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文库 正文
段府君神道碑铭 唐 · 张增
出处:全唐文卷四百四十五
巨唐大历已未岁春正月。段府君之子四镇北庭泾原郑颍等州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御史大夫张掖郡王曰秀实。追琢贞石。光昭先考。展孝思。旌休烈也。夫流浚者其源长。德充者其后大。更八姓而丕膺五福。府君其人焉。君讳行琛。字行琛。宗周柱史垂其裔。前汉都尉昌其业。大尉之威怀戎落。骠骑之光启冀方。四燕两魏。高位硕德。扶疏于史牒者。向二百人。以至高门平原忠武王孝先。弼亮北齐。奄荒东夏。恢武经而抗衡西帝。揆文教而师尹南宫。曾祖德浚。初罹否运。播迁陇坻。度地肯堂。郁为望姓。在周辟奉朝请。入隋值文林馆。靖恭厥位。获没先朝。大父操。握机未发。早龄即世。考达。从调夏官。艺极龙豹。致果为毅。职统熊罴。皆保家之良主。府君生知六行之美。学究三经之奥。既齿乡赋。高标甲科。简修独耀于锦衣。从事仍屈于黄绶。学有著位。我实当之。郡有子弟。我实诲之。自陇及岐。鼎新儒行。虽东里子产。西蜀文翁。诚存物应。盖未之比。厥有成绩。闻于家邦。厌名位而知止。贲丘园而用晦。我国家虽右断匈奴之臂。时修大刑于绝漠之表。旁求百夫之特。永清万里之外。府君顾谓子张掖王曰。尔居能服勤。性成惟孝。出可承命。游且有方。虎穴不探。龟组何获。尔之元昆介弟。可以供指使。我之先人遗业。可以终馀齿。忠不择事。安寔败名。因割慈以激昂。俾宣力以勤远。君子谓府君知有爱子之道矣。王投笔占募。驰驿徂征。坐筹必胜之略。动获前禽之利。洎王宦登通贵。佐律副军。银章已绾。玉关未入。府君温其在邑。乐且有仪。九流百氏。经目辄诵。四忧十义。因心必达。然犹深居自琛。与物为春。希言中伦。知几其神。内葆光以恬真。外行简以倚仁。子获奉亲之禄。欲养而不待。身寄有涯之生。迁化而无。天宝九载。夏之季序。遘疾于汧阳御史里之第。乙酉。奄归无物。其年于斯七十五稔。夫人乐平狄氏。吴山县丞哲第六之女。心婉志柔。静专动直。承筐而繁衍其实。主奠而敬恭无忒。下寿初登。先时永逝。门子祥颍仲子秀成季子同颍等。柴立长号。稽谋宅兆。明年春孟序辛亥。迁皇祖及诸父之无后者。偕葬于陇山东麓柏谷掌。次列五坟。同施一域。送终之礼备矣。属岁旅天朔。尘惊蓟门。徵会沙场之右。殄歼铁额之丑。王飞邮及国。擗地崩心。夷凶难遂于情理。哭墓复随于军正。既清海裔。又牧回中。一莅疲人。荐彰丕绩。广德二年秋九月乙未。诏追赠府君秘书省著作郎。夫人太原县太君。恩深殁后之宠。庆表生前之训。上又以王翊亮三节。绥御七戎。致位崇独坐之班。成军雪多垒之耻。大历十年夏五月。诏加赠府君婺州刺史。夫人太原郡太夫人。十一年冬。旧使尚书左仆射扶风郡王马璘遘疾弥留。表王请贞师律。诏仍迁御史大夫。既操二重之权。克施五利之策。平凉安定。曲荷其亭育。先零罕幵。遥服其威信。四封无耸。三务有成。十三年五月。命朝丹禁。面彊戎索。帝曰。朕翁孙也。俾写真麟阁。稿拔而遣焉。及季夏壬寅。又赠府君扬州大都督。夫人忻国太夫人。荣亲扬名。二美兼著。传曰。子之能仕。父教之忠。诗曰。维其有之。是以似之。见于府君矣。虽封植无改。而铭颂未刻。过听谬采于刍荛。修词愧陈于质要。铭曰。
