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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秦论 西汉 · 贾谊
 出处:文选卷五十一
秦孝公殽函之固,拥雍州之地,君臣固守,以窥周室,有席卷天下,包举宇内,囊括四海之意,并吞八荒之心。
当是时也,商君佐之,内立法度,务耕织,修守战之具,外连衡而斗诸侯。
于是秦人拱手而取西河之外。
孝公既没,惠文武昭,蒙故业,因遗策,南取汉中,西举巴蜀,东割膏腴之地,收要害之郡。
诸侯恐惧,会盟而谋弱秦,不爱珍器重宝肥饶之地,以致天下之士,合从缔交,相与为一。
当此之时,齐有孟尝,赵有平原,楚有春申,魏有信陵,此四君者,皆明智而忠信,宽厚而爱人,尊贤而重士,约从离横,兼韩魏燕赵宋卫中山之众。
于是六国之士,有宁越徐尚苏秦杜赫之属为之谋,齐明周最陈轸召滑楼缓翟景苏厉乐毅之徒通其意,吴起孙膑带佗儿良王廖田忌廉颇赵奢之伦制其兵。
尝以十倍之地,百万之众,叩关而攻秦。
秦人开关而延敌,九国之师遁逃而不敢进。
秦无亡矢遗镞之费,而天下诸侯已困矣。
于是从散约解,争割地而赂秦。
秦有馀力而制其弊,追亡逐北,伏尸百万,流血漂橹
因利乘便宰割天下,分裂河山,彊国请伏,弱国入朝。
施及孝文王庄襄王,享国之日浅,国家无事。
及至始皇,奋六世之馀烈,振长策而御宇内,吞二周而亡诸侯,履至尊而制六合,执敲扑以鞭笞天下,威振四海。
南取百越之地,以为桂林象郡
百越之君,俛首系颈,委命下吏。
乃使蒙恬北筑长城而守蕃篱,却匈奴七百馀里,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士不敢弯弓报怨
于是废先王之道,燔百家之言,以愚黔首。
隳名城,杀豪俊,收天下之兵聚之咸阳,销锋鍉铸以为金人十二,以弱天下之民。
然后践华为城,因河为池,据亿丈之城,临不测之溪以为固;
良将劲弩,守要害之处,信臣精卒,陈利兵谁何
天下已定,始皇之心,自以为关中之固,金城千里,子孙帝王,万世之业。
始皇既没,馀威震于殊俗。
然而陈涉,瓮牖绳枢之子,氓隶之人,而迁徙之徒也,材能不及中庸,非有仲尼墨翟之贤,陶朱猗顿之富,蹑足行伍之间,俛起阡陌之中,率罢散之卒,数百之众,转而攻秦,斩木为兵,揭竿为旗,天下云集而响应,嬴粮而景从,山东豪俊,遂并起而亡秦族矣。
且夫天下非小弱也,雍州之地,淆函之固自若也。
陈涉之位,非尊于齐楚燕赵韩魏宋卫中山之君也;
锄耰棘矜,非铦于钩戟长铩也;
谪戍之众,非抗于九国之师也;
深谋远虑行军用兵之道,非及曩时之士也。
然而成败异变,功业相反。
试使山东之国与陈涉度长絜大比权量力,则不可同年而语矣。
然秦以区区之地,致万乘之权,招八州而朝同列,百有馀年矣。
然后以六合为家,殽函为宫,一夫作难而七庙隳,身死人手,为天下笑者,何也?
仁义不施,而攻守之势异也。
过秦论 西汉 · 贾谊
 出处:全汉文 卷十六
秦并兼诸侯山东三十馀郡,缮津关,据险塞,修甲兵而守之。
陈涉以戍卒散乱之众数百,奋臂大呼,不用弓戟之兵,锄耰白梃望屋而食,横行天下。
秦人阻险不守,关梁不阖,长戟不刺,强弩不射。
楚师深入,战于鸿门,曾无藩篱之艰。
于是山东大扰,诸侯并起,豪俊相立。
秦使章邯将而东征,章邯因以三军之众,要市于外,以谋其上。
群臣之不信,可见于此矣。
子婴立,遂不寤。
藉使子婴庸主之材,仅得中佐山东虽乱,秦之地可全而有,宗庙之祀,未当绝也。
秦地被山带河以为固,四塞之国也。
自缪公以来,至于秦王,二十馀君,常为诸侯雄。
岂世世贤哉!
势居然也。
且天下尝同心并力而攻秦矣。
当此之世,贤智并列,良将行其师,贤相通其谋,然困于阻险而不能进。
秦乃延入战而为之开关,百万之徒,逃北而遂坏。
岂勇力智慧不足哉!
不利,势不便也。
秦小邑并大城,守险塞而军,高垒毋战,闭关据厄,戟而守之。
诸侯起于匹夫,以利合,非有素王之行也。
其交未亲,其下未附,名为亡秦,其实利之也。
彼见秦阻之难犯也,必退师,安土息民,以待其敝,收弱扶罢,以令大国之君,不患不得意于海内。
贵为天子,富有天下,而身为禽者,救败非也。
秦王足己不问,遂过而不变。
二世受之,因而不改,暴虐以重祸
子婴孤立无亲,危弱无辅。
三主惑而终身不悟,亡不亦宜乎!
当此时也,世非无深虑知化之士也,然所以不敢尽忠拂过者,秦俗多忌讳之禁,忠言未卒于口,而身为戮没矣。
故使天下之士,倾耳而听,重足而立,钳口而不言。
是以三主失道,忠臣不敢谏,智士不敢谋,天下已乱,奸不上闻,岂不哀哉!
先王知雍蔽之伤国也,故置公卿大夫士,以饰法设刑,而天下治
其强也,禁暴诛乱而天下服;
其弱也,五伯征而诸侯从;
其削也,内守外附而社稷存。
故秦之盛也,繁法严刑而天下振;
及其衰也,百姓怨望而海内畔矣。
故周五序得其道,而千馀岁不绝。
秦本末并失,故不长久。
由此观之,安危之统,相去远矣。
野谚曰:「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也」。
是以君子为国,观之上古,验之当世,参以人事,察盛衰之理,审权势之宜,去就有序,变化有时,故旷日长久,而社稷安矣(已上《文选》为下篇)
秦孝公据崤函之固,拥雍州之地,君臣固守,而窥周室,有席卷天下,包举宇内,囊括四海之意,并吞八荒之心。
当是时,商君佐之,内立法度,务耕织,修守战之备,外连衡而斗诸侯,于是秦人拱手而取西河之外。
孝公既没,惠王武王蒙故业,因遗册,南兼汉中,西举巴蜀,东割膏腴之地,收要害之郡。
诸侯恐惧,会盟而谋弱秦,不爱珍器重宝肥美之地,以致天下之士,合纵缔交,相与为一。
当是时,齐有孟尝,赵有平原,楚有春申,魏有信陵
此四君者,皆明知忠信,宽厚而爱人,尊贤重士,约从离衡,并韩、卫、燕、楚、齐、赵、宋、卫、中山之众。
于是六国之士,有宁越、徐尚、苏秦、杜赫之属为之谋,齐明、周最陈轸、昭滑、楼缓、翟景、苏厉乐毅之徒通其意,吴起孙膑带佗、儿良、王廖田忌廉颇赵奢之朋制其兵。
常以十倍之地,百万之众,叩关而攻秦。
秦人开关延敌,九国之师,逡巡遁逃而不敢进。
秦无亡矢遗镞之费,而天下诸侯已困矣。
于是从散约解,争割地而奉秦。
秦有馀力而制其敝,追亡逐北,伏尸百万,流血漂卤,因利乘便,宰割天下,分裂河山,强国请服,弱国入朝。
延及孝文王庄襄王享国日浅,国家无事。
及至秦王,续六世之馀列,振长策而御宇内,吞二周而亡诸侯,履至尊而制六合,执捶拊以鞭笞天下,威振四海。
南取百越之地,以为桂林象郡,百越之君,俯首系颈,委命下吏。
乃使蒙恬北筑长城而守藩篱,却匈奴七百馀里,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士不敢弯弓而报怨。
于是废先王之道,焚百家之言,以愚黔首。
名城,杀豪俊,收天下之兵,聚之咸阳,销锋铸鐻,以为金人十二,以弱黔首之民。
然后斩华为城,因河为津,据亿丈之城,临不测之溪以为固。
良将劲弩,守要害之处,信臣精卒,陈利兵而谁何。
天下以定,秦王之心,自以为关中之固,金城千里,子孙帝王万世之业也。
秦王既没,馀威振于殊俗。
陈涉瓮牖绳枢之子,氓隶之人,而迁徙之徒,才能不及中人,非有仲尼墨翟之贤,陶朱、猗顿之富,蹑足行伍之间,而倔起什伯之中,率罢散之卒,数百之众,而转攻秦。
斩木为兵,揭竿为旗,天下云集响应,赢粮而景从,山东豪俊,遂并起而亡秦族矣。
且夫天下非小弱也,雍州之地,淆函之固自若也,陈涉之位,非尊于齐、楚、燕、赵、韩、魏、宋、卫、中山之君,锄耰棘矜,非锬于句戟长铩也;
适戍之众,非抗于九国之师;
深谋远虑,行军用兵之道,非及乡时之士也。
然而成败异变,功业相反也。
试使山东之国,与陈涉度长洁大,比权量力,则不可同年而语矣。
然秦以区区之地,千乘之权,招八州而朝同列,百有馀年矣。
然后以六合为家,崤函为宫,一夫作难而七庙堕,身死人手,为天下笑者,何也?
