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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库 清朝
李九鹏
李九鹏字化北号天翼永清人
道光乙未举人,官汶水知县
有《风阁诗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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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青乔清 1810 — 1863
贝青乔字子木吴县人
有《半行庵诗存》。
余初不解吟事,年二十八遇朱丈绶,闻其绪论,始粗识师承,然畏难未学也。
阅十年,遇益困,愤懑欲有言,叶丈廷琯从而激奖之,遂委志于诗,然饥驱四方,虽好吟,究未学也。
峡江之役,旧著全亡,竭思省录,十仅存五,所幸半生游迹尚可髣髴得之,恐再遗忘,姑编如左。
若云学诗,终须异日。
吴县贝青乔子木
余去岁罢官东旋,其冬侨寓吴门,始与都人士相见。
有言贝子木遗集者,将鸠赀付刻。
索其诗读之,觉其有异,乃终其卷,且反覆之,不忍舍。
美哉诗乎!
其数十年寝食于此者乎?
沈雄坚卓,胎息于少陵,无一字一句不锤鍊而成乎?
其得江山之助,与其胸中奇气相摩荡以出之者乎?
余于是知有子木,且知是为子木之诗。
因复询其生平,盖具有干济才,壮年尝佐扬威奕将军戎幕,不避艰险,冀有所树立。
既而无成功,乃往游京师
归,复之浙,又尝之黔、之滇、之蜀,足迹半天下,而卒穷愁落寞,患难颠倒,以底于死。
初,庚申之变,子木自浙迎母以去。
越岁,杭城再陷,母子相失。
子木出没死生,寻母不获,负罪引慝,无地自容。
不得已就直隶制军刘公之聘,未及相见,道卒旅邸。
呜呼!
文人之穷一至此哉!
子木之卒也,刘公即驰使,殡殓如礼,且致书其家,又厚资之,俾迎其丧以归,终葬于先人之墓。
子木不得志于生前,犹幸遇贤主人于身后,是诚刘公之高义,又孰非子木之奇才名动公卿有以致此哉?
乾隆中,吾乡诗人黄仲则终身坎壈,殆与子木等,至于今《两当轩集》风行海内,子木之诗时有与仲则相似,他日《半行庵集》当与并传不朽乎?
子木佐戎时尝有《咄咄吟》二卷,具载当时军中利病,今不及刻,刻其编次成帙者。
工既竣,请序于余。
余与子木素昧平生,不宜有言,言之未必尽。
然读其诗,爱其才,悲其遇,恻恻焉若有不能已者。
爰就所见于其诗及后所闻约略诠次如右,尚望都人士习于子木者详言之,以补余之不逮也。
同治五年丙寅冬仲,阳湖恽世临次山氏。
毒热盐汗,百务颓废,手扇无停麾。
汪谢城孝廉触暑枉过,出一编示予,则吴门贝明经遗诗,其友叶翁调生与同志将为付刊者也。
逭暑无术,倚北窗读之。
苦心孤诣,盖笃于诗,亦达于世故者。
贝子中年从戎浙水,继复幕游滇、黔,梯空缒幽,星饭水宿,不废铅椠。
境苦而诗益工,实能锤凿天险,雕镌世态。
倚船唇而构想,磨盾鼻以呕心。
语奇而卓,笔纡能达,言之有物,义归劝惩。
不戾于风人之旨,不乖乎古作者之心,勤矣哉!
叶翁与诸子复为之订讹补佚,存诗如干首。
贝子于是可传矣。
乃予重有感焉。
吴下诗人,予鲜交往,惟得江子韬叔,其诗亦精心结撰,不肯著一寻常吟弄语。
其惨遭家难,复与贝子略相似。
贝子诸生应北直刘制军聘,在途病卒,身后得制军厚恤,而未展其才。
江子以诸生屈于一尉,虽邀徐树人中丞赏识,仅糊其口,今亦病没杭州
才人坎壈,有同慨矣。
顾江子所箸《伏敔堂集》续刻已成,传世可必。
贝子之诗,则屡经散失,幸而仅存,非得良友为之珍护爱惜,寿诸,不几与烽燹同灰,寂灭而无闻耶?
予虽不识贝子,而深有感于文章憎命,又重念夫友朋之不可少也。
如是故不敢方叶翁之命,忍暑停扇,书数语于首,并质之谢城
傥谓予遂足以序贝子而传其诗,则吾其敢?
同治丙寅新秋,七十二叟当涂黄富民
咄咄吟》二卷,署名木居士贝青乔子木撰。
青乔吴县人诸生,投效扬威将军军营。
始命入宁波城探夷情,继命监造火器,寻带领乡勇赴前敌,又帮办文案,入核消局查造兵勇粮饷清册,将军被逮,又命列叙军务始末,缮具亲供,备刑部入奏,故于兵事内外曲折,独能言其详。
先是,林文忠公烧烟治兵,理直气壮,堵禦谨严,未为失策,而枢廷穆彰阿与林不合,琦善又恐夷船直犯天津,毫无准备。
定海失守之后,圣心亦渐转移,革林职,派琦善往许割地,偿烟价,撤守备。
而名将阵亡,关隘尽失,由粤而闽,由闽而浙,特简协办大学士奕经为扬威将军,进兵浙江
和战之岐异,调度之乖方,令之不行,督抚之忌刻,遂致全局损失,军威大挫。
亡国之繇,基于此役。
主之者穆彰阿,成之者琦善,而将军辈亦不得辞其责也。
开国之初,亲王将兵,实能运筹帷幄,冲锋行阵,数传而后,生长深宫,不知世事,膏粱纨绔,何足与谋大事哉?
三复此编,泪如泉涌。
岁在甲寅二月吴兴刘承干跋。
道光二十五年春,与客共阅邸钞,知四粮台报销事始竣。
客曰:「是何迟也。
」仆曰:「是不迟,盖有故焉。
」初,将军幕中日行事件,惟以堂簿为凭。
凡一日中咨会劄付札子及批发各员申文禀帖,皆节录事由于簿上,晚管理印务之员率二供事,抱簿呈将军前,阅毕,标以某日下判花字,然后以将军印钤于纸缝,以防抽减页数之弊。
盖堂簿若是其郑重也。
然而各员请行之事,日凡数十件,少亦十馀件,(此就和议未决时言
)或经将军面许,或竟不置可否,或转饬印务处批发,而印务处乃庋诸高阁,以故载在堂簿者十不及二三,其馀散卷,杂乱贮之,积久多至八箱,其中遗失脱漏,并有前后自相矛盾者,亦无人检视也。
继闻将军有回京之信,或谓宜将散卷咨交兵部,或谓宜移交浙抚,或谓宜发给四粮台,而各员恐有揭其弊者,力求将军祗将堂簿移交浙抚,以为报销之左證,而散卷八箱益成废纸,遂为将军旧友金坛生员史鉴携去。
及浙抚刘韵珂之查办报销也,披阅堂簿,见有补书募乡勇一事。
珂久与将军龃龉,及得此间,遂指为大弊。
盖进兵之始,各员召募南勇,皆面禀将军允行。
至申报起撤日期,又皆杂置散卷中,而为堂簿所不载。
及以堂簿移交浙抚时,各员始恳将军补书簿上,而又以堂簿有骑缝印,不能载入二十一年分,以致珂大加駮诘,谓初进兵之事,何以书在二十二年九月间?
显有捏报乡勇之弊,欲将承办各员奏参。
各员大惧,申明有史鉴携去原卷可查,乃遣人取诸家,而仍恐其中之多所窒碍也,抽换过半,仅存二箱,呈诸珂。
珂升授浙闽总督去,接办报销者乃护理浙抚卞士云
士云曾管理粮台,深悉其中有不可上闻者,遂将原卷全行弃置,另按《军需则例》令各员缮造报销清册。
未几士云死,新任浙抚管遹群继之。
遹群仍宗士云议。
未几,遹群又死,东抚梁宝常调浙抚。
宝常于此事固全未有知者,专委前任广西布政使郑祖琛董其事。
祖琛乃通盘筹画,将各员所领饷银、所发兵粮、所募乡勇,移多就少,合为一案,于是各员中苦乐不均,互相观望。
祖琛又设法浮报十馀万两,名为各员捐输,怂恿宝常奏请议叙,并以其半行贿于部中,以免斥駮,此报销之大略也。
然则报销之人非即用饷之人,一宜迟也;名曰报销,而又不能实报所销之饷,必牵合定例,始不遭部駮,二宜迟也;既牵合定例矣,而不先行贿于部中,仍不免斥駮,是筹备部费尤极难处之事,三宜迟也。
有此三端,而乃以三年了之,犹得嫌其迟耶?
既为客述其原委,即书《咄咄吟》后,以补注中所未及云。
续修四库总目半行庵诗存稿·提要
半行庵诗存稿》八卷。
同治五年刻本。
吴县贝青乔撰。
青乔字子木咸丰时诸生,具有干济才。
壮年尝佐扬威奕将军戎幕,不避艰险,冀有所树立。
既而无成功,乃往游京师
归,复之浙,又尝之黔、之滇、之蜀,足迹半天下,而卒穷愁落寞,患难颠倒,以底于死。
初,庚申之变,子木自浙迎母以去。
越岁,杭城再陷,母子相失,子木出没死生,寻母不获,负罪引慝,无地自容。
不得已,就直隶制军刘公之聘,未及相见,道卒旅邸,世人哀之。
既而刘公驰使,殡殓如礼,且致书其家,又厚资俾迎其丧以归,始葬于先人之墓。
以是《苏州府志》无从得其行略,遂未立传。
兹则据卷首恽世临序所云,录之如是。
是集乃友朋所代梓者,凡六卷,录古今体诗八百三十有一首,略以作诗年代先后为次。
首有自序,略谓「余初不解吟事,年二十八遇朱丈绶,闻其绪论,始粗识师承,然畏难未学也。
阅十年,遇益困,愤懑欲有言。
叶丈廷琯从而激奖之,遂委志于诗。
然饥驱四方,虽好吟,究未学也。
峡江之役,旧著全亡。
竭思省录,十仅存五,所幸半生游迹尚可髣髴得之。
恐再遗忘,姑编如左,若云学诗,终须异日」云云。
是则子木之诗,渊源有自,而又得于山川之助者为多。
集中诸诗,大率以登山临水之作为众。
其江行诸诗如《咏博望滩》诗云:「汉使寻河源,假涂走江峡。
曾此覆其槎,鱼腹经一劫。
至今浊浪飞作堆,浪势撼山山扇开。
舟人放胆不敢渡,恐有蛟鳄掀春雷。
独不见支矶石畔银河洛,天上曾容客星托。
归来笑语严君平,风波毕竟人间恶。
」又如《永安宫怀古》诗云:「驻跸空山气郁森,猇亭东败恨何深。
锦城犹望全师返,玉殿偏教顾命临。
六尺藐孤高帝脉,三分炎祚老臣心
铜台一样传遗诏,未见英雄泪满襟。
」并苍凉古朴,雄厚嵚奇,得于李、杜者为多。
又如子木于下滩覆舟诗云:「歘见风樯逐浪摧,无多行李夺难回。
书生共说贫如洗,只我今朝洗过来。
」又云:「百条生命一条存,哀绝江头泪暗吞。
不道酬神前夜酒,满船轰饮尽残魂。
」又云:「最惜诗囊手自删,半生搜斡鬓成斑。
苦吟偏触阳侯忌,不许长留天地间。
」又云:「飘蓬身世复何之,凄切邻船附载时。
祗是归装无一物,入门未免骇孀慈。
」自注谓「下滩船破,人物荡然,幸先在麓,一身仅存,惊定作诗」云云。
则是诗乃再生之作,故不觉言之慨然而凄凉如是也。
当涂黄富民评其集谓「实能锤凿天险,雕镌世态,倚船唇而构想,磨盾鼻以呕心。
语奇而卓,笔纡能达,言之有物,义归劝惩,不戾于风人之旨,不乖乎古作者之心」,盖能深道其所得也。
续修四库总目咄咄吟·提要
咄咄吟》二卷,附一卷。
贝青乔撰。
青乔字子木自号木居士吴县人诸生
道光中扬威将军奕经督师浙江,投效军中。
曾临前敌,继佐理文案,于军事皆目击始末,辄纪以诗。
公七绝一百二十首,自加详注。
诗分二卷,其附卷乃纪事后造军用报销之事,橐藏于家。
民国吴兴刘承干得之,始刊入丛书。
广东禁烟之役,始则操之过急,兵衅遂开。
粤海防禦尚严,敌师未得逞。
移犯闽浙,先后陷定海镇海宁波踞之。
朝廷厌兵,以琦善林则徐督两广,始创和议,为敌所诳挟。
目于奕山率师往援大挫,乃命奕经为扬威将军,往援浙江,责以恹复失地。
奕经以兵将不可恃,招募庄勇,广收投效,冀得奇才异能之士。
然懵不知兵,为疆吏所轻,不听调度。
所募新营率多乌合,浮薄游士争献奇策,轻举妄动,每战辄败,敌焰转增。
江苏亦被蹂躏,江宁城下之盟,和议遂成,丧权辱国,后患无穷。
奕经之败,适以促成之。
青乔作诗以抒忧愤,身在军中,记载翔实。
古人所谓「棘门灞上皆儿戏」,此殆儿戏之尤者也,官家史册所不能详,观此可为殷鉴云。