于穆端士。神所劳矣。贞惠资身。义方训子。育德无倦。徇名知止。宜其后昆。式是繁祉。繁祉伊何。后昆则然。西服戎胡。东定幽燕。殊绩克著。湛恩上延。赠光三锡。庆洽重泉。熊轼增宠。牛冈启繇。北控泾源。西凭陇岫。列茔如始。纪石增旧。淑德清婉。终矢永茂。
德州安德县丞李君夫人梁氏墓志铭 中唐 · 梁肃
出处:全唐文卷五百二十一
夫人安定梁氏族。高祖华阳襄公讳彦光。生周隋际。历上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使持节青冀华相等九州刺史。贞惠文敏。为两朝名臣。生曾祖永安成公文赞。在隋为司隶刺史。司隶生皇朝隆兴令冀州长史晏。晏生朝散大夫尧山令澄。夫人尧山之第二女。惠和孝慈。幼有令仪。长而温良。成而柔明。年若干。嫁赵郡李兼金。生四子而兼金卒。夫人内持正性。外示德礼。且以文行忠信。贻训诸子。家道以和。每言曰。敬姜大家。吾师也。既晚岁。修释氏法。以禅诵为事。视身世荣枯。与梦幻同。因命第四子为沙门。励以清净行。既而寿量极。享年七十二岁。在乙卯十月乙未。终于常州建安佛寺。后五日。窆于某原。孝子咏等。衔痛泣血。哀过乎礼。惧先夫人德善不闻。将志幽穸。以肃外族之属也。俾为斯文。铭曰。
伊夫人。焕母德。道可尊。礼不忒。训令子。就儒释。没而藏焉永无隙。人欲我知视此石。
与陶进士书 唐 · 李商隐
出处:全唐文卷七百七十六 创作地点:陕西省西安市
去一月多故。不常在。故屡辱吾子之至。皆不睹。昨又垂示东冈记等数篇。不惟其辞彩奥大。不宜为冗慢无势者所窥见。且又厚纸谨字。如贡大诸侯卿士及前达有文章积学者。何其礼甚厚而所与之甚下耶。始仆小时。得刘氏六说读之。尝得其语曰。是非系于褒贬。不系于赏罚。礼乐系于有道。不系于有司。密记之。盖尝于春秋法度。圣人纲纪。久羡怀藏。不敢薄贱。联缀比次。手书口咏。非惟求以为已而已。亦祈以为后来随行者之所师禀。已而被乡曲所荐。入来京师。久亦思前辈达者。固已有是人矣。有则吾将依之。系鞋出门。寂寞往返其间。数年。卒无所得。私怪之。而比有相亲者曰。子之书。宜贡于某氏某氏。可以为子之依归矣。即走往贡之。出其书。乃复有置之而不暇读者。又有默而视之。不暇朗读者。又有始朗读。而终有失字坏句不见本义者。进不敢问。退不能解。默默已已。不复咨叹。故自大和七年后。虽尚应举。除吉凶书及人凭倩作笺启铭表之外。不复作文。文尚不复作。况复能学人行卷耶。时独令狐补阙最相厚。岁岁为写出旧文纳贡院。既得引试。会故人夏口主举人。时素重令狐贤明。一日见之于朝。揖曰。八郎之交谁最善。绹直进曰。李商隐者。三道而退。亦不为荐托之辞。故夏口与及第。然此时实于文章懈退。不复细意经营述作。乃命合为夏口门人之一数耳。尔后雨应科目者。又以应举时与一裴生者善。复与其挽泄。不得巳而入耳。前年乃为吏部上之中书。归自惊笑。又复懊恨周李二学士以大法加我。夫所谓博学宏辞者。岂容易哉。天地之灾变尽解矣。人事之兴废尽究矣。皇王之道尽识矣。圣贤之文尽知矣。而又下及虫豸草木鬼神精魅。一物巳上。莫不开会。此其可以当博学宏辞者邪。恐犹未也。设他日或朝廷或持权衡大臣宰相。问一事。诘一物。小若毛甲。而时脱有尽不能知者。则号博学宏辞者。当有罪矣。私自恐惧。忧若囚械。后幸有中书长者曰。此人不堪。