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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州刺史府君神道碑707年 唐 · 张说
 出处:全唐文卷二百二十八 创作地点:河南省洛阳市
昔者既没。文武将坠。
天纵孔圣。诞敷皇极。
于是乎恢六艺而正王道。举十哲而阐微言。
雍也为德行之目。求也为政事之首。
吾见乎龙翰凤雏。百代而共贯。
虎符犀节。重世而增华。
明德之后。知其必大。
公讳实。字茂实
其先鲁国邹人也。古天子有相氏。
宅于相土。实曰冉姓。
盖氏族之兴旧矣。不常厥所。
今为河南人焉。五代睢阳公讳道周。
南康公主。位平南将军散骑常侍荆州刺史信州都督
高祖讳轸。仕太子左内率荆州刺史
齐梁之閒。荆巫重镇。
世善其职。江汉宜之。
曾大父义城公讳黎。在梁云麾将军湖州刺史
入周拜骠骑开府仪同至隋开皇中旭州刺史
大父黄国庄公讳安昌。隋启平城
祚之谷壁。唐分蜀国
瑞以桓圭。其后改封于黄。
信州刺史。历潭州总管
夔州都督。烈考天水郡果公讳仁才。
金紫光禄大夫。婚皇室汉南县
泾浦澧袁江永凡六州刺史。伟矣哉。
承家善庆。历代名臣。
风流载于史官。勋业藏于王府。
公即果公季子。天王自出。
内禀胎教混成之姿。外被门风式瞻之训。
从容合度。造次皆法。
生而知之孝弟也。学而知之礼乐也。
德义如山。文章如泉。
缙绅之士。仰焉宗焉。
弱冠太学生进士擢第
遭家不造。府君捐馆。
五日绝浆。三年泣血。
虽麻葛就礼。而栾棘加人。
服阕。调并州大都督府参军事。
丁太夫人忧。过哀终丧。
有如前制。应八科举。
策问高第。授绵州司户参军
扬州大都督府仓曹参军。又举四科。
敷言帝。除益州导江县
鸿渐二镇。翰飞三蜀。
府中之孙子荆。郡内之岑公孝
用能据淮距海。我庾如坻。
岷山导江。入境先叹。
朝散大夫。除鄜州长史
仍加关内道支度使。去青城之洞府。
白帝之鄜祠。命服有辉。
使车何重。除婺州司马
入谢于武成殿。主上以边庭有事。
喜问陈汤。宣室清言。
思逢贾谊。公召对蕴藉。
谋虑深长。眷甚前席。
恩加后命。因改恒州长史
于时四镇未复。二蕃犹梗。
屯田绕塞。戎马生郊
代郡藏符。临冀北而诚重。
汉家张掖。比西河而还轻。
乃徙拜凉州都督府长史。仍知赤水军兵马河西诸军支度使
地壮伏龙。城雄飞鸟。
位居半刺总管三边。
公乃利沟洫。懋藨蓘。
庤茭稿。积糗粮。
均转输。程力役。
宽御悦使。授方任能。
人胥忘其久劳。兵不远其长道。
虽金方气。风雨不交之地。
碛路沙霾。草木不植之所。
莫不丰滞穗于坰牧。厌甘瓜于戍时。
朝廷赖之。迁使持节河州诸军事河州刺史
仍知营田使。崆峒连五郡之壤。
积石控九河之源。公夙奉皇华。
政闻行露。高车未至。
阖境相欢。既见君子。
温其如玉。率性仁爱。
由衷易。推是心也。
物感斯应。睹恭肃而无竞。
见礼义而兴行。不言而庶事熙。
非教而偫下顺。故得大田多稼。
人和岁丰。饟军廪师。
处勤馀裕。计偕入朝。
侍宴于长寿殿。上谓公曰。
河州军镇要冲。屯田最多。
卿以足食为心。朕无西顾之忧矣。
侑以彩币。锡以文衮
及公还州也。玺书劳勉。
王人相继。国家径流沙。
弱水。收西域
护南庭。连百万之兵。
以济事于外。不一日而乏者。
则公之力也。无骇入极。
可谓费庈父胜之。杜预平吴。
盖知羊叔子功尔。宜登元老。
作贰天朝。止于边服。
寔孤人望。享年七十有一。
證圣元年二月十日。寝疾终于官舍。
天子悼焉。凶费丧归。
悉命官给。是日。
河湟耆老。山谷羌夷。
反首剺面。号奔州邑
虽国亡子产。吏哭祭遵
岂云过也。恺悌之化。
人之父母。及其没也。
哀亦如之。信矣夫。
夫人金城郡陇西李氏。江夏王道宗之女也。
宜此象服。烂其盈门。
嗣先姑之徽音。立庶姬之范则。
蕣华前落。稿瘗城隅。
證圣二年正月。合葬于河南之定鼎原。
礼也。天使马悲。
滕公之室。人看鹤舞。
闭王女之坟。接于邙山
邱陵对于伊阙。石麟将斗。
华表何年。有子曰祖雍。
景龙初给事中侍御史内供奉。追惟皇考孝于事亲。
忠于事君。恭于立身。
惠于临人。总是四行。
旁通具美。贻厥孙谋。
以燕翼子。故老之口既绝。
竹帛之文又灭。扬名兮柰何。
刊石兮来裔。其词曰。
倬哉冉氏。世有仲弓
铁冠绣服给事于中。
克昭遗懿。树之家风。
于皇严考。高明有融。
德罔不尊。艺何不涉。
嗣武先正。思文载协。
建旟千里。逮君六叶。
龟顾印房。蛇盘绶箧。
官以勤积。业因时峻。
宰号神明。掾称亲信。
骥足既展。熊轩亦轫。
邦国海康京师河润。
出车西域。我君谟之。
屯田北假。我君护之。
六军有馈。其谁度之。
一人无忧。其谁乐之。
猛兽避德。均迁所莅。
灵鸟依仁。霸升执事
以今视古。名齐绩类。
天不憖遗。山颓此位。
陇首回望。秦川断肠。
吏人攀绋。哀雁随丧。
虚灵奠野。行临帷堂。
庙立边郡。魂归故乡。
王姬祔葬。礼之终也。
水合蛟龙。坟同石马。
地积霜露。烟攒松槚。
千载九原。高碑泪下。
伊阙县筑堤记1038年 北宋 · 尹洙
 出处:全宋文卷五八七、《河南先生文集》卷四 创作地点:河南省洛阳市
宝元元年春伊阙筑堤于县之东,延袤五百步,高一丈。
凡三十日,堤成,总庸万工,障伊水也。
伊水自县西南来,俯城而东,靡迤北下。
前此一岁,大雨,水暴侵东郛,坏民庐。
已而水循故流。
知县事张君承范请于府,宜建堤以为后虞,府听之,乃有是役。
夫捍灾不怠,令事也,今而书之,有以嘉焉。
尝闻古之为令者,其虑民也深,教之恤之,又兴利树功,非以名己能,盖审其生殖,谨其祸灾而已。
虑民之深者若是。
今之为令者,其虑己也深,兴一物,更一政,必思曰谤与咎将及焉;
诚不及,犹曰吾无改为尚,可俟后人。
后之人亦视前之政,曰:吾独何加焉?
