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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文库 正文
奉天改元大赦制(平朱泚后改建中五年兴元元年 中唐 · 陆贽
 出处:全唐文卷四百六十
门下。致理兴化
必在推诚。忘已济人。
不吝改过。朕嗣守丕构。
君临万方。失守宗祧
越在草莽。不念率德。
诚莫追于既往。永言思咎。
期有复于将来。明徵厥初。
以示天下。惟我烈祖
迈德庇人。致俗化于和平。
拯生灵于涂炭。重熙积庆。
垂二百年。伊尔卿尹庶官。
洎亿兆之众。代受亭育。
以迄于今。功存于人。
泽垂于后。肆予小子。
获缵鸿业。惧德不嗣。
罔敢怠荒。然以长于深宫之中。
暗于经国之务。积习易溺。
居安忘危。不知稼穑之艰难。
不察征戍之劳苦。泽靡下究。
情不上通。事既壅隔。
人怀疑阻。犹昧省已。
遂用兴戎。徵师四方。
转饷千里。赋车籍马。
远近骚然。行赍居送。
众庶劳止。或一日屡交锋刃。
或连年不解甲冑。祀奠乏主。
室家靡依。生死流离。
怨气凝结。力役不息。
田莱多荒。暴命峻于诛求。
疲氓空于杼轴。转死沟壑。
离去乡闾。邑里邱墟。
人烟断绝。天谴于上。
而朕不悟。人怨于下。
而朕不知。驯致乱阶。
变兴都邑。贼臣乘衅。
肆逆滔天。曾莫愧畏。
敢行凌逼。万品失序。
九庙震惊。上辱于祖宗。
下负于黎庶。痛心腼貌
罪实在予。永言愧悼。
若坠深谷。赖天地降佑。
神人叶谋。将相竭诚。
爪牙宣力。屏逐大盗。
载张皇维。将宏永图。
必布新令。朕晨兴夕惕。
惟念前非。乃者公卿百寮。
累抗章疏。猥以徽号。
加于朕躬。固辞不获。
俯遂舆议。昨因内省
良用矍然。体阴阳不测之谓神。
与天地合德之谓圣。顾惟浅昧。
非所宜当。文者所以成化。
武者所以定乱。今化之不被。
乱是用兴。岂可更徇群情。
苟膺虚美。重余不德。
祇益怀惭。自今以后。
中外所上书奏。不得更称圣神文武之号。
夫人情不常。系于时化。
大道既隐。乱狱滋丰。
朕既不能宏德导人。又不能一法齐众。
苟设密网。以罗非辜。
为之父母。实增愧悼。
今上元统历。献岁发生。
宜革纪年之号。式敷在宥之泽。
与人更始。以答天休。
可大赦天下。改建中五年兴元元年
正月一日昧爽以前。大辟罪已下。
罪无轻重。已发觉未发觉。
已结正未结正。系囚见徒常赦所不原者。
咸赦除之。李希烈田悦王武俊李纳等。
有以忠劳。任膺将相
有以勋旧。继守藩维。
朕抚驭乖方。信诚靡著。
致令疑惧。不自保安
兵兴累年。海内骚扰。
皆由上失其道。下罹其灾。
朕实不君。人则何罪。
屈已宏物。予何爱焉。
庶怀引慝之诚。以洽好生之德。
李希烈田悦王武俊李纳及所管将士官吏等。一切并与洗涤。
各复爵位。待之如初。
仍即遣使。分道宣谕。
朱滔虽与贼泚连坐。路远未必同谋。
朕方推以至诚。务欲宏贷。
如能效顺。亦与维新。
河南河北诸军兵马。并宜各于本道自固封疆。
勿相侵轶。朱泚大为不道。
弃义蔑恩。反易天常。
盗窃名器。暴犯陵寝。
所不忍言。获罪祖宗。
朕不敢赦。其应被朱泚胁从将士官吏百姓及诸色人等。
有遭其扇诱。有迫以凶威。
苟能自新。理可矜宥。
但官军未到京城以前。能去逆效顺。
及散归本军本道者。并从赦例原免。
一切不问。天下左降官。
即与量移近处。已量移者更与量移。
流人配隶。及藩镇效力。
并缘罪犯与诸使驱使官。兼别敕诸州县安置。
及得罪人家口未得归者。一切放还。
应先有痕累禁锢。及反逆缘坐。
承前恩赦所不该者。并宜洗雪。
亡官失爵放归勿齿者。量加收叙。
未复资者更与进叙。人之行业。
或未必兼。构大厦者方集于群材。
建奇功者不限于常检。苟在适用。
则无弃人。况黜免之徒。
沉郁既久。朝过夕改。
仁何远哉。流移降黜。
亡官失爵。配隶人等。
有材能著闻者。特加录用。
勿拘常例。诸军使诸道赴奉天及进收京城将士等。
或百战摧敌。或万里勤王。
捍固全城。驱除大憝。
济危难者其节著。复社稷者其业崇。
我图尔功。特加彝典。
锡名畴赋。永永无穷。
宜并赐名奉天定难功臣。身有过犯。
递减罪三等。子孙有过犯。
递减罪二等。当户应有差科使役。
一切蠲免。其功臣已后虽衰老疾患。
不任军旅。当分粮赐。
并宜全给。身死之后。
十年内仍回给家口。其有食实封者。
子孙相继。代代无绝。
其馀叙录。及功赏条件
待收京日。并准去年十月十七日十一月十四日敕处分。
诸道诸军将士等。久勤捍御。
累著功勋。方镇克宁。
惟尔之力。其应在行营者。
并超三资与官。仍赐勋五转。
不离镇者。依资与官。
赐勋三转。其累加勋爵。
仍许回授周亲。内外文武官。
三品已上赐爵一级四品已下各加一阶。
仍并赐勋两转。见危致命。
先哲攸贵。掩骼薶胔。
礼典所先。虽效用而或殊。
在恻隐而何间。诸道兵士有死王事者。
各委所在州县给递送归。本管官为葬祭。
其有因战阵杀戮。及擒获伏辜。
暴骨原野者。亦委所在逐近便收葬。
应缘流贬及犯罪未葬者。并许其家各据本官品以礼收葬。
自顷军旅所给。赋役繁兴。
吏因为奸。人不堪命。
咨嗟怨苦。道路无聊。
汔可小康。与之休息。
其垫陌及税间架竹木茶漆榷铁等诸色名目。悉宜停罢。
京畿之内。属此寇戎。
攻劫焚烧。靡有宁室。
王师仰给。人以重劳。
特宜减放今年夏税之半。朕以凶丑犯阙。
遽用于征。爰度近郊。
息驾兹邑。军储克办。
师旅攸宁。式当褒旌。
以志吾过。其奉天宜升为赤县。
百姓并给复五年。尚德者。
教化之所先。求贤者。
邦家之大本。永言兹道。
梦想劳怀。而浇薄之风。
趋竞不息。幽栖之士。
寂寞无闻。盖诚所未孚。
故求之不至。天下有隐居行义。
才德高远。晦迹丘园。
不求闻达者。委所在长吏具姓名闻奏。
当备礼邀致。诸色人中有贤良方正
能直言极谏。及博通坟典。
达于教化。并洞识韬钤。
堪任将帅者。委常参官及所在长吏闻荐。
天下孤老。𩻴寡茕独。
不能自活者。并委州县长吏量事优恤。
其有年九十已上者。刺史县令就门存问。
义夫节妇。孝子顺孙。
旌表门闾。终身勿事。
大兵之后。内外耗竭。
贬食省用。宜自朕躬。
当节乘舆之服御。绝宫室之华饰。
率已师俭。为天下先。
诸道贡献。自非供宗庙军国之用。
一切并停。应内外官有冗员。
及百司有不急之费。委中书门下即商量条件
停减闻奏。布泽行赏。
仰惟旧章。今以馀孽未平。
帑藏空竭。有乖庆赐。
深愧于怀。赦书有所未该者。
委所司类例条件闻奏。敢以赦前事相言告者。
以其罪罪之。亡命山泽。
挟藏军器。百日不首。
复罪如初。赦书日行五百里。
布告遐迩。咸使闻知。
李纳检校右仆射平章事 中唐 · 陆贽
 出处:全唐文卷四百六十二
忠所贵乎竭诚。
善莫大于改过。
况茂勋有旧。
崇德日新。
