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站书库内容主要引用自 archive.org,kanripo.org, db.itkc.or.kr 和 zh.wikisource.org
玄洲集卷之十三
懷恩錄
公元1596年
丙申冬十月。余年十五。未冠。初謁 先王於慶運宮。俯伏不敢仰視。 先王敎曰。爾無恐。仰觀我面。仍 命給紙筆曰。書爾所習詩句。余承 命。寫五夜漏聲催曉箭。九重春色醉仙桃一律。 先王下覽。笑曰。爾書法勝於我。第楷字未精熟。而先行草法。則終不能成家。切勿行草。可也。饋酒食。留于後苑。仍 賜內廐𩣭馬。覆以 御鞍。乘以退。繼 賜 御着頭冕騌笠。倣唐制。上廣簷狹。模㨾異俗。人爭笑之。大父文靖公曰。 君賜也。不可不着。毋別造也。
公元1597年
丁酉春。釐降 王女。衣服不用錦段。盖 先王躬行儉素。 御服常用大布故也。是秋倭寇再犯。 上命陪 內殿。避兵於成川。夜馳百二十里。到麻田。所乘馬病斃。 上聞之。追送內廐馬。
公元1599年
己亥。自成川。移駐海州。上京問 安。庚子。還歸。
御製送海嵩尉還首陽。
遠別邇來日抵年。忽驚相迓雪花天。白雲寒日喬山逈。紫殿新春冷月姸。離恨乍牽宮柳嫩。信書休惜鴈聲傳。首陽千載淸風在。勁節行看令德全。
時 懿仁大行山陵纔畢。故有喬山之語。
御製示海嵩尉。
萬機多事。奈此汩沒。永絶吟詠。塵留硯匣。忽見來詩。奎璧燦爛。怳然自失。正如披雲霧而覩靑天。塵慮頓醒。玆和其韻。聊以助閑中一笑。眞所謂陽春白雪之調和者自羞。
霜酣宮樹色。葉葉送秋聲。幾處搗衣響。孤燈殘夢驚。庾公樓月白。陶令菊花明。榻外關心事。悠悠此夜情。
公元1600年
庚子。子墀生。是冬。詣京師問 安。 御製賜賀弄璋。其詩曰。降神維嶽昔聞之。福善于今理不疑。天上石麟英表異。人間玉樹美名馳。予心方喜含飴慶。翁主堪勞斷織思。他日蟾宮應有桂。春風折得最高枝。因命往太僕。自擇 御馬一匹以去。
公元1601年
辛丑。還京師。與諸僚。詣問 安。 上下御製七律一首。曰。靈㙜止水凈輝輝。一點纖塵不許依。無極元來本無外。有形方始却有機。一輪霽月乾坤大。數仞宮墻道路微。上面欲尋奇絶處。靜觀魚躍又鳶飛。因 敎曰。予於病中。偶有所吟。爾等賡韻以進。時余年纔弱冠。專昧性理之學。謹綴蕪詞。只步 御韻進二首。上律忘不能記。下律曰。 聖學高明日月輝。小臣何
幸末光依。葭莩但願陪千歲。菲薄多慚贊萬機。閤閣風輕更漏遠。御溝和動雪霜微。回瞻五色雲生處。佳氣長隨黼座飛。 御筆下敎曰。爾等好學。予用嘉焉。今觀所製詩。淸新俊逸。常居勤學可知。予素不知詩。昨於病中。偶有拙作。出而示之。不料爾等詩律至於此也。更加勉力。終始不怠。予汩沒於萬機中。常不事筆硯。無以應爾之求。各 賜虎皮一張。勿謝。
公元1602年
壬寅。拜捴管。入直都捴府。時有投石之變。 先王戱賜 御製。有曰。寄語諸公捴管曹。莫弛扈衛致人騷。新梅嫰柳韶光遍。幾倒金壺倚枕高。又曰。講學良知千聖訣。才華文藝一鴻毛。新詩擲地渾如玉。醉墨春風滿彩毫。下篇盖勸以學問也。仍 賜酒饌。令賡韻以進。時夜已二鼓下矣。余卽用 御韻。合爲一律投進。詩曰。五衛森羅對馬曹。竹垣寒月玉蕭騷。麒麟香動丹墀近。鳷鵲詩傳白雪高。優渥自憐依鳳翼。順風還愧效鴻毛。中宵紫禁淸如水。想見 天人弄彩毫。余時年少。詩律未熟。不避疊字。 先王過加奬飾。 御筆復書曰。今見和章。詞旨旣佳。鏗然太和之音。蔚爲希世之才。此足於華國之用。更宜專心學問。勿以文藝自滿。可也。復疊其韻以下。曰一時才氣冠劉曹。