积日以幸他迁,茍自简而已也。
其虑己之深若是。
呜呼,为令者岂当然哉!
诚能忘己之私,唯行之宜,虽谤若咎,勇且不顾,奚古人之远哉?
今伊水既循故流,不十数年一大暴,张君能预图而为之防,此虑民之一术也,故从而为之说。
年月日记。
李道宗等令吏部铨与注官诏天圣三年二月戊午 北宋 · 宋仁宗
 出处:全宋文卷九四四、《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三
诸州司士参军李道宗等三十四人,令吏部铨与注官。
唐太宗 北宋 · 李清臣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一七
江夏王道宗伐延陀,破之,铁勒诸部皆请入朝。
车马至浮阳回纥冬遣使入贡,帝大喜,诏曰:「混元以降,殊未前闻」。
又为诗序曰:「雪耻酬百王,陈凶报千古」。
断之曰,昔武王克商,通道于九夷八蛮,西旅献獒,大保作训曰:「不矜细行,终累大德,为山九仞,功亏一篑」。
因事而戒,恐其骄也。
太宗不得志于东夷,欲收功于北荒,因延陀破亡,以兵临之,如疾风于振槁,自以为开辟以来未之有也。
昔之有天下者,亦可得而略闻矣。
舜曰:「其难任人,蛮夷率服」。
又曰:「无怠无荒,四夷来王」。
然则欲其率服,莫若难任人;
欲其来王,莫若无怠荒。
柔远能迩,治内安外而殊之,民向风慕义,不以利诱,不以威胁,而自至矣。
欲附者则抚之,不欲者不强致也。
故不劳民,不费财。
至于后世之君,或奋疾而欲殄灭之,或爱悦而欲招来之,是二者皆非也,为之者,秦始皇是也。
山川之所限,风气之所移,言语不通,嗜欲不同,得其地不可居,得其民不可使也,列为州县,是崇虚名而受实弊也。
且得之既以为功,则失之必以为耻,其失不在于己则在于子孙。
故有征讨之劳,馈饷之烦,民不堪命,而继之以亡,隋炀帝是也。
且中国地非不广也,民非不众也,曷若俱得无失,修其礼乐刑政,以惠养吾民,使男有馀,女有馀布,兵革不试,以致大平,不亦帝王之盛美乎?
故有求于外如彼其难也,无求于外如此其易也,然而人君常舍所易而行所难,何哉?
忽近而喜远,厌故而谋新,不入于秦则入于隋,虽不至于亡,而尝与之同事,其累德岂细哉!
太宗矜其功能,好大无穷,非所以遗后嗣、安中国之道。
此当以为戒,而不可慕也。
按:《群书考索》别集卷二二,四库全书本。
与友人 其五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九二九、《宝真斋法书赞》卷一二
再拜。
承范子丰倾丧,亲契之深,伏想同增悲悼。
蜀公笃老,有此戚戚,赖公过从时相开晓也。
再拜。
策问第十八(将) 北宋 · 刘弇
 出处:全宋文卷二五五七、《龙云集》卷二七
问:兵之司命曰将,脱非其人,则绵地千里,连众百万,举而顿之虎狼之喙,非不幸也。
古之人要必一将之身,而数器之为备,乃始可以塞责。
故曰「一日百变,犹以为拙」,岂虚言哉!
赵括之诵读,不若去病方略,君集之嗜教,不若卫公之天姿,是岂笃于材者然耶?
淮阴多多益善,而子玉过三百乘则不能以入,是岂域于智者然耶?
唐太宗曰:「李绩、李道宗不能大胜,亦未尝大败,薛万彻非大胜即大败」。
其小体之不齐有如此者。
贺若弼曰:「杨素猛将非谋将,韩擒虎斗将非领将,史万岁骑将大将」。
其全体之不类有如此者。
背水一也,韩信井陉则胜,沛公濉水则败。
观衅而动一也,卞庄子以此刺虎则效,宋义以伺秦隙则诛。
将之难其人也如是,千里一人,虽谓之比肩可也。
前日南有盘瓠啸聚,西有劲羌陆梁,一日天子喟然思得将帅之臣,举齐斧而荡逋冗,不啻饥渴,然临敌之始,卒未有能辈前世数公之盛者。
斲轮之妙,定自不传耶?
抑亦教养之法未备,与夫区区武科,初无补于得人邪?
夫平居而叹颇、牧,对敌而思卫、霍,孰若吾身亲与之俱?
方今遴拔拳勇,以备虚憍,其为急策至计明甚。
然则得将之道,宜何自而可?
李成季 北宋 · 李复
 出处:全宋文卷二六二六、《潏水集》卷四
《河源图》昨据降酋所说画之,亦恐未然。
唐贞观年命李靖等攻吐谷浑侯君集江夏王道宗趣南路,登汉哭山过乌海,北望积石山,观河源之所出。
长庆二年刘全鼎往西蕃会盟,往来渡黄河上流,在洪济西南二千馀里,其水极浅狭,可涉。
其南三百馀里有三山,形如鏊,河源在其间,水甚清泠,经历水会多,成大河,色遂赤。
旧史所载如此。
今降酋只青唐河南人,恐未是的。
某又启。
元符三年应诏封事(下) 宋 · 晁说之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九九、《嵩山文集》卷一、《古文渊鉴》卷五六、《曹南文献录》卷六一
何为复民之职?
臣窃以谓有君臣则有官府,有官府则有府吏胥役,有府吏胥徒则差役于民,百王不易之典,未有知其始者。
譬如耕问奴,织问婢,职当然也。
国家差役之法行之久而弊,乃初变免役法,以救其弊,实大惠也。
然其弊则去矣,利亦未兴,而又有弊焉者,正今日之急务也。
盖作免役法将三十年矣,曾无一定之论,而耳目变改,朝夕纷纷,何劳而难功耶!