翼戴励勤王之节。
经纶申尽敌之略。
敦奖之道。
时惟国章。
平卢淄青节度管内度支营田处置等使开府仪同三司检校工部尚书使持节郓州诸军事郓州刺史陇西郡王李纳
禀性端厚。
执心宽简。
通变适用。
和顺积中。
服劳王家。
夙有成绩。
乘秋备塞。
克著威声。
累岁专城。
载扬理行。
间者心怀险阻。
诚义郁堙。
旋能归款上闻。
期于率德自效。
忠节纯固。
久而益彰。
爰整锐师。
式遏乱略。
保障宋服。
填压浚郊。
嶷如长城。
作固东土。
嘉乃率服之美。
懋乃输力之勤。
擢升衮司。
载董戎翰。
元成台辅之业。
亚夫继社稷之勋。
俾尔兼荣。
无替厥服。
检校右仆射平章事
馀如故。
李纳检校司空 中唐 · 陆贽
 出处:全唐文卷四百六十二
郑武公父子继为周司徒
内居股肱。
外作藩翰
诗美缁衣之德。
传称夹辅之勋。
我怀斯人。
今得良弼。
开府仪同三司检校尚书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充平卢淄青节度管内度支营田观察处置陆运海运押新罗渤海两蕃等使陇西郡王李纳
宇量宏博。
质性沉毅。
体仁能断。
见善必迁。
蕴非常之才。
守以纯一。
秉难夺之节。
著于艰危。
昭升令闻。
茂建勋绩。
属淮夷构乱。
东夏震骚。
奋旅徂征。
坐筹制胜。
商邱之难。
攘彼凶残。
释陈城之危。
俘厥渠帅。
德功克懋。
官赏宜崇。
庸建上台。
宜赐真食。
慎乃先服。
勤劳王家。
殿邦之勋。
参论道之职。
俾尔嗣绩。
光于前人。
荷国之宠章。
承家之丕构。
敬慎厥德。
永孚于休。
检校司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仍赐实封五百户。
馀并如故。
平淮西后宴赏诸军将士放归本道诏 中唐 · 陆贽
 出处:全唐文卷四百六十三
朕纂奉丕业。托于人上。
仁不被物。义不胜奸。
颂声蔑闻。暴乱连起。
叛臣希烈。窃据淮沂。
诚则彼夫无良。亦由朕之不德。
抚御之道。失之于初。
师旅一兴。绵联莫解。
服劳者从役不暇。受污者无路自新。
旱蝗相承。谷籴翔贵。
兵氓馁死。十室九空。
通邑化为邱墟。遗骸遍于原野。
每念于此。伤心涕流。
且自昔劳师。靡有不悔。
虞舜之圣。屈于苗人。
汉武之强。弊于戎虏。
矧乎德犹不逮。力或未全。
我其永怀。求巳自警。
乃者下哀痛之诏。布宽大之恩。
普天载新。殊死必宥。
然尚劳师旅。作捍边陲。
有累岁弃离家室。有经时不解甲冑。
忠虽为国。咎实在予。
君人若斯。宁不知愧。
赖节将士旅。一其诚心。
奋发武威。慎固疆宇。
远人思服。元恶就诛。
烝黎方致于安宁。役戍永期于休息。
懋官以旌善。锡宴以劳旋。
赏不踰时。式遵彝典。
都统检校司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刘从一。宜与子孙一人五品正员官。
郑滑节度使检校尚书右仆射李澄检校兵部尚书曲环检校户部尚书李皋御史大夫樊泽等。并与子孙一人七品正员官。
防御使工部尚书御史大夫贾耽都团练使检校左散骑常侍兼御史大夫卢元卿御史大夫张建封等。并与子孙一人八品正员官。
检校司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李抱真检校司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李纳
检校尚书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韩滉检校工部尚书御史大夫田绪
咸遣士旅。远赴行营。
同讨不庭。厥有成绩。
抱真宜并与子孙一人七品正员官。与子孙一人八品正员官。
应与淮西接界州县本界镇守及诸道赴行营将士等。宜共赐物三十万端匹。
以充赏设。度支即约据界首及行营军额。
分配定数。逐便支送。
仍委本道都统节度防御都团练使即条录功第名衔闻奏。并与甄叙。
其行营将士。仍各放归本道。
明加宣谕。令悉朕怀。
关中事宜状 中唐 · 陆贽
 出处:全唐文卷四百六十七
右。臣顷览载籍。
每至理乱废兴之际。必反覆参考。
究其端由。与理同道罔不兴。
与乱同趣罔不废。此理之常也。
其或措置不异。安危则殊。
此时之变也。至于君人有大柄。
立国有大权。得之必彊。
失之必弱。是则历代不易。
百王所同。夫君人之柄。
在明其德威。立国之权。
在审其轻重。德与威不可偏废也。
轻与重不可倒持也。蓄威以昭德
偏废则危。居重以驭轻。
倒持则悖。恃威则德丧于身。
取败之道也。失重则轻移诸已。
启祸之门也。陛下天锡勇智。
志期削平。忿兹昏迷。
整旅奋伐。海内震謺。
莫敢宁居。此诚英主拨乱拯物。
不得已而用之。然威武四加。
非谓蓄矣。所可兢兢保惜。
慎守而不失者。唯居重驭轻之权耳。
陛下又果于成务。急于应机。
竭国以奉军。顷中以资外。
倒持之势。今又似焉。
臣是以疚心如狂。不觉妄发。
辄踰顾问之旨。深测忧危之端。
此臣之愚于自量。而忠于事主之分也。
古人所谓愚夫言之。而明主择之。
惟陛下幸留听焉。臣闻国家之立也。
本大而末小。是以能固。
又闻理天下者。若身之使臂。
臂之使指。则大小适称而不悖焉。
身所以能使臂者。身大于臂故也。
臂所以能使指者。臂大于指故也。
王畿者。四方之本也。
京邑者。又王畿之本也。
其势当令京邑如身。王畿如臂。
四方如指。故用则不悖。
处则不危。斯乃居重驭轻。
天子之大权也。非独为御诸夏而已。
抑又有镇抚戎狄之术焉。是以前代之制。
转天下租税。委之京师
徙郡县豪杰。处之陵邑。
选四方壮勇。实之边城。
其赋役则轻近而重远也。其惠化则悦近以来远也。
太宗文皇帝既定大业。万方厎乂。
犹务戎备。不忘虑危。
列置府兵。分隶禁卫。
大凡诸府八百馀所。而在关中者殆五百焉。
举天下不敌关中。则居重驭轻之意明矣。
承平渐久。武备浸微。
虽府卫具存。而卒乘罕习。
禄山窃倒持之柄。乘外重之资。
一举滔天。两京不守。
赖经制。颇存典刑。
彊本之意则忘。缘边之备犹在。
加以诸牧有马。每州有粮。
肃宗得以为资。中复兴运。
乾元之后。大憝初夷。
继有外虞。悉师东讨。
边备既弛。禁戎亦空。
吐蕃乘虚。深入为寇。
故先皇帝莫与为御。避之东游。
是皆失居重驭轻之权。忘深根固柢之虑。
内寇则崤函失险。外侵则汧渭为戎。
于斯之时。朝市离析。
事变可虑。须臾万端。
虽有四方之师。宁救一朝之患。
陛下追想及此。岂不为之寒心哉。
尚赖宗社威灵。先皇仁圣。
攘却丑类。再安宸居。
城邑具全。宫庙无霣。
此又非常之幸。振古所未闻焉。
足以见天意之于皇家。保祐深矣。
故示大儆。将宏永图。
陛下诚宜上副天心。下察时变。
