏惟聖明。深省而亟圖之。則宗社幸甚。生民幸甚。不然而一味牢拒。欲以人主之威。壓倒萬口一辭之公議。則向後結梢。臣等雖不敢索言。而要非吉祥可願之事也。惟殿下財幸焉。臣等不任哀痛迫切守闕祈懇之至。謹昧死以聞。
公元1881年
江原道儒疏尾附。(辛巳五月。○疏首洪在鶴。原疏洪在龜製。)
疏成。未及進伏而路次。伏見四道儒疏登徹後。傳敎下者。臣等讀之未竟。益不勝拊膺而痛哭也。殿下何故。牢拒一國士民萬口一談之公論。至於此極也。臣等聞之。從諫受善。聖王之所以致興隆也。拒諫自聖。叔季之所以致傾覆也。今考其見於經史者。有曰。稽于衆。舍己從人。有曰。詢于四岳。闢四門。明四目。達四聰。曰好問而好察邇言。隱惡而揚善。執其兩端而用其中。曰設誹謗之木。敢諫之鼓。曰聞善言則拜。曰從諫弗咈。改過弗吝。曰有言逆子汝心。必求諸道。有言遜于汝志。必求諸非道。曰詢于芻蕘。曰狂夫之言。聖人擇之。此非二帝三王所以日就於興隆者乎。子思謂衛侯曰。君之國事將日非矣。君出言。自以爲是。而卿大夫莫敢矯其非。卿大夫出言自以爲是。而
公元1876年
士庶人莫敢矯其非。君臣旣自賢矣。而羣下同聲贒之。贒之則順而有福。矯之則逆而有禍。如此則善安從生。宋孝宗之時。主和之輩。進獨斷之說。朱子倡言排之曰。是將重誤吾君。使之傲然自聖。上不畏皇天之譴告。下不畏公論之是非。挾其雷霆之威萬斤之重。以肆於民上而莫之敢攖者。必此之由也。嗚呼。其亦不仁。甚於作俑者矣。此輩又恐公論之沸騰而上心之或悟也。繼進國是之說。則朱子又極力辨斥曰。此安石,章,蔡之徒。所以馴致大禍者也。盖其所是者。非天下之所同是。而强欲天下之是之也。故必懸賞以誘之。嚴刑以督之。然後僅足以劫制士夫不齊之口。而天下之眞是非。有終不可誣者焉。奈何以是尋亂亡之轍迹而躬駕以隨之也。此非衛宋之君所以日就於傾覆者乎。今以殿下之明聖。負荷祖宗之世業。凡干政令施措。上法二帝三王。而致興隆之福。可乎。下法衛侯宋帝。而致傾覆之禍。可乎。此不待兩言而决也。今日之事可否得失。原疏旣竭盡而無餘矣。抑不但臣等之疏。在丙子之初。崔益鉉,李學淵,張浩根之徒所爭者。此也。近日文纓如許元植,柳元植。武臣如洪時中,黃載顯。布衣如李晩遜,金祖永,金
碩圭,韓洪烈等所爭者。此也。雖其爲說詳畧不同。而邪正利害安危存亡之大分。如出於一人之口。從其言則邦域全衣裳之舊。而宗社保磐石之安。棄其言則人類陷獸魅之域。而赤子罹魚肉之慘矣。此其效害之必然。無愚智皆能言之矣。殿下不惟不從。顧乃刑之流之。不少顧惜。此聖王從諫之事乎。叔季拒諫之事乎。此謙然受善之事乎。傲然自聖之事乎。只此一事。旣非吉祥可願之事。而向來嶺疏之批。近日傳敎之辭。尤有甚焉。臣等請且條陳之。批旨旣曰斥邪衛正。何待爾言而傳敎。又曰。隨現隨捉。草薙而禽獮之。此敎一出。四方之人。莫不駭惑。殿下自親總萬幾以後。何曾一日有斥邪衛正之政令乎。邪學之黨。曾於何時。隨現隨捉。草薙而禽獮乎。白地誑人。雖閭巷小民。不可爲之。而况於南面之尊而爲之乎。如此批敎。書之史冊。天下後世。當以殿下爲何如主也。殿下試於燕閒之中。更加思量焉。如此而尙可以默人之口。服人之心乎。何待爾言之敎。明是訑訑自足。謂人莫己若之病。一哉之王心。固當如是乎。聖批有曰。他國文字。何必深究。夫他國之書。於我無利害。則誠可放過也。今見一墜