如其易则易知,简则易从,不如是也,譬之人有疡手足者,或曰我能药之砭之而愈,是谓良医。
或曰我能截其手足而无患,恶在其为智耶?
夫去差役之弊则诚善矣,立差役之法而改为之,则未知其说也。
是二者事体虽大,节虽多,要可以一言而定。
差役之法为民,免役之法为利;
差役之法若劳民而实逸之,免役之法若利民而实病之,不可不察也。
何则?
国家之有仓场库务,非以自利,所以利斯民,而民以之相生养者也。
官为择民之物力最高者,为衙前以处之,民之斗讼侵枉不能自直者,来赴愬于官。
官为择民之次有物力者为吏,以听上之指踪而左右之。
其就田野之民,黍稷禾麦之利病,钱镈镃基之好恶,官不能尽治,为择民之物力最高者为户长以主张之。
不幸盗贼为民之害,官为择民之次有物力者为弓手以警捕之。
其他各以是为率,顾不曰为民乎?
免役之法则不然,以民岁所输之钱十用其八,而雇募游手之有心力者以为衙前,委以不赀之府库,姑因衙前而得利也。
雇募游手之有闲书算者以为吏人,责以不容奸伪之簿书,姑因吏人而得利也。
并团省管以为保,雇募保正以代耆长,而地里之远,所责之不一,则有所不恤,姑因保正而得利也。
今盗贼既多于昔时,雇募游手之强悍者以为弓手,而使之必得盗贼,姑因弓手而得利也。
其他各以是为利,顾不曰为利乎?
差役之法使民躬役于官,若劳矣。
而为衙前者自以应门户,保产业,少常学以待役,一日役之,不敢渔猎于府库。
为吏人者,少时之学尤力,甚且知自爱惜,而不敢巧记于簿书
耆长者少知其俗,长任其责,不杂以他乡而任之专,不杂以教阅而事之又专,不敢抢攘于乡管。
为弓手者,视乡党邻里之害而疾之,不惜身于盗贼,而勤察非常,固不敢借贼而资盗。
凡其役满而归息于田里,优游无所复输,顾不曰若劳民而逸之乎?
免役之法则不然,既皆任游手不土著之辈,而衙前以府库为市,吏人以簿书狱讼为市。
保正之于其保,初以能新法射而得之,其于巡稼穑之大利,平争讼之细事,非所习。
弓手之视盗贼,可则前,不可则身自亡去。
凡其役无时,幸其奸赃不败露,则终身尸其禄,若城狐社鼠然,顾不曰若利民而实病之乎?
若差役之法行,使民既有职而又有大利者五焉,则非俗吏之所知也。
何者?
大以赀豪于乡里者,方且趑趄颉颃,仆役其乡人之父兄,而使之躬为仆役之事,阴消其奸逼之心,其利一也。
今之以赀自强者,田宅拟公卿,仆隶如官府,纵舍自若,未之有比也。
彼既役于官,而因之识礼度之所设,睹刑戮之所加,善者劝而恶者畏,其利二也。
今之民远于上,不闲教化,未之有比也。
昔人欲谓济世务犹同舟涉海,一事不劳则俱受其败。
彼其役于官者,有父母妻子之怀,桑梓坟墓之累,仓卒之间,其视利病,贱与贵同忧,下与上同力,必以死守,其利三也。
今之州县,稍有一事,横决待期,左右环视,无一人可以腹心委者。
民之视其长吏,若胡越然,未之有比也。
常平之法行,而兼并之家置田无限,小民日以困匮。
若其视田产而出力役,则虽不限田而细民免兼并之厄,其利四也。
今之兼并方且得意,未之有比也。
所谓游手之民者,古也禁而远之,今也禄而亲之,使民去本,荡然无及。
若差役而尚土著,则虽不设土著之法,而游手自将复业,其利五也。
今之游手,方且得意,未之有比也。
贾谊谓移风易俗,使天下回心而乡道,类非俗吏之所能为。
俗吏之所务在于刀笔箱箧,而不知大体。
魏郑公谓俗吏既无远虑,不达大体,唯奉三尺律以绳四海之人。
臣愿陛下不恤俗吏之言,自圣衷诏有司,度当今之宜,依熙宁元年之前行差役法,而严衙前散从官陪备之禁,实天下幸甚。
夫天下之民既有常职,而三路保甲教阅亦可罢去。
盖三路之民,力役视他路固已重矣,何可仍之此役哉?
其使斯民舍南亩之耒耜而尚西戎之弓矢,鄙袯襫之衣而服兵戎不逞之服,厌菽豆之饱而甘市井之腴,又非所以厚斯民也。
或曰三时务农,一时讲武,古之制也,其可已乎?
臣不知今之讲武,其古之讲武乎?
今可废郡县而封建,弃杖笞而劓刖,悉仿古乎?
教阅之书,祖宗之所著令,则今可举而行之也,臣敢以为献。
或曰,是可以去兵,而合兵民为一,古之制也。
臣又知此亦疏矣。
臣窃闻太祖既得天下,使赵普二三大臣陈当今之大事,可以为百代利者。
等屡为言,太祖俾更思其上者,等毕思虑无以言,乃请于太祖
太祖为言,可以利百代者唯养兵也。
方凶年饥岁,有叛民而无叛兵;
不幸乐岁而变,则有叛兵而无叛民。
等顿首曰:「此圣略,非臣下所能及」。
行之至今百四十有一年矣,天下有泰山之安,而无一日飞尘之警,何劳措意于其间邪?
乃者王安石晚年自知其法之弊,为逃责饰非之辞曰:「免役、保甲、市易,三者有大利害焉。
得其人而行之则为大利,非其人而行之则为大害,缓而图之则为大利,急而成之则为大害」。
呜呼,利害之相轧如此,何其危哉!
真畏途险辙也邪?
孰为利不百不变业邪?
孰谓帝王之道出于万全邪?
孰谓王道易易,天下可运于掌邪?
成汤之不竞不絿,不刚不柔,敷政优优,敷奏其勇,不震不动,不戁不悚,则法之所施,得其人利固博,非其人而利亦存;
缓之则缓得其利,急之则亦急得其利,是谓大中至正无弊之道者,乃可举而措之天下也。
且作法于厚,其弊犹凉;
作法于凉,弊将奈何!
臣恐其初,利害之杂,则卒莫能纯于利也。
盖利不胜害亦久矣,奚独此为不然邪?
