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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自动笺注)
欽定四庫全書
 申齋集卷劉岳申
 序
  送郝右丞河南省
上臨御之初中書左丞郝公天挺以召入賛大議賜宴勞拜江西行省右丞秋七月公至官一以民莫為已憂其所罷行害利灼灼在人耳目浙江嵗饑公在中書嘗謂以江西代其海運至是論當罷還江浙不當為例西蕃提舉司設官不便當歸有司廣東惠州等處採珠得不償費勞敝赤子當罷諸當戌龍南安逺南恩潮陽嵗嵗瘴厲不辜者常数千人當移南安肇慶潮州善地撫州千金堤成便漕當脩小曹銀場無銀當罷宜黄樂安武寕新城廣昌地衣民輸官負擔六七百里當折納尉吏無藉不當祗待站當用各户餘糧而復其户役尤惡不肖子孫發冢者為重禁買賣皆著為律凢大者以聞立報罷小即便宜皆可為乆逺便民不可悉數明年奉命僉院軍實臨江臨江軍亡逃官利其利則罪萬户以下倉官多取於民而不禁亷得其羡三萬貫中統鈔有竒則罰郡將以下郡服其神明而安其仁恕余時以諸生公見其公餘手不釋卷過於寒素爱民下士有古賢相之風軍民官請置酒效一驩於前一不許所過無秋毫擾其尤不便民者立為禁止余方以為江廣賀亦自賀夏四月命下遷河南河南省臣之請也平章公驚恚曰我獨不樂有同寅邪奈何争吾寮都曺有泣下者奈何吾公百姓相與失色相與短氣口塞咸咨嗟嘆息曰天遂棄江西奈何争吾相以私彼汴也彼汴之人何脩之至也嗟夫使公遂留江西所施豈止前所而已推公之心所欲為民便者何限或蓄而未施或施而未竟公在汴江西不被其澤公在中書詎忘江西江西自有外中書以來其間豈無賢相而材不達志力不終料力有餘而又不勝欲惟公踈通練達足以行志上信足以遂事本之以寛仁發之以剛毅始終之以無慾而又輔益學問天下之民争欲得以為父母士爭欲得以為宗主方伯長者欲得以為二雖以聖主知公之深愛江西之至而不能河南省臣之請莫非吾民故也余聞公世將其先有徳於兵間而公又以仁厚昌子應官有功國有徳於民甚衆富貴夀考未有艾余獨著公所江西江西民所不釋於公者非以為公譽將以告夫君相使江西未嘗不可治而如公者不可遇而又可暫不可留為可惜
  送李總管贑州
貢太守李侯未至章貢先聲廬陵廬陵士多其賢歳六日過余敝廬乃一不知其太守之為貴余亦忘其太守有頃南安監郡繼至禮讓乆之南安通家章貢云平章叙丞相南安云以平章貴介弟余敢若是班乎章貢愈益恭詞愈益南安如初語極雍容又乆乃定觀兩侯揖讓兩賢之喜章貢得賢守又喜廬陵知人昔者夫子論人為國以禮又曰能以禮讓為國何有郡守諸侯國也於是可謂能以禮讓平章為延祐聖人舊學之臣又為賢宰相相業國史輿誦人心太守其有聞於愛民下士者必有素太守嘗知澤潞理問浙省别駕寕國各以其官聞其於章貢有餘章貢廬陵相依倚為郡國唇齒之國章貢賢守廬陵與有焉余又聞猛則民殘寛則民慢繼猛以寛斯為得矣繼寛以猛其庸可乎善為政者用剛柔之中以去寛猛之弊則畏愛具而父母神明兩得之此侯素所蓄積者也余奚凟告焉詩曰敷政優優不剛不柔古之誦詩者以達政賦詩者亦以觀志以為
  送馮翼翁漢陽縣
公元1324年
