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庵集卷之五

　書

　　

與趙明瑞(曮)

昔入楓岳。路過洞陰。有二詩記行。其云縣擁靑靑樹。村圍短短籬。石田耕有穫。春蕨食無饑者。以其山川靜佳。氓俗古朴。可以隱也。其詠蒼玉屛。有云先生今寂寞。吾道日蕭殘者。山門帶淤之句。實爲千古之遺恨。而感古傷今。有不能自已。仍又自語於心曰。做官當爲永平倅。歸隱可入白雲山。耿耿一心。于今十年。而苦被造物之捓揄。先使吾兄着鞭。豈雅意亦在斯乎。白雲山下。舊有峒隱遺址。此乃吾家之物。而磻翁亦嘗棲息。下車之後。訪古老。相厥基。有可居止。拓莽誅茅。爲我作東道主人。而仍成同歸之計。則兄卽我也。兄得我失。不足爲恨。而宿昔之願。可以成矣。鹿車他日。浩然歸來。于斯時也。兄應羡我之自得。而齟齬一麾。亦且作愧之不暇矣。此計實非偶然。惟在金水亭上。一塲會話。其亦圖之。伏枕艱草。不宣。

　　其二(丁丑)

才以一書告別矣。路中承兄札。以審寒風。兄政履安重。欣慰萬萬。弟今日發程。方抵平丘。而奉老作行。前

途甚遠。十二險嶺。將何以踰越。愁悶不可言。本邑最近嶺南。貴府未知相距幾百里。而木道似邇。下去後。當有通信之道。而兄亦一番專伻。俾爲相依之地如何。犯禁事。已因伯氏聞之。此等奸蠧。若不嚴處。則何以鎭邊情而存國法乎。第千金之子。不死於市。且近日人心巧惡。無所不至。各別愼重如何。鄭事尤極驚駭。崔也但知其面。安知其心。兄若一見則可以卞破矣。第有區區愚見。旣受重任。何可不盡心。而百年痼弊。有非一朝猝可釐正。有如亂繩如欲急解則愈亂。必也優游寬緩。去其太甚而已。未知如何。

　　

其三(戊寅)

非專使則無由通信。春生海山。戀發宵寐。忽於路上。兄札入手。此新年第一消息。披玩欣喜。何可勝言。且審伊來兄候淸安。尤慰遠念之至。弟三昨送別慈顔於尙衙。前時許多離違。而豈如今番奉來於窮陬。仍成兩地之隔乎。望雲心亂。攬草淚落。度日如年。决難獨留。收殺官事後。將以來初十。受由往覲。仍爲上洛辭遆。果能如意否也。弟之陳章。盖出萬不獲已。千弊萬瘼。難以悉擧。而其中火參結。爲一邑痼弊。死亡一千九百餘戶。當徵之物。官無措手。民無所納。勢將勒

徵於孑遺隣族。餘戶二千。又將盡散。故畧採以陳矣。回達出於洪兄之手。而置之可否之間。畢竟爲均廳休紙。豈亦不料。而一日在官。則誠愧廩費故耳。近聞洛下消息。則亦有笑其迂遠者。亦將奈何。貴邑積弊。有釐革之望云。奉喜奉喜。前後所勉。出於心曲。敢不奉以周旋。此處人心極凶惡。非一朝一夕所可矯變。刑杖無所憚。仁愛無所施。則只得優游寬假。膠柱皷瑟。終有窒碍處。故䂓模大變。前日躁急者變爲弛緩。剛猛者化爲慈諒。孰云氣質之難變。陟人未必不爲頂門之一針矣。兄則凡事周密愼勤。治法必不踰此。有何慮乎。他時相對。可以盡攄彼此之襞積耳。婚事已定。而茫無措手。今此所惠之物。出於萬萬意外。弟則以無着手。能全淸名。兄則以友之故。反累廉操。陟州亦未必不爲玉成我也。而知仲之感傷哉之歎。不能已也。

　　其四

上候累日未寧。臣民焦憂何可言。新除一則家眷團集。一則所蘊畧布。爲公私喜也。未審臘寒。令候如何。歲前其將到界耶。此時又不入石竇。三可喜也。然八路之中。惟嶺南最難治。收拾人心急先務。若非仁威

並行。耳目克明。則下情何以上通。而頑習何以感服乎。爲國勉之。弟憂患近得差道。杜門謝客。訓兒調病。大是樂事。惟以離親歲暮。心緖無聊。不能耐遣耳。頃書承慰至今。而伊時憂撓。因循稽謝。可歎。歲後欲作覲行。奉敍之道。或勝於萊州耶。伯氏以兄令書托于舍侄。而夏間被罪之後。尙未一暴。而遽當代撰。處義如何。未得副焉。悵然悵然。餘不宣。

　　其五(癸未)

秋雨連日。令候伏惟益勝。坐淸心樓。俯臨大江。目數過去帆檣。前山後山。一望杳茫。千里萬里。便在咫尺。以小喩大。如斯而已。男兒蓬桑之志。開帆於魚龍之窟。繫纜於扶桑之頂。仗忠信化蠻貊。憑王靈利攸涉。不過爲半年計。則握手告別。亦如斯而已。晦初連有祀故。不得復路。將未成河橋之送。世間事難料類如是。悠悠此心。與江水滔滔。惟冀爲國自愛。益加保重。不備。