祖宗之法百年乂安,天下本无事,何苦试此危道也哉?
譬如有人言我药能起疾,一剂而愈,不然一剂而毙,谁敢试之哉?
樊哙愿得十万众横行匈奴中,岂不壮哉!
季布面谩可斩。
魏延诸葛亮假精兵五千,负粮五千,从褒斜出,循秦岭而东,当子午而北,不过十日可到长安
斜谷来,一举而咸阳以西可定,又岂不审且壮哉!
谓此悬危,不如安从坦道,可以平取陇右十全,必克而无虞,抑不用。
孰谓经营天下百世之大法,反危于季布诸葛亮之用兵哉?
唐太宗言,李绩用兵每大胜,江夏王道恭不能大胜,亦未常大败,薛万彻之兵也。
唯陛下幸察。
何谓不用兵?
臣闻平乱祸、创业之君,不可不勤于用兵;
继世守成之君,方且敬德以奉宗庙,急贤以崇礼乐,勤政以厚风俗,孜孜唯日不足,何暇兵之议也?
于斯之时,万邦咸乂,四夷屈服,罔有内外小大,无不臣妾,又不必兵之议也。
不幸而夷狄无知来内侮,古今异势,或文德之不来,而以我之顺攻彼之逆,兵不接刃,而彼自授首矣。
又不幸而盗贼窃发,则缚豚搏犬,一夫是力,皆无劳于兵也。
夫继世守成之君,尚德不尚兵,亦已明矣。
臣请以唐为之言。
明皇沈蛊衽席,自销其前志,禄山乘昏一举而覆两京,当是之时,天下之兵争先甲胄,不谓不众;
其将则郭子仪李光弼高仙芝哥舒翰,不谓不武;
其守成则张巡许远颜杲卿,不谓不忠。
成皋不为之固,潼关不为之险,河北不为之守者,非用兵之罪也。
河北自是世为唐患,而馀风被于齐鲁梁蔡,皆效尤而为邦盗,乍臣乍叛,朝廷姑息之不暇殆将百年。
武宗兴而用李德裕,因高祖太宗之灵威,不假天宝之兵,不用天宝之将,不劳天宝之守臣,不出一矢,而申之以文命,谕之以顺逆,即位之四年,崔嘏来归我,邢州王钊来我归,洺州安王来归,磁州郭谊杀刘积而泽潞平。
天下方镇一日耸然易虑,奔走朝贡,回鹘于是乎破胆请和者,非用兵之功也。
明皇之亡非用兵之罪,而武宗之兴非用兵之功,则兵也者以之继世守成,果何有哉?
虽然,武宗固武矣,又得李德裕以为之相,宜其功烈巍巍如此,而求其所以致此势顺而力易者,实本于高祖太宗德泽之旧,而朝廷之素尊也。
德裕每谕河北三镇使者曰:「河朔兵力虽强,不能自立,须藉朝廷官爵威命以安军情」。
概可见也,臣故曰武宗兴而用李德裕,因高祖太宗之威灵云,不然恐亦未易致此也。
是继世守成之君,易于为德而屏兵,不必兵之用也又如此。
然其所以为用兵之说者何自而发哉?
臣知其人也。
盖大臣持禄固位之术,莫如劝人主用兵,功若成则谋臣赏第一,他人莫敢先其宠;
功若不成,则上方以边事责之,他人不敢继其后。
身死于庙堂可也。
姚崇明皇不幸边功,而相明皇四年罢;
宋璟明皇兵甲不渎,军不轻进,而相明皇五年罢,再相亦五年罢;
至于李林甫明皇封藩将,而在相位十有九年以卒矣。
又彼行险徼幸之小人,欲身富贵而无以为资,乃为国生事,献开边之谋,其人本囚虏之材也。
事若成,则富贵,得其所欲;
事若不成,而诛窜擒馘,亦其所分。
是在彼得丧实无所系,而生民之膏血,朝廷之威福,彼漠然不知恤也。
由是边埸之臣阿庙堂之好,庙堂之臣侈人君之欲,誇大张皇,隐亡讳败,至于日贺其得而不知其亡,日赏其胜而不知其败,可不惜哉!
如前日将官魏钊死焉,初无一人声之者,至之妻泣诉存亡于待漏院,大臣乃言:「既是多日不知消息,必是阵亡」。
不知此为何等语也!
将官之亡尚不以闻,则卒伍之没者可胜叹哉!
今夫人孰肯斗狗彘?
金玉孰肯易瓦砾?
奈何以中国之尊而较夷狄之胜负,弃金帛粟米之巨万而争不毛之尺寸哉?
其胜犹不足道,而况于败乎?
其得犹不足道,而况于亡乎?
诚胜且得矣,边境愈远而屯戍愈多,馈运愈劳,中国愈困,恐非朝廷之福也。
或曰祖宗之土宇未复,奈何?
臣以谓灵武者,太宗之所弃也。
代州之地,延袤千里者,神宗之所弃也。
当时岂卒然无说哉?
姑待其归顺,抚柔之可也。
且边埸之地,适彼适此,亦其常事,何必深雠而血战以争之邪?
设如一日尽得幽蓟、灵武之故地,不过添数十亭鄣,列七八郡县,增职方之一二图籍耳,其于九鼎之轻重,百姓之利病,了无所预也。
且夷狄自有盛衰,未必与中国盛衰相当,果于中国何所重轻哉?
匈奴常围汉高祖平城,其后数为汉患,而至哀帝时乃上书愿朝。
吐蕃以二十万众寇松州唐太宗患之,卒妻以宗女,其后尽盗河湟,薄王畿而室,宣宗时自以三州七关归有司。
议者其以哀帝宣宗盛于高祖太宗时邪?
彼幽蓟之役在晋开运时,殆今且二百年矣。
数十年之前,犹闻彼左衽之民嚬蹙思汉,边人多能道,其语可伤也。
殆今寂无所闻焉者,其久而忘异乡之悲。
其闻中国赋歛之重,征战之苦,而不知慕邪?
虏主今年八十馀矣,每对使者语及仁宗,必重叹息,为仁宗作忌,则祖宗之德怀于夷狄者,不能忘也。
陛下崇德以绥之,何事于兵乎?
关中兵不解甲,今又七八年矣,饥馑相仍,米斗千钱不可得。
古人所叹父战于前,子斗于后,女子乘亭鄣,孤儿号于道,老母寡妇饮泣巷哭,遥设虚祭,想魂万里之外者,不意今日复见之也。
唯陛下仁慈天授,念苍生介胄之苦,早下罢兵之诏,实天下幸甚。
何谓士得自致于学?