(录入:顾青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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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化龙清 ? — 1871
中国历代人名大辞典
【生卒】:?—1871
【介绍】: 宁夏金积堡人,一名朝清清代官书“龙”作“隆”。
回族。
与其父皆为西北地区伊斯兰教白山派教主。
同治二年金积堡起兵反清,控制灵州一带地方,称两河大总戎。
八年左宗棠刘松山围攻金积堡,拟降,以刘松山被杀而继续抵抗。
九年冬松山侄锦棠破金积堡,迫降,仍被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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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浣青
闺秀词钞·卷十五
程氏,字浣青武进人汪某室。
有《浣青遗稿·附词》。
遗稿·跋
咸丰乙卯冬,客吴郡,缔交汪君翯亭。
久之,出其配程夫人遗稿见示,属为撰传,书之简端。
予受而读之,五七言诗境清绝,词则《高阳台》二阕,直使《断肠》、《漱玉》不得专美于前,决为不朽之作。
他如《送春》一词,缺调名,《芭蕉雨》一词,平仄多误,然以词佳,不忍割爱也,亟付剞劂并传,以报汪君,其亦可少舒郁结也。
丙辰夏四月
遗稿
云:“凌云诗笔欲仙行,如此才华那可轻。
高树凉蝉多逸响,西山雏凤有清声。
能修慧业难修福,已了尘缘未了情。
合与孟钿俱不朽,一般家学重韦平。
女史为家文恭族女,武进钱文敏公女孟钿亦有《浣青稿》。
遗稿
云:“杨柳新词韵最娇,当年楼上斗纤腰。
而今春色浓如许,可惜芳魂无处招。
”“频拈红豆绝妙词,兰陵才子属娥眉。
笑侬家住西湖里,也学新诗写竹枝。”
遗稿·高阳台
云:“颊染红愁,眉凝绿怨,一襟芳思谁怜。树底流莺,声声似惜华年。玉钗敲折琼箫冷,情田莫补情天。最堪怜,粉渍湘奁,香冷云笺。 凄凉莫问前番事,恁好春如梦,好梦如烟。前度垂杨,依然绿到吟边。腰肢绰约眉痕瘦,一丝丝、惯把愁牵。记从前、低按冰弦。细谱金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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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湜清 1818 — 1866
中国历代人名大辞典
【生卒】:1818—1866
【介绍】: 江苏长洲人字韬叔
诸生
三与乡试,皆不第。
出为幕友,历山东福建等省。
京师得亲戚资助,捐得浙江候补县丞
咸丰十年,奔走避兵,自杭而苏,又自苏而浙,再至福建,忧愤而死。
诗宗宋人,多危苦之言。
有《伏敌堂诗录》。
江湜字韬叔长洲人
诸生浙江候补,从九品
有《伏敔堂诗录》。
伏敔堂诗录·自序
忆束发受书之日,先君举藏书见付,辍举业读之。
十馀年间,于学无不窥,然迄无成;独词章稍有心悟,而于诗学之尤力。
道光癸卯,年二十六,始游京师
时则已遍参古人之制,得其各自成者,而益有悟焉。
明年甲辰从殷述斋学使于山左,作《泛舟大明湖》以下诸诗,窃自喜,秘诸行箧,虽同舍不与观。
后三年丁未,从表丈彭咏莪先生闽中
先生喜言诗,始呈前作。
先生读之,惊曰:「汝笔力已到昌黎、山谷,后必大成。
吾为作序,俟汝集行世,以吾文附焉,幸矣。
」余见先生语重,急避席谢不敏
先生曰:「吾为汝姻长,岂欺汝者?
且吾文虽不工,亦岂妄为人作序?
汝第勉之。
」余自是思欲勉副先生之期,作之益勤。
凡从先生闽中三年,诗益富。
咸丰壬子在乡,薄游华亭,屡过青浦苏林
一日,留诗四册而去。
翌日苏林以书复曰:「诗自苏、黄以后,难乎为作者。
君笔力挽回七百年矣。
」后过苏林,又见谓曰:「吾平生读书,一过成诵,两过不忘。
爱君诗欲不忘,故读两过。
」试之,果背诵如翻水,尽四册不差一字。
后里中有传,苏林近诗,皆效拙体。
是岁有同郡盛艮山以诗来见。
艮山幼负「圣童」之名,读其诗亦惊绝。
欲更进之,为摭利病,艮山亦立悟,急请余诗,归读十日,自焚所作二百首,而来告曰:「诗在君矣。
吾前为古人所蔽,几自误。
今悟矣!
悟矣!
」自是艮山学诗益苦。
明年复见告曰:「吾学君诗,终为君掩,舍君则仍为古人役。
求所谓自得者,无有也。
吾且治他业,以此事让君矣。
艮山天挺异材,苏林学博才富,二君于文学空一世,而见推如此,余盖稍稍自信云。
后七年庚申,余方以卑官需次浙江,值二月杭城之变,不得死。
乱定后,丛稿都尽,独诗集有相知收得见还,为同宦友人徐仲水所见。
仲水曰:「君诗自难磨灭,然世变时,宜速刊布,吾为君成之。
」时仲水窘甚,余笑而漫应也。
明年春,余在永嘉,仲水忽遣使来受诗稿,书言署东阳县事,之官日,于杭城募剞劂工俱来,将践前诺。
余留使十日,而闻金华骤陷,即东阳危在旬日,事乃止。
是秋永嘉有土寇之变,余携诗重来福州
老友符雪樵见惊喜,慰劳外,即问诗稿存否。
为述前事,雪樵笑曰:「吾无县印,不忧贼至,独不可为徐君竟其志乎。
」然雪樵视仲水尤窘,余诺之而难于累,则为螺洲陈氏授经,以束脩所得若干金,反助雪樵
越数月而十五卷之刻以成,时同治元年壬戌三月也。
呜呼!
余穷于世,晚而以诗人自见,乃遭逢离乱,婴千古诗人未有之惨,将终身为礼崩乐坏之人,以何肺腑更吟风月?
即前此区区千首之诗,与他文并付劫灰,亦复奚惜?
而一二穷交,独珍护于兵火之馀,至不惮节衣缩食,为登,若万万不忍听其灰灭无传者,益滋愧矣。
余诗诚传世,后当自有定论,不敢挟数君子之推许以自矜重。
惟念经变以来,平生亲旧至交,存亡乖隔,多可感者。
即如彭先生,以大臣蒿目时艰,未暇乞退,而余转徙天南,见不可期。
苏林艮山皆于乱前下世。
苏林户部,以葬亲归里,方再出而以病死,年不满四十。
艮山少余十有三岁,以明睿證绝学,方望其为钜儒也,不幸短命,年二十七,以诸生终。
仲水虽少年,于浙江以吏材称首,东阳受代后,值杭城再陷,不知所之。
雪樵羁迹闽中,以直道与俗龃龉,卒挂吏议,日益穷老,方与余为悲天悯人、伊郁侘傺之词,以赠答。
余年来身世既如此,因诗而感念亲交数人,死者不生,生者日以零落,仰观宇宙,不自知其泪之堕也,并书为吾诗自序云。
彭先生为辅臣,名氏里居不待著。
苏林讳其光江苏青浦人艮山讳树基,余同郡元和人;仲水名之鉴,贵州开泰人雪樵名兆纶江西宜黄人
彭先生序已遗失,兹于归朴龛稿中录出,急登为首简焉。
同治元年壬戌三月长洲江湜书于福州
(电子版录入:顾青翎)
伏敔堂诗续录·自序
《伏敔堂诗录》十五卷,编至去年三月。
自三月以至岁除,又得诗九十五首。
今携示雪樵雪樵叹曰:「哀至矣!
后数百年,当有读此诗而吊君者,其续刊以俟。
」遂刊为《绩录》第一卷。
继此有作,当以次编至尽年而止也。
同治二年癸亥正月长洲江湜书于福州
伏敔堂诗选·序(郑孝胥)
余得《伏敔堂诗》,读而奇之。
其于古人妙处,深造有得,笔力复足以自达。
近言诗者,颇以余为不谬。
丁卯八月言仲远兄见示所钞韬叔诗选录,几及其半。
仲远之嗜韬叔诗,盖甚于余矣。
此编既出,韬叔之诗声价自倍。
身后之名,果足偿其毕生之厄乎?
是可哀也。
丰城剑气,终有识者。
独往之士,可以兴矣。
丁卯冬,孝胥。
伏敔堂诗选·序(言敦源)
韬叔少作,追蹑昌黎、山谷,彭文敬既表而出之。
厥后转徙闽、浙,饱经寇乱,国忧家难,字字血泪,颇似少陵至高妙处;纯尚白描,又似东坡之学香山
间有一二粗质语,不碍其佳。
东南诗人,大抵以文采风流相摩相荡。
若乃不囿流俗,力矫其失,起八代之衰,真杰材也。
乡人费君仲深、章君式之数称许之。
今读全集,讽咏再四,如得瑰宝,如探好山,凡吾心中以为可爱可惊者,悉粹于是。
昔曾湘乡有云:「不能以天下之舌,尽效吾之所嗜。
」或原集所有,而未经予所甄采者,宁免遗珠之诮;或予所许可,而他人犹有异议者,得无偏好之讥。
此则限于才识,无可如何者也。
山中白云,足以怡悦。
造写付印,爰识颠末于右。
甲子秋九下浣,常熟言敦源仲远氏识于天津寄庐之无弦琴室。
伏敔堂诗录·又(言敦源)
予既谋印韬叔诗,复得沈四山人诗、刘梁壑词。
两家学有本原,工画,以孝称,皆为韬叔文字至交,授之手民,用附简后,以存其人。
戊辰冬,敦源再识。
伏敔堂诗选·跋(江迟)
惠施五车,今无只字可读;《长庆》一集,因钞五本而传。
故知文章之道,贵精不贵多,传之其人,固有幸有不幸欤?
昔我先君怀才不遇,晚而以诗鸣于时,所著《伏敔堂诗》正、绩十九卷,上海王氏《同人诗录》、吴县叶氏《百三十家诗选》各有选刻本行世,今并此录而为三矣。
王、叶两选,视此录异同何如?
亦不知板尚存否?
虞山言仲远先生,文武通才,扬历中外。
比年厌闻政事,侨寓津沽间,惟以吟咏自适,尤爱读《伏敔堂诗》,笃嗜深好,间辄一效其体,所谓膏少陵而饮,铸贾岛而拜,神明默契,先后同揆
是编经先生选定,犁然各当,良工心苦。
南丰志铭,非欧阳不能作;子云草,独桓谭决其传。
先君殁已六十年,两经丧乱,遗文都尽。
伏敔诗刻,若在存亡绝续之间。
幸遇先生,旷代相知,亟亟焉撮录传布。
片羽重其吉光,万钱荣于青选。
不惟表章文献盛德不朽,抑亦两家文字缘乎?
迟生恨晚,未读父书。
窃幸先生此举,沾溉无穷,因识其缘起如此。
览是录者,虽谓王混摘句之二图,昭明选楼之外集可也。
岁在彊圉单阏之辜月,嗣子迟谨跋。
伏敔堂诗选录·叙(黄华)
幼闻父老论诗,每谓李由天才,杜人力,心窃以为不然。
世安有天人不合而能得好诗哉?
余年十九,始得全读杜诗,爱玩难释,益信非夫天人交至,必不能自述所欲言如彼其真切也。
既一再读,辄举所心得者七绝、七五律、五七古各若干首,录之为《杜诗我爱录》,以授弟妹。
风师见而大叹赏之。
风师者,吾妇风绪之父师也。
姓吉,名亮工字住岑别署莽书生
吾郡江都孝廉,四十以后,以风自晦,自号风先生
吾妇竞安杨氏幼孤,年十五,始得拜见风先生而受教焉。
先生子之,字之曰风绪,因字余曰风婿。
竞安呼父师,余呼风师,龙弟随竞姊呼父师,驹弟、瑛妹随阿兄呼风师。
风师居,但与儿曹谈修行,不谈词章。
然其少年时,诗文书画本自精绝,持论尤高。
余间闻风师论诗,未尝不坚其自信也。
余初得读伏敔诗在己酉年,亦得自风师。
风师得诸武林鲁君朴人,君得诸江君梅生,即伏敔诗中所称八弟者也。
忆当时才一展对,即觉如读陶杜诗,于真率中见其用心深苦,于精鍊处见其妙造天然,为之眼明,为之气王。
风师亦云:「江君所为诗,能自出机杼者,其识见亦迥不犹人,可谓有志之士矣。
」继览赵之谦韬叔语云:「四千三百年中,辞章有传有不传,独立者贵。
多人说总尽,独立难素难求。
」(赵之谦《书江韬叔伏敔堂诗录后》)始知韬叔所以自策者,固自不凡。
韬叔自语其弟梅生也,亦曰:「清处见骨,真处入情。
如唱曲者字字从喉中过,舌尖无函胡影响之音,此我诗的派也。
」(《吟秋馆诗存》卷首)乌乎,此皆真实语也!