於此。禍將稽天而不可救。則安得不深究而痛辨乎。又以嶺疏誤看文字之小失。爲執言之端。要以伸彼而抑此者。何也。是尙可謂斥邪衛正乎。至於李晩遜之被罪。駭聽尤大。夫看人文字。當領會其語意之所在。而字句之少嫌則畧之可也。今夫爲劉氏左袒之說。引喩雖不襯貼。而其無他心腸。則粗解文理者。皆可以知之矣。殿下急於箝制四方之口。抉摘以示威。則雷霆之下。雖不免摧折。而公議之益激。安得而禁止乎。傳敎又以接倭通商。爲交隣修好之道。臣等又竊惑焉。舊日和好之時日本。果以皇帝之僞稱。加我以無禮乎。果接數千戶於東萊乎。果予德源之要地乎。果許仁川之咽喉乎。果迎入於天然亭乎。果迎入於造紙署乎。果以我人學彼之奇技淫巧乎。果有交易洋物之事乎。果有駄入洋書之事乎。果有惟其言是從之事乎。古之交隣。所以畏天而保國。樂天而保天下也。今之交隣。削祖宗之地。竭生靈之血。汚冠冕於禽獸。而墜赤子於塗炭也。嗚呼異哉。古今所未聞也。傳敎又以不解道理。斥疏儒而以退修學業勉之。臣等未知四維五典之外。別有可解之道乎。孔孟程朱之外。別有可修之學乎。如今聖明之
好惡予奪。則修孔孟程朱之學而解五典四維之道者。反恐如白晝之魍魎。無所容於斯世也。臣等駭懼忿痛。不知所以奉敎也。又以先敎後刑。斷以重律爲敎。則臣等冥頑不靈。今日之敎不可奉承。只得伏闕。以俟陳東東市之刑而已。然爲殿下痛惜者則有之。前批後敎。擧皆衛君,宋帝之所以致傾覆。而殊非二帝三王之所以致興隆者。則臣等疏首若干人。殿下之力。可以刑之於司冦矣。可以竄之於嶺海矣。可以肆之於市街矣。若夫八路萬姓家家而怨怒。人人而憤懟。勢如烈焰急潮者。則殿下之力不得以制之矣。詩云。渒彼舟流。不知所屆。臣等之痛。實在於此。惟聖明少霽威怒。而徐觀事理之是非。則宗社幸甚。生民幸甚。又竊伏念。殿下所以作此無前之過擧。而漠然不悟者。無他。由其平日不事學問。故知不足以燭理。心不足以勝私。甘於宴安之毒。悅於讒佞之誘。而惡夫瞑眩之藥有以苦吾之口。以至於此耳。殿下之所以不學者。又豈有他哉。由其宰相以下頑鈍嗜利無恥之輩。深恐聖學開明。聖德將就。則必能進賢退奸。敍秩命討。較若畫一而吾輩不得接跡於其間。以從其所欲也。自初至今。弁
髦經筵。屛棄贒後。以道學。爲腐儒鄕暗迂濶無用之物。以流俗。爲忠實才智緩急可仗之人。抑揚予奪。一任胷臆。致誤聖明。至於此極。其罪可勝言哉。伏乞聖明。幷賜省念。自今奮立聖志。勉進睿學。以爲淸化源革流弊之地焉。臣等又不勝懇迫之至。
重菴先生文集卷之五
書
上梅山洪先生
公元1842年
壬寅三月二十二日。淸風金平默。謹齊沐裁書。請納再拜之禮于梅山老先生門下。小生竊聞。朱先生有言。天之道。不外乎陰陽。地之道。不外乎剛柔。是則舍仁與義。亦無以立人之道矣。然則仁義之於人。不可須臾離也。人之於仁義。不可造次違也。然心有所不明而理有所不照。則以不仁爲仁者多矣。以不義爲義者多矣。此大學之敎。所以必本之以居敬。先之以格致。而其格致之要。則又在於讀書也。但衆咻之中。齊語難學。而十寒之至。生意頓絶。必須置之莊嶽之間。植乎向陽之原。然後難學者爲可學。而頓絶者爲可甦也。小生早失所怙而無詩禮之聞。生長僻邑而無先覺之效。加以禀質昬惰。抱此耿耿而仍循荏苒。
虛度二十四年光陰矣。比嘗竊聞於士友之所誦。則以爲先生學有淵源。德爲宗匠。考槃江湖。倡率後進。無問英才鈍根。皆思所以敎育而成材。其在小生。誠所謂莊嶽之間向陽之原也。引領西望。日夜馳義。出於秉彜之性者。自有所不能已矣。第伏念。小生親老家貧。溝壑之患。迫於目前。不敢遽爲久留之計。姑僅得一日之暇。踵于門墻之外。其意盖將頓首再拜。獲瞻大君子盛德之儀。萬一有得於觀感之間。而固其夙昔之志。自是而隨勢撥隙。又以爲終年托身之計矣。伏願先生。坐而受之。不孤其所以來之意。而使得自立於門人弟子之列。向之所謂人道者。卒有以得聞於萬一。則先生之賜大矣。故謹以書先于將命者而立于門外。恭俟進退之命焉。