泰定甲子廬陵再貢而第者二人馮翼翁其一也於是翼翁丙科漢陽丞以歸余備員湖廣試官漢陽太守許君於院中太守質直信厚君子人出院過訪秋興亭漢陽郡之後徃謁太守焉亭有獨江漢水之勝有大别山郎官湖其後山有禹廟登臨之美殆過南樓賈至碑在焉恨匆匆不及文字其間念慮徃來常有之以為幸得徘徊臨眺當盡前願不能自必乃令翼翁三年於此視余匆匆今有餘恨者固已相絶翼翁盛年髙科吞雲夢而納江漢登髙能賦文章特其餘事又非余衰朽者比漢陽之幸秋興之遭也雖然漢陽幸有太守翼翁能不負丞又科第之幸也士民之遭也豈徒文字而已使余他日重逰得竟償前願又將觀贊府之政成而賀太守得賢屬吏豈不美歟故於其行也序以為
  洛陽友直家譜
南雄路總管洛陽楊益友直余五十年前友也初友直江西憲知名余時二洪泮辱與游别乆隔闊惟聞令名日起為南雄有聲相及至是徴余序其家譜譜自其曽大父中京府君始至其父弘農郡三世余問故則曰中京以上譜亡不可考矣楊氏世家洛陽曽大父諱某仕中京酒使大父諱某遇紫陽先生轉運使佐其幙贈亞中大夫河南府路總管輕車都尉追封弘農郡父諱某以承直郎南陽府判官卒於官三贈階由奉訓朝列至嘉議官禮部郎中秘書少監刑部尚書勲由驍騎尉騎都尉上輕車都尉爵由洛陽縣弘農郡伯郡侯可謂榮矣余嘗謂宗法廢而族譜以偽亂真以賤冐貴凢陋襲穹華槩不能以其身自樹立以求顯揚徒以其先他人昆以取譏笑其有幸而出於喬木故家者又不幸不能守身事親辱身辱先其不大羞愧友直方其在江西時已能自㧞不可南陽府辱五十年持身玉雪兢兢焉訖能以再世贈官三品三命封侯於以光逺有耀而顯其親可不謂榮矣乎友直所以自樹何必闗西何必遥遥而後可稱世家傳曰立身揚名顯父母孝之終也如友直可不立身揚名矣乎世之人不自貴重願藉忘其以及其親上以險危大人以愚不肖子孫甚至覆絶有可悲傷者如友直光昭其先君式其後嗣使中京府君世為楊氏鼻祖世祀豈可涯哉楊氏子孫尚𢡟戒之
  送葉審言歸浙東序
公元1326年
南内附三十有八年而科興科興又十有七年矣而江西為盛江西莫盛廬陵廬陵盛吉提學江西浙東來者縉雲公潜近年金華柳道傳教授吉水浙西來者錢塘盛公元仁近年金華葉審言鄭公文學清修稱其世家時為洪泮辱相知盛公愽學工詩兩浙知名士皆尊為先輩余辱與游道傳矜持有識自負不可下古人余時為鄉校相聞審言胸次氣象威儀文采賢者也余辱交焉是四人先後相望垂三十年皆相與而各有深淺若鄭與皆嘗為之屬而逺近戚䟽異矣盛與葉皆在五里落落不相合夫以相望三十年間僅得四人而又若此然則交際離合矣乎不偶然也於是道傳别已三年審言今又告别昔者恨不得道傳劇論求一日之益而今又失審言嗟夫余乎其無復可以有益乎余之過遼陽道傳意若有以贈我者審言去吾鄉而歸將羽儀天朝也其何以處我哉
  贈蒲學正
閬州望族也閬以宋尚書左丞孟顯蜀亂子孫㪚處四方余嘗校文湖廣得蒲紹簡魁多士多士得人紹簡世出於閬者也今年識廣元學正蒲君子新子新左丞九世録叙學為制釋奠禮樂噐於蘇蘇杭至是廣元議制噐如叙而以江西冶鑄良㑹成都重慶保寕議如廣元皆以屬子新省憲舊勞選而使之子新留廬陵再見夏五而後四路禮樂噐之範金者始備將之蘇杭取磬材焉告行廬陵文學汴王仲敬倡為歌詩而謁余為序余聞釋奠釋菜皆祭之畧者釋奠有樂而中廢所謂畧者又不備焉當宋盛時歐陽公猶以為恨逮宋宣和大成樂止汴京而又中廢至是郡國始備尚論厥初自文翁興學而蜀為鄒魯歴代不乏人至宋而蘇氏父子聞天下宋南渡被兵最甚宋亡又甚絲枲織文之富衣被天下今皆不
