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
时段
朝代
诗文库 正文
上书赵王 战国 · 赵括母
 出处:全上古三代文卷十一
括不可使将。
始妾事其父,时为将,身所奉饭饮而进食者以千数,所友者以百数。
大王及宗室所赏赐者,尽以予军吏士大夫。
受命之日,不问家事。
今括一旦为将,东向而朝军吏,无敢仰视之者。
王所赐金帛,归藏于家,而日视便利田宅,可买者买之。
王以为何如其父?
父子异心,愿王勿遣。
王终遣之,即有如不称,妾得无随坐乎(《史记。赵奢传》:赵孝成王七年,秦与赵兵相距长平。信秦之间,以赵奢子括为将,代廉颇。及括将行,其母上书云云。括军败,前后所亡四十五万。赵王括母先言,竟不诛也。又略见《御览》二百八十。)
过秦论 西汉 · 贾谊
 出处:文选卷五十一
秦孝公殽函之固,拥雍州之地,君臣固守,以窥周室,有席卷天下,包举宇内,囊括四海之意,并吞八荒之心。
当是时也,商君佐之,内立法度,务耕织,修守战之具,外连衡而斗诸侯。
于是秦人拱手而取西河之外。
孝公既没,惠文武昭,蒙故业,因遗策,南取汉中,西举巴蜀,东割膏腴之地,收要害之郡。
诸侯恐惧,会盟而谋弱秦,不爱珍器重宝肥饶之地,以致天下之士,合从缔交,相与为一。
当此之时,齐有孟尝,赵有平原,楚有春申,魏有信陵,此四君者,皆明智而忠信,宽厚而爱人,尊贤而重士,约从离横,兼韩魏燕赵宋卫中山之众。
于是六国之士,有宁越徐尚苏秦杜赫之属为之谋,齐明周最陈轸召滑楼缓翟景苏厉乐毅之徒通其意,吴起孙膑带佗儿良王廖田忌廉颇赵奢之伦制其兵。
尝以十倍之地,百万之众,叩关而攻秦。
秦人开关而延敌,九国之师遁逃而不敢进。
秦无亡矢遗镞之费,而天下诸侯已困矣。
于是从散约解,争割地而赂秦。
秦有馀力而制其弊,追亡逐北,伏尸百万,流血漂橹
因利乘便宰割天下,分裂河山,彊国请伏,弱国入朝。
施及孝文王庄襄王,享国之日浅,国家无事。
及至始皇,奋六世之馀烈,振长策而御宇内,吞二周而亡诸侯,履至尊而制六合,执敲扑以鞭笞天下,威振四海。
南取百越之地,以为桂林象郡
百越之君,俛首系颈,委命下吏。
乃使蒙恬北筑长城而守蕃篱,却匈奴七百馀里,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士不敢弯弓报怨
于是废先王之道,燔百家之言,以愚黔首。
隳名城,杀豪俊,收天下之兵聚之咸阳,销锋鍉铸以为金人十二,以弱天下之民。
然后践华为城,因河为池,据亿丈之城,临不测之溪以为固;
良将劲弩,守要害之处,信臣精卒,陈利兵谁何
天下已定,始皇之心,自以为关中之固,金城千里,子孙帝王,万世之业。
始皇既没,馀威震于殊俗。
然而陈涉,瓮牖绳枢之子,氓隶之人,而迁徙之徒也,材能不及中庸,非有仲尼墨翟之贤,陶朱猗顿之富,蹑足行伍之间,俛起阡陌之中,率罢散之卒,数百之众,转而攻秦,斩木为兵,揭竿为旗,天下云集而响应,嬴粮而景从,山东豪俊,遂并起而亡秦族矣。
且夫天下非小弱也,雍州之地,淆函之固自若也。
陈涉之位,非尊于齐楚燕赵韩魏宋卫中山之君也;
锄耰棘矜,非铦于钩戟长铩也;
谪戍之众,非抗于九国之师也;
深谋远虑行军用兵之道,非及曩时之士也。
然而成败异变,功业相反。
试使山东之国与陈涉度长絜大比权量力,则不可同年而语矣。
然秦以区区之地,致万乘之权,招八州而朝同列,百有馀年矣。
然后以六合为家,殽函为宫,一夫作难而七庙隳,身死人手,为天下笑者,何也?
仁义不施,而攻守之势异也。
过秦论 西汉 · 贾谊
 出处:全汉文 卷十六
秦并兼诸侯山东三十馀郡,缮津关,据险塞,修甲兵而守之。
陈涉以戍卒散乱之众数百,奋臂大呼,不用弓戟之兵,锄耰白梃望屋而食,横行天下。
秦人阻险不守,关梁不阖,长戟不刺,强弩不射。
楚师深入,战于鸿门,曾无藩篱之艰。
于是山东大扰,诸侯并起,豪俊相立。
秦使章邯将而东征,章邯因以三军之众,要市于外,以谋其上。
群臣之不信,可见于此矣。
子婴立,遂不寤。
藉使子婴庸主之材,仅得中佐山东虽乱,秦之地可全而有,宗庙之祀,未当绝也。
秦地被山带河以为固,四塞之国也。
自缪公以来,至于秦王,二十馀君,常为诸侯雄。
岂世世贤哉!
势居然也。
且天下尝同心并力而攻秦矣。
当此之世,贤智并列,良将行其师,贤相通其谋,然困于阻险而不能进。
秦乃延入战而为之开关,百万之徒,逃北而遂坏。
岂勇力智慧不足哉!
不利,势不便也。
秦小邑并大城,守险塞而军,高垒毋战,闭关据厄,戟而守之。
诸侯起于匹夫,以利合,非有素王之行也。
其交未亲,其下未附,名为亡秦,其实利之也。
彼见秦阻之难犯也,必退师,安土息民,以待其敝,收弱扶罢,以令大国之君,不患不得意于海内。
贵为天子,富有天下,而身为禽者,救败非也。
秦王足己不问,遂过而不变。
二世受之,因而不改,暴虐以重祸
子婴孤立无亲,危弱无辅。
三主惑而终身不悟,亡不亦宜乎!
当此时也,世非无深虑知化之士也,然所以不敢尽忠拂过者,秦俗多忌讳之禁,忠言未卒于口,而身为戮没矣。
故使天下之士,倾耳而听,重足而立,钳口而不言。
是以三主失道,忠臣不敢谏,智士不敢谋,天下已乱,奸不上闻,岂不哀哉!