远考前代成败。近鉴国朝盛衰。
垂无疆之休。建不拔之业。
今则势可危虑。又甚于前。
伏惟圣谋。已有成算。
愚臣未达。敢献所忧。
先皇帝还自陕郛。惩艾往事。
稍益禁卫。渐修边防。
是时关中有朔方泾原右三帅。以捍西戎
河东太原全军。以控北虏。
此四军者。皆声势雄盛。
士马精彊。又徵诸道戍兵。
每岁乘秋备塞。尚不能保固封守。
遏其奔冲。京师戒严。
比比而有。陛下嗣膺宝位。
威慑殊邻。蠢兹昆夷。
犹肆毒蠚。举国来寇。
志吞岷梁。贪冒既深。
覆亡几尽。遂求通好。
少息交侵。盖缘马丧兵疲。
务以计谋相缓。固非畏威怀德。
必欲守信结和。所以历年优柔。
竟未坚定要约。息兵稍久。
育马渐蕃。必假小事忿争。
因复大肆侵掠。张光晟又于振武诱杀群胡。
自尔已来。绝无虏使。
其为嫌怨。足可明徵。
借如吐蕃实和。回纥无憾。
戎狄贪诈。乃其常情。
苟有便利可窥。岂肯端然自守。
今朔方太原之众。远在山东
神策六军之兵。继出关外。
傥有贼臣啖寇。黠虏窥边。
伺隙乘虚。微犯亭障。
此愚臣所窃为忧者也。未审陛下其何以御之。
侧闻伐叛之初。议者多易其事。
佥谓有征无战。役不逾时。
计兵未甚多。度费未甚广。
于事为无扰。于人为不劳。
曾不料兵连祸拿。变故难测。
日引月长。渐乖始图。
故前志以兵为凶器。战为危事。
至戒至慎。不敢轻用之者。
盖为此也。当胜而反败。
当安而倒危。变亡而为存。
化小而成大。在覆掌之间耳。
何可不畏而重之乎。近事甚明。
足以为鉴。往岁为天下所患。
咸谓除之则可致升平者。李正已李宝臣梁崇义田悦是也。
往岁为国家所信。咸谓任之则可除祸乱者。
朱滔李希烈是也。既而正已死。
李纳继之。宝臣死。
惟岳继之。崇义卒。
希烈叛。惟岳戮。
朱滔携。然则往岁之所患者。
四去其三矣。而患竟不衰。
往岁之所信者。今则自叛矣。
而又难保。是知立国之安危在势。
任事之济否在人。势苟安。
则异类同心也。势苟危。
舟中敌国也。陛下岂可不追鉴往事。
惟新令图。循偏废之柄以靖人。
复倒持之权以固国。而乃孜孜汲汲
极思劳神。徇无已之求。
望难必之效。其于为人除害之意。
则已至矣。其为宗社自重之计。
恐未至焉。自顷将帅徂征。
久未尽敌。苟以藉口。
则请济师。陛下乃为之辍边军。
环卫。虚内厩之马。
竭武库之兵。占将家之子以益师。
赋私养之畜以增骑。犹且未战。
则曰乏财。陛下又为之算室庐。
贷商贾。倾司府之币。
设请榷之科。关辅之间。
徵发已甚。宫苑之内。
备卫不全。万一将帅之中。
又如朱滔希烈。或负固边垒。
诱致豺狼。或窃发郊畿。
惊犯城阙。此亦愚臣所窃为忧者也。
未审陛下复何以备之。以陛下圣德君临。
率土欣戴。非常之虑。
岂所宜言。然居安备危。
哲王是务。以言为讳。
中主不行。若备之已严。
则言亦何害。傥忽而未备。
又安可勿言。臣是以罄陈狂愚。
无所讳避。罔敢以中主不行之事。
有虞于圣朝也。惟陛下熟察之。
过防之。且今之关中
即古者邦畿千里之地也。王业根本。
于是在焉。秦尝用之以倾诸侯。
汉尝因之以定四海。盖由凭山河之形胜。
宅田里之上腴。弱则内保一方。
当天下之半。可以养力俟时也。
彊则外制东夏。据域中之大。
可以蓄威昭德也。豪勇之在关中者。
与籍于营卫不殊。车乘之在关中者。
与列于厩牧不殊。财用之在关中者。
与贮于帑藏不殊。有急而须。
一朝可聚。今执事者先拔其本。
弃重取轻。所谓倒持太阿。
授人以柄。议制置则彊干弱枝之术反。
语绥怀则悦近来远之道乖。求诸通方。
无适而可。顾臣庸懦。
窃为陛下惜之。往者不可追。
来者犹可补。臣不胜恳恳忧国之至。
辄敢效其狂鄙。以备采择之一端。
陛下倘俯照微诚。过听愚计。
使李芃东洛。怀光救襄城
希烈凶徒。势必退衄。
则所遣神策六军士马及点召节将子弟东行应援者。悉可追还。
河北既有马燧抱真。固亦无藉李晟
亦令旋旆。完复禁军。
明敕泾陇邠宁。但令严备封守。
仍云更不徵发。使知各保安居。
又降德音。劳徕畿甸。
具言京辇之下。百役殷繁。
且又万方会同。诸道朝奏。
恤勤怀远。理合优容。
京城及畿县所税间架榷酒抽贯贷商点召等。诸如此类。
一切停罢。则冀已输者弭怨。
见处者获宁。人心不摇。
邦本自固。祸乱无从而作。
朝廷由是益尊。然后可以度时宜。
施教令。弛张自我。
何有不从。端本整棼。
无易于此。谨奏。
检校尚书左仆射右龙武军统军刘公墓志铭814年 中唐 · 韩愈
 出处:全唐文卷五百六十五 创作地点:陕西省西安市
公讳昌裔。字光后
彭城人。曾大父讳承庆。
朔州刺史。大父巨敖。
好读老子庄周。为太原晋阳
再世官北方。乐其土俗
遂著籍太原之阳曲。曰。
自吾为此邑人可也。何必彭城
父讼。赠右散骑常侍
公少好学问。始为儿时。
重迟不戏。恒若有所思念计画。
及壮自试。以开吐蕃说干边将。
不售。入三蜀。
道士游。久之。
人苦杨琳寇掠。公单船往说。
感欷。虽不即降。
约其徒不得为虐。琳降。
公常随琳不去。琳死。
脱身亡。沈浮河朔之閒。
建中中曲环招起之。
李纳。指摘切刻
悔恐动心。恒魏皆疑惑气懈。
封奏其本。德宗称焉。
之会下濮州。战白塔
宁陵襄邑。击李希烈陈州城下。
公常在军閒。领陈许军。
公因为陈许从事。以前后功。
累迁检校兵部郎中御史中丞营田副使吴少诚丧。
引兵叩城。留后上官说咨公以城守
所以能擒诛叛将。为抗拒。
令敌人不得其便。围解。
陈州刺史韩全义败。
引军走陈州。求入保。
公自城上揖谢全义曰。公受命诣蔡。
何为来陈。公无恐。
贼必不敢至我城下。明日。
领骑步十馀抵全义营。全义惊喜。
迎拜叹息。殊不敢以不见舍望公。
改授陈许军司马。上官说死。
金紫光禄大夫检校工部尚书。代说为节度使
命界上吏不得犯蔡州人。曰。
俱天子人。奚为相伤。
少诚吏有来犯者。捕得缚送
曰。妄称彼人。
公宜自治之。少诚惭其军。
亦禁界上暴者。两界耕桑交迹
吏不何问封彭城郡开国公
就拜尚书右仆射元和七年得疾。
视政不时。八年五月
涌水出他界。过其地。
防穿不补。没邑屋。
流杀居人。拜疏请去职即罪。
诏还京师。即其日与使者俱西。
大热。旦暮驰不息。
疾大发。左右手辔止之。
公不肯曰。吾恐不得生谢天子。
上益遣使者劳问。敕无亟行。
至则不得朝矣。天子以为恭。
即其家拜检校左仆射龙武军统军知军事十一月某甲子薨。
年六十二。上为之一日不视朝。
潞州大都督。命郎吊其家。
明年某月某甲子。葬河南某县某乡某原。
公不好音声。不大为居宅。
于诸帅中独然。夫人邠国夫人武功苏氏。
子四人。嗣子光禄主簿纵。
学于樊宗师。士大夫多称之。
长子元一。朴直忠厚
便弓马。为淮南军衙门将。
次子景阳景长。皆举进士
葬得日。相与选使者哭拜阶上。
使来乞铭。铭曰。
提将之符。尸我一方。
配古侯公。维德不爽。
我铭不亡。后人之庆。