仁义不施,而攻守之势异也(已上《文选》为上篇)
秦并海内,兼诸侯,南面称帝以养四海,天下之士斐然乡风,若是者何也?
曰:近古之无王者久矣。
周室卑微,五霸既没,令不行于天下,是以诸侯力政,强侵弱,众暴寡,兵革不休,士民罢敝。
今秦南面而王天下,是上有天子也。
既元元之民,冀得安其性命,莫不虚心而仰止。
当此之时,守威定功,安危之本,在于此矣。
秦王怀贪鄙之心,行自奋之智,不信功臣,不亲士民,废王道,立私权,禁文书而酷刑法,先诈力而后仁义,以暴虐为天下始。
夫并兼者高诈力安定者顺权,此言取与守不同术也。
秦离战国而王天下,其道不易,其政不改,是其所以取之守之者异也。
孤独而有之,故其亡可立而待。
借使秦王计上世之事,并殷周之迹,以制御其政,后虽有淫骄之主,而未有倾危之患也。
故三王之建天下,名号显美,功业长久。
秦二世立,天下莫不引领而观其政。
夫寒者利示豆褐,而饥者甘糟糠,天下之嗷嗷,新主之资也。
此言劳民之易为仁也。
乡使二世庸主之行,而任忠贤,臣主一心而忧海内之患,缟素而正先帝之过,裂地分民,以封功臣之后,建国立君以礼天下,虚囹圄而免刑戮,除去收帑污秽之罪,使各反其乡里,发仓廪,散财币,以振孤独穷困之士,轻赋少事,以佐百姓之急。
约法省刑,以持其后,使天下之人,皆得自新,更节修行,各慎其身,塞万民之望,而以威德与天下,天下集矣。
即四海之内,皆欢然各自安乐其处,唯恐有变。
虽有狡猾之民,无离上之心,则不轨之臣,无以饰其智,而暴乱之奸止矣。
二世不行此术,而重之以无道,坏宗庙,与民更始,作阿房宫,繁刑严诛,吏治刻深,赏罚不当,赋敛无度。
天下多事,吏弗能纪。
百姓困穷,而主弗收恤。
然后奸伪并起,而上下相遁。
蒙罪者众,刑戮相望于道,而天下苦之。
自君卿以下,至于众庶,人怀自危之心,亲处穷苦之实,咸不安其位,故易动也。
是以陈涉不用汤武之贤,不藉公侯之尊,奋臂于大泽,而天下响应者,其民危也。
故先王见始终之变,知存亡之机,是以牧民之道,务在安之而已。
天下虽有逆行之臣,必无响应之助矣。
故曰安民可与行义,而危民易与为非,此之谓也。
贵为天子,富有天下,身不免于戮杀者,正倾非也,是二世之过也(已上《文选》为中篇。《史记·秦始皇纪》。案《过秦论》相承分上中下三篇,以秦孝公以下为上篇,秦并兼诸侯为下篇,《史记》但为一篇,而次第全异,文亦小异,最为古本,今据录之。)
上表讼冤 西汉 · 段孝直
 出处:全汉文 卷六十三
天地虽明,讵悉无辜之老。
日月垂照,必鉴有滞之人。
具臣早忝宦途,颇彰清慎。
寻以论迁剧邑,稍免瑕疵。
不谓刺史梁纬,心纵贪婪,势连内戚,欲臣亡父之马,戮臣冤枉之刑。
上诉皇天,许臣明雪。
若不闻于陛下,何以免此幽沈,并刺史梁纬行事二十一条,不依法令,一一条奏。
别状以闻,伏愿陛下聪明,哀臣冤抑(《搜神记》:孝直景帝时举孝廉,为长安,著清慎声,有弧驳马,日行五百里。雍州刺史梁纬与帝连婚,每索之。孝直辞以亡父所乘,致恨,密构孝直贼事,敕下狱。临死,告妻以纸三十张,笔十管,墨五挺,安墓中。经五十馀日,景帝大会群臣,孝直于殿前上表,帝览讫,忽然不见,乃诏收,坐枉杀,刑于墓而祭之,追赠孝直尚书郎。)
新序论 西汉末 · 刘歆
 出处:全汉文 卷四十
秦孝公保崤函之固,以广雍州之地,东并河南,北收上郡,国富兵强,长雄诸侯,周室归籍,四方来贺,为战国霸君,秦遂以强,六世而并诸侯,亦皆商君之谋也。
商君极身无二虑,尽公不顾私,使民内急耕织之业以富国,外重战伐之赏以劝戎士。
法令必行,内不私贵宠,外不偏疏远。
是以令行而禁止,法出而奸息。
故虽《书》云「无偏无党」,《诗》云「周道如砥,其直如矢」,司马法之励戎士,周后稷之劝农业,无以易此。
此所以并诸侯也。
孙卿曰:「四世有胜,非幸也,数也」。
然无信,诸侯畏而不亲。
夫霸君若齐桓、晋文者,桓不倍柯之盟,文不负原之期,而诸侯畏其强而亲信之,存亡继绝,四方归之。
管仲舅犯之谋也。
商君倍公子卬之旧恩,交魏之明信,诈取三军之众,故诸侯畏其强而不亲信也。
藉使孝公遇齐桓、晋文,得诸侯之统,将合诸侯之君,驱天下之兵以伐秦,秦则亡矣。
天下无桓、文之君,故秦得以兼诸侯,卫鞅始自以为知霸王之德,原其事不喻也。
昔周、召施善政,及其死也,后世思之。
蔽芾》《甘棠》之诗是也。
尝舍于树下,后世思其德,不忍伐其树,害其身乎。
管仲夺仲氏邑三百户无怨言。
卫鞅内刻刀锯之刑,外深鈇钺之诛,步过六尺者有罚,弃灰于道者被刑。
一日临渭,而论囚七百馀人。
渭水尽赤,号哭之声,动于天地,畜怨积仇,比于丘山。
所逃莫之隐,所归莫之容。
身死车裂,灭族无姓,其去霸王之佐亦远矣。
惠王杀之亦非也,可辅而用也。
使卫鞅施宽平之法,加之以恩,申之以信,庶几霸者之佐哉(《史记·商君传赞》集解引《新序论》,《索隐》曰:《新序》是刘歆所撰,其中论商君,故裴氏引之。案此论今《新序》有之,《新序》,刘向撰,而云刘歆,岂书杂有论乎?亦异闻也,故录之。)
令曹全碑中平二年十月丙辰 汉 · 阙名
 出处:全后汉文 卷一百五
君讳全,字景完敦煌效谷人也。
其先盖周之胄。
武王秉乾之机,剪伐殷商
既定尔勋,福禄攸同。
封弟叔振铎曹国,因氏焉。
秦汉之际,曹参夹辅王室,世宗廓土斥竟,子孙迁于雍州之郊,分止右扶风,或在安定,或处武都,或居陇西,或家敦煌,枝分叶布,所在为雄。
君高祖父敏,举孝谦、武威长史巴郡朐忍张掖居延都尉
曾祖父述,孝廉谒者、金城长史夏阳蜀郡西部都尉
祖父凤,孝廉张掖属国都尉丞、右扶风隃麋侯相、金城西部都尉、北地大守
父琫,少贯名州郡,不幸早世,位不副德。
君童龀好学,甄极毖纬,无文不综,贤孝之性,根生于心。
收养季祖母,供事继母,先意承志,存亡之敬,礼无遗阙。
是以乡人为之谚曰:「重亲致欢曹景完」。
易世载德,不陨其名。
及其从政,清拟夷、,直慕史鱼,历郡右职,上计据史,仍辟凉州
常为治中别驾,纪纲万里,朱紫不谬。
出典诸郡,弹枉纠邪,贪暴洗心。
同僚服德,远近惮威。
建宁二年,举孝廉,除郎中,拜西域戊部司马。
疏勒国王和德,弑父纂位,不供职贡。
君与师征讨,有吮脓之仁,分醪之惠,攻城野战,谋若涌泉,威牟诸贲,和德面缚归死。
还师振旅,诸国礼遗且二百万,悉以薄官。
右扶风槐里,遭同产弟忧弃官。
续遇禁网,潜隐家巷七年。
光和六年,复举孝廉。
七年三月,除郎中,拜酒泉禄福长。
訞贼张角起兵,幽冀兖豫荆扬同时并动,而县民郭家等,复造逆乱,燔烧城寺,万民骚扰,人裹不安,三郡告急,羽檄仍至。
于时圣主咨诹,群僚咸曰:「君哉」!
