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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谷集卷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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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谷集卷之四
 疏劄
  
牧谷集卷之四 第 395H 页
请仍全州判官李秉鼎。兼陈所怀疏。(吏议时○丁未)
伏以臣以昏憃。滥窃匪据。适值首席有病。亚堂下乡。屡当独政。动辄做错。尤悔多端。愧惧交中。乃于日昨槐山差出时。按簿披觅。仅得首副望二人。而馀皆见掣格例。无以填拟。欲择于他守令。则只为一郡窠之末拟。猥烦 启请。亦系重难。仓卒之际。事甚窘闷。曾闻守令之有升叙承传者。不待 启禀。直拟有例。遂以全州判官李秉鼎备拟其末。至受 天点矣。及其退出。得闻物议。即今湖南民饥孔惨。赈政方急。全又营底剧邑。而当此道伯交递之际。径迁良倅。付之生手。则官事尤有大可虞者。臣于是始觉注拟之失当。不胜瞿然。往见本曹首堂及原任大臣而问之。其见果不谋而同。皆以为此不可无变通仍任之举。而廊庙见空。禀裁无人。非臣自列。末由上 闻。玆不得不冒昧陈章。仍请 谴罚。伏愿 圣明。特命全州前判官李秉鼎姑为仍任。畀以救荒之责。且治臣铨注不审之失。千万幸甚。仍窃伏念。今日 国事。环顾中外。无可着手处。只有择守令一事。犹可为救得目前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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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务。而资格有拘。储养无素。每当拟差。率多苟简。臣为是之闷。顷因入 侍。猥陈浅见。获蒙 圣上开纳。爰 命庙堂诸臣及八道方伯,两都守臣。各举其所知。申明罪荐主之法。此甚盛意也。 成命之下。宜其仰体奉承之不暇。而三月于玆。荐单之下本曹者。仅止于六。馀无闻焉。是果百执事之多。而曾无一个好人而然欤。臣窃讶之。且其被剡者。多有一人而叠登两荐者。通计其数。不过为十二人。虽曰才难。不其然乎。以此零些。何所补于甄选。其亦不诚实甚矣。臣谓曾任备局堂上及道伯,守臣而见带职名者。毋论行公与否。并令荐进。而严加申饬。俾不迁就可也。至于武守。择人为尤难。盖由于耳目不逮。取舍靡适。以致误用者多。知武人之贤否。宜莫如武将。而两局大将。俱以备堂。当自有所荐。必令于武臣中极择以进。总戎使以下。各军门亚将及诸道阃帅。亦仿道臣之例。而减杀其数。各荐一人。以广遴选之路。恐合事宜。第人之才行。各有长短。或长于剸理者。短于廉约。或优于抚字者。劣于威明。此圣人所以毋求备于一人也。若使荐主。各以其人所能。别为题目注其下。如殿最之为。他日任职。不如其褒而抵罪者。以其罪罪之。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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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饶贷之意。申下 明旨。著为絜令。则庶可无循私混进之弊。唯 圣明财处焉。
辞江华留守疏
伏以臣于日者。坐罢才一宿。而旋叨前职。事异常格。义难冒承。诣 阙陈章。未获登彻。违 召待谴。方深悚蹙。不图此际。忽有千万不敢当之 命。见加于千万无所似之身。臣于是。始焉惝恍。终焉駴惑。反复思惟。实莫晓 圣明奚为而有此谬误之举也。夫亚卿命德之器。是何等爵秩。行都居留之职。是何等责任。如臣陋劣庸琐之质。又是何等人物。以此而拟彼。其果有丝毫彷佛于相称者否乎。臣闻王者用人之法。盖有二道焉。察能而授官。量才而任职。不问资级。不拘格例。唯其人是求。此上世所以隆盛也。其次践履既多。考试既审。累功积劳。循序渐进。非有特异之绩。茂著之效。则不敢轻易躐升。亦不失为慎铨叙重官方之常则也。臣之不肖无能。自知者明。凡百执事。无一可堪。而只为亲老。意在禄仕。应举觅官。侥倖一第。遂藉先荫。滥厕名涂。节次推迁。误 恩冥升。至于猥随下大夫之列。而荣耀已极矣。涯分已溢矣。顾此二品峻资。保障重任。岂臣平生梦寐之所曾到者。而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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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释褐登 朝。仅馀十稔。绯玉加阶。才及三岁。外而峡郡半载之守。内而佐贰数朔之忝。历试无几。实仕甚浅。蔑有尺寸之效。徒积尸素之罪。每自循省。若陨渊谷。得逭诛责。亦荷宽假。今玆 恩命。果是何名。噫。以言乎才具。则无一善可录既如彼。以言乎资历。则无一职能办又如此。而从前叨窃。辄居辈流之先。毕竟超擢。遽出舆情之外。近时官职之无渐。固是有识所窃叹。而历数朝中。宁复有若臣所被之骇且异者哉。当初庙议之混举臣名。苟然填拟。已不免有乖难慎。而 恩点之加。又随而越次猥及。 天地洪造。若有偏私于臣者。不唯在臣一身。小器无受大之望。眇福有招灾之惧。抑恐 朝廷举措之失其宜。来四方之讥议。贻一世之嗤点。以至名器之重。自此而轻亵。则哲之明。由是而玷累者。莫非贱臣之罪。而臣若外凭 宠灵。内怀贪恋。不自量度。妄意承当。终至溺职而孤 恩。偾事而速戾。则臣虽万被诛戮。曷足以少赎其愆也。臣自闻新 命以来。如负大何。如逢大患。心𢥠胆慄。寝惊梦愕。囚首缩伏。将近旬日。而尚不敢为露章祈免之计者。诚以公议之地。必有驳正之举。宜不待臣自列故耳。司直之论。迄此无闻。匪分之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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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尔縻身。臣之情迹。愈益穷蹙。徊徨抑塞。罔知所出。玆不得不抗颜包羞。冒入文字。仰干 宸严之听。伏乞 圣明。察臣恳之非出饰让。念臣职之不容滥授。亟 赐改正。更择才望。一以慎命爵之方。一以重留钥之任。亦使臣自安分守公私。不胜万幸。