可復識矣况衣冠禮樂之盛乎今世所傳成都禮殿圖象使人想見文翁之盛皇元混一亘古所無興學崇禮又為一初釋奠得通用樂又宣和所無此天下太平文學復興人物復出之祥也其事雖微而所擊甚大余方為世道人材故為子新亹亹
  贈李生歸蘄州
夏仲善見其學者李玉所業對義一篇蘄春常貢河南湖廣之風而起者於是罷科命下而講習不輟勤求余一言如不知科已罷又如未嘗罷者余感其千里求師不隨俗化則告之曰科廢學不可廢上不以賢良方正直言極諌取士可以為䜛面諛巧言令色孔壬否乎上不以修潔愽習取士可以頑鈍無知不學亡術否乎秀才異等今不復舉士曰吾不為秀才異等可乎孝弟力田今不復舉士曰吾不服力穡孝養父母不友于弟可乎夫學者之於五經四書非為應舉而設以應舉之心而讀五經四書已非矣而又以科廢廢讀尚得名為士矣乎乎子必勉之自科罷而有喜樂道之者其人固可知亦有言之而戚戚者亦未為得也昔者科廢四十年而復興謂有其廢之莫敢不可今者科興二十年而復廢謂有其舉之莫敢廢亦不可或曰屈伸徃來易之常理則應之曰我不敢知惟科廢學不可如是而已玉字徳潤盛年有志至順庚午進士建昌判官終更而居憂授業於家云
  送王員外廣東録囚
公元1338年
至元四年戊寅秋九月大宗正府員外郎王君録囚嶺南京師賢士大夫咸為詩文以送其行道江西以視廬陵劉岳申惟王君將命之肅諸賢贈言之忠至矣盡矣而猶有待於余言乎余聞先漢女子上書救其父母者其詞曰妾聞死者不可復生斷者不可復續漢文感之為除肉刑幾至刑措焉夫言豈在多哉聖主如天萬物天下獄成而孚輸而孚矣不留獄矣而猶審克合於有虞氏與其不辜寕失不經之意真徳刑也王君讀書知政讀書則不徒法知政則不徒善嶺南之囚凢至吾前者死獄也其不幸而寃者其罪皆在有司然而未録以前猶皆生人也既録以後萬有不免於殺不辜則不復生不可復續其寃作皆不在有司而在我矣其悔恨可勝道乎歐陽公有言求其生而不可得則死者與我皆無憾也夫求其生而猶失之死而常求其死也斯言其庶矣乎以為
  贈髙師靖地理說序
古今地理察於伏羲井於黄帝奠於神禹而其說聚於九丘尚矣又不獨公劉之豳周公之洛衛文之楚丘始見也若古之葬親者自溝壑蠅蚋由是宅兆有卜古之卜者真能後世不為道路城郭溝池井陶耕鋤所及勢家所奪此其術殆非今之所及迂儒不通古誼妄諱其說以為不擇地不知古人擇之尤詳今人併水蟻不知避是溝壑蠅蚋之也不知未有甚於此者郭景純古人遺說以為書而儒者不能知尚得為儒乎此非儒者學問所當察詳者乎此吾所以有感于髙師靖此書也使仁人孝子之葬其親者得其說而求免於溝壑蠅蚋庻乎人心能無恔乎師靖其父故愽雅君子丞相信國文公所為山雲者鄉稱山雲先生師靖槩有聞於家學
  張仲舉集序
公元1332年
