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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庵先生别集卷之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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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庵先生别集卷之九
 墓志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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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士 赠成均馆祭酒。月峰金公墓志铭。(并序。)
上之四年丁卯。 命故己卯名贤月峰金公。 赠吏曹判书。越明年戊辰。后孙汉燮。以陶庵李先生,心斋宋先生序述之文。来曰。燮。徒步千里而入龙门。要得华西李先生一言而铭之墓。足及门而先生启手足。遂成千古之恨也。吾子其图之。平默辞匪其人。汉燮请益力。且曰。我非若西河之人。疑商于夫子。但自先生没后。望子不得不深。且吾祖是静庵赵文正之高弟。而文正之于尊先文毅公。则所谓生同志死同传者也。吾祖少游诸先生之间而卒同其屈伸祸福。则是又百世之通家也。馀人犹可。吾子其可辞乎。平默犹且逡巡而卒不获已。则遂据李宋两贤之文。而序之曰。公讳光远。后改明远。字彦明。其先庆州人。后徙灵光。鼻祖工曹典书台用。 国朝吏曹参判㻶。以 庄陵旧臣。遁于雪岩。生司谏院献纳块。与其弟典翰殁。同南秋江孝温。上章请复 昭陵。公之祖若祢也。妣丹阳禹氏。参议孝新女也。公少孤自立。既从赵先生。便能用力于为己。先生期许綦重。隶承文院习读官。 正德己卯。中司马两试。是冬。先生遘大祸。自文毅而下。凡一时善类。芟夷殆尽。公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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恸曰。既不得碎首九阍以救之。则惟有没身嵁岩。与世相忘尔。即归长兴乡里。改名息交。闇然自修。不失师规。辛巳宋祀连之变。又被株连。时 天怒方震叠。公临讯。色不变。对曰。臣自己卯以后。只自屏迹林泉而已。 上愈怒。𥚁且不测。郑文翼公光弼。为之力救。减死流海南。及党禁稍解。放还田庐。益自韬晦。潜心经籍。学徒至门。随分训迪。不以师道自居。而砥行养德。名实纯粹。湖南之士。靡然宗之。其学。本之孝慈。母丧居庐三年。衰麻不脱。姜桂不进。追远报本。诚礼殚尽。教子甚有法度。疾革。手书遗戒。如曰尊上恤下。曰友爱敬信。曰慎酒戒色。曰临财毋苟。亦足以见其躬行之推也。公以 嘉靖庚戌五月十九日卒。距其生 成化戊戌。年七十三。葬于长兴之堂谷。盖我 朝之学。自己卯诸贤。骎骎乎有洛闽之风。而先生挺然于其中。一天人。合内外。培植道义。掘拔功利。以为诸贤之领袖。则所谓斯文在玆者。庶几矣。而公以特杰之资。早游其门。使其无斩伐之祸。则其进德修业。出而有为者。何可量也。而运值蔑贞。竟至于斯。其学问节度。造诣精蕴。后之尚论者。亦无所考据。可胜惜哉。第其称述梗槩。出于东史冠山志及安牛山邦俊之书者。犹足为两贤文字之證案。昔朱夫子记老柏之语。有曰。焚斫之馀。屹然不僵。如志士仁人。经历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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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刚毅独立。凛然不衰。未尝不歔欷出涕。此岂为公传神者耶。 崇祯癸巳。与申灵川潜。并祠汭阳江上。申公亦己卯名贤也。尤庵宋先生制祝而侑之。 哲宗壬戌。因湖儒之章。始 赠吏曹参议。 今上甲子。 赠参判兼成均馆祭酒。丁卯。又升判书兼知义禁都总官。宗伯又 启请节惠崇报之意。至是而无以加矣。齐庆州李氏。 赠贞夫人。通礼院通赞荣孙。其考也。男龟年。都事。龟寿。佐郎。龟命。进士。孙男慄。参议。惕。察访。悈。 赠参议。惇,慎,怡。都事出。悦。佐郎。忻。万户。佐郎出。恒。 赠承旨。悌。进士出。自都事兄弟。今为十馀世。壬辰。倡义者七人。甲子。募义者六人。圭组。连世不绝。而云仍至不可胜书。因流而验源。见柯而知根。于是乎月峰公之德。虽欲诬之而不可得也。铭曰。