窦烈女传827年 唐 · 杜牧
 出处:全唐文卷七百五十六 创作地点:湖北省荆州市松滋市
烈女姓窦氏。小字桂娘
父良。建中初汴州户曹掾。
娘美颜色。读书甚有文。
李希烈汴州。使甲士至良门。
娘以去。将出门。
顾其父曰。慎无戚。
必能灭贼。使大人取富贵于天子。
娘既以才色在希烈侧。复能巧曲取信。
希烈之密。虽妻子不知者。
悉皆得闻。希烈蔡州
娘谓希烈曰忠而勇。一军莫如陈先奇。
其妻窦氏。先奇宠且信之。
愿得相往来。以姊妹叙齿。
因徐说之。使坚先奇之心。
希烈然之。娘因以姊事先奇妻。
尝间曰。为贼凶残不道。
迟晚必败。姊宜早图遗种之地。
先奇妻然之。兴元元年四月
希烈暴死。其子不发丧
欲尽诛老将校。以卑少者代之。
计未决。有献含桃者。
娘白希烈子。请分遗先奇妻。
且以示无事于外。因为蜡帛书曰。
前日已死。殡在后堂。
欲诛大臣。须自为计。
以朱染帛。丸如含桃。
先奇发丸见之。言于薛育。
育曰。两日希烈称疾。
但怪乐曲杂发。昼夜不绝。
此乃有谋未定。示暇于外。
事不疑矣。明日。
先奇薛育各以所部兵噪于牙门。请见希烈
希烈子迫出拜曰。愿去伪号。
一如李纳。先奇曰。
尔父悖逆。天子有命。
因斩希烈及妻子。函匕首以献。
暴其尸于市。后两月。
吴少诚杀先奇。知娘谋。
因亦杀之。请试论之。
希烈娘者。但劫之耳。
希烈僭而娘妃。复宠信之。
于女子心。始终希烈可也。
此诚知所去所就。逆顺轻重之理明也。
能得希烈。权也。
姊先奇妻。智也。
终能灭贼。不顾其私。
烈也。六尺男子有禄位者。
希烈叛。与之上下者众矣。
岂才力不足耶。盖义理苟至。
虽一女子。可以有成。
大和元年。予客游涔阳
路出荆州松滋县。摄令王淇为某言娘事。
淇年十一岁能念五经。举童子及第。
时年七十五。尚可日记千言。
当建中乱。希烈李纳田悦朱泚朱滔等僭诏书檄。
争战胜败。地名人名。
悉能记之。听说如一日前。
言窦良出于王氏。实淇之堂姑子也。
燕将录827年 唐 · 杜牧
 出处:全唐文卷七百五十六 创作地点:陕西省渭南市澄城县
谭忠者。
绛人也。
祖瑶。
天宝末内黄
死燕寇。
豪健喜兵。
始去燕。
燕牧刘济与二千人。
障白狼口(原注山名契丹路)
后将渔阳军留范阳
元和五年
中黄门出禁兵伐
田季安令其徒曰。
师不跨河二十五年矣。
今一旦越魏伐赵。
赵诚虏。
魏亦虏矣。
计为之奈何。
其徒有超佐伍而言曰。
愿借骑五千。
以除君忧。
季安大呼曰。
壮夫哉。
兵决出。
格沮者斩。
其时为燕使魏。
知其谋。
乃入谓季安曰。
某之谋。
是引天下之兵也。
何者。
往年王师取蜀取
算不失一。
是相臣之谋。
今王师越魏伐赵。
不使耆臣宿将而专付中臣
不输天下之甲而多出禁甲。
君知谁为之谋。
此乃天子自为之谋。
欲将誇服于臣下也。
今若师未叩赵而先碎于魏。
是上之谋反不如下。
且能不耻于天下乎。
既耻且怒。
于是任智画策。
仗猛将。
练精兵。
毕力再举涉河。
鉴前之败。
必不越魏而伐赵。
校罪轻重。
必不先赵而后魏。
是上不上。
下不下。
当魏而来也。
季安曰。
然则若之何。
曰。
王师入魏。
君厚犒之。
于是悉甲压境。
号曰伐赵
则可阴遗赵人书曰。
魏若伐
河北义士谓魏卖友。
魏若与赵。
河南忠臣谓魏反君。
卖友反君之名。
魏不忍受。
执事若能阴解陴障。
遗魏一城。
魏得持之。
奏捷天子。
以为符信
此乃使魏北得以奉赵。
西得以为臣。
于赵为角尖之耗。
于魏获不世之利。
执事岂能无意于赵乎。
赵人脱不拒君。
魏霸基安矣。
季安曰。
善。
先生之来。
是天眷魏也。
遂用忠之谋。
阴计。
得其堂阳(原注县名属冀州
归燕。
谋欲激燕伐赵。
刘济合诸将曰。
天子知我怨赵。
今命我伐之。
赵亦必大备我。
伐与不伐孰利。
疾对曰。
天子终不使我伐赵。
赵亦不备燕。
刘济怒曰。
尔何不直言以赵叛。
系狱。
因使人视赵。
果不备燕。
后一日。
诏果来曰。
燕南有赵。
北有胡。
胡猛赵孱。
不可舍胡而事赵也。
燕其为予谨护北疆。
勿使予复挂胡忧。
而得专心于赵。
此亦燕之功也。
刘济乃解狱。
曰。
信如子断矣。
何以知之。
曰。
卢从史
外亲燕。
内实忌之。
外绝赵。
内实与之。
此为赵画曰。
燕以赵为障。
虽怨赵。
必不残。
赵必不为备。
一且示赵不敢抗燕。
二且使燕获疑天子。
赵人既不备燕。
潞人则走告于天子曰。
燕厚怨赵。
今赵见伐而不备燕。
是燕反与赵也。
此所以知天子终不使君伐赵。
赵亦必不备燕。
刘济曰。
今则奈何。
曰。
燕孕怨天下无不知。
今天子伐赵。
君坐全燕之甲。
一人未济易水
正使潞人将燕卖恩于赵。
于上。
两皆售也。
是燕贮忠义之心。
卒染私赵之口。
不见德于赵人。
恶声徒嘈嘈于天下耳。
唯君熟思之。
刘济曰。
吾知之矣。
乃下令军中曰。
五日毕出。
后者醢以徇。
乃自将七万人。
南伐
饶阳束鹿(原注二县属深州
杀万人。
暴卒于师。
子总袭职。
复用事。
元和十四年春
赵人献城十二(原注德州平原安陵长河棣州厌次河阳信蓨平昌将陵蒲台渤海
诛齐。
三分其地。
因说总曰。
凡天地数穷。
合必离。
离必合。
河北与天下相离六十年矣。
此亦数之穷也。
必与天下复合。
建中时
朱泚搏天子狩畿甸。
李希烈僭于梁。
王武俊称赵。
朱滔称冀。
田悦称魏。
李纳称齐。
郡国往往弄兵者。
低目而视。
当此之时。
可为危矣。
然天下卒于无事。
自元和已来。
刘辟
栈道剑阁
自以为子孙世世之地。
然甲卒三万。
数月见羁。
李锜横大江。
抚石头。
全吴之兵。
不得一战。
反束缚帐下。
田季安守魏。
卢从史守潞。
皆天下之精甲。
驾赵为骑。
鼎立相视。
可为强矣。
从史绕堑五十里。
万戟自护。
身如大醉。
忽在槛车。
季安死。
坟杵未收。
家为逐客。
蔡人被重叶之甲。
三石之弦。
持九尺之刃。
突前跳后。
卒如搏鹗一可支百者累数万人。
四岁不北二三。
可为坚矣。
然夜半大雪
忽失其城。
齐人经地数千里。
渤海
泰山
堑大河。
精甲数亿钤其阨。
可为安矣。
然兵折于潭赵(原注地名郓西六十里)
首竿于都市。
此皆君之自见。
亦非人力所能及。
盖上帝神兵。
下来诛之耳。
今天子巨谋纤计。
必平章于大臣。
铺乐张猎。
未尝戴星徘徊。
顐玩之臣。
颜涩不展。
缩衣节口。
以赏战士。
此志岂须臾忘于天下哉。
今国兵骎骎北来。
赵人已献城十二
助魏破齐。
唯燕未得一日之劳。
为子孙寿后世。
岂能帖帖无事乎。
吾深为君忧之。
总泣且拜曰。
自数月已来。
未闻先生之言。
今者幸枉大教。
吾心定矣。
明年春
刘总出燕。
卒于赵。
忠护丧。
未数日亦卒。
年六十四。
官至御史
大夫
忠弟宪。
范阳安次
持兄丧归葬于绛。
常往来长安间。
元年孟夏
某遇于冯翊属县北徵中。
