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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五 (自动笺注)
欽定四庫全書
 横塘集卷十五宋許景衡
  書
   上戸部邵大受侍郎
某近准省符令將本州諸色並行發見不得買銀已具因依申稟竊念本州崇山峻嶺之間婺源到州二百餘里有五嶺限難於登黟縣績溪皆是陸路祁門水路乃通饒州自有郡以來不可漕運所以秋苗折納絹帛發往諸處逐縣苗米各行據數催科本州有小溪遇春夏水漲始可通行客人作排筏隔年伺候梅雨趂勢下纔晴便阻又灘勢險惡載物舟船所不行竊本州買銀係依省則即不虧省部用度每貫却又囘収頭子錢今若必欲令本州發錢則諸縣錢物無水可以行舟及雨退水城下小溪亦通舟不得必致稽留省限又有灘險不測之患雖使官吏坐罪何益於事欲望矜察特賜憐免
   代人上邑宰書
某嘗泛觀百家而得醫者之說蓋盧扁之術非治人之疾為難也能致其治疾之具者難也夫視形而察色切脉而得證曰是為寒是為熱是為虛是為實盧扁所能也至於寒者有以烜之熱者有以平之虛者補之實者下之此盧扁所不也是盧扁難於治人之疾而特難於所以治疾之具是以黄金丹砂明珠空青珊瑚琅玕鍾乳石英與夫江南之术江北之枳商山南海薏苡下至貍骨虎顱馬乳熊脂枯蜂之房敗鼔之莫不畢在其灼爍星日其崷萃如山嶽其瓌麗人物其積如囷廩其散如雲烟蓋其力致厚富也如此庸醫誚之曰有是病則須是藥耳烏用是多為哉嗟夫庸醫者知有是病則須是藥而不知盧扁蓄是藥所以待是病也嗚呼豈獨醫者之說如此天下之人抱不病之病吁嗟勤瘁呻吟愁苦者宜亦多矣為之長者安坐其旁而不知所以治之非不治也無其具也間有其具則積之不多用之無序亦猶醫者之攻疾實者補之虚者下之縱横顛倒其所宜名曰治之其實禍之也以故承平百年之間而致治之實猶有愧於三代將毋由是也夫某自少講學四方士大夫游聞閣下盛名皆曰閣下治民盧扁治人不惟得其術而已而又得其所以治之之具其積彌多用纔一二也伏自下以來所以設施措置之方蓋嘗竊窺之矣砭石炷艾所以破其毒也酒醴粱肉所以養其氣也之辛秋荼之苦所以宣其鬱滯也擷其温涼之品而等以多寡之數朝夕飼之所以致其和平也故能振僵仆疲憊之餘而寘之康彊安樂地易辛苦愁嘆之聲而為鼓舞歌頌之音蓋數月于此或者常疑閣下何施而至此殊不知閣下所以為治之具蓋有以異乎人也夫致之也力故其積之也厚其積之也厚故其用之也常從容而有餘天下至理也而昧者忽之嗚呼庸醫所以盧扁也又安得閣下所以為治者告之哉某得於此時列編氓之末以邀閣下黄金良藥之賜固已甚幸而不幸得罪天地先子死焉孤露之指凡二百餘而待盡餘生所以吁嘆呻吟之聲蓋非徒衆人之病而已也然人之有病盧扁所能療也不病之病閣下所能療也若某所以病非凡人之病也是不病之病也故今日之來也豈有望於盧扁哉誠有望閣下
   上韋明州