張翥仲舉北方學者始來江東江東才俊皆稱之余始相見豫章愛其踈蕩有竒磊落豪舉急義飲食男女聞上有賢者輒以身下之常恐其人不先已而蚤達未嘗見其有所不臧於人人或有短之者終不以為惡聲終譽之有不幸於時命必多方拯㧞之而後已不然如已負之餘事為詩賦之章極才所至無不輸冩傾竭意欲使人望而知其為非仲舉不能仲舉未嘗自多至順壬申再見之江校藝仲舉亦且老矣其氣充然才情沛然其中心誠好義愈益汲汲然余方恨主文而竟失士愧見仲舉仲舉未嘗試者豈徒不知有得失日與余買船下湖長歌痛飲盡興而後别今又八年矣書来廬陵留滯維揚江淛也獨求余序其集端夫余何足論文田光先生有言徒識盛壯時感仲舉行誼至髙殆非今世人故私論人品大槩若其詩文不待余而傳顧仲舉自有必傳者東坡所謂斯文亦莫之傳也
  送西忩宣差赴都序
公元1339年
今天子嗣登大寳明年天厯左丞相仲子前侍儀舉禄補外監南安郡郡當江西上流章貢壤接南振廣西湖湘官吏士民廬陵過余者其人言監郡族出髙昌中州賢士大夫風生長相門有被服儒者之意真愛民下士長吏也余聞而異之去年相見吾廬然後知聞望果不相悖聲寔果相符他日見其二子皆文雅温厚恂恂有父風又知其教行於其家至是告行將之京師至大中嘗拜丞相江西瞻望閎深大魁竒傑非位中書不足以展其材畧天厯登庸天下之士皆曰丞相莫大於翼戴而不有其功志莫大於肅清而不自滿其志皆以為恨不知其蕃祉老夀得之於天而不盡有諸躬者盖將以保有子孫孫子以為天下國家無窮之基垂無窮之聞穹穹厚厚厥有深意凢民彛好罔不同之余既辱知丞相獲交南安喜世禄家子又有子於其行得無情乎自古大難者無赫赫全功履危機者有容容之厚福是故保安世禄無如恭儉恭儉必由内心生是故教子孫無如義方義方必以一經為尚此南安素所蓄積何待余言余言不置朋友至情丞相有如語及江西人士為言如余者年已八十無所用世至元五年己卯四月劉岳申
  羅中徳詹詹集序
通齋羅先生蚤以文學知名晚尤宿於理而鬯於文庻幾正而葩者今不可作矣其猶子中徳家學槩乎其有聞後客分寕分寕其諸父兄讀書處中徳於其間徃復唱酬虚日其友文采蔚如也今年相遇於紫淦類深自晦其中所有使人不可少見端緒者與之語澷不可否又與分寕時如二人嗟夫中徳所謂深藏若虚者非耶一日出其稿視余凡古賦古詩若干首余讀至盡如主人盛服肅客每門而讓如韓昭侯古人一嚬一笑季平子闘雞如張踈不可陳遵程不識不可李廣何其嚴也余為之竦然曰幾失子矣盖戰國辯士有以勝理而詘者而晋人亦有俊傷其道之譏由是而以文辭無取才俊為可薄孰知謹修辭書貴俊徳其言不文者其行不逺故有俊士俊民所以浚明理道翼張之者也其誰能去之中徳家學槩乎其有聞矣故余嘗謂文章韶潤不如骨氣韶潤不可思致不如淵源思致不可嘗試家學叅之
  禮記貫義序
須溪先生劉公嘗謂余言小學進業進學廣記甚有功小學先生沒始見其書而先生言信比年進書王天與尚書纂傳出蔡氏後使學者有之為有益恨先生未及見若禮記未易讀傳文有似經者得䟽而後明此古注所以不可廢後來注者益衆方氏應氏為著最後有衛氏者盡得諸家之說而取其尤長者集為一書然後罕有見者吾鄉曽聞禮以立盛年力學明發之思感揆錫之義循名責寔取禮書晝夜誦習之先注䟽諸家次先宋大儒慱采其尤善者而折衷之名曰禮記貫義盖自有此書以來未有老先生未及須溪先生至今無恙猶將取之况如余者余嘗言此世著書無之無損乃他多爛熳誠可厭而不可以槩貫義是有有益者也余以衰年媿以立逾邁之感愈深而弗去來之憂已决徒願刻成使四方學者爭先快覩無如余之悵然以止也