先王知雍蔽之伤国也,故置公卿大夫士,以饰法设刑,而天下治
其强也,禁暴诛乱而天下服;
其弱也,五伯征而诸侯从;
其削也,内守外附而社稷存。
故秦之盛也,繁法严刑而天下振;
及其衰也,百姓怨望而海内畔矣。
故周五序得其道,而千馀岁不绝。
秦本末并失,故不长久。
由此观之,安危之统,相去远矣。
野谚曰:「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也」。
是以君子为国,观之上古,验之当世,参以人事,察盛衰之理,审权势之宜,去就有序,变化有时,故旷日长久,而社稷安矣(已上《文选》为下篇)
秦孝公据崤函之固,拥雍州之地,君臣固守,而窥周室,有席卷天下,包举宇内,囊括四海之意,并吞八荒之心。
当是时,商君佐之,内立法度,务耕织,修守战之备,外连衡而斗诸侯,于是秦人拱手而取西河之外。
孝公既没,惠王武王蒙故业,因遗册,南兼汉中,西举巴蜀,东割膏腴之地,收要害之郡。
诸侯恐惧,会盟而谋弱秦,不爱珍器重宝肥美之地,以致天下之士,合纵缔交,相与为一。
当是时,齐有孟尝,赵有平原,楚有春申,魏有信陵
此四君者,皆明知忠信,宽厚而爱人,尊贤重士,约从离衡,并韩、卫、燕、楚、齐、赵、宋、卫、中山之众。
于是六国之士,有宁越、徐尚、苏秦、杜赫之属为之谋,齐明、周最陈轸、昭滑、楼缓、翟景、苏厉乐毅之徒通其意,吴起孙膑带佗、儿良、王廖田忌廉颇赵奢之朋制其兵。
常以十倍之地,百万之众,叩关而攻秦。
秦人开关延敌,九国之师,逡巡遁逃而不敢进。
秦无亡矢遗镞之费,而天下诸侯已困矣。
于是从散约解,争割地而奉秦。
秦有馀力而制其敝,追亡逐北,伏尸百万,流血漂卤,因利乘便,宰割天下,分裂河山,强国请服,弱国入朝。
延及孝文王庄襄王享国日浅,国家无事。
及至秦王,续六世之馀列,振长策而御宇内,吞二周而亡诸侯,履至尊而制六合,执捶拊以鞭笞天下,威振四海。
南取百越之地,以为桂林象郡,百越之君,俯首系颈,委命下吏。
乃使蒙恬北筑长城而守藩篱,却匈奴七百馀里,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士不敢弯弓而报怨。
于是废先王之道,焚百家之言,以愚黔首。
名城,杀豪俊,收天下之兵,聚之咸阳,销锋铸鐻,以为金人十二,以弱黔首之民。
然后斩华为城,因河为津,据亿丈之城,临不测之溪以为固。
良将劲弩,守要害之处,信臣精卒,陈利兵而谁何。
天下以定,秦王之心,自以为关中之固,金城千里,子孙帝王万世之业也。
秦王既没,馀威振于殊俗。
陈涉瓮牖绳枢之子,氓隶之人,而迁徙之徒,才能不及中人,非有仲尼墨翟之贤,陶朱、猗顿之富,蹑足行伍之间,而倔起什伯之中,率罢散之卒,数百之众,而转攻秦。
斩木为兵,揭竿为旗,天下云集响应,赢粮而景从,山东豪俊,遂并起而亡秦族矣。
且夫天下非小弱也,雍州之地,淆函之固自若也,陈涉之位,非尊于齐、楚、燕、赵、韩、魏、宋、卫、中山之君,锄耰棘矜,非锬于句戟长铩也;
适戍之众,非抗于九国之师;
深谋远虑,行军用兵之道,非及乡时之士也。
然而成败异变,功业相反也。
试使山东之国,与陈涉度长洁大,比权量力,则不可同年而语矣。
然秦以区区之地,千乘之权,招八州而朝同列,百有馀年矣。
然后以六合为家,崤函为宫,一夫作难而七庙堕,身死人手,为天下笑者,何也?
仁义不施,而攻守之势异也(已上《文选》为上篇)
秦并海内,兼诸侯,南面称帝以养四海,天下之士斐然乡风,若是者何也?
曰:近古之无王者久矣。
周室卑微,五霸既没,令不行于天下,是以诸侯力政,强侵弱,众暴寡,兵革不休,士民罢敝。
今秦南面而王天下,是上有天子也。
既元元之民,冀得安其性命,莫不虚心而仰止。
当此之时,守威定功,安危之本,在于此矣。
秦王怀贪鄙之心,行自奋之智,不信功臣,不亲士民,废王道,立私权,禁文书而酷刑法,先诈力而后仁义,以暴虐为天下始。
夫并兼者高诈力安定者顺权,此言取与守不同术也。
秦离战国而王天下,其道不易,其政不改,是其所以取之守之者异也。
孤独而有之,故其亡可立而待。
借使秦王计上世之事,并殷周之迹,以制御其政,后虽有淫骄之主,而未有倾危之患也。
故三王之建天下,名号显美,功业长久。
秦二世立,天下莫不引领而观其政。
夫寒者利示豆褐,而饥者甘糟糠,天下之嗷嗷,新主之资也。
此言劳民之易为仁也。
乡使二世庸主之行,而任忠贤,臣主一心而忧海内之患,缟素而正先帝之过,裂地分民,以封功臣之后,建国立君以礼天下,虚囹圄而免刑戮,除去收帑污秽之罪,使各反其乡里,发仓廪,散财币,以振孤独穷困之士,轻赋少事,以佐百姓之急。
约法省刑,以持其后,使天下之人,皆得自新,更节修行,各慎其身,塞万民之望,而以威德与天下,天下集矣。
即四海之内,皆欢然各自安乐其处,唯恐有变。
虽有狡猾之民,无离上之心,则不轨之臣,无以饰其智,而暴乱之奸止矣。
二世不行此术,而重之以无道,坏宗庙,与民更始,作阿房宫,繁刑严诛,吏治刻深,赏罚不当,赋敛无度。
天下多事,吏弗能纪。
百姓困穷,而主弗收恤。
然后奸伪并起,而上下相遁。
蒙罪者众,刑戮相望于道,而天下苦之。
自君卿以下,至于众庶,人怀自危之心,亲处穷苦之实,咸不安其位,故易动也。