公元1847年
上梅山洪先生。(丁未九月九日。)
曏伏承面誨。謂西洋。不足以學術言。只是兇賊之跳踉。小子歸竊思之。西洋所謂七克三誓者。驟而觀之。則七克。恰似克己之說。而三誓。彌近無妄之意。如星湖李瀷之流。於南人稱爲鉅儒。而猶且云然則是其說恐不下老佛之近理亂眞。而懷襄之禍。又恐過之矣。似不可不極力而辨斥之也。大抵七克之於克己。
三誓之於無妄。其名色之相近者則果有之矣。但吾所謂克己無妄者。必以格物致知。爲用功之節度。故何者是已而何者是禮。何者是眞而何者是妄。皆洞然於方寸之中。故其存諸心修諸身。達之天下國家者。粹然一出於天理之公而無一毫人欲之私矣。若彼之所云者。本無此法門。而曰克曰誓而已。則眞妄不分。理欲不判。而其所克者。非吾所謂己也。所誓者。非吾所謂妄也。盖異端之惑世誣民。充塞仁義者。莫不陰竊儒家話頭。以爲證援。故雖高才明智者。驟而聽之。欣然而不之倦。遂日往月來。與之俱化矣。如星湖之倫。始以七克比四勿。終以利瑪竇爲聖人。是也。然究其情狀。則其所以曰克曰誓而昧天理之眞者。與告子之不求於心。釋氏之頓悟。陸氏之厭廢講學。其高下淸濁雖不盡同。而其歸則實一轍。於此而辨得破闢得明。則其餘又不足呶呶也。伏未知何如。乞賜明誨。且今洋賊之跳踉。不勝漆室之憂。而今人開口。便說土地人民。非其所欲。此言何如。小子竊意。其亡其亡。繫于苞桑。治世之象也。山東盜不足憂。亂世之論也。况彼方滔天。中國且將不保。則千里箕封。可能無唇齒之憂歟。西銘旣明理一之義。則今日景色。
恐非仁人之所恝然。而講論當世之事。亦格致之大端。不可諉以草茅而闕之也。故敢此煩禀。幷乞指諭。國家有存亡所繫之事。則儒生亦言之。是朱先生法門也。退溪先生位至卿宰。而常守退一步低一頭之義。見疑於華陽老子。退溪一生。信服朱子。而其作處不同如此何耶。亦乞昭示。以開蒙蔀。
上梅山先生。(丁未十二月晦日。)
玆者。西湖之褫。一緘寵札。辱墜鄙扃。拜領伏讀。開諭諄悉。新蓂二件。且當十朋。感激兢惶。莫省所謂。第伏審。燕居頤養。頻復有厲。區區憂煎。不任下誠。雖然。彼二竪者。終不能違生德之天。則此理甚明。可以少寬私悰矣。門下生。將以開春。奉老西歸。漏船七口。付之蒼蒼而已。仍竊伏念。昔人舟中講大學。眞得朝聞夕死之義也。一息尙存。只當專力於此。庶幾有以仰答皇天庸玉之意。而俯遂一己平生之願。內慰親庭責望之重。而外副先生敎誨之厚也。然而丌上。素無一卷書。窮鄕寂寥。又無可瓻。厥或有之。薄俗人情。例不肯與朋友共。厥或共之。而又難於久假。是其狼狽。又不但口體之小而已。爲之奈何。弁文及質疑。玆承少待寒解晷長之敎。私心銘感。預已亡涯也。朴生初赴
國子試。還尋遂初賦。豈亦復卦顔氏功夫耶。尺一枉則王伯可圖。然且不爲。此孟子所以爲萬世之標準。而此友旋覺其然。介于石。不終日。同門麗澤。與有光色矣。柳生孟敎。爲人溫厚。和平之中。有剛方明通之氣。又能專精講思。或至徹夜忘寢。與之反復。見解多出人意表者。不圖衰世人物。早達如此。甚强人意也。於其行。恭修謝儀。伏乞迓新履泰。慰玆瞻望。
別紙
原書心有主宰云云。謹當書紳。而別紙質問。幷蒙垂誨。靡復餘蘊。幸甚幸甚。但無妄。是誠字註脚。而洋胡三誓之辭。陰窃而文其姦。四勿聖學之宗旨。而李瀷。乃以洋胡七克之書當之。李於午人。稱以巨擘。而猶尙如此。况餘人驟聽其可辨歟。窃嘗聞洋學罪人。鞫問之時。罪人傅會近似。而騁瑣屑之辭。則刑官不能明辨其所以爲邪者如何。所以不可行者如何。而硬說爾學邪妄。爾罪當誅。故卒無以默其口厭其心。開一世之冥頑。誅之愈多。而犯之愈衆。竟至滔天而不可止。於斯時也。又假其無妄四勿之說。惑一世之耳目。則其爲禍豈特耼竺之近理亂眞而已哉。妄意恐是如此。而下敎謂七克三誓。適足爲誑惑誘引之資