文彩風流擅楚騷。細雨池塘春草綠。東風梅萼暗香高。携壺莫厭酬佳節。落筆渾驚有鳳毛。九十韶光惱人意。題詩醉興滿揮毫。明日。牽 賜 御乘寶馬一匹。玉鞭一條。 先王前後勸勉之恩。如是之厚。而年少氣銳。放浪詩酒。無所成就。到今白首。終作伎倆人物。慚慟何及。
是年。 上賜黑牛一頭。余賦進一絶云。輕裘肥馬非吾事。白鶴靑牛戀故樊。最是 主恩酬不得。却敎方朔托金門。
御製戱示海嵩尉伴鶴仙人。
井梧一飄。蓐收行秋。金風乍起。老炎斂跡。緬維此時。神相萬福。側聞公受賜觳𧥆。欲得蒻笠與簑衣。將乘以拜賜祇謝云。未審其信乎否也。禮曰。君賜車馬。乘以拜賜。深賀公得禮之正也。吾聞君子成人之美。爲公求得綠簑衣一部。白玉鞭一條。唯蒻笠。竭力旁求不得。盖七里灘上嚴子陵。取已久矣。世無此物。謹以女帽代之。更勝於蒻笠二十分也。公宜乘其犢。具此服。疾馳以來。予且跂足竚立而待。遂作歌曰。君恩隆厚。錫之服牛。孰承玆眷。伴鶴仙人。白玉鞭兮靑犢牛。頂女帽兮披簑衣。翺翔乎九陌之途兮。指天門而爲
期。俯伏稽顙。彤庭螭階之前兮。重瞳回而八彩笑。日暮醉歸。長安道上齊拍手兮。高卧北窓一枕淸風。吁嗟乎。寗戚遠矣叩角無聞。丙吉逖矣問喘無人。觳𧥆堂上。便啓齊王之仁術。火燎城穴。終成田單之奇功。掛漢書而勤讀。値𨠯酒而喪身。放桃林之幾歷年兮。烏鵲橋邊落人間。(時適七夕。)承厚賜之仙人兮。壽與駕靑牛而同一歸。又爲詩曰。靑簑短笛倒牛騎。遙向天門拜賜歸。駟馬紅塵奔走客。何如公子永忘機。
御製海嵩累日鎖直摠府。戱以一絶博笑。
花雨弄晴人自愁。月和香影上瓊樓。無情玉漏東風響。孤枕難成春夢幽。
上以御筆下敎曰。前聞欲得馬史。竊爲爾不取也。遷乃腐身燻子。大丈夫寧不識一丁字。豈可俛首書窓之間。眵目短檠之下。讀䆠者書。不亦辱乎。今以白眉一帙代送。幸爲閒中破寂之助。余以二絶。仰答。上一首忘不能記。下一首曰。幽憤叢中獨著書。編摩上下數千餘。文章直作西京冠。餘子紛紛捴不如。翌日 上命入弘文館所藏馬史鄕板四十三卷。 賜給。仍敎曰。前書戱耳。前去白眉。覽後還入爲可。余奏曰。鄙諺曰。借癡還癡。臣不敢承 命。 上笑曰。予因戱言。
失白眉矣。
又嘗引見。勸勉學問。因 下敎曰。海平行高學高。詩文駸駸乎漢唐。筆法亦高古可敬。爾有家法。安用他求。予每思欲與海平從容相對。討論今古。得聞所不聞。而萬機多事。願莫能遂。良可嘆也。因以延齡固本酒一壺。付臣曰。持餉海平。說與予意。得其謝書。示予可也。
公元1603年
癸卯七月。丁母夫人憂。 上遣中使。致吊。 命該曹助哀。 內賜棺槨布帛。
公元1606年
丙午。以 卽位四十年。推 恩。陞秩通憲。