是以陈涉不用汤武之贤,不藉公侯之尊,奋臂于大泽,而天下响应者,其民危也。
故先王见始终之变,知存亡之机,是以牧民之道,务在安之而已。
天下虽有逆行之臣,必无响应之助矣。
故曰安民可与行义,而危民易与为非,此之谓也。
贵为天子,富有天下,身不免于戮杀者,正倾非也,是二世之过也(已上《文选》为中篇。《史记·秦始皇纪》。案《过秦论》相承分上中下三篇,以秦孝公以下为上篇,秦并兼诸侯为下篇,《史记》但为一篇,而次第全异,文亦小异,最为古本,今据录之。)
遂初赋 西汉末 · 刘歆
 出处:全汉文 卷四十
《遂初赋》者,刘歆所作也。少通诗书,能属文,成帝召为黄门侍郎、中垒校尉侍中奉车都尉光禄大夫好《左氏春秋》,欲立于学官。时诸儒不听,乃移书太常博士,责让深切,为朝廷大臣非疾,求出补吏,为河内太守。又以宗室不宜典三河,徙五原太守。是时朝政已多失矣,以论议见排摈,志意不得,之官,经历故晋之域,感念思古,遂作斯赋,以叹征事,而寄己意。
昔遂初之显禄兮,遭闾阖之开通。
三台而上征兮,入北辰之紫官。
备列宿于钩陈兮,拥大常之枢极。
总六龙于驷房兮,奉华盖于帝侧
惟太阶之侈阔兮,机衡为之难运。
惧魁杓之前后兮,遂隆集于河滨。
遭阳侯之丰沛兮,乘素波以聊戾。
得玄武之嘉兆兮,守五原之烽燧。
二乘驾而既俟,仆夫期而在□。
驰太行之严防(《水经·泌水》注作「险峻」)兮,入天井之乔关。
历冈岑以升降兮,马龙腾以超摅(本作「起摅」,从《文选·赭白马赋》注改。)
无双驷以优游兮,济黎侯之旧居。
涤荡以慕远兮,回高都而北征。
剧强秦之暴虐兮,吊赵括于长平。
好周文之嘉德兮,躬尊贤而下士。
骛驷马而观风兮,庆辛甲于长子。
哀衰周之失权兮,数辱而莫扶。
执孙蒯于屯留兮,救王师于途吾。
过下虒而叹息兮,悲平公之作台。
背宗周而不恤兮,苟偷乐而惰怠。
枝叶落而不省兮,公族阒其无人。
曰不爨而俞甚兮,政委弃于家门。
载约屦而正朝服兮,降皮弁以为履。
宝砾石于庙堂兮,面隋和而不视。
始建衰而造乱兮,公室由此遂卑。
怜后君之寄寓兮,唁靖公铜鞮
越侯田而长驱兮,释叔向之飞患。
悦善人之有救兮,劳祁奚太原
叔子之好直兮,为群邪之所恶。
祁子之一言兮,几不免乎徂落。
䨥美不必为偶兮,时有差而不相及。
虽韫宝而求贾兮,嗟千载其焉合?
仲尼淑圣兮,竟隘穷乎蔡陈。
屈原之贞专兮,卒放沈于湘渊
何方直之难容兮,柳下黜出而三辱。
蘧瑗抑而再奔兮,岂材知之不足。
扬蛾眉而见妒兮,固丑女之情也。
曲木恶直绳兮,亦不人之诚也。
以夫子之博观兮,何此道之必然。
空下时而矔世兮,自命己之取患。
悲积习之生常兮,固明智(《文选》张华《答何劭诗》注作「暗」)之所别。
叔群既在皂隶兮,六卿兴而为桀。
荀寅肆而颛恣兮,吉射叛而擅兵。
憎人臣之若兹兮,责赵鞅晋阳
轶中国之都邑兮,登句注以陵厉。
雁门而入云中兮,超绝辙而远逝。
济临沃而遥思兮,垂意兮边都。
野萧条以寥廓兮,陵谷错以盘纡。
飘寂寥以荒䀛兮,沙埃起之杳冥。
回风育其飘忽兮,回飐飐之泠泠。
薄涸冻之凝滞兮,沸溪谷之清凉。
漂积雪之皑皑兮,涉凝露之降霜。
扬雹霰之复陆兮,慨原泉之淩阴。
激流澌之漻泪兮,窥九渊之潜淋
飒凄怆以惨怛兮,戚风漻以冽寒。
兽望浪以穴窜兮,乌胁翼之浚浚。
山萧瑟以鹍鸣兮,树木坏而哇吟。
地坼裂而愤忽急兮,石捌破之岩岩。
天烈烈以厉高兮,廖𡌉窗以枭穴牛。
雁邕邕以迟迟兮,野鹳鸣而嘈嘈。
望亭隧之皦皦兮,飞旗帜之翩翩迥(本作「回」,从《文选》班彪《北征赋》注改。)
百里之无家兮,路修远而(本作「之」,从《文选》班彪《北征赋》注改。)绵绵。
于是勒障塞而固守兮,奋武灵之精诚。
赵奢之策虑兮,威谋完乎金城。
外折冲以无虞兮,内抚民以永宁。
邕容以自得兮,唯惕惧于竺寒。
攸潜温之玄室兮,涤浊秽于太清。
反情素于寂漠兮,居华体之冥冥。
琴书(本作「书琴」,从《文选》何劭《答张华诗》注,陶潜《经曲阿诗》注《归去来辞》注,石崇思归引》注乙转。)以条畅兮,考性命之变态。
运四时而览阴阳兮,总万物之珍怪。
虽穷天地之极变兮,曾何足乎留意。
长恬淡以欢娱兮,固贤圣之所喜。
乱曰:□幽潜德,含圣神兮。
抱奇内光,自得真兮。
宠幸浮寄,奇无常兮。
寄之去留,亦何伤兮。
大人之度,品物齐兮。
舍位之过,忽若遗兮。
求位得位,固其常兮。
守信保己,比老彭兮(《艺文类聚》二十七,《古文苑》。)
分租与诸将掾属令 东汉末至曹魏 · 曹操
 出处:全三国文 卷二
令:赵奢窦婴之为将也,受赐千金,一朝散之,故能济成大功,永世流声,吾读其文,未尝不慕其为人也。
与诸将士大夫共从戎事。
幸赖贤人不爱其谋,群士不遗其力,是以夷险平乱,而吾得窃大赏,户邑三万。
追思窦婴散金之义,今分所受租与诸将掾属及故戍于陈、蔡者,庶以畴答众劳,不擅大惠也。
宜差死事之孤,以租谷及之,若年殷用足,租奉毕入,将大与众人悉共飨之(《魏志·武帝纪》注引《魏书》,又《文馆词林》六百九十五)
赠崔温诗(集曰与温太真、崔道儒。) 西晋 · 卢谌
 押词韵第四部
逍遥步城隅,暇日聊游豫
北眺沙漠垂,南望旧京路。
平陆长流,冈峦挺茂树。
中原厉迅飙,山阿起云雾。
游子恒悲怀,举目增永慕。
良俦不获偕,舒情将焉诉。
远念贤士风,遂存往古务。