　　其六

自驪衙傳承惠覆。雖極傾慰。乘船之期漸近。還覺茫然。伏惟日來。令候益勝。繫纜釜山。遙望馬島。意想如何。以盛作見之。萬里滄溟。視以咫尺。龍門之壯遊。不

必多讓。男兒快事。孰逾於此乎。更無可言。只有加餐愼疾。此兩件事耳。弟入洛以後。連汨於祇迎試士之役。三夜不能交睫。久閑之餘。實有顚仆之慮。而殆同遼陽之鶴。舊遊散落。只有吾兄而又作此行。韓昌黎所云有疑誰質。有言誰聽者也。雖與大受時時相見。每念吾兄。怊悵一倍。此意令可諒也。多少誨諭。佩服在心。而令所不能爲者。弟豈爲之哉。畢竟狼狽之外。無他道矣。舍伯所傳。並奉悉。力所及處。敢不如戒耶。瓊韻三回詠歎。而役役無暇。精神盡耗。從當和呈耳。聞沿路所聞。大慰所望。以此努力。蠻貊何難感服耶。喜甚喜甚。餘掛一漏萬。惟冀諒照。不宣。

　　其七(甲申)

卽聞使船還泊釜山。如從天上傳消息。驚喜曷極。此莫非王靈攸曁。忠信所仗。尤可賀也。第恩譴之降。想惶悚之極。而本事甚善處置。雪我人之羞。服狡蠻之心。亦可以罪爲榮矣。仍惟令候一向平善否。弟焦心於兩朔親患。仍得奇疾。作一籧篨。其他症形之可惡可危。非藥餌所可爲。奈何奈何。非久可得相見。眼昏手掉畧此。姑不宣。

　　其八(丙戌)

閑在家中。臥北窓納淸風。而汗流如水。北行雖異南行。火傘之下。疾馳倍道。安得不傷損。况積氣尋常作亂。則豈知逐臣之可矜。而深蟄不動耶。往者高陽尹丈。坐見李公子三自義州來。形容尩瘁。氣息喘喘。甚慮之。甲山七朔。蘇健如昔。或者天意。念其萊嶺蠻國。傷水土無藥可解。故令驅入北方淸凉世界。醫痼疾如李台耶。自台去後。左思右量。無心不生。無慮不至。豈衰年情弱。難爲離別而然耶。弟一心在於林下亭。而要津劇務。日日來逼。並與宗簿提調而盡帶之。皆兄脫去之濕衣。兄所悶慮者。擧歸閑商量。有何厄會而乃爾耶。意長言短。惟望好好在好好還耳。黃公頻見否。餘不備。

　　其九

當其去也。馱疾冒炎。踰越重嶺。見者孰不危慮。及聞其還登白頭絶頂。飮八池之水。數千里遠程如咫尺。好好歸臥豆庄。如無病焉。如弟安坐家中者。反乃喘喘欲死。始知世間事不可料者。類多如是也。屈指其來。來未就握。病中悵菀。如添一病。未審跋涉撼頓。猶能勝昔否。弟病大勢不無動靜。而一身如在舟中。百骸不堪酸痛。口苦而食飮全却。心煩而寢睡多失。種

種可惡之症。不一而足。豈衰暮而然耶。把筆神思錯亂。不宣。

與三從弟(昌中)

覆疏承慰。日間孝履如何。往復事送覽兩紙。可諒此心也。人家子孫之不能保有基業者。今古何限。而不歸於他人。得歸於哀者。吾家猶以爲不幸中幸也。則到今溪樓已毁。各定厥居之後。寧有他意。而適閱舊篋。見此紙而不覺傷痛。仍示某台而議之曰。至親之心。彼此一般。某哀聞之。謂當戚然興感。有言卽許矣。一書再書。不惟不許。辭意轉激。至於平地起鬧等語。其他侵逼老物。全無所擇。前書駭聽聞三字。設或率口而發。老悖何足責也。而獨不念吾家宗法之有順無戾耶。堂兄之當初爲此擧。勢不得已。而必欲歸之於哀者。以其同里之人。不若至親之無間。或有今日之事。猶有餘望。微意可見。而其情切悲矣。在哀則此不過一墓幕。如欲改占。何處不可。而爲其子孫者。無依而賣之。因人而還之。且非等閑世傳之物。則雖有先夫人指揮之事。試念遺意。其將以還之爲可耶。不還爲可耶。人子之心。以親心爲心。始也先夫人聞堂兄惟恐歸於同里。而不歸於哀之意而勸成之。則仁

心厚德。令人感歎。到今事端轉變。義理較然如此。而乃今諉以先訓而拒之可乎。此屋請退。非直爲居處。將更建溪樓。旁營數椽。揭兩賢遺蹟。曁前後題額。而仍欲奉杏陰所奉尤庵先生畫像。以爲里中諸人藏修之所。前書未悉。則哀之不諒無恠矣。昔東坡買宅而聞哭聲。並與其直而還之。屠應埈隣人負其銀。賣屋償之。取前券因與之。戒家人世世無相犯也。則仁人君子之用心可知矣。此則至親殘敗可矜之事。其買其還。相議善處。惟義是視。則不必專美古人。而乃反執先訓爲重。其云私情痛迫者。得無過乎。撤之者痛迫如此。則被撤之者之痛迫當如何。此則不必以賣買論之也。峒隱，滄江。比諸商樂。有近無遠云者。似然而實不然。兩賢遺址。聽溪堂家之。且百年之久。其子孫之一朝墜失。極甚可憐。而哀則其得其失。本無加損。縱不能自我出力。何忍與商樂爭遠近乎。况又奉尤翁遺像。則事面又別矣。哀以墓幕之未易占得爲悶。則宗會堂前後左右。剩有閑地。數間廳事之成就。以此價爲之。必不難矣。而洞中諸族之與聞此議者。亦必感激爭致助矣。何憚而不爲乎。商樂則保其不能保之舊業。已是今世之美事。而哀移占墓幕於