抹去之。乃大快乐曰。此后不能知东西左右。亦不畏矣。去年入南场作判。比于江淮选人。正得不忧。长名放耳。寻复启与曹主。求尉于虢。实以太夫人年高。乐近地有山水者。而又其家穷。弟妹细累。喜得贱薪菜处相养活耳。始至官。以活狱不合人意。辄退去。将遂脱衣置笏。永夷农牧。会今太守怜之。催去复任。径使不为升斗汲汲。疲瘁低傫耳。然至于文字章句。愈帖息不敢惊张。尝自咒愿得时人曰。此物不识字。此物不知书。是吾生获忠肃之谥也。而吾子反殷勤如此者。岂不知耶。岂有意耶。不知则可。有意则巳虚矣。然所以拳拳而不能忘者。正以往年爱华山之为山。而有三得。始得其卑者。朝高者。复得其揭然无附著。而又得其近而能远。思欲穷搜极讨。洒豁襟抱。始以往来番番。不遂其愿。间者得李生于华邮。为我指引岩谷。列视生植。仅得其半。又得谢生于云台观。暮留止宿。旦相与去。愈复记熟。后又复得吾子于邑中。至其所不至者。于华之山无恨矣。三人力耶。今李生巳得第。而又为老贵人从事云台。生亦显然有闻于诸公间。吾子之文。粲然成就如是。我不负华之山。而华之山亦将不负吾子之三人矣。以是思得聚会。话既往探历之胜。至于切磋善恶。分擘进趋。仆此世固不待学奴婢下人。指誓神佛而后巳耳。吾子何所用意耶。明日东去。既不得面。寓书惘惘。九月三日。宏农尉李某顿首。
故盐州防禦使王纵追述碑 唐末 · 司空图
出处:全唐文卷八百十 创作地点:山西省运城市永济市中条山
夫爽贯五行。粲星芒而腾列。灵标万汇。挺人杰以降祥。式赞鸿钧。乃符元感。恒运絪缊之化。潜融橐籥之和。然而拂日贞松。必生于乔岳。环天重器。亦铸于洪炉。水积厚而脱鹏。门愈高而容驷。克蕃令绪。固在华宗。况自缑岭上征。姬邦委驭。代为著姓。人不乏贤。或济美于参墟。或炳灵于沂水。祥分铁印。系总璇源。西晋殊勋。则荣连邸第。北朝雅望。则地显官婚。贻谋各著于承家。致用皆光其佐命。朱轮华冕。岂独推恩。甲令门风。实先种德。是资奕叶。谁与提衡。公讳纵。字希圣。太原祁人也。曾祖某。誉合贵游。迹追高矩。冥鸿不失。天爵逾优。祖勖。皇任潭州端氏县令。价重儒林。行熟士范。早推仁于宰字。巳属望于公台。父载。皇任检校秘书少监。赠少卿。早振宏猷。雅多奇节。自激封侯之志。欲垂济代之名。位郁于时。庆延其后。宜钟秀气。历佐昌期。公幼挺英姿。夙彰杰操。镕金入用。百汰唯精。建木标奇。千寻自植。禀说礼敦诗之教。蕴经文纬武之材。欲绍家声。遂参戎右。研精玉帐。演秘金韬。阴符必胜之机。制于掌握。敌国相吞之策。决在毫釐。气盖三河声高六郡。长庆初以力战拜监察御史。名藩振迹。初加驭贵之荣。宪府扬威。更帖承华之秩。太和九年授河中马步都知兵马使。别选材官。教成骑阵。自兹出讨。所向无前。开成宰相郑公肃允属镇临。尤称鉴略。仰贤有素。授任不疑。擢奏马步都虞候。总中权之剧务。示列国之上卿。喜动旌旗。威生里巷。得人之盛。他镇罕俦。会昌二年。武宗以回纥累叶凭骄。缘边扇酷。久定扫平之计。尤难将领之权。既而蒲帅石公雄授命濯征。总戎出塞。公为都知兵马使。捐家誓报。蓄锐别营。虏阵犹坚。军锋稍壮。未振鼓行之势。空稽庙算之筹。公内决一奇。中分千骑。出徒间道。击若疾雷。巳继捷书。方麾大旆。岂俟排山之力。乃成破竹之资。火烈风驱。震天骇地。血滂大漠。则澒洞倾河。颅积高山。则亘连绝塞。单于倾种。贵主还都。克宣宗社之灵。