公元1842年
斧。未可比擬於耼,竺之近理亂眞。則是以洋說爲淺陋而易之也。先覺有言。料敵貴㥘不貴驕。今於洋胡。何以異焉。此其終不能無疑者。乞賜更敎焉。崇正學爲闢異端之本。此敎實符乎孟子反經之論。亦當服膺。而第聞朱先生雅言。則曰不直內而求外之方固不可。然亦未有今日直內而明日方外之理。此恐可以相喩。故如此煩禀。伏不審先生。復以爲何如也。
上梅山先生
皇姪之稱。此繫國家重禮。以門下大眼目。折衷如此。草莾末學。誠不敢容易擬議。且進拜後時。已經登徹。雖合更商。其勢無及。第區區愚衷。誠不能灑然無疑。敢欲仰禀其一二。言甫發端而猝有尊客之擾。兼且仰瞻顔色。帶得些未安之意。故其後都不敢問難矣。退過城下。物論果多不厭。鄕曲師友有識之人。亦莫不竊議。小子冞切瞿然。乃復遍攷經傳及往哲定論。反復愈久。而疑惑滋甚。若於此。終於泯默。則甚非無隱之古道。故不揆僭越。追陳如左。伏乞寬其罪而財擇焉。謹按帝王之家。以宗廟社稷爲重。故不必祖子孫相繼如士民。或以兄繼之而禰其弟。或以叔繼之而禰其姪。(祖孫行亦放此)旣以所繼爲禰。則天屬雖曰
兄弟叔姪。而皆有父子之道焉。春秋曰躋僖公。夫子之微意可見矣。故左氏曰。子雖齊聖。不先父食。是故。禹不先鯀。公穀胡氏之論。如出一口。以閔公爲父。僖公爲子。而曰不以親親害尊尊。以此觀之。則今憲考有父道焉。今上有子道焉。恐不可以私屬之爲叔姪而廢此大義也。又按周孝王。以懿王叔父之親。嗣懿王而考之。朱子大全周廟圖。則懿王實爲孝王之禰。幷共王穆王昭王爲四世之廟。以此觀之。則今憲考翼祖純宗正宗。亦當爲今上四世之廟。而眞宗。俟憲考入廟。當祧遷矣。又按宋之太祖太宗。兄弟相繼。而朱子述周公之意。其論昭穆。以太祖爲穆。而擬周之文王。以太宗爲昭。而擬周之武王。至我東。如沙溪,尤庵,同春而下諸老先生。皆謹守而不敢有異同。則至於今日而反之。固已重矣。又按儀禮。內宗三年。諸侯絶旁期。是則君臣之服私屬之如何。在所不言明矣。旣不以私屬服君父。而乃反以私屬稱君父。未知於義何如也。又按仁祖朝崔完城。主崇奉私親之論。其意以爲仁廟以孫繼祖。不尊私親。則爲無考也。此正爲私屬之稱所拘也。沙溪先生以書曉之。其中有曰。帝王以叔與祖。
繼姪與孫者甚多。若如公意。則稱所繼之君。當曰皇從孫皇姪。而自稱當曰孝祖父孝叔父耶。尤翁譔次沙翁行狀。而表章此說。愚竊恐此訓。當爲百世之定論也。今皇姪之稱。正先覺之所譏。而門下乃斷定如此。豈別有他經傳可據者耶。抑倉卒未及深攷細商。而遽斷以一時之偶見耶。亦或國朝典禮。有可旁照者耶。竊伏念國朝無叔繼侄之世。而有弟繼兄之朝。未知當時祝式。稱謂果何如耶。鄕曲愚陋。無由可攷。竊不勝悶惑焉。或者謂英廟於景廟。稱皇兄。此爲可據。又未知皇兄之稱。果是祝式稱號耶。抑只平日絲綸間所稱耶。第以妄見言之。設有國朝可據之典。念昔滕定公之喪。父兄百官。皆不欲三年曰。吾宗國魯先君。莫之行。吾先君。莫之行。然而孟子力主三年之說而斷之曰。是在世子。區區愚慮。竊嘗以孟子之事。望於門下也。大抵承統之義。公私不同。士民之家。恩掩其義。故一以父子爲重。帝王之家。義掩其恩。則一以君臣爲重。夫旣以君臣爲重。則世子於父王。猶不得稱父而以稱君者稱之。况今嗣聖之於大行王。其可自處以叔父而稱呼以姪子乎。假使大行王在世。禪位於今上。而今上