朔鄙多侠气,岂唯地所固。
李牧镇边城荒夷怀南惧。
赵奢正疆场,秦人折北虑。
羁旅及宽政,委质与时遇。
恨以驽蹇姿,徒烦非子御。
亦既弛负担,忝位宰黔庶
苟云免罪戾,何暇民誉
倪宽以殿黜,终乃最众赋。
何武不赫赫,遗爱常在去。
古人非所希,短弱自有素
何以敷斯辞,惟以二子故(○《文选》二十五。《诗纪》三十一。)
太尉裴公神道碑730年4月11日 唐 · 张说
 出处:全唐文卷二百二十八 创作地点:陕西省西安市
星辰悬象。
所以殷时布气。
然而行不言之道者天也。
文武用才。
所以勤官定国
然而致无为之理者帝也。
高宗之休运。
任名世之良臣。
清九流而辟四海。
代天工而张帝德。
历选前哲。
岂多乎哉。
公讳行俭。
字守约
河东闻喜人也。
其先出乎嬴姓。
伯翳之后也。
秦则裴侯始封。
汉则侍中受职。
魏晋之代。
郁为盛门。
八裴方于八王。
声振海内。
三子尊为三祖。
望高士族。
冀州刺史徽至公十二代。
中军将军双虎至公六叶。
代无违德。
不陨厥问者巳。
大王父伯凤。
骠骑大将军光汾二州刺史琅邪郡开国公
大父定高。
大将军冯翊郡袭琅邪郡公
诸侯受封。
山河传国。
天子共理。
循良克家。
考仁基。
左光禄大夫
以阴图王充
仗义旧主。
遭时不利。
玉折名扬。
龙兴
旌淑励节。
原州都督
谥曰忠
盖春秋之褒也。
公清明本乎世德。
正性出乎胎教。
气润河灵。
貌雄岳立。
仁孝之道。
天生而知。
将相之器。
与年俱长。
以高荫为宏文生。
绝事笃学。
累年不举。
房仆射异而问焉。
对曰。
隋室丧乱。
家乏典籍。
馆有良书。
探讨未遍。
故少留耳。
梁公惊曰。
骥子志气淩云。
当一日千里。
其早为通人之目也如是。
明经左屯卫仓曹
诏举转雍州司士
金部户部员外
都官郎中长安
明庆中。
与长孙太尉河南论及中宫废立。
国家忧患。
公伯僚谮行于季氏。
出为西州长史
又改金山副都护
又拜安西大都护
西域从政
七八年閒。
穷荒举落。
重译向化。
我之独贤。
边之多幸。
乾封岁徵为同文少卿
寻除司列少常伯
官复旧号。
吏部侍郎
银青光禄大夫
自居铨管。
大设纲综。
辨职差才。
审官序爵。
法著新格。
言成故事。
上元中
长星出天。
秃发入塞。
诏公为洮州道左军总管
又为秦州镇抚右军总管
并受元帅王节度
虽祭公有谏。
耀武之事不行。
方叔帅师。
来威之道备矣。
仪凤二年
十姓可汗匐延都支及李遮匐潜搆犬戎。
俶扰西域
朝廷凭怒。
将行天讨。
公进议曰。
敬元败绩于茅戎。
审礼免冑而入狄。
岂可绝域。
更勚王师。
今波斯王亡。
侍子在此。
若命使册立。
即路由二蕃。
便宜取之。
是成禽也。
高宗善其计。
诏公以名册送波斯。
安抚大使
公往莅。
遗爱洽于人心。
是行也。
百城故老。
望尘雅拜
四镇酋渠。
连营而咨酒
一言召募。
万骑云集。
公乃解严以反谍。
托猎以训旅
误之多方。
閒其无备。
裹粮十日。
执都支于帐前。
破竹一呼。
钳遮匐于麾下。
华戎相庆。
立碑碎叶。
盖美克隽不杀而用谋。
安人以德而去害。
廓氛祲于地表。
燀皇灵于天外。
充国有屯田之颂。
窦宪燕山之铭。
询兹远略。
彼何微也。
礼部尚书
上柱国
又特降恩命兼右卫大将军
夷典秩宗
神必据我。
文昌有将。
天道存焉。
调露中
单于可汗伏念外叛。
大鸿胪萧嗣业丧律。
诏公为定襄道大总管
军至朔州
斥相接。
匈奴故态。
狃劫粮以馁师。
神将出奇。
张虚势以啖敌。
伪为转运。
伏其壮士。
示羸师以缓行。
隐精骑以蹑迹。
寇果大下。
援兵奔散。
骄虏益骜。
自为得色。
驱此车牛。
憩彼泉井。
于是箱中兵起。
千弩齐发。
要路骑飞。
一息而至。
偫胡颠沛。
杀伤满野。
从兹馈运。
路无惊者。
观夫大漠无倪。
穹庐靡所。
追之逃遁。
舍之凭陵。
费日老师。
兵家所病。
公潜使缓颊。
均其利心。
深图既入。
狼意亦改。
及委罪衙官
阴送降状。
公密上其事。
人莫知之。
及如其期。
举国归附。
烟尘大起。
师徒惶惑。
公徐使令军曰。
此是伏念执温传来降。
非他寇也。
俄而衔璧辕门。
释缚纳款
帝嘉其勋。
尚书崔知悌乘驿劳军。
备礼献凯。
策勋之日。
程务挺张虔勖者。
行军之偏将也。
诉言子营逼逐。
方降大军。
又属秉钧忌才。
下上其手。
公曰。
虽不逮偫帅之让功。
犹耻与二王之竞力。
今而杀降。
后无来者。
乃封公闻喜县开国公
而伏念温传皆戮都市。
是年也。
伏念弟元珍拥其馀种复叛。
则天称制。
追正宿枉。
赠伏念太仆卿
程张诸家。
别故夷族。
君子以为神理之不可诬也。
永淳元年
诏公为金牙道大总管
未行遘疾。
四月二十八日
薨于京师延寿里。
春秋六十有四。
长子贞隐。
早卒。
嫡孙参元嗣封。
藐是诸孤。
哀哀童幼。
高宗悼焉。
幽州都督
赐凶仪还乡。
丧葬官供。
礼部郎中监护。
窀穸之数。
率礼有加。
别敕留守皇太子择六品京官一人检校家事。
五六年閒。
待儿孙稍成长日停。
宠极哀荣。
礼之厚者。
泽及存没。
义莫重焉。
太常议谥。
博古多能文武表式曰宪。
其年十月
葬我宪公闻喜之东良原
礼也。
神龙中兴
朝思旧德。
赠公扬州大都督
开元孝享宰嗣。
延恩赠公太尉
生不登乎台阶。
没追位乎灵宰。
序四时于下地。
调三光于上天。
圣人神教。