是年夏。朱梁 天使來頒 詔。 上郊迎。余以別雲劒。扈 駕至慕華館幄次。日晩進水剌。 上命中官。召入 御前。賜水澆麥飯。佐以乾魚,甘藿數片,生薑一根,淸醬一鍾而已。 上曰。此乃御膳。予所進不過如是。士大夫不可不知此味。卽俯伏啗訖。辭退。 上指盤中魚藿數片曰。君賜不能盡喫。則懷而退。禮也。可收置袖中。又 命取小笥大豆末蜜丸如鷄卵者數枚以 賜曰。是予療飢之物。此可見 宣廟節儉之德。有同寒儒行李。外人所不能知者。故表而記之。甞入侍終日。 上坐交椅。前置高足床。書尊德性道
問學。愼其獨思無邪十二大字。以 賜曰。此予常所自警者。爾可退而藏之。仍 敎曰。海平府院君書法甚好。汝知之乎。外人云何。對曰。外人果皆稱善。而小臣稚蒙。不知其功程矣。 上曰。海平及韓濩。乃吾東名筆。而濩骨少肉多。海平書法遒勁。尤有古氣矣。常時嗜好何等筆耶。對曰。本於二王。而好觀朱子筆法矣。 上曰。果是矣。因 賜御服道袍一領。
公元前314年
丁未喪第二子。時 先王違豫已久。使小黃門扶起。御筆亂草慰勉。有曰。聞兒子因痘化去。驚悼不已。人與萬物。咸生於大化流行。五行錯綜之中。壽夭長短。莫之爲而爲。莊周之言曰。適來夫子時也。適去夫子順也。安時而處順。哀樂不能入。古人謂是爲帝之懸解。此言雖似虗誕。實理也。爾上有父兄。下有妻兒。不可不抑哀寬懷。又必以此意。敦諭翁主。俾勿傷懷。可也。老子曰。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安知他日。復生英特之兒。以大汝門乎。更須寬勉。
一日。諸王子駙馬。同詣問 安。 宣廟手書椀盛狗矢四字。出示曰。爾等解見乎。諸人相顧不能對。余對曰。未能解見。 命還取入。
又甞從容引見。仍 敎曰。昨日世子來。予於病中。無
聊。欲見其草書。給紙筆使書。則辭不肯。予曰。書而善。予有喜。不善。亦供予一笑。何害。再三言之。終不書。此何道理。爲人子悅親之道。無所不用。是有何意而然耶。有多少未安之 敎。諸人俯伏無言。及退同僚中有一人直往柳自新家。具言 傳敎之說。使之達于東宮。而余未之知也。他日詣問安。則東宮引接饋酒後。屛左右問曰。頃日問 安時。自 上有何 下敎耶。願聞其詳。余對曰。雖有 下敎之辭。旣無 上命使達于邸下。則臣何敢傳達。東宮曰。我已聞之。卿何獨諱之。余對曰。居人父子間傳語。所不敢爲。况天家乎。邸下若已聞之。則只當益致誠孝而已。不必問知。煩人聽聞。因辭退。光海甚恨之云。盖伊時 宣廟已有不足光海之意。而名位已定。趑趄未能决也。
嘗以都摠管。直宿闕內。 上命進近日直中所作詩。余繕寫十餘首以進。因請得 御筆。 上手批曰。萬丈光焰。恐成虹而射天。凌雲志氣。獨超世而出羣。復以五言絶句。書于其下曰。拙筆似風檣。深慚文郁郁。淸詩泣鬼神。讀罷渾如玉。
公元前313年
戊申。 宣廟賓天。余進挽詞三首。只記下一首。憶曾髫䯻入天門。宣政樓前拜 至尊。宸翰在懷仙墨燦。
賜衣留篋 御香存。橋山曉月旂𣄛濕。梧野愁雲帳殿昏。躍馬十年今已矣。餘生無路答 鴻恩。
公元前312年
己酉庚戌年間。以獻官頻詣 穆陵。書于齋室曰。淚徹新宮下。香存舊 賜衣。 園陵風雪暗。無復六龍歸。又曰。松栢參天草露凉。踈風和雨響空廊。終宵杜宇聲聲苦。似識孤臣暗斷腸。又曰。當年何限受 恩身。獨有微臣灑淚頻。 陵土一抔誠少力。享官長是冷官人。
宣廟昇遐第十六年癸亥。 今上反正。推 恩加奉憲。
公元前56年