  送劉良秩滿詩序
余年十三程教授二之日其同四句第一其後蔡教授有饛簋飱三句亦置第一又後屡試不一試皆然蔡公命之曰子年甚少而文甚老更成何也毎見驚異正録未嘗假以辭色須溪劉先生撫而教之曰鄉校慱士弟子員銖積寸累以序升以望取二者備然後得亞於正録天子宰相然鮮不六七十者有老死不能至者焉盖鄉里公論僅而在此此一時嗚呼尚矣余為鄉校之歳學正劉良用始至未數月余愛盛年機智警敏相與有為而於余所不為亦能無所不悅也其間監郡郡守相知使客相聞者常相接踵而群不逞之滋不悅余者亦不少良用去而攝官吉水既獲人州之長官於州士友有勞績於學見於余文者多矣至是而後以代歸歸拜其親而榮其鄉無不可喜獨余感年嵗不與復欲為初試鄉校之日而不可得也有可為太息者昔鄧禹年二十四拜大司徒其後將相封侯功臣第一嘗自言臣非際㑹終身所至不過文學士夫將相封侯之與文學慱士也逺矣孰知遇則為將相封侯不遇則為文學慱士也哉然則文學慱士者固不遇將相侯也由此觀之豈獨顔駟文武老少之憾而已悲夫古人所以乗時也歟用行矣無自菲薄於是代官以下學之士友皆為詩屬余為序云
  送徐子謙湖北憲副
太史公書稱韓非引䋲切事情載其所說難有顯為名髙隂為厚利此與内小人君子色厲而内荏何異故曰不以人廢言類此嘗謂士大夫至公無私而行之必以恕至清無底而用之必以明其中誠信於忠報國愛民下士可以結知於天地不可求知世俗自余所見惟濟南徐子謙他盖未之前聞也君始為湖廣省郎憲副東粤吾兒父昌候迓之於武昌既已熟其大畧及事君於東粤毎長二僚寀議論異同反覆至盡曲折至當於是而後止盖君之隂顯不可為兩途心口不可持兩端始終不可兩人故能舍已從衆達勢從理然終不可為典要惟是之從此君所大過人也至是君以東粤湖北東粤之人咸咨嗟悵望上遂東粤召公之遽也湖北之民咸歡忻鼓舞我輩之傒公重來乆矣何慰我民之切也君子曰是可以論人天理湖北之民徳公也乆東粤之民徳公也新乆者固其孚而新者尤難舍人心真天理之正也雖然我公之心豈有彼疆此界之分也哉使君即日升朝為内中書執法亦舉斯心而措之耳余年八十有七何幸身親見之
  送李一初江淛儒學提舉
進士得人尚矣使皆如李一初科舉何可廢選法得人多矣使皆如李一初常調何可忽提學得人有矣使皆如李一初學官何可輕於是學官積輕甚矣一初何以能使所居也哉一初文學行誼有過人者固宜其於政事過不及使用百司庻府可觀用之親民為尤切今以提學江浙固所優為而於學校興除利弊恢恢有餘學校近年大壊極弊不可復支獨江浙能官聞則進士得人之效也一初亦幸際其㑹耳夫以兩浙而遇一初一初而遇兩浙天時人事不及此抑今嘗謂士大夫學術不可不正正則掊克多而娟嫉興將偽言偽行無所不至可以用其深中多數肆其雄猜隂毒必且勇徃力行之矣此其於士君子為何如也每讀杜詩好心事真顔色語常恐此心不見似人乃今一初得之安得使人不驚喜於既見之後憂恐重逢之難也哉余嘗以校藝三至湖廣一至江浙長沙湖廣之仕國而茶陵長沙多士淵藪一初又其尤者也余既以江浙一初徃無負江浙不亦善乎余耄且悼為我多謝西湖遲君歸榮猶及為君賀且賦之
  贈采詩两生