显允文正。命世真儒。作我 靖陵。群哲于于。民企唐虞。士志巷莘。惟时月峰。立雪坐春。其朋伊何。休松丽泽。其讲伊何。洛闽程历。庶几夙夜。宾兴六德。北门忽开。芟如草木。昔我南征。泮有芹茆。今我永矢。湖有林皋。人谋不臧。贝锦又伤。西山脚血。淋漓南荒。旋闻其螺。新筑孔幽。世与我违。驾言焉求。文正之道。极天罔坠。我羹我墙。无负皇卑。一方式讹。百世称思。蘋藻是馨。汭阳有祠。天官崇秩。 熙朝攸貤。龙光其烺。马鬣其辉。贞德之符。毫发不诬。是揄是扬。是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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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揭。匪我私公。诏尔来裔。
崇政大夫。议政府左赞成。轩轩轩金公墓志铭。(并序。)
湖南士族。以忠义名家。莫盛于长兴之金。盖当我 宣庙壬辰。 仁庙甲子。 英庙戊申。以布衣倡义而起者。凡十有五人。若议政府左赞成讳汝重。字子任。尤所谓卓然者也。冠山志,姓苑贤录,湖南节义录及宋心斋所撰行状。可考而知也。日其九世孙台汉。访至智海谪庐。谒铭焉。非公之为铭而谁为。金氏。系出灵光。高丽工曹典书文敬公讳台用。为鼻祖。 国朝吏曹参判雪岩公㻶。以 庄陵名臣。知几行遁。司谏院献纳块。与南秋江孝温。同其屈伸。进士赠吏曹判书成均馆祭酒。月峰公光远。师事静庵赵先生。己卯𥚁作。坐废。辛巳。流海南。学行名节。为世所重。公之高,曾以上也。祖龟寿。考悦。俱官刑曹佐郎。妣宜人长兴马氏。秀女。生考惕。察访。妣宜人仁川李氏。通仕郎斗七女也。髫髦。屹如巨人。文赋趯勒。不烦师教。始学于李青莲后白。及长。师朴思庵淳。与朴竹川光前。为道义交。尝名其所居为轩轩轩。事亲笃于孝。二艰。皆庐墓终制。 万历辛卯。中进士。壬辰。倭寇大至。公与其弟汝刚懿龙。雪涕矢死。募兵聚粮。赴左义将任公启英。与竹川诸公。进于锦山,茂朱。连战破贼。贼尸成堆。任公驰 启。授 寝郎。九月。又益兵。从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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忾将边公士贞。进击昌原贼。汝刚战死。公愈挺身向前。斩获甚多。贼不复近。边公以 闻。自主簿监正。超授吏曹参判。皆力辞不就。公至宜宁。劝边公往守晋州城。边公从之。公遂进山阴以运粮。遇贼众遮道劫掠。手格杀数十百人。未至晋。晋已遽陷。乃与边公。移军云峰,南原。行长等畏之。不敢北上。湖南赖以得全。遂以义谷数百斛。纳 行在。 上嘉之。升秩崇政。授贰相。公伛偻不居曰。妖氛未扫。私授滥赏。异日何以见死事之臣。既而闻 天将讲和。罢兵。公曰。噫。难复作矣。蓄锐储粮益勤。丁酉。凶锋果再逞。公曰。非李统制舜臣。无可仗也。即驰诣珍原。李公叩其所画大悦。谓慕佐曰。吾府不可一日无此人。故李公前后克捷。用公之力为多。盖李公平生。公诚无我。固所谓当时之大人者。非张忠献辈人所可比伦。而公之所以因不失亲。赞成活国之伟烈者。亦不可以不阐也。公生于 嘉靖丙辰。卒于崇祯庚午。寿七十五。墓于长兴古邑东头里负甲之原。贞敬夫人安氏。祔葬。安氏。籍竹山。县监彦龙女也。举四男女。男。长揲。济用监正。次擽。女长适韩恪。次适尹惟诚。夫死下从。旌闾给复。事见 国朝三纲行实录。孙男。世铉。守门将。揲系子。国墉。察访。