顿雪人祇之愤。腥膻尽涤。氛祲皆消。万里长城。允膺朝寄。九重高枕。永殄国难。秕糠麟阁之雄。孰为上将。赞颂龙庭之绩。彼独何人。上乃遣中贵人刘英侔赍诏慰。劳。自殿中侍御史超拜兼御史中丞。太尉李公久秉大权。素无滥赏。倘非公论。莫致骤迁。又拜晋州司马。上党兴祅。复提王旅。太原崇乱。兼领郡符。授沁州刺史。外训骁雄。内苏疲瘵。殊庸既显。善政亦闻。擢邢州刺史充本州团练使。山东叛命积年。人为难理。公揣情设教。俗乃骤移。礼让既行。闾里相勉。旋当谢疾。莫遂乞留。骥路未伸。雀罗无愠。志讵忘于忧鲁。言恐及于平吴。久之。拜右龙武将军。仍知事。环翼宸居。佥谐宿德。刬烦苛于积弊。罢浮堕于窜名。心膂所资。貔貅自肃。虽居中而持重。每急病而让夷。宣宗皇帝以河陇陷戎。祖宗遗愤。将谋恢复。翘注忠贤。又属盐州守臣政失人和。衅连羌部。雅重专城之选。仍当错节之难。公简在宸衷。对于便殿。伏波强记。备述山川。充国勇行。请图方略。仍授盐州防禦使检校常侍。凋残之后。辑睦维艰。虏交未固于解仇。汉爵已颁于款塞。兵农竞劝。夷夏肃齐。既而间使行边。飞章言状。上乃临轩叹激。累诏褒扬。独授中规。希其重任。缮鲁州之坚垒。食力兼储。资陇右之威声。墟郊渐辟。和薰犷俗。惠洽茕婺。已彰拓境之勤。即议疏封之赏。方延渥泽。别立雄藩。而运郁时来。福亏冥报。连中峰而岳裂。袭右将以星沈。色惨朝端。悼深宸极。虽荆州罢市。衡纪屡迁。而蜀郡奉祠。歌谣未息。古之遗爱。无以加焉。咸通三年三月三日薨。享年六十八。理命具存。忧边是切。益励凿楹之诫。如传镂鼎之勋。某月。迁窆于某处。附先茔。礼也。地启佳城。仪陈诏葬。舞鹤既占于形势。谋龟乃兆于公侯。封树增严。音容如在。皆知世祀之必昌矣。初大理府君娶于陇西李氏。追赠陇西郡太君。簪组联华。蘋蘩颂美。公实为嫡嗣。娶某郡石氏。今封祁国太夫人。四德兼崇。六姻推敬。早贻芳于闺范。宜应祷于河灵。保是钟祥。成其鼎贵。五子。长曰重章。少称豪爽。深究韬钤。从击匈奴。著劳盟府。历诸卫将军。终威州刺史。次曰重简。今任华州防禦使检校兵马尚书。朗拔逸偫。惠和得众。左凭致捷。宏略居多。次曰重盈。今任陕虢观察使检校左仆射。沈几中济。雅量外夷。抚宁西河。镇静东道。次曰重荣。今任河中节度使平章事。明澄海镜。响震霜钟。体先觉以通奇。应旁求而聘绩。锱铢王佐。表映人宗。自北府初援副车。即持戎律。外师谋入。危城势摇。四邻闭境以相观。一柱中天而独立。首排偫议。决策勤王。赈赡诸郡。指挥突将。破连营以通西路。质季弟而抚北军。同华既平。关防尽辟。继纳归明之众。遽成克复之功。羁制奸豪。保安封守。而又处劳期逸。推俸僦徒。环筑解城。峻增关垒。举无遗策。动必中机。巨极底宁。议勋殊等。次曰重益。勇而知义。和以秉谦。履险不疑。输忠必竭。以任子拜左千牛卫将军。初先公之捐馆也。清尘未远。俭节弥彰。产薄一廛。家徒四壁。太夫人保和安遗。演训择邻。俾蹈前修。皆能耸搆。且及亲之贵。自古罕兼。老莱则空耀彩衣。多惭绂冕。潘岳则唯称寿酒。固乏鼎彝。岂同大国进封。高堂拜庆。刘加二骥。荀并八龙。相印师坛。共观昼锦。金相玉映。各炫晨葩。犹陈断织之规。宁轸倚门之念。一女早适温氏。致克和于乡族。亦秉教于母仪。而又慈训诸孙。蔚为令器。亦升宠秩。森列庭闱。方传带励之盟。实冠古今之盛。夫力攘大患。显致阴功。则必降祐上元。绍熙来裔。永夷坚敌。累洽仁风。果培树善之基。益遵胜残之报。司徒相公以丰功继志。异政传芳。褒崇致感于漏泉。纪述欲先于表道。谋刊懿烈。辱命芜词。合伸起敬之诚。敢避非才之诮。窃以祥浑流裔。文武争驱。家牒虽分。灵根共贯。至公崇上宰。绩赞中兴。彼江右之蝉联。昔惭丕运。我晋阳之龟组。今焕盛时。绵祚层澜。盍雕丰砥。铭曰。