因吐其兄之状。
某因直书其事。
至于褒贬之间。
俟学春秋者焉。
请复李克用官爵表 唐末 · 韦昭度
 出处:全唐文卷八百五
赏功罚否。前圣之令猷。
含垢匿瑕。百王之垂训。
是以雷解而羲文象德网开而汤化归仁。
用彼怀柔。式存彝范。
上自轩农之代。下臻文武之朝。
罔不允洽宽宏。以流霈泽。
况国家当德祖守成之日。宪宗致理之时。
车轨一同。桑麻万里。
烛龙外野。悉在梯航。
火鼠穷郊。咸归正朔。
然犹王承宗拥兵镇冀。诏范希朝讨之。
仍岁无功。卒行赦宥。
而又朱滔幽州之众。结田悦李纳王武俊之强。
马燧等征之不克。旋又宽之。
以累圣之典谟睿哲。大朝之纪律文明。
非不欲厉彼风驱。快其电扫。
然且考春秋之义。稽楚郑之文。
或退而许平。或服而更舍。
存于旧史。载彼新书。
李克用代漠强宗。阴山贵允。
呼吸而风云作气。指挥而草木成形。
仰天指心。誓献秩訾之首。
伏韬殴血。屡亲都护之营。
所谓勇多上人。自匪穷来归我。
及陛下圣考懿宗皇帝之朝。彭门失守。
亲驱锐卒。首建殊功。
而先帝即位之初。渚宫大扰。
复提义旅。克静妖氛。
其后封豕长蛇。荐食上国。
继以子朝之乱。皆因重耳之盟。
保大朝之宗祧。垂中兴于简册。
盖圣主之御天下也。有勋可书。
有绩可载。宥过不忘于十代。
念功岂止于一时。天高听卑
请事斯语。且四海之内。
创痏犹殷。九贡之邦。
纲条未理。昨者遽起邠岐之众。
寻已退还。又徵燕蓟之师。
倏闻内变。出于饟馈失职。
资屝绝供。致此投戈。
是乖借箸。盖下计之未熟。
非圣谋之不臧。傥宸断重新。
天机间出。录兹诚款。
散彼师徒。虚其旧念之怀。
待以如初之礼。臣等所议。
实在于斯。抑又闻往者汉将赵充国
欲因边境衰弱。出兵击之。
是时魏相上书。尽陈利害。
且曰。恃国家之大。
矜人物之众。欲见威于敌者。
谓之骄兵。兵骄者灭。
非但人事。乃天道也。
又曰。臣不知此兵何名者也。
兵出无名。事乃不成。
汉宣纳之。竟罢其伐。
伏惟皇帝陛下鉴往古用师之难。采列圣迁善之美。
恩加区宇。信及豚鱼。
则臣等不胜恳愿。况今汴魏犹难。
幽定方困。纵遣之调发。
岂能集事。虚行号令。
徒召寇雠。将以剿人。
非惟辱国。且黠戛斯举勤王之众。
推效命之诚。未能虏骑独攻。
所望汉兵同力。令兹数镇。
奔命不遑。难致济师。
恐又生事。谕其渐当暑热。
非利戎旃。悉力颁沾。
遣还蕃部。重荣陈五郡之卒。
益谨关防。王珙振两河之雄。
更严旗鼓。然后奖其上表。
哀以自陈。录彼前劳。
责之后效。徵神爵之往典。
还日逐之故封。谕其已斥王恭
不使更疑帝。凡百臣子。
实切乃诚。其克用在身官爵。
并请却还。仍依前编入属籍。
注意相 北宋 · 孙甫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六、《唐史论断》卷下
论曰:古人谓「天下安,注意相,天下危,注意将」,此非通论。
夫天下安固注意于相,天下危亦宜注意于相也。
相得人,则将自出矣。
今观唐事,大可验。
德宗建中中以两河乱,锐意平定,时得马燧李抱真李晟辈数名将任之,竟不能平魏博、淄青之乱,反致大变者,相不得人也。
所相者庐杞,无公忠之心,无经营处置之才,虽有名将,功不克成也。
宪宗自即位,有兴复大业之志,首得杜黄裳陈安危之本,启其机断;
继得武元衡、裴󵨃、李绛裴度谋议国事。
数人皆公忠至明之人,故能选任将帅平定寇乱。
累年叛涣之地得为王土,四方之人再见太平者,相得人也。
则所谓天下危亦当注意于相,相得人,将自出矣,非其验欤?
或曰:「建中之閒,叛者李希烈田悦朱滔皆剧贼,非元和中刘辟李锜卢从史王承宗吴元济李师道之比也,故马燧辈不能平希烈等数贼,高崇文辈能平等数叛臣也。
此由贼之强弱,将之用力难易,何系于相之事焉」?
答曰:希烈等虽剧贼过于等,然马燧李抱真李晟之将亦过于高崇文李光颜李愬之徒矣。
将才贼势,正两相等,前后成功异者,实系于相也。
建元、中和之事,难以疏举,今举一二显者證之。
马燧辈败田悦洹水魏州城中,败卒无二三千人,皆夷伤未起,日夕俟降。
等若乘胜进取,获田悦、收魏博反掌閒耳。
河北剧贼惟既平,李纳势孤,望风自降。
朱滔等未叛,河北既无事,河南诸贼无党援,何能为哉!
抱真不和,迁延不进,致婴城固守,且诱朱滔等同叛,遂成横流之势。
窥朝廷之事,卢杞所为险薄,专招怨雠,必无公平之法,故少所畏惮,敢乘私忿之心,不了国事也。
杜黄裳高崇文刘辟崇文固尽心国事,黄裳尚虑未果成功,以其所惮者制之,谕之曰:「若不用命,当以刘澭代汝」。
黄裳既荐名将,复以能者制之,崇文不得不速于立功也。
裴度请督战淮西,诸将闻之,无不用命,知必能赏功罚罪也。
以此證之,天下安危皆系于相,岂不章章乎?
然相之贤,非天子之明不能任,此又见宪宗之明也。
宪宗之明能任贤相,则德宗以政柄付之奸人,果何如主哉!
元和之治,建中之乱,后之君天下者宜鉴之。
武备论 其一 民兵 北宋 · 张方平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二
臣闻周典因井田而立军赋,稽民数而起兵役,约比、闾、族、党、州、乡之法,为伍、两、卒、旅、军、师之制,乘马、器甲皆随而具。
蒐、苗、狝、狩,因训练之,辨其鼓铎、镯铙、旗物、号名之用,教其坐作、进退、疾徐、疏数之节。
示以号令之信,习以阵列之容。
故其民趋耕则为农,起战则为兵,居处同乐,死生同忧,服容相别,音声相辨。
自三代至于隋唐,兵农之业未离也。
隋则诸卫领乎乡团,唐则诸府备乎卫士
文皇贞观中,因踵隋制,内为十二卫军之号,外立折冲府都尉之名,其府兵分置于畿甸及诸州,而名隶诸卫
天下卫士向六十万人,成丁入籍,六十出役。
每岁十一月,以卫士帐上于兵部,以备调发。
后天下承平渐久,武事不修。
天宝中,府兵无复存者,遂停折冲府,立武士帐,而兵农始判矣。
郡国无备,索然虚邑。
及盗起范阳,并河朔,猎留郑,冲巩洛,突函潼,如践无人之境焉。
肃、代已降,干戈日寻,帑藏不足以赡军士,爵位不足以赏勋劳,拔用聚敛之臣,广为敛剥之计。
生民膏血,滴沥亡馀;
悍将骄兵,未厌所欲。
而跋扈藩镇之帅,睥睨朝廷之隙,招置亡命,募集奸凶,至乃抚息呴濡,育为假子,取其爪牙之效,为厥子孙之谋。
大历中李正己拥青、兖十五州之地,养兵十万;
李宝臣据赵、冀七州之地,养兵五万;
田承嗣有魏博七州之地,养兵五万;
梁崇义有襄、邓六州之地,养众二万。
皆因叛乱得位,各擅土宇,盘根结固,辅车相依,上不供乎职贡,下竭尽乎民力,以奉军给,各图自固。
李抱真观察泽、潞,当山东之兵冲,土瘠赋重,人皆困匮,无以赡军。
抱真乃籍户丁男,三选其一,有材力者免其租徭,给弓矢,令之曰:「农之隙则分曹角射,岁终会而校焉」。