然非夫天人交至,安得有入情入骨之诗乎。
韬叔世英髦,皆称韬叔昌明博大,深入昌黎、山谷堂奥。
即今观之,昌黎、山谷曾何足以限韬叔乎?
抑岂但昌黎、山谷不能限韬叔,即陶、杜亦何能限之哉?
吾以为伏敔诗诚能自述所欲言而真切者,诚能于古作者中独立者,顾何必斤斤然求其似韩、黄,或似陶、杜?
亦但知其为江诗,为可爱之江诗而已。
吾家人既爱杜诗,因爱江诗
驹弟遂仿我选杜例,选录《伏敔选》成,呈风师,兼假春官读。
春官者,亡友吉子青,风师之次子也。
至行力学,不幸以哀毁短命死,识者莫不伤之。
风师佳其能自择也,乃重选一过,并手书以付子青,即是册风书《伏敔堂录选》所由来也。
岁在乙丑,去风师之逝十年矣,偶游白下,以乡人公约梁君之介,得识韬叔子晋之君于瞻园
喜此身得亲见人之才子,又以今岁在丙寅,去先生之逝正六十年,因与晋之议重印《伏敔堂集》,并辑年谱,付诸同志,以资追思。
不幸卒卒一年,各以事沮,未遂初期。
季冬避兵海上,始假得风师此选,亟付影印,先寄江君。
江君名迟,一字迟鸿,善篆书,精金石之学,以文字世其家声。
凡吾友闽江君名者,莫不称其孤介,盖能传韬叔之真者,韬叔为不死矣。
此册初印成,晋之又寄我影印韬叔自题行乐图龙湫院行者之象,适龙弟亦先于师母处得风师蜕影,因并印卷端,以贻同好。
仍叙其始末如是。
乌乎!
风师之真何尝在此?
韬叔亦何必待此而传?
然爱之者如吾家弟妹,见二妙集于一编,固已觉其可宝极矣。
丙寅嘉圆节,风婿黄华胜白谨序。
伏敔堂诗选录·序(吉亮工)
韬叔江君所为诗,吾喜之,吾又不尽喜之也,何则?
一人之言,则自其所欲出也。
易一人,则又有其所欲言而不得言,见彼之所已言,则先得我心,爱之不忍释矣。
余懒散不欲择,并爱与不爱而俱存之。
乙卯春,鸣驹择其所爱,都为二卷,余喜其能自择也。
复就正于余,余更即其所选而选之,以授春官
乌乎!
韬叔之诗,固自道其所道也。
鸣驹选韬叔,又鸣驹借其所已道以为之道也。
余再去取焉,则又道我之所道也。
余此所再选,春官或有爱不爱,则又春官之心之所道也。
言为心声,可强乎哉?
微独韬叔之心不可强,即春官与我今日之心,又可强乎哉?
韬叔名湜苏州人
丙辰八月,风书。
伏敔堂诗选录·跋(吉亮工)
韬叔诗如话如画,固自可爱。
然亦有不可爱处。
盖彼之白话,不从白话来,故白话亦雅。
后生小子,书卷无多,见彼白话,以为吾亦优为之,则受其病为不小矣。
书此以告春官,并凡阅吾韬叔诗者。
伏敔堂诗录·序(彭蕴章)
学问之道,为之于举世不为之日者,必其人之志不凡,而其成可以传后者也。
昌黎之于文,渊明之于诗是也。
降及近代,震川之文,空同之诗,亦犹是也。
举世之所不为,而一人独毅然为之,其识已超乎流俗,故其成也可传于后。
以余久处京华,得交四方英俊,所见诗集以至零篇多矣。
其未脱时趋者,则或工温、李,或耽元、白,间有一二杰出之才,沉着者追少陵,豪放者师太白
昌黎、山谷二家,无人蹑迹。
即有一卷之中,一二篇相似,一篇之中,一二语相似者,未有积句成篇,积篇成卷,无不从两家出者。
由两家诗境高峻,攀陟为难也。
今读韬叔诗,则古体皆法昌黎,近体皆法山谷,无一切谐俗之语错杂其间,戛戛乎其超出流俗矣。
虽然,由斯道也可传于后,而不适于时,犹古锦之不可为衣裳,古乐之不可娱宾客,而诗之品则益高矣。
夫既为之于举世不为之日,又岂望其适时耶?
韬叔届立年,精识同于耆宿,方有志于身心之学,经籍之功,未尝汲汲欲以其诗问世。
余谓是希世之璞也,故不待其请而为之序。
道光二十七年,岁次丁未春正月,愚表彭蕴章书于福州使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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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维丞晚清 1822 — 1895
全台诗
林维丞1822~1895),初名星垣字维丞薇臣号亦图福建闽县人
出身书香门第,性嗜学,穷诸经及宋儒诸书。
尝自言:「不读五经,便觉心胸窒碍」。
咸丰九年(1859)渡台,受聘新竹林占梅家,掌记室,故寄籍淡水,补弟子员。
翌年,受林氏委托赴福州代筹刊刻《潜园琴馀草》,未竟成书
光绪初年在「潜园号召筹组诗社
光绪五年(1879)编辑《沧海拾遗》。
光绪十二年(1886)参加「吟社」,为竹堑诗坛中坚。
光绪廿一年(1895)割台议成,林氏进退维谷,是年冬间忧愤而卒。
  林氏祖考两代俱有诗集行世,林氏亦工诗,壶溪道人评:「舂容而夷愉,澹雅而深湛,间有香艳绮靡之态,要以温柔为旨归,亦是不失为讽讽风雅之音矣。
赖子清评:「香奁极佳。
」蜕萒老人评:「作诗颇持格律,而以朴实出之。
同治二年(1863)林氏自订《潜园寓草》二卷,生前因故未及付梓,辗转托付王松,惜未见行世。
壶溪道人曾抄录并择优于《台湾日日新报》披露,计六十九首。
蔡启运《台海击?银集》收录林氏诗作十五首。
其他佚诗则散见《大屯山房谭荟》、《台湾诗醇》、《师友风义录》、《台湾诗乘》、《新竹县志初稿》、《台湾新报》及《台湾日日新报》〖参考黄美娥《清代台湾竹堑地区传统文学研究》,台北:辅仁大学中研所博士论文,1999z。〗。
(杨永智撰)
全台诗
林星垣1822~1895),字薇臣,或维丞号亦图福建闽县人,生于道光二年(1822年),卒于光绪二十一年(1895年)
先生出身闽县望族,其先室紫岩以至其考,俱以诗文著称。
性嗜学,好诸经及宋儒书。
咸丰九年(1859年),渡海来台,掌林占梅记室,与林氏交情甚笃,曾为之代筹《潜园琴馀草》出版事宜。
先生性爽朗,乐与人交,竹堑文人莫不知其为人,北郭园郑如兰亦与之甚善。
光绪初年先生甚至在潜园中号召诗歌同好共组诗社,显见先生清代竹堑文坛的地位与影响力不容忽视。
光绪十二年(1886年)蔡启运等人倡组「吟社」,亦加入其中,与众文人摘艳薰香,击钵同乐,作品见存于《台海击钵吟集》中。
乙未割台议成,进退维谷,竟忧时而卒。
维丞工于诗作,因来台主林占梅家,故将所著题为《潜园寓草》,但诗稿因故未能刊印,日据时期《台湾日日新报》曾择优刊载,时人以为最擅香奁之作〖参见黄美娥〈清代台湾竹堑地区传统文学研究〉(台北:辅仁大学中研所博士论文,1999),页95。〗。
(黄美娥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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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嘉清 ? — 1885
中国历代人名大辞典
【生卒】:?—1885
【介绍】: 广西荔浦人字庆馀
咸丰同治间从军镇压太平军贵州苗民军。
光绪间越南击败法军,复文渊、谅山。
官至贵州安义镇总兵
以创发卒于军,年未五十。
谥勇烈
闺秀百家词选·写眉楼词
陈嘉字子淑仁和人,同邑高望曾室。
咸丰辛酉冬,杭城再围,食且尽,进姑而自食糠秕,城陷奉姑出城,既渡江,会天雪馁甚,乃属姑于妯娌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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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葆晚清 1828 — 1863
中国历代人名大辞典
【生卒】:1828—1863
【介绍】: 湖南湘乡人字季洪,易名贞干,一字事恒
曾国藩季弟。
诸生,从国藩太平军,官至知府
同治元年,与兄曾国荃分路进兵,迫天京。
是年冬,病死军中。
谥靖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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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慈铭晚清 1830 — 1894
中国历代人名大辞典
【生卒】:1830—1894
【介绍】: 浙江会稽人字㤅伯号莼客
室名越缦堂。
光绪六年进士,官至山西道监察御史
数上封事,不避权要。
于人不轻许可,讥评所及,不免有信口雌黄之失。
甲午战争起,败讯至,感愤郁郁,卒于官。
学识渊博,为文沉博,诗尤工,自成一家,于史功力尤深。
日记三十余年不断,朝廷政事、读书心得无不收录,为一生心力所萃。
另有《白华绛跗阁诗词》、《越缦堂文集》等。
文章多从日记抄出,余著尚多,均无刻本。
李慈铭原名模字㤅伯一字莼客晚号越缦会稽人
光绪庚辰进士历官山西道监察御史
有《白华绛柎阁诗集》。
词学图录
李慈铭(1830-1894) 字爱伯号莼客又号霞川花隐初名模字式侯
会稽(今绍兴)人。
光绪六年(1880)进士
户部江南司郎中
监察御史
不避权贵,数上疏言事。
甲午之战报忧愤咯血,旋卒。
通经史百家之言,学殖渊博。
骈文雅秀可观。
所作日记,以宏富著称。
有《越缦堂文集》、《白华绛跗阁诗》、《杏花香雪斋诗》、《越缦堂日记》、《霞川花隐词》。
白华绛跗阁诗甲集至己集初定本·自序
白华绛跗阁者,先王母建以奉佛者也。
阁下植棠梨树一,高出阁甍,下承以紫薇二,皆与阁櫩齐。
予四五岁时即从王母识字于阁中,比十岁,好读唐人诗,先君子督课经甚急,不得携诗塾中,皆私置此阁,暇即取读,且仿为之。
此盖予学诗之始矣。
呜呼!
自此汔今,忽忽三十年,家之变凡几,国之变凡几,而予之诗亦凡几变其格。
丙午己酉壬子乙卯己未,凡五次删定其集,而始得此六卷,诗仅四百首,不其难而可感与?
平生所作之诗,不啻数千首也,所读之书与所为之业,自经史以及稗说、梵夹、词曲,亦无不涉猎而仿之也。
所学于史为稍通,见于作者,有古文,有骈俪文,有词,有乐府,有杂说杂考杂志,综之为笔记,而己所得意莫如诗。
其为诗也,溯汉汔今,数千百家,源流正变,奇耦真伪,无不贯于匈中,亦无不最其长而学之,而所致力莫如杜。
呜呼!
来者之工,吾不得而穷之矣,往者则历历可指也,以吾絜之,不知其同与?
异与?
过与?
不及与?
后世谁为论定吾文者,而并世悠悠之口,又不足恃,则还以吾定吾文而已。
夫贵远忽近,中智之士,多不能免,况予之孤特自晦,言貌禄位不足以动人,而又日月逝于上,体貌衰于下,今年三十有四矣,所得止此,而欲藉是以传,不亦悲乎?