被推后辞职。仍论军饷事疏。
伏以臣本憃陋谫劣。百不犹人。大小官职。一无可堪。而蒙被 误知。擢授重任。辞 陛之日。至 命赐对。威颜咫尺。 勉谕丁宁。臣诚感激自励。思有以报效万一。自莅府事。凡系可以分寸裨益于保障之图者。不揆愚妄。务欲措置。寤寐一念。匪为身计。而职缘见识蒙昧。知虑迂滞。触事愦愦。动遭乖盭。疮疣百出。嘲谤四集。毕竟颠沛。臣固自分寻常兢惕。若无所容。乃于日者。伏见户曹关文之下来本府者。以臣状请湖南大同米事。庙议深峻斥以无谓。 圣教严截。警以后弊。遂有问备之 命。曾未几何。又因贬题之错误。致勤 点下。荐被推勘。臣于是。惶霣震怖。继以愧讼。不知置身之所也。夫殿最等第。所关非细。此而不审。其他可知。臣之不合冒蹲匪据。亦已明矣。然在臣辜犯。犹是细故。至于惟正之供。事体最严。臣果不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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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旨。欲自擅捧。则论其罪状。实关专辄。 国有常典。敢逭诛辟。推考薄罚。宽贳太过。固知出于 圣度包荒。不欲深究之意。而窃计执法之地。必有重发之论。臣方缩伏悚息。惟万死是俟。纵使其间有些委折之可明。臣何敢不思引服。仰首指陈。有若自辨之为哉。抑臣之所大惧者。假令臣无罪而在职。不过徒拥鬼簿。坐守空城而已。幸际升平。苟冀无事。卒有警急。将安所逃其死乎。如臣蝼蚁微命。固无足惜。到此地头。虽擢臣发而湛臣宗。亦何救于 国事哉。言念及此。直欲无生。倘蒙 圣明深加察谅。亟将臣身先 赐斥黜。以彰厥罪。为后来戒。仍 饬廊庙诸臣。另择才望可堪者而任之。俾责成效。则可使军储有收拾之望。而重地无等弃之患。非臣之幸。实 国家之幸也。臣于请 谴之章。宜不敢更有演论。而伏见 圣教之出于举条者。以饷储之枵然。人心之狃安。深有所慨然。至以莫重军需。视若不紧之物为 教。臣于是。窃有以仰见 圣算所及出寻常万万。 明睿所照无毫发未尽。臣诚钦仰感叹。区区肤浅之见。有不容自隐者。辄敢冒昧敷陈。以俟进退之 命。僭猥甚矣。死罪死罪。臣谨稽本府饷米记付元数。总而计之。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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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万五千馀石。其视旧日积峙。则已不翅大缩。而簿载与库储。其数又相悬矣。然而十数年前实储。犹不下十二万石。近岁以来。日就荡然。至于昨年。地部一时取用三万石。而无复馀地矣。即今留库。虽称二万七千石。而昨年三万石京运时所缩。至于五千石之多。若更转库而改量。则又未知见缩几何耳。使江都永无用兵之日则幸矣。不然则以此零琐之谷。其可谓军有见粮否乎。臣自受任以来。每谓今之保障。城池甲兵。犹是第二件事。策莫急于收聚粮储。而宿逋旧贷。非可轻议。唯是地部所用。事匪久远。时当漕挽。倘有 明命。可期准偿。遂于 前席。敢贡愚说。得蒙 圣上不以为非。至有各别申饬该曹之 教。而臣且谓地部税米体段。视惠厅所管大同米。尤有别焉。故虽值大杀之年。曾无未捧之患。二万石之追请充报者。姑未知如何。而一万石之先已划给者。可必其来纳矣。及臣到府。闻湖南税船几尽溯上。既又取阅春初地部行关。则划送之米。见称以大同。臣虽不能无讶然。地部,惠厅。或有推移换给之事。其米之都不相关。臣固念不到。而既知非税米。则恐难保其准捧。一面探听大同船上来之奇。一面起送将吏于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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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公牒私书。力要其督送。则本道道臣。报以九邑率是被灾尤甚之类。虽系惟正之供。尚请退捧。况此非当年条大同。即是乙巳作米中本道所尝请得而留赈者。非惟即今无一粒见存。虽值丰岁。亦恐其收拾无路。臣始觉向之划给。不过一道簿书。其为虚套。殆无异于六里青山。臣未知江都留饷。何所负于 国家。而 国家视之。反若秦人之于楚人耶。地部此举。虽或出于经费是急。他不暇顾。而若使臣早知如此。初何以错认为应捧之物。至有率尔状请之举也。抑臣状请本意。不但为湖南大同米而已。未划定二万石。亦冀有 处分。盖谓前日申饬之 教。终不可无举行故也。庙堂覆奏。既不提论。朝议所在。从可揣知。虽以臣之妄想倖念。亦已断望于此。而倘或 朝家见谓一万石先给者。犹可为待变之需。则必及此时。亟思变通之方。 命寝九邑划定之关。更就地部所管已捧之谷。或当捧之物。别般调度。划即输送。然后方可免于事归无实。而庶或为缓急万一之备矣。苟非然者。臣恐江都一府。终作弃地。 国家他日。将何处以为归乎。今臣之为此言。只出于一段悃愊。非有丝毫过实之辞。唯 圣明之深留 睿念。特赐指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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焉。且本府所属镇堡凡十三处。而各有所掌饷谷。其数虽零星。关系军储。在所当饬。故臣到即发送偏裨。检视其留储实数。取纳文书。考覈其粜政臧否。大抵诸镇。无不有滥觞之失。此或由于循袭谬规。而若律之以一切之法。则二人外。皆不免于贬科矣。念臣莅任属耳。多人并罢。或恐有歉于审慎。且虑群情之骚扰。除非最不法尤无状者。姑置中考以示警责。其所坐稍轻。目以粜政有失者二人。今以其一人之宜下而居中。臣既被推。而一人则无所举论。若终至一罢而一仍。则得无罪同罚异之叹。而此外所坐较重之类。亦岂不为倖免之归耶。此事在臣私义。非所敢言。而缘臣考课不严。以致 朝家用法之不均。则深恐其重为臣罪。玆不得不略及于疏末。伏愿 圣明裁处焉。