及期,按簿集试,示以赏罚。
比三年,则皆善射。
抱真曰:「军可用矣」。
于是举部内之乡,得成卒二万。
前既不费廪给,府库益实,乃缮甲兵,为战具,遂雄视山东,时称「昭义步兵冠天下」。
于时朱滔在蓟,李纳反郓,武俊乱赵,田悦扰魏,乘累世之巢穴,为藏奸之渊薮,相为影援,合势同率。
然而上党孤军,独称忠义,奋击河朔,杰贼惮走。
由是观之,盖养卒要乎姑息,民兵可以训练,姑息之卒难用,训练之兵易使也。
太祖之北征也,亦尝制为乡军之法,独取乎三晋之民,而得十万之众。
是时北鄙绎骚,国兵再衄,义军奋拒,号为强锐
夫界边之郡,民多习斗,结曹分伍,挽强拔距,裹粮淬刃,惟敌是求,习其川原,识其形势,以战则力,以守则固,不食廪粟,不衣藏帛,不邀上赏,不利宠名,郡县相维,聚落相护,邻里相任,刑罚相及。
故民兵之与营卒,利害尝百倍也。
伏愿远采周、唐之法,近考太祖之制,谨修民政,寓行军令。
若夫十乡之县,乡之户千,为户一万,老者、疾者、鳏寡孤独困穷无告者去其半,存者为户五千,贵者、贤者、能者、服公事者去其半,馀得一师,五县之州为一军。
诸郡县之大小,视其民之众寡,设为团队,理如军法,岁终农事之隙,县大夫亲誓其众,颁官府之鼓铎、旗物、兵器,教习其坐作、骤趋、击刺之法。
州长巡行部县,察其精慢而诛赏之。
农事既修,命归鼓铎、旗物、兵器于官府,各使执事于田。
如此,则兵农之势再合,营聚之军可省,国用必积,民力必宽。
臣窃见今之郡县非边戍之地者,郡卒才足给徭役,县直不足供追捕,聚无宁垒,兵无缮器。
数夫攘臂,势且奔扰;
百人噪突,立可溃乱。
且秦之颠也以陈、项,汉之危也以黄巾,唐之覆也以巢寇。
此皆乌合于仓卒,计非其素定,无决全之算,非训练之锐,奋梃为戟,揭竿为旗,而跞郡夷都,如摧枯破竹,瓦解土散,㳽漫莫遏,虽乘朝政之有衅,抑由郡县之无备也。
今民兵诚设,蒐练以时,战士服于田畴,部伍存于军籍,兵仗贮于官府,粟帛实于帑庾,宽其苛敛,复其他徭,调发立集,事平随散。
外则郡国武备得常训整,内则禁卫骄兵可渐消减。
虽外敌有冒顿之雄,叛将有蚩尤之强,匪民有胜、广之奸,且亦不能自外而起变矣,顾议者以为何如。
龙图阁直学士修国史宋公神道碑 北宋 · 苏颂
 出处:全宋文卷一三四一、《苏魏公文集》卷五一
叙曰:在昔官以世称,而其事著见于后者,独史氏之载籍存焉。
司马迁论著先人所次旧闻,班固奉诏续父所撰前记,皆因其绪业,卒成大典。
后之言官守者称之,谈世家者善焉。
国朝史官无常员,惟时撰录所寄,尤艰其选。
而宋氏二公载世,典领其职。
起建隆讫天禧,述祖宗创制致治之美,洎真宗一朝《实录》,时则尚书令燕国宣献公预焉。
乾兴至治平,叙二帝成功盛德之事,洎仁宗一朝《实录》,时则贰卿龙图常山公继焉。
五朝正史,二圣编年,出于一门父子手笔,可谓家世之盛矣。
《传》曰「信哉其能成名也」,其常山公之谓乎!
公讳敏求字次道宣献公讳绶之长子也。
世为赵州平棘人
曾祖龟符,本州别驾
祖皋,尚书度支员外郎直集贤院
并以宣献公政府,追赠太师中书令
而集贤公又兼尚书令,胙谯国公
三世业履勋猷,见端明殿学士邯郸李公碑志详焉。
公生十年而承家学,摛辞据古,早有过人者。
自经、传所载,师儒所传,靡不旁通而浃洽,而于唐世及本朝尤为练达。
礼乐之因革,官阀之迁次,朝士大夫之族系,九流百家之略录,悉能推本其源流,而言其归趣。
雅为丞相宋元宪公所知,从辟洛阳,每访以故实。
太师欧阳文忠公领礼仪、唐史,以公尝僚,手书咨事,自谓浅陋,繄鸿博之助。
至于庙堂典故,学者疑义,莫不从而质之而后决。
初,仁宗留意艺文,参用名实,寘公文馆
英宗综核群臣,阅台省之久不者,擢公修记史,掌名命。
今上宪章百王,礼文有所损益,其论撰之选,公未尝不在其中。
晚岁,付以史事,未逾月纪草成,与其长属奏御。
上特开资政殿,服靴袍,读之终篇,改容而谕之曰:「两朝丰功盛德,赖卿等考求而发明之」。
它日移疾告,上方临集英策进士,顾公不在列,问左右:「宋某安否」?
即遣中使抚问。
间数日,又命挟医诊视,仍召其子官于外者归省。
及以讣闻,上悯然伤恻,制赠尚书礼部侍郎,敕府县应接其葬事,皆特恩,非常比也。
公以文雅,被眷累朝,才升器使,终始隆渥,诸儒鲜偕最。
历官天圣三年乾元节,以父任秘书省正字
宝元二年,召试学士院,赐进士第
庆历三年,以光禄寺丞充馆阁校勘
坐赴同舍苏舜钦奏邸饮会,出佥书集庆军节度判官
以祖母郑国太夫人高年,请解职留侍京师
未几王文安公刊修《唐书》,表公习唐旧事,为编修官校勘
郑国弃养,服嫡孙重去位,仍许修书于家。
稍迁集贤校理,历通判西京知太平州
入为群牧判官开封府推官三司度支判官
坠马伤足,出知亳州
召还,充仁宗实录院检讨官
步蹇不任朝谒,特旨蠲之。
由京寺七转至尚书工部郎中:两以庆恩覃霈,一以《唐书》褒赏,四以考课进秩。
治平元年同修起居注
明年知制诰同修撰《实录》。
今上登极,兵部
于时英宗大行梓宫在殡,上封者请听宗室嫁娶,太常议不可。
既踰年,又有言者。
公曰:「义服变而练,可以嫁娶矣」。
坐前后不类,夺一官,以知制诰绛州
未几复官,召还修撰如故。
《实录》成,拜右谏议大夫
熙宁三年四月,今枢密副使吕公以言事罢御史中丞,知颍州
公以草制,执政指所言,易其词以进。
未旬日,今御史中丞李公自秀州判官监察御史里行,公言:「旧制,博士以上再历通判,须奏举方得入台。
去年骤用京官,议者以为非。
今又以幕职超拜,恐弗循官制之旧」。
即上还其制目。
因自陈目疾,蕲解书命。
章再上,以本官奉朝请
岁中,兼史馆修撰
明年,加集贤院学士
八年,特拜龙图阁直学士
十年,修国史
其别使,自校勘右史,两知太常礼院,判登闻鼓院官告院尚书礼部开封府发解官、锡庆院考试官契丹国信使
洎升从官,历纠察在京刑狱判秘阁、秘书省尚书都省刑部工部吏部流内铨礼部贡院知通进银台司兼门下封驳、管勾三班院编修宗正寺修玉牒官提举醴泉观,再判太常寺兼礼仪院事。
知审官东院提举官告院、定夺郊赦命官、使臣罪犯、编排录用勋臣子孙。
一为制策考试官,四为殿后考覆官。
其专领则永厚山陵。
熙宁七年,南郊皆为礼仪使、馆伴契丹使河北,祭塞河口。
编修閤门仪制》、《蕃国朝贡条例》,详定《元正朝贺仪注》。
而省寺所涖,多宣献旧服,公嗣修其政,有光前烈。
又掌均公、建公笺记,摄鸿胪卿,护燕国公主、兖王卫王葬事,以疾不果行。
其论议,则为礼官时,少师石中立薨四十日,而子从简又卒,无他子承重,嫡孙祖仁不知所以服。
公曰:「按司马操徐邈摄祭议,是服宜三年。
郑康成注《仪礼》:『期出而虞,丧以三年』。
是服可再制,祖仁当解官,因其葬制斩衰」。
时三礼官执据不一,判寺宋景文公独是公议。
陇西郡王李用和薨,辍朝日通在太庙孟享,不坐内。