欲上章奏。則當曰臣某上言于上王殿下乎。當曰叔父上言于姪乎。此其皎然明白之義也。且伏見門下定主上之自稱。則曰嗣王臣。盖以自稱叔父。爲不可也。料得叔父之自稱爲不可。而禰廟稱姪之爲不倫。則偶失商量。何也。且斬衰三年。居憂諒陰。所以服君親也。若叔姪之服。齊衰不杖期也。今主上服以斬衰。而乃反以叔侄稱之。則服之與名。無乃不相應乎。假有一人。陳章以爲旣稱皇侄。則斬衰無謂。當服不杖期。則君子當許以知禮乎。愚謂知服期之不可。則知稱侄之不可也。不寧惟是。旣稱姪於憲考。則其勢必稱兄於翼廟。稱考於純廟。稱祖於正廟。而眞宗爲曾祖之廟矣。以曾祖稱之而喪畢祧遷耶。則是諸侯而貶用大夫三廟之禮也。以祧遷爲嫌而並祭四廟之外耶。則是諸侯而上犯天子七廟之制也。旣以叔姪處之。則三年之內。雖發舟梁之議。無辭可拒。且今上新服厥命。德澤未加。而中外一心愛戴者。何也。以入承大行之後也。今聞以大行爲王室之傍親。則輿情豈不憤惋。祖宗豈不震怒。思之至此。不勝憂惶。至於寢食靡甘也。然則如之何而可也。沙溪以爲當依通典。自稱嗣皇某。(門下嗣王
臣之稱。盖本旅此。)而於先君。當別有稱號。南塘則曰。先王當稱某謚大王。而不稱祖若考。竊見大臣之議。似據此說。依此改定。恐爲闕殆寡過之道也。不審先生復以爲何如也。昔退溪先生。定君臣服。爲嫂叔之服。盖亦一時之偶失也。奇高峰以其門人駁正。則瞿然而改之曰。若非奇某。幾不免爲千古罪人。君子謂退溪從善之量。高峰愛師之誠。皆可爲百世之師。此實知言也。伏乞先生。赦其妄率之罪。察其願忠之意。而更加致詳。果如退翁之一失。卽日上章引罪。條陳聖哲之明訓。改正國家之重禮。使中外之人。曉然知日月之更。出尋常萬萬。則公私幸甚。平默猥蒙厚恩。圖報無階。敢攄愚衷。言不知裁。無任恐懼。死罪死罪。
公元1851年
上梅山先生。(辛亥正月。)
客冬。因私故纏身。不能躬掃門屛。只得裁上咫尺之書。以道達誠意矣。乃蒙不棄。責以輗軏之行。諭以處困之道。惶與感幷。罔知攸喩。居然獻發。慕用益摯。金生樂善來傳京報云。聖上懋建皇極。尊賢養老。以都憲之命。食物之典。待門下。未知果爾否。伏惟我先生量時量己。牢守東岡。兼且卲齡愼攝。不能有以揚庭孚號。活國救民於萬一。然於章奏之間。知無不
言。言無不盡。置身於利害禍福之外。誠孚於言語文字之前。而爲格君定國之地也審矣。豈非斯世之福耶。噫。生民之憔悴。未有甚於斯時者也。兵備之不繕。未有甚於斯時者也。仕路之混淆而贒才之遺逸。義理之不明而人心之陷溺。未有甚於斯時者也。盖將一二以捄其弊。而求所以爲圖回之術。則有不可以勝言矣。然擧其捄之之要。則不過曰振立紀綱而已。振立紀綱之本。只在乎人主之正心克己。以先齊其家而已。朱子與陳侍郞書。言圖回之術。亦惟曰在格君心之非。尤翁之告孝廟也。亦曰殿下身修而家齊。則大臣以下有罪者。皆可以王法從事。此個義諦。小子之素日所聞於門下者也。小子雖愚不肖。有以知門下必不負雅素之言也。不審此時。攝候奏勿藥否。爵旣稱德。壽旣稱仁。太歲回親迎之期。孝子有專城之養。琴瑟之友。益復如新。遠近士林。孰不欣賀。况在門人弟子之列乎。惜乎。薪憂在身。又値親忌含恤之辰。無以往伸區區之忱也。贍望西雲。祇切冲悵。謹綴荒辭。庸備賀儀。胎在書封。付金生之行而請罪焉。伏惟鑑照。
上華西李先生
公元1841年