昔者侍座而先生孜孜焉常以人物為意其後先生被命使京師士大夫藉藉咸曰韋侯行哉在朝廷為可惜在蜀人為可慶何者韋侯樂善喜士不媚上不傲下今使於蜀也吾將見蜀之士大夫賢者進不肖者退善者安不善者亦相師為善夫使賢不肖善惡各得其所則為蜀人慶也亦宜哉雖然韋侯賢而有文章立朝風節在朝則天下望其賜其使一路則所施者狹此又可為朝廷惜也後二年某再至京師問蜀人以先生安否而蜀人道盛德不容口大畧與向之士大夫所料不異某竊嘆曰惟賢者無施不可輕重大小惟所遇耳今先生使一路績效章章如是天下任有大於一路者舍先生其誰哉今既力請為一州守則其所施者愈狹矣其所施者愈狹則激揚簡汰者愈詳此又可為鄞人慶也然鄞為東南善地朝廷慎所付與錢穀小吏調於吏部者非有優最不預彼其雄豪賢俊之士豈少哉雖然某所未知也今特舉其所知者蓋有二人鄞縣主簿林覃定海尉駱閎覃遊太學與某同舍其後同出門下為人清慎有守而敏於從事其聚食二十口皆孤遺覃善撫養無一閒言者其未葬者七䘮而家貧不能舉故覃於禄仕不敢不勉閎游太學士交稱之其風度磊落疎財好義可嘉者其尉定海邑安樂之此二人者皆麾下佳士凡人之情莫易於自知難於自薦竊計二人者其見察於下執事固有日矣而某猶區區一言誠恐其重於自薦表暴不得盡白左右也然先生昔使蜀而蜀之士大夫皆德其賜今儻以其使蜀者治鄞則二人者宜有以處之矣昔韓愈李翺窮而在下道不行於時至於所知王公大人則不敢自何者義有不得黙焉故也今某愚不肖何敢比數韓李間特以先生常以人物為意鄙劣之迹辱愛最深又與二人相知深故敢不避僣越之罪伏惟幸察
   代趙征上太守
某嘗聞南人之歌南人聞之則喜北人聞之則悲北人嘻嘆北人聞之則悲南人聞之則漠然而已矣夫歌者所以發其歡訢而嘻嘆所以泄其憂憤也然或聞之而喜或聞之而悲或聞之而莫之悲喜非人情固不同其所居者然也今閣下高才重德出鎮方此方之人無逺近無小大莫不歡呼鼓舞以為已歸則是南人之歌固已飫聞之矣獨未知閣下亦嘗聞北人嘻嘆者乎伏念某家世雖宗籍先人喜儒術樂敎子其所與游皆一時士大夫故若某輩皆得講學其間賦予不競年加長而道不加進雖鞭蹇䇿駑訖未有所進猥從下吏斗粟自活焉然備員于此二年食貧指衆蓋亦未嘗飽也俄罪逆不天先子早世破暑星奔往還萬里盡室南來孤露穉㓜所以衣食之奉畢仰此身而抱釁餘息竊恐忽先朝露則闔户溝壑是以哀號夙夜不知所為嗚呼豈特百倍北人嘻嘆者哉不識閣下將為南人漠然耶將為北人惻然耶然閣下君子人君子以仁存心義存心仁則有所不忍義則有所不苟意其所可喜則喜可悲悲夫豈限其南北哉某之困躓至是亦極矣閣下將聞之而已乎
   代人上知縣書
某聞易於安土難於去國者人之至情也蓋去國之樂十未足安土之樂一也安土之憂十未足去國之憂一也自非不幸不可不去則古之人未嘗輒去是以顧慕悽愴遲遲而行曰吾何為至於是也既而曰吾去國乆矣吾墳墓尚存在耶先人之樹尚存否耶宗族上下安健誰耶鄰里鄉黨其不去者誰耶與其異國而樂也孰若處其故國而樂也與知友往還樂於此也孰若吾宗鄉黨樂於彼也嗚呼古之人重其去國如此而今之人何獨不然伏念自高以下占籍永嘉而某之生亦永嘉也至先子始以貧謀生他郡計其當時必有所謂不可不去者夫豈得也哉而某眷眷意惡其所難思其所易蓋三十年于兹矣特以僑寄海隅不能舉每企首北望未嘗慨然也今者伏遇明公出宰是邑其知術明政事之敏南北人稱奔走莫不一拜堂廡顔色自慰焉况某墳墓所在先人之樹尚存宗族上下無恙鄰里鄉黨尚未去也則某去其不得已者就其得已者將不在今日乎古之人有猛虎苛政則不去今有善政猛虎不歸豈惟有愧於古之人又將有愧於今之人矣傳曰居是邦也事其大夫之賢者某雖不肖有意
