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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 西汉 · 东方朔
《史记》曰:朔行殿中。郎谓之曰:人皆以先生为狂。朔曰:如朔等所谓避世于朝廷间者也。古之人乃避世于深山中。时坐席中。酒酣。据地歌曰:
陆沉于俗。避世金马门。
宫殿中可以避世全身。何必深山之中蒿庐之下(○《史记》滑稽列传。《书钞》一百六。○逯案。此歌门、身、下三字不韵。在汉殊为罕例。《北齐书》四十五樊逊传云。逊常服东方朔之言。陆沉世俗。避世金马。何必深山蒿庐之下云云。似以马、下为韵。今本殆衍门字。)。
天保五年举秀才对策 北齐 · 樊逊
出处:全北齐文卷七
五年正月,制诏问升中纪号,孝谦对曰:「臣闻巡岳之礼,勒在《虞书》,省方之义,著于《易象》。往帝前王,匪唯一姓,封金刊玉,亿有馀人。仲尼之观梁甫,不能尽识;夷吾之对齐桓,所存未几。然盛德之事,必待太平,苟非其人,更贻灵谴。秦皇无道,致风雨之灾;汉武奢淫,有奉车之害。及文叔受命,炎精更辉,四海安流,天下辑睦,剑赐骑士,马驾鼓车,乃用张纯之文,始从伯阳之说。至于魏、晋,虽各有君,量德而处,莫能拟议。蒋济上言于前,徒秽纸墨;袁准发论于后,终未施行。世历三朝,年将十祀,启圣之期,兹为昌会。然自水德不竞,函谷封途,天马息歌,苞茅绝贡。我太祖收宝鸡之瑞,握凤皇之书,体一德以匡朝,屈三分而事主,荡此妖寇,易如沃雪。但昌既受命,发乃行诛,虽太白出高,中国宜战,置之度外,望其迁善。伏惟陛下以神武之姿,天然之略,马多冀北,将异山西,凉风至,白露下,北上太行,东临碣石,方欲吞巴蜀而埽崤函,苑长洲而池江汉。复恐迎风纵火,芝艾共焚,按此六军,未申九伐。夫周发牙璋,汉驰竹使,义在济民,非闻好战。至如投鼠忌器之说,盖是常谈,文德怀远之言,岂识权道。今三台令子,六郡良家,蓄锐须时,裹粮待诏。未若龙驾虎服,先收陇右之民,电转雷惊,因取荆南之地。昔秦举长平,金精食昴,楚攻钜鹿,枉矢霄流,况我威灵,能无协赞。但使彼之百姓一睹六军,似见周王,若逢司隶。然后除其苛令,与其约法,振旅而还,止戈为武,标金南海,勒石东山,纪天地之奇功,被风声于千载。若令马儿不死,子阳尚在,便欲案明堂之图,草射牛之礼,比德论功,多惭往列,升中告禅,臣用有疑」。
又问求才审官,孝谦对曰:「臣闻雕兽画龙,徒有风云之势;金舟玉马,终无水陆之功。三驾礼贤,将收实用,一毛不拔,复何足取。是以尧作虞宾,遂全箕山之操;周移商鼎,不纳孤竹之言。但处士盗名,虽云久矣;朝臣穷位,盖亦实多。汉拜丞相,便有钟鼓之妖;魏用三公,乃致孙权之笑、故山林之与朝廷,得容非毁;肥遁之与宾王,翻有优劣。至于时非蹈海,而曰羞作秦民;事异出关,而言耻从卫乱。虽复星干帝座,不易高尚之心;月犯少微,终存耿介之志。