转拜合阳令,收合馀烬,芟夷残迸,绝其本根,遂访故老,商量俊艾王敞、王毕等恤民之要、存慰高年,抚育鳏钱籴米粟,赐癃盲大女斐等匕纪首药神明膏,亲至离亭,部吏王宰程横等赋与有疾者,咸蒙瘳煖,惠政之流,甚于置邮,百姓襁负,反者如云。
戢治墙屋,市肆列陈,风雨时节,岁获丰年,农夫织妇,百工戴恩。
县前以河平元年白茅谷水灾,害退,于戍亥之间,兴造城郭,是后旧姓及修身之士官位不登,君乃闵缙绅之徒不济,开南寺门,承望华岳,乡明而治,庶使学者李儒、栾规、程寅等,各获人爵之报。
廓广听事官舍廷曹廊阁,升降揖让,朝觐之阶,费不出民,役不干时。
门下掾王敞、录事掾王毕、主簿王历,户曹掾秦尚、功曹史王颛等,嘉慕奚斯、考甫之美,乃共刊石纪功。
其辞曰:
懿明后,德义章。
贡王庭,征鬼方
威布烈,安殊荒。
还师旅,临槐里
感孔怀,赴丧纪。
嗟逆贼,燔城市,特受命,理残圮。
芟不臣,宁黔首。
缮官寺,开南门。
阙嵯峨,望华山
乡明治,惠沾渥。
吏乐政,民给足。
君高升,极鼎足。
中平二年十月丙辰(碑文)
戚伯著碑(已下无年月) 汉 · 阙名
 出处:全后汉文 卷一百六
本周末嗣,戚氏袭以兴。
勃海君玄孙伯著之碑。
胄周别封,氏卫戚邑,而为姓(《隶释》误作「性」)(下缺)
汉□□□之□□王舅,是时宠特进朝侯大仆光禄侍中监营持节□□□功充列王室,遇谤于吕,委位捐尔,调官(《隶释》作「沛」)土。
考「(《隶释》作)叔」卜罔营,安措东山
子孙孝弟笃学,应乡举止选,位至属都尉京兆府勃海太守,功德涣彰。
伯著,勃海君玄孙,季景长子也。
二七府召,礼性仁知。
约身学事,木氽(同「七」。《隶释》误作「才」)略胥通,笔墨敏疾,仪容茂盛。
议者观始,谓复龟银之绪天乎。
岁丁亥,娉妻朱氏,旬期,著横遇邪度,不蒙祷卜,奄遂霣殁,岂魂俱灵?
父哀母悲,伤其国绝□恒□泯(《隶释》误作陨)宗绪远近凄怆失气,伊唯含(《隶释》作伯著)□卿相之□□□□□□□□□□伯著(碑拓本,《隶释》十二)(下缺)
两都赋 其一 西都赋 东汉 · 班固
 出处:全后汉文 卷二十四、文选卷一
或曰:赋者,古诗之流也。昔没而颂声寝,王泽竭而诗不作。大汉初定,日不暇给。至于武宣之世,乃崇礼官,考文章,内设金马石渠之署,外兴乐协律之事,以兴废继绝,润色鸿业。是以众庶悦豫,福应尤盛,白麟赤雁芝房宝鼎之歌,荐于郊庙。神雀五凤甘露黄龙之瑞,以为年纪。故言语侍从之臣,若司马相如虞丘寿王东方朔枚皋王褒刘向之属,朝夕论思,日月献纳;而公卿大臣,御史大夫倪宽、太常孔臧太中大夫董仲舒宗正刘德太子太传萧望之等,时时间作。或以抒下情而通讽谕,或以宣上德而尽忠孝,雍容揄扬,著于后嗣,抑亦雅颂之亚也。故孝成之世,论而录之,盖奏御者千有馀篇,而后大汉之文章,炳焉与三代同风。且夫道有夷隆,学有粗密,因时而建德者,不以远近易则。故皋陶歌虞,奚斯颂鲁,同见采于孔氏,列于诗书,其义一也。稽之上古则如彼,考之汉室又如此。斯事虽细,然先臣之旧式,国家之遗美,不可阙也。臣窃见海内清平,朝廷无事,京师脩宫室,浚城隍,起苑囿,以备制度。西土耆老,咸怀怨思,冀上之眷顾,而盛称长安旧制,有陋雒邑之议。故臣作两都赋,以极众人之所眩曜,折以今之法度。其词曰。
西都宾问于东都主人曰:「盖闻皇汉之初经营也,尝有意乎都河洛矣。
辍而弗康,寔用西迁,作我上都
主人闻其故而睹其制乎」?
主人曰:「未也。
愿宾摅怀旧蓄念,发思古之幽情。
博我以皇道,弘我以汉京」。
宾曰:「唯唯」。
「汉之西都,在于雍州,寔曰长安
左据函谷二崤之阻,表以太华终南之山。
右界褒斜陇首之险,带以洪河泾渭之川。
众流之隈,汧涌其西。
华实之毛,则九州之上腴焉;
防御之阻,则天地之隩区焉。
是故横被六合,三成帝畿
周以龙兴,秦以虎视。
及至大汉受命而都之也,仰悟东井之精,俯协河图之灵。
奉春建策留侯演成
天人合应,以发皇明
乃眷西顾,寔惟作京。
于是睎秦岭,睋北阜
挟沣灞,据龙首。
皇基亿载,度宏规而大起。
肇自高而终平,世增饰以崇丽
历十二之延祚,故穷泰而极侈。
建金城而万雉,呀周池而成渊。
披三条之广路,立十二之通门
内则街衢洞达,闾阎且千。
九市开场,货别隧分。
人不得顾,车不得旋。
阗城溢郭,旁流百廛。
红尘四合,烟云相连。
于是既庶且富,娱乐无疆。
都人士女,殊异乎五方。
游士拟于公侯,列肆侈于姬姜
乡曲豪举,游侠之雄。
节慕原尝,名亚春陵
连交合众,骋骛乎其中。
若乃观其四郊,浮游近县,则南望杜霸,北眺五陵。
名都对郭,邑居相承。
英俊之域,绂冕所兴。
冠盖如云,七相五公
与乎州郡之豪杰,五都之货殖
三选七迁,充陵邑
盖以强干弱枝,隆上都而观万国也。
封畿之内,厥土千里。
逴跞诸夏,兼其所有。
其阳则崇山隐天,幽林穹谷。
陆海珍藏蓝田美玉。
商洛缘其隈,鄠杜滨其足。
源泉灌注陂池交属
竹林果园芳草甘木
郊野之富,号为近蜀。
其阴则冠以九嵏,陪以甘泉,乃有灵宫起乎其中。
秦汉之所极观,渊云之所颂叹,于是乎存焉。
下有郑白之沃,衣食之源。
提封五万,疆埸绮分。
沟塍刻镂,原隰龙鳞。
决渠降雨,插成云。
五谷垂颖,桑麻铺棻。
东郊则有通沟大漕,溃渭洞河。
舟山东,控引淮湖,与海通波。
西郊则有上囿禁苑,林麓薮泽,陂池连乎蜀汉
缭以周墙,四百馀里。
离宫别馆,三十六所。
神池灵沼,往往而在。
其中乃有九真之麟,大宛之马。
黄支之犀,条支之鸟。
踰昆崙,越巨海。
殊方异类,至于三万里。
其宫室也,体象乎天地,经纬乎阴阳。
据坤灵之正位,仿太紫之圆方。
树中天之华阙,丰冠山朱堂
瑰材而究奇,抗应龙之虹梁。
列棼橑以布翼,栋桴高骧
雕玉瑱以居楹,裁金璧以饰珰。
发五色之渥彩,光爓朗以景彰。
于是左墄右平,重轩三阶。
闺房周通,门闼洞开
钟虡于中庭,立金人于端闱
仍增崖而衡阈,临峻路而启扉。
徇以离宫别寝,承以崇台閒馆。
焕若列宿,紫宫是环。
清凉宣温,神仙长年。
金华玉堂,白虎麒麟。
区宇若兹,不可殚论。
增盘崔嵬,登降炤烂。
殊形诡制,每各异观
乘茵步辇,惟所息宴。
后宫则有掖庭椒房,后妃之室。
合欢增城安处常宁。
茝若椒风,披香发越
兰林蕙草,鸳鸾飞翔之列。
昭阳特盛,隆乎孝成
屋不呈材,墙不露形。
裛以藻绣,络以纶连
随侯明月,错落其閒。
金缸衔璧,是为列钱
翡翠火齐,流耀含英
悬黎垂棘,夜光在焉。
于是玄墀扣砌,玉阶彤庭
碝磩䌽致,琳珉青荧。
珊瑚碧树周阿而生。
红罗飒纚,绮组缤纷。
精曜华烛,俯仰如神。
后宫之号,十有四位。
窈窕繁华,更盛迭贵。
处乎斯列者,盖以百数。