先夫人幽宅之旁近處。亦得其宜。可以仰慰先夫人指揮之意。此於哀之私情。實無毫分痛迫。而抑有勝於前矣。哀以爲如何。

答趙景瑞(㻐)

日暮。余步于庭中。有致蓮洞趙學士書者。亟燭而讀之。非書也。乃滄江畫梅贊也。贊梅之德甚悉。其有感於先賢之有其有而不能大其有於世也。雖有其德。而尙如此。况無之者乎。知其無而欲其有。期勉太過。豈亦衰世之意也耶。何景瑞之知梅而不知人也。余嘗起慕於獨庵公之直道淸節。世濟其美。至於滄江公翫心高明。遊戲文墨。尤庵先生每比之於司馬君實。而惜其不能展布於時。則淸高自守。豈滄江公之志也。趙氏多賢大夫。而吾景瑞尤卓犖。有意於當世者矣。宣春氣於大冬。爲百花魁者。竊有望於景瑞。景瑞之所以責勉乎人者。實自道也。將見異日光先烈而播淸芬。大化一世。使余賀梅德之全者。非景瑞而誰哉。

答李參奉(和甫)

秋水蒹葭。一望杳藹。此時烏得不思仰也。匪意崇帖忽辱。備審伊來。學履靜養神和。區區傾喜。實不下一

席淸瀉。况辭敎愈往愈勤。有若提撕可與有爲者然。顧此庸陋。何以得此於高明。因念世無古道久矣。山人移書催歸。不意復見於今日。可知仁人愛人之心。而亦自幸平日慕向之不虛也。某孤露餘生。忍哭老姊。百感交集。萬念都灰。而且會疹憂滿室。痔腫作苦。今夏經過。便一劫運。時想高明講讀之暇。巾車溪山。枕席雲烟。不啻鵠虫。只自愧羡。第此身旣作閑漢。則律以朱夫子無官不入城之義。歸山讀書。乃是本分。而尙此蹲仍。盖緣擺脫之不得。而亦是欠一勇字。令人悼歎。但久放之心。猝難收拾。積痼之疾。長在委頓。齡又頹矣。或恐仍以沒世無聞。負師友之期望。一念及此。不覺中夜起坐。浩然長吁而已。然如蒙終始不遐。時賜警策。俾得寡過。則何等感幸。山裏楓葉。日有佳色。一鞭馳往。奉袂於雲水之間。夙宵入量。而未知憂病其能少霽。可得如意否也。年事已判凶歉。不獨一家一人之憂也。此將奈何。有托於令胤者。幸留盛念焉。手麻堇草。不備。

答趙益章(重晦)

人情之厚薄。非係書尺之濶數。而得之則喜。不得輒悵。一自退居田間。東坡所云平生知舊無一字之來。

而台問幾乎盈軸。心焉感之。思在其中。則夢之有無不須言。卽承至寒。台旬候萬勝。其慰尤可知。第民憂溢目。老境焦心。寢食安得不減。然所學未試於內。則此政其時也。生靈之多。穀物之貴。始若落落難合。而誠之所到。金石亦透。都在設施用心之如何。幸先事而慮。毋或失時也。還穀旣無準捧之道。則八萬石之外。加請有何不可耶。若以煩瀆爲嫌。而立視百萬生齒之塡壑。决非仁者之事。此外更無他好策。未知如何。弟於少日。妄意古人。願學良醫之卜而激仰焉。事與心違。於內於外。無一可觀。五典營邑。適値大豐。與民無相關涉。只得哺餟而歸。莫非命也。有時思之。尋常慨咄者。故漫及之。寄惠四味。得之於斷望之餘。其感益切。不但菜腸之得蘇。亦可生色於鄕里。施於弟曲盡如此。於民必無所不用其極。爲北民幸耳。多少適有寒疾伏枕。姑不宣。

與權道而(噵)

伏惟和煦。台旬候萬勝。仰慰且溸。弟林下棲息。非不閑適。宿病侵尋。頓無好况。悶憐悶憐。就胎呈兩紙。載於尤庵先生集中。而其云曾孫世甲。最有文行者。槩見於此矣。陽城士林。以其夫妻孝烈之卓異。年年呈

單。殆過五十餘年。則想其本邑轉報在營者。可按見也。卽伏聞朝家以孝烈卓異。有採訪登聞之擧云。兩世德行。先正稱許如此。則其內行之純篤。可以推知。士林之尙今公誦。愈久不已。尤可驗其實蹟之不可泯矣。以其事在久遠。又緣子孫之衰替。迄未上徹。豈非欠典耶。此是同宗中人事。故尋常欽歎。旣有朝令。台適按察。弟未曾非所言而言。台所知也。而台或未詳來歷而至於遺漏。則亦非相信之道。惟在博採進退之如何。不宣。

韋庵集卷之五

　尺牘

　　

上伯氏(壬申)

官事。此非生疎處。且主簿祖侍必善助。弟則忘憂。而第念筋力有限。精神難恃。敢以保嗇之道仰勉矣。雖以農家言之。善爲農者。不盡土地之力。盖其地力盡。則穀亦不出矣。人之忘生徇慾之事非一。而酒色皆伐性命之斧斤。旣不能絶之於少壯之時。宜及此向衰之年。益當勉戒。雖或有之。旋卽忘之。亦不可留着心中爲病也。在京之時。竊覸神氣之不潤。屢進言不知止。弟豈好辯。孤露之後。所依仰爲生者。慈氏與執事。而其所抱憂如此。安能默默耶。勿以弟言爲狂妄。