维德有融。维贤克嗣。礼法贻誉。勋华命瑞。杂蹑芳尘。纷纶宝气。武烈披显。儒风横被。绩茂佐秦。名高辅魏。继祖无忝。图徽罔坠。天临我唐。瑞降文昌。驱崦逸发。驾浪雄张。虹摅耀采。雷震飞铓。英标激俗。峻节凌霜。研奇制变。料敌摧强。量吞巨壑。威摄穷荒。申命宝臣。允兹薄伐。壮志逾励。沈谋独决。日逐偷魂。天骄浴血。鱼宝窜鼎。蚁惧搜穴。轒辒下碎。搀抢上决。利尽长驱。声棱有截。我武惟扬。我伐用张。俾侯宠锡。谒帝休光。和如金石。著在旂常。内司环卫。外峻巨防。通班石室。进秩银珰。临机必断。视物如伤。两地辑绥。五原惠爱。禦侮材难。开疆计大。日驻麾戈。云横出塞。白虏迎降。青羌自溃。戒守益严。资储永赖。转轴摧旃。扬旌委旆。祯融积庆。祚表垂仁。绵休自远。启映维新。恭恭令嗣。济济良臣。名藩重寄。畅毂文茵。门交华戟。地鼓洪钧。推忠致主。履孝荣亲。润接灵长。胜资磅礡。此兆松阡。昔图烟阁。汉诏腾褒。夏卿荐渥。林蔚逾繁。源深不涸。刊尔将来。缅怀可作。克济宠珍。永延懿铄。
阜民堂记 南宋 · 薛绂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九七、《永乐大典》卷七二三八、《宋代蜀文辑存》卷七六
潼川府路安抚兼知泸州事范侯少才以书谂汉嘉薛绂曰:「州治旧有宸章阁,在壮猷堂之南,轮奂之美。有感于阴阳家说者,移阁于谯门之前,揭泸州军额于上,而藏奎画于郡庠。置小屋于阁之上,为鬻盐之所,湫隘喧杂,与府治有不称。今承乏于兹,每切病之。方昕夕摩抚疲瘵,未敢议兴作也。郡圃有堂,初名镇远,后改整暇,虽规模宏壮,而无所览观,因撤阁址小屋而移兹堂于其上,稍增广之。堂之高二十有七尺,广四十有四尺,其袤五十有二尺,翼以两屋,广袤相称。僝工于三月之壬申,落成于五月之乙亥,与壮猷、南定直如引绳,屹如三山。昭德晁公记南定楼,所谓『三屋属联,广深瑰丽,蜀之府寺鲜俪』者,至是乃复旧观焉。繁花艳卉,炫昼缟夜,既宜于春,芙蕖荷芰,幽香静植,复宜于夏。视不壅而愈远,或有称于政也。因念郡之堂宇曰『壮猷』,曰『筹边』,曰『南定』,曰『镇远』,皆属意边圉,前后一律,未有以互相发也。稽诸《周官》,六卿分职,各率其属,以倡九牧,阜成兆民,州牧之职,莫急于此,此本末先后之序也。因以『阜民』更之,子盍为我记诸」!绂竦然曰:侯之所以移斯堂固当矣,而侯之所以名斯堂,其用意莫尤切焉!昔者圣帝明王经理天下,分建邦国,承以师长,统以侯牧,俾其远近相维,内倡外和,大畏小怀,非徒为是固结之势也。民之生众矣,天生之而立之君,使司牧之,以一人之寡而牧亿兆之众,视听不能以周知,而利害不能以察悉,其势然也。唐虞之世,既有以宅百揆,又以四岳统州牧,州牧统侯伯。成周之制,则有三孤以经邦弘化,又有六卿以分职率属而倡九牧。倡之无他,其在于阜成兆民而已。阜者所以厚其生,成者所以使之兴于化也。井田之法,沟洫之制,乡遂之赋,末作之禁,均其土田,修其稼政,平其赋敛,所以厚民之生者莫不纤悉备具。