意在兹乎。
公志坚虑精。
神勇识澈。
艺必讨本
学皆睹奥。
又善测云物。
推步气象。
鬼无遁谋。
灵不藏用。
著文集二十卷。
造草字数千文。
宝传人閒。
以为代法。
又撰选谱十卷。
又为军营行阵部众料敌等四十六诀。
大圣天后秘书监武承嗣就家取进。
以为秘术。
岂比马卿浮华。
唯留封禅之草。
刘安虚诞。
空传鸿宝之书而巳哉。
加以汲引沈沦。
推奖气类。
虚怀而襟带不设。
宏亮而城府洞开。
故虎旅云从。
词林响应。
若毛羽之宗麟凤。
众川之长江河也。
选曹骆宾王卢照邻王勃杨炯
评曰。
虽有才名。
不过令长。
其馀华而不实。
鲜克令终。
苏味道王剧。
叹曰。
十数年外。
当居衡石。
后各如其言。
其在军麾。
择帐下之士。
则有张知运薛讷阎敬容甘元暕裴思谅王智方吕休璟刘元意。
偏裨之将。
则有程务挺张虔勖王方翼智𧦬党金毗郭待封刘敬李多祚黑齿常之
凡所进拔。
尽为名将。
此则有道之人伦。
武侯之赏鉴也。
公之送波斯也。
入莫贺延碛中。
遇风沙大起。
天地暝晦。
引导皆迷。
因命息徒。
至诚虔祷。
徇于众曰。
井泉不远。
须臾。
风止氛开。
香泉丰草。
宛在营侧。
后来之人。
莫知其处。
此乃耿恭拜井
商人之化城也。
公在礼闱
敕赐善马及宝鞍。
令史奔驰。
马倒鞍破。
惧而逃罪。
公使召之曰。
知汝误耳。
平都支遮匐。
大获珍异。
酋长将吏。
请遍观焉。
有马瑙大盘。
希代之宝也。
随军王休烈捧盘跌倒。
应时而碎。
叩头流血。
惶怖请死。
公笑曰。
事有不意。
何至重玉而害人乎。
此又文饶之含容。
邴吉之仁恕也。
公西擒都支。
北降伏念。
前后锡马五百匹。
僮二百人。
金银器物三千品。
锦罽织皮三百段。
公受置庭中。
旬日尽散。
此又赵奢之待士。
田文市义也。
若夫知人以为本。
感通以为行。
善贷以为常。
散积以为乐。
古之有道者
从事于斯矣。
公元夫人河南陆氏。
兵部侍郎爽之女也。
陆氏卒。
继室以华阳夫人厍狄氏。
有任姒之德。
班左之才。
圣后临朝。
召入宫阙。
拜为御正
中宗践祚。
归养私门。
岁时致礼。
娲皇(一作后)补天
进参十乱。
少康
退协三从。
晋朝公卿。
列拜虞潭之母。
周官音注。
近同韦逞之家。
皇上临极。
旁求阴政。
再降纶言。
将留内辅。
夫人深戒荣满。
远悟真筌。
固辞羸惫。
超谢尘俗。
每读信行禅师集录。
永期尊奉。
开元五年四月二日
归真京邑
其年八月
迁窆于终南山鸱鸣堆信行禅师灵塔之后。
古不合葬。
魂无不之。
成遗志也。
长孙参元。
官至泾邓二州刺史
聿修厥德。
人忘道存。
次子延休
并州文水
世载文雄。
家传草圣。
次子庆远
协律郎
深达礼乐。
克和神人。
咸负长才。
同沦短运。
季子光庭。
侍中吏部尚书
辅政邕熙。
致君
孝理发乎陵庙。
仁泽遍乎松槚。
是故妻以夫荣。
母以子贵。
尚书先赠方伯
申命上公
夫人旧封华阳
增号晋国
诗云。
文武吉甫
万邦之宪。
上公有焉。
又曰。
彼美孟姜。
德音不忘。
小君有焉。
孝经云。
立身行道。
以彰(一作显)父母。
侍中有焉。
合三德而为家。
横百代而济美。
信可以言时称伐。
镂石刊金者欤。
神道前铭。
所撰。
且有后命。
俾余系述。
马迁世家。
孟坚之一传。
刘宽表墓。
伯喈之两碑。
报德教忠。
俱传不朽。
铭曰。
天生亚圣。
祚此王国。
综九流。
武参七德。
柔远服叛。
穷西尽北。
赫我皇灵。
去其蝥贼。
仁则不远。
智何不周。
如山之峻。
如川之流。
术与神合。
艺将道游。
书来悬帐。
赋出登楼
司马军阵。
官人纲纪。
帝加常伯
国于闻喜
室有令妻。
家成克子。
社金传世。
桓圭守祀。
神为上台。
永介邦祉。
高宗封事 初唐 · 魏元忠
 出处:全唐文卷一百七十六
臣闻理天下之柄。
有二事焉。
文与武也。
然则文武之道。
虽有二门。
至于制胜御人。
其归一揆。
方今王略遐宣。
威远振。
建礼乐而陶士庶。
训军旅而慑生灵。
然论武者以弓马为先。
而不稽之以权略。
谈文者以篇章为首。
而不问之以经纶。
而奔竞相因。
遂成浮俗。
臣尝读魏晋史。
每鄙何晏王衍终日谈空。
近观齐梁书。
才士亦复不少。
并何益于理乱哉。
从此而言。
陆士衡著辩亡论。
而不救河桥之败。
养由基射能穿札。
而不止鄢陵之奔。
断可知矣。
赵岐撰禦寇之论。
山涛陈用兵之本。
皆坐运帷幄。
暗合孙吴
宣尼称有德者必有言。
仁者必有勇。
何平叔王夷甫
岂得同日而言哉。
臣闻才生于代。
代实须才。
何代而不生才。
何才而不生代。
故物有不求。
未有无物之岁。
士有不用。
未有无士之时。
夫有志之士。
在富贵之与贫贱。
皆思立于功名。
冀传芳于竹帛。
班超投笔而叹。
祖逖击楫而誓。
此皆有其才而申其用矣。
且知已难逢。
英哲罕遇。
士之怀琬璧以就埃尘。
抱栋梁而困沟壑者。
则悠悠之流。
直睹此士之贫贱。
安知此士之方略哉。
故汉韩信
举军惊笑。
蜀用魏延
偫臣觖望。
嗟乎。
富贵者易为善
贫贱者难为功。
至于此也。
亦有位处立功之际。
而不展其志略。
身为时主所知。
竟不能尽其才用。
则贫贱之士。
焉足道哉。
汉文帝时
魏尚李广
并身任边将。
位为郡守
文帝不知魏尚之贤而囚之。
不知李广之才而不能用之。
李广恨生不逢时。