而吝惜精力。安養心氣。於驅馳勞役之中。不必盡其力竭其思。重以傷生也。至於事親之節。和顔承奉。甘旨不匱。乃曾氏之孝。而親意之不欲不爲。親意之所欲爲之。此政養志。是以古人貴養志而賤養口體也。晨昏定省之恪勤。衣服飮食之豐侈。亦非大孝。而其誠實大孝。在於聽於無聲。視於無形。以此兄弟子侄。相勉孜孜。則庶不負祖先孝謹之風矣。爲官爲政。莫不從此中流出。敢以自勉而仰勉之。未知如何。官屬亦一奴僕。竊見執事御下之道。仁嘗勝威。語嘗勝默。仁固實德。而有所窒碍處。則此非實仁。語雖實情。而有所支蔓者。則未免過實。表裏俱仁者。聖人也。外和內剛者。賢人也。外剛而無心德者。狠人也。內和而沒主張者。愚人也。於是聖狂判矣。穿牛絡馬。豈順牛馬之性。出於制其悍猛之氣也。若使爲仁者。以爲牛馬雖畜物。不忍其穿絡而任其所爲。則踶齧角觸。相殺而又將殺人。其害有不可勝言。御僕御。率官屬。亦何以異此。牛馬而徒爲穿絡。緊繫廐中。不盡其服役之方。則何益於人乎。此等處。勿爲放過。而奴僕官隷。視之一致。此自近及遠之道矣。未知如何。差任之際。求材而用之。無材而退之。可也。豈以親故爲私。外人爲

公耶。此亦其心已不公。不能厭服人心矣。公私取捨之間。只在才不才。不在親不親。抽籤之擧。乃末世之事。弟則素不好焉。必也先公吾之心。先正吾視聽。若以爲公則爲之。若以爲私則斥之。不必取近名。不必動毁譽而後。大事可做。未知如何。

　　其二

抄飢等事。今世所謂設賑者。率多有其名而無其實。何必拘三等之例。惟以救活爲心。則民無死而享陰祐矣。第飢餓之類。虧欠之氣。易成癘疫。先令將校摘奸其已痛方痛。多造草幕於空閑遠處。別定可信一人。又摘出已痛無憂者。使之救療。給粮論賞。則癘氣自息。不痛者可無蔓延之患。此彼此兩便之道。依此爲之如何。

　　其三(乙亥)

官人去。上書矣。振威以後行次消息。漠然無聞。計日則明間似當到官矣。長路驅馳。何以稅駕。而危疑之地。新莅凡百。其能就緖。而氣候諸節。亦得萬安。仰慕且慮。食息不暫少弛。旣親受聖敎。安集詗察之道。各別爲之。以盡報效之圖。而南中異於西北。民俗巧詐。官吏危懼。先作告諭文。布朝廷德意。更明逆順

之辨。以誠懇感化。則彼亦人耳。豈不聳動耶。然後得心腹可信者。偵察賊情。知其十分無疑。則與道伯相議處之如何。其他自護之道。亦爲各別愼重。至於飮食起居。無或少忽如何。

　　其四(丁丑)

東邑特除。實是意慮所不到。尤切惶蹙已。因喜傔之來聞知矣。換凡亭上。妻子團聚。隨分飮啄。明窓靜几。更理殘書。意趣甚適。自以爲三公不換。而顧不能得。亦將奈何。

　　其五(丙戌)

朝於碧洞便。上書矣。伏承下書。以審日間陰冷氣候。萬安仰慰。衰相之有加勢也。仲氏最盛而落齒二本。弟則聾豁尤甚。况兄主近回甲之年乎。三昆季俱老。惟今之計。歸依松楸。團樂花樹之下以送餘年。樂莫樂矣。係念楓宸。未忍便訣。將奈之何。多少在前書。不備達。

　　其六(甲午)

疏批不惟不賜允許。辭旨極嚴且溫。伏地莊誦。感淚交頤。而志願未遂。進退狼狽。轉益悚蹙。莫省所爲。洛下紛紜。付之一笑。而不諒本情。良可咄咄。更

申前懇。有所未敢。奉審之行迫頭。將何以處之。尤爲愁悶。

　　其七

弟自疏後。歸心如水。再懇尙無處分。惶悶尤倍。若得順解。則好好歸去。豈非樂耶。顧此乞骸。自决科時已定。今者血封。與心爲謀。悠悠是非。不足動念。

　　其八

弟昨進三疏。得蒙恩許。感祝無地。自此永作閑人。鳧鴈去來。可以任意。花樹之樂。聯床之歡。優遊卒歲。此生可謂快活。叔姪之如此。莫非祖先餘蔭。自不覺隕涕。頷癤少減。臀腫肆毒。屈伸不得。九日親臨宣麻。將何入參。悶憂亦多矣。過此後。如可起動。卽當出去耳。

上仲氏(戊寅)

敎意伏悉。弟意非不然也。拘於私情。且已爲俶裝。十五發行矣。意外有奇恠之事。雙轎被奪。刑杖無可施。終日相持。轉至難處之境。以內行姑留之意言及。而乘憤獨出。自高積嶺馳來尙衙。方到榮川。過祀事後還官。可以議處。而夏間則似難發矣。

　　其二(辛巳)

以坡山行次之故。久未承候。下懷欝悵。卽伏承下書。以審政中氣候萬安。仰慰區區。其處形勢之難堪。不言可想。而君子處困之道。惟命是視。萬事安得長如意耶。如許敗局。亦可施所抱。毋忽如何。