   答義仲
所示退之别傳且欲質之某某何人敢當此耶然反復别傳誠非退之也好事者為之耳夫載籍之在天下是非舛異固多矣然考其言不若考其事考其事又不若考其理其事如此其理如此而其言則如彼也學者將從其言乎其言如此其理如此而其事則如彼也學者將從其事乎退之異端有功於吾聖人孟氏後一人而已雖從下遷憤懣亦何至是耶此理之必不然者也方其北遷且歸也傳者固已謂少奉釋氏退之見於文字剴切千餘言亦足以見其意矣曾不知自伍於異端之流且使孟簡果賢耶則得退之書固已曉然矣使其果不賢耶則退之尚肯與語先王之道斥異端之害教者哉然立朝多竒節其識趣有過人者尚復傳此乎此又理之必不然也夫前日以為是今以為今日以為不可明日以為可此䘮心失志之人之所為也古之人有以割烹要湯者孟子以為不然有主侍人瘠環者孟子以為不然食牛以要秦穆公孟子以為不然孟子與是數子其世之先後千餘歲近者數百歲是非不可考也何自知其必不然嗚呼孟子知是數子不為也則知某知退之不為此也章章然明矣然世之人一得别傳便以為退之竟奉佛更唱迭和同然一辭獨吾叔疑焉非喜辯是非誰肯勤勤如此此某所以不敢自黙以虛來敎也尚有未安願更疏示
   又答仲義
還示甚悉然無固疑也傳曰祠神海上大顛其改刺袁州又詣大顛獻衣二襲皆與答孟簡不同退之與顛還往已熟暨至海上遂造其廬其改刺袁州則不復造其廬也留衣服為别而已又傳所載多摭退之常語者此某所謂好事者為之也昔汲人發冢古書以為周孔所著也其後乃有伊尹自立太甲伊尹之說學者亦將從之乎屬頭風筆此不一
   代上何相書
生長永嘉未冠時辭親游浮舟慎江泝流而上兩山連延奔伏而爭先長川北來介山之間望之幽然蛟龍之淵即之清澈可數毛髪激石怒號飛泉噴薄雷霆河漢徜徉上心目眩乆之乃進橰焉連日繼夕窮深極逺欲求其所自出不可于是喟然嘆曰大哉處之水乎真天下之偉觀也蓋所謂源深而流長者今夫秋潦稽天朝滿夕除雨集溝澮立見其涸無本者然也古人豈欺我哉自爾益與四方士大夫游矣發于岷山萃于涪萬瞿塘灧澦三峽袤延千里然後放于荆州之野此江之水也而其險如此源于崑崙道于積石東折于洛汭而肆于大伾奫淪摧射横貫中國此河之水也而其悍如此自昭稽至桐栢而伏焉稍出而寖廣東行三千里而大㑹泗沂之間其渾浩流轉無際驚湍横溢見于瞬息此淮之水也而其暴如此出于温溢為滎横截河流直達于海此濟之水也而其徑如此非特是也渙散無力不能負芥者其名曰弱水有幽黝若漆彌望無極者其名曰黑水混濁汚泥穢惡不治者其名曰涇水以至百川衆流支分派别㕘差淆亂不可槩舉然其大且尤蓋不出此數者也夫利萬者莫若水彼為弱為黑為涇者固不足道所謂四瀆者又有四病焉雖曰利萬物烏知其不害萬物耶今處之水也禹貢之所不酈元之所未詳故其源不可得而推尋然匪亟匪徐匪縱匪拘窮澗深谷而不為阨也長灘漫流則安而行之凡舟檝之所經恍焉如通乎坦塗而已矣故無江之險河之悍為可虞以為溢也而常虛以為委折而不迂蓋所謂因地而