自我太岳之后,克广洪业,禹至神宗,舜格文祖。陛下受天明命,光华日月,爰自纳麓,乃格文祖,仪天地以设官,象星辰以布职。汉家神凤,惭用纪年;魏氏青龙,羞将改号。上膺列宿,咸是异人;下法山岗川,莫非奇士。所以画堂甲观,修德日新,庙鼎钟歌,王星岁委。循名责实,选众举能,朝无铜臭之功,世绝《钱神》之论。昔百里相秦,名存《雀箓》;萧、张辅沛,姓在《河书》。今日公卿,抑亦天授,与之为治,何欲不从。未必稽首天师,方闻牧马之术;膝行山上,始得治身之道。但使帝德休明,自强不息,甲夜观书,支日通奏。周昌桀、纣之论,欣然开纳;刘毅桓、灵之比,终自含弘。高悬王爵,唯能是与,管库靡遗,渔盐毕录。无令桓谭非谶,官止于郡丞;赵壹负才,位终于计掾。则天下宅心,幽明知感,岁精仕汉,风伯朝周,真人去而复归,台星坼而还敛。《诗》称多士,《易》载群龙,从此而言,可以无愧。
又问释道两教,孝谦对曰:「臣闻天道性命,圣人所不言,盖以理绝涉求,难为称诣。伯阳道德之论,庄周逍遥之旨,遗言取意,犹有可寻。至若玉简金书,神经秘录,三尺九转之奇,绛雪玄霜之异,淮南成道,犬吠云中,子乔得仙,剑飞天上,皆是凭虚之说,海枣之谈,求之如系风,学之如捕影。而燕君、齐后、秦皇、汉帝,信彼方士,冀遇其真,徐福去而不归,栾大往而无获。犹谓升遐倒影,抵掌可期,祭鬼求神,庶或不死。江璧既返,还入骊山之暮;龙媒已至,终下茂陵之坟。方知刘向之信洪宝,没有余责;王充之非黄帝,比为不相。又末叶已来,大存佛教,写经西土,画像南宫。昆池地黑,以为烧劫之灰。春秋夜明,谓是降神之日。法王自在,变化无穷,置世界于微尘,纳须弥于黍米。盖理本虚无,示诸方便。而妖妄之辈,苟求出家,药王燔躯,波仑洒血,假未能然,犹当克命。宁有改形易貌,有异生人,恣意放情,还同俗物。龙宫余论,鹿野前言,此而得容,道风前坠。
伏惟陛下受天明命,屈己济民,山鬼效灵,海神率职。湘中石燕,沐时雨而群飞;台上铜乌,愬和风而杓转。以周都洛邑。治在镐京,汉宅咸阳,魂归丰、沛,汾、晋之地,王迹维始,眷言蓐幸,且劳经略。犹复降情文苑,斟酌百家,想执玉于瑶池,念求珠于赤水。窃以王母献环,由感周德,上天锡佩,实报禹功。二班勒史,两马制书,未见三世之辞,无闻一乘之旨。帝乐王礼,尚有时而沿革;左道怪民,亦何疑于沙汰」。
又问刑罚宽猛,孝谦对曰:「臣闻惟王建国,刑以助礼,犹寒暑之赞阴阳,山川之通天地,爰自末叶,法令稍滋,秦篆无以穷书,楚竹不能尽载。有司因此,开以二门,高下在心,寒热随意。《周官》三典,弃之若吹毛;汉津九章,违之如覆手。遂使长平狱气,得酒而后消;东海孝妇,因灾而方雪。诏书挂壁,有善而莫遵;奸吏到门,无求而不可。皆由上失其道,民不见德。而议者守迷,不寻其本。钟繇、王朗,追怨张仓;祖讷、梅陶,共尤文帝。便谓化尸起偃,在复肉刑;致治兴邦,无关周礼。伏惟陛下昧旦坐朝,留心政术,明罚以纠诸侯,申恩以孩百姓。黄旗紫盖,已绝东南;白马素车,将降轵道。若复峻典深文,臣实未悟。何则?人肖天地,俱禀阴阳,安则愿存,扰则图死。故王者之治,务先礼乐,如有未从,刑书乃用,宽猛兼设,水火俱陈,未有专任商、韩而能长久。昔秦归士会,晋盗来奔;舜举皋陶,不仁自远。但令释之、定国迭作理官,龚遂、文翁继为群守,科间律令,一此宪章,欣闻汲黯之言,泣断昭平之罪。则天下自治,大道公行,乳兽含牙,仓鹰垂翅,楚王钱府,不复须封,汉狱冤办囚,自然蒙理。后服之徒,既承风而慕化;有截之内,皆蹈德而咏仁。号以成、康,何难之有」?