　　其三(戊戌)

夜來稍寒。氣候若何。昨書下覽否。適因客撓。神昏不能細陳。可以諒察矣。大抵廣治全在糴糶。苟或忽之。則吏緣爲奸。民以興訛。親捧然後。可無此患。各倉有難周審。則分遣親裨。依親捧式。例。捧則無縮。餘則還給。時時巡審。出其不意。精捧者奬之。不精捧者罰之。則監色自當懲畏。衆民必當感喜。弟於前時。未曾一毫放過。故民之至今無怨怒此也。非有異政然矣。至於洪台。雖不親捧。皆令親裨捧之。故民無怨言。穉和之無好聲。仁柔太過之故耳。况今年災荒。挽近所無。民得一粒爲幸。失一粒爲怨。人情然矣。噫。彼監色輩。雖曰承奉官令。豈如親捧。亦豈如親裨之替行耶。衆訛一播。殆若防川。不可忽也。未知如何。弟於官事。一毫不欲干涉。而此係大政。亦關治體。故敢如是。深量伏望伏望。

　　其四

捧糴所捧。過於所料。如是之際。損神必多。暮境作吏。爲子弟之心。非喜伊悶。卽今民間形勢。雖未目覩。而可以料度。以一里一村言之。丐乞無依者。不下數三家。則此雖囚之杖之。無一粒辦出之路。將差之發。官家則嚴飭其督捧。而渠亦無可奈何。只討食他民。而難捧者則因此散之。四方平民。受其侵害。况聲言自官徵於隣族。境內騷擾而已。畢境準捧則未也。將差何爲而徑發耶。以年事言之。昨年再昨年之不捧。守令之過也。今年之必欲準捧。爲昨年所不爲之擧。只使小民不能安頓。閭里不能奠居耳。國穀豈不重也。民間形勢。至於百尺竿頭。則爲民受罪而已。愚淺之見。竊以今番將差之徑發爲過也。未知意下如何。平洞姊氏。病則甚於弟。窮貧亦非弟比。凡在顧恤之道。視弟一樣。如何。

寄從子(義直○辛巳)

昨午。往宮村則已發矣。不得相見。悵黯不可勝。卽問謫况如何。此行所被嚴敎。萬萬惶蹙。而無異賜暇。且免苦海。則非罪伊榮。須安頓後閉戶讀書。益其所不能。則未必不爲玉成汝也。勉旃勉旃。

　　其二(丙戌)

在廣書見慰。大雨終日。未知行到何處。而無所損否。悵缺之外。憂慮與路同其長也。昨日事。何可言。百僚庭請。鄭身之至於加律。聖明之世。豈意有此事耶。吾亦未免隨入。羞愧欲死。還羡君輩浩然作此行也。

　　其三

連付書矣。卽見抵公州書。審得一行無事。甚幸甚幸。以吾輩事見之。君之此行快活矣。此間則上奉下率。必無他憂。勿以此爲念。視他鄕作故鄕。愼節宣。謹風霧。安心定慮。益讀所未讀之書。廣其知識。爲他日需用也。此外無他寄勉之語耳。朴甥宗壽竟不起疾。慘痛何忍言。良善者如此甥。豈易得之。而其家運如此。天固難諶耳。

寄子義秉(乙酉)

來作爲師者。以平調敎導故耳。漸入時體。若此不已。則有害而無益。句法意趣。必倣唐音。勿喪天機。爲可。以此意傳于曹友也。

　　其二(丁亥)

歲不我與。古人有戒。若失此時。除却憂患事故。讀書之日豈多也。前書提及則不廢爲言。深以爲喜。卽聞初不開卷。與傔人輩拈韻。一向浪過時日云。吾之期

望於汝者何如。而非但不遵敎誨。乃有謾語。極可歎也。人之爲人。在立志如何。爲聖爲愚。在於毫忽之間。及今不勉。更待何時。且汝言行不中。尤所悶也。

　　其三

自楊上去後。讀書之聲。一不聞焉云。故有及之矣。有則改之。無則加勉。不緩不急。勉勉不已。使我忘憂。在汝長進。是所望也。

　　其四

昨書見慰。夜况如何。聞有滯症。食不下而讀書。例多此患。欲速不達。進銳退速。古人有戒。前書之不緩不急云者。盖慮此也。食前讀十餘遍。食後步庭中或廳上數十次。氣降後讀十餘遍。夕食前讀十餘遍。無所拘束。發舒精神。漸用工夫。則病自愈而業益進。依此爲之。如有難堪者。姑爲停讀爲可。

　　其五

午間爲况如何。吾奉筵几。僅僅來到。觸事罔極。然一出石竇。世念都灰。心界自此若得和淡則幸。而猶以汝獨在家中爲念耳。吾病汝知之。平生䂓模。必欲循蹈䂓矩。敎子亦然。而無效之故。火症隨加。欲制不得。未免過責。使汝局促。寔吾之過。汝須知此意。勿爲過

悔。安心放意。無或有傷也。

　　其六

今番科事。任汝所爲。吾意有在。而今當臨迫。憂危百端。更以思之。其不可入者三。汝非實才。全爲觀光而冒入危地。一也。汝氣力未强。志慮未周。若或差失。則悔不可追。二也。當其危急之時。非趙子龍之忠勇。無可奈何。雖有左右者。不可恃者。三也。汝亦爛思。欲止卽止。無望徼倖也。此書傳示李生，成君。决之爲可。

　　其七(庚寅)