擽系子。女适朴寿龟。揲出。世铉男濂。通德。国墉男。澨,泗,洛。濂孙重恒。以孝行闻。馀不能尽书。呜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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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移孝事国。劳勚既表表可见。忠义之所激感。宗族后生。执干戈。卫社稷。为茶饭事。动不失天理民彝之重。苟不固祖先渊源之正。师友薰染之深。何以及此。世或斥骂儒学。以为陈腐迂阔。使之无所容者。于此亦可以省矣。不佞罪累将死。万念都灰。今于台汉之请。不敢辞者。以台汉。从其宗兄汉燮。方且远绍先公之学。而求以达乎赵先生门庭。区区之意。窃欲两贤激厉宗支。嗣续而扩大之。藉曰圣贤高致。有不敢易言。平居以文行忠信为本。有事以卫国死难为用。则所学亦皆实事。而先公为不亡矣。于是。按状而序之。窃附阐幽之意。而系之以铭。铭曰。
于惟月峰。从事真儒。祖武是绳。名行是摸。贻厥孙子。以洎不知。稽公师友。前莲后思。课忠责孝。死国承家。是曰彝教。有鼻有巴。故公所值。龙蛇大艰。布衣奋迅。执殳与干。弟舍其生。兄就其绩。因不失亲。克刘厥敌。 王曰嘉乃。贰公以宠。生荣死哀。雪山轻重。鲁无君子。斯焉取斯。而曰陈腐。哀哉众蚩。南海之山。幽封显碣。后人瞻扫。思弘前烈。
赠童蒙教官愚叟金公墓志铭。(并序。)
余少读先师梅山洪文敬公之书。知筽城金氏有四孝子而心慕之。后考鼓山任公宪晦所为状而得其详焉。愚叟公讳尚范。字而度。即其一也。筽城氏。自高丽典书文敬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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讳台用始。入我 朝。参判讳敬义。典翰讳瓒。于公为五世以上也。监察允温。县监沃。参奉顺衡。 赠参议海寿。其四亲也。参议公聘左承旨边公建中之女。籍长渊。娠公。梦有人授橘一枚曰。此古孝子所怀之物也。及生。异香满室。故小字遗香。四岁能写字。牌书忠孝以佩之。及遇倭变。首尾八年。能躬执樵采以供亲。夜必拜天祈破贼安国。尝从其伯氏懒翁公光范。沿溪而渔。猝遇贼。兄弟被缚。公哀恳甚至。贼知其为亲求鱼。解其缚而予之粮。辞不受。侍亲疾。刲股进血。是皆十三岁以前事也。 天启甲子。闻适乱。募兵聚粮。将以勤 王。临发疾作。遂以兵粮。付懒翁公。勉之曰。兄孝子也。岂不能移孝为忠乎。乱已。自讼曰。曾子言战阵无勇非孝也。吾募兵而不能赴。由无勇也。岂专是病乎。言讫辄泣。遭二艰。居庐啜粥。墓在一舍之地。朔望省扫。不避风雨。没齿如一日。 崇祯丙子。南汉被围。公欲勤 王。又以疾不果。北向痛泣。使族子有信募力士。起家丁。聚米谷。以应牛山安文康公。文康报书称谢。又作诗美之。媾成。筑室于冠山之沉香浦。渔钓自靖。终身不北向而坐。以寓京周之念。以示不为秦民之意。盖幼时忠孝之牌。庶几能允蹈矣。公生于 万历癸未。其卒甲子一周。葬于冠山之平康洞子坐原。公卒。乡人至于巷哭。堂前桃花红变而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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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后人名其堂曰白花。皆忠孝之感也。 显庙辛丑。命给复。赐其家米肉。今 上丁卯。 赠童蒙教官。公配金海金氏。察访久之女。墓在府之南大母垄。举二男。城,坦。城男鼎铉。坦男鼎泰,鼎新,鼎宝。七代孙。出为季公声范后孙者。乃来请铭。铭之可无愧辞矣。抑又考之。边夫人病甚思瓜。公于雪冱。求而得之。又思生雉。求之无具。忽有两雉。嗅而坠前。梅翁之跋。鼓老之状。就加费力分疏。岂末世滋伪。凡干孝牒。诬称常多。纵使实然。例被人疑。故辨證之辞。不得不然耶。铭曰。
君亲忠孝。是曰秉彝。公则允蹈。我无愧词。勔尔云仍。似而续之。