左右庭中,朝堂百寮之位。
魏邴,谋谟乎其上。
佐命则垂统,辅翼则成化
流大汉之恺悌,荡亡秦之毒螫
故令斯人扬乐和之声,作画一之歌,功德著乎祖宗,膏泽洽乎黎庶。
又有天禄石渠,典籍之府。
命夫惇诲故老,名儒师傅。
讲论乎六蓺,稽合乎同异。
又有承明金马,著作之庭。
大雅宏达,于兹为群。
元元本本,殚见洽闻。
启发篇章,校理秘文。
周以钩陈之位,卫以严更之署。
礼官之甲科,群百郡之廉孝
虎贲赘衣阉尹阍寺
陛戟百重,各有典司。
周庐千列,徼道绮错。
辇路经营,脩除飞阁。
自未央而连桂宫,北弥明光而亘长乐
凌隥道而超西墉,掍建章而连外属。
璧门之凤阙,上觚棱而栖金爵
内则别风之嶕峣,眇丽巧而耸擢。
千门而立万户顺阴阳以开阖。
尔乃正殿崔嵬,层构厥高,临乎未央。
经骀荡而出馺娑,洞枍诣以与天梁
反宇以盖戴,激日景而纳光。
神明郁其特起,遂偃蹇而上跻
轶云雨于太半,虹霓回带棼楣
虽轻迅与僄狡,犹愕眙而不能阶。
攀井干而未半,目眴转而意迷。
棂槛却倚,若颠坠而复稽。
魂恍恍以失度,巡回涂而下低。
既惩惧于登望,降周流以徬徨。
甬道萦纡,又杳窱而不见阳。
排飞闼而上出,若游目于天表,似无依而洋洋。
唐中而后太液,览沧海之汤汤。
扬波涛于碣石,激神岳之嶈嶈。
瀛洲方壶蓬莱起乎中央。
于是灵草冬荣神木丛生。
岩峻崷崒,金石峥嵘
仙掌承露,擢双立之金茎
轶埃堨之混浊,鲜颢气之清英。
文成之丕诞,驰五利之所刑。
庶松乔之群类,时游从乎斯庭。
实列仙之攸馆,非吾人之所宁。
尔乃娱游之壮观,奋泰武上囿
因兹以威戎夸狄,耀威灵而讲武事。
荆州使起鸟,诏梁野而驱兽。
毛群内阗,飞羽上覆。
接翼侧足,集禁林而屯聚。
水衡虞人,修其营表
种别群分,部曲有署。
罘网连纮,笼山络野
列卒周匝,星罗云布
于是乘銮舆,备法驾,帅群臣。
飞廉,入苑门。
遂绕酆鄗,历上兰。
六师发逐,百兽骇殚。
震震爚爚,雷奔电激
草木涂地,山渊反覆。
蹂躏其十二三,乃拗怒而少息。
尔乃期门佽飞,列刃钻鍭,要趹追踪
鸟惊触丝,兽骇值锋。
机不虚掎,弦不再控。
矢不单杀,中必叠双
飑飑纷纷,矰缴相缠。
风毛雨血,洒野蔽天。
平原赤,勇士厉,猿狖失木,豺狼慑窜。
尔乃移师趋险,并蹈潜秽
穷虎奔突,狂兕触蹶。
少施巧,秦成力折。
掎僄狡,扼猛噬。
脱角挫脰,徒搏独杀
挟师豹,拖熊螭
曳犀犛,顿象罴。
洞壑,越峻崖。
崭岩,钜石隤。
松柏仆,丛林摧。
草木无馀,禽兽殄夷。
于是天子乃登属玉之馆,历长杨之榭。
览山川之体势,观三军之杀获
原野萧条,目极四裔
禽相镇压,兽相枕藉
然后收禽会众,论功赐胙
轻骑行炰,腾酒车以斟酌。
割鲜野食,举烽命釂
飨赐毕,劳逸齐。
大路鸣銮,容与徘徊
集乎豫章之宇,临乎昆明之池。
牵牛而右织女,似云汉之无涯。
茂树荫蔚芳草被堤。
兰茝发色,晔晔猗猗。
摛锦布绣,烛耀乎其陂。
鸟则玄鹤白鹭,黄鹄鵁鹳。
鸧鸹鸨鹢,凫鹥鸿雁。
朝发河海,夕宿江汉
沈浮往来,云集雾散。
于是后宫乘輚辂,登龙舟,张凤盖,建华旗。
祛黼帷,镜清流。
靡微风,澹淡浮。
棹女讴,鼓吹震。
激越,謍厉天。
鸟群翔,鱼窥渊。
招白鹇,下双鹄。
揄文竿,出比目
抚鸿罿,御缯缴。
方舟并骛,俛仰极乐
遂乃风举云摇浮游溥览
前乘秦岭,后越九嵏。
东薄河华,西涉岐雍。
宫馆所历,百有馀区,行所朝夕,储不改供。
礼上下而接山川,究休祐之所用。
游童欢谣,第从臣之嘉颂
于斯之时,都都相望,邑邑相属。
国藉十世之基,家承百年之业。
士食旧德之名氏,农服先畴之畎亩。
商循族世之所鬻,工用高曾之规矩。
粲乎隐隐,各得其所。
若臣者,徒观迹于旧墟,闻之乎故老。
十分而未得其一端,故不能遍举也」。
论都赋(并上奏及序) 东汉 · 杜笃
 出处:全后汉文 卷二十八
臣闻知而复知,是为重知。臣所欲言,陛下己知,故略其梗概,不敢具陈。昔般庚去奢,行俭于亳,成周之隆,乃即中洛,遭时制都,不常厥邑。贤圣之虑,盖有优劣;霸王之姿,明知相绝。守国之势,同归异术,或弃去阻厄,务处平易;或据山带河,并吞六国;或富贵思归,不愿见袭;或掩空击虚,自蜀汉出;即日车驾,策由一卒;或知而不从,久都𫭪埆。臣不敢有所据,窃见司马相如扬子云作辞赋以讽主上,臣诚慕之,伏作书一篇,名曰《论都》,谨并封奏如左。皇帝以建武十八年二月甲辰,升舆洛邑,巡于西岳。推天时,顺斗极,排阊阖,入函谷,观厄于崤黾,图险于陇、蜀。其三月丁酉,行至长安。经营宫室,伤悯旧京,即诏京兆,乃命扶风,斋肃致敬,告觐园陵,凄然有怀祖之思,喟乎以思诸夏之隆。遂天旋云游,造舟于渭,北《方亢》泾流。千乘方毂,万骑骈罗,衍陈于岐、梁,东横乎大河,瘗后土,礼邠郊。其岁四月,反于洛都明年,有诏复函谷关,作大驾宫、六王邸、高车厩于长安,修理东都城门,桥泾、渭。往往缮离观,东临霸、浐,西望昆明,北登长平,规龙首,抚未央,《抚见》平乐,仪建章。是时山东翕然狐疑,意圣朝之西都,惧关门之反拒也。客有为笃言:「彼坎井之潢污,固不容夫吞舟,且洛邑之渟瀯,曷足以居乎万乘哉!咸阳守国利器,不可久虚,以示奸萌。」笃未甚然其言也,故因为述大汉之崇,世据雍州之利,而今国家未暇之故,以喻客意。曰:
昔在强秦,爰初开畔,霸自岐、雍,国富人衍,卒以并兼,桀虐作乱。
天命有圣,托之大汉,大汉开基,高祖有勋,斩白蛇,屯黑云,聚五星于东井提干将而呵暴秦。
蹈沧海,跨昆仑,奋彗光,扫项军,遂济人难,荡𧀝于泗、沂。
刘敬建策,初都长安
太宗承流,守之以文。
躬履节俭,侧身行仁,食不二味,衣无异采,赈人以农桑,率下以约己,曼丽之容,不悦于目,郑、卫之声,不过于耳,佞佞邪之臣,不列于朝,巧伪之物,不鬻于市,故能理升平而刑几措。
富衍于孝景,功传于后嗣。
是时孝武因其余财府帑之蓄,始有钩深图远之意,探冒顿之罪,校平城之仇。
遂命骠骑,勤任卫青,勇惟鹰扬,军如流星,深入匈奴,割裂王庭,席卷漠北,叩勒祁连,横分单于,屠裂百蛮。
罽帐,系阏氏,燔康居,灰珍奇,椎呜镝,钉鹿蠡,驰坑岩,获昆弥,虏𫣫侲,驱骡驴,驭宛马,鞭駃騠。
拓地万里,威震八荒。
肇置四郡,据守敦煌
并域属国,一郡领方
立候隅北,建护西羌。
捶驱氐、僰,寥狼邛、莋。
东攠乌桓,蹂辚濊貊
南羁钩町,水剑强越。
残夷文身,海波沫血。
郡县日南,漂概朱崖
部尉东南,兼有黄支
连缓耳,琐雕题,摧天督,牵象犀,椎蚌蛤,碎琉璃,甲玳瑁,戕觜觿。
于是同冗裘褐之域,共川鼻饮之国,莫不袒跣稽颡,失气虏伏。
非夫大汉之盛,世藉雍土之饶,得御外理内之术,孰能致功若斯!