臣窃以谓欲善教者,宜莫如法孔子
孔子之使群弟子「盍各言尔志」,不必其志之一也。
闵子之訚訚,子路之行行,冉有、子贡之侃侃,夫子皆乐之,岂好侃侃而恶行行哉?
譬如大匠之诲人,欲圆授之规,欲方授之矩,其所以为方圆之大小,则不必授。
大匠之朴断,又岂一斧斤之力哉?
汉兴,立五经博士,《易》有施、孟、梁、京氏四家,《书》有欧阳、大小夏侯氏三家,《诗》有申公辕固生、韩生三家,《礼》有戴德戴圣庆普三家,《春秋》有公羊、谷梁、左氏三家,未为不得人也。
董仲舒受《公羊春秋》,刘向受《谷梁春秋》,皆足以为汉之儒宗,显忠于汉庭也。
今则不然,义理必为一说,辞章必为一体,曰是为一道德。
不知道德之一,如其是多忌乎?
臣常谓今之学者《三经义》外无义理,扇对外无文章,老成者信之。
古人谓草野生专自许,不能博究,择从其善。
徒欲父康成,兄子慎宁道孔圣误,讳言郑、服非,郑、服之外皆雠者矣。
正今日之患也。
其患臣得言其所自。
国家之初尚诗赋,而士各精于诗赋,如宋祁杨寘范镇,各擅体制,至于夷狄犹诵之。
自嘉祐以来尚论策,而士各力于论策,乃得苏轼曾巩辈,至今识者各仰之。
自更经义以来,授以成书,谓之《新经义》,唯善其说者乃中程上第,苟为参差出入于其间,即不中程式,虽善必黜之。
士方为禄学,无少长贤愚,靡然从之,唯恐不相胜。
虽有长才者不得聘,虽有知其牴牾非正者讳之不敢言,涂人耳目,窒人聪明,溺于傅会穿凿之论,固使人材阘茸,器识卑下,闻见单陋,不复可得前日瑰奇卓绝之士矣。
仍之援释、老诞谩之说以为高,挟申、韩刻覈之说以为理,又使斯士浮伪惨薄,不诚不忠厚,其患岂不大哉?
议者皆谓科场者,风俗之所系,公卿将相之涂。
今科场之坏如此,何所赖?
而公卿将相何所选乎?
古人谓王衍清言之害甚于,臣恐致今日之害者,其罪又甚于王衍也。
此陛下之所不可不省者也。
臣愚少常业于所谓《新经义》者,元丰中以出身入仕,非不知而妄作也。
所以中道而改路者,诚以其学求之古人之书、稽之老成之论而不合故也。
臣愚敢为陛下申其本。
夫《诗》、《书》皆本于竹简科斗古文,不幸出于秦灰烬之馀,汉儒固有残经之叹,而鱼鲁豕亥,至于今日,滋为残舛。
今之说者因陋就寡,曾不省察,不亦末乎?
其为义说,因益回舛,不可一二指也,而《书》之失为甚。
盖今《尚书》又出于唐明皇时学士卫包之所定者矣,《新经义》之说,如敢于殄戮,而刑足以服人心,股肱不喜而有刑以俟之,威不可讫,老不可敬,祸不足畏,凶德不足忌之类,诬经害教,固足以病学者矣。
讲筵之官,将以是说进于斧扆之前,无乃为圣聪之惑,而阴贻天下之祸乎?
臣前所谓唱此说者,其罪甚于王衍,又以此之故也。
伏惟陛下之聪明,略赐省览,则其书之邪正,无从而逃也。
虞翻疏奏郑康成五经违义尤甚者百六十七事,谓吴武烈「不可不正,行乎学校,传乎将来,臣翻切耻之」。
夫以巍巍大宋,而无一虞翻乎?
臣顷为蔡州学官王安礼为臣言,神宗皇帝天度高远,常患《三经义》未副其意,宣谕异日当别刊修。
则今之承学之士,于《三经义》兢兢唯谨,不敢低昂一语者,未必当神宗之意也。
况《三经义》行之数年后,王安石乃自列其说之非是者,奏请刊去,不知古人设诸日月不刊之书,其如是乎?
如其岁岁改易不已,则学者无乃徒费年月乎?
若夫神宗患当时文章不足用,至于再三而思得人,则又中外之所著闻也。
如其所著《字说》者神宗留中不以列学官,近乃列在学官,使学者纷纷然异端。
其书古文大小篆之不伦,正俗之无别,从篆从隶,临时迁就,其私意破律乱常,果何等书也!
盖前日《三经》行而出之于经,皆弃大旨而事句语,有昔人年头月尾之弊,今又舍句语而争以字,不愈弊乎?
《字说》之列学官,甚非神宗意也。
其此不当置而置者,乃有不可罢而罢者。
春秋》,孔子笔削,以惧万世乱臣贼子者也。
有国者不知《春秋》,前有谗而弗见,后有贼而不知;
为人臣者,不知其人伦之大教也。
元祐之初,常列于学官矣,恐非所以尊经术也。
孟子欲言《周礼》,而患无其籍。
今之《周礼》,最出汉末,杂之以六国之制,多汉儒之所伦次者。
或谓六国阴谋之书则过也,大要歛财多货,黩祀烦民,冗猝可施于文而不可措于事者也。
犹以王制之所存,得列于学官,而《春秋》法王之制,反可黜乎?
臣愿陛下博延耆儒宿学,左右劝讲,复《春秋》之科,诏学士大夫不为专家之学,人得自竭其聪明,必有异人为圣时而出,以副明诏。
何谓广言路?
臣观商高宗帝赉良弼,而相说于傅岩版筑之间,可谓非常之举也。
意说之于高宗,有绝世非常之谋宜如何,说乃首为之言曰:「木从绳则正,后从谏则圣」。
真老夫常谈哉!
盖说之意,以为人君之德莫大于从谏;
从谏之言,当先天下之言而发也。
人君既从谏,则无所善之不从,无弊之不知,而他无所复患也。
说再为之言曰:「王人求多闻,时惟建事」。
夫王人者,恭默无为之为尚,而何所事于多闻哉?
盖说所谓王人之多闻,异乎儒生博士之多闻也。
要在一堂之上,闻前古君臣治乱成败之言,闻忠臣直士犯颜逆耳不逊志之言,闻闾里细民愁苦叹息之言。
有言职者,固得以言,而小臣贱吏、工商庶人、奴隶女子之辈,皆得言而闻之也。
如是而事之不建,天下不治者,未之有也。
高宗卒为商之盛王者,其本在是也。
虽然,何独高宗为然哉!