辛丑八月十一日。淸風金平默。謹齊沐再拜。上書于華西老先生門下。小生生長僻鄕。年踰弱冠。志氣拙澁。不能遠遊四方以求當世有道君子而學焉。時或出入於鄕中長老有識者門下。而竊聽其雅言。則曰檗溪老子。乃惟潭華淵源。儒林宗匠。卓乎其不可尙已。小生卽慼然於心曰。噫。何其聞之晩也。仍誦尤齋先生之言曰。士之爲仁。雖在於我而不可他求。然豈不曰事其賢而友其仁乎。雖世後千載。地距萬里。猶可以尙論而神會。今幸生並一世。居不越國。而好贒尙德之心。出於秉彜而不可泯者乎。又自訟曰。以尤翁之去聖人爲不遠。其言如此。我以至愚不肖。顧乃傴僂鄕閭。遷延歲月。欲因是枯落而悲歎窮廬。如古人之所戒耶。南望太息。景仰之日久矣。而迄今未遂其所願也。盖小生蚤失所怙。母子三人。㷀然在疚。及其有室也。而無一頃之田數株之桑。可以仰事而俯育。則遂不免東西聚徒。爲往敎之師。以爲菽水之助。如此者亦有年矣。夫是之故。虛度歲月而倀倀焉。所謂存心持己。每在人欲之中。而不能自拔者。不幸而爲小生之斷案矣。然賴天之靈。庶幾一日卒償其至願。出入門墻。仰瞻德輝。實蒙敎雨。萬一有以變其愚
不肖之質而復其初焉。則先生之賜。豈不至大乎。昔夷之欲見孟子。而嚴不敢徑進。故因徐辟而求見。得聞一本之大訓。今小生雖萬無肖似。其慕用嚮善之誠。則不後於前人。盖將終身父事之。以有成就。然後乃得伸其願耳。玆敢以書。先于洪承九之去。而恭俟可否之命。伏惟先生鑑照焉。平默。惶恐再拜。
上華西先生
公元1842年
壬寅二月七日。淸風金平默。裹足遠來。請納再拜之禮于華西老先生講席之下。而第恐麤氣訥舌。不能備陳所懷於尊嚴之前。故敬以書。先于將命者。而道達其所以來之意焉。伏願先生下鑑焉。去冬十一月下覆。日者謹再拜伏承矣。其撝謙之過。奬許之深。警誨之切。與夫來汝之命。實不勝惶恐而感激也。固知大君子樂成人之美。而竊不自知如小生者。何以得此於門下也。此於敵以下受之。其心宜如何。而况於先生長者乎。於是口誦於老母而慰之曰。小子其終有所依歸矣。遂乃跋涉匍匐。踵于門屛。其意盖將頓首再拜。獲瞻大君子盛德光儀。萬一有得於觀感之間。而有以消其輕躁浮露之態。革其鄙陋汙賤之習。則一日之親炙。庶幾其有愈於百世下聞風而興起
公元1852年
者矣。因此而又隨勢抽隙。托身門墻。終年父事。萬一成就德業。如前書之所陳。則古所謂恩如天地父母者。亦可以庶幾焉。伏願先生。坐而受之。不辜其所以來之意。而深惟相師之道。納于講席之末。以施敎不倦之仁焉。抑又竊聞先生懸弧。在壬子之歲。而小生先親與之同年。則小生蓼莪之慟。因是又有倍焉。嗚呼。其情誠可慽。而茲言誠可悲矣。更乞自附恤孤之義。而無使區區下忱。竟至失望焉。冒浼尊嚴。惶恐待命。伏惟鑑納。
公元1845年
上華西先生。(乙巳九月二十八日。)
迷源還安時。致門下。固辭院記之辭。則睡翁謂吾祖德行文章。非不爲士林之望。而必請於李副學爲記者。其意有在。今不敢變也。主者亦申申言之曰。子復爲我辭焉。小子敬諾而退也。伏惟我先生。匹夫而可爲百世師。一言而可爲天下法。只此一文字。顧可終辭乎。伏乞趁卽泚筆。以爲章甫勸。淸江脚下諸丈以爲前記淸名直道四字及先哲文武全才之稱。已足爲此老斷案。不必贅也云矣。大抵前此載籍之疎漏。目下儀節之鹵莾。正坐把講學一事。付之笆籬邊故也。於此。恐不可不規諷也。餘伏乞爲道萬重。
上華西先生。(乙巳十月二十六日。)
季也迎相。定在來月卄日。冠昏窃欲粗倣家禮。盖雖流離之餘。儀物不能備。但使家中婦孺。略知此禮之不可廢。則猶或爲異日復古之漸耶。第恨前此不學禮。當其時。若七顚八倒。則不待鄭京兆之嫚罵。而禮家之僕。啞然竊噱也必矣。亦非細羞也。玆以問目。上瀆尊嚴。趁卽賜誨。千萬伏望。冠禮。姑未卜日。要當從速行禮。倘蒙門下不鄙。特賜字辭數行。以爲家季一生服膺之地。則非特在渠爲榮。而實受不貲之恩矣。幷不勝祈懇之至。