公援石保吉故事,请补其日。
徐国公主以驸马都尉王师约兄为侄奏官,公执非是,诏即正其名。
太常前上祧庙迭迁禧祖事已施行,既而再三参定。
公言已有前议,不敢预闻,遂免连书。
熙宁初,转对上三事,其一曰:「外官数易,吏民疲于送迎。
愿久其职,则考积有实而恪位匪懈矣」。
其二曰:「河、陕举人以文词登科者鲜,望因科诏令三路与诸郡,列荐其行。
特恩赐第,则朴茂之士遝进矣」。
其三曰:「顷年遣使,宽恤民力,减放役人,而事务仍旧。
宜酌其闲剧,省事增人,庶几民蒙实惠」。
其为修撰,言馆阁四部书猥多舛驳,请以《汉·艺文志》目购寻众本,委直官重复校正
然后取历代至唐录所载,第为数等,则其善者校留之,馀置不用,则秘书得以完善也。
其论贡举,诸州郡置学官,专职教导。
三岁科举取士,三分以二分待糊口校试,如旧式;
一分依元年赦敕州郡谕荐,监司审覈而后奏名。
太学则主判保荐,并赴御试,中格者附榜。
如此取之数路,则群材不遗矣。
秘书省论郊庙祝词语义有非当,请命学士改定。
使河口还,奏河北旱灾,望蠲其夏租。
罢绛守,言本郡岁伐山稍八十馀万,其役特重,请均三分一于晋、泽二州,以纾绛人。
其后官不数易,太学三舍取士,州郡置学官,三路取百人,繄公开陈其端也。
熙宁四年,议入閤两制
太常以谓此唐日坐朝之仪,不足为盛礼,宜削去之。
公请如唐坐宣政故事,约閤门旧图量设仪卫,以朝朔望。
诏可其奏。
今月朔朝文德,由此始也。
旧制台阁官被命别使即中谢,后或废格。
公使永厚陵修国史,皆奏复之。
观所举可以知其造次,必于义而不失职守也。
撰著则有《书闱集》十二卷、《后集》六卷、《西垣制集》十卷、《东观绝笔集》二十卷。
属词谨严似权仆射,论事简切似李司空,训辞兼常、杨之温雅,篇什得元、刘之清丽,盖有湛深之思。
初,宣献公辑《唐大诏令》,未次甲乙,公用十三类,离为一百三十卷。
唐自大中世,史记放绝,载祀不传。
公缀集所闻,续武、宣、懿、僖、昭、哀六朝《实录》,总一百四十八卷。
国朝都汴,沿旧方镇,府寺、邸第、闾里、坊巷,增易数矣,人罕识其故处者。
公依韦述《类例》撰《东京记》三卷。
雍、洛故京,汉、唐遗事,渐罹残毁,其迹熄矣。
公掇方志洎碑记所载,撰《长安》、《河南志》各二十卷。
奉诏编缉则有《閤门仪制》十三卷、《集例》三十卷、《例要》五卷、《蕃夷朝贡录》十卷。
记当官所闻见与其应用,则有《三川下官录》、《入蕃录》、《春明退朝录》各二卷,《韵类宗室名》五卷、《安南录》三卷、《元会故事》一卷。
摭唐人物、世系、遗事,则有《讳行后录》五卷。
纂唐文章之散逸、卷部不伦者,有《李翰林集》三十卷、《李北海集》十五卷、《颜鲁公集》十五卷、《刘宾客外集》十卷、《孟东野集》十卷、《李卫公别集》五卷、《百家诗选》二十卷。
复采晋、唐人诗歌见于石者,作《宝刻丛章》三十卷。
尝谓司马迁《史记》注解疏梧,学者罕通其义训,悉取《音义》、《索隐》、《正义》,王元感、陈伯宣《别注》,将仿颜师古西汉》为《集注》。
及被诏修《百官表》,续本朝《会要》,删定《九域志》,皆未克就。
呜呼!
可谓博矣。
公雅以善书称,结字清劲,得其家法。
前奉诏题濮安懿王王夫人神主,书御制《韩忠献公碑》,及当时公卿士人所请题写,被金石刻者多矣。
尝对延和,上问宣献遗迹。
翌日,奏七轴以献。
自公之亡,未有继其书名者。
公姿宇浑厚,乐易自得,与之交久而益亲。
平居言笑侃侃,不为边幅表襮。
一遇事则毅然据正,若不可犯者,人亦莫窥其尺寸阔狭。
三为郡守,皆以修书召去,不得满岁。
其去也,民益思之。
喜甄奖人物,前后荐士数百,讫不为累。
郑国太夫人,故太子太师江陵杨文庄公徽之之女。
文庄无子,宣献逮公继主其祭事,岁时不绝。
尝欲勒碑神道,病革犹戒其子亟成之。
家书数万卷,多文庄宣献手泽与四朝赐札,藏秘惟谨,或缮写别本,以备出入。
退朝则与子侄翻酬订正,故其收藏最号精密
平生无他嗜好,惟沈酣简牍以为娱乐,虽甚寒暑,未尝释卷。
早与仲弟都官君敏修文章学问,互相开发,子侄辈悉能奉循世范
熙宁三年,昆弟三人同年登科,士大夫著为衣冠盛事。
公久在禁垣,时叹荣滞,而恬然裕处,未尝以世务婴虑。
病中手疏治命,止戒子孙勤约清白,以绍世风。
幼子未官,而推遗泽以及从孙兹,又可以见其所存云耳。
母夫人常山郡太夫人毕氏,故相文简公之孙。
公又娶其侄光禄少卿从善之女,号京兆郡君
室则姑子,家则妇姑。
慈和静专,济美图训,前四年逝。
公以世教浸薄,礼服简废,特制杖期,以称哀情,言礼法者善之。
子男九人:庆鲁,殿中丞
匪躬,著作佐郎
二早夭;
尚贤将作监主簿
正功,大理评事
表微、揆方,将作监主簿
处仁,始名。
女子二人,适赞善大夫王佑秘书丞吕希纯,并先亡。
孙八人:焞,将作监主簿
燔、煜、爚、㷟、煇、灼皆未官。
孙女七人,长适太常寺太祝曾说,次适白马县祖德,五幼未有行。
公年六十一,以元丰二年四月甲辰终于春明坊之适寝。
其年七月癸酉管城县马亭乡东城宣献公之右次。
既葬矣,诸孤泣血,奉遗事抵仆曰:「先人平生相知之在朝者,无若翰林范公洎公之久且深。
其葬也,范公铭其圹矣。
今埏隧所表,宜得公文,以载于石,二者盖先志也」。
仆惟三纪交游,趣舍不异,仕宦出处亦略相等。
懿文美行,尤详其始末。
衔悲纪实,故质而不文。
铭曰:
皇世隆儒,以文致治。
士陶其化,超然特起。
荆山瑾瑜,乔林杞梓。
或生远乡,或出门势。
遭时并出,蔚为邦器。
庙堂彬彬,台阁济济。
如古哲王,思皇多士。
代有名家,克济其美。
彼美常山,族茂枝繁。
风流儒雅,奕叶蝉联。
鸿都秘馆,由祖逮孙。
言论史经,父子演翻。
宣献公,辅翊仁宗
议论闳远,词藻深雄。
一时标准,万世中庸。
经邦贰政,德爵偕隆。
公践世职,徊翔门掖。
朝廷典章,礼乐沿革。
祖述源流,贯穿今昔。
闻其话言,士有矜式。
宣献之文,公实嗣之;
宣献之博,公又继之。
宠禄方至,谋谟未施。
徒流故事,载在攸司。
公登史观,天子所选。
考纪初文,赐对清宴。
袍服改容,览书称善。
圣言褒贲,委成大典。
公疾不朝,集英遣使。
挟医诊治,召还其子。
公之云亡,上嗟良史。
赠官诏葬,不以常比。
马亭之东,父祖有墓。
丰碑重屋,隐然崇阜。
公穴其旁,不百举步。
双螭相望,揭于衢路。
公之遗风,士所向慕。
公之令子,克承厥绪。
君子之泽,何有世数。
于乎无穷,兹丘以固。
唐藩镇论 北宋 · 张唐英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三二、《历代名贤确论》卷九六、《宋代蜀文辑存》卷一三
唐之治,由藩镇之未专地也;
唐之弱,由藩镇之彊盛也;
唐之亡,由藩镇之削灭也。
何以言之?