古之治隆之君亦然也。
唐太宗三日不闻谏,则切责侍臣矣,况乎好谏纳言者,自是宋家家法哉!
祖宗好谏纳言之实,载于图牒,布诸闻见者,不胜举也。
勉而崇之,又在陛下。
陛下甲子诏书方言开谠正之路,消壅蔽之风,天下之士于是欣然知陛下有意于祖宗之盛德也。
夫祖宗故事固不胜举,而其大德则至诚不厌者是也。
夫唯至诚不厌,是以不独好其言,而又好其人。
上尽其公,下恤其私,迹若与之有间,而心实爱之不异,终身信其人而不疑,卒至于大用其人而后已也。
仁宗唐介岭南,将行,遣中使赐介黄金,既又画像置之便殿。
潭州买珠子狱闻,而谓唐介必不买,介卒显于仁宗之朝是也。
由是士气大振,人人恨不能见上为之言,而朝廷之上日闻蹇谔之进矣。
比年以来乃幸而有一人言事,其一蹶则终身不复用,古人所谓荣华于顺旨,枯槁于逆违者是也。
是时大臣自谓当时有顺从而无谏争,小臣方且救过远罪而不暇,其敢言!
大臣或以同异相济者,谓之异议而黜之;
小臣或以下情上闻者,谓之犯上而诛戮放逐之。
其好同恶异,好誉恶谏,必人之顺从,至于立法以禁之,使必不得言。
或兴大役,或起大狱,或讲大事,或天文变见,人无愚智远近,必闻见而必言说者,乃下令曰言说某事者,出赏若干,其能来嘉谟嘉猷,而起幽隐之言乎?
且夫太平之人仁,仁则失之弱,弱则禁之易。
令行于一狂夫,而失天下忠良之心;
事滋于一日,而使后生者不复知有忠义之事。
士气沮丧,人人以言为讳,其视朝廷利病,如秦人之视越人之肥瘠然,真可惧哉!
呜呼,壅蔽之风如此,宜陛下下明诏,欲消去之也。
臣愿陛下验诸事体,大而宜必有言者,犹不闻言,则闾阎之愁苦,朝廷将何自而闻之乎?
如前日黜后,大事也,中外臣寮未有一人叩阍而献言者,何邪?
近如范仲淹,远如褚遂良长孙无忌,既不可得,如欲陈元达辈,又亦不可得邪?
孰谓国家声教如此久大,而乏人乃至此邪?
刘聪蕞尔伪国,而有臣如此者,岂偶然哉?
盖当是之时,有王彰之骨鲠切直,任顗之叩头流血,陈休之奋不顾身,刘士通之言不行而恚终,使元达之鸣有朋也。
刘士通既死,陈元达归而祝死曰:「吾不能言矣,安用此默默而生乎」?
已而元达果亦忿终,概可知也。
呜呼,言路之通塞,岂一夫独鸣之力哉?
臣愿陛下询诸廷之臣,其由谏诤而进者几人,其以面折庭诤称者几人,其博古今、达治体、善议论者几人,其骨鲠谅直,不反覆变改者又几人。
大臣之中其无纳交于妃嫔者乎?
其无缔构于阉宦者乎?
其无奸险挟私雠以害忠良者乎?
其无怀二以沮天下之大谋者乎?
今日之忠言闻与不闻,宜无足怪也。
陛下即位,首诏还邹浩,复置谏列,又增谏员,犹不自足,而下明诏于天下,开谠正路,臣将见天下之愿献言于朝者,如祖宗之盛也。
臣愚更愿陛下至诚不厌,赏谏争之臣,振忠义之气,除谤言之禁,复贤良方正之科,不独使谏官御史得进其忠,而布衣韦带之亦得竭丹诚以佐圣治也。
其复贤良方正之科奈何?
臣切以谓科目之设,能极天下之材,诱天下之忠,表著人君愿治之意者,惟贤良方正之科也。
盖朝廷待之尊,而大臣荐之重,天下之人责之深。
之自好,欲不负其名者,忍不以忠直之言,献之于吾君乎?
由是人君数得闻其过,大臣不惧其不称职,则耻其不能言,更相厉翼,匹夫匹妇得因之以申其情,实一举而众利随之也。
故朝廷得人,此涂最盛。
仁宗时富弼张方平相继而出,唯陛下幸察。
何谓贵多士?
臣切以西汉之时,之属相先后为相,而西汉之享国最隆盛。
盖汉相既如此其得人,则汉之百执事,其才可知也。
蜀汉之时,诸葛亮死而蒋琬相,蒋琬死而姜维相,姜维乃以蜀汉为墟矣。
蜀汉之相既如此其不肖,则蜀汉之乏人可知也。
使蜀汉世世得人,姑如辈,则垂亡之魏何有于全盛之蜀哉?
况其如者乎?
唐太宗明断,而宣宗亦明断;
太宗从谏如流,而宣宗亦从谏如流;
太宗节俭惠爱民物,而宣宗亦节俭惠爱民物。
当时切谓之小太宗,而治乱隆替如此其甚不同者,太宗朝多士,而房、杜、王、魏之属上下相与之诚心无贰;
宣宗之时无多之称,而白敏中、令狐陶之辈畏威防嫌之不暇,是其分也。
然则国之多士可不贵乎?
仰惟祖宗之时,相二人或三人,又有参知政事四三人,枢密宣徽使四五人,使相节度使五六人,学士舍人七八人,内外两制数十人,馆职又数十人,如西京河阳、郑、许、陈、蔡、襄、邓之类,节度使使相旌旆相望,其盛哉!
如是尊朝廷,镇万邦,威四夷,长君子之道,真得多士之宁也。
大臣出镇多开御筵,或赐之御诗。
使相过,关有司供帐,中使问劳相继,下至刺史县令,有以优异之,于是乎卿大夫雍雍相贤,耻言人过,唯患不得以报国。
而大臣敢有其尊,小臣不惮其力,而忌疾之嫌、朋党之论、告讦之风、刑宪之设,未之闻也。
仁宗已患近岁大臣体轻,议者以当时两制不满五十人为陋,不知今日视仁宗时大臣又孰轻重,而两制又孰多少邪?
乃者要官剧职阙而不补者,动踰一二年,两府柄臣之阙犹四五年,无大臣判州府者几三十年,如青、郓之类,或以馆职领之,何为自弱乃如此邪?