辞大司成疏(戊申)
伏以衅累贱臣。报效无地。只为死难。章皇入都。冒肃军衔。兢蹙方深。不谓此际忽有国子新 命。在臣分义。唯当竭蹶趋承。何敢烦控于此时。而第念昔宋臣杨时在都城受围之日。尚以择名师教多士为请。诚以首善之地。元气之本。不可以时难而忽之故也。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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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才分之千万不称。姑未暇言。而以臣罪负之身。滓秽之踪。苟然冒据于师儒之席。得不为贤关之羞辱乎。玆不得不投陈短章。猥控危恳。伏乞 圣明。亟命改正。容臣托迹散秩。随分自效。仍治臣渎扰稽谢之罪。以为他人戒。不胜幸甚。
乱定后告归疏
伏以负罪贱臣。唯死难是急。章皇奔赴。至被千万不敢当之 除旨。而控免无路。冒没肃 命。进伏环卫之外。徒切同仇之愤。何幸 威灵所暨。寇贼略平。忧遑之馀。庆祝维新。第念大难甫定。馀虞尚深。日 御帐殿。 亲鞫凶囚。此岂臣子言私之日。而若臣孑然一身。独将九帙老母。不堪乍离之状。不惟人所共知。 天日之明。亦或下烛也。臣于闻变上来之时。臣母淹病在床已三月。而臣犹不暇顾恋。忍抑诀别。及臣入京。闻贼锋至犯近境。臣所居乡里波荡。士女奔播。臣家眷属。亦在其中。老母存活。万无一幸。臣情事罔极。日夜腐心。屡使人探听消息。臣母果避窜于砥平山谷中。而惊陨颠仆。几死道路。一舍之地。费日仅达。气息屡绝。四体不收。神思恍迷。殆无省觉。谆谆如梦中语。但愿一见臣面云。人理到此。尚复可忍。诚恐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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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迟淹。贻悔莫逮。玆敢投呈短疏。冒死吁急。献贺之节。知在不远。而私情所迫。未免径退。微诚莫伸。分义都亏。有臣如此。生不如死。回瞻 象魏。秪增陨结。伏乞 圣慈。俯垂哀怜。许臣走救嫠老垂死之喘。仍 命攸司。重勘臣任情擅归之罪。以励臣节。为他人戒。不胜万幸。臣治疏将上之际。母病急报。即又再至。臣尤焚灼慌忙。未暇待 批。颠倒出城。死罪死罪。臣无任涕泣祈恳之至。
引义乞免本兼诸任疏(己酉)
伏以臣负罪逋刑。随分屏迹。只得与垂尽病母。相守于穷乡绝峡之中。一息苟存。万念都灰。乃者千万梦想所不到。忽伏承宪长 除命。驲召远降。听闻俱耸。臣于是。惊惶震越。莫知置身之所也。夫以臣无状。职名之不称。物情之大駴。姑不暇论。唯是臣积衅重累。万死甘心。无面可显于 天日之下。虽閒司散地。尚不容齿列。况于是职乎。仰惟 渊鉴之明。宜无遗烛。而臣每以烦猥为惧。未尝毕暴其情实。或者 圣意谓臣所坐。容有可以湔涤抆拭。更备驱使。而致有此意外之误 恩耶。苟然者。臣之从前泯默。罪尤大矣。噫嘻。臣罪可胜言哉。念臣昔忝秉笔之任。逮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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肃考。昵 侍迩英。三载有馀。 隆恩厚渥。与天无极。而泣 弓之泪未乾。汗竹之 命是叨。则其所以殚竭微诚。追报 圣德。岂不在此一事。而敢以好恶利害之私。参错于其间。果有如诬毁者之言。则臣虽灭死万万。曷足以赎其辜乎。此臣之罪一也。臣当乙巳维新之 化。首玷经席辅导之列。区区愿忠之忱。唯以昭 圣诬讨国贼。为第一义。故于冤死诸臣伸雪之举。臣犹惧其本末先后之倒序。至于陈疏献愚。而未蒙 开纳。臣之私忧过计。盖未尝不在于凶言肆行。乱贼莫惩。将贻日后难言之虑。而秪缘臣诚意浅短。不能极言竭论。感回 天听。终使 圣朝处分。姑息苟且。驯致贼势滋蔓。 宗社几覆。静言思之。莫非臣罪。况四忠节惠之典。与其议者臣也。三司讨逆之论。合其辞者亦臣也。臣所谓忠。今反为逆。臣所谓逆。今反为忠。则其护逆诬忠之诛。臣何所逃乎。此臣之罪二也。噫。为人臣子。有一于斯。尚难自立于覆载之间。况一身而兼有此二大罪乎。臣每自循省。寝惊梦愕。五情震爽。忽不知其身尚在地上。臣之得保首领。退填沟壑。实为臣厚幸。尚何立 朝从宦之可论也哉。矧玆风宪首席。言责重地。尤岂在野累臣所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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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虚縻者。且臣所兼筹司槐院之任。一向瘝旷。讫无 处分。亦非 国体所宜。伏乞 圣慈。察臣衅孽之踪。只合废锢。谅臣危苦之辞。亶出肝膈。亟将臣本兼诸任。并赐镌削。仍 命选部。永刊臣姓名于朝籍。许臣长为 圣世之编氓。寄命畎亩。歌咏化理。以卒 天地父母生成之泽。不胜大愿。
辞副提学乞归养疏(庚戌)