故创业于高祖,嗣传于孝惠,德隆于太宗,财衍于孝景,威盛于圣武,政行于宣、元,侈极于成、哀,祚缺于孝平
传世十一,历载三百,德衰而复盈,道微而复章,皆莫能迁于雍州,而背于咸阳
宫室寝庙,山陵相望,高显弘丽,可思可荣,羲、农已来,无兹著明。
雍州本帝皇所以育业,霸王所以功,战士角难之场也。
《禹贡》所载,厥田惟上。
沃野千里,原隰弥望。
保殖五谷,桑麻条畅。
滨据南山,带以泾、渭,号曰陆海,蠢生万类。
楩楠檀枯,蔬果成实。
畎渎润淤,水泉灌溉,渐泽成川,粳稻陶遂
厥土之膏,亩价一金。
田田相如,鐇鐇株林,火耕流种,功浅得深。
既有蓄积,厄塞四临,西被陇、蜀,南通汉中,北据谷口,东阻嵚岩,关函守峣,山东道穷。
置列汧、陇,雍偃西戎
拒守褒斜,岭南不通;
杜口绝津,朔方无从。
鸿、渭之流,径入于河,大船万艘,转漕相过。
东综沧海,西纲流沙,朔南暨声,诸夏是和。
城池百尺,厄塞要害。
关梁之险,多所衿带。
一卒举礧,千夫沈滞,一人奋戟,三军沮败。
地势便利,介胄剽悍,可与守近,利以攻远。
士卒易保,人不肉袒。
肇十有二,是为赡腴。
用霸则兼并,先据则功殊;
修文则财衍,行武则士要;
为政则化上,篡逆则难诛;
进攻则百克,退守则有余。
斯固帝王之渊囿,而守国之利器也。
逮及亡新,时汉之衰,偷忍渊囿,篡器慢违,徒以势便,莫能卒危。
假之十八,诛自京师
天畀更始,不能引维,慢藏招寇,复致赤眉。
海内云拢,诸夏灭微,群龙并战,未知是非。
于时圣帝,赫然申威。
天人之符,兼不世之姿。
受命于皇上,获肋于灵祇。
立号高邑,搴旗四麾。
首策之臣,运筹出奇
虓怒之旅,如虎如螭。
师之攸向,无不靡披。
盖夫燔鱼剸蛇,莫之方斯。
大呼山东,响动流沙,要龙渊,首镆铘,命腾太白,亲发狼、弧。
南禽公孙,北背强胡,西平陇、冀,东据洛都
乃廓平帝宇,济蒸人于涂炭,成兆庶之亹亹,遂兴复乎大汉。
今天下新定,矢石之勤始廖,而主上方以边垂为忧,今葭萌之不柔,未遑于论都,而遗思雍州也。
方躬劳圣思,以率海内,厉抚名将,略地疆外,信威于征伐,展武乎荒裔。
若夫文身鼻饮缓耳之主,椎结左衽鐻鍝之君,东南殊俗不羁之国,西北绝域难制之邻,靡不重译纳贡,请为藩臣
上犹谦让而不伐勤,意以为获无用之虏,不如安有益之民,略荒裔之地,不如保殖五谷之渊,远救于已亡,不若近而存存也。
今国家躬修道德,吐惠含仁,湛恩沾洽,时风显宣,徒垂意于持平守实,务在爱育元元,苟有便于王政者,圣主纳焉。
何则?
物罔挹而不损,道无隆而不移,阳盛则运,阴满则亏,故存不忘亡,安不讳危,虽有仁义,犹设城池也。
客以利器不可久虚,而国家亦不忘乎西都,何必去洛邑之渟瀯与(《后汉·杜笃传》,又略见《艺文类聚》六十一)
七激 其一 东汉 · 傅毅
 出处:全后汉文 卷四十三
徒华公子,托病幽处,游心于玄妙,清思乎
于是玄通子闻而往属曰:「仆闻君子当世而光迹,因时以舒志,必将铭勒功勋,悬著隆高。
今公子削迹藏体,当年陆沈,变度易趣,违拂雅心。
挟六经之指,守偏塞之术,意亦有所蔽与?
何图身之谬也?
仆将为公子论天下之至妙,列耳目之通好,原情心之性理,综道德之弥奥,岂欲闻之乎」?
公子曰:「仆虽不敏,固愿闻之」。
玄通子曰:「洪梧幽生,生于遐荒。
阳春后荣,涉秋先雕。
晨飙飞砾,孙禽相求。
积雪涐我,中夏不流。
于是乃使夫游官失势,穷摈之士,泳溺水,越炎火,穷林薄,历隐深,三秋乃获,断之高岑,梓匠摹度,拟以斧斤。
然后背洞壑,临绝溪,听迅波,望层崖。
太师奏操,荣期清歌。
歌曰:陟景山兮采芳苓,哀不惨伤,乐不流声。
弹羽跃水,叩角奋荣。
沈微玄穆,感物悟灵。
此亦天下之妙音也,子能强起而听之乎」?
玄通子曰:「单极滋味,嘉旨之膳。
刍豢常珍,庶羞异馔。
凫鸿之羹,粉梁之饭(《书钞》一百四十四引两条)
涔养之鱼,脍其鲤鲂。
分毫之割,纤如发芒。
散如绝谷,积如委红。
芳甘百品,并仰累重。
异珍殊味,厥和不同(《书钞》一百四十二)
既食日晏,乃进夫雍州,出于丽阴,下生芷隰,上托桂林
甘露润其叶,醴泉渐其根。
脆不抗齿,在口流液。
握之摧沮,批之离坼。
可以解烦,悁悦心意,子能起而食之乎」?
玄通子曰:「骥騄之乘,龙骧超摅,腾虚鸟踊,莫能执御。
于是乃使王良理辔,操以术教,践路促节,机登飙驱。
前不可先,后不可追。
逾埃绝影,倏忽若飞。
日不转曜,穷远旋归。
此盖天下之骏马,子能强起而乘之乎」?
玄通子曰:「三时既逝,季冬暮岁,玄冥终统,庶卉零悴。
王在灵囿,讲戎简旅。
于是驷骥騄,乘轻轩,麾旄旗,鸣八鸾。
陈众车于广隰,散列骑乎平原。
属罘网以弥野,连罻罗以营山。
部曲周匝,风动云旋。
合围促阵,禽兽骇殚。
仆不暇起,穷不及旋。
击不待刃,骨解肉离,摧牙碎首,分其文皮,流血丹野,羽毛翳日。
于是下兰皋,临流泉,观通谷,望景山,酌旨酒,割芳鲜。
此天下之至娱也,子能强起而观之乎」?
玄通子曰:「当馆侈饰,洞房华屋,楹桷雕藻,文以朱绿。
曾台百仞,临望博见,俯视云雾,骋目穷观。
园薮平夷,沼池漫衍。
禽兽群交,芳草华蔓。
于是宾友所欢,近览从容,詹公沈饵,蒲且飞红。
纶不虚出,矢不徒降,投钩必获,控弦加双。
俯尽深潜,仰殚轻翼。
日移怠倦,然后宴息。
列觞酌醴,妖靡侍侧。
被华文,曳绫縠,弭随珠,佩琚玉。
红颜呈素,峨眉不画,唇不旋朱,发不加泽。
升龙舟,浮华池。
纡帷翳而永望,镜形影于玄流。
偏滔滔以南北,似汉女之神游。
笑比目之双跃,乐偏禽之匹嬉。
此亦天下之欢也,子能强起而与之游乎」?