又问祸福报应,孝谦对曰:「臣闻五方易辨,尚待指南;百世可知,犹须吹律。况复天道秘远,神迹难源,不有通灵,孰能尽司。乘楂至于河汉,唯睹牵牛;假寐游于上玄,止逢翟火。造化之理,既寂寞而无传;报应之事,固难得而妄说。但秦穆有道,句芒锡年;虢公凉德,蓐收降祸。高明在上,定自有知,不可谓神冥昧难信。若夫仲尼厄于陈、蔡,孟轲困于齐、梁,自是不遇其时,宁关报应之理。子胥无首,马迁腐下,受诛取辱,何可尤人。至如协律见亲,擢船得幸,从此而言,更不足怪。周王漂杵,致天之罚;白起诛降,行己之意。是以七百之祚,仍加姬氏;杜邮之戮,还属武安。
昔汉问上计,不过日蚀;晋策秀才,止于寒火。前贤往士,咸用为难。推古比今,臣见其易。然草莱百姓,过荷恩私,三折寒胶,再游金马,王言昭贲,思若有神,占对失图,伏深悚惧(《北齐书·樊逊传》)。
刊定秘府书籍 北齐 · 樊逊
出处:全北齐文卷七
案汉中垒校尉刘向受诏校书,每一书竟,表上,辄言:臣向书,长水校尉臣参书,大夫公、太常博士书,中外书合若干本,以相比较,然后杀青。余所雠校,供拟极重,出自兰台,御诸甲馆。向之故事,见存府阁,即欲刊定,必籍众本。太常卿刑子才、太子少傅魏收、吏部尚书辛术、司农少卿穆子容、前黄门郎司马子端、故国子祭酒李业兴并是多书之家,请牒借本,参校得失(《北齐书·樊逊传》)。
陆操伏浑卒,为杨愔作书,告晋阳朝士。
擢史孝谦诏 隋末唐初 · 高祖皇帝
出处:全唐文卷三
自隋以来。离乱永久。雅道沦缺。儒风莫扇。朕膺期御宇。静难齐民。钦若典谟。以资政术。思宏德教。光振遐轨。是以广设庠序。益召学徒。旁求俊异。务从奖擢。宁州罗川县前兵曹史孝谦。守约丘园。伏膺道素。爰有二子。年并幼童。讲习孝经。咸畅厥旨。义方之训。实堪励俗。故从优秩。赏以不次。宜普颁示。咸使知闻。如此之徒。并即申上。朕加亲览。特将褒异。
大贡院记 南宋 · 关耆孙
出处:全宋文卷四四二九、《全蜀艺文志》卷三六、雍正《四川通志》卷四一、《宋代蜀文辑存》卷五○
国家用唐制,以进士取士,三岁大比,士由州县升者曰乡贡,诏有司进退之,此贡院之始也。太宗览进士榜,喜曰:「天下英雄尽在是矣」。当时以为美谈。余则曰,自周乡举里选之法坏而士失其寓,犹赖春秋、战国之间,齐、晋、郑、卫之君以君子多寡为盛衰,而田文、赵胜之徒客多则彊,士虽失周之寓,然各随其所寓而安。至秦则忌之,忌之则杀之,以为之窖可以尽掩天下士,而不知萧何、曹参、陈平、张良之徒,则秦不能掩之也。汉用秦士起,汉则先收士,于是惠、文而下有选举之法,曰贤良,曰力田,曰孝谦,曰明经,皆其目也。汉以选举寓士,故亦不失其寓。王莽、曹操睨先后之弱而欲袭之,则又忌士。士遇莽、操,如遇秦。然秦不能杀萧何、曹参、陈平、张良之徒于前,而莽、操亦不能杀寇恂、邓禹、周瑜、诸葛亮之徒于后,士之未易笼络如此。汉扬子云曰:「周之士也贵,秦之士也贱」。谓周贵士可也,谓秦贱士,则秦岂得而贱之哉?唐因隋旧,以进士取士。其始也,得士如狄仁杰、张九龄、姚崇、宋璟、裴度,则亦能为唐彊;而其末也,如郑朴、杨知至,则为唐之亡矣。取士一也,何始末之异也?余观太宗初兴,本有忌天下英雄之心,既不能用秦之杀,则欲以进士为饵而销之。