伏以臣衅负既重。情理且隘。分甘填壑。望断陈力。前冬径退。盖非获已。而臣于其时。待门呈疏。苍黄治发。申饬之令。虽未及承。擅辄之罪。实在罔赦。 圣度宽涵。诛罚不加。只 命还给。责其未安。臣诚抚躬知罪。悚陨至今。不图玉署 召命。又下于 陵幸迫近之日。揆以臣子常分。惟宜竭蹶趋造之不暇。而臣之九耋老母。旧患腰脊之痛。近复添剧。宛转床褥。一缕危喘。益无馀地。臣以孑然单身。独自扶将于山峡荒绝之中。未忍便离。治任迟徊。此际伏闻在外儒臣。有一并禁推之 命。臣惊惶震怖。不敢顾私。亟招异居亲戚。托以看护母病。掩泣登途。颠倒作行。谨诣 王府。请就吏对。而席藁两日。终未获 命。至于 銮舆将驾之际。特勤 圣教。令勿待命。臣遂趋伏 辇路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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侧。仰聆 警跸之声。得以少伸犬马之微忱。而迹阻陪班。心悬 属车。瞻望怵惕。靡所措躬。继因 行在传命。 天牌临门。不知负罪贱臣。何以辱此格外之 恩召。矧当 法驾离都。百僚在公之时。区区私义。所不敢言。第臣本来辜犯之外。前后逋慢之罪。实有万倍他人者。责罚之下。臣当为首。而日者两僚或以积年退处之臣。或以一时下乡之人。俱系囹圄。相继罢免。臣独猥自托于资级差别。新 除属耳。而幸其苟逭。晏然冒进。略无所顾畏。则若臣滓秽之踪。廉愧一节。虽无足恤。其于亏公法而损 朝体。何哉。臣为是之惧。竟未祗赴。罪上添罪。万戮犹轻。伏况 乘舆远幸。 玉体久劳之馀。承闻 起居。诚礼所急。而臣方缩伏城外。泥首俟 谴。不得致身于庭候之班。此又臣之罪也。伏乞 圣明。亟命下臣司败。严赐勘处。使罚典无偏。而颓纲少肃焉。抑臣切迫情私。终若自阻于 闵覆之天。臣则有罪。敢此附陈。臣谨按 国典。有曰。亲年七十。一子归养。九十。诸子归养。岂非以亲年益高。子心愈急。故尽许其归。俾伸其养耶。我 圣祖所以立法垂训。务笃风化。有如是者。今臣母年过八十已九稔。而又在子惟臣一人焉耳。懔迫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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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苦之形。实鲜其比。伏惟 圣上。上奉 长乐。政先孝理。凡厥嫠老。在所优恤。如臣情事。宜蒙矜谅。而秪缘臣为子不孝。为臣不忠。未有一段诚意。可以感格 聪听。乞身归养。讫未自遂。药饵调护。至使人代。臣之得罪于 圣世名教之重已多矣。虽欲抑情在京。立 朝从宦。亦将何所资而为事 君之本哉。倘荷 圣慈。曲垂哀怜。许臣刊名仕籍。容臣守分田庐。以卒老母馀年。得自尽于人子之情。则不惟在臣为罔极之 恩。亦未必无所补于 圣朝敦伦之治。臣无任涕泣祈恳之至。
申乞归养。兼陈所怀疏。
伏以衅孽贱臣。报效无地。徒以母病之故。昧分触宪。前后凡几遭。而其举措之颠倒。罪犯之层叠。至于今行而极矣。临路封章。意遽心慌。语不成伦。无以格 天。宿愆未赎。前辙复蹈。迹近怙终。在所必诛。 圣批之下。反纡 恩谕。于臣情理之切。既有所 俯烛。以臣抵冒之重。止责其未安。卒之令臣勿辞。俟间将来。反复 开诲。眷顾宽假。虽慈父之诏迷子。殆无以过之。臣是何人。敢叨斯 宠。说与老母。相对感泣。阖门攒手。不知死所。第臣老母奄奄缕息。无望转动之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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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日之明。犹靳察谅。此盖由臣疏辞。只据目前事势。而未暇悉暴其情实故耳。臣诚抑塞窘闷。不得不复烦哀吁焉。噫。臣母九十之年。馀日几何。而绝峡穷村。狼狈栖屑。三岁于玆矣。保养老人。莫如居止便体。扶接衰气。唯以药饵为恃。而境土荒僻。市肆迂远。朝夕所啖。不过盐菜是资。疾病之作。每患医治难及。臣既家在骊上。凡百较优。挈归安顿。岂非人情所急。而迄今濡滞。备受艰厄。此其势。非有甚不得已者存而然哉。盖臣母泄痢一症。即是数十年沉痼之疾。逐岁渐加。发辄暴泻无算。莫可收拾。危在呼吸。寻常一月之内。未有数日之安。尚何病间之可俟。而臣若为承将来之 命。迫令行役于数百之程。则未达半途。得保危喘。决知其万无一幸。臣虽不足言。其有伤于 圣世孝理之化。为如何哉。若臣负罪引慝。永矢自废之义。盖尝一暴于宪职时辞本。而见叨职名之不堪更冒。所兼两任之难容虚带。姑有所不暇及者。唯此一段情事。至穷且戚。合被 圣主之哀矜。玆冒万死。罄竭底蕴。涕泣陈乞于 天地父母之前。倘蒙 圣慈特推仁恩。依臣前疏所恳。一遵 国典。永许归养。俾臣得与老母相守于田庐。以终其天年。仍 命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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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之罪。彰臣之慢。以为为人臣子辜 恩违命者之戒。不胜万幸。臣方治疏之际。伏闻有蛊狱 亲鞫之举。仍又哀临魂宫。操文致慰。小报所出。虽不能详。狱情之惨怛。逆节之狼藉。槩可想知。噫嘻痛矣。宁有是哉。惟我 四圣血属。只有一人元良。方率土含生。延颈愿死之日。乃为幺么一宫婢所逞毒。 匕鬯无主。神人靡托。使三百年 宗社。一朝懔懔至此者。诚千万古载籍自有恶逆以来所未闻者也。伏想 圣情悼恸。 玉体疚伤。必有甚于丧变之初。臣尤不胜冤愤弸中。心肝尽裂。直欲手自磔其尸脔其肉。而恨不可得也。且彼虮虱贱婢。虽甚凶狡。久蒙豢养。何所仇于 国家。而况我 储君。年在幼冲。德孚仁孝。亦何负于渠辈。而忍为此贼害之谋耶。其妖恶情状。想宜莫逃于 天日之下。所以根究祸源。锄除乱种。不复贻将来难言之忧者。必不待臣一二谈。而在臣区区过计。伏见 圣上每于诛讨之典。务从宽缓。鞫治之际。唯恐蔓延。反以掩覆弥缝。苟且收杀为急。往往举末而遗本。养贼而滋患。如镜,虎之不深治。天,海之不穷覈。驯致戊申罔极之变。正合为今日惩毖之方。况从古禁掖之间。酿成妖贼弑逆之祸者。曷尝不由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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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闱不肃。禁制解弛。以至表里相应。密地缔结而然哉。窃愿 殿下深存创戒。勿谓罪人斯得。 王章已伸。而或忽于堤防之道。益思所以严 内外之限。塞阴邪之径。必使奸萌逆折而莫敢动。凶俦自慑而毋得肆焉。臣身扶病母。远伏穷山。变故之初。消息亦阻。当此 帐殿鞫囚。别宫 移御之日。奔慰莫效。诚礼有缺。讼愆之馀。愚衷益激。今当拜章。僭易及此。悲愤痛迫。言不知裁。臣尤死罪。臣无任屏营祈恳之至。