公元1846年
上華西先生(丙午)
人心妙不測。出入乘氣機。曩引以爲心與氣不同之證。則下諭謂心之氣。氣機之機。本非二致。小子遂以以氣乘機爲嫌。其答柳生之問。有多少說話。則下諭謂心與氣。有精粗之分。於是而益覺明道扶醉漢之歎。爲小生而準備也。大抵心乘氣機之說。更不須多辨。只曰心有從理而言者。有從氣而言者。其曰心乘氣機。則這箇心字。從理而言也。其所以神妙不測者。以其出入乘機而爲酬酢萬變之主故也。如此則或庶幾得之也耶。感應之說。而今而後乃洒然矣。噫。不
能責己之感。而惟以望人之應爲心者。固滔滔也。而在小子。則抑又甚焉。下諭一字一句。莫非頂門一針。雖則不敏。請事斯語。尙庶幾按伏這罪。以爲進步之地也。遷陵白衣帶。自臨灤日。至下玄宮時。稺善自洛中返。傳言如此耳。
公元1847年
上華西先生。(丁未四月。)
先儒以冲漠無眹。爲道之體。以一動一靜。爲道之用。其爲得失。屢蒙提諭。但體用。泛言則固分屬動靜。然亦有不分動靜而言者。此非鄙見。乃所嘗受敎於門下者也。體用旣有不分動靜而言者。則冲漠無眹。謂道之體。一動一靜。謂道之用。何害於理致耶。若曰冲漠無睽。屬靜而謂之體。一動一靜。屬動而謂之用。則一動一靜之屬動當勾內。固不成說。若不分動靜。而以冲漠無眹。爲一動一靜之本體。以一動一靜。爲冲漠無眹之妙用。則是以太極之統體爲體。而以太極之流行爲用者也。亦何不可之有哉。於此而別白。則其餘庶或迎刃矣。幸賜畢誨。重庵記。向蒙寵許。玆敢申懇。伏乞早賜賁額。用當盤盂之銘焉。
上華西先生。(丁未五月四日。)
冲漠爲體。動靜爲用者。不過曰冲漠無眹者。天命之
本體也。一動一靜者。天命之流行也。流行者。卽是本體。則豈有覓體於無動無靜之嫌乎。如曰冲漠無眹。而萬象森然已具。則此豈索冲漠於萬象之外者耶。妄意又如此。伏望更敎。
上華西先生。(丁未七月十三日。)
公元1852年
性善說及大學補傳釋義。莊讀再三。有以信其發明曾,孟,程,朱之旨者。如大明中天而無疑。雖聖人復起而不易也。遊,夏聖門高弟。尙不敢贊筆削之辭。况此蒙陋。何敢承當點化之敎乎。謙謙。固盛德也。以是而命之平默。則不翅强僥千斤。惶汗浹身。罔知如何矣。第念有疑必問。是弟子之職。則又安敢不卒請竭兩之敎乎。嘗竊妄意補傳。不曰取程子之言。而乃曰取程子之意者。以大學或問觀之。則不無所以也。釋義固已明備。而但恐於此。又不可闕而不釋也。伏未知如何。朱子於或問釋明德之義。只擧書所謂衷。詩所謂彜。劉程所謂中。洙泗之言性道。張子之言一源以明之。未嘗錯擧明之之事而合言之也。今所引禹謨之惠迪。太甲之顧諟。洪範之皇建。大學首章上明字。是復其性之事也。非所以發明性善之說也。且所引堯典峻德。禹謨道心。臯陶謨敍秩。湯誥降衷。周誥彜
顯。易大傳形而上之道。中庸末章上天之載。朱子不離不雜之訓。皆只擧性善之實。而於所引禹,伊,箕,曾之訓。兼擧復性之事。似不免斑駁。妄意禹所謂惠迪一句刪之。顧諟明命。刪去顧諟二字。皇建有極。刪去建有二字。明明德。删去上明字。似爲穩當。且張子所謂本然氣質一句。按張子語中。不見本然二字。今曰云云。未審何處攷見耶。至於氣質二字。則此篇以性善爲題。而所引自峻德而下至離雜之說。一串貫來者。皆是發明一箇本然之性。而於此忽揷入氣質字。未知如何。愚意此一勾。亦當改之曰張子所謂萬物之一源。則辭益精理益明。而不復聽瑩矣。不審門下幷以爲如何也。形而上下。新安陳氏說其可疑。誠如下詢。但窮廬猝無考檢處。早晩往拜。謹當執冊請敎矣。
公元1847年