吾取士欲以此销士,而乃诳人曰以此取士。士不识吾心且已,识则南山之南,北山之北矣,吾将几万钟、几千驷可要而来之哉?识吾心者不来,则来者宜其为郑朴、杨知至之徒也。国家取士用唐制,累圣待士则非太宗之心,所以得士。上励精求治,思欲得天下士与共大功业。今取士一涂,而贡院实为进士取士之始,则其容略乎!夔一路十五郡,而合六郡进士试于夔。初无贡院,以破寺寓之。寺破尚可也,而夔一城惟一寺,一岁而天申、会庆两节,郡臣子舍是,可无以东向而祝尧也?岂可又以之为贡院,而三年一残破之乎?夔则寓贡院于此,历几岁乎而不问也。岁庚寅,前侍御史王君伯庠来镇夔,下车之明日,慨然叹曰:「托释氏以见臣子之尊君,贡多士以示诸侯之报国,岂细故事?而弊于前,不问于后,可乎?况今取士惟进士一涂,吾待进士试不薄,俾士亦不自薄进士,而后得士,则贡院为郡第一事也」。下令创新之。然退而顾公帑,视民力,则敝不可仰;欲迟之,则已下令,郡进士鹄立待也。于是公私之须,皆一归于节,专力治之,凡五阅月而成。为屋一百一十间,一毫不取于民。民但见其成,而不知其为力也,则相与歌之,以为君曾为上耳目官,知国体者。君不薄进士,是欲士不自薄进士,得士而贡上也。君之为政,可谓知其本矣。君济南人,君之考君讳次翁,尝参大政,事光尧寿圣太上皇帝。君自立,不以公卿子弟官,而世进士科。今守一藩,能不忘本如此,视古以曲江题名为非,以家有《文选》为过者,何啻九牛毛耶?贡院落成,郡士属余书,辄记其月日云。
侍御史左朝请大夫直秘阁致仕王公行状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八二、《攻愧集》卷九○
曾祖寂,故任永静军东光县令,累赠少傅。妣赵氏,赠成国夫人。丘氏,赠济国夫人。
祖禔,累赠少师。妣张氏,赠卫国夫人。
父次翁,故任资政殿学士,左大中大夫致仕,累赠太师。妣赵氏,赠秦国夫人。
本贯济南府章丘县巨德乡巨人里。王公伯庠,年六十有八状。
公字伯礼,其先大名府人。五世祖继文赠特进者,以明经出身,尝为河中府虞乡县令。四世祖异赠太保者,以甲科为尚书郎、直史馆、嘉岐王府翊善十馀年,请老而归。避大河之患,葬特进于济南,因家焉。少师古学精深,兼通医卜,工真行草篆,尤邃于《春秋》。既免少傅丧,不乐进取,携二子屏居青崖山之两河。太师因教授其间,以供甘旨。名闻东州,学者云集,时号两河先生。绍兴初,执政凡四年,力丐閒退,已遂致其事,居于四明西湖之阳,今遂为鄞人。公登绍兴三年进士科,授左迪功郎,吉州左司理参军。试教官为第一,改充明州州学教授。十一年任满,循左从事郎。便亲自列,主管潭州南岳庙。时太师方在政府,诏以诸将成却敌功,皆二三大臣奇谋指纵之力,可与一子职名。改左宣教郎、直秘阁。显仁皇太后回銮,太师充礼仪使,辟公书写机宜文字,寻主管台州崇道观。十四年,授两浙东路安抚司参议官。太师薨,服除,二十二年通判平江军府,夺职罢归。三十年,主管台州崇道观。三十一年,赐五品服,通判镇江军府。三十二年,以覃恩转左朝请郎。隆兴元年,改两浙西路安抚司参议官。二年省罢,知兴国军。乾道元年七月,召赴行在,除户部左曹郎官,仍有旨复旧职。