辞艺文提学。兼陈所怀疏。(癸丑)
伏以臣自经祸故。便成癃废。寄命山足。待尽朝暮。生意索然。人理都绝。官职去就。非所暇论。而徒以名系朝籍。尚备在外诸臣之数。混被促召之 旨。望断趋承。罪积慢蹇。固已万万惶惧。忽于此际。又有艺苑兼带之 命。臣尤惝恍駴惑。莫省其所以致此也。以臣蒙学蔑文。拟诸词阁重任。千不称万不似之状。凡今之人。夫孰不知。况 则哲之明。宜无不烛。亦何待臣之费辞自列乎。两馆之设。何等嵬选。而前后掌铨之臣。略无称量。谬举相袭。卒之 恩点误下。以致骇四方之听。贻一世之笑。上累 圣简。下辱名器。臣心愧耻。姑不足言。实为 清朝官人之方。深有所慨惜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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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若徒慕荣名。不恤公议。厌然掩匿其所不能。恬然冒受其所不堪。则不惟自欺而欺人。终不免为欺 天之归。臣虽无状。其敢为此。纵使臣本来情地。无难安之端。目下疾病。有可强之势。只此匪据之华衔。已断了一步进身之路。臣于是乎唯有引分屏伏。没齿田庐而已。噫。畜莫贱于犬马。而尚知恋主。物莫微于葵藿。而亦解向日。臣固迷顽即一人耳。岂秉彝所赋。曾禽兽草木之不若。而忍以何心。欲便永诀于 圣明之时哉。特其遭值不幸。转辗至此。抚躬悼叹。尚复何言。臣于病顿之中。伏闻 圣候。才复天和。而远劳 玉趾。展礼 园寝。臣子微诚。自切懔忧。承 候是急。拚死起程。水陆间关。仅达 陵下。而 行殿咫尺。既阻骏奔之列。 法驾旋返。莫追陪扈之班。身伏田间。心悬 属车。蹜踖陨越。靡所容措。臣又伏闻。近因大臣 筵奏。申下 严命。催臣趋朝。揆诸义分。固当行不俟驾。而臣累日舟中。触冒风雾。素患痹病疝症。一时添㞃。祗送 回銮。便即仆地。手足麻木。精神迷瞀。加以奔豚气逆。几乎窒绝。舁入道傍村舍。急灌药物。移晷仅苏。以此危疾。急于返骸。不得不自此转寻归路。迹近逋遁。罪在罔赦。回望终南。只自陨涕。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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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事。其亦戚矣。臣固知县道疏。非 朝家礼遇之臣。禁不得登 闻。而以臣妄揣。此不过为带职下乡。无故撕挨者设耳。若臣荼毒馀喘。辞免新 除。似不在此例。而况 辇道所经。虽在氓隶之贱。尚皆得以披诉幽枉。臣以近班旧臣。抱玆血恳。趋诣 行在。疾痛之呼。宜无自阻。玆敢冒死封章。仰首哀鸣于 闵覆之下。僭猥之诛。实所甘心。伏乞 圣慈。俯垂怜察。亟将臣新授提学之任。先赐改正。且治臣违 命渎扰之罪。以肃政纪。仍 命选部。永刊臣名于仕籍。俾臣得以退守本分。延保残骸。亦所以卒 天地父母生成之大德也。今我 圣上拜 陵之礼。亶出追远之诚。凡在臣邻。孰不钦仰。而帝王之孝。异于匹庶。不但以洒扫无缺为至也明矣。矧今 国势孤危。懔若缀旒。 宗社神人之托。只在 殿下一身。则悠悠万事。孰有大于保护 圣躬乎。阅月 静摄之馀。 銮辂初动。士民倾都。耸瞻 羽旄之美。庶几无疾。举切欣欣之祝。而臣于 清路严畏之地。暂近 日月之光。虽屏息鞠躬。不敢游目。而积年离违之情。自不禁爱慕。歘乍彷佛之间。略有所缔审者。朱文公所谓臣之苍颜白发。已迫迟暮。而窃仰天颜。亦觉非昔时者。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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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其语意之悲且切矣。何幸百灵扶卫。返 跸无虞。而风凉阴霾。天气失适。 乘舆渡汉。 斋殿经宵。陟降展省。劳动必多。在臣私忧过计。终觉其大有乖于圣人慎疾之道。伏愿 圣上。从今以往。益存至戒于少愈。唯恐或失于将摄。虽一动静一起居之间。懋适节宣之宜。克尽保啬之方。以为迓续景命之基焉。汉臣之告其君曰。陛下纵欲自轻。奈宗庙何。奈太后何。以 圣孝之出天。倘念及此。其有感于 渊衷。必不待臣言之毕。臣敢复为 殿下诵之。唯 圣明加意焉。
辞咸镜监司。仍论民事疏。(甲寅)
伏以臣姿性愚朴。识虑短拙。凡百执事。无一可堪。矧玆方面重任。宁有毫分称似。而怵迫 威命。冒没趋膺。日夕兢惧。如临渊谷。惟其区区所自勉。未尝不在于奉令承教。无自速戾。而不幸莅任之初。值此极备之灾。目前数十州生灵。汲汲有难保之形。心焉如燬。策实罔措。妄谓救荒之要。无过于择守宰。便民之方。莫急于除扰弊。前后状奏。动辄疏率。屡烦未安之 教。荐被重推之 命。至于题殿最则失严明之体。请赒赈则有过滥之语。喉司请罚。虽若故事。 筵席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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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寔出 特旨。臣闻 命惶悚。置身无地。惟有引服惩艾之不暇。何敢猥自陈暴。更犯无严之诛哉。第臣之随事做错。触处生疣既如此。则其不容一日苟据于藩宣之地也决矣。玆敢席藁封章。恭俟 处分。伏乞 圣明。亟命递臣之职。治臣之罪。以严 国体。以安私分。不胜万幸。臣窃自惟念。臣罪非止一二。而究其本则专由于奏灾过实也。今于请 谴之章。又及民事。极知添臣之死罪。而臣若徒怀畏缩。苟然泯默。终自阻于 闵覆之下。则是臣欺 君父也。负 国家也。臣虽万万无状。独不仰愧天监。而俯怍民视乎。盖本道地形。西迫泰山。东挟大海。自南至北数千里。只有一条路经其间。而无他绾毂。真域内之隩区也。且臣营距京师为十日程。