民生厚而有常心,于是教化行,习俗美,而礼乐兴焉,所谓成于乐也。《甫田》之诗曰:「或耘或耔,烝我髦士」。成周所谓「髦士」者,皆出于耘耔之馀,非阜而成欤!禹之言于舜,谓政在养民,以政德利用为之本,切切于厚民之生,九功、九叙、九歌,盖其阜而成之之序也。而舜之咨十有二牧,首言曰:「食哉惟时」,举阜民之职而责之于州牧。唐虞盛时,法守则然矣。三代之制虽不相沿袭,而大法则不可易也。《洪范》,大法也。八政先乎食,舜咨牧之意也。牧之为言,是受人之牛羊而为牧之,得不为之求牧与刍乎!六卿以此倡九牧,九牧以此倡诸侯,诸侯以此倡大夫,师长各倡其牧,而君人者得以钦承天命,而尽其司牧之职矣。自天子至于诸侯,皆以牧为职也。以牧名官者,其责尤重。传载帝喾制九州、统万国,唐虞因之。禹之治水所别立止于九州,则万国之多,牧之者九人而已。舜分冀为幽、并,分青为营,广而为十有二,然则所增者亦三牧耳。夏又复为九而商、周因之。秦之于民,残之而不复牧,不足道也。井田破坏,先王厚民之政废。汉兴,茍且承秦,不知复古,然西京置十三州部刺史,东京置十二州部,九牧之遗制存。然晋武一天下,置十九州部。其后南北分裂,元帝南渡,九州之地甫有二。更六朝,至隋复合为一,虽置司隶刺史分部巡察,而不复分别所领之郡,纵横纷乱,亦无足言。至唐贞观初,始分为十道,置都督,稍复汉制。国朝分为二十三路,各置统帅,又置提、转以司察之,是以丝牵绳联,有条不紊。夫以四海之大,万国之众,而自唐虞以来所以分任阜民之责者或九人,或十人,或十有二人,或十有三人,或二十有三人而止耳,岂不甚重矣哉!中兴初,蜀分四路,各置一牧,独泸州止称沿边安抚,所统不过三郡。其后因枢密检详王之奇建言,始称为潼川路安抚,尽统一道,选用重臣以镇抚之,虽名公巨卿项背相望,观其所以名堂者,规略亦可考也。今范侯独远稽成周州牧之意,以名斯堂,侯之用意不亦远哉!余观诸《诗》,所谓笃公刘者,美其厚于民。豳之地逼于西戎,公刘乃不以御戎为急,考之一诗,治其疆埸,积其仓廪,既富且强,始修糇粮干戈之事,而其民政之修,下至馆舍锻砺,无不尽其精密。为三代之诸侯者,阜民之政莫悉于此,侯固有志于斯。而今日之为州牧者,委任虽重,率不过一岁,或再岁,匪召而归,则徙而他矣,古人之设施本末,亦何由而可以展而布之哉!君子所以守先王道,以待后之学者,此心不可顷刻而不存也。生民之困甚矣,随时设施,各思其职,而尽其心焉,则利泽之可以加于物者,或亦庶几焉!孟子之在战国论井田、论耕桑,欲使民养生送死而无憾。彼邹人之子,初无一寸之柄、撮土之封,而厚民之学不懈于心,不绝于口如此。矧侯居古方伯连帅之职,分牧养之任,今之天下仅十六牧,而侯居其一焉,如之何而弗思哉!或者又谓:「泸戎迫近夷徼,近岁间多窃发,阜民之政既未易施,安边之策宁复可缓!侯之名斯堂也,不亦迂乎」!余曰:民食之重,舜所以咨牧也。柔远能厚德允元,以至难于任人,皆内修之序,初不略及却攘之方,而曰「蛮夷率服」,兹岂迂乎哉!侯名之长,少才其字,成都二江人,荣国公之孙,博学笃志,毅然有守。尝为太常丞,韩侂胄擅朝,欲引置言路,侯拒其来言者,清议归重。观诸此,亦可以见侯之所存。嘉定八年六月日记。