诗自甲辰壬戌,分甲、乙、丙、丁、戊、己六卷,都为一集,写定于京师周相国邸中。
时贼破乡里,焚阁已一载矣。
后二十五年,为光绪丁亥,颓然老矣。
同人多劝手定诗文集,以为身后计。
文尚未暇,先定诗集。
乃属同邑年家子娄生同轨续写壬戌以后诗,至甲戌,复得四卷,编为《白华绛柎阁诗初集》,将以次年戊子属友人持往吴门,觅佳手刻之。
未及时而余大病,病甫起而余妇疾作,淹历岁时,至戊子四月之末,遂有臼炊之梦。
所积剞劂之资,悉耗于丧病,事复辍矣。
岁庚寅,吾友王子继香由庶常授官编修,乞假归,乃持是集以往,竭束修所得,缮写付刊,写官梓人,皆精其选,雠校之役,皆身任之
王子,余中表景瑗先生之中子也,家世雅故,契谊日竺。
其学锐晋迨群,文藻葩流,照映一世,视余之朽驽钝废,不足一哂。
而殷殷此覆瓿之文字,惟恐其不传,此非特性情之癖嗜,盖以余之一身葡人世之百艰,其所经者,由家及国,沧海之变故,固亦多矣,存其诗,亦足以徵闾里之见闻,乡邦之文献,而国是朝局之是非,亦或有可考焉。
夫身后之名,本不足恃,况以余之谫劣,其不传于后无疑也,而王子之盛心,则不可以无述。
刻既成,聊于前序之后缀而记之。
其同时之力欲传余集者,则故尚书潘文勤公、前祭酒王君益吾、故福建知府何竟山)、同年陶仲彝县令在铭)、曾圣与比部(之撰)、王韬水部彦威),及门樊云门庶常(增祥)、孙子宜孝廉(星华),皆黾勉相率,切于己事,或摘尤杀青,或写副未竟,其古谊乐善,皆后人所当知也,并记之。
辛卯七月十三日越缦老人慈铭再记于京邸轩翠舫。
光绪乙亥以后,为《杏花香雪斋诗》二,当次第写出之。
又记。
杏花香雪斋诗·樊增祥序
光绪癸巳,余宰渭南,初刻《樊山》。
以书抵李会稽师求序,先生诺之。
二年未下笔,遽于甲午冬归道山矣。
人情于所厚善,每思为垂世之文以传之,视之愈重,则出之亦愈艰。
余生平师友若张文襄鹿文端、李会稽、黄醴陵四公,皆欲列其行状以待后之史官,若廉生伯熙祭酒,又生前以志铭相属者,而至今犹负诺,责诚重之,诚难之也。
越缦堂诗文集》凡一再刻,而《日记》数十册直至庚申岁甫经蔡鹤庼太史集资付印,起同治癸亥四月,讫光绪己丑七月,凡廿七年,得书五十一本,分为八函。
劭学之士,几欲家置一编矣。
先生诗集刊至甲戌冬而止,后此所作,皆在日记中。
同门孙君师郑晚隶门墙,笃于风谊,举先生未刻稿手自编录,都七百六十一篇,釐为十卷,将以付诸剞劂,以余与先生积数十年性情文字之契,属为弁言。
先生之诗,自为之而自道之,已屡见于日记中矣。
世以其言近誇大,不无后言,其实先生之学原本经术,而于三通、廿四史致力尤□且深,又天姿高亮,记诵精博,故其为诗也,无一语不鲜明,无一字不典覈。
其朝庙诸作,如国有大事,王臣蹇蹇廷立而议;林诸作,如吴越湖山,烟水云岚,鲜翠夺目;其忧愤诸作,如寒熊吼林,怒马突阵,而语无偏宕,少陵稷卨之心也;其閒适诸作,如幽谷鸣禽,烟畦采玉,又如老坡瓢笠,飘然与神仙游华阳真逸之侣也。
至于悼念弟妹,哀挽友朋,语挚情深,泪长心远,如玄鹤唳夜,青鹃挂枝,使读者如辞汉铜仙,汍澜无已。
若夫寄耳琴笙,游目衫扇,题红笺于北里,貌翠饰于西园,莫不百琲成文,十香在抱,是又极閒情之致,拾香草之遗焉。
先生于词,无所不有,而剔其纤者、琐者、妖者、亵者;于体无所不工,而去其僿者、僻者、晦者、犷者。
盖不知几经简斥,几经烹煅,而始成此金昭玉粹、天高日晶之至文也。
犹忆癸未冬谒选入都,别三年矣。
见出别后日记示余曰:「此中有《包英姑歌》《题北齐校书图》二篇,乃晚年最经意之作。
」余读竟叹曰:「《校书图》诗,金风亭长容能为之,然考据略同,赡丽必逊。
至《英姑歌》,则竹垞不能为,西河或能为之,然有此古音,无此奇采。
至《题校书图》,则西河又不能为。
国朝二百年诗家坛席,先生专之矣。
先生莞尔曰:「吾门有赐,可与言诗。
」又尝语增祥曰:「今作者虽多,皆仅有其一体。
倘杂试十题,鲜不缩手噤口者。
若夫精深华妙,八面受敌而为大家,则吾与子不敢多让。
」言既,视而笑。
呜呼!
生存华屋处,零落归山邱」,古人且不欲过西州门,吾忍复读先生之诗哉?
光绪己丑后讫甲午六月,尚有日记八本存敝箧中,其中约有诗文百馀篇,会当检出付师郑续钞,以成全璧。
辛酉腊日受业樊增祥谨序。
二家词钞·樊增祥序
会稽李先生尝曰:「今世词家,独吾与子珍云门耳。
」然见人佳作,辄称叹不置。
尝曰:「周东鸥人品猥下,至其小词,《花间》不逮。
」又从余扇头见张蘩父大令词,叹曰:「世未尝无作手也。
」居常轻复堂先生,及见复翁评余《溪草堂乐府》,则又曰:「非解人不为此语。
」世皆疑先生褊心易怒,不知其爱才若渴,月旦极公也。
先生填词始道光庚戌,其少作曰《下集》,仅存十三首。
自己未入都,乙丑还浙,中间羁旅幽忧,兵戈危慄,感时伤逝,永叹长言,所为乐府,探原《小雅》,把臂三闾,温、韦以下不中作仆。
辛未计偕再官农部,自是遂无归之日。
贺湖烟水,禹庙莺花,一篇之中,三致意焉。
时或结兴兰荃,寓情巾舄,要归无邪之义,无愆正始之音。
洎乎晚年,弥入化境。
余少先生十六岁。
辛未春为登龙之始,一见若平生欢。
丙子报罢,居先生宅,过夏遂与汝翼、韬夫、仲彝子珍同受业焉。
先生尤重余。
是冬居保阳书局,先生寓书曰:「文章骨肉之契,微吾子无可语者。
」每有所作,必录以见诒。
余所得先生诗词书牍,积一巨簏,燬于庚子之变,为可惜也。
先生诗及骈体文,先有刻本,散文则甲申岁属余寿平钞得四十许篇,今已散轶。
词则辛未以前手钞成帙,自后所作,散见《日记》中。
韬夫京卿录为一册,先生并手稿授之曰:「吾词尽于是矣。
先生殁四年,余再入都,韬夫以词钞授余,俾付手民,迟至今日始果。
此缘因先生视余为黄梅慧能,苏门之淮海,遂附拙词于后,题曰《二家词钞》。
恨秦越间阻,求子珍词不可得。
吾曩欲刻四家馆课,近欲刻三家词,皆仅得二家而止。
伯熙廉生子珍者,并人海虬鸾,神仙官府,遗鳞坠羽,俱足千秋。
终当蒐求付梓,以竟吾志,不使幽冥之中负此良友也。
光绪壬寅五月樊增祥叙。
会稽李莼客先生词章考据之学为清季冠,读书馀暇,尤工为诗词,自髫龀迄于老不辍。
而其手定刊行者仅《白华绛跗阁初、次集》十卷,自甲辰甲戌,八百五十首。
乙亥以后所为《杏花香雪斋诗》二集,迄未付梓。
岁壬戌,得北京浙江公会景印先生越缦堂日记》五十一册,公馀浏览,则先生未梓之作悉散见于《日记》中。
因顺次编录自乙亥甲申之诗,都为十卷,以继《白华绛跗集》之后。
于是先生平生所作殆十得八九矣。
先生一生备历艰屯,家国变故一寓之于诗,自谓:「存之足以徵闾里之见闻,乡邦之文献,而国是朝局之是非亦或有可考焉。
」至其沉酣典籍,摛词渊雅,气息醇粹,功候湛深,读者当自得之,固无俟卮语之导扬也。
共和十一年冬姚安由云龙识于涵翠楼。
杏花香雪斋诗·跋
右《杏花香雪斋诗》八集,合古今体得八百二十八首,老后《白华绛柎阁集》而作也。
甲寅冬,湘于袁梦白词丈欧钵罗室获睹钞本,宝之,亟借钞甲乙丙丁戊五集,寄老之哲嗣承侯世丈,丐其雠校,馀以它故不竟。
乙卯秋,湘在沪辑《大夏丛刊》,录载不数十章,《丛刊》以忤项城帝政而殇,深惜不获以全豹示世。
今年春,吾友陈子瘦厓于《越铎报》有《国学选粹》之辑,索稿于湘,乃出向所钞者实之
时梦丈已参军皖省,复驰柬索己庚辛三集。
历时数月,始克成书,匆促会椠,鲁鱼亥豕,间不能免。
至壬癸二集,搜访几遍,卒不可得。
老未曾检订?
或已散佚与?
湘懵昧末学,景企先型,欲附微辞,深虞玷污,然频挹墨香,益證缘定,不敢自閟,勉缀数言。
老有灵,或所笑恕。
质诸袁、,毋诮唐突则幸矣。
丁巳七月,后学张钟湘天汉谨跋,李徐生翁为之书。
杏花香雪斋诗·识
先族曾祖莼客公博览强记,经史大家。
馀事韵语,冠绝当代。
昔公之门人王子献太史为梓《白华绛柎阁诗初集》十卷,为甲辰甲戌三十年间之作,皆公手自编定。
其乙亥以迄癸巳,曰《杏花香雪斋诗二集》,亦十卷,民初时里人张君天汉谋于公之嗣子承侯公,刊于《越铎日报》之《国学选粹》栏,逐日刊布,别成单行本一种,但仅甲至辛八卷耳,其壬、癸二卷则久湮无闻矣。
由君云龙就日记中乙亥年以降所存诗,著为《越缦堂诗续集》,由商务印书馆出版,以继《白华绛柎阁》之后。
校以张君之刊,则遗落甚多。
盖张君仅印数部,由君与商务主者俱未曾见,又不知别有诗草存焉。
春初,族祖璧臣公殁,发遗笥,得此本以归公家。
而承侯族祖早卒,后人昧昧不复知文,辄流落坊肆。
归里,以重金访得之。
观其书迹修整,非寻常钞胥所能。
求鉴于嘘尘族祖,识为承侯公手笔,而以民国四年随日记携以之平,由樊云门先生定者
予既幸后卷之出,又获观承侯公之楷法与樊先生之校字,发石渠之秘笈不是过矣。
所缺憾者,则公之原草竟佚亡不可得见,而前八卷之钞本又于前年转辗入杭人王君之手,乃不胜其怅怅耳。
但即以此赓续张君之刊,俾成完璧,亦无憾矣。
虽然,典我敝裘,易此遗迹,再欲谋梓,何可希冀?
嗟乎!
以白屋为名山,固公之幸而不幸;荒斋有遗编,亦寒而不寒也。
已抱残守缺,以待梓者。
二十四年九月,李济锵谨识。
越缦堂诗话·序
清季诗家以吾越李莼客先生为冠。
《白华绛柎阁集》,近百年来无与辈者。
去冬,北京浙江公会景印《越缦堂日记》手稿成,都五十一册。
余因举记中论诗之语,编录为三卷,不特先生宗旨即此可见,诚细籀之,其于诗学岂曰小补?
亦艺苑之宝书矣。
同治癸亥以前十四册,光绪己丑以后八册,(蔡元培氏撰《印行日记缘起》同治癸亥,「同治」误「咸丰」;光绪己丑,「己丑」误「戊子」。
癸亥同治二年先生三十五岁。
己丑光绪十五年先生六十一岁。
)缘事未付印,诗话之编仍未得全耳。
考节刊先生日记者,以《绍兴公报》社为最蚤,清宣统庚戌冬也。
次《古学汇刊》,次《文艺杂志》,次《文艺丛书》,卷帙皆无多,或才数叶,然有为景印本所无者。
盖皆自未印稿本中出。
今检录之,得如干条,别为「卷下之下」云。
共和十年四月望,晨起啜茗已,谨识。
后学诸暨蒋瑞藻。
(录入:顾青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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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隽晚清 1833 — 1857
简介
杜隽1833-1857),清代诗人。
字季英无锡人
自幼侨居广州
生员。
咸丰七年(1857)冬,英法联军炮轰广州,中炮死。
诗学李商隐,词藻工丽,长于写景,时有浓艳之作,于时局动乱亦有所反映。
著有《小樊川诗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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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存懋
陈存懋字竹香赣县人
同治甲戌进士,改庶吉士,授检讨
历官浙江知府
有《心斋诗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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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树蘅清末民国初 1839 — 1923
廖树蘅字荪垓湖南宁乡人
清泉训导
有《珠泉草庐诗钞》。
珠泉草庐诗钞·序
自倭夷称乱朝鲜,未几遂与我构难,将士不堪战,丧师弃地,日月有闻。
于是天子知淮人旧屯不足凭倚,益大募湘军,备东征而助防御。
其时耆将宿校,罗召四集,飙合云举,翔于海郊。
而乡校之儒、里党之彦,亦率扬臂扼捥,感发奋厉,揣形势,储画策,争走戎幕,图尺寸自效。
盖湘士之习,犹好言兵事。
既已,痛国威之堕于岛丑,抑亦因利蹈蹈便,以赴功名之会,而稍几通显也。
其年冬雨夜,召客饮提刑官舍,吾友廖君笙陔忽自湘抵鄂,入相见。
有与廖君游故者,咸问所向,廖君曰:“久处僻壤间,聊及吾未衰惫,得出览吴越山水佳特处足矣。
”闻者以谓廖君才智文学,方为时所称,乃若不知有世变然者,私叹其高致,又颇惜廖君遗外世物,务遂其深冥不返之思,廖君终不顾而行。
今年二月游竟,还过我,示诗数十篇,益以曩岁所得若干卷,曰:“子为我尽读而序之。
”余尝愤中国士夫耽究空文而废实用,骤临利害无钜细。
及有四夷之变,一以意气论议排捍之,不则瞠目敛手,无以为计。
即有负智能而名干济者,探索考验,差切时用,而迹其所效,裨助至眇浅,或反芽祸流毒,偾败相踵,何邪?