嘗讀詩至芣苡三章愛其和平悅樂無惡無斁以為采詩法也使采者比如卷耳頃筐之寘則倦矣又嘗讀中庸大學表記坊記所引詩愛其融液貫穿得言外意以為此觀詩法也使觀者皆如髙叟之為則固矣觀於風雅然後古人作詩之妙當時采要不可及觀於夫子說詩然後古人興觀之妙後世傳註不能到采者如蜂之取花觀者如人之取蜜其殆庻方今政治得失民情休戚上之有闗徳化大之有係於家國不可民風以上達其於為上為徳為下為民不尚有補乎永新天衢文淵采詩告行故為定其大者書以贈之以待其歸
  贈安成玉成赴都
公元1330年
昔者孟子稱湯執中立賢無方故詩曰商邑翼翼四方之極昔者孟子武王泄邇不忘逺故其詩曰鎬京辟廱自西自東自南自北無思不服盖古之論聲教者稱朔南王化者稱自北而南使夫子南國二南不得為風之始使夫子薄南士則不得文學之先又使聖世終薄士則㫪陵周氏之學其傳於河南不足尚而建安朱氏之學亦不足行於天下方今聖人天下為家而南海實為龍潛所為南士可不知自貴重願藉乎於此有名世之士猶將退然自處常人之列於此大過人之材猶將闇然自晦衆人之中苟區區浮華自衒以小有自負豈不益自菲薄鄉里當世故夫士之屈於時非時之罪也罪士而已已之詘於人非人之罪也罪已而已故曰衣錦尚絅又曰藉用白茅孰有良賈而不深若虚者孰有君子盛徳容貌不若愚者此貴重願藉之道也吾鄉安成玉成將之京都余雖不能贈人以言而竊附於愛人以徳於其行故忠愛焉亦古之道也至順改元九月某日廬陵劉岳申
  送楊賢可宜黄縣
公元1339年
友人楊賢可既第而官㑹昌瘴厲地俗險惡賢可三年淹而無天時人事之患其政行焉其歸也貧如未第時調永新去其鄉孔邇而民俗有甚㑹昌地氣賢可為之未數月而憂去良民思之横民服之其愛存焉其歸也如㑹昌服除遷江西照磨其官為省幙而位在底僚諸達官長日臨其上制左右賢可為之不謟不援無惡無怨其職修焉其歸也如永新是有宜黄縣之命宜黄㑹昌地氣永新民俗又無㑹府尊官之壓得百里之地而為之室於以為政行志恢恢有餘力矣或曰宜黄善地縣尹正官為政行志固也而無圭田之入野人之養賢可三仕之貧以不取為不與何以安其位哉愛賢可者能不賢可私憂過計乎曰賢可誠身信友足以獲上治民
乆矣過使客有不知之者乎有不愛之者賢可能無疚於志無惡於民而已若所遇非所知也君子曰惟賢知賢以賢待人以不賢人應之是所感非所應古無是理也賢可暇日徃從呉先生問政其所以告賢可者必非余言所能及也以是為贈
  辨囿
易言學聚問辨中庸學問思辨盖嘗歎孟氏之辨矣其辨惟善義内不遺餘力辨楊墨至於無父無君鄉愿至於無舉無刺所謂差之毫厘謬以千里辭㫖殆如酷吏議法不少恕而究其初心本非好辨後來公孫龍諸子曼衍横潰四出益信孟子所謂不得已者宋洛建諸賢講明聖學究極藴奥詳擇精弗明弗措古人問辨之意學者從可識矣舍是復何以辨為哉宜春可取莊氏語名其所述曰辨囿以視余余讀至盡槩與人意合者多然後復於可曰文王之囿方七十里民猶以為小以其猶有所局也莊子好辨之雄者至篇終而以公孫龍為囿於辨之内示不足也明矣子之取義豈亦有所不也耶近年夾漈鄭氏辨駁古人窮詰至盡夫辨若是亦可以已矣其於囿也宜不可廣狹計矣子之是編屬事類無論雅俗窮本不苟衆然且自以為不足由此而夾漈不異矣又以為不足窮源至於聖賢所謂辨又豈難哉余故與之談夾漈以充其辨又遡莊氏以循其本然後使由孟氏以達乎子思孔子易中庸之辨終焉盖充類至義之盡此辨之根祗也此荘子立言之㫖亦名書之意也