而北关之距臣营。远者几倍之。故臣于北邑民情。每患所闻难的。凡诸守宰之报灾。不能无疑于虚实相蒙。则今臣状奏。不见信于朝廷。亦何异此。然畿湖之间。方以亢旱为闷。而铁岭以北。恒雨不旸。自臣赴任以来。五六十日之间。得见日月之光。仅数日耳。风气之绝异。阴晴之不同。有如是者。则方诸道告稔。而独北路告歉。远闻之致疑。固其宜也。臣诚死罪。抑有一事可以明其实者。虽甚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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屑。何敢有隐。夫中秋令节。乡俗所重。而北土为尤甚。故人有恒言。秋夕谷价。可以占一年之丰凶。盖当其时。家家鲑菜之费。皆以新谷为资故耳。臣于今年秋夕。闻市肆无谷。一斗皮粟。直钱二十七文。是时别遣御史臣李宗白亦在馆。与臣相对。错愕叹咜。为之失色。未知其归奏之日。果以此仰达 天听否也。而咸之父老。皆以为万古所无。虽己酉之惨。犹不至此。且以臣身亲经历者言之。辛壬年间。畿农之失稔如何。朝家之轸恤。亦如何。而秋夕景象之萧索。曾未见若是之甚也。到此地头。臣虽不欲惊动。何可得乎。顾念本道处地之僻左。既难于容旋。臣营财用之凋弊。又无以自力。则此其势非有控急于 朝廷。取资于远道。将不免束手待尽。而失今不图。诚恐无及于事。取考己酉设赈时故事。则道臣之状请。 朝家之区画。俱在早秋。故臣果援例条禀。以俟指挥。而今日国储之哀痛。臣非不知。诸件之一皆蒙施。亦岂臣所敢必者哉。及伏见 别谕之下臣者。以利,端两邑水灾。特许三百斛米之白给。又于臣所请浦项仓谷。加给五千石于庙议之外。臣于是。有以仰见 圣上眷顾丰沛遗民之至意。出寻常万万。使北民闻此。虽明日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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壑。将无所恨。 圣心之子恤如此。而臣处承宣之地。若诿以财力之阙乏。坐视颠连而不救。则虽擢臣之发。何以赎其罪乎。臣自闻庙议之持难。已分所请之断望。而臣营记付中。有封不动银子数千两。边上重地。所以为不虞备者。只此而已。在前营赈时。未尝犯用。而目今诸邑守宰。或坌集营门。或交驰状牒。咸以为此时不得赈资。无以措手。利害得失。若将决于呼吸者。臣万不获已。倾储分俵。俾得料理。而此何啻车薪之勺水哉。顾今冬序将迫。谷价渐踊。他道钱布。虽有所得。运输贸迁之际。已恐其后时矣。至若本道三衙门耗谷。虽在小歉之岁。被灾之邑。辄蒙划给。况今大杀之年乎。臣谓今年耗谷。毋论尤甚稍实。必全数划得。然后可以随其缓急。推移分济。且内奴贡米。本为救荒而见储者。寺奴婢贡米。其数亦不夥。倘蒙 圣上特降 睿断。并命许给于被灾诸邑。俾补赈资。则岂独利端之民。感戴 圣恩。颂祝无穷也哉。惟 圣明。更加垂察焉。
辞咸镜监司。仍论民事疏。[再疏]
伏以臣奉职无状。触处生疣。数朔之间。六被推勘。其不合仍据于藩宣之任。不待臣之自列。而固一世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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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之所共言也。臣心之惶愧悚慄。夫岂顷刻自安。而每念前后 责旨。罔非出于 天地之仁父母之慈。矜其愚迷。警其昏聩。俾不至于重偾 国事。卒陷大戾。匪怒伊教。于分为荣。而况前月所蒙十行 宠批。尤有以仰见 委畀之意。开释之旨。有踰寻常。臣诚鲁劣。无望称塞。而若其区区所以感激寸忱。惕励图报者。只在于殚竭心膂。救得近止之民命。而目前难安之私义。亦未暇引以为辞。如三水罪人事。 严教特推之下。观者代怖。而犹不敢辄烦控暴。泯默以度矣。今于边境犯越之变。其不能检饬之罪。臣与帅臣。宜无异同。而 朝家处分。初既失平。台端执法之论。又从而太宽。 国体所关。不容但已。臣虽欲淟涊冒没。其可得乎。第其所谓举行稽缓等文字。即臣查 启中所无。未知何所指。而其时事势。帅臣在远。臣到近境。既有摘发。则臣方躬亲按问之不暇。尚何检饬帅臣之可论。至于罪囚之生得失当。初查 启所载元犯取服者外。干连之未获。只一韩始昌。而司直之议。已如是严截。则矧今被援而未捕者。不止一二人乎。臣受方面之托。任边圉之重。而初既不能检饬。致此变怪。终又不善讥捕。多失重囚。迹其颠末。莫非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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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臣之合被重律。不待台言而已决矣。玆敢席藁封章。恭俟鈇钺之加。伏乞 圣明。亟命攸司。重勘臣罪。申严 国法。以为藩臣溺职者之戒焉。且臣于边事之外。别有情迹危蹙。不容抗颜而按道者。今当封疏。不得不冒昧附陈。惟 圣明之怜察焉。臣诚不幸。受任之初。遭值年谷大侵。目见民情遑汲。而本道处地。与他绝异。非有预先区画。无以临急措手。辄不免烦控于 朝廷。实非臣所乐为。而僭猥渎冒之罪。固已不胜诛矣。向臣疏 批之承受。适在巡到北关之日。边邑诸守令。咸聚耸观。至于末端所请。即令许施之 教。皆谓疏末赈资事。自在特施中。吏民为臣相贺。臣亦以为既得此谷。北路生灵。庶免殿屎。感祝欣幸。殆至于忘寝与食。及臣还营。因备局关。始觉前之蒙许者。只在寺私奴贡米。此则不过为一两邑赈资。无以遍及于道内。臣已不胜抚心失图。而区区所冀倖。尚谓分等状 启中所陈。或蒙庙议之裁处。方日夜颙祷矣。今接回 启关辞。凡臣条请关系紧切者。皆归寝格。苟使臣诚意恳至。有足见孚。而辞意剀切。可以动听。则岂有是哉。只自惭恨。宁欲无言。至如旧逋之最近条最多条。一时并督之令。有若见待以大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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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年。