学生金公墓志铭。(并序。)
金君台汉。以其先君讳鲸锡。字曰贤之状。丐铭玄隧。台汉贞信仁孝。笃志儒学。定不为无美之诬。状文又出于其族人汉燮。汉燮又湖南士类之宗匠也。其言必可信。公早失怙恃。事二兄如严父。于二弟友爱笃至。家内无间言。有一美味。不集不食。力穑节俭。家事得不甚窘。其弟分异。或至破产。不加之意。即复赈给。税米必精凿。贷货于人。不责利。疏族年少而行高。必加恭敬。交友敬久不衰。外先忌祀。非有大事故。必躬参。保护其家必勤。以少孤失学。为至恨。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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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子必尽其方。邻儿有可教。引与同业。方瘗长子。次子又亡。安时处顺。不犯西河之罪。恤寡子妇。倍加心力于诸子。慈爱甚至。至于犯义。不少宽贷。性沉厚简重。不烂言嬉笑。诸子侍侧。常以妄言为戒。不吸烟茶。不食河豚。不近华靡。如囊绦縰屦之属。皆用家造。未尝一买市物。至儿辈纸笔之用。则不惜也。古今书籍。随遇无不购置。若此之类。总而论之。圣人所言十室忠信者。公非其人哉。惜乎。阨于孤贫而失学也。虽然。台汉在士友间。以行义见推。则灵芝之根。醴泉之源。其理不诬矣。公 正庙丙辰生。 哲庙庚申卒。得年六十五。葬于长兴古邑巾岘之丑坐。从先兆也。系出灵光。丽朝工曹典书文敬公讳台用。为初祖。我 朝月峰公光远。以静庵赵先生门弟。坐己卯党事。废痼。后 赠吏曹判书兼成均馆祭酒。四传至议政府左赞成汝重。龙蛇之役。起义旅。有伟勋。于公为八世祖。曾祖重瓛。祖尚凤。考之声。妣南平文氏。考灿道。初配清州金氏。礼宅女。再聘南平文氏。思亨女。俱葬巾岘子麓。男章汉,载汉。过房。女魏楫妇。前配出。台汉,寿汉,廉在镐,金圣洙妇。后配出。台汉男孝植。出后章汉。悌植,忠植。出后载汉。铭曰。
巾山之麓。睪如四尺。善人之宅。嗣人学古。是大是扩。父母之显。何事于圹南一片之石。
重庵先生别集卷之九
 祭文(附哀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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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任明老(宪晦)
维 崇祯纪元之五丙子十有一月。同门友人清风金平默。病伏嘉陵山中。闻成均馆祭酒全斋先生任公之丧。与瀛洲柳重教。加麻哭尽哀。既因饥馑道阻。其明年丁丑九月某日某辰。始缄词具奠物。谨遣洪生在龟。致祭于象生之设。临发。南望拜哭而授之。呜呼。一字一涕。流入九原矣。呜呼。吾与公知。馀数十年。梅翁之门。侍雪坐春。观善未几。饯公南还。梁木云摧。会哭寝门。九寿克襄。同诀佳城。祥而治任。相向失声。梦不识路。遂阻仪形。岂不尔思。室是远而。匪室之远。藐是流离。乃濒九死(死。下脱四个字。二誊草本误。)。虽违鹣蟨。可奉咫尺。师门绪馀。时事语默。若大若小。可商可确。连纸累牍。缴纷往复。岂无参差。而相棘棘。所争者公。不失和色。星田遥遥。晚始敲扉。秋宿霜溪。素月其辉。青春颜容。皓首依依。两展襞积。彻夜崇朝。握手惨别。我马萧萧。驩会几时。遽此永诀。俯仰夙昔。动辄呜咽。呜呼。乐生哀死。馀人尚然。矧公高蹈。一代儒贤。有烨灵芝。厥有深根。有滃醴泉。亦有远源。乙巳之贤。观察孔斐。奋忠敌倭。监务亦伟。三宰而降。名义世彰。烈烈西斋。日月争光。公实胚胎。如鸾如鹄。如金如锡。如圭如璧。抠衣江汉。早受程历。退讲名理。夙夜践服。蓝田勤礼。三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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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目。和靖紧守。