榜出云而尙無聲息。似在孫山之外矣。凡如農夫勤穡方有穫。而不讀不做。專望徼倖。何能有成。及此時發憤用力。無使臨淵羡魚。深所望也。

　　其八(辛卯)

頃者書意悉之。有過而不知。知而能改。則容有可爲之勢。知而爲之。决無可改之時。此可悶也。奈何。

　　其九(癸巳)

吾之一病。祟於昨冬。自此之後。無苟活之意。忍之至今。今伏見處分。不於此時暴此心曲。則更待何時。玆成草本。欲爲直呈。而在此時勢之如何。事端之如何。漠然無聞。遽然呈之。挑發宿火。非至今忍之之意。

姑待趙之蒙宥後爲之可乎。此時爲之可乎。疏語之穩當與否。亦未自知。玆以治送。汝可深諒善處之也。

　　其十

朝者撥便。付書及厥草。見之否。此是素所畜積者。今於廣諭之下。一番自劾不可已者。而更思之。近來事以小解爲幸。急急爲之。多致狼狽。姑且忍之。待彼蒙宥本事帖然後。爲之爲可耶。此時爲之爲可耶。吾不能自决。汝亦深思量。姑勿發說。汝心以爲可矣。則卽示之爲可。若以禍福爲慮。而沮可爲之事。則萬萬不可。一死不能辦得。萬古長留醜名。此豈可忍者耶。

　　其十一(丁酉)

朝者儉奴去書見之矣。欲寓心看字。善心萌矣。都在立志之如何。作撤無常。則何益之有。學問非別般物事。只將聖賢之言。翫繹不已。則自當有止處。須勉力無怠。則豈非吾家之幸耶。吾亦靜寂。有意於斯。而衰氣難克。聾瞽已成。撫卷長歎。如欲用工。以吾爲戒。不可緩也。

　　其十二(戊戌)

昨書見慰。夜來一樣否。吾在此好過。何問其入也。日氣不寒。携筇澗濱。勝服健脾湯一劑耳。壽兒課讀。稷之補養。乙之禁多食。不宜放過。汝亦服藥看字。寓心於此。勿虛度光陰。是所望也。

　　其十三(己亥)

馬鞍之推得甚幸。而果是安奴。其家方有極重之憂。只有此奴云。情甚可矜。某條周旋。放送好矣。須圖之。

　　其十四

吾昨出東門。日氣甚好。直往鹿川午炊。作路馬塲。抵此則日已暮。幸無添痛耳。吾則老病雖如此。東西南北。自當康濟。吾身所不能忘憂者。家內事。汝亦小明大暗。自然事多婾靡。而間或爲無益之慮。反昧自護之道。是甚可悶。須書重峰天生男子豈偶然七字於壁上。無虛度光陰也。此亦愼護之一端耳。

　　其十五(庚子)

見書爲慰。夜來皆得安過否。吾如昨。藥材依到。凡物之成虧。亦有數焉。何必深尤。然一心卽萬事之本。小或放忽。則自底如此。毛蠧藥蠧。尙可得也。心一蠧焉。將若之何。必也時時喚醒。時時警惕。方免蠧蝕。甚可畏也。勿以吾言爲迂。而從今用力。則猶可救得一半。

念哉念哉。然前後所言。如風之過。徒增其邪思妄念。何益之有。若不大警省大憤勵。不蠧者益蠧。以之日用百事。蠧弊而後已。可惜。奚但兩物而已耶。

　　其十六(辛丑)

表草見之。句法精到。若得先覺者。勤工今夏。則優爲科儒。吾不願科。所願見汝之一長耳。

　　其十七

做事事勢如此則奈何。而旣不能做。則何不讀也。讀亦不能。則看書可矣。看亦不能。則博奕猶賢乎已。無其心而有是言。皆是志不定之致。言之何爲。然則置心於虛曠之域。大其眼孔。屛其邪氣。不懼不懾。凝定平和。使不至生病。是日夜之望也。

　　其十八

昨書見之矣。夜還大都。一向安過否。吾如昨。別無可言。惟是出門望遠。臨軒觀穫。稍以自適耳。

　　其十九(壬寅六月三十日)

臨歧分手。兩心如何。計已今暮抵家。都在整頓區處之得其當矣。所勉銘肺。振威中火。今方前進。消息難通。付之相忘。臨發寄數字。使季朱傳去耳。

　　其二十(七月初二日)

到公州。雲山已漠漠矣。死生已付度外。消息惟有夢想。昨行一百三十里。烈炎如火。人馬顚仆。前路尙遠。因吾罪惡深重。使下輩喫苦如此。慙憐奈何。吾之安否。初不欲相報。家中有何關心。至若飢飽寒暖疾病死生。亦何論也。洞內人雇馬。决難前進。未免告歸。臨其行。畧及數字。

　　其二十一(九月二十九日)

魚鴈無靈。汝心如吾心也。兩時飯能喫。尙此延喘。莫非聖恩。日夜感祝。但此地食飮不具。醫藥無有。雖欲無死。奈何。宿症近發。手足麻痺。任之而已。臨別之言眞藥石。死生委命。寬懷以過。掃除思念。汝亦勿爲過慮以至生病。相勉只此而已。且防禁至嚴。勿生入來之意。情私雖切。天可欺乎。至若飮水啖芋。吾自安之。饌物衣服。亦不可冒禁入送也。死生豈係於飢寒疾病也。身事付命。家事付汝。以吾心爲心也。平生積惡。獲戾神明。上負國家。下墜先烈。死不足贖。爲報姑安。只此。

　　其二十二(癸卯三月初九日)