明日,兼皇子庆王府赞读,寻改直讲。二年,南省试进士,为参详官,就院擢殿中侍御史。五月,迁侍御史,八月罢。四年,主管台州崇道观。十二月,知阆州。五年八月,复直秘阁,改知夔州,兼本路安抚。七年,移知温州。九年赴上,才三月,终于州治。累官至朝请大夫。公忠孝谦勤,得之天资,自幼刻意问学。家素清贫,太师教子甚力,朝夕讲习,至以楮衣禦寒,手种苜蓿以充饥。及冠,犹未知肉味。父子易衣以出,而抗志不凡,慨然有立名当世之意。手抄古书,往往成诵。太师守道州,钦宗登位,奉表者例当推恩,公请以叔父次皋行。既乃连中世科,人益奇之。分教四明,人士仰慕,适与名士相先后,或以见在、过去、未来三佛名之。初被延阁之命,时宰欲擢丞列寺,太师既不欲私其子,公亦力辞焉。平江当冠盖之冲,毗赞郡政,声称甚美。会以谗间遭论,自此不复造朝,安贫乐道,十有馀年,若将终其身。一旦趋召,际遇圣明,首论养人才,裕民力,理财训兵,以为不可胜之备。又论考察荐举,鬻爵积粟等事,奏对明白,音吐洪畅。上意开纳,陛楯亦属耳倾听,为之咨叹。即日除户部郎。讲读王府,究绎经旨,词义俱胜,帝子敛衽受之。逮执法殿中,进迁南床,自以起远外,被异知,益展尽底蕴。谓强国在法制,固国在人心。然国势可振而易强,人心难得而易失。乘航之谕,不可不知。骇舆之言,不可不鉴。又奏方今之弊,莫大于风俗苟且,而苟且之弊生于士大夫议论之不公。惟不以虚言先实用,不以高论盖真才,苟且之风或可少革。是时宿将类以罪废,公奏:「奔北固为可罪,而战多有不可掩者,不应以一眚而废之。宜及此无事之日,以次召还,使备环卫。抚之以恩,折之以威,庶可收效于后」。上深以为然,稍稍录用。沙田芦场议起租税,民以为病,无敢言者。公乃极论之,其略曰:「沙涨之地,未尝耕耨,施工布种,乃是务本之民。既未能如汉置立田科以劝农,而可扰之乎?芦苇之生,本非种植,各以其力樵刈,必非游手之徒。既未能如古捐山泽之利以予民,而可困之乎?豪强坐据,虽曰非法,然怨不及上。今朝廷遣官增税,怨始有归矣」。上感悟,即令罢去,以便贫民。废省两浙舶司,简阅宿卫之士,皆自公发之。由是眷意愈厚。尝奏事良久,上肃容谓公曰:「卿所言一一可用,议论全似唐王圭」。公平日耻言人过,未尝臧否人物,恩仇一视,坦无城府。既居敢言之地,遇事辄发,抨弹所及,动涉仇怨,无少分顾忌意。或为公危之,公正色曰:「言责所在,顾忠于君者如何尔。一有爱身之念,纪纲何赖焉」?笔力素高,作奏不能自休。谏稿谨密,子弟不得预。论事尚多,非施行于外者,莫传也。谏长率公论政府,乞置诏狱,已乃下其事临安。一日太守请间,公语之曰:「始得之风闻,不容自嘿。今既事在有司,岂复当预」?狱具失实,即上章自劾,以故俱获谴,而公止从罢免。上亦知其非出于公,念之不忘。或言去国之后,事有涉公所尝论者,上必取元奏亲加省览而施行之,且尝曰:「此真台谏也」。奉祠未几,以阆风起公,遂易夔帅。夔部旷远,夷夏杂糅,公首图诸郡地理,合而为一,分别险要,兽蹊鸟道,纤悉毕见,区处指授,尽出于此,人莫得而欺也。抚夷人以宽,养百姓以惠,驭官吏以严,夔以大治。郡有巨刹,既为嵩呼祝寿之地,而祖宗讳辰、荐修及三岁合五州人士群试,皆在焉。公以为厖且陋,命葺废寺,分行香之所。