忠亮不据于其心,而无宁静澹泊之天怀为之根柢,才力之所极,功能之所擅,皆以成乎苟偷巧饰斗捷者之尤。
是故本不立而俗不长厚,即果变今之法,矫今之习,欲以诱进天下之人才,弭外侮而匡世难,吾知其犹不可必焉。
然则不苟如廖君其人,令皆不仅以诗名,少得程其才而竟其术,其繁于滔滔之斯世何如也?
廖君诗芳鲜澄澈,泠然埃壒之外,纪游近作尤寥泊称其志意。
嗟呼,廖君之归也,观世益深而自处益审,当愈放于溪壑寂寞之乡,优游老寿以蕲工其诗,异日者,余傥能携酒而就诵焉,廖君即与世绝不复出,宜不无动心于余之所感矣。
光绪二十一年二月义宁陈三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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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汝增晚清 1840 — 1867
中国历代人名大辞典
【生卒】:1840—1867
【介绍】: 广西人,一作广东惠州人
十一岁参加太平军随军北上,为李世贤部将
历进天义、讨逆主将
同治元年封首王,转战浙江江西
同年,在宁波严拒外国侵略者拆除炮台等无理要求。
兵败后退据慈溪,重创“常胜军”,致其统领华尔受伤而死。
后入赖文光捻军,屡败清军。
六年冬,在山东寿光战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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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飏裘清末 ? — 1906
中国历代人名大辞典
【生卒】:?—1906
【介绍】: 清末湖南醴陵人字弼唐
长沙师范学校毕业。
回乡后散发书籍,宣传革命。
光绪三十二年冬,集众参加萍浏醴起义,治军严明。
以寡不敌众被捕,不屈遇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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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壬晚清 1848 — 1887
绣佛斋剩稿
林壬1848-1887),字二有福建省诏安县东关人。
清光绪丁丑科(1877进士,入翰林院编修,兼国史馆协修,出任乙酉科(1885山西乡试正主考
年四十病故。
绣佛斋剩稿·序
世父二有公,每作书恒喜署所居之室,曰“绣佛斋”。
今蒐集其几经散佚而得幸存之残稿,都为一卷,仍以“绣佛斋”冠之,盖依公意也。
世父之逝世,距今五十八年矣。
公没三年,而余始落地,以是对于公之声音、笑貌,一无所知。
即其生平事迹,亦得之于先大母,与先君子所面命,知公童年天资颖悟。
未弱冠,即补弟子员,由廪膳生,选清同治癸酉科拔贡。
是秋,领乡荐。
清光绪丁丑科,联捷成进士,入词垣馆选,后授编修国史馆协修,简乙酉山西乡试正主考
年四十以疾终。
所闻只崖略耳,莫能详也。
比就傅与乡先生游,藉悉公平日对邑中应兴诸大事,如续修邑乘,兴建考棚、海月(泽在四都)造桥等,靡不深切注意,力加倡议。
惜以强仕之年,遽作蓉城之主,祇启其绪,不获观其成。
虽才华夐绝,并世无双。
若文均卓卓可传,无愧一代作家。
其“题风动石”五言截句二首、“重游九侯山”七律四首、“游斗山岩”七绝八首,尤脍炙人口。
然不自珍惜,辄随手抛弃,因而家中遗稿散佚已尽,无一遗存。
辛亥革命后,家兄少韦曾锐意搜求。
当时,邑中先辈马近光、吴梦丹、蒲毓英、沈英诸名宿犹健在,均系公之旧友,就询甚便,而家兄又详咨博访,抄录甚勤,闻得稿颇多,正拟加以剞劂以寿先人,因事中辍。
予旋去国南行,家兄亦远游缅甸,家人失检,书簏悉遭蚁蛀。
数年前搜得遗稿复归荡然,滋可痛已。
岁辛未冬,倦鸟知还,归自星岛,略事小休,长日多閒,读书自乐。
得念先泽,一再荡为尘埃野马,良用惄然。
爰再事裒集,复得诸世好之臂助,展转借抄,得古近体诗六十馀首,藉得尝鼎一脔,虽未能窥全豹,然数年来殷勤探索之微劳,不全落空。
而此吉光片羽,益觉其可珍矣。
爰记其颠末,而弁之简端。
一九四五年六月林仲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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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曾植清末民国初 1851 — 1922
沈曾植字子培号乙盦嘉兴人
光绪庚辰进士历官安徽布政使,署巡抚
词学图录
沈曾植(1850-1922) 字子培号乙庵晚号寐叟巽斋
嘉兴人
光绪六年(1880)进士
刑部主事,迁郎中
宣统元年(1909)辞官。
民国,在沪为寓公。
博学,综览百家,旁及两氏。
诗沉博奥邃,为同光体魁杰。
人以为词中之卢仝樊宗师
有《海日楼诗》、《海日楼文集》。
词集名《曼陀罗寱词》。
沈曾植集校注
1851-1922浙江嘉兴人
字子培号巽斋别号乙盦晚号寱叟,晚称巽斋老人东轩居士,又自号逊斋居士、癯禅、寐翁、姚埭老民、乙龛、余斋、轩、持卿、乙、李乡农、城西睡庵老人、乙僧、乙穸、睡翁东轩支离叟等。
他博古通今,学贯中西,以“硕学通儒”蜚振中外,誉称“中国大儒”。
苻娄庭漫稿·自序
光绪己亥,旅寓鄂州南皮公馆余城南之姚园。
树石苍润,庭宇轩豁。
笔床茶灶,不移而具。
小园可赋于子山,草堂不殊于锦里。
安居饱食,文质靡底,吁可愧也。
园多盆花,皆颠本之由蘖者,磥砢轮囷,若磐若礐,若兽蹲,若云卧,或百年,或五六十年,其寿不可知,然皆婆娑怪伟。
燕吴语谓之桩,楚之语曰兜,皆俗字。
桩者,株字音转,东侯,阳声、阴声对转也。
兜亦株字音转,舌头舌上隔标也。
山海经》:「三株树,其为树如,叶皆为株。
」《列子·黄帝》:「若株驹。
」《释文》:「株驹,枯树木根也。
」枯木而有叶如,其为由蘖复生也审矣。
》:「譬彼坏木,疾用无枝。
」《毛传》:「坏,瘣也。
」《尔雅》:「瘣木苻娄。
」郭注:「谓木病危尪伛瘿肿无枝条。
」又云:「枹,遒木魁瘣。
」郭注:「根枝节目,盘结磈磊。
」今验众株之形,实如郭后注所称「根枝节目,盘结磈磊」,而非「无枝条」者,但枝条不畅茂耳。
郭前注就《》义言,《》言无枝,取略意也。
瘣木理无枝,不必绝无一枝也。
察众株枝多接成,天生者仅半之,则人力所成,补黥息劓,又不可以一端尽矣。
魁之为言,较桩、兜语尤肖,侔称尽意。
余尪羸积年,有同玄晏
卢升之《病木赋》意,乃名其园曰株园,室曰苻娄庭,偃息安般,消寒视荫,偶有所感,辄缀数言,以居命之为《苻娄庭漫稿》。
沈曾植自序。
曼陀罗寱词·序
吴兴公以鸿硕广揽,负斯文之寄于贞元绝续之交,延祖宗养士之泽者且十馀年。
生平著述等身,所为词,手定者凡四,彊村翁既汇而存之矣,复选而录入《沧海遗音》中。
公子慈护以序来属。
呜呼!
余又何敢为公词序也?
忆曩客沪上,登海日楼,谒公于燕座。
公手一卷词曰:「生平之志与业,具于是,子其为我定诸
」余既退而卒业,乃复于公曰:「古人称意内言外谓之词,夫琼楼玉宇,烟柳斜阳,常语耳,神宗以为忠,而寿皇以为怨。
五季割据,韦端已独抱思唐之悲。
冯正中身仕偏朝,知时不可为,所为《蝶恋花》诸阕,幽咽惝恍,如醉如迷。
此皆贤人君子不得志发愤之所为作也。
公之词将毋类是?
」公笑曰:「有是哉!
子之能知吾词也。
然而见其表未见其里也。
」公自鼎革,龙蟠黄海,复壁柳车,杂宾盈室,宣光纶旅之望,老而益坚。
故辛壬以后词,苍凉激楚,又过前编。
彼妇之嗟,狡童之痛,如讽《九辩》,如奏《五噫》,托兴于一事一物之微,而烛照数计,乃在千里之外。
至其不可㕦言者则谲言之,不能法语者则垂涕泗而道之。
合骚玄于一冶,喻鹏鲲于一指。
陆放翁之掉书袋,元遗山之嗜金头大鹅,又未可一二尽状也。
今公往矣,复读公词,犹前日事。
呜呼!
余又何敢序公之词也!
虽然,公之精神,在帝左右,公之词,且如列星二十八宿环北辰而无极。
谢叠山稼轩祠,自昏暮至三更,闻有疾声大呼,若鸣其不平者然。
吾又安知夫异日者南泛扶胥之口,北陟医巫闾之巅,不且有大音发于空间,镗鎝铿鍧,与天风海涛相应和者?
余虽不敢序公词,而又何忍以弇陋辞也?
因书之以复于慈护,且以谂天下后世之读公词者。
壬申夏五张尔田
曼陀罗寱词·自序
九年立宪之诏下,而乾坤之毁一成而不可变,沈子于是更号曰睡翁,不忍见,不能醒也。
而所闻于古人,所谓「缓得一分,百姓受一分益」者,晨夕往来于胸臆。
又时时念逊荒古训,自号曰逊斋
缓之而不可得,强以所不欲为而不能,太息请解职不遂,而仍不免槌床顿足,扬眉眴目之责,睡与逊两不称矣。
清宵白月,平旦高楼,古事今情,国图身遇,茫茫然,惆惆然,瞿瞿盱盱然,若有言,若不敢言。
夫其不可正言者,犹将可微言之;不可庄语者,犹将以谲语之;不可以颢譬者,犹将隐譬之。
微以合,谲以文,隐以辨,莫词若矣。
张皋文氏、董晋卿氏之说,沈子所夙习也。
心于词,形形色色无非词,有感则书之,书已弃之,不忍更视也。
越一岁而世变,飘摇羁旅,久忘之矣。
丁巳春,儿子检敝簏得之,写出之,屏诸案几,犹不忍视也。
戊午移居,复见之,乃署其端日《僾词》,「如彼溯风,亦孔之僾。
民有肃心,荓云不远。
」其当日情事耶?
次其年,其事可见。
然终不忍次,非讳也,悲未儩也。
戊午十一月,谷隐居士。


先君词稿,手定者四种:曰《僾词》,曰《海日楼馀音》,曰《东轩语业》,曰《曼陀罗寱词》。
朱古微丈删定,统题为《曼陀罗寱词》。
既而丈辑《沧海遗音》,于先君词又稍有所去取。
颎从箧中检得《僾词》序,为先君手迹。
虽序仅一种,而先君为词大旨,略具于是,爰重录,并刻卷端。
男颎谨记。
沈乙盦诗·序
余与乙盦相见甚晚。
戊戌五月乙盦以部郎丁内艰广雅督部招至武昌,掌教两湖书院史学,与余同住纺纱局西院
初投刺,乙盦张目视余曰:「吾走琉璃厂肆,以朱提一流,购君《元诗纪事》者。
」余曰:「吾于癸未丙戌间,闻可庄苏堪诵君诗,相与叹赏,以为同光体之魁杰也。
」同光体者,苏堪与余戏称同光以来诗人不墨守盛唐者。
自是多夜谈,索君旧作,则弃斥不存片楮矣。
乙盦博极群书,熟辽、金、元史学舆地,与顺德李侍郎文田桐庐袁兵备昶论学相契,词章若不屑措意者。
余语乙盦:「吾亦耽考据,实皆无与己事。
作诗却是自己性情语言,且时时发明哲理,及此暇日,盍姑事此?