上華西先生。(丁未八月六日。)
所禀形而上下說。旣欠反隅。方懼不復。蒙此開諭而字。本是繼語辭。而畧有相反之意。又有兼且之意。果如所敎。而小子見解。果覺其偏側矣。抑門下無我之公。包荒之度。誨諭之勤如此矣。講究之間。苟有一毫結疑者。何敢不煩凂請敎。以破無隱之古訓乎。比閱
門下所答李伯五書。日庸三復。彌見其於天理人欲之同行異情。形氣性命之相資相埒。與夫進退消長之幾。吉凶興替之分。學者用力之方。靡不痛快明析。如濯江漢而暴秋陽也。但其中有曰。窮以至之。無一物之不格。而無一理之不至。然後繼之以省察存養之功。則童觀之惑。頗不能不聽瑩也。豈亦廊柱之再數耶。大抵知行。雖不可無先後之序。亦須知得一件事。行得一件事。知得兩件事。行得兩件事。若待無一物之不格。無一理之不至。然後始可以下存省踐履之功。則是從事格致之時所格者。恐不足以爲己有。而亦恐終身無存省踐履之日矣。故語明誠則必曰兩進。語敬義則必曰偕立。言其一時齊頭做去也。若補亡章所云衆物之表裏精粗無不到。而吾心之全體大用無不明者。固如門下所云。無一物不格。無一理不至者。然朱子之言。特釋物格知至之意而已。非謂必待物盡到心盡明。然後乃可以繼之以誠意正心之功也。固知門下之意本不如此。而遣辭之際。不免有毫分近似。則竊恐學者不知活看而遂以辭害義也。伏乞更加檢察千慮之愚。幸有一得。則少加點化。如其不然。則亟賜鐫誨。以開井觀。千萬幸甚。仰恃
盛德。率爾至此。不任死罪。
公元1848年
上華西先生。(戊申五月四日。)
無極說。近日始覺其非是。謹當改之矣。二程書分類。得諸維楊士人。從當抱歸瓮牖。忍飢鑽繹。爲幸不細矣。長汝。日於露洲。傾盖而語。果菀然君子人也。自言夏間。欲留在城闉矣。
公元1850年
上華西先生。(庚戌八月朔日。)
公元1100年
元符末。徽宗卽位。皇太后垂簾聽政。有旨復哲宗元祐皇后孟氏位號。時有論其不可者。曰上於元祐后。叔嫂也。叔無復嫂之禮。伊川先生謂邵伯溫曰。元祐后之贒固也。論者之言。亦未爲無理。伯溫曰。子甚宜其妻。父母不悅出。子不宜其妻。父母曰是善事我。子行夫婦之禮焉。太后於哲廟。母也。於元祐后。姑也。母之命。姑之命。何爲不可。非上以叔復嫂也。先生喜曰。子之言得之矣。○謹按以躋僖公。經傳之義觀之。則徽宗之於哲宗。有父子之道焉。孟氏復位。則於徽宗有母子之道焉。徽宗安得以叔自居而嫂視孟后乎。退溪先生服奇高峰之說。而自幸其免爲千古罪人者。爲是故也。伊川不非或人嫂叔之云。固已可疑。而伯溫不此之辨。仍稱嫂叔何耶。伊川聞邵說。悟或說
之非。而叔嫂之爲非。則終不省悟。又何故耶。豈急於論說復位之當否。而不暇辨及於此耶。抑外書所記有疎畧未善者歟。此條之說。恐爲今日屬稱之大證援。關係不細。願下一言。以破千古之疑焉。
公元1851年
上華西先生。(辛亥正月十日。)
輪講一依䂓式。門下諸人。繼續刮磨。無作輟否。朱子大全註箚。分類整頓已了未。小子汩沒纏縛。一向如前。程書講疑無卒業之期。伏庸憂心耳。比閱東賢禮說云。生日祭。馮善刱開。而退溪非之。明年是先人懸弧之期。據此則是日不得不昧然過去。昧然過去於人子情理。無乃迫切耶。世俗於是日。設酒饌。行一獻之薦而無祝。夫一獻無祝。是薦也。非祭也。從俗行之。可能免馮善之見譏耶。向質梅山丈席云。只當於是日。登墓擧哀而已。似此如何。乞賜裁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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