玄通子曰:「汉之盛世,存乎永平,太和协畅,万机穆清。
于是群俊学士,云集辟雍
含咏圣术,文质发曚。
达羲、农之妙旨,照虞、夏之典坟。
遵孔氏之宪则,投高迹
推义穷类,靡不博观。
光润嘉美世宗其言」。
公子瞿然而兴曰:「至乎,主得圣道,天基允臧。
明哲用思,君子所常。
自知沈溺,久蔽不悟,请诵斯语,仰子法度(《艺文类聚》五十七)」。
请复三郡疏 东汉 · 虞诩
 出处:全后汉文 卷五十六
臣闻子孙以奉祖为孝,君上安民为明,此高宗、周宣所以上配汤、武也。
《禹贡》雍州之域,厥田惟上上。
且沃野千里,谷稼殷积,又有龟兹盐池以为民利。
水草丰美,土宜产牧,牛马衔尾,群羊塞道。
北阻山河,乘阨据险。
因渠以溉,水舂河漕
用功省少,而军粮饶足。
孝武皇帝光武筑朔方,开西河,置上郡,皆为此也。
而遭元元无妄之灾,众羌内溃,郡县兵荒二十余年。
夫弃沃壤之饶,损自然之财,不可谓利;
离河山之阻,守无险之处,难以为固。
今三郡未复,园陵单外,而公卿选懦容头过身张解设难,但计所费,不图其安。
宜开圣德。
考行所长(《后汉·西羌传》,《通典》一百八十九)
公孙述 其一 东汉 · 荆邯
 出处:全后汉文 卷十一
兵者,帝王大器,古今所不能废也。
昔秦失其守,豪杰并起,汉祖无前人之迹,立锥之地,起于行陈之中,躬自奋击,与项羽战,大小百余,兵破身困者数矣。
然犹不止,故军败复合,创愈复战。
何则?
前死而成功,逾于却就于灭亡也。
隗嚣遭遇运会,割有雍州兵强士附,威加山东
遇更始政乱,复失天下,众庶引领,四方瓦解。
不及此时推危乘胜,以争天命而退欲为西伯之事,尊师章句,宾友处士偃武息戈,卑辞事汉,喟然自以文王复出也。
今汉帝释关陇之忧,专精东伐,四分天下而有其三;
使西州豪杰咸居心于山东,发间使西州豪杰咸居心于山东,发间使,召携贰,则五分而有其四;
若举兵天水,必至沮溃,是则然矣,天水既定,则九分而有其八。
陛下以梁州之地,内奉万乘,外给三军,百姓愁困,不堪上命,将有王氏自溃之变。
臣之愚计,以为宜与汉和亲。
不者,当及天下之望未绝,豪杰尚可招诱,急以此时发国内精兵,令田戎江陵,临江南之会,倚巫山之固,筑垒坚守,传檄吴、楚,长沙以南,必随风而靡。
延岑汉中,定三辅,天水陇西拱手自服。
如此,海内震摇,冀有大利袁宏《后汉纪》六,《后汉·公孙述传》)
启事 其五 西晋 · 山涛
 出处:全晋文卷三十四
旧选尚书郎极清望,号称大臣之副,州取尤者以应。
雍州久无郎,前尚书郎傅祗坐事免官,在职日浅,其州人才无先之者。
请以补职,不审可复用否(《御览》二百十五)
启事 其七 西晋 · 山涛
 出处:全晋文卷三十四
侍中彭权迁,当选代。
雍州刺史郭奕,高简有雅量,在兵间少,不尽下情,处朝廷,足以肃正左右。
右卫将军王济,才高茂美,后来之冠。
此二人诚顾问之秀,圣意傥惜,贵之。
骁骑将军荀恺,智器明敏,其典宿卫,终不减
祭酒庾纯,强正有学,亦堪取选。
国学初建,王荀已亡。
能其事,宜当小留,粗立其制。
不审宜尔有当圣旨者不?
启事 其九 西晋 · 山涛
 出处:全晋文卷三十四
侍中缺,当复得人。
谁可者?
雍州刺史郭奕右卫将军王济皆诚直忠亮,有美才,侍中之最高者也(《御览》二百十九)
代蜀诏景元四年五月 曹魏 · 曹奂
 出处:全三国文 卷十二
制诏:,蕞尔小国,土狭民寡,而姜维虐用其众,曾无废志。
往岁破败之后,犹复耕种沓中,刻剥众羌,劳役无已,民不堪命。
夫兼弱攻昧,武之善经,致人而不致于人,兵家之上略。
蜀所恃赖,唯而已,因其远离巢窟,用力为易。
今使征西将军邓艾督帅诸军,趣甘、沓中以罗取雍州刺史诸葛绪督诸军趣武都(、《文馆词林》作「武街」。)高楼,首尾踧讨,若擒,便当东西并进,扫灭巴蜀也(《魏志·陈留王纪》,《文馆词林》六百六十二)
策命晋公九锡文 曹魏 · 曹奂
 出处:全三国文 卷十二
朕以寡德,获承天序,嗣我祖宗之洪烈。
遭家多难,不明于训。
曩者奸逆屡兴,方寇内侮,大惧沦丧四海,以隳三祖之弘业。
惟公经德履哲,明允广深,迪宣武文,世作保傅,以辅乂皇家。
栉风沐雨,周旋征伐,劬劳王室,二十有余载。
毗翼前人,仍断大政,克厌不端,维安社稷。
暨俭、钦之乱,公绥援有众,分命兴师,统纪有方,用缉宁淮浦
其后巴蜀屡侵,西土不靖,公奇画指授,制胜千里。
是以段谷之战,乘衅大捷,斩将搴旗,效首万计。
孙峻猾夏,致寇徐方,戎车首路,威灵先迈,黄钺未启,鲸鲵窜迹。
孙壹构隙,自相疑阻,幽鉴远照,奇策洞微,远人归命,作藩南夏,爰授锐卒,毕力戎行。
诸葛诞滔天作逆,称兵扬楚,钦、咨逋罪,同恶相济,帅其蟊贼,以入寿春,凭阻淮山,敢拒王命。
公躬擐甲胄,龚行天罚,玄谋庙算,遵养时晦
奇兵震击,而朱异摧破;
神变应机,而全琮稽服;
取乱攻昧,而高墉不守。
兼九伐之弘略,究五兵之正度
用能战不穷武,而大敌歼溃;
旗不再麾,而元憝授首。
收勍吴之隽臣,系亡命之逋虏。
交臂屈膝,委命下吏,俘馘十万,积尸成京。
雪宗庙之滞耻,拯兆庶之艰难。
扫平区域,信威吴会,遂戢干戈,靖我疆土,天地鬼神,罔不获域。
乃者王定之难,变起萧墙,赖公之灵,弘济艰险。
宗庙危而获安,社稷坠而复宁。
忠格皇天,功济六合。
是用畴咨古训,稽诸典籍,命公崇位相国,加于群后,启土参墟,封以晋域。
所以方轨齐鲁,翰屏帝室。
而公远蹈谦逊,深履冲让,固辞策命,至于八九。
朕重违让德,抑礼亏制,以彰公志,于今四载。
上阙在昔建侯之典,下违兆庶具瞻之望。
惟公严虔王度,阐济大猷,敦尚纯朴,省繇节用,务穑勤分,九野康。
耆叟崇养之德,鳏寡蒙矜恤之施,仁风兴于中夏,流泽布于遐荒。
是以东夷西戎,南蛮北狄,狂狡贪悍,世为寇雠者,皆感义怀惠,款塞内附,或委命纳贡,或求置官司。
九服之外,绝域之氓,旷世所希至者,咸浮海来享,鼓舞王德,前后至者八百七十余万口。
海隅幽裔,无思不服,虽西旅远贡,越裳九译,义无以逾。
维翼朕躬,下匡万国,思靖殊方,宁济八极。
以庸蜀未宾,蛮荆作猾,潜谋独断,整军经武
简练将帅,授以成策,始践贼境,应时摧陷。
狂狡奔北,首尾震溃,禽其戎帅,屠其城邑
巴汉震叠,江源云彻,地平天成,诚在斯举。
公有济六合之勋,加以茂德,实总百揆,允厘庶政。
敦五品以崇仁,恢六典以敷训。
而靖恭夙夜,劳谦昧旦,虽尚父之左右文武,周公之勤劳王家,罔以加焉。
昔先王选建明德,光启诸侯,体国经野,方制五等。
所以藩翼王畿,垂祚百世也。
齐鲁之封,于周为弘,山川土田,邦畿七百,官司典策,制殊群后。
惠襄之难,桓文以翼戴之劳,犹受锡命之礼,咸用光畴大德,作范于后。
惟公功迈于前烈,而赏阙于旧式,百辟于邑,人神同恨焉,岂可以公谦冲而久淹弘典哉?