唐自安史之乱,天下之人耗减太半。
大历以后,干戈粗定,事贵姑息,权柄倒置,彊臣骄将,气焰赫然,而于是李正己有青、淄、齐、海、登、莱、沂、密、德、曹、濮、徐、兖、郓十五州之地,养兵十万;
李宝臣有常、易、深、赵、沧、冀、定九州之地,养兵五万;
田承嗣有魏、博、相、卫、洛、贝、澶七州之地,养兵五万;
梁崇义有襄、邓、均、房、复、郢六州之地,养兵二万。
诏增一城,必飞语怨刺。
二十年间,国家不敢兴拳石撮土。
代宗宽柔,一切容之。
德宗明察,先诛刘文喜,次欲尽除群盗,遂诏起关西兵以临关东,而泾兵倒戈,朱泚乘人心之离,遂肆不轨。
然而欲与李怀光合势,怀光不伏臣之,故李晟之徒得以乘而灭之。
李宝臣信妖人之言,谓有天分,而田承嗣玩以谶文,不与同恶,卒自暴死。
朱滔稔凶,欲臣山东诸侯,而王武俊曰:「我岂能舍九叶天子,而臣田舍汉」!
于是起兵攻
李希烈已僭大号,而诸侯异谋,刘稹坚据上党,而三镇离心。
以此观之,则唐之藩镇,各萌问鼎之心者多矣,然而卒不能遂其逆谋者,盖彼同则此异,左逆则右顺,轻重相制,大小相维,忽恭王命以效顺,忽矜兵势以相临,所以然也。
至于朱全忠遂墟唐祚者,非其才智过于安、史、朱泚之徒也,盖是时藩镇诸侯各已灭矣,时溥朱瑄秦宗权罗绍威王镕之徒各已亡矣,全忠视天下之大,不复有牵制之党,乃平揖神器,若固有之。
设使当全忠之时朱滔在冀,田悦在魏,王武俊李纳在齐,则全忠虽有曹、马之谋,亦安能披大裘而称制哉!
故曰:唐之亡,由藩镇之削灭也。
岂非治乱兴亡之鉴哉!
唐李晟 北宋 · 李新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九三、《跨鳌集》卷一五
提金鼓,总军师,喑呜叱咤,以示威武,僄悍贼祸,惟在杀戮,如是而为将耶,是王剪白起之徒,舆尸血刃,以草菅视其民者也,其为将则暴矣。
惟务招怀,曾无制御,抚妪姑息,不忍一物之伤,规规屑屑于私恩小惠,如是而为将耶,是宋襄公之小仁,成安君之懦计。
始欲保民,而卒为敌人所乘者,其为将则失之弱矣。
失于暴则残贼而少恩,非仁也。
失于弱,则委靡而不振,非义也。
古之善为将者异乎此。
仗忠义之节,负英果之气,武足以定乱,而不扰乎物,勇足以胜敌,而不烦乎民,严而不暴,威而不猛,其终归于安社稷,保人民为事,则义矣,而有仁焉。
仁虽足以怀柔,而敌人莫敢犯。
志虽在于招纳,而奸雄无所容,终于伐叛诛恶,奋疾如鹰隼之击,则仁矣,而有义焉。
后之人得是道而功名赫然见于世者,其唐之李良器乎?
史臣所以称为仁义将者,固不妄矣。
唐当德宗之世,天下可谓多故矣。
朱泚泾原叛,卒窃据京师,乘舆出狩奉天
当是时,李怀光则虎视于咸阳李希烈则鸱张于宣武魏少游则狼顾于淮南王武俊则蚁聚于真定朱滔桀傲于范阳李纳睥睨于山东田悦跳梁于魏博,李楚琳跋扈于凤翔。
叛帅悍将,所在有之,所以为朝廷用者,惟上党李抱真河东马燧、与夫韩游瑰戴休颜数人而已。
然皆错愕眙骇,莫敢先发,则其事可谓急矣,其势可谓危矣。
李晟毅然特立,奋不顾难,提孤军横贯贼锋,内无积赀,外无输粮,其所恃以胜敌者,特区区忠谊耳。
故英贤感慨而乐为之死,士卒雪涕而乐用其命,遂至逐朱泚,毙令言,荡夷凶憝,克清宫阙,若有馀勇,不亦义乎?
及师入长安,而市不易廛,宗庙不震,远坊之人,宿夕方知,不亦仁乎?
夫总军旅之众,举杀伐之威,诛暴讨奸,而民皆按堵,非仁而何?
保全所居之人,而不失乎元恶大憝,非义而何?
且用众而不哗,伐国而有礼,以寡胜众,以德保民者,惟三王之师能之。
以孤军之寡,而胜朱泚十万之众,则与尚父牧野之战何异乎?
师入长安而人不识旗鼓,则与归市者不止、耕者不变,何殊乎?
军既胜,而先表著节不屈者,则得先王轼闾表墓之义矣。
诛其元恶,而胁污诖误一切释而不问,则得先王胁从罔治之意矣。
诸将之兵,多肆掳掠,而惟军樵苏无所犯。
及师入长安,分慰居人而秋毫无所扰,则其武得先王安民和众之义矣。
故当时群臣亦称其三代行师不能加之,而史臣亦谓其三王之佐无进其能,果其为仁义将也,岂诬我哉!
虽然,马燧浑瑊,亦当时之名将也,平之功,不出于二子,而独成于者,何哉?
盖二子虽各负猛志,而才智谋略实不逮于
夫仁义者,德也,才智谋略者,术也。
以其至善之术,而辅成其至善之德,斯可矣。
窃观李良器裁处三军,实有不穷之奇。
奉天之难,常以天子暴露为念,言辄流涕,则忠谊足以感人矣。
请驻跸梁益,以系天下望,则其谋可谓有主矣。
先击苑中,以披贼之腹心,徙屯东渭,以防贼之吞并,则其智足以见机矣。
秉义挺忠,而志不可夺,身系安危,而气不少衰,则其勇足以无敌矣。
斥荧惑之退舍,则知其善于达权。
与下同苦,而士无携怨,则知其善于用众。
其才智谋略,卓然见于所为者如此。
此所以辅成仁义,而为三王之佐欤!
乃若马燧浑瑊,则不能及此也。
力能得田悦而不取,结赞不可信而辄信之,故河北之盗卒不臣,而平凉大臣奔辱,皆之所致。
浑瑊则不能料结赞之诈,但以如诏为恭,又无足取彼,安能为所为而成其仁义哉?
非特此也,观之在朝,蹇蹇以尽大臣之节,常慨然慕魏郑公之直言,有致君之志,而深诮李叔度之失辞,则究其所存,欲置天下于仁义者。
惜乎居无事时,为谗人所间,不克施其一二,使夫仁义之功止见于行军用师之际,是亦不幸也。
呜呼!
以愚考之,也诚异乎武夫矣。
录德宗诗 北宋 · 李昭玘
 出处:全宋文卷二六一三、《乐静集》卷五
唐德宗张建封诗,皇太子诵书,在太守治事堂之东。
贞元四年建封徐泗濠节度使以备李纳十三年京师,帝不待日召见延英殿建封赋《朝天行》以献。
将还,帝赋诗以饯之,即此诗也。
德宗性猜忌,讳过愎谏,甘心奸谀。
卢杞为相,贼杀贤士大夫,流毒于民,天下侧目,欲食其肉,犹曰「我未见其奸邪」,其狠暗可知矣。
奉天之难,大器几覆,残家破国。
出于心寒股栗之馀,深自惩创,始行姑息之政,优恩曲遇,如抚藉儿女,欲以结强臣悍帅之心,而方镇日益怙乱,唐之威令自此微矣。
建封以忠力自明,写情帝侧,故欢然眷与,动其忠槩,亲制其辞文,使储后书之,可谓异数矣。
然自贞元以来,忠佞不分,诛赏无信,予夺不专于天子,其失民心、误天下非一日也。
四方幸乱,兵拿不解,四凶二孽,煽祸相戛,朝廷出师问罪,如持三尺箠行群虎狼中,既驱于前,已攫于后,岂建封一手足之力所能捍哉!
德宗初用陆贽于艰难奔播之中,能听其言,引过自归,以谢天下,故诏书所至,武夫暴卒无不感涕,毅然宣力,戡复之功,有力焉。
及事平之后,蔽裴延龄之谗,遽欲诛之,其忍戾不仁如此,反欲以方尺之纸、肤革之言,以起天下之义心,芟除根柢之患,固已难矣。
呜呼!
自古君臣相与之际,无汉高祖之大度、光武之赤心、唐太宗之知人,犹以功业望人者,虽行道之人犹不信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