令当高祖日。
万户侯岂足道哉
夫以李广才气。
天下无双
匈奴畏之。
号为飞将
尔时胡骑凭陵。
足伸其用。
文帝不能大任。
反叹其生不逢时。
近不知魏尚李广之贤。
而乃远想廉颇李牧
冯唐曰。
虽有而不能用。
近之矣。
从此言之。
疏斥贾谊
复何怪哉。
此则身为时主所知。
竟不能尽其才用。
晋羊祜献计平吴。
贾充荀勖沮其策。
叹曰。
天下不如意。
十居八九。
缘荀贾不同。
竟不大举。
此则位处立功之际。
而不得展其志略。
而布衣韦带之人。
怀一奇。
抱一策。
上书阙下。
朝进而望夕召。
何可得哉。
臣请历访内外文武职事。
五品已上。
得不有智计如羊祜
武艺如李广
在用与不用之间。
不得骋其才略。
伏愿降宽大之诏。
使各言其志。
无令汲黯气。
卧死于淮阳
仲舒大才。
位屈于诸相。
臣闻帝王之道。
务崇经略
经略之术。
必仗英奇。
自国家良将。
可得言矣。
李靖突厥
侯君集高昌
苏定方西域
李绩辽东
奉国威灵。
亦其才力所致。
古语有之。
人无常俗。
政有理乱。
无彊弱。
将有能否。
由此观之。
安边境。
立功名。
在于良将也。
赵充国先零
冯子明讨南羌。
皆计不空施。
机不虚发。
则良将立功之验也。
然兵革之用。
王者大事。
存亡所系。
若任得其才。
则摧凶而扼暴。
苟非其任。
则败国而殄人。
北齐孝元云。
持大兵者。
如擎盘水
倾在俯仰间。
一致蹉跌。
求止岂得哉。
从此而言。
周亚夫坚壁以挫吴楚。
司马懿闭营而困诸葛亮
俱为上策。
此皆不战而却敌。
全军以制胜。
是知大将临戎。
以智为本。
汉高之英雄大度。
尚曰吾宁斗智。
魏武之机神冠绝。
犹依法孙吴
假有项籍之气。
袁绍之基。
而皆泯智任情。
终以破灭。
何况复出其下哉。
且上智下愚。
明暗异等。
多算少谋。
众寡殊科
故魏用柏直以拒汉。
韩信轻为竖子。
燕任慕容评以抗秦。
王猛谓之奴才。
柏直慕容评智勇俱亡者也。
夫中材之人。
素无智略。
一旦居元帅之任。
而意气轩昂。
自谓当其锋者。
无不摧碎。
岂知戎昭果毅
敦诗说礼之事乎。
李信求以二十万众独举鄢郢。
其后果辱秦军。
樊哙愿得十万众横行匈奴
登时见折季布
皆其事也。
当今朝廷用人。
类取将门子弟。
亦有死事之家而蒙抽擢者。
此等本非干略见知。
虽竭力尽诚。
亦不免于倾败。
若之何使当阃外之任哉。
后汉马贤讨西羌。
皇甫规陈其必败。
宋文帝使王元谟收复河南
沈庆之悬知不尅。
谢元以书生之姿。
苻坚天下之众。
超明其必胜。
桓温提数万之兵。
万里而袭成都
刘真长期于决取。
虽时有今古。
人事皆可推之。
取验大体。
观其锐志与识略耳。
明者随分而察。
成败之形。
昭然自露。
京房有言。
后之视今。
亦犹今之视古。
则昔贤之与今哲。
意况何殊。
当事机之际也。
皆随时而立功。
岂复取于往代。
待才于未来也。
即论知与不知。
用与不用。
夫建功者言其所济。
不言所起。
言其所能。
不言所籍。
陈汤吕蒙马隆孟观
并出自贫贱。
勋济甚高。
未闻其家代为将帅
董仲舒曰。
为政之用。
譬之琴瑟。
不调甚者。
必解弦而更张之。
乃可鼓也。
故阴阳不和。
擢士为相。
蛮夷不龚。
拔卒为将。
即更张之义也。
以四海之广。
亿兆之众。
其中岂无卓越奇绝之士。
臣恐未之思也。
夫何远之有。
臣闻赏者礼之基。
罚者刑之本。
故礼崇则谋夫竭其能。
赏厚则义士轻其死。
刑正则君子勖其心。
罚重则小人惩其过。
然则赏罚者。
军国之纲纪。
政教之药石。
纲纪举而众务自理。
药石行而文武用命。
吐蕃蚁结蜂聚。
本非勍敌。
薛仁贵郭待封受阃外之寄。
奉命专征。
不能激励熊罴。
乘机扫扑。
败军之后。
又不能转祸为福。
因事立功。
遂乃弃甲丧师。
脱身而走。
幸逢宽政。
罪止削除。
国家网漏吞舟。
何以过此。
天皇迟念旧恩。
收其后效。
当今朝廷所少。
岂此一二人乎。
且赏不劝谓之止善。
罚不惩谓之纵恶。
仁贵自宣力海东。
功无尺寸。
坐玩金帛。
渎货无厌。
今又不诛。
纵恶更甚。
臣以疏贱。
干非其事。
岂欲间天皇之君臣。
生厚薄于仁贵
直以刑赏一亏。
百年不复。
区区所怀。
实在于此。
古人云。
国无赏罚。
不能为化。
今罚不能行。
赏亦能信。
故人间议者。
皆言近日征行。
虚有赏格。
而无其事。
良由中才之人。
不识大体。
恐赏赐勋庸。
倾竭仓库。
留意锥刀。
将此益国
徇目前之近利。
忘经久之远图。
所谓错之毫釐。
失之千里者也。
且黔首虽微。
不可以欺。
得志瞻望恩泽。
必因事而生心。
既有所因。
须应之以实。
岂得悬不信之令。
设虚赏之科。
比者师出无功。
未必不由于此。
文子曰。
同言而信。
信在言前。
同令而行。
诚在令外。
商君移木以表信。
曹公割发以明法
也哉。
有由然也。
苏定方辽东
李绩平壤
赏绝不行。
勋仍淹滞。
数年纷纭。
真伪相杂。
纵加沙汰。
未至澄清。
臣以吏不奉法。
慢自京师
伪勋所由。
主司之过。
其则不远。
近在尚书省中。
不闻斩一台郎
戮一令史
使天下知闻。
天皇何能照远而不照近哉。
神州化首。
万国共尊。
文昌政本。
四方是则。
轨物宣风
理乱攸在。
臣是以披露不已。
冒死尽言。
且明镜所以照形。
往事所以知今。
臣职不稽古。
请以近事言之。