涪翁之则。清修苦节。如涑水翁。大冬松柏。有康侯风。德配前守。相我道东。呜呼。茫茫大宇。礼义先丧。狂澜自西。曰既大扬。姒抑姬驱。无望穹苍。谁能得舆。用当剥阳。公俭厥德。德闻弥章。 旌招煌煌。自我 哲王。 嗣圣将多。侧席是俟。荷衣蕙带。皭而不滓。于涧于陆。硕人永矢。匪我则果。时则然矣。我遁曰肥。虽不见是。风声所洎。作我髦士。自西自东。户屦日满。岿彼鲁光。孚颙观盥。庶几不食。以免纯坤。念我踽凉。老守林樊。孰倚孰仗。孰咨孰询。既恐既惧。寤寐在公。坤忽其纯。俾我大恫。呜乎。运值阳九。极重不返。北方诸子。亦多夭殒。天定既固。于谁能挽。顾公门墙。俊彦彬彬。倘宽路径。公听并观。小大烂熳。允绍斯文。繄我同社。亦或及门。尚冀左右。以张吾军。何时来复。喜见天心。亦既见止。虽死亦甘。恭惟精爽。赫然不亡。鉴我诚意。佑我冠裳。呜乎。我使云发。云惨风悲。万事良已。夫复何为。哭而又哭。清汕之涯。呜呼哀哉。尚飨。
再祭任明老文
曩在 崇祯纪元之五丁丑十月。清风金平默。使洪生在龟。操文致奠于亡友鼓山先生任公而归。不幸公之传道高弟。摘扶句语。谓之诬辱。一唱百和。全湖纷纷。平默闻而冤之。欲再修渍绵。遣人祭告。而恐公家拒而不纳也。乃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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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年戊寅月日干支。设位于龟谷书室。奠以酒脯。而敷玆心腹焉。呜呼。自公之逝。岁忽再易矣。河西,同春之一条清冰。宁可复得而见耶。呜呼。使公得延年寿。纵不得抑洪水驱猛兽。以救一世之迷溺。岂不能宗盟士类。勿令溃裂。一线阳德。庶几有以保养于穷阴蔽痼之中耶。奈何。遽然洁身而逝。使我独立于世。而动为群矢之的也。呜呼。吾与公同事梅山先生。结斯文共修之约。二十有馀年矣。公之所存所守。大体如青天白日。谁复间然。如我者虽十驾。不能追也。惟讲论之间。不敢苟同者则有之。盖虽师承之地。有无隐之义。而贵以德之爱也。况于朋友之敌体。岂得以名位之尊。门徒之盛。而僻于畏敬。苟为唯诺乎。首尾二十年。以书以面。往往语不择发者。诚犯卜子夏信而后谏之戒矣。亦所以仰恃公听并观之量而发焉。则或不至为大罪矣。岂料以此积忤于传钵之贤。浸润肤受。行于无恙之日。而祭告斥绝。施于行练之辰耶。公试察之。吾若以媚灶疑公。则年前之诗。岂肯以黄花绿竹。赞公哉。柳稚程诸友。岂肯一见公面而闻丧加麻。如悲亲戚哉。生前讲磨。不厌其责备。而身后祭诔。当述其大体。乌得执彼疑此。以为聚分之机轴哉。又况涑水和靖康侯。是何等大贤名儒也。公固今世之儒宗。若分金枰上称出来。则以是拟之死友。吾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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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瑟缩于冥冥之中而不敢当也。顾乃以此为公之辱。何其不量之甚也。使我快门下诸公之心。则须以大圣之践形。亚圣之中庸。尊之然后可也。然区区之不能为谀辞。公之所知而所尝奖与者也。今于祭公之词。岂肯云云以媚于诸公哉。虽然。此则细故。不足呶呶也。第因此汉之妄。而日光玉洁之胡康侯。得媚灶之秽名。其痛一也。顷岁公之门徒。有以王伯安之说心。诬诋华西先师者。则公贻书于我。斥之以妄率。吾得书深服以为不必得为在己。失为在人者。公盖庶几焉。公殁殡涂才迄。而传钵之人。乃以索隐行怪。诋华翁于侑奠之文。心窃惑之。岂公前日之言。姑以慰我之颜面而已耶。抑出于党同伐异之私。而伤公知人之明耶。反复究诘。而莫之知。其痛二也。若引寿而康之说。而持荷衣蕙带之词。则尤不满一哂。勿挂齿牙可也。呜呼。吾年满六十。头童齿豁。百病沉痼。亦安能久于斯世乎。一日就木。促膝于地下。而相与说破此意。则载鬼之疑。当得遇雨之吉矣。夫子在座。思孟程朱。相与后先。而华翁抠衣于其前。吾得与公。禀质华翁之学业。而请赐一言之断案。则公门之传钵者。其情状莫逃矣。是用拱俟。夫何多言。呜呼。再奠一觞。文以侑之。公归在天。宁或临之。只有捐百身。起九原之思。倾长河注东海之泪而已。呜乎唏矣。尚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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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祭洪闻叔文