未知他道何等岁。有此例否也。而在本道。则实是数十年来所初见之事。臣之前后所陈救荒之策。自归于一场虚辞。职在藩宣。罪犯欺瞒。而尚何颜面。可显于守宰吏民之上乎。且三衙门耗谷事。前例所在。终有不可不更陈者。臣考诸誊录。自丙午至癸丑。八年之间。划得耗谷之举。盖无岁无之。而设赈灾邑。未尝不全数许给。此果在前失稔之酷。皆有甚于今年而然乎。久远事虽不可详。而昨年农形。一道公论。非所可诬。比诸今年。不啻稍丰。而因道臣所请。耗谷之赐。遍施于二十三州。设赈与否。亦无所择。见今无前之歉岁。稍实六邑外。皆当设赈。而独有此靳许者。朝廷所以视北土之民。夫岂有前后之异而然哉。罪实在臣。而民被其殃。此尤臣之所痛心求死不得者也。伏乞 圣上。下臣此章于庙堂。覈臣所陈之虚实。如有一毫矫伪之情。亟正臣欺 君罔上之罪。不然则先将臣所请耗谷一事。夬 赐许施。以慰一方赤子垂死望哺之心焉。臣无任战恐祈恳之至。
辞咸镜监司。仍论民事疏。(乙卯)[六疏]
伏以臣情危病痼。理难在职。沥血陈恳。冀蒙垂怜。乃者伏承 圣批。不惟不赐恩许。至 谕以其所为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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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涉太过。若于臣所辞无所 察谅者然。噫。臣之不容苟冒。即举世之所共言。岂以 天日之明。犹有所未尽烛也。此殆由臣树立素污。无足责以廉隅。而亦臣文辞短拙。不能痛陈情实故耳。臣于是拊心失图。反躬增恧。莫知所以自措也。臣又于此际。伏闻本月初五日宾 对筵臣。有以臣搜捉不当禁之物为言者。臣不胜惶愧。而 筵说至为严秘。臣身远伏关塞。非登诸朝纸与关文者。无以得其槩。及见平安监司臣朴师洙辞本。有曰。宾对吁谟。深轸西北边虞。而监司之苛政。实为罪首。又曰。臣之所遭。视诸北藩。尤为惶蹙。在他自引之辞。方且归重于己。而并举为言。犹尚如此。若臣被斥之深。见罪之重。即此可知。而况师洙所不安。不过在于诸申受赏。非 王法之说。则今此苛政二字之目。乃专指臣身而发。罪首之在臣而不在彼。其亦明矣。夫子不云乎。苛政甚于猛虎。虽十室之宰。一障之乘。苟以苛为政。其害必立见。顾臣所叨者方岳之寄。所管者边圉之重。而不体宽大之 圣化。徒尚苛刻之弊政。下而致民情之惊扰。上而贻庙算之忧虞。则其为罪虽万被戮。何足以明 国家之典刑。而谢众人之怨怒乎。臣诚駴怖震慄。求死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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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惟鈇钺是甘而已。官职去就。疾病有无。亦非所暇言也。第所谓布剃不可禁之说。终有所不能晓者。盖北路之禁蔘。固为边上之生事。而其他物货。凡系土产者。鲜不入于防禁。虽私商之交易。非受帖于营门。则不得任意出入。设法以来。遵而勿失。不知其几百年。夫岂偶然乎哉。虽以咸兴故事言之。数十年前。有一通判。行女婚于衙中。及其首姆之归也。橐中首剃。被捉于防所而不得释。其禁制之严密。此已可见。又于甲午年间。道臣劾奏邮官牧官贪赃之罪。而一二个首剃。四五升粗布。举入于查状中。被劾者累被严讯。仅免大辟。而其时公议犹谓失出。未闻有以布剃之禁为疵也。况守令之私买细布。水陆运送。入己与人者。令方伯及高山察访。廉察论罪。即丁亥备局关因绣衣别单。而申严禁条者也。臣未知此等之禁。在昔则可。而在今则别有不可者存乎。虽然。臣本巽懦。当官莅事。病在弛缓。初何尝有意于钩摘人之隐伏。而只为李晚白,郑渊所犯。关系 国家深忧。非比寻常罪人。故其所究覈。不得不严。始因搜蔘。并其他赃。而见发布剃等种。狼藉于公牒之间。则举而上 闻。固事体之不容已者。臣若诿以苛细。有所掩覆。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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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瞻聆。将谓斯何。今之议者。又未知置臣于何等之科也。至若许腆事。臣之前疏。已陈其略矣。臣闻故相臣闵鼎重之按本道时。边将卜驮之搜验。至及其妾之亵服。至今传说。人无不知。又于镜城判官船送卜物之被搜元山津也。数领皮物,鱼藿杂种。亦无不胪列 启闻。断之以赃污。 先朝哲辅之持法甚严。当时公议之惩贪不饶。有如是者。今臣之待腆。则与此相反。其妾襦裤之缝。遍裹蔘货之说。腾播远近。而臣无问焉。数同细布之驮。假称禁吏之卜。潜过营底。而臣未察焉。至于赃物之发露者。尚多还给。文簿之现捉者。未尽提论。区区本意。虽非出于容护之计。而视先辈峻截底规模。臣亦自知其多愧矣。乃反以苛政。遭斥于庙议。是岂 朝廷为一贪吏地而然乎。特臣人不称器。世所共侮。随事见非。触处为罪。有以致此噍责。信乎下流所处。众恶皆归也。臣方闭閤省愆。无面可显。再查 命下。为日虽久。而尚以何心。复按此事乎。此臣所以宁被稽误 朝令之诛。终不敢冒没奉行者也。噫。朱子以圣贤之姿。负山斗之望。而请按一仲友奸赃。尚勤五六度奏状。一则曰较权量力。实犯不韪。二则曰孤危已甚。大惧中伤。至以未蒙朝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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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法施行。为奉身乞退之大端。按赃之难。自古已然。况以臣庸下之品。疏贱之踪。猥藉按察之有责。徒恃 圣明之在上。半年之间。举劾奸赃。至于五六人之多。群仇众怨。何所不有。早晚颠沛。臣固自分。而今若以臣之故。并与禁法而不行。徒使贪守污。吏藉口增气。以致 祖宗朝定制尽坏。边民之膏血无馀。