问皆诗料也。
」君意不能无动,因言:「吾诗学深,诗功浅。
夙喜张文昌玉溪生、山谷内外集,而不轻诋七子。
」诗学深者谓阅诗多,诗功浅者作诗少也。
余曰:「君爱艰深,薄平易,则山谷不如梅宛陵、王广陵
」君乃亟读宛陵广陵
明年,君居水陆街姚氏园,入秋病疟,逾月不出户,乃时托吟咏。
余寓庐相密迩,有作必相誇示,常夜半叩门,函笺抵余,至冬已积稿隆然。
明年,庚子之乱,南北分飞,此事亦遂废矣。
君诗雅尚险奥,聱牙钩棘中,时复清言见骨,诉真宰,荡精灵。
昌黎东野刿目鉥心,以其皆古体也。
自作近体,则无不文从字顺,所谓言各有当矣。
余生平喜检拾友朋文字,君作落余处者殆百馀首,念离合之踪无定也,特序而存之。
光绪辛丑陈衍
寐叟乙卯稿·序
嘉兴沈乙盦先生,今之闳览博物君子也。
写定《寐叟乙卯》稿,授之削氏,杀青既竟,先生命之序。
序曰: 昔晚周东驾,政异俗殊,鲁史编年,独书王正,何则?
平王已降,周祚中微,列国之君,窥窃神器。
晋文请隧而罔顾礼义,楚庄问鼎而莫识重轻。
宣圣删述《春秋》,特揭尊王之旨,盖所以惧乱贼、严名分也。
陵夷至于战国,势益衰敝,七雄互相吞灭,纲纪湣然绝矣。
然秦臣避其恶名,人辩其非客,犹得端拱在此位,天下奉为共主者,斯亦《春秋从周之效也。
然则先生诗开宗明义,首题七年元日者,知其志在《春秋》,见之行事,而深切著明矣。
夫古今诗人隐逸之宗,仲伟所称,厥惟靖节
观其东轩寄傲,南村独游,耕下噀之田,拒元嘉之聘。
夷、叔同其饥食,祖、谢勖其相从,延年所谓物尚孤生,人固介立者,贞风凌俗,良足钦焉。
所著文章,义熙以前,题晋年号,永初以后,止纪甲子,此则大节皦然,以示耻事异姓之志。
与夫胥馀演范,不署周年,陈咸荐时,唯遵汉腊,岂非后先同揆,垂为世楷者乎?
先生辛亥后,遗世独善。
履霜之洁,后凋于岁寒;停云之思,靡从乎新好。
柴桑高逸,庶几有之。
惟是荆卿报嬴,挥剑而出;田畴高世,严驾而行。
陶公集中,往往托之歌咏者,忠怀耿耿,但恨所遇非时耳。
向使豫章逆取,有抗乎高门,山阳安荣,未归于下国,则元熙纪年,必将著之篇什矣。
兹者重华协帝,行否德之禅;乔木世臣,袭汉官之旧。
则当三元肇历,四序履端
蓼亭庆其重兴,桐官期其嗣建。
谨志岁月,复见天心。
《语》云「告朔饩羊,我爱其礼」,斯之谓矣。
先生誉馥区中,道轶萌外。
诗为馀事,岂仅藉此而传?
是遍简册不多,声流悽惋。
虽其中苔岑恊好,半出唱酬;蒿里悲吟,或伤殂逝。
而悬高寒于北阙,录梦华于京。
怀而慕思,溢乎辞表。
至若《春秋》之义,兴周为大,月正上日,犹存帝号。
岂惟司马拾遗,纂今上之纪;实乃公羊奉始,著大统之文。
先生通乎《春秋》之教,尤足为后世诗家易代随时、尚志不仕、循用甲子之例者,创立书法也。
呜呼!
子云寂寞,点世美新;嗣宗猖狂,罄辞劝进。
先生诗,其能无愧也乎?
丙辰春三月元和孙德谦谨序。
寐叟乙卯稿后·序
岁癸丑,始谒嘉兴沈公于沪舍,而读公所为诗。
公宏劭广揽,走东南者以为望。
诗何足以尽公?
顾自邦宇崩沸,流人遵海上,一觞一豆,一花一鸟一拳石,永曛旦,叙殷勤,非是无以寄其抱。
公属鞬其间,若不经度,而终乃愈奇。
谓吾之于诗也,譬蜩父之承筐,然亦掇之而已耳。
余臆则不然。
不观夫卉之病槁乎?
莫冽于廪秋,风泬水漻,烟荄禅叶,津之泽于菀者涸矣。
虽有懿彩,固无自茁。
以临之,零露泫其条,阳和披其枝,翠娉粉媚,望若新沐。
夫是卉也,岂有心于衒哉?
其溉者然也。
筑基于壤,葺故蘖而饰之,飘摇一朝,尚不能与瓦砾伍,是岂有材之用哉?
公诗以六籍百氏、叶典洞笈为之溉,而度材于绝去笔墨畦町者,以意为輗而以辞为辖。
如调黄钟,左韶右濩,如朝明堂,尧醲舜醺。
谲往诡今,摭瘁攓窳,上薄霄雿,下游无垠,挬拔劖露,耸踔欹立。
其绳切物状,如眇得视,如跛得践;其蛰扶夐迈,如寒厉肤,煦以温燠,如溽大酷,扇以凉凊;其幽咽骚屑,缮性鞫情,靴如孤葩,空壑自嫭,土视粉黛;其严听尊瞻,醨化可醇,君都臣俞,父熙子皞,如涖廉陛,指挥亵御,如踞蟠座,天龙海众,膜拜礼赞,贲贲赫赫,睨之背芒,慄不敢近。
呜呼!
其可状者如此,其不可状者岂极耶?
余不知诗,顾尝游乎玄之藩,其秘也蟠天根,其观也剖冥尘。
出阿入,白伞彻光,弹指自在。
口不能言,而若有被之者,其诗之为耶?
诗固不足以尽公,顾异日数诗者必不遗公。
公生平有诗数百篇,不自爱护,散落往往在人口,惟兹首尾具可咏摇。
锲既成,顾末简,乃以导言命幽鄙,遂书之。
若夫契骚雅,准正变,配韩俪苏,上躐诸古作者之林,竺古而工文章者能言之矣,则以俟代之硕宿于前叙。
强圉大荒落之岁壮月,钱唐张尔田
海日楼诗集·序
辛酉冬,晋谒吾师沈乙盦先生,谈次请刊其诗,师曰:「俟盖棺后,子为我序之。
吾诗即语录,序必记此言也。
」今慈护世兄谋刻诗集,属遵命为序。
呜呼!
《华严经》谓九地菩萨,虽八地菩萨不能知,余恶足以知吾师之诗?
忆三十年前,与桂伯华居士论诗,尝谓渊明诗无异偈语,与吾师语录之言甚合。
盖诗之为道也,情动于中而形于言,就当前现量摹写情景,长言而咏叹之,言乎其不得不言,初非有意为诗也。
故兴观群怨曰可以者,贵能俾人随所触而皆可,不必如经生家析《鹿鸣》《嘉鱼》为群,《柏舟》《小弁》为怨也。
孟子言《》亡而后《春秋》作,盖明公理,存大义,正是非,天地之心也。
天地不能言,寄士大夫以言之。
故《》《春秋》者,士大夫代天地立言之具,以成其与天地为参之德,特《春秋》严而《》婉耳。
后世诗派,流演滋繁,纵能独辟蹊径,自造其极,亦祇为诗之一体,能得其全者,不数数见也,欺心炫巧者无论矣。
不读古人之诗,不足以学诗,固矣;然搆思命笔之际,必尽忘古人而后可。
若规规学步效颦,则正如钝斧子擘栎柞,皮屑纷霏,终不能动一丝纹理,岂非自桎梏耶?
既承师命,不敢以不文辞。
谨就所见,略申其义,质诸世之深于诗者。
至于其诗未加赞美者,弟子固不敢议师,且恐有谓其私者,留待天地后世之知言君子矣。
释迦文佛降世三千四百九十八年癸酉正月,受业合肥蒯寿枢谨序。
海日楼诗集·序
寐叟既殁之十有二年,其孤慈护既刊其所著《蒙古源流笺證》,乃出所裒海日楼全诗九百馀首,请序于余。
因念数十年来所有朋好,相与为文字骨肉者,凋谢略尽,黯然不可为怀。
涛园之诗,寐叟犹及为序,节庵散原序之,今惟散原与余存耳。
《记》曰「朋友之墓有宿草而不哭」,然既痛逝者,行自念也,则仍述吾两人往来聚散倡酬书札之素,以写余悲。
往者涛园尝言,予兄弟于朋辈之为诗,能鼓舞而督促之,使裒然成帙,乃戏以催耕之布谷、促织之络纬相况,可云善谑。
涛园素罕作诗,自要先伯兄木庵先生客皖南大通淮北正阳关,不两年,成《正阳集》一巨册。
陈韬庵太傅少作多不存稿,自里居与先伯兄相倡和,始存其稿,至今殆千首。
余之怂恿寐叟为诗,则已详同客武昌时所作序中。
嗣是寐叟出守南昌,则资余游匡庐提学皖省,则招余游安庆寐叟将赴欧美考察政治,则寓余武昌寓庐;辟地上海,则海日楼、谷隐诸所居,余尤数数至。
其踪迹,彼此诗中,约略可寻。
寐叟论诗,与散原皆薄平易,尚奥衍,寐叟尤爱烂熳。
余偶作前后《月蚀》诗,寐叟喜示散原散原袖之以去。
寐叟诗多用释典,余不能悉,余《题寐叟山居图》五言古四首,寐叟亦瞠莫解,相与怪笑。
寐叟短札诗稿存余所者,无虑百馀通;其散见于余诗话者,不能尽也。
今翻阅兹编,武昌以前所作,盖廑有存,其他为余未见者,亦罕矣。
其选入《石遗室师友诗录》《近代诗钞》者,至二百首,皆其尤精者。
故余于寐叟之诗之甘苦酸咸,敢谓知之之深,一如己诗之甘苦酸咸。
其足为外人道者,固已具《诗录》《诗钞》中所首载之鄙论已。
癸酉端阳节后,七十八叟陈衍书于苏州之聿来堂。
海日楼诗集·后序
乙盦先生诗最初刻者为《乙卯稿》,海宁王静国维编次,元和孙隘堪德谦校刻,钱唐张孟劬尔田为之序。
其后朱古微先生为刻《海日楼诗集》,断自壬子以后,得诗三百馀篇,次为二卷,《乙卯稿》全入第二卷中。
先生捐馆舍,哲嗣慈护以未刻诗稿乞朱先生审正。
又数年,朱先生亦卒。
慈护乃奉诸稿归,授兆蕃,俾为排比。
既又从遗箧中检得诗稿,有题《苻娄庭集》者,有题《甲乙丛残》者,有题《丙辰稿》《丁巳稿》者,悉以示兆藩。
诗有朱先生所未及见者,字句亦往往互异,审为先生手定,乃荟而录之。
丙辰壬戌七年之诗,绩朱先生所刻,亦次为二卷,辛亥以前为补编第一卷,壬子以后与朱先生所刻年月相出入者及未考得其年者,为补编第二卷。
皆写定,合朱先生所已刻,得诗千三百馀篇。
此中次第,容尚有参错,文字亦或不免舛错,善读者枕葄而钻仰焉,庶几可以循径涂、知体要矣。
又有馀稿二百馀篇,皆不知其题,慈护持以质先生宾友,可补题者,当次第授写官。
先生诸所为题咏散在人间,他日搜孴得之,皆可续入补编。
先生诗博大精深,集诸家之成而别成一家,世知与不知,罔不推仰,无待兆藩言者。
谨述编次所经历,以附于卷末。
壬申夏五金兆蕃谨记。
海日楼诗集·跋
寐叟所为诗,类不自收拾,散佚不知凡几。
及国变流寓沪渎,始录存稍多,即今公子慈护重辑四卷本是也。
寐叟于学无所不窥,道录梵笈,并皆究习,故其诗沈博奥邃,陆离斑驳,如列古鼎彝法物,对之气敛而神肃。
盖硕师魁儒之绪馀,一弄狡狯耳,疑不必以派别正变之说求之也。
晚岁孤卧海日楼,志事无由展尺寸,迫人极之汩圮,睨天运之茫茫,幽忧发愤,益假以鸣其不平。
诡荡其辞,寤寐自写,落落悬一终古伤心人,此与屈子泽畔行吟奚异焉?