歲換。三春已屆。無有聞問。所望彼此自保俟命而已。吾眠食不至太損。不必過慮也。島中飢窘。主客俱困。

糧資已罄。飢死亦何傷。都付悠悠。或意奴輩之探問過去消息。玆付數字。而艱食命也。不必冒禁入送也。自此亦可爲計耳。

風傳汝與奴輩。爲探此中消息。數次下來。彷徨路邊。聞來傷心。徒勞無益。雖或入來。防禁至嚴。豈可犯欺罔之科。此後切勿生意。以貽吾憂慮也。此中無物不艱乏。至若烟間竹。所着來履子亦弊。爲如廁。買一藁鞋。宛如林下所着。與汝輩徜徉巖澗林下光景。如在目前。人情見物如此。良可悲也。杜老詩云靑春作伴好還鄕者。三復於悒。歲前卄六。夢見汝送藥裹六塊。思念故如是耶。覺來悵黯。尤無以爲心也。柴船出去。或慮汝歲後更來。逢着而付之。此豈可必者耶。

汝兩次下來。有何益乎。切勿生妄念。勿爲輕動。至可至可。

　　其二十三(四月初十日)

周年相離。必欲入來。人情當然。而冒禁入來。旣非臣子之道。冒炎行役。實有生病之慮。切宜止之。彼此各自動心忍性。好好自在。兩忘憂慮。豈不勝於一見耶。吾則自可節愼。不至貽汝之憂。汝何使我過慮生病耶。更勿生意。更勿生意。

吾之所罹。古今豈有。汝之情事。古今亦豈有耶。地角天涯。父子相離將周年。此亦古今豈有。臨別時想得汝意。不待太倉令之所激。汝心則緹縈也。心竊慮之。偶有所感而云云。今此自訟太過。何不諒吾心也。汝之誠孝。足能辦此。亦能有格。而古今之橫罹旣異。古今之難易亦異。一或差跌。則悔之何及。死生禍福。莫非命也。旣莫知何爲而來此。又安知不何爲而生還林下也。可爲而爲。不可爲而不爲。以汝明透之見。豈不深思而熟量。而以事會之差遲。有用心太過。至有生病之慮。實非吾所望於汝者也。所恃者天。得罪於天。其可逃乎。赫赫照臨。有寃必伸。則將見解網之恩。及於禽獸。春陽之澤。亦被枯荄。安用人力於其間也哉。從今以後。勿生妄念。以老父之心爲心。毋重貽老父之憂於千里之外也。

家間形勢。不言可知。中間浮費。安得不然。計此來所有。足過今年矣。水土不至傷害人。魚產足可繼食。已過周年能安之。四面籬棘當簷。不見天日久矣。一間茅屋。不分晝夜。獨坐閉目習靜。亦能忍過。以吾躁擾誠非自料。始知世間事無不有也。

吾雖在難堪之地。患難之中。從以爲計。須勿過慮。所

慮者。汝之以吾素有宿疾。性甚不寬。過致思慮生病。而吾所慮者。慮汝之過慮吾生病。以此彼此相勉則好矣。

　　其二十四(七月二十七日)

鳳約德以九月爲期。江何送之。始慮旋幸。第經暑症云者。除却二字。可以推知其某症。其果離却耶。此緣昨今秋冬春千里勞傷。旣又不入來。有所積瘁而然。不可遽忘憂慮也。吾則老病如此。而調養之道。食飮之節。與在家時無異。不須憂吾深念。貽憂於吾。而一切寬心。則吾亦忘憂矣。六七之交。心忽不平。夢亦多煩。如在甲時。一氣相感而然耶。聞不食肉饌。何其不思之甚。吾則至鷄肉魚物。親監烹煑。適口不乏。汝未詳此間事狀而然也。汝但知吾不耐煩苦過疑慮。而自有一定之心。汝豈盡知耶。只此。

　　其二十五(十月十五日)

遷窆一節。始認祖位。今始覺知。以不孝無狀。罪通于天。父母體魄不寧。泉扃開閉。而無知莫知。此何人理。此何情事。平生罪惡。穹壤降罰。無端入於死地。不意至於遷動先墓。寧欲溘然無知。死生禍福。不須言也。痛矣痛矣。

衣服以房內之陰濕。春夏所着紬衣。盡爲腐壞。無可着者。過冬之衣袴。昨冬以常木厚鋪緜。好好經過。今冬又改造。過深冬早春綽綽。今此衣服。有駭人耳。亦非所安。且無以致之。玆以還送。此後勿以衣服爲慮。至若饌物。魚鷄不乏。前來脯羘。可以助胃。罪累之身。亦云侈矣。心甚不安。

　　其二十六(甲辰二月初十日)

祧廟埋安不遠。不勝愴痛。先烈云遠。門戶衰破。積德之報。止於斯耶。家事一任於汝。忘憂久矣。惟以汝之多心甚於我爲悶也。

祖考山所遷窆之議。牢定耶。門戶盛衰。莫非家運。豈係山地耶。

　　其二十七(三月十六日)

父子各在天涯地角。一別三年。以汝心度吾心。其將如何。慈孝一也。吾心卽汝心。汝心卽吾心。吾心安則汝心安。反是則不但不安而已。浮海云者。雖出於孝心。若使吾夙夜焦憂生病。至於難言之境。汝心安乎。施誠孝於何地耶。爲今之計。各自勉勵。雖在千里之外。若朝暮遇者。加餐愼疾。心焉相照。便是一室。如李子倏往忽來。貽憂多端。豈可效乎。吾言及此。任情爲