乙丑。因灾異 求言上箚。略曰。大德受命保佑自天。栽培傾覆。只是一理。臣伏覩 殿下憂勤勵精。三載于玆。人和未致。天怒示警。引咎責躬。求助懇惻。此誠轉危爲安一大機會也。凡有血氣。孰不思奮。而側聽數日。寥寥無聞。在廷諸臣。日侍 經席。分寸必爭。無待章箚。如臣顓蒙。側跡葭莩。脫粟靦面。鳴吠莫效。有何知識。仰報涓埃。當今政令得失。民生利病。羣策畢集。筭無遺失。臣不敢容喙。只以格君心陳腐之說。小效芹曝。劉向之言曰。明君有三恐。一曰。處尊位而恐不聞其過。二曰。得意而恐驕。三曰。聞天下之至言。而
恐不能行。此三者。 聖明必已留意矣。聞善非難。行之爲難。聞過非難。改之爲難。安危治忽之機。豈不在人主轉移之間乎。昔我 宣祖大王。深惟國治在於身脩。留心帝王之學。加意本源之地。萬機之暇。手寫尊德性道問學愼其獨思無邪十二大字。朝暮箴警。殿下冲年侍側之日。亦必覩記矣。臣猥承 先朝恩渥。入侍筆硯。追惟至今。未嘗不眼流血也。銀鉤寶墨。落在人間。臣謹受而藏之。似有待於今日也。玆取而進之。以備 聖覽。伏願 殿下揭之座右。宵旰寓目。念前聖垂戒之意。追 先王好學之誠。常如對越 聖訓。不啻耳提面命。極道體之大。思尊德性。盡道體之細。思道問學。燕閑隱微之處。思愼其獨。操舍出入之際。思思無邪。以爲端本出治之源。則弭灾應天之道。亶不外此。而 聖祖箴警之意。益可見矣。愚臣庶幾因此。得以感悟天意。則越俎之嫌。有不暇顧。無任惓惓之至。 答曰。省箚具悉。求言有日。讜論無聞。卿不以予爲無似。首陳格言。又進寶墨。揭壁瞻仰。有同承 敎。念惟昔日。涕淚潸然。予雖不敏。敢不朝夕對越。以副卿愛君之誠也哉。其日適有夜對。玉堂李植等入侍。 上出其箚本以示曰。觀某箚子。辭甚忠讜。
且見先王䂓警筆迹。不覺感發興起。合有酬奬如何。植等對曰。伏覩此箚。文辭激切。有足感動 天心者。非臣等所能及也。當此求言切急之日。臣等待罪 經幄。未能進一陳腐之言。而使尹某先之。不勝慚汗。翌日備忘記曰。海嵩尉尹新之。首陳格言。又進 先王䂓警筆迹。俾寡昧。得以感發觀省。脩身應天之道。不無所補。其不憚進戒。拳拳宗國之誠。極爲可嘉。特加一資。以廣來言之途。是日。陞授崇德大夫。卽東班崇政階也。
丙寅。姜,王兩學士來頒 詔勑。余以安州迎慰使。赴百祥樓。行迎慰宴。時季父白沙公。觀察平安道。仲父陶齋公。爲平壤迎慰使。家大人以左議政。赴碧蹄迎慰。一門冠盖。聯翩道路。人艶稱之。碧蹄宴罷後。 詔使問於譯官張禮忠曰。頃日安州迎慰使。禮貌擧止。酷似今日議政。莫非一家人耶。張譯對曰。安州迎慰使。卽議政公之子。而平壤迎慰使及布政使。皆是議政之弟也。兩使相與笑曰。果是果是。吾所見不差矣。中朝亦無此等盛事。大加稱賞云。張判書持國。贈別詩曰。東槎迎慰屬名流。蕭史詩聲更擅優。前輩唯稱礪城尉。今君又上百祥樓。一門榮耀成團會。到處江
山足勝遊。儻有華人問家世。應敎盛事播中州。詩可謂驗矣。
丁卯。金兵大入。以降將姜弘立。爲先導。 上將幸江都。余入引對。奏曰。事急無策。宜送晉昌君姜絪於陣前。開諭其姪弘立。使之偕來相議。以救燃眉之火。如何。 上曰。卿可以此言于領相。速爲發送。余卽辭出。直往賓廳。則大人與左右相同坐。具達引對 下敎之說。則卽爲 啓知發送姜絪。到陣前見弘立。金人拘留姜絪。送姜弘立,朴蘭英偕來。追至江都。余以別雲劒。扈 駕到江都。拜都捴管。 特賜內廐馬二匹。三月。金兵講和退去。 上還京師。