  贈談命熊景仁
公元1080年
昌黎嘗言我生初月宿南斗坡公自謂其年生者無富貴人而與馬夢得為窮之首自昔大賢槩乎其有是言也故有晚知前定而悔不讀書者惟韓蘇二公乃無是悔耳余生宋五庚申景定初元天朝中統之初也年十七而德祐為至矣科舉廢而不知學為聖賢之學章縫賤而不能去為農賈之業盖不擇術與不知命合而始為棄民不能饑渇之害為心害於是可畏之日為無聞之境矣又何止讀書之悔而已哉毎遇江湖談天者相從問命未嘗内熱汗下儒者不能自求性命之說於經孔孟而必待星翁日者之說而後暫息乎其僥倖之心則是星翁日者猶有功於為儒曽星翁日者不若也余徃來歐鄉識熊景仁仁善言命余所愧者也歐鄉之士類多稱景仁傳言天道逺人道邇以景仁觀之逺乎哉景仁至是求余言以信其術余惟不能自信其命而取信於景仁也景仁又使余言之以信於人其待余言也耶余言果足也耶景仁四方又曰仁山云
  趙氏族譜
嘗讀唐書宰相世系以為史記王侯年表蕭曹世家之體此歐公新意也世之升䧏家之隆汚考察焉後有作者不能及已自春秋世卿勃興暴貴不為不祥故嘗以為使漢如唐人氏族重門户必無衛青尚主之事宗法廢而族譜猶之可也西洛趙氏族譜司馬温國文正公所為序引宋叅知政事贈太師中書令尚書令魏國文定公諱安仁世系也譜自孟州温縣貽孫而下十三世文定而下前進士夢雷九世按序所稱有藝祖與為布衣交者焉有藝祖自言嘗識其祖其父者焉有真宗稱為萬石君家有仁宗稱為忠孝者焉有洛稱為顔子者焉盛哉富貴人所可致而帝王稱其世濟家榮鄉里比之亞聖大賢不可倖而致也帝王所稱鄉里所誦猶可致而有多世立言者垂之不朽不可倖而致也夢雷不忍其先緒之遥修其譜詳其世將以遺來者而以示其交廬陵劉岳申曰子盍為我言之某何人而敢賛一語於前序之後乎惟欒郤䧏於數世房杜敗於再傳有不忍言者九世之後有如夢雷難也此文定而下之所積也夢雷而下有如文定未可也夫有名祖父有幸不幸子孫使人稱之曰幸哉某為有後否亦使人疑之曰惜哉此為某之後此之不可不謹夢雷長公以殷遺老自號靜虚云
  送蕭太玉教授循州
公元1328年
天厯元年冬十二月江西大雪於是鄉老者乆不見三白少者有生三十年未曽識者明年大雪加凍大江絶流小江可歩又百嵗老人未曽見者今年六月多雨恒寒雖百嵗老人未之聞也吾鄉有嵗一至大興開平者曰兩年之雪大興所無去年之凍中州不啻過也六月之寒則近開平矣有自五嶺來者云連嵗多雪於是新喻太玉被命教授循州憲使君子贈行以言具述其言世家之盛而深慰其南行之苦翰苑諸賢相繼有作槩未知朔南氣化如此其變而今推遷如此其殊也太玉世濟之才襲世家之業際王化自北而南之運今之嶺海非昔之嶺海今之循州非昔之循州雖然太玉世家亦知夫人事之推遷有甚地氣者乎地氣以漸人事以速故有勃興暴貴者自其子女玉帛衣服車馬宫室苑囿無不一日二日之而有餘無不逺過夫幾世幾年之積者而幾世幾年或愧之豈徒愧之有不忍言者至於喬木則終不可一日二日而為也而然後愧於幾世幾年者而然後内熱汗下然後不敢自比於人嗟夫太玉無亦貴重其所以異者乎太玉徃教以其家世之業益修其身踐其行以及於人將使循之士文學行誼由我而丕變地氣之變可也又豈獨而已東粤之廣人物之衆將必有賢者出乎其間世道人物尤將頼之可也夫如是人才氣化一新於以大闡朔南聲教之盛又自江西故家豈不愈幸歟此則所望太玉者也以是太玉贈其可歟今年至順改元九月某日廬陵劉岳申