则谓寐叟诗为一家之《离骚》可也,为一世之《离骚》可也。
甲戌冬日义宁陈三立
时客故都,年八十有二。
海日楼诗集·跋
右重编《海日楼诗》四卷。
平湖金篯孙先生手定。
补遗一卷,则重编后历经乙盦先生诸旧好鉴别,以为年月不合者。
仓卒排印,不及改编,姑汇集以待将来之重订而已。
乙盦先生以馀事作诗人,一时兴到,随取断烂报纸或简札封套书之,往往令人不辨首尾,因亦不易编次。
乙盦先生下世后,哲嗣慈护悉取未刊各稿,乞朱彊村先生为之审正,朱先生亦苦其爬梳不易也,又以托诸陈苍虬先生
朱先生易箦时,予深恐其散落,爰为请归慈护,慈护先后就商于马一浮先生
卒由金先生编定,而予门人朱居易为写清本,予复为邮致陈散原夏吷庵李拔可、李證刚诸先生,亦各稍有更定。
而文字奥衍,又多引用梵典,读者不易骤识,原稿既不可悉见,讹文夺字,亦姑仍之而已。
清本置敝箧中者有年,慈护原欲雕版,而频年丧乱,遂致因循。
大惧先贤手泽将归湮没也,爰商诸慈护,先行分期载入《同声月刊》,以省传钞之烦,而备他日重寿焉。
乙盦先生诗稿之散在各方者,当犹不少,容待搜访补录,期与其他遗著早谋刊行,以传世行远,且先以此为券云。
辛巳孟冬万载龙沐勋谨识于秣陵
海日楼诗补编·序
壬申夏,辑寐叟未刻诗为《海日楼诗续编》,既竟,以示尹子硕。
尹子谓予曰:「子与寐叟殆有胜缘,子盍缀纪其事,以弁诸卷端乎?
」嗟夫!
予闻硕公此言,曷胜其风雨蒹葭之感哉?
夫予与叟之遇合,诚有非偶然者。
予之闻叟名,为光绪丙申,而始亲謦欬,则光绪癸卯也。
是时,叟承命守南昌,甫下车,即遍交其名士。
予年虽稚,亦被顾及。
暇必约谭,谭必竟日夕。
予有所论议,叟赞许,予有所咨问,叟为之详释,如是者几及三年。
予乃知叟之学博且实也,乃知叟之识正且确也。
叟尝慨然而谓予曰:「噫,国其殆哉!
夫道器、文质、体用、经权、理事、神迹,非可二也,而今学士皆二之;道与德,政与教,知与行,定与慧,名与实,学与业,生与义,非可离也,而今学士皆歧视之;自他、心物、真妄、新故、今古、有无、是非、善恶,相待而著,非定有也,而今学士皆固执其成见焉。
学士者,国之耳目也,今若此,则其谁不盲从而踬蹶也?
且学也者,礼之所自出,礼者,国人之准则也。
若今学士,可谓无学。
国无学矣,而欲责之以礼,其可得与?
无学无礼,而欲贼民之不兴,又可得邪?
孟子》曰:『上无礼,下无学,贼民兴,丧无日矣。
』今中国之谓也。
噫,国其殆哉!
」予闻之,廪然而惧,憬然而服膺,不敢忘也。
及今思之,真藏往知来之悊人哉!
丙午被命提学于皖。
己酉,以皖藩摄巡抚事,闻予因学校事致劳瘁,亟召予,见即谓曰:「子来何迟也?
」既而曰:「今何世?
子乃欲以一齐傅止楚众之咻乎?
兹与子约,当留此作竟年谈,慎毋睨旧乡而怀归志也。
」已又笑曰:「余虽不耄期而有倦勤之思。
明年此日,会当遂我初服,与子同作西湖游耳。
」自是居则花晨月夕,辄纵高谭,出则佛寺江亭,每多嘉会
署有成园,园有天柱阁之所葺也。
阁凡五级,登临四望,近揽龙山,远招庐、霍,长江衣带,旋绕襟袖,游目骋怀,致饶佳趣。
政事閒暇,即相与放论其上,解题析义,难辩风生,往往自昏达旦而无倦色。
每乐甚,辄曰:「有此江阁以来,还有此主客不?
」及今回忆,如此胜境、如此主客、如此嘉会,诚哉其难得也。
三复语,弥用感喟。
庚戌以国势日危,上书言大计。
权贵恶之,留中不答。
抚膺太息曰:「天乎!
人力竟不足以挽之耶?
」因赋《阁夜》长律见示,诗曰:「不待招邀入户庭,龙山推分我忘形。
流连未免耽光景,餔啜谁能较醉醒。
雨后百科争大,风前一叶警蘦。
五更残月难留影,起看苍龙大角星。
」遂告衰求去。
七月得请解任,果符期年之言。
离皖日,再申西湖游约。
予乃于南洋劝业会毕,访嘉兴,快聚匝月,即偕作西湖游,时长至前旬日也。
湖山幽閟,杳无游人,静对荒寒,宛若置身懒瓒画幅中。
笑曰:「余辈可谓孤芳共赏者已。
」乃尽十日之力,遍揽湖山之胜。
素妆西子,不御铅华,而风均天然,偏多真趣。
寒山诗所谓「皮骨脱落尽,惟有真实在」者,良堪移赠。
有句云:「应心开净域,凡圣无殊差。
」盖契證语也。
而湖君好事,似忧嘉客堕入枯禅,十日之中,晴晦雨雪风月几无不备,寂然境中,妙现神变,枯木寒岩,顿有生意。
予叹曰:「乾阳无死,《》义故不虚耳。
曰:「余于是亦悟《》义惟密,颇觉以密通《》,应无不合。
子能为我言作證乎?
」予曰:「可。
夫《》之为义,即神变也。
神变即密之大用也。
故《系辞》传谓君子洗心,退藏于密。
盖不密宁复能易哉?
且乾,金刚界智也,坤,胎藏界理也。
乾坤生六子,两界开四部也。
乾坤变化而有八卦,两界瑜伽而成曼陀罗也。
演八卦而为明堂位,曼陀罗而现三昧耶也。
如是义證,不胜枚举。
》为儒密,又何疑哉?
笑曰:「诚哉是言,然则彼之轩轾儒佛者,匪唯不知佛,抑亦不知儒已。
」游既毕,予随嘉兴,为留半月,遂别而之京师,任校订敦煌唐人写经之役。
国变后,予以发起佛教会事至沪,适亦以浙乱辟居沪上。
相见无言,忻戚交并。
予见病甚羸,欲举词慰之。
奋然作色曰:「六合外宁无净土耶?
」予曰:「心净土净。
六合之界,谁实为之?
妄我见销,客尘顿尽,净土之名,且亦不立,何复有非净土也?
说,曰:「不期今日乃闻至言。
」因留作长谭。
予旅沪不及两月,与快谭廑数次耳。
讵知一别,竟成永诀。
盖自是遂居沪,而予则于壬子五月奉先慈命,归隐洪都,几十二年未尝出也。
噫!
予与之遇合因缘,岂偶然哉?
言论风采,饶有晋人风,故发为辞章翰墨,神姿隽永,尤令人玩味不倦。
惜予与嘉会不常,未能尽窥之蕴藏,而予不文,又不能悉述所见闻以告硕公也。
之道德、学术、事业、文章,固已昭昭在世,无待赘陈。
况予谫陋,略尝海滴,尤弗敢妄赞。
然窃谓学业如,世实罕伦,其證悟之莹然澄澈,堪称超迈前修,世多悊人,定不河汉予言。
平生著述极多,然每不自掇拾写定,好为诗词,亦复短笺尺幅,任意狼藉。
予此补编,盖廑得十之一二耳,颇冀博雅君子,继续缀辑,俾著述之散佚者蔚成完帙,则予与硕公所厚望也。
若夫之诗,则固尝自谓:「吾之于诗,譬蜩父之承筐,然亦掇之而已。
」予于是复何能赞一辞。
太岁在壬申端午后五日临川李翊灼谨序于旧京之南长街寄庐。
海日楼诗·跋
先师沈乙盦先生曾植,为清同、光朝第一大师章太炎康长素孙仲容刘左庵王静庵先生,未之或先也。
其学术之广袤,略见于《学思文粹》王蘧常先生所著《嘉兴沈乙盦先生学案小识》及王静庵先生沈乙盦尚书七十寿言》。
以予浅学,不足以窥先生宫墙,兹不具论。
耳食所闻,康长素初入,意气飙发,目无馀子。
因介得晤先生
长素不能京语,乃以笔谈。
首问先生:「在今之世,尚得为孔子释迦、基督、穆罕默德否?
先生以片语折之,方爽然自失。
又闻俄国哲学家克塞林伯爵东来访道,自矢心如白纸,不存纤毫成见。
至沪,因介得见先生,反复问难,卒之衷心倾服,以为得未曾有。
又闻杨仁山先生治唯识法相学,亦得先生启示,而欧阳竟无师作《杨仁山先生传》,竟无一语涉及先生,具见先生学泽沾被之广,有非后学所能尽知者。
亦如先生精研我国律学,而今日谈清季研律学者但知溯源于沈家本尚书也。
先生之学,海涵地负,近世罕匹,诗词藉以抒情,固其馀事耳。
先生所著《曼陀罗寱词》,朱彊村丈已为之刊行。
诗则以卷帙稍多,未付剞劂。
先生于诗本不多作,诗柬唱酬,实由于客武昌帅幕时以应陈石遗先生之倡议,其颠末具详于《石遗室诗话》与石遗先生《海日楼诗》二序中。
先生学问奥衍,精通汉、梵诸学,先生视为常识者,他人咸诧为生僻。
其诗本清真,但以捃拾佛典颇多,遂为浅学所訾病。
第其精粹及合于石遗室所标举之平易准则者,已为石遗先生选入《近代诗钞》及《石遗室诗录》至二百首,则已足供后人窥仰矣。
散原丈跋,知流寓沪渎后收拾散佚,录存近作,经哲嗣慈护重辑成四卷本。
予此本则据临川李證刚先生翌灼所钞录者编次而成。
石遗先生序二,知慈护重辑本录诗九百馀首,證刚手录本则显不及此数。
予虽忝列门墙,然除髫年应童子试时得数瞻风采外,先生迅即赴皖学使任,予又出国治草木之学,久不得奉手请教益。
戊午执教南雍,始获间至沪寓拜谒,亦未得读全稿。
證刚手录本次序颇多讹舛,證刚没后,予从其哲嗣假来,编次成今六卷本。
他年如有学人参照慈护重辑稿,并网罗石遗先生所录存及其他佚稿,俾成全璧,梓以行世,亦盛世尚文之要政也。
印度大诗哲泰戈尔,其国人备致敬仰,近方为之举行诞生一百五十周年纪念。
而我国大哲如吾师,时人多不能举其姓名,第以书法尚为人所宝重。
浮世遭遇之不同有如此者,悲夫!
庚子立夏,门下士胡先骕敬跋。
海日楼诗注·序
诗非待注而传也,而传者又或不能不待注,则亦视乎其时焉。
嘉禾沈寐叟邃于佛,湛于史,凡稗编脞录、书评画鉴,下及四裔之书,三洞之笈,神经怪牒,纷纶在手,而一用以资为诗。
故其于诗也,不取一法而亦不舍一法。
其蓄之也厚,故其出之也富,非注无以发之。
曩谒叟海日楼,叟手一篇诗,曰:「子诹佛故者,此中佛典,子宜为我注。
」余曰:「注自优为之,顾今之意则何如?
」叟曰:「是固然,子姑注其典耳。
诗人之意,岂尽人而知耶?
」叟既殁,遗诗散落,同人稍稍裒集丛残中,成若干卷。
仲联乃创为之注,邮以示余,余读而善焉。
自昔言注诗者,《三百篇》尚矣。
应劭之注《风谏》,颜延之沈约之注《咏怀》,大都详其训耳。
李善始并所隶之典而注之。
唐人之诗,宋人多有为之注者,而宋人所自为之诗,宋人亦注之,其最显者,东坡、山谷。
叟之诗,今之东坡、山谷也。
神州板荡以来,王者迹熄,诗之为道,扫地尽矣。
袭海波之唾残,氓谣俗谚,竞以新名其体,浅学寡闻,得叟之诗,或哆口结舌而不能读。
微夫揭而显之者,纵其英光璀璨,宁不随玄陆俱去耶?
仲联之先楞仙司成,尝注樊南文、鲍明远诗矣,仲联缵家学,俾叟之诗硕夥纤屑,晰无隐,由诗人所隶之典,以曲会夫诗人之意,将叟所谓不可尽知者,亦且于是焉或遇之。
异日者,吾又安知叟之诗,不待注而传哉?
苏之施、顾,黄之任、史,比于仲联,优绌孰多?
仲联欲余序其书,余老病不斟,曾何足为仲联重?