维 崇祯纪元五壬午八月某日某辰。重庵老夫。目海上蒙 宥而还。始得亲奠一觞于故烈士励志堂洪君闻叔之灵。呜呼。天地苦楚。日月晦濛。夫何至于此极也。吾与君罪犯实同。而死生不同。又何也。吾非木石。其何以为心也。吾少有一弟。无后而夭。晚有一男。无育而绝。此人理之所不堪也。而其哀冤苦痛。亦不能过于今日。岂陷于墨氏之兼爱而不自知耶。抑别有所以而不害其为情性之正耶。虽然方今外虎内伥。打成一片。天之所覆。地之所载。先王之教。圣贤之道。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扫地以尽。无复有一星子可见。则真所谓明夷之极而纯坤之象也。于斯时也。君不奋其只手以当野战之龙。则殷太师一千年皇极之教。我 朝祖宗先正数十世培养之实。将何以㬥白于天下后世而腥膻污染之中。谁复知衣裳之不可为夷狄。人类之不可为禽兽。而决其好恶向背之正。以为七日来复之基也。是知君之一死。正所以明天下之大义。扶天下之大道。日月同其明而穹壤同其传者也。然则天之所以生君者。将以启拨乱一治之运。非如一事慷慨而树立偏节者也。天既大有所为而生之于前。则其亦大有所为而杀之于后也。或者谓伥鬼之所杀。则岂所以知君。又岂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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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知天也哉。知此则知君之死。不足悲矣。抑不但老夫不足悲矣。君之一门。亦当以此为荣而不暇悲矣。今此云云。欲明实然之理。而两慰幽明之怀也。呜呼。说至于此。君可以无憾而吾之泪。亦且收矣。第君无吐乎玆觞也。呜乎尚飨。
五祭洪闻叔文
维 崇祯五癸未七月己卯朔二十日戊戌。亡友励志堂洪君闻叔之大祥也。是日智海累人。悲痛不自胜。力疾作词。送于具君中植之归。使逊志君。追奠野漉一觞新果一盘于支琴之墓而告之。呜呼。日月如流。象生彻矣。仪形眉目。不可复接矣。惟有一片青山。万古毅魄。定不随死而灭矣。虽粗人悍卒。屠丁娼女。过此者必咨嗟兴慕曰。此是朝鲜烈士之宅。环冈一木。戒勿剪伐矣。呜呼。是孰使之然耶。得非正正之气。堂堂之节。本源恻怛之真诚。泻出满腔之热血。为有以感动天地而昭揭日月也耶。彼邦彦一队。忍于陈欧之死者。果何心也耶。即其馀。吾知其狗彘不食矣。呜乎。自君之亡。于今三年。其间变故百出。纲常尽绝。而君之忠虑眷眷。盖已八九分符合矣。呜乎。君岂别人也哉。平居有师友之讲。而方寸无物欲之隔。是以。能独立浊世。出言虑事。如烛照数计而龟卜耳。呜呼。纷纷世故。说之何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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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君不道之案。固已千古切骨之冤。伤勇之诮。又是淫辞助攻之言。而白尹二疏。忽发于面目不相识之地。而替当数千里匹夫匹妇之公论。省斋翁以当世第一人。敢发伸理之端。而 严批之降。还肯拟之于西州之贤。则亦见心事之㬥白。不待国是大定之辰矣。千里相思。姑以是少宽矣。凡此曲折。君其闻之耶。把笔临纸。只有两行清血。潸然而满巾。呜呼悲矣。尚飨。
丁采文哀词(并序)