又建贡闱二区,以其一与漕司。土木之工皆有条理,不日而成,士民诵而歌舞之。巴俗多略子女以为货,公特严其禁。有绵竹狱掾者,捆载而来,为瞿唐关所诘,盖以此牟利者有年矣。公立讯之,皆遂宁、潼川间人,为给赀,各还其家。或请发其事,公曰:「不可究也」。惟责而遣之。城素无井,笕水于山,杜少陵所谓「白帝城西万竹蟠,接筒引水喉不乾」者。郡失于葺,或课民以钱。詹事王公十朋尝纵民取水,目曰义泉。公修王公故事,又增治焉。市人欢呼,相谓曰:「二公岂伯仲耶」?其他营缮非一,先贤遗迹如子美高斋之属,皆以馀力一新之。施、黔、珍三州与南平军地接生夷,而思州则田氏世袭,抚御尤难。有何思明任鬼师,杨震穆会等皆豪族,动辄疑阻,牒诉累兴。公化之,深得其道,宣布威德,譬晓祸福,揭示要束,至或亲致尺书。思明投牒,乞藏榜于家,传示子孙。杨震得书感泣,饮血盟誓,边境帖息。公遇事敏明,临机善断,戢吏至严,莫敢仰视。听讼之际,反覆究问,诚意具孚,无不退听者。既而有伉俪之戚,亟请祠禄,遂移永嘉。赴阙奏事,上意欲留,惜公已衰矣。到郡笃志从事不少懈,而疾已不起,寔二月二十五日也。娶同郡成氏,封宜人,柔淑孝谨克配夫。子男三人:曰星郎,未名而卒;曰有大,通直郎、福建路提举市舶司干办公事,后公九年卒;曰正大,文林郎、新处州军事推官。女三人:长适朝请郎、中书门下省检正诸房公事周舜元;次适承事郎汪大有。一幼亡。孙男十一人:坦、域、埴、堈、垍、埏、垓、圻,馀未名,坦、埴,将仕郎;女八人:其一适进士孙瑜,馀在室。曾孙女一人。淳熙元年正月九日,葬公于奉化县忠义乡之瑞云山太师墓侧。公事亲至孝,少时所得成夫人奁具,悉以奉太师。居丧哀毁尽礼,有人所难及者。记问绝人,博览载籍。当宣、政间,举子惟务金陵之学,公独贯穿经史,旁出入百氏,至老未尝释卷。宾客相对,诸子侍立,奥篇隐帙,随意举似,以探其学问之进否,后生多亲附之。舍人朱公翌尝问侍郎周公绾曰:「比见表中用一驴载都市事,偶忘所出」。周公素简默,仅举一二。公适参坐,又以目公,公历诵《臧质传》中数十语,二公叹赏不已。又归以励其子焉。作文雄奇,操纸笔立就,若不经意,而语多警拔。诸公铭志类出公手,有《历山集》、《云安集》、《奏议》、《告蒙》、《资治编年》、《宏词集要》、《夔路图经》等藏于家,其他不及属稿,散落甚众。人虽以公不作文字官为恨,然崇论宏议,日月献纳,亦有以少伸素志矣。立朝典州,威望凛然。而待人接物,卑牧已甚。閒居客至,应酬终日,倒屣延纳,惟恐其后。朝章野服,颠倒层叠,人人与之倾写,略无倦色。士夫无不爱敬,下至闾里,闻风悦服。疏财好义,不计家之有无。义所当为,无所吝惜。四明旧为义郡,显谟汪公思温为之主盟。汪公殁,公实继之。缓急叩门,视所请曲为之经理,故乡人尤归心焉。廉节传家,他无嗜好。俸给之外,一毫不以费公帑。在夔首禁科买狨麝之类,仍以公移镂版,遍满山谷。有以书求市者,则以墨本寄之。永嘉军卒百工咸具,公一切罢遣。服用所需,必面与之直,至或倍偿。人谓其过,而行之不疑。故治温未久,病告几半。而丧行之日,百姓巷哭以过车,非德之感人者深乎?僚属问疾卧内,见公几案萧然,镇纸以甓,皆叹息而退。