今以并州太原上党西河乐平新兴雁门司州河东、平阳弘农雍州冯翊凡十郡,南至于华,北至于陉,东至于壶口,西逾于河,提封之数,方七百里,皆晋之故壤,唐叔受之,世作盟主,实纪纲诸夏,用率旧职。
爰胙兹土,封公为晋公
使持节、兼司徒司隶校尉陔即授印绶策书,金兽符第一至第五,竹使符第一至第十。
锡兹玄土,苴以白茅,建尔国家,以永藩魏室。
昔在周召,并以公侯,入作保傅。
其在近代,赞侯萧何,实以相国,光尹汉朝,随时之制,礼亦宜之,今进公位为相国,加绿綟绶。
加公九锡,其敬听后命。
以公思弘大猷,崇正典礼,仪刑作范,旁训四方,是用锡公大辂、戎辂各一,玄牡二驷。
公道和阴阳,敬授人时,啬夫反本,农殖维丰,是用锡公衮冕之服,赤舄副焉;
公光敷显德,惠下以和,敬信思顺,庶尹允谐,是用锡公轩悬之乐、六佾之舞;
公镇靖宇宙,翼播声教,海外怀服,荒裔款附,殊方驰义,诸夏顺轨,是用锡公朱户以居;
公简贤料材,营求俊逸,爰升多士,寘彼周行,是用锡公纳陛以登;
公严恭寅畏,底平四国,式遏寇虐,苛厉不作,是用锡公武贲之士三百人;
公明慎用刑,简恤大中,章厥天威,以纠不虔,是用锡公鈇、钺各一;
公爰整六军,典司征伐,犯命陵正,乃维诛殛,是用锡公彤弓一、彤矢百、玈弓十、玈矢千;
公飨祀蒸蒸,孝思维则,笃诚之至,通于神明,是用锡公秬鬯一卣,圭瓒副焉。
晋国置官司以下,率由旧式。
往钦哉!
祗服朕命,弘敷训典,光泽庶方,永终尔明德,丕显余一人之休命(《晋书·文帝纪》)
马汧督诔 西晋 · 潘岳
 出处:全晋文卷十六、全晋文卷七、文选卷五十七
元康七年秋九月十五日,晋故督守关中侯扶风马君卒。
呜呼哀哉!
初,雍部之内属,羌反未弭,而编户之氐又肆逆焉。
王旅致讨,终于殄灭,而蜂虿有毒,骤失小利,俾百姓流亡,频于涂炭。
建威丧元好畤,州伯宵遁乎大溪。
若夫偏师裨将之殒首覆军者,盖以十数;
剖符专城,纡青拖墨之司,奔走失其守者,相望于境。
秦陇之僭,巩更为魁,既已袭而馆其县。
子以眇尔之身,介乎重围之里;
率寡弱之众,据十雉之城。
群氐如猬毛而起,四面雨射城中。
城中凿穴而处,负户而汲。
木石将尽,樵苏乏竭,刍荛罄绝
于是乎发梁栋而用之,𦉹以铁锁机关,既纵礧而又升焉。
爨陈焦之梠桷之
用能薪刍不匮,人畜取给,青烟傍起,历马长鸣
凶丑骇而疑惧,乃阙地而攻。
子命穴浚堑,寘壶镭瓶甒以侦之。
将穿,响作,内焚穬火薰之,潜氐歼焉。
久之,安西之救至,竟免虎口之厄,全数百万石之积,文契书于幕府
圣朝畴咨,进以显秩,殊以幢盖之制。
而州之有司,乃以私隶数口,谷十斛,考讯吏兵,以槚楚之辞连之。
大将军屡抗其疏,曰:「固守孤城,独当群寇,以少禦众,载离寒暑,临危奋节,保谷全城。
雍州从事,忌勋效,极推小疵,非所以褒奖元功。
宜解禁劾假授」。
诏书遽许,而子固已下狱发愤而卒也。
朝廷闻而伤之,策书曰:「皇帝咨故督守关中侯马敦,忠勇果毅率厉有方,固守孤城,危逼获济
宠秩未加,不幸丧亡,朕用悼焉。
今追赠牙门将军印绶,祠以少牢」。
魂而有灵,嘉兹宠荣。
然絜士之闻秽,其庸致思乎?
若乃下吏之肆其噤害,则皆妒之徒也。
嗟乎!
妒之欺善,抑亦贸首之雠也。
语曰:「或戒其子,慎无为善」。
言固可以若是,悲夫!
乘丘之战,县贲父鲁庄公,马惊败绩。
贲父曰:「他日未尝败绩,而今败绩,是无勇也」。
遂死之。
圉人浴马,有流矢在白肉。
公曰:「非其罪也」。
乃诔之。
汉明帝时,有司马叔持者,白日于都市手剑父雠,视死如归。
亦命史臣班固而为之诔。
然则忠孝义烈之流,慷慨非命而死者,缀辞之士,未之或遗也。
天子既已策而赠之,微臣托乎旧史之末,敢阙其文哉?
乃作诔曰:知人未易,人未易知。
嗟兹马生,位末名卑。
西戎猾夏,乃奋其奇。
保此城,救我边危
彼边奚危?
城小富。
子以眇身,而裁其守。
兵无加卫,墉不增筑。
婪婪群狄,豺虎竞逐。
巩更恣睢,潜跱官寺。
齐万虓阚,震惊台司
声势沸腾,种落煽炽。
旌旗电舒,戈矛林植
彤珠星流,飞矢雨集。
惴惴士女,号天以泣
而炊,负户以汲。
累卵之危,倒悬之急。
马生爰发,在险弥亮。
精冠白日,猛烈秋霜。
棱威可厉,懦夫克壮。
沾恩抚循,寒士挟纩
蠢蠢犬羊,阻众陵寡。
潜隧密攻,九地之下。
惬惬穷城,气若无假。
昔命悬天,今也惟马。
惟此马生,才博智赡。
侦以瓶壶,列以长堑。
锸未见锋,火以起焰。
薰尸满窟,棓穴以敛。
木石匮竭,萁秆空虚。
瞷然马生,傲若有馀。
𦉹梁为礧,为刍。
守不乏械,历有鸣驹
哀哀建威,身伏斧质。
悠悠烈将,覆军丧器。
戎释我徒,显诛我帅。
以生易死,畴克不二。
圣朝西顾,关右震惶
分我庾,化为寇粮
实赖夫子,思谟弥长。
咸使有勇,致命知方。
我虽末学,闻之前典。
十世宥能,表墓旌善。
思人爱树甘棠不剪
矧乃吾子,功深疑浅。
两造未具,储隶盖鲜。
孰是勋庸,而不获免?
猾哉部司,其心反侧。
斲善害能,丑正恶直。
牧人逶迤,自公退食。
闻秽鹰扬,曾不戢翼。
忘尔大劳,猜尔小利。
苟莫开怀,于何不至?
慨慨马生琅琅高致。
发愤囹圄,没而犹视。
呜呼哀哉!
安平出奇,破齐克完。
张孟运筹,危赵获安。
人赖子,犹彼谈单。
如何吝嫉,摇之笔端?
倾仓可赏,矧云私
狄隶可颁,况曰家仆
剔子双龟,贯以三木。
功存城,身死狱。
凡尔同围,心焉摧剥。
扶老携幼,街号巷哭
呜呼哀哉!
明明天子,旌以殊恩。
光光宠赠,乃牙其门。
司勋颁爵,亦兆后昆。
死而有灵,庶慰冤魂。
呜呼哀哉!