贞观年中。
万年县尉司元景
舞文饰智。
以邀乾没。
太宗审其奸诈。
弃之都市。
及征高丽也。
总管张君乂。
击贼不进。
斩之旗下。
臣以为伪勋之罪。
多于元景
仁贵等败。
重于君乂。
向使早诛薛仁贵郭待封
则自馀诸将。
岂敢失利于后哉。
子云
慈父多败子。
严家无格虏。
此言虽小。
可以喻大。
公孙宏有言。
人主病不广大。
人臣病不节俭。
臣恐天皇病之于不广大。
过在于慈父。
斯亦日月之一蚀也。
又今之将吏。
率多贪暴。
所务唯狗马。
所求唯财物。
赵奢吴起散金养士之风。
纵使行军。
悉是此属。
臣恐吐蕃之平。
未可旦夕望也。
凡人识不经远。
皆言吐蕃战。
前队尽。
后队进。
甲坚骑多。
而山有氛瘴
官军远入。
前无所获。
不积谷数百万。
无大举之资。
臣以为吐蕃之望中国。
犹孤星之对太阳。
有自然之大小。
不疑之明闇。
夷狄虽禽兽。
亦知爱其性命。
岂肯尽死而后进哉。
由残迫其人。
非下所愿也。
必其战不顾死。
则其兵法许敌能斗。
当以智算取之。
何忧不克哉。
向使将能杀敌。
横尸蔽野。
敛其头颅。
以为京观。
则此虏闻官军钟鼓。
望尘却走。
何暇前队皆死哉。
仁贵等覆师丧气。
故虏得跳梁山谷。
又师行必藉马力。
不数十万。
不足与虏争。
臣请天下自王公及齐人。
挂籍之口。
人税百钱。
又弛天下马禁。
使民得乘一大马
不为数限。
官籍其凡。
勿使得隐。
不三年。
人间畜马可五十万。
即诏州县。
以所税口钱市之。
若王师大举。
一朝可用。
且虏以骑为彊。
若一切使人乘之。
则市取其良。
以益中国。
使得渐耗虏兵之盛。
国家之利也。
马燧家资诏 中唐 · 李适
 出处:全唐文卷五十
忠臣之事君也。
愿隳家以奉国
良将之养士也。
或均财以周惠。
爰自古昔。
其俦益鲜。
窦婴陈金于庙庑。
赵奢散财于部曲。
皆受之天府
不取私门。
犹能垂名史册。
遗芳千载。
而况执上将之旗鼓。
率先登之士卒。
将行命赏。
罄乃家财。
上以彰忧国之诚。
下以竭奉公之效。
不有褒美。
孰旌忠贤。
河东节度使马燧
诚美夙著。
宏略载宣。
克扬经武之规。
重安人之寄。
河朔干纪。
磁邢当寇。
而能忠义奋发。
奉辞问罪。
出师之际。
宣布明诚。
誓将资产。
分给战士。
故得三军之众。
相与感激。
百胜之绩。
于兹竞劝。
朕当遂其恳怀。
以成厥美。
殊常之迹。
古人所难。
举而行之。
用明信赏。
仍班王府之货。
式表忠臣之节。
宜令度支出钱。
充给将士。
马燧家资。
并却还之。
司徒兼侍中上柱国北平郡太傅马公行状 中唐 · 权德舆
 出处:全唐文卷五百七
曾祖君才。皇右武候大将军南阳郡
祖珉。皇右钤卫仓曹参军
累赠尚书右仆射。父季龙
皇大同军使岚州刺史幽州经略副使。累赠司空
汝州郏城临汝石台马燧字洵美
年七十。太傅英朗特达。
刚方中正。体苞五常。
致其用以赞皇极。国有二柄。
壮其猷以合神武。终始盛烈。
为唐宗公。原夫代有功德。
延耀储祉。王佐之业。
至公而光。年十四从师讲学。
因辍卷喟然曰。大丈夫当建功立名。
以康济天下。岂能矻矻为章句儒耶。
读左氏春秋孙吴兵法。与历代君臣大本。
成败大较。忠贤功用。
奇正方略。会其归趣。
妙指诸掌。十九丁内艰
泣血三年。以孝闻。
天宝末安禄山拥幽陵之师南向。
光禄卿贾循为留后。公以书干
劝诛逆将向润容牛庭玠等。然后传檄仗顺。
可覆而取之。疑留不决。
竟及于祸。踰月。
閒行至恒山。时河朔扰攘。
物情恟惧。公方以褒衣长裾。
游谈感激。因其谋而扶义建节者众矣。
宝应中。陈郑节度李凉公抱玉移镇上党
雅知公才。表为晋州赵城
时王师既破史朝义。乃复河洛。
有回鹘可汗之助。因肆暴而归。
以功自负。其强难屈。
节将使上介致饩。皆惧不敢行。
公官方解巾。急病不让。
径诣其垒。申明要约。
气盛词直。虏皆优从。
可汗乃授以旗帜。委之供办。
且曰。有犯禁者。
公其董之。于是藩部肃然。
莫不畏服。后有酋长求赂于公者。
立斩十馀人。可汗大骇。
疾驰出境。安人禁暴之略。
兆于斯矣。河北副元帅仆固怀恩
将相之重。恃父子之勇。
可汗又其子婿也。藉以为援。
将有异图。公密觇其情。
请为之备。初伪范阳节度使李怀仙
与相卫恒定等四帅相继来降。怀恩结为党助。
奏复其职。至是拥众据汾上。
子玚围太原。相卫馈餫。
以相掎角。公至安阳
说其帅曰。怀恩憯刻以逞欲。
其子轻佻而好胜。人人自为计。
坐待帐下之变耳。深陈利病。
劝喻激切。由是感公言。
至涕泣改图。因约怀仙等三人。
奉章献款。既回鹘北归。
怀恩与玚继死。公之明识远略。
皆此类也。本使寻奏改左武卫兵曹参军
太子通事舍人著作郎。以至秘书少监殿中侍御史
营田节度判官永泰中郑州刺史侍御史
至是颁六条。抚四方。
分忧于上。施惠于下。
时兵食方调。杼轴其空。
乃辟其田亩。均其户版。
每岁一税。百姓便之。
生齿益息。庶物蕃阜。
大历中怀州刺史。其夏大旱。
公以救灾沴莫若修教化。掩骼埋胔。
蠲苛恤隐。使皆得其欲。
而无穷人。端居洁诚。
默以心祷。至七月
稆谷满野。墉亡者襁负而至。
朝廷以阳被边。宜得文武之守。
陇州刺史御史中丞。公乃训州师。
修器备。郡城之西。
有路与蕃境相直。凡二百馀步。
上连峻峰。公乃躬自行视。
塞其蹊隧。功坚力省。
疆场以宁。又置谯门于阨狭之地。