丁炳序。字采文。长兴士人也。闻余少事华西李先生。悦石潭华阳之道。弃其俗学。访至智海而得其槩。遂从吾南山人金致容。仔细致力。长兴康津间学者。莫能或之先。余北归以后。因南士闻之。欣然欲为之赋橘颂。采文尝善病。不能步行千里。风浴于武夷白云之间。然其志毕竟非蹩躠空堂人也。今岁长康诸友。忽以凶音至。且诵其贤而无年。少而无嗣。劝其为诔以慰九原之心。噫。此世此人。宜其夭矣。士知读书为儒矣。其见超然。处绝意于荣利为难。知绝意于此矣。其信潭华体用之全。先师德业之纯为尤难。知三贤之为正宗矣。一日清脱于欧巴大同。而趍向于当今师友。触罪而摈弃。弃捐而不齿者。步亦步言亦言。而无贰于心。是又旷世而不易得者也。好恶之正。既如此矣。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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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夭而成就其所学。则末终所至。谁得而槩量哉。虽然。此于欧胡得志之日。非伥鬼之利也。采文辈人。欲勿夭。得乎。其气清。数局而终于斯。于理则宜。老病将死。伏枕太息。作此以归之。呜乎。涕入九原矣。词曰。
有鸟有鸟奋其翼。出幽谷而迁乔木。吾谓上击九万里。而其迁不息。云胡青春无妄之疾。阴以当夫矰缴。南海之汹汹。天冠之崇崇。其下也丁君之宫。将此无限清血愬司命。万一学明反始。回生阳界全皇衷。
重庵先生别集卷之九
 附录
  
智岛日记(辛巳十月。○门人朴长吉,李在成录。)
十八日丁丑。先生曰。心包形气神理。形是方寸。气是精爽。神是虚灵。理是准则。
虚灵。以名目言。则气之精爽。以主宰言。则理之全部。
心之气。就形上。指其精英而言。心之神。就气上。指其妙用而言。心之理。就神上。指其实体而言。
神以气言则有对。鬼者。阴之灵。神者阳之灵。是也。以理言则无对。妙万物而为言。是也。
先贤言。心。是神明之舍。神明。是理之总脑。舍。即形气也。
性字理字。只是理。心之以理言。是于气上。指其总领主脑。一而无对底。心是统言。理是分言。心是纲。理是目。心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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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是所能。
尽心知性。心是一而无对底。性是里面零碎底。非谓彼是气。此独理也。故程子说心也性也。一理也。若道一底还他气。万底独是理。便见不成说。
气之神。理之神。只是一神。妙合无间。如何讨得罅缝。善观者。以理看。以气看。当随立言本意。见得不离中不杂之妙。如说道心良心本心明德。立言本意。在理。(主宰)不在气。
莫非性与天道之流行。惟其乘气而行。故理为之主而直出顺遂。则谓之天理。气为之掩而横出逆遂则谓之人欲。华翁所谓如反覆手相似者。形容得极姒。
讲修契帖序[柳基一]
重庵先生之四年于智海也。龙冈金公景振氏。慨然有求道之志。屡进请业于谪居之中。退而讲习于长兴本里之社。与同门同志若而人。鸠财设契。以为岁时会集。如约劝规之地曰。何修则可能不乱于无前之邪世。如彼本源深固之河岳。不竭不颓于七年大旱。九年洪水之中。不负我重翁继开之至意哉。及其 赐环而奄弃后学。则公千里哭奠于云潭之遗室。治任将归。过余龙溪精舍。相向失声后。不忍便别。幸得有十年胜读之夜话。话次出示一册子曰。是吾龙冈斋讲修之契籍也。愿得子一言而弁之。余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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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不获命。则敬应曰。诺。后复以书申之。虽极无似。敢不为长者一折乎。呜呼。天下之生久矣。契之为名。亦以千百数。而名正者。