刘媪搏虎图诗序 宋末元初 · 俞德邻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八二、《佩韦斋文集》卷一○
己卯夏,有客自北来,持《刘媪搏虎图》及歌诗若干首,谓余曰:媪,渤海滨州人也,姓胡氏,事刘平,生二子。刘戍南阳,媪携子以从,至沙河之浒,日已暮,即道左宿焉。夜半,丛薄中虎𧈑然勃起,遽攫刘以去。媪惊寤,提刀逐虎,踰数十武,及之,虎弃刘,呀呀人立,势欲搏媪,媪直前刺之,虎应刃而毙,遂掖刘以归。阅三日,刘乃死。事闻于官,南阳守义之,请于朝,与蠲其力役,于是好事者图而歌之。余曰:异哉!天下之至猛者虎也,至懦者妇也,以懦妇角猛虎,其与蚍蜉撼树、鷇麛抗岳者何异,而况发于卒然忽然之际,虽武夫悍将,犹将战掉而夺常。兹媪也,乃能毙是虎于尺刃之下,是岂专以力胜哉!义激于中,忿形于外,盖不知虎之为虎,而妇之为妇也。《老子》曰:「抗兵相加,哀者胜矣」。兹媪其哀者与?又曰:「祸莫大于欲得」。兹虎其欲得者与?故尝谓汉宫之媛,能忠其主而无格熊之力;泰山之妇,能哭其夫而无暴虎之勇。如媪者,勇足以济其义,力足以全其躯,其殆妇而夫者与。虽然,夫者,妇之天也;父者,子之天也;君者,臣之天也。为臣死忠,为子死孝,是皆天理民彝之大者。近世之公卿大夫士,平居暇日,苟富贵,徼荣宠,矜能衒智,自以为百夫之特,夫孰肯以妾妇自比?一旦君父有难,观望畏怯,曾不能横一草救之,其视兹媪何如也!甚而甘心焉,又因之以为利,闻媪之风,宜可以愧死矣。客韪余言,因书之,俾缀于诗歌之后。
秋思新泪 明末清初 · 释函可
新泪拭不乾,古泪已及趾。
二仪清浊分,伤心从此起。
裸虫日汹汹,圣人凿其知。
饮食藏兵戈,结绳开祸始。
黄帝学道流,剪灭神农裔。
蚩尤纵无良,榆罔恶未极。
大哉夏禹功,泽流应万祀。
当桀放南巢,扈从何名字。
直待采薇人,兄弟标忠义。
忠义既以明,天下争一死。
荀息殉遗孤,明知是无益。
蒯聩命躯车,其仆乃结辔。
画邑布衣流,悬树续齐祀。
豫让行何苦,漆身乞于市。
所以为此者,将以愧后世。
汉祚当衰微,英雄纷举事。
臧洪据地时,陈容忽扬袂。
当日同座人,胡为空太息。
卓哉巴郡守,断头心罔贰。
晋惠昔蒙尘,百官皆散溃。
独有嵇侍中,衣血足捍卫。
周顗急呼天,卞壶长卧地。
此外亦寥寥,閒居谈名理。
唐有藩镇难,诸公何慷慨。
张兴解其尸,张巡抉其齿。
杲卿更愤激,钩舌詈不已。
阿弟死希烈,自草表与志。
屈强德宗朝,刘乃段秀实。
夺笏直唾面,投床遂不食。
乃有孙节度,受锯无绌志。
宋代光前古,编简难尽纪。
载观靖康初,十人辟和议。
第一欧阳珣,恸哭深州外。
徽言閤室焚,仗剑语将士。
令峸坚执膝,终不拜犬彘。
若水挝破唇,彦先刃左臂。
痛惜岳家军,十年一朝弃。
淮宁向子韶,建康杨邦乂。
不作他邦臣,宁作赵氏鬼。
北兵括地来,屈指数李芾。
取酒饮家人,遍刃无遗类。
幕属及潭民,举族多自缢。
林满井无虚,激厉乃如此。
亦有赵卯发,亦有江万里。
亦有宣抚陈,亦有少保李。
节义或一双,积尸或如垒。
或赴沼自明,或指腹自誓。
广王终崖门,陆张随入海。
于赫文文山,义尽仁乃至。
平日读诗书,庶几可无愧。
乾坤扫荡来,圣神广栽植。
烈烈复轰轰,又非宋代比。
书以白银管,藏以黄金匮。
地上反奄奄,地下多生气。
我欲从头哭,泪尽东海水。
白日且吞声,歌咏聊尔尔。