顾念于叟有奉手之雅,其诗之源流正变,前为叟序《乙卯稿》,固言之矣,今但仲联注诗之指以复之。
甲申嘉平月钱塘张尔田序。
时年七十有一。
海日楼诗注·自序
《海日楼诗》者,嘉兴乙庵沈公之所著也。
公儒林丈人,群伦大府。
道轶萌外,誉馥区中。
奚待黻词,始腾来叶。
自其中岁,大隐金门
固已藉甚声华,英绝领袖
㤅伯见而倒屣,重黎引为同方。
三墨八儒,四营五际。
既探其赜,不域其樊。
雅诂启六艺之钤,律意坚公羊之守。
绎蒙兀之秘史,则不儿證源;跋特勤之唐碑,而象胥累译。
固已涵揉九流,雕锼万态矣。
晚哜道真,独叩玄宰
趣弥博而旨约,识愈广而议平。
入逝多之林,宜黄倾其胜义;拾羽陵之简,上虞资其启键。
况复接坐三君,毕归陶铸;尚论百氏,力扫秕糠。
类隔音和,通成国之舌腹;三长五不,导知几之微言。
海外愿文玄为师,稷下重祭尊之教。
夐乎不可尚已!
弸中彪外,溢为声诗。
公固自譬承蜩,掇之而已。
然而鞫情缮性,轹往逴今。
诸方遍参,一法不取。
逸情云上,潜思渊沈。
小雅怀明发之心,魏阙切江湖之望。
其隐文谲喻,远叹长吟,嗣宗、景纯之志也;奥义奇辞,洞精骇瞩,马歌鹭铙之馀也。
剥落皮毛,见杜陵之真实;飞越纯想,契正始之仙心。
一代大家,千祀定论。
秀水演派,上溯朱、钱;并世标宗,平揖陈、郑。
观其早入樊南,晚耽双井,不薄李、何之体,期沟唐、宋之邮,则如竹垞
搯擢肝肠,难昌黎之一字,冥搜幽怪,蹑东野之畸踪,则如萚石
然前者法物斑斓,或致疑于赝鼎;后者解衣盘礴,或献诮为荒伧。
公乃经训菑畬,玄关融液。
与风、骚为推激,脱陶、榭之枝梧。
截短取长,后来居上矣。
籀园西江天马,蹴踏九皋,锻思冥茫,而难辞破碎;夜起沧浪别才,高视左海,自成馨逸,而微失囚拘。
盖一徒挹拍黄、,单提祖印;一但刿鉥王、,取径剑峰。
孰如公括囊八代,安立三关,具如来之相好,为广大之教主乎?
特是弦外希音,意内曲致。
望帝春心之托,苦无郑笺;泉明述酒之章,易滋燕说。
孤诣斯隐,解颐安从?
读公诗者恨焉。
余以戋材,敢窥䆞窔。
勉为疏释,阅星霜。
其中甘苦疾徐之数,可得而言焉。
公生前丛稿,漫不自珍。
友生排比,后先乖迕。
固世代密迩,可效天社之整齐;而弦辙更张,岂免孟亭之附会。
其难一也。
公自言以经发诗,因诗见道。
东京内外之学,中秘今古之文,莫不滂沛寸心,橐籥在手。
怀人海国,补郑说之十繇;雅禊临河,融皇疏于五字。
余学昧稽古,叹兴望洋。
其难二也。
公识贯珠囊,旁通铜鍱。
三洞七签之笈,叶岩铁塔之函。
左右逢源,禅玄互證。
以文字之般若,遣空有之名言。
方之前修,雅同蒙叟;统笺二集,有愧遵王
彼亲麈谈,犹存罅漏;况余冥索,宁抉渊微?
唯崇贤之解头陀,三藏斯能瓶泻;若南城之诠子厚,五咏故从阙如。
其难三也。
公馀事多能,殚精评鉴。
游心艺圃,放意墨林。
翻谱录于宣和,承笔谈于历下。
虹月沧江之舫,云林清閟之居。
玉轴标华,金壶徵故。
利州之帖,订误于覃溪;歌岩山之碑,折中于东观。
若此之类,又涉专门。
其难四也。
公腹笥之富,睪牢古今。
使事极纂组之工,缀文根苍雅之籍。
时复反熟为冷,易类求新。
雕虎增字于孝标,镂象假言于韩子
南华僻,或窘令狐;虬户逞奇,孰知彦伯
其难五也。
集中苔岑协好,酬唱为多。
本事旁徵,风流已邈。
况鼎革以还,逃名者众。
疑古贤于阳五,莫诘生;披吟劄于月泉,全更姓氏。
其难六也。
克兹六难,稿经数易。
或只义孤寻,穷年始得;或散帙无意,俯拾即来。
不求有功,岂云无失。
雁湖之注舒国竹坡之笺简斋,所敢望也。
抑尤有恨者,公生不逢辰,老伤溃止。
当涂应谶,荧惑降童。
重华行否德之禅,瓯脱窜流人之簿。
明违世,不下层楼;陈咸荐时,式遵祖腊。
身存河济,而兴之歌;世异元嘉,猥托黄花之咏。
世之论者,或斥为违天之苌叔,或誉为一家之离骚。
世代不同,抑扬遂异。
后之览者,略其殷顽之迹,挹其古芬之词可也。
重光大荒落之岁玄月虞山钱萼孙序。
背景地图 当代地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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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琦晚清 1856 — ?
全台诗
李清琦1856~?
),字璧生号石鹤
晋江
光绪初寓居茄脚,遂隶籍彰化
光绪八年(1882)台湾彰化籍身份取中举人光绪二十年(1894)进士,为翰林院庶吉士,与曾维桢黄彦鸿台湾翰林〖参考赖子清《台海诗珠》,台北赖子清自印,1982年;汪毅夫台湾近代诗人在福建》,台北:幼狮出版社,1998年
编者按:「琦」,《台海诗珠》误作「奇」。〗。
散馆后改刑部主事,复改知县
曾任福建清源书院山长
李清琦学问渊博,书法瘦劲,名重一方。
曾于友人处见洪弃生所作诗文策论,惊为「海外奇士」,曾有句赠云:「前身共作龙华客,他日愿为骥尾人」,其诗则见于洪弃生《谑蹻集》〈遇李石鹤孝廉赋赠二首〉附录,今据以移录。
(吴福助撰)
背景地图 当代地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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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孙桐清末至民国 1857 — 1941
江上诗钞
闰枝晚号闰庵
出身书香世家。
光绪壬午举人壬辰进士翰林院编修
戊戌癸卯两充会试同考官庚子辛丑简任四川广东乡试副主考
丁末,出任浙江湖州知府
民国初,应聘入都,纂修清史稿。
徐世昌辑清儒学案、晚晴簃诗汇,夏孙桐曾主其事。
是近代著名词人,著有悔龛词。
诗作有观所尚斋诗存。
享年八十五岁(一八五七—一九四二)。
词学图录
夏孙桐(1857-1941) 字闰枝一字悔生晚号闰庵
江苏江阴人
光绪十八年(1892)进土。
编修
宁波知府,补湖州知府,调杭州
民国,应聘入清史馆,《清史稿》嘉道咸同四朝列传等一百卷皆出其手。
又助徐世昌编撰《晚晴簃诗汇》、《清儒学案》。
光绪二十一年(1895)郑文焯邀之入词社,始学倚声。
朱孝臧为儿女亲,孝臧为词,亦由其诱导。
有《观所尚斋诗存》、《观所尚斋文存》、《悔庵词》。
人物简介
1857.4.22-1941.12.12字闰枝一字悔生晚号闰庵
江苏江阴人
光绪十八年壬辰(1892)进士,选庶吉士,授编修历官湖州宁波杭州等地知府
民国初入清史馆,嘉、道、咸、同四朝臣工列传及循吏、艺术两汇传,凡一百卷,并出其手。
又佐徐世昌辑《晚晴簃诗汇》及《清儒学案》。
工词,晚年多酬应之作,风格低回沉郁。
亦能诗文。
民国三十年(一九四一)十二月二十二日卒,年八十五。
著有《观所尚斋文存》及《悔龛词》二卷。
《悔龛词》收入《沧海遗音集》,续稿有龙氏忍寒庐刊本。
沧海遗音集
余自光绪乙未侨居吴门郑叔问刘光珊诸君结词社,始学倚声。
社作散佚,仅存一二,丁酉戊戌閒在京师,时从王半塘朱古微游,强拉入射,所作甚少,稿亦多佚。
己亥庚子之作则尽在此册,旧作偶得一二,录之于前。
壬寅后唱和者多出京,遂辍笔。
阅二十年,至癸亥春,偶咏史馆二首,同人和之,乃复谈此事,时时遣闷为之。
乙丑冬谭篆青诸君又结聊园词社,一岁中积十余阕,平生所作斯为最多,要不足存也。
丙寅冬闰庵偶记。
背景地图 当代地名
文中地点一览(电脑自动提取,难免有误,仅供参考)
曾逢辰清末民国初 1858 — 1929
全台诗
曾逢辰1858~1929),又名逢臣字吉甫号镜湖又号南丰逸老
淡水厅溪埔仔庄人。
光绪五年(1879)取中新竹县学附生,平生以教书为业,先后开馆于猫儿碇、后面庄、凤冈等地。
日治后,于明治廿八年(1895)任猫儿碇庄长;明治卅一年(1898)张麟书同任新竹公学校汉文教师四月佩授绅章;是年冬,承新竹县知事樱井勉之命,委以「事务嘱托」,兼修志乘。
五个月内采访《新竹厅志》及整理光绪十九年(1893)新竹县志》残稿共五十馀件,重加编辑。
文学活动方面,曾氏于光绪十二年(1886)加入「吟社」;日治后为「社」社员,大正五年(1916)起,担任「社」副社长。
晚年担任「乱弹会」词宗,指导新竹公学校与女子公学校教师研习汉诗文。
昭和四年(1929)卒于北门大街 。
以下诗作据儿玉源太郎《庆飨老典录》、黄洪炎《瀛海诗集》、鹰取田一郎《寿星集》、连横台湾诗荟》、曾笑云《东宁击钵吟前集》、吴幅员《台湾诗钞》、苏子建《堑城诗荟》等辑录编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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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石
秀华百咏·序
盖自房中乐奏,首吟淑女之章;濮上诗成,细咏硕人之句。
美人香草,为写缠绵;秋菊春松,犹劳髣髴。
髣髴下此则台边玉映,肇艳体于徐陵;奁畔香霏,续宫词于王建
然而小家碧玉,偏夸云雨之词;大路青楼,敢撰烟花之记。
村姑写照,唐突西家;伧父题词,夸张北里。
风斯下矣,仆有感焉。
友云生,负抑塞磊落之才,兼悱恻芬芳之志。
抑扬纪传,咀嚼宫商。
固宜汁染衣,薰名香于女史;春风拂槛,叶古调于宫人
而乃值海水之群飞,磋欃枪之横扫,星闪积尸之气,池埋烧劫之灰。
虽投笔有心,一腔忠愤;而叫阍无路,五夜悲歌。
与流水而说平生,向落花而谈心事,此《秀华百咏》所为作也。
当夫上稽古史,旁及稗官,擎燕燕于掌中,叫真真于纸上。
华言风语,能教死者重生;宠柳娇花,但愿佳人再得。
哀渠窈窕,辄神往而曲致绸缪;纵有过差,亦心怜而巧为解说。
隐隐呼之而欲出,珊珊特怪其来迟。
较王母之从仙,已逾十倍;考刘向之列传,更极千秋。
绣出鸯鸯,不愧小窗班固;含来翡翠,可称院本王维矣。
论者谓贵贱无分,贞淫并列。
憔悴与姬姜杂见,勾栏偕衮冕齐登。
甚者俪莫愁于湘君,褒北鸡于谬木。
洛神以感甄人梦,南子因见圣传名。
昴宿之窃梁清,如来之妻法喜
印来粉爪,风枝露叶之书;写出丹青,牛鬼蛇神之像。
譬之苏峻神尧对坐,人拟四凶;江瀹法兴移床,不堪一噱。
所谓歌诗不类,拟人失伦。
不知宣圣采风,郑卫与周南并著;武梁画像,秋莱共曾母偕描。
欢喜海中,人天同队;虹霓屏上,姹女纷来。
法戒昭,尽黜虞初之说;妍嗤并列,足张娘子之军。
无磋帝女之魂,填来怨海;请炼蜗皇之石,补此情天。
则想像十香,或者彼妹知我;临摹三艳,愿为伊古闻人。
正诗人忠厚之遗,亦当世牢骚之慨也。
仆长诵美人之赋,爱读国风之诗。
十五王昌,薄殊崔颢;三年宋玉,淫异登徒。
凡夫十索裁笺,双声读曲,商隐烧香之句,冬扑粉之诗,往往帖写深清,文称慧业。
嗤之子脩容,干卿底事?
而痴人相惜,舍我其谁
扬少女之风,荡为香气;写中妇之艳,团作花光。
将十二行彩云歌舞,收人诗囊;为三千年花月因缘,结成公案。
光绪庚子冬至后三日,愚弟干庄椿拜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