仅能十一耳。至于近日。则世方商商。士皆贸贸。无论京乡。无论老少。所谓立券籍商子。本其不为千人契万人契。争利乱民。前古所无之契者。大抵几希于斯时也。公独忧之。乃为道学设契。而契以讲修为名。不亦善乎。稀贵孰甚焉。凡同是契之佥君子。尚其一心宣力。慎终如始哉。窃惟开辟来。士君子所当惓惓于讲修者。大略有三层节焉。何也。帝王以前。道在于上。治隆俗美。则士君子只可顺帝之则。日用饮食而已矣。王迹一熄而道不在上。则一治之责。始归于士君子。而讲修为尤急矣。王降而霸也。天降一治之大人以拟之。曰惟孔夫子。而继此讲修之者。见而知之。则有如颜,曾,思,孟。闻而知之则有如周,程,张子。霸降而夷狄也。天降一治之大人以拟之。曰惟朱先生。而继此讲修之者。中国则有如勉斋,西山,仁山,白云。外国则有如静庵,退溪,栗谷,尤庵。夷狄降而禽兽也。天又预降一治之大人以拟之。曰惟我华西先师是已。而高弟弟子。近则有如金重庵,崔勉庵。远则有如朴惩庵,金吾南。是皆将非继此讲修之诸贤乎。今公以吾南近宗。又为重翁高弟。而特设学契。用是锡名。决非偶尔。则其心所存。余既知之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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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契佥尊。宁可不知目今第一义之为必在是。而是则是极是图是究乎。苟欲继一治大人而索性讲修之。则又当密察案对强敌。而讲去其非。修治其慝。然后以闲先圣。以兴庶民。可能率天下入于尧舜文武之道也。继孔子讲修之者。如乱臣赋(一作贼)子。武叔桓魋。尚属外寇粗恶。犹为易辨。如杨,墨,老,佛。弥近理大乱真者。最为可惧。继朱子而讲修之者。如金虏,胡元。侂胄,纮哲。尚属外寇粗恶。犹为易知。如陆,王,鑴,拯。骋邪说涂耳目者。最为难察。以此推之。则北滑西蛊之打成一片。固为当今剥肤之祸。而田沉堤决之外内敷同。尤为心腹难治之疾。继华翁而讲修之者。宜又知务而尽心也。孔子曰。丽泽兑。君子以朋友讲习。是知德必有邻而悦可忘死也。又曰。荐雷震。君子以恐惧修省。是知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也。又曰。德之不修。学之不讲。是吾忧也。不讲不修。大圣且犹忧之。矧伊后生小子乎。王降之世。且犹以是为忧。况今夷降之极乎。朱子以存心致知。为修德凝道之大端。以守死善道。为笃信好学之功效。华翁以讲讨。缓于供狱。为恶恶。不如恶死。又谓不学则已。学之。当以诚敬做田地。穷格做程历。恢复天理。为准的。克去气欲。为命脉。两修交进。不容转退。以死为限。所以深源固本。要如河岳之单方。恐亦无出于此。珍重佥尊。盍相勉旃。果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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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道矣。邪世。其能终得而乱之乎。重翁之灵。必然莞尔曰。最惟龙冈一派。真不负我矣。呜呼。余言止此耳。言则惠可底行。公如不以人废之。书揭卷端。亦不害为讲修之一助也欤。
海上笔语跋[宋镇凤]
笔语自海上出。朴丱弘锡之所以承惠于我重庵先生者也。其书先言人心道心之分。次言格致之说。终言下工之序。而要其归则以心字宗旨之必在于形而上。如曰道心。理之发也。人心。气之发也。道心。非无气也。所主者理。故谓理之发。人心。非无理也。所主者气。故谓气之发。此可谓圣人复起而不可易。足当一部心经。先以观此而观心经。则庶几不差矣。抑有所感者。此书末。乃云朴丱以空册子。请写格言以为受用之资。故力疾应副。须与贵乡前后辈人勉之。此不是小事。先生之所以责勉吾党。如此其至。奚但一弘也而已哉。弘即熙元末冠时名。此可书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