马敦 西晋 · 梁王彤
 出处:全晋文卷十六
固守孤城,独当穷寇,以少御众,载离寒暑,临危奋节,保谷全城。
雍州从事,忌勋效,极推小疵,非所以褒奖元功。
宜解禁劾假授(《文选》潘岳马汧督诔》。)
徙戎论 西晋 · 江统
 出处:全晋文
夫夷蛮戎狄,谓之四夷,九服之制,地在要荒。
《春秋》之义,内诸夏而外夷狄。
以其言语不通,贽币不同,法俗诡异,种类乖殊
或居绝域之外,山河之表,崎岖川谷阻险之地,与中国壤断土隔,不相侵涉,赋役不及,正朔不加,故曰“天子有道,守在四夷”。
禹平九土,而西戎即叙。
其性气贪婪,凶悍不仁,四夷之中,戎狄为甚。
弱则畏服,强则侵叛。
虽有贤圣之世,大德之君,咸未能以通化率导,而以恩德柔怀也。
当其强也,以殷之高宗而惫于鬼方,有周文王而患昆夷、猃狁,高祖困于白登,孝文军于霸上
及其弱也。
周公来九译之贡,中宗单于之朝,以元成之微,而犹四夷宾服。
此其已然之效也。
匈奴求守边塞,而侯应陈其不可,单于屈膝未央,望之议以不臣。
是以有道之君牧夷狄也,惟以待之有备,御之有常,虽稽颡执贽,而边城不驰固守;
为寇贼强暴,则兵甲不加远征,期令境内获安,疆场不侵而已。
及至周室失统,诸侯专征,以大兼小,转相残灭,封疆不固,而利害异心。
戎狄乘间,得入中国。
或招诱安抚,以为己用。
故申缯之祸,颠覆宗周;
襄公要秦,遽兴羌戎。
春秋时义渠大荔居秦晋之域,陆浑阴戎处伊洛之间,鄋瞒之属害及济东,侵入齐宋,陵虐邢卫,南夷与北狄交侵中国,不绝若线。
齐桓攘之,存亡继绝,北伐山戎,以开燕路。
仲尼管仲之力,嘉左衽之功。
逮至春秋之末,战国方盛,楚吞蛮氏,晋剪陆浑赵武胡服,开榆中之地,秦雄咸阳,灭义渠之等。
始皇之并天下也,南兼百越,北走匈奴五岭长城,戎卒亿计。
虽师役烦殷,寇贼横暴,然一世之功,戎虏奔却,当时中国无复四夷也。
汉兴而都长安关中之郡号曰三辅,《禹贡》雍州,宗周丰、镐之旧也。
及至王莽之败,赤眉因之,西都荒毁,百姓流亡。
建武中,以马援陇西太守,讨叛羌,徙其馀种于关中,居冯翊河东空地,而与华人杂处。
数岁之后,族类蕃息,既恃其肥强,且苦汉人侵之。
永初之元骑都尉王弘使西域,发调羌氐,以为行卫
于是群羌奔骇,互相扇动,二州之戎,一时俱发,覆没将守,屠破城邑。
邓骘之征,弃甲委兵,舆尸丧师,前后相继,诸戎遂炽,至于南入蜀汉,东掠赵魏,唐突轵关,侵及河内
及遣北军中候朱宠五营士于孟津距羌,十年之中,夷夏俱毙,任尚马贤仅乃克之。
此所以为害深重累年不定者,虽由御者之无方,将非其才,亦岂不以寇发心腹,害起肘腋,疢笃难疗,疮大迟愈之故哉!
自此之后,馀烬不尽,小有际会,辄复侵叛。
马贤狃忲,终于覆败;
段颎临冲,自西徂东。
雍川之戎,常为国患,中世之寇,惟此为大。
汉末之乱,关中残灭。
魏兴之初,与蜀分隔,疆场之戎,一彼一此。
魏武皇帝将军夏侯妙才讨叛氐阿贵、千万等,后因拔弃汉中,遂徙武都之种于秦川,欲以弱寇强国,捍御蜀虏。
此盖权宜之计,一时之势,非所以为万世之利也。
今者当之,已受其弊矣。
关中土沃物丰,厥田上上,加以泾渭之流溉其舄卤,郑国、白渠灌浸相通,黍稷之饶,亩号一钟,百姓谣咏其殷实,帝王之都每以为居,未闻戎狄宜在此土也。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戎狄志态,不与华同。
而因其衰弊,迁之畿服,士庶玩习,侮其轻弱,使其怨恨之气毒于骨髓。
至于蕃育众盛,则坐生其心。
贪悍之性,挟愤怒之情,候隙乘便,辄为横逆。
而居封域之内,无障塞之隔,掩不备之人,收散野之积,故能为祸滋扰,暴害不测。
此必然之势,已验之事也。
当今之宜,宜及兵威方盛,众事未罢,徙冯翊北地新平安定界内诸羌,著先零、罕幵、析支之地;
徙扶风、始平京兆之氐,出还陇右,著阴平武都之界。
廪其道路之粮,令足自致,各附本种,反其旧土,使属国、抚夷就安集之。
戎晋不杂,并得其所,上合往古即叙之义,下为盛世永久之规。
纵有猾夏之心,风尘之警,则绝远中国,隔阂山河,虽为寇暴,所害不广。
是以充国、子明能以数万之众制群羌之命,有征无战,全军独克,虽有谋谟深计,庙胜远图,岂不以华夷异处,戎区别,要塞易守之故得成其功也哉!
难者曰:方今关中之祸,暴兵二载,征戍之劳,老师十万,水旱之害,荐饥累荒,疫疠之灾,札瘥夭昏。
凶逆既戮,悔恶初附,且款且畏,咸怀危惧,百姓愁苦,异人同虑,望宁息之有期,若枯旱之思雨露,诚宜镇之以安豫。
而子方欲作役起徒,兴功造事,使疲悴之众,徙自猜之寇,以无谷之人,迁乏食之虏,恐势尽力屈,绪业不卒,羌戎离散,心不可一,前害未及弭,而后变复横出矣。
答曰:羌戎狡猾,擅相号署,攻城野战,伤害牧守,连兵聚众,载离寒暑矣。
而今异类瓦解,同种土崩,老幼系虏,丁壮降散,禽离兽迸,不能相一。
子以此等为尚挟馀资,悔恶反善,怀我德惠而来柔附乎?
将势穷道尽,智力俱困,惧我兵诛以致于此乎?
曰无有馀力,势穷道尽故也。
然则我能制其短长之命,而令其进退由己矣。
夫乐其业者不易事,安其居者无迁志。
方其自疑危惧,畏怖促遽,故可制以兵威,使之左右无违也。
迨其死亡散流,离逖未鸠,与关中之人,户皆为雠,故可遐迁远处,令其心不怀土也。
夫圣贤之谋事也,为之于未有,理之于未乱,道不著而平,德不显而成。
其次则能转祸为福,因败为功,值困必济,遇否能通。
今子遭弊事之终而不图更制之始,爱易辙之勤而得覆车之轨,何哉?
关中之人百馀万口,率其少多,戎狄居半,处之与迁,必须口实
若有穷乏糁粒不继者,故当倾关中之谷以全其生生之计,必无挤于沟壑而不为侵掠之害也。
今我迁之,传食而至,附其种族,自使相赡,而秦地之人得其半谷,此为济行者以廪粮,遗居者以积仓,宽关中之逼,去盗贼之原,除旦夕之损,建终年之益。
若惮暂举之小劳,而忘永逸之弘策;
惜日月之烦苦,而遗累世之寇敌,非所谓能开物成务,创业垂统,崇基拓迹,谋及子孙者也。
并州之胡,本实匈奴桀恶之寇也。
汉宣之世,冻馁残破,国内五裂,后合为二。
呼韩邪遂衰弱孤危,不能自存,依阻塞下,委质柔服
建武中,南单于复来降附,遂令入塞,居于漠南,数世之后,亦辄叛戾,故何熙、梁觐戎车屡征。
中平中,以黄巾贼起,发调其兵,部众不从,而杀羌渠。
由是于弥扶罗求助于汉,以讨其贼。
仍值世丧乱,遂乘衅而作,卤掠赵魏,寇至河南
建安中,又使右贤王去卑诱质呼厨泉,听其部落散居六郡。
咸熙之际,以一部太强,分为三率。
泰始之初,又增为四。
于是刘猛内叛,连结外虏。
近者郝散之变,发于谷远
五部之众,户至数万,人口之盛,过于西戎
然其天性骁勇,弓马便利,倍于氐羌。
若有不虞风尘之虑,则并州之域可为寒心。
荥阳句骊本居辽东塞外,正始中幽州刺史毋丘俭伐其叛者,徙其馀种。
始徙之时,户落百数,子孙孳息,今以千计,数世之后,必至殷炽
今百姓失职,犹或亡叛,犬马肥充,则有噬啮,况于夷狄,能不为变!
但顾其微弱势力不陈耳。
夫为邦者,患不在贫而在不均,忧不在寡而在不安。
以四海之广,士庶之富,岂须夷虏在内,然后取足哉!
此等皆可申谕发遣,还其本域,慰彼羁旅怀土之思,释我华纤介之忧。
惠此中国,以绥四方,德施永世,于计为长(《晋书·江统传》,又群书治要三十引《晋书》,又《通典》一百八十九,《御览》七百九十四。)
奏改太庙祝文 东晋 · 钟雅
 出处:全晋文
陛下继承世数,于京兆府君为玄孙,而今祝文称曾孙,恐此因循之失,宜见改正。
又礼,祖之昆弟,从祖父也。
景皇帝自以功德为世宗,不以伯祖而登庙,亦宜除伯祖之文(《晋书·钟雅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