意者大臣持禄固位,欲死于富贵,不肯与人同升于人主之前,谓己不敢分权攘柄,是忌嫉之嫌以致此也。
虽有贤才,众所许者,当路之人亦不敢没公议,而称之曰贤且才。
不幸身名一落朋党中,则言之曰:进某人,则某人之党进矣。
是天子之所忌者也,是又得罪于先帝者也,其可乎?
是朋党之论以致此也。
夫人之生各有气类,孰非朋党?
幸而一人身名不落朋党中,曰可用矣,而或指其阴过,摘其往行,上之人不为爱惜而赏其言者,是告讦之风以致此也。
国家之法日以益密,使人难避而易犯。
如一犯吏议,则数十年不得调,至有废终身者,是刑宪之设以致此也。
由是上之人欲用人而无可选,下之人欲进而道无由,一切以格律从事
应其格者上下无异论,不应格,虽旷官败事,曰其如格律何!
閤门祗候举有边功之人,州学教授使之就程试,尚书侍郎于行守试三等之外,又有权入一等,及第高科者为文章,能断狱歛财者为政事,朝廷安得而不乏材乎?
李林甫《野无遗贤颂》矣,当是之时,岂真无遗贤也哉?
于是数目之外,又有一大弊,是所以为众弊之源者,曰专用一相,臣敢为陛下言之。
盖国家既有宰相执政官之异数,则门下、中书侍郎左右丞虽皆为陛下之股肱,而势之相远甚不同也。
如二相,则其谋参,其势分,其善不居,其恶不可容,人主之聪明日开,而人材因之而,非一门也。
如一相,则其谋决而不参,其势专而不分,善则居之,而至于上亢下忽,恶则无自而暴,人主之聪明日壅,而人材必由一门出也。
其弊岂不大而为众弊之源乎?
夫自召公为保,周公为师,相成王为左右而来,二相之制尚矣。
其后曰左右相左右仆射之类,名号虽不同,大要皆二相也。
或者妄以荀卿人君论一相为之言,不知荀卿所谓论一相、陈一法、明一指者,正以其数之一乎?
如其不世之业资于一相者,古亦有之,则必有不世之人而后可也。
此又陛下之所宜加察者也。
或曰方今正官冗弊之矣,何必亡之多乎?
臣切以谓官冗之弊者,流外所入之不澄,边功所赏之不慎,法官资格之不次,内降所命之不已,阉官任子之不禁,使臣换文之不实,纷然蠹我器名,非谓要官名流之多也。
陛下即位之初,灼见侍从之阙员,诏举可入选者二十人,天下闻之,莫不为陛下喜也。
唐赵憬号称精治道,常以国本在选贤,宜补阙员以育人材。
沈既济良史也,亦曰广聪明以收淹滞。
以补其阙,陛下诚得之也,然久未闻用之,何邪?
慎不轻授欤?
人之不足授欤?
则臣愿陛下博于求贤而优用之,无累于四者之弊。
复贤良之科,盛儒馆之选,询祖宗用人者几涂,按神考官制所立之员几人,则天下之材不可胜用,而朝廷多士矣。
何谓无欲速,无好名高?
臣常观自古帝王用心既美,为政既善,治具毕张,其名足以配盛王而实有所不足,泽足以周宇内而义有所屈焉者,无他故也,欲达、好名二者累之也,又是古今之大弊,可为痛惜者也。
汉明帝时,讲礼明度,断狱得情,号居前代十二,后之言事者莫不先建武永平之政,而乃察察,好以耳目隐发为明,内外悚慄,争为严切,孰敢谏者?
钟离意虽能言升平之世,难以急化,宜少宽假,幸不诛辱,而亦何补毫末哉?
欲速之累如此也。
后魏文帝屈然擅中国之统,礼乐风声蔚乎可观,而史臣称其刻意尚名,饬情干誉,自讲丧服何如孝理于民,亲问百年何如銮舆不动,设食于道何如水旱不愆,赐杖于家何如子孙侍侧,其又好名之累如此也。
唐文宗之急近功,隋炀帝之自许如,则乃无足惜者也。
彼愿治之君无欲速,则能逸天下,不独一身之优逸也;
无好名高,则能安天下,不独一身之无忧虞也。
何则?
无欲速之累,则诏令宽大,政事简易,崇尚平康,老成进而顽童远,忠厚行而浮躁息。
不得已而兵,则无速战;
不可寝而役,则无贪功。
田野无事,民人各得其业,不其逸天下乎?
无好名高之累,则奉先王之常宪,游天下之夷路。
狂生迂儒变常乱古之谋不得施,愚夫妖人庆云甘露之玩不为瑞,冒义忍诟之辈圣德颂不敢以前。
朝廷之上若无所施,而闾里之间实有所惠,不其安天下乎?
苟如不然,其累于欲速,规规自困,虽有日月为之缩肭,虽有衣裳为之颠倒,而智者不暇为谋,勇者不及陈力。
苟且诞谩之弊纷然以起,威之不足而刑之,刑之不足而殄戮之,使民将无所措手足矣。
其累于名高,惟恐其言之不大,而行之难则弗顾也;
惟恐其行之不勤,而涂之远则弗恤也。
事既可而又恐其能踰也,功既成又恐其能胜也。
宁受欺于阉官小人,而不欲见规于忠良辅弼。
过举失德非不知,而惮改为以遂非,恐下之议己,而机阱网罗无不设也。
呜呼,二者之累有至于此者,可不惜哉!
恭惟陛下富有春秋,建德于不可倾之地,玩言于无所弊之场,则不疾而速,欲避名而名且归之也。
真宗澶渊之役,诸将请因契丹既北之势,扼其归路,一掩手而使片马只轮之不及,真宗独不欲之也。
言者谓仁宗宜自行威断,仁宗曰:「朕在位久,于天下事诚谙之,若事事出自朕躬,或小过失,使言者不敢力争,或惮于改过,未之可也」。
呜呼,其累于斯二者乎?
此祖宗之盛德无可议,全功无所亏者也。
唯陛下严恭畏天,当灾变,下明诏,求直言,以辅成初政,实天下幸甚。
臣愚且贱,何足以奉明诏之万一,徒知可言之朝不易达,而忘其身之不能言,狂瞽不识忌讳,唯陛下赦其万死。
然天下大事,或有因一人之为变改者,自古已然。
三代肉刑,实缇萦去之也。
臣之所陈或有取于万一,而皆舆人已诵之言,斧扆已决之议,如鸡第二鸣,虽不足以起众,亦未为不知时也。
万一无取,不足以为涓埃之助,陛下幸赦而容之,然后之能言者为陛下言之,亦未为晚也。
汉文帝初即位,或言事者辄停舆与之语,是非皆称善,后乃卒得贾谊,岂曰无补之乎?