為方圓避礙而通諸海者也故無淮之暴濟之徑為可駭其所以止于沚鍾于澤放于四海灌溉滲漉以為天下利者蓋未易一二數也孟子曰觀水有術必觀其瀾然則某以為是天下偉觀者顧不信恭惟閣下名世之才相聖天子其德大矣士大夫雖知所以稱頌不能形容髣髴而某也不佞以為相公德業其猶處之水乎其抑亦山川之所稟而獨得秀氣全乎不然何其清明汪洋不可窺校也如此水出于處而其波之所及近于温也方今動植之㣲畢被沾溉之澤况某枯稿質家下流者耶故其疇昔嘗被慰薦賜則餘波見及政其所也惟相公矜憐
   與丁剛巽書
某向數以先丈葬地事左右誠意不至辨論不精不䝉留聽然亦以為剛巽必以某言質諸識者則改卜必矣近左經臣見過云剛巽㐮奉已有日秖用舊地不識誠然凡世所謂地理陰陽禍福之說無所考據者皆不足論今特論其有考據吾徒所當守者孔子曰卜其宅兆安厝卜者卜其地之美惡也地之美惡不可一概言然地之美者不過土肉深厚砂石水泉不近溝澮陂澤故無卑濕之虞不近道市井無意外之患地之惡者不過土肉淺薄砂石水泉溝澮陂澤不能卑濕之虞近道市井不能無意外之患故凡人子之葬其親慎之重之不敢臆决聖人亦敎之以為必卜焉然後葬也故地美者葬之則死者安地之惡者葬之則死者不安死者安矣生者其有不安者乎死者不安矣生者其獨能安乎此非禍福之說而理有如此者今夫人子之養其親必使之居處安然甘㫖定省不失其所謂養苟居處不安為人子者能泰然自安乎古之人事死如事生未聞獨詳於未死而輒畧於已死也今先丈葬地倚巖而宂巖腹泉出汨汨不休春夏尤甚壙底皆狠石此地美者耶地之惡者耶且聖人所以敎人卜者以汰吾人之疑也若耳目所聞見思慮所能及則利害較然矣尚何疑哉竊聞剛巽將濬溝墳旁以却水害某以謂就能却此水而壙有石亦不可何者石能生水故也今天欲雨必先濱江倚山之礎往往水出今雖能去冢上可見之水實未能去壙中不可見之水也可見者其害小不可見者其害大又况可見之害未必去而不可見之害有必至之理耶或者曰剛巽開此地其費不貲業已成是未能遽易也某以不然尋常有知識者則不敢較葬親之費孰謂剛巽兄弟之賢獨惜此費乎又曰剛巽必用此地無他亦欲享祀便耳是又不然卜地葬親以為萬世之安此人子本心若夫異時享祀之便否特其末耳豈有舍其本而徒徇其末哉其使君家子孫果賢耶雖千里亦能致享使君家子不賢耶雖跬步不能致享固當問其子孫賢與不賢不當計其墳墓近與不近也孟子養生不足以當大事送死可以大事是知三牲之養不如不失坏土之利為愈也今無故舉先丈神柩置之有害不美之地雖能斥世俗地理之說卒違聖人所以後世者竊為剛巽不取也然此地不可葬凡剛巽親戚朋友舉知之然未聞有歴歴盡言以止剛巽者豈以剛巽為不足語哉誠以不可止而不止某以為剛巽平昔疏通不蔽或者有所未喻耳故敢盡言之實覬剛巽幡然即吉卜也若剛巽又不聽健决不囘則亦末如之何矣竊計剛巽他日親見水害則必追咎親識朋友無能盡言者則某之言雖不䝉見聽於今日亦庶幾見思他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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