则臣不足言。独不为 朝廷之忧乎。顾臣受 命以来。奉职无状。见劾于台端者再矣。被斥于庙堂者。又再矣。一节深于一节。新案浮于旧案。疵衅之积。指不胜搂。而若言其罪名之重大。则未有若今遭之为最。藩屏之臣。负犯至此。而尚安所逃刑哉。以 圣上天地之仁。父母之慈。虽欲曲加包容。姑示假借。终恐其不可得。惟有遄伏 王章。庶或少安私心。玆敢席藁封疏。恭俟 威谴。伏愿 圣明。亟命下臣司败。勘臣罪戾。毋使苛刻之政。或干宽平之化。实千万之幸也。且本道赈事垂了。而麦凶孔惨。殆将绝种。早播秋谷。举为旱枯。节近天中。野多不辟。民事可谓罔极矣。六七月之交。若无别般赒济。则诚有尽刘之忧。而臣方泥首胥 命。治簿待归。寻常公务。尚不敢当。经纪赈政。尤何暇论。此须亟退负罪贱臣。代以无故之人。讲求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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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之策。无失其时。然后可使一路生灵。得免举而填壑。臣于请 谴之章。冒昧及此。实非私言。宜 圣明之深留睿思。即 赐处分也。臣无任瞻望 云天。战恐祈恳之至。
乞解本兼两任。仍论斯文事疏。(大司宪时)
伏以臣归自塞垣。恋系城 阙。而徒迫私情。径投乡庐。昧 恩犯科。合被诛殛。临发拜章。只增悚慄。及承 圣批。反纡 宠谕。令臣勿辞。将母上来察职。以臣滓秽之踪。辱 圣朝眷顾至此。臣诚感陨震越。莫知置身之所。第臣母病。初若不甚危笃。可堪行动。则臣于纳符之日。何至顷刻难淹。苍黄来救。而今玆 圣教若无察谅。此固臣言不孚行。诚未格 天。有以致之。亦由臣仓卒所陈。未暇悉暴其情实故耳。盖臣母素抱奇疾。积成癃痼。至于房闼跬步之顷。不能自力。床褥起居之际。亦须人扶者。已有年所。近又添发呕血之症。镇日不止。投药无效。此盖积伤所祟。虚极火升而然。以此凛缀之形。宁有将往之望。臣既无以仰体 恩言。偕母登途。则俟得少间。暂舍病侧。黾勉造朝。涕泣陈恳。庶几乞身归养。得自逭于逋 命之诛。而在臣目下情理。此亦非所可论。况臣新兼文任。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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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所被人言。便是公朝之显斥。其不容复厕于两馆之选。掌铨之地。宜无不知。而随缺迭移。视若冗散之循例备员者。 国家词阁之设。岂亶使然哉。噫。臣诚不学不文。百无一能。于内于外。何职可办。而从前所叨躐。辄在清班峻秩。以至辱名器而害世道者。不啻多矣。至若藩臬重仕。固知非臣所堪。而积久撕挨之馀。 责旨屡下。分义是惧。卒未免冒没承膺。则区区所自勉。未尝不在于守法奉公。固圉保民。少弛 圣主北顾之忧。以为万一报效之图。而缘臣识虑不周。举措昧方。事与心违。动辄咎至。坐令仇怨丛集。谤议噂沓。上而劳 九重之深念。下而扰边疆之民心。一则臣罪。二则臣罪。微 圣上包容之德曲遂之恩。臣之得免大何。决无幸矣。不量而入。虽悔曷及。从今以往。尚可知戒。惟有守分屏迹。没齿省愆。庶为息黥补。劓之一道。而矧今在床之病母。转动无望。匪分之职名。自画有素。虚辱 宠命。秪增死罪。玆不得不猥从县道。更申疾痛之呼。仰干 宸严之听。伏乞 圣慈。俯垂怜察。将臣本兼两任。尽行削免。容臣任便居住。专意看护。俾得以母子相守于田庐。歌咏 圣泽。卒保馀生。实 天地父母莫大之恩造也。臣方急于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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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何暇语及时事。而其有关于臣身处义之大防者。亦安得不一暴于 黈纩之下哉。臣于少日。尝出入于先正臣权尚夏之门。虽无传业之实。其所慕德。则深矣。噫。先正以道学之嫡传。负山斗之重望。 宁考之所礼遇。 圣朝之所尊尚顾何如。而向来丑蔑之辱。至及泉壤之下。直举师授渊源。而加以恶言。恣意凌踏于 三朝宾师之地。其凶焰毒螫。岂但止于祸斯文而已乎。方其先正之道否晦。则凶逆之势。日以鸱张。及夫凶逆之罪彰著。而先正之道。愈益光明。若是乎斯文之兴丧。与 宗社安危同其休戚。则儒林之于 朝廷。其可谓之都不相干耶。是宜不待臣言。而 圣明之所已鉴烛也。窃伏见近日 圣教。似以乱逆之起。谓本于党论之弊。虽斯文被诬。而欲令群下。禁不得言。臣固知 圣意所存。实出于深忧世道。欲息争端。而或因扶抑太偏。反使黑白倒置。则此不几于矫枉而过直乎。古圣王所以建极御世。服人心而齐众口者。惟在于是非得其正。处置得其中而已。今以附丽凶逆。毒害先正者。置之谏议之长。待以名胜之流。有若奖用者然。凡诸尊先贤卫斯道之论。靡不摧折。一切摈斥。则其害将何所不至耶。噫。如臣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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辈。平日事 君无状。只以色目党伐。受疑者深。未有一段诚意见孚于上。故言及斥邪。则辄忤 圣心。望断弼违。而徒益 过举。此固在下者之罪也。惟我 圣上崇儒重道之至意。岂不高出百王。而偶有偏蔽。转成蹉跌。终使邪议日肆。正道日厄。骎骎然驯致洪水猛兽之祸。则将何以有辞于天下后世乎。于休 宁考之处丙申事也。臣仲父故相臣畬。一言开陈。辄蒙 嘉纳。回雷霆之威。揭日星之训。遂成千古断案。 翕受之盛。转环之美。何独不复见于今日。而人无敢为 殿下竭心尽言。感悟 渊衷。以赞 圣主光前之烈。此尤臣之所深慨也。臣闻宋儒尹和靖。以时人攻斥程氏之学。辞不赴召。以臣贱污。何敢妄有援比。而其所去就之义。宜无古今之异。惟愿早被 斥退。以安私心焉。臣无任屏营祈恳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