  贈日者劉寳
太史公日者立傳著司馬季主之賢與宋忠賈誼辨論古今天人之際要終反覆熟爛之極使二大夫惘然自失盡廢其平與其高何其言之快氣之晟志之尚也然季主所自不過忠臣以事其上孝子以養其親慈父以畜其子視嚴君平與人子言依於孝與兄弟依於弟又何相似烏乎季主君平不可尚已抑余嘗疑先漢占者五行堪輿建除叢辰厯象天人大乙各有不同言某日娶婦或可不可不利大小㐫或小大各各相反論辨决制詔避諸死忌五行為主然後定故曰未必然使人拘而多畏先漢已然矣况去漢又千有餘嵗者乎余里隂陽家劉寳得通天竅之書其法以方位隂陽干支順逆叢辰取多吉而大槩主五行生旺郭景純五吉六㐫之說合孟子天時地利之意此儒者不可不知雖秦火不可存盖娶婦嫁女制宅祭祀葬埋古今不可廢又安可以穿鑿支離而妄議厚誣也哉余耄惽學恨不慱記恨不强竊謂隂陽家與古卜筮意本不異是以論著而傳之所謂以利為本違諸不利者其殆是乎
  贈音無聞
公元1339年
至元後己卯夏六月余來豫章避暑市林院有僧音無聞大明人也莊嚴菩薩羅漢現金諸相具足寺有山田十一畆豊嵗不足半月日飯寺衆遍十方不下四三十人徒仰日所乞食與徒佛事以補不給寺衆皆知勤苦修習又嘗遍叅諸方究竟本性證悟囿覺有超然觧脫意㑹童子擊鼓余問音聞否又問鼓自聞否徐云聞鼓頃之鼓鍾余又問音聞否問鍾自聞否鍾鼔相聞否徐云聞鍾余聞至人始於聞而能無所不聞由無所不聞而能無是故無所不聞可能無聞不可今且鍾鼓求之未考擊無聞考擊然後聞吾將聞鍾鼓於椎椎無聞也聞鍾鼓於童子手手無聞也且未有寺時無佛無僧安有鍾鼓何處求聞是故聞聞不如無聞嚮者以不荅各盡之矣故謂音無聞無聞亦無音
  陳母魏國太夫人壽詩
公元1340年
揔管陳侯廬陵明年二月元統甲戌南北諸賢所為魏國太夫人壽詩余子曰盍為我序之惟陳氏自武宣至侯再世毅敏至侯三世毅敏當宋亡元興之初武宣至元元貞大德之間遭時遇主榮耀備具毅敏新安郡夫人來家泗水貴顯南無絶裙之恨有禄養之榮此宜如何其樂也武宣早失安化郡夫人陟屺之痛而以富貴夀孝終此宜如何其憾也此存本所為作也侯承祖父之業際隆平之運所至魏國太夫人厚禄孝養毅敏樂矣而無武宣之憾焉又何其盛福之至也於是夀有詩而詩有序矣復何以余言為哉惟陳氏有三世之孝孝為百行之先所宜稱道不厭稽古昔史克頌魯候必稱夀杜甫陽城郡王必鄧國太夫人惟我廬陵嘗建行省相國鸞旗所嘗弭節夫人魚軒所嘗稅駕侯又嘗讀書其間今以朱旛皂盖重來是邦明發有懷能無情乎余以壯嵗瞻望相國馬上今聿既耄猶得執筆以叙此詩雖不敏亦不敢辭
 
 
 
 
 
 
 
 
 
 
 
 
 
 
 申齋集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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