之。吾之所恃者惟汝。而汝區區於末節。不以父心爲心。此亦吾命薄之致。下來古島。探聽消息而去。有何益乎。

以汝病弱。所處如何。內以焦心。外以探信。一刻毋或放過。則精神之忽忽。眼視之眩怳。或者精誠所到。其有陰相者耶。吾亦動心忍性。一反在家䂓模。汝亦以吾心爲心。則天道好還。聖明照臨。豈無父子更見之日。以是日夜默禱。李子之往來孝。而汝則非孝耶。克祛小節。益懋大孝。深有望於汝也。

　　其二十八(七月初七日)

去月念四。因鳳也往隣島。使探問德奴下來與否。乘夜潛往紅嫗家。得信而來。認家眷大小安過。其慰可知。兩朔光景尙何言。以李台子往來之後。又因奴來。糧米貿送之故。營邑囚禁其奴。入送將校。刑吏密密廉問。防禁搜撿極嚴。海陸幾乎阻絶。盖窺探李台與此處動靜而已。他謫晏如矣。鳳去作書。裹休紙彈子小者。只報安信。聞德奴以譏察避往康津地。紅嫗之子傳給而來云。果傳見否。德奴老病之身。連次下來。况聞道路癘疫大熾。其能無事回還。未可知。殊可憂念。紅嫗所傳家信。見慰多少。而前書旣不云乎。勿送

饌物。而見失於紅嫗家。與船失同也。見物生心。何足恠乎。此後則勿送一物。吾則已安於藿湯麥飯。分已過矣。過分生灾而然。依吾言。安吾心。况盡力治送。元無得喫一二者乎。至於甘草之再次不來。以致他藥之一不入口。安知非福耶。塞馬得失。理固然矣。須勿以此爲念。而復爲無益之擧也。第靈巖。毋論陸海。人心之奸巧。令人危悸矣。

　　其二十九(八月初六日絶筆)

手字雖後時。猶可慰懷。自昨年到配之後。水土風氣。過於所聞。自昨年間間不好。入于今年。自春夏至今。盲風恠雨。晝夜連日不息。海氣毒瘴。漫天蔽日。土人年老者以爲生來初見。陽氣不見。不但房中之人。外人皆如此。他可知也。以此島中若干田穀。皆被灾傷。全無所收。所謂魚塲。一不見捉。方在頷顑之中。主人家計稍實而亦然。他可知也。以某物之中間見失不入來。容手無處。麥飯藿湯。堇能免飢。別無難意。亦可異也。一忍字工夫。可謂大得力矣。而有病而藥餌中間三失。無饌而封物盡皆偸竊。是神意不欲服藥。不食滋味。玉成汝也。順受而耐過。三年于此矣。三年閉戶。獨自宛轉於房闥之中。肌肉之日漸消脫。手足之

癱瘓。亦無足恠。自七月十五。忽覺浮氣遍于四末。別將所見如何。報于本官云云。自其後或浮或消。至今無減。則浮腫所用之藥。無以得之。兩脚運用。不能自爲。間或有喘氣。而不至大段。所食無減。所眠無減。以此自慰。而病形如此。而不令汝知之。汝或因他路聞之。則想必大加驚動。雖下來。旣無入來之路。彷徨於道路。或有意外之慮。則莫如劑送浮症水腫可服之藥及補氣補血補元之劑而送之。募得解事之人。及此魚塲未罷。探問而去爲好。須勿過加驚慮也。症形如此。而不使汝知。决非天理人情。故募人欲送。而難得可信。古老許前所不來者。許其蕩滌。亦以多給言及書中云。堇堇勸送。善待。欲給錢物。無過二十兩。其他猥濫之物不必酬。卽今主人內外。明知其見失於中間。接待大異於前。島民愚蠢何足責。但慾心與諸人無差等。入來之物。恣爲取用。其谿壑難充。有時發言非穩順。隻影坐臥。無人藉力。七十之年。得罪神明而至此。順受而已。家事都付汝矣。至於賣買。亦何必問我也。切勿驚動。凡事從容爲。不負病親。不墜家聲。一念都在於汝矣。神昏手麻。所懷山積。不能一一。惟可詳覆也。

韋庵集卷之五

　記

　　

歲寒亭記

金太僕養汝。亭于園而名以歲寒。屬余爲之記。非所嫺。久未就焉。今見其季季潤之文。直蒼古一松栢耳。斯亭揭一篇足矣。又何多爲。其文盛稱雪嶽，寒溪之松栢。重惜其移置京闉之無所。夫京。四方之極也。人物之盛。靡所不有。若使聖人培植。則人皆可爲元凱也。若使匠石栽度。則木皆可爲棟梁也。何舖置之難其所哉。惟時與用。在乎遇不遇如何。果以枘鑿而疎遠之。則巖穴高尙之士。終不可布列於朝。而雪嶽之松栢。只爲虫蟻之所穴。霜雪之所蝕而止乎。季潤其有感慨而發乎寒溪，雪嶽之名於國中。發軔於東峰。(一作五歲)大成於百淵。(一作永矢)此兩翁亦埃壒中人。能使溪嶽重。豈舖置者無其人歟。抑亦時使之然歟。斯亭之一松一栢。掩翳窓櫳。碁斯琴斯。歌笑而寢處。以爲合時之用者。一何與溪嶽之松栢異也。若其正直之性。不以塵土巖壑而有所變易焉。則爲材爲薪命而已矣。何後世正直之不遇。而屈曲之自賢也。不可出而爲之用。則無寧蔭寒溪之瀑。標雪嶽之頂。偃蹇不羡。夫小售於時。安知非全本然之性耶。養汝固材矣。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