初治入蜀之装于建康,有以白金来售者,曰:「以此西上,当有倍蓰之获」。公曰:「不几于商乎」?止以缗钱行。比归日,轻舟而下,以馀钱自随,人愈咨其清。方家食时,未尝忘国事,凡所闻见,必询究讲明,务求可行之实,盖其志尚如此。及膺进用,期不负所学,以报主知。去不以罪,人犹望其再入也。终不得究见德业,朝野共惜之。病且革,二子以药进,手格之去,静默焚香,宴坐自如。上章休致,处画家事若平时。及属纩,不怛不乱。翌日入歛,肢体和柔如生,皆积善之报也。钥汪出,因外家以拜下风。自蚤岁辱知奖,间置坐隅,匪怒伊教,殆非一日。公将溯江,钥以假吏之燕会别于金山。客授永嘉,公适来守,尤得窥治行之详。公之二子不鄙,以行实见属。自惟荒浅,不足以称,下笔复辍者屡矣。壬寅之夏,提干公一疾不起,殊使人有愧于泉下。今推官又以为言,乃取所闻见叙次之,以俟当世君子立言者采择云。
跋张存之行状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八五、《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六一
余友张孝谦将葬其先府君,持事状来铭。余幼侍诸父即习闻寿安二张氏之贤,盖府君与其季巴西明府也。今愿有述焉,以光昭府君之令德,而俨在忧服,其请也不敢曰可。徒叹夫世以升沉穷达论士,如府君者,即其状所云,则自夫诚身悦亲以至信乎朋友,盖人之大端君也固已纯体而笃践焉,又能推其所得笔而为书,以淑其子孙。然则虽挟是以穷,不一施而死,讵知其中固有不与穷俱阨、不与死俱霣者乎!孝谦持是,有以葬矣。
化度塔铭四首 其四 清 · 翁方纲
七言绝句 押先韵 出处:复初斋诗集卷六十二
星沙聚影月千川,荷屋芝山对榻缘。
合作苏斋楼墨响,青分孤岛相轮圆(将合摹重勒石也。予近颇以樊孝谦书證取三公郎中笔意。)。
题旧画北齐校书图 晚清 · 李慈铭
出处:杏花香雪斋诗戊集
图见山谷题跋,传出唐阎立本,南宋割去其半,有范石湖、陆放翁跋,韩南涧题诗,今藏长沙周阁学寿昌家。
挥豪挟策坐满堂,或啖酒果据胡床。
奚奴立马侍庑下,高鬟红袖侍两行。
鲜卑邺下何天子,羖䍽不飞九龙死。
起本盗贼终灭亡,何取膻腥列青史。
大牺人螭所不如,独亲儒雅知重书。
先启秘府校坠籍,终开文林罗群儒。
孝谦建议捊遗阙,一十一人各勤职。
入室应招许散愁,负笈还寻马敬德。
青绫御食汉台郎,女史亲添五夜香。
满袖花钗传请客,隔窗宫烛照披裳。
唐宋相沿称故事,马子三台亦堪记。
入盘曾黜邪蒿名,作谶悲闻正道字。
呜呼!
文宣甚暴何谥文,讲经就傅弥勤勤。
济南实得汉家质,惜哉不得长为君。
宋人事金谓金父,纸上前朝概呼虏(图后范、陆诸公跋,皆斥为虏政。)。
秽史虚标勃海宗,当时自习鲜卑语。
藁燃猬破徒悤悤,鹰封郡君狗仪同。
独仗一事重儒力,得与周魏偁齐踪。
绢素流传特健药,对榻俄空半已割(山谷跋有对榻七人,石湖跋言已逸去其半。)。
长幅犹题南涧诗,真迹难求涪叟跋。
争言粉本阎文贞,右相丹青聊戏评。
人生择术自当慎,伏池舐笔良可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