上昔年在潛邸時。纍然衰絰。自臨見。懇求 元宗大王墓誌。辭不獲。製進之。 上垂泣曰。他日有以報也。及是遷 陵於金浦。進挽詞二十韻。中聯有曰。中宵仰屋憂宗國。偏巷關門托酒觴。大德誰云能壽考。陰功應得啓時康。公孫已作中興主。季歷曾生盛德昌。又曰。珠旒御宇嗟無樂。菽水承歡痛莫長。 上覽之流涕。
庚午。議遷 穆陵。 上特旨。除授繕工監提調。使管遷 陵之役。與捴護使金公瑬。遍踏畿內諸處。還卜
于 健元陵內第二岡。卽 先朝治命也。余以繕工例兼都監提調。臨行。上封事曰。臣竊以 山陵石役之侈大。始於 泰陵。非古制也。伊時當事之臣。付諸匠者之手。務爲高大。以成觀美。至於 穆陵而極矣。文武二石。本爲像人。五禮儀所載。文不過八尺。而武加三寸者。豈愛惜功費而止於是哉。臣伏覩 穆陵石制。尤極魁偉。長各十有餘尺。廣圍亦隨而同。臣竊念穴原之頭。有如許嵓石。則必以爲咎。而不敢用其原也。矧此別立他山之石。以壓 玄宮乎。以至穴深十尺而外。 梓宮傍灰尺數旣多。穿鑿之濶。已半其原。加以屛石莎㙜之下。更掘四五尺。下石緊築。以防頹圮。一原之面。幾盡剝破。眞氣之泄如此。卜吉之意安在。臣曾奉審 光 英兩陵。則不設莎㙜屛石。而只排石欄。地氣旣全。罅拆無虞。可見 大聖人所作爲。超出尋常萬萬也。卽今楚山將遷。像設當移。凡在臣民血誠祗事。深思鞏固之道。以圖萬世永寧。此其時也。而 陵寢制度。事體至重。小臣不敢妄有所請。至如文武石。則尤當斲而小之。長短廣狹。悉遵 健元陵尺數。實合事宜。臣非敢專以地家說。塵瀆 睿聽。竊惟 園陵同在一山之內。豐約侈儉。不宜有異。無
益於 神道。有踰於 先制。仍而不改。後嗣何法。請下詢禮官議處。俾無未盡之悔。不勝幸甚。 上從之。命釐正文武石。奉 敎製進遷 陵挽詞排律二十韻。有曰。嚴恭孝友尋常事。斥玩蠲珍四十年。厭世眞遊攀莫及。入人深澤藹猶傳。又曰。喬山久在羣疑裡。治命今從宿卜阡。神鬼守訶祥應閟。風雷助護事功遄。龍輴不出山門外。鳳翣纔經 祖域前。又曰。微臣何路酬洪造。昭代無能已白顚。襟血更霑新隧土。賜衣猶帶舊香烟。 上命內侍謄書全篇以入。留 山陵。五月。晨夕董役。役畢復 命。照舊例。有加資之 命。陞授光德。
公元1632年
壬申春。改封 章陵。受都監提調之 命。進往金浦。造排石物。建丁字閣。夏復 命。陞授成祿。在金浦時。承 召上來。寫 元宗大王玉冊文。 賜熟馬一匹。是年六月。 仁穆王后陞遐。又授 山陵都監提調。病不能赴。移授 國葬都監提調。陪 大行發引。到陵所。是秋。又有賞加。陞綏祿。卽大匡階也。階級與大臣同列。時大人以首相。押東班。余居西班之首。自以父子盛滿。恐招尤速禍。每當公會。多稱病不參。而其爲人所媢嫉者已多矣。
公元1634年