全韵诗下平声十五首 其一 世祖定鼎燕京 清 · 弘历
四言诗 出处:御制诗四集卷四十八
顺治甲申,世祖元年。
命摄政王,统师伐明(叶亲顺治元年四月大军命摄政睿王多尔衮代统往定中原授奉命大将军印京启锡以御用纛盖一切便宜从事遂自盛行向宁远而进)。
适于其时,流贼入燕。
明帝殉国,社稷已迁。
厥吴三桂,致书军门(叶)。
乞师进讨,大军遂前(睿亲王统兵行六日明平西伯吴三桂遣副将等出山海关致书于王以流寇攻破京城九庙灰烬明帝已殉社稷贼首僭称尊号掳掠逞残神人共愤乞师除暴剪恶三桂愿率所部前驱睿亲王得书即指山海关进发报三桂书越日三桂复致书于王请速整虎旅入关急击逆贼京东西可传檄而定也王得书即星夜前进遇贼将唐通于一片石邀击之斩百馀人贼遁去我兵直薄山海关三桂率属迎谒遂入关)。
贼廿万众,据山海关。
并山横海,势颇盛焉。
王传军令,勿得争先。
鳞次布列,固我中坚。
三桂汉兵,白布识肩。
以为分别,否恐同歼(叶十时贼首李自成率马步二馀万众自北山横亘至海列阵以待睿亲王集众传令曰尔等毋越伍躁进此兵不可轻击破此则大业成矣因令我兵向海对贼阵尾鳞次布列吴三桂兵分列右翼之未并谕三桂曰尔兵各以白布系肩为号不然同系汉人以何为辨恐致误杀)。
大风忽作,堀堁蔽天。
我军呼噪,风止战酣(叶)。
大败贼众,灭迹扫尘(叶进是日大风迅作尘沙蔽天咫尺莫辨及兵令军士呼噪者再风遂止各对阵奋击大败贼众追杀至四十里贼首尾不相顾向燕京遁走因晋吴三桂爵为平西王以马步兵一万𨽻之随摄政王直趋燕京追杀流贼即以捷书驰奏盛京)。
遂至都城,贼早西窜(叶王睿亲与诸将誓约并谕众曰此次出师所以除暴救民灭流寇以安天下也今入关西征勿杀无辜勿掠财物勿焚庐舍不如约者罪之仍示官民以取残不杀共享太平之意百姓闻之莫不大悦凡逃窜山谷者皆还乡里薙发归附所过州县官民并开城迎降我军至燕京自成已复焚宫殿西遁因令诸将随三桂追贼寻剿之于陜西贼遁入湖谷广窜死山)。
辞辇安众,守经达权。
文程赞襄,嘉猷允贤(五月睿亲王至燕京故明文武官出迎五里外王进朝阳门老幼焚香跪迎众以明卤簿御辇陈皇城外启王乘辇王固辞众再三请王曰今来定天下不可不从众意乃以王仪仗前列乘辇入武英殿故明众官皆拜贺王下令诸将乘城止宿不许擅入民居万户安堵乃与大学士范文程等议政于是传檄安抚畿辅郡县令明众官任事如故)。
九月驾至,定鼎北京(叶睿亲王等定议都燕即具疏恭迎世祖于八月启跸九月驾至燕京定鼎告祭庙社躬祝极门郊坛御皇受朝)。
为明雪恨,抚有宇寰。
汉高明祖,秦元之民(叶)。
李唐赵宋,更不足云(叶之唐宋得天下皆有惭德即汉高明祖虽如逐鹿中原得之以高才捷足然刘乃秦之亭长朱亦元之编氓究为干犯名分若我甚朝与明本属各国且攻取祖宗以七大恨兴师于义正而屡至燕京未即盖知其国政日非待时而动也及流寇入逼明之社屋已墟三桂迎请王师为之驱剿贼众雪耻复仇因而定鼎安民出诸水火统一海宇亿兆欢迎从古得统之光明正大孰有比于本朝者哉)。
奉天宏运,启后承前。
于亿万载,皇图永绵。
遣怀杂诗 其十六 清 · 袁枚
出处:小仓山房诗集卷三十一
刘诚允善饮,苦无酒伴陪。
或荐一军校,可以千百杯。
问其量何如,曰醉不敢放。
愈到沉酣时,愈作谦谨状。
刘乃笑摇头,此未足为量。
凡事一改常,识者所不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