中制扃鐍。上施干橹。
积岁之患。旬日而安。
连帅惮公威望日盛。羁留幕府
因以受代。家居京师者久之。
先皇帝召见。奇其才。
商州刺史御史中丞。未旬日。
河阳三城逐其帅。择可以抚宁之者。
特拜左散骑常侍御史大夫。充河阳城使
是岁大历十年也。夏五月
汴宋兵马使李灵耀以濮阳叛。俄据浚郊。
国家始务靖人。特屈常宪。
因以节度留后授之。而又结魏师以略东郡
不利。六月
诏公与淮西节度李忠臣夹攻之。时寇锋寖盛。
忠臣每合皆北。将弃师以免者数矣。
公尝激以壮志。或绐之吉梦。
忠臣既惭且愤。引师复还。
先是忠臣军汴南。公军汴北。
每与虏角。所向无前。
初败之于荥泽。又破之于西梁固。
至是灵耀以其勇悍者八千人。号为饿狼营
尽锐来拒。公引戏下决战。
遂胜入郛。时之救兵二万。
距大梁三十里许。公又合诸侯之师。
用奇设伏。以敢死士三千人鼓噪先登。
大败之。将军单骑遁去。
灵耀以其徒宵溃。翌日。
馀党以城内八千人降于公。公悉让忠臣。
推而不处。闭垒移疾。
退于坂桥。其士吏卤获。
悉以家财购而复之。大梁之人。
至今知感。履险则忠以尽敌。
成功则让以保身。此又将帅之明哲也。
十二年三月。诏复魏博之地。
诸侯班师。公乃归镇河阳
秋雨暴至。河流决溢。
军吏等具楫棹。请公登舟以避。
公曰。城中凡数十万户。
吾实主之。而苟以一家求安。
所不忍为也。既而人皆感泣。
水不为患。十四年闰五月
皇帝即位。深烛理本。
太原王业所起。国之北门。
非勋德烂然者。不能镇定。
特拜工部尚书御史大夫太原尹北都留守。充河东节度观察等使。
于是修班制。正事典。
险其走集。训其舆师。
讲车徒战阵之法。教金鼓声气之节。
分画之下。变化如神。
自是烽候罢警。匈奴不敢南向而牧矣。
建中二年夏六月。来朝京师
兵部尚书封豳国公
初魏博席伯父之势。而得专地。
既踰年。与东平常山复为从约。
七月。魏以兵三万围邢州
临洺昭义节度使上请公为援。
朝廷许之。十月
公会昭义之师与神策行营兵马使太尉西平王漳州。先是以浚郊之败。
詟公威望。至是以节度之师。
专征伐之任。兵刃完利。
部校训齐。军声大振。
士气益励。魏人又分锐骑。
合恒定李惟岳之众万馀人。于临洺南双冈下树栅以自固。
公自晨至晦。急击大溃。
杀其将杨朝光。时临洺之围。
濠垒四匝。复与昭义鼓行而前。
腹背受敌。飙尘翳景。
士皆决死。凡百馀合。
公自据西濠口。扼其喉以袭破之。
凶徒毙踣。乱相蹂蹈。
收其车重兵械。各数十万。
魏人弃营而遁。邢围迎溃。
上嘉其功。拜尚书右仆射
先是公与军吏约曰。苟戮力成功者。
当竭产以赏。至是悉索家钱与车服臧获等。
奠其价之上下。视其功之薄厚。
散于军中。约五十万。
且曰。苟可以夷患难。
勉师人。赤诚之外。
无非长物。故尽其私积。
贾其馀勇。士皆歔欷感激。
争以效命报焉。优诏褒异。
命史臣书之。且诏有司。
以量入之赋。如其数以复于公。
其毁家佐军。轻费厚下。
皆此类也。三年正月
魏人又乞师于东平恒山。众且四万。
壁于洹水。公曰。
不备不虞。不可以师。
且以河阳三城。常所训定。
上请为助。有诏从之。
乃建三桥。夹河为垒。
乘变出奇。如环无端。
初则衔枚以趋敌。因乘其未备。
后则雉草以灭火。使计不得用。
然后分锐士飙驰以犯之。而后从之。
获首级者殆半。馀皆走林溺水。
僵尸相属。腥秽川陆。
公愀然曰。是皆平原人也。
彼但暴服之耳。亦既就死。
忍其委骨肉如是耶。使得以族属收瘗。
既而闻者知感。由是洛博二州伪署刺史
各以其地来降。邺魏之閒。
以咫尺之书。招下二十馀城。
朱滔诱其邻帅。复来助寇。
四月。公有魏城之捷。
五月。诏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封北平郡王。时诸军连捷。
师留且久。或有复其侵地。
则怠于攻取。公具以上闻。
有诏朔方节度使李怀光应援征讨。六月
朱滔渔阳之甲三万。至于城下。
初诸侯有议班师者。公曰。
彼三战三北。假息孤城。
且宿兵十万。闻援强而退。
纵敌生患。何以复命于朝廷耶。
既而偫帅相励。皆百其勇。
七月。加魏州大都督府长史
仍充魏博澶相四州节度招讨等使。四年二月
又败之于成安。魏军退于馆陶
深壁以自固。以十月盗臣窃发。
銮辂狩于近郊。公忠愤逾逼。
密图方略怀光统朔方之旅。
乘归心以赴难。公齧臂伏泣。
以大节感动之。时朱滔招连北虏。
边鄙日耸。公谓诸将曰。
夙驾整旅。以扈属车。
人臣之分也。傥北都不守。
即两河三川摇矣。岂行师捍患之义也耶。
乃还太原。遣行军司马王权统锐骑五千。
监军使者赴行在所。又令男汇与大将等男各一人赴焉。
军食禄赐。器备服用。
一以条奏。献于行宫。
公初旋师也。以晋阳大卤。
用武之地。北蕃东夏
且有外虞。而都城之东。
平坦受敌。乃股引汾晋二川。
涨为平湖。能顺地泐。
以导水势。守陴者岁减其役。
滨河者日厚其生。而又广堤浚池。
密树如织。金汤自固。
板干不勤。其明智善利之及人也如此。
公自出车累岁。功捷相继。
而军中衣食。多出寇境。
河东之人。省调给馈餫之劳。
岁减其赋。封内相贺。
因中贵人以闻。愿刻金石。
诏从其请。公避名不伐。
恳疏方止。其劳谦之词。
邦人诵之。此所以尊而光。
晦而彰者也。公常揣摩诸侯。
开导功善。能通其变。
以诱其衷。尽益