先是。 上御慶德宮。有咀呪之變。 命重修昌慶宮。余以繕工。又忝宮闕都監堂上。逐日仕進。 上命牽賜內廐白馬於看役之處。 上軫念連歲勤勞。 恩數稠疊。同僚有忌嫉者。倡言於宰相家曰。 上以照夜白。 賜尹某云。役畢施賞。 賜熟馬一匹。至是昌慶宮又有咀呪。移避無處。 命急修昌德宮。余又忝修理堂上。晝夜董役。十日而畢功。 賜熟馬一匹。 甲戌。余以 天使問安宗宰。詣賓廳。禮房承旨鄭百昌。不爲親傳 御帖。令注書代傳。余曰。承旨親傳 御帖者。重 御諱。敬 君命也。此承旨之任。不可使注書代行明矣。常時正一品官啓辭時。亦承旨出待。而况此 御帖。使人代傳。不幾於慢 命乎。政院啓曰。 天使問安 御帖。大臣則承旨傳致矣。至於正一品。亦以承旨傳致。則殊無差別之意。故今日使注書。傳於海嵩尉。則不受而必使承旨來傳。事是新䂓。何以爲之。敢禀。 傳曰。海嵩尉品秩。與大臣相同。一體爲之。可也。
公元1635年
乙亥。因雷雨。有 兩陵崩頹之變。余受修改之命。臨行上箚。其略曰。臣於昔年忝董 陵役。賴天之靈。玄宮石役。無少罅隙。自惟臣子分義。得竭心力。可幸
無罪。頃因莎草枯損。改莎之後。暴雨急注。水從莎隙而入。以致頹圮。誠如大臣奉審書 啓。以此推之。 陵寢之灾。多由於改莎頻數。無疑矣。臣仍念諸 陵改莎。爲流來痼弊。數片枯損。必盡改 陵上。使年久盤結之根。遍被除去。新舊土交。堅脆之力不齊。而新莎未及着根。卒然値水。則滲潰之患。在所必至。今後如非大段枯損。則就其損處。只令補缺。勿爲盡改。永以爲式。則莎根堅固。可無滲水之患。而 陵上紛踏之弊。亦可除矣。 答曰。箚意甚是。言于該曹。依此施行。永爲後式。
是年。 仁烈王后上昇。又授 國葬都監提調。陪進山陵。役畢。諸提調皆有賞加。而余已躋極品。無可施賞典。 賜熟馬一匹。
公元1636年
丙子。 上命老病人入江都。余寓江村。來往城中。見敵騎到越邊。審察津渡。各津官兵。僅十五名。不覺寒心。入言於留後曰。敵情叵測。宜亟添軍各津。以備不虞。留守曰。島中精銳。皆應募赴山城。見在旣少。决難添得。諸公寓在村舍。宜召募避亂士民。以助聲勢。遂議于分司。畀余以竹津召募大將。以兪省曾甲津。邊潝鉄串津。各從附近。餘皆類此。余雖病。義難辭避。卽
與閔仁佶李長英權嶷等及宗室十餘員。約誓募聚隣近。得八百餘人。把守竹津。翌日夜。敵兵大至。時舟師尙在廣津。未及裝載。余以急走催督。一面報知城中。家君因人還勖之曰。謹守信地。毋得暫離。及晩聞甲津先潰。兵薄府城。余欲引軍赴死城中。別將安世耉拔劒呼曰。甲津距城僅六七里。而此去幾二十里。勢已無及。信地不可離。離此一步者。請以軍法從事。余乃大叱曰。敵未渡江。此爲信地。今兵已薄城。 廟社旣在圍中。徒守信地。不卽赴難。其義何居。若遅留此地。終爲亂兵所驅。則死不明白。况我有老親在城。公輩不從我。則我當匹馬先赴。權嶷大聲曰。主將言。是也。余乃以衆付于別將閔仁佶。使之追及。遂上馬疾馳行數里回顧。步卒皆散。只閔,權數三人趕來。已於嶺底。撞遇敵兵。計無所施。棄馬投崖。落于數丈之下。閔,權等。望見敵兵奪我所乘馬。騎向府城。意我已死。遂哭而散。余落在崖下。嘔血數升。有一奴竊負。迤向江岸。俄而遊騎遍滿。放兵大掠。回望城樓。烟焰漲天。適有敗歸戰船。僅得攀緣。時主在村舍。獨與二婦。脫身步出。陷于浦口泥淖中。相遇慟哭。是夜。困倚舡檣假寐。忽夢 先王敎曰。汝勿哭。家國不亡。覺而稽