臣愚干冒天威,不识忌讳,不胜惶恐战慄待死之至。
臣说之昧死再拜。
〔面贴黄〕奏为应诏,实封言事
〔别贴黄〕臣愚所陈,皆当今之急务,天下之大利害,仰惟陛下明圣愿治,辄敢干冒上进,以奉明诏之万一。
〔别贴黄〕臣狂瞽献言,不识忌讳,徒知圣君临不讳之朝,尽言而忘私,伏望陛下特赐睿览,留中不付外。
轮对劄子 其二 南宋 · 袁燮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六八、《永乐大典》卷八四一三、《历代名臣奏议》卷二二四、四库辑本别集拾遗
臣闻用兵一事,虽至治之世所不能免。
况国威未振、国势未强之时乎?
以言兵为讳,以安居为乐。
变生不虞,无以禦之,其为计疏矣。
自北方扰攘,流民欲归附者甚众。
而我虑开边隙,皆拒绝之,有至于杀戮者。
流民之怨,深入骨髓。
虏知其然,必激怒之曰:「此地无所得食,南朝又不汝容,迁延日久,必将自毙。
盍亦就粮于彼界乎」?
方民饥乏,一闻斯言,跃然从之,势之所必至也。
呜呼!
事已至此,尚可苟安于无事乎?
尚可以言兵为讳乎?
臣闻自古善用兵者,攻其所必救。
彼方扰吾边疆,而吾举兵北向,欲捣彼虚,回顾其后,必解而去,从而蹑之,腹背受敌,此诚制胜之奇策也。
不知出此,而战于境内,不敢有所侵越,兵气已不扬矣,又安能决胜乎?
春秋时晋阳处父伐楚以救江。
汉建武中,贼有董宪者,自以兵围兰陵盖延庞萌请救之,光武敕曰:「可直往捣,则兰陵自解」。
盖郯者,宪之所必救也。
唐太宗王世充于郑,窦建德救之,其徒有凌敬者,说建德鸣鼓建旗,踰太行,入上党,徇汾晋,趣蒲津,如此则关中震骇,唐必还师自救,郑围自解。
建德不用其言,卒以取败。
太宗高丽江夏王道宗曰:「高丽倾国以拒王师,平壤之守必弱。
愿假臣精卒五千,覆其本根,则数十万之众,可以不战而降」。
帝不能从,卒贻后悔。
由是观之,今日整军而北,乃所以攻其必救,保护淮甸也。
且彼犹能侵疆,而我不敢越界。
巍巍中国,而残虏之不若,臣窃为圣世羞之。
虽然,残虏濒于灭亡,而犹敢为是举,何也?
盖窥我朝以仁厚立国,未必有用兵之意。
且激怒流民,附益其党尔。
今师北指宿亳,已伐其谋,且复多方传檄,晓谕流民,汝等中原遗黎,本吾赤子,久沦腥膻,岂不相念。
曩日之不汝受,直恐边隙一开,反为汝累尔,岂意残虏辄敢叛盟乎?
自今以往,有能取一郡一县以来归者,即以郡县之地与之。
开以大信,许以世袭,离其党与,孤其军势,解遗民之怨怒,振皇宋之威声,独不在今日乎?
古人有言:「日中必熭,操刀必割」。
惟陛下英断不疑。
取进止。
油葫芦 元 · 杨梓
 出处:元曲选外编 敬德不伏老 第一折
尉:军师数次殷勤。
量尉迟何足论。
怎消的当今天子重贤臣。
李上:吾乃李道宗是也。赴功臣宴走一遭去来。相见介:李道宗云:这酒该我饮。该我簪花。尉唱:这厮们走将来上首头坐全无些谦逊。
恼得咱便不登登按不住心头忿李:一杯酒吃了便罢。甚么上首头下首头。
我怕你上首头那势凶。
下首头怎坐存。
我本待要推更衣又不敢先逃遁。
我待不言语呵著这厮欺负俺老功臣
寄生草 元 · 杨梓
 出处:元曲选外编 敬德不伏老 第一折
想为官的如骑着虎。
他用人似积薪。
教后来人在上居尊。
李道宗这厮呵他非武非文。
他曾立甚么功勋。
怎敢欺侮俺开国的功臣
他走将来上首头无些谦逊。
论功处谁敢欺人。
若不是军师救了咱危困。
他须是一枝一叶。
俺须是四海他人。
尾声 元 · 杨梓
 出处:元曲选外编 敬德不伏老 第一折
脱了我入朝相的紫罗襕。摘了我出朝将的那黄金印
狼吃豹头心儿里暗忍。觑了□往日功劳到今日没半分。
常言道好事没下稍只我□出气力的功臣:老将军。想你降唐多有功劳。今日也罢了。尉:想我初离宾武州。乍到唐君。。想着初降唐时呵。
端的扫荡了此二征尘。我便打了那非著己的人列位大人。明日圣上问道。那个敢打王叔李道宗。列位大人就说是我尉迟。
圣上也只索把心儿忍。不忿气吐三千丈怨云想我主在御科园有难之时。我在澄清涧瓜马。有军士来报。某即刬马单鞭。直赶至御科园。只见那单雄信将俺主公看看赶上。我就厉声高叫。咄。那单雄信。休得伤了我主。其时那单雄信撇了我主。望某家刺一狼牙枣槊来。被我侧身躲过。左手搭住枣槊。右手举起水磨刚鞭。只一下。打得那单雄信吐血而走。
到如今端的是一言难尽他只一言说得不好。众:那一句说得不好。。他说道太平年不用俺这老将军
金蕉叶 元 · 杨梓
 押词韵第三部 出处:元曲选外编 敬德不伏老 第三折
我我我便有几颗头敢违宣抗敕。一句话恼得从头便至尾。
怎着我这胡老子安邦定国。你何不去教李道宗相持来对垒。
黄莺儿 明 · 佚名
 出处:六十种曲 四贤记 第十出
院落酝清寒。
想征人衣尚单。
归音不寄南来雁。
双眸已乾。
孤身未安。
书香一脉谁承范
懒加餐。
登楼几度。
疑是望夫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