首。俄聞敵人呼言講和。要見大官。家君從大君。肩輿赴敵。稱以老病不拜。胡譯擧刃訶叱。家君曰。我老病不畏死。九王敬重之。目以老宰相。不敢加責。因與講和。遂救滿城魚肉之命。所活不啻千萬人。畢竟全 廟社主。奉以還京。斯豈非在天之靈。默佑冥冥者耶。上引見大加慰奬。鬼蜮之輩。曾有宿怒。乃爲網打父子計。先攻家君。誣以拜屈。幷及於余。謂若在城出走。巧爲羅織。 上批略曰。尹相淸德過人。立節昏朝。亦非人人所敢爲。親往敵陣。實出爲國。當時不如是處變。則 廟社俱不免不測之禍矣。其終始不拜之狀。余已知之矣。盖大君及呂爾徵,韓興一同往。皆所目覩故也。前後 上批。俱在國乘。姑略之。 上軫余遭誣。 命緘問義旅同事五六人。則俱擧始末。對以實狀。其時赴難投崖。以致阻絶之狀。昭著無疑。而奸讒情態。已敗露矣。 上判批曰。各人緘答。如是明白。快賜昭雪。以伸至痛。噫。丙丁之亂。在廷之臣。不拜於虜庭者。獨家君一人而已。其掩耳偸鈴之狀。未滿一哂。况此輩或聞變遠遁。惟恐入山之不深。不一步赴君父之難。或束手被縛。赤奪衣袴。背負虜卜。而奔走馬前者。乞命得脫。亂定。稍稍集。布列㙜閣。拭口而論人。
以報私怨。其不自量而無忌憚。乃如是耶。朝廷公論。亦可謂泯絶矣。如非 聖明在上。吾父子幾不免毒手矣。
公元1640年
庚辰八月。先君子下世。壬午十月。終制。自靑坡廬所入來。病未肅拜者數月。 上遣內醫問疾。 賜以藥物。繼而 賜送內廐馬一匹。繕工提調有窠。 特命除授。
公元1645年
乙酉。有 昭顯世子喪。爲都監提調。陪進 墓所。 賜熟馬一匹。
公元1647年
丁亥。又授修理都監提調。營造昌德宮。五月而畢功。賜內廐馬一匹。
公元1651年
辛卯。因先君子謚狀文字錯誤削職。九月初一日。叙命下。二十日。始得肅謝。 上引見。命別監二人。扶至內門。又命內官二員。扶護上殿。拜謁。 上曰。近日則病患何如。臣對曰。小臣積年痼病。寒熱不止。元氣澌盡。全無脚力。叙 命下後。未卽謝 恩。不勝惶恐。 上曰。今日入來。得無添傷耶。臣對曰。感 恩力疾。忍死入來矣。 上曰。頃者文字間不察。實出無情。而事係重大。不得置之。至今不安于心矣。臣對曰。臣兄弟七十之年。昏耗未察。盖以年久撰完文書。故不復細
察。同時被罪諸人。亦豈有他情。小臣罪重。而特被輕典。豈勝惶感。仍進曰。先臣一生淸德大節。江都盡心之狀。 先王洞燭。前後 聖批。已盡昭釋。到今恠論至及九原。如非 聖明在上。則寧免抱寃。臣伏讀都憲尹順之 批答。不覺感激哭失聲。 上曰。彼江都事。本無可言之事。肩輿入陣。終始不拜。呼言速殺我。此予所親見。豈出於惜死者。其意專在於保出 廟主。且欲救活予兄弟而歸也。使一島生靈。得免魚肉者。皆尹相力也。頃日都憲之 批。卽此意耳。緣何過爲已甚雜亂之說。予嘗嘆之。謚狀中措語。亦如予所知矣。臣拜謝曰。 聖敎及此。臣死亦無憾。救活一島生靈。實出遵奉 聖旨。而不拜大節。右相韓興一。參判呂爾徵。俱目覩。故逢人輒說云。大節如此。無可論。此外搆捏。無所不至。此無他。小臣曾有不肖子二人。早登顯仕。不善行世。觸忤多門。貽怨毒於父祖故也。上頷之曰。不特右相。予亦同行。今世是非如此。予所謂已甚者也。臣又拜謝曰。 聖明旣已洞照。臣不敢更溷他辭。因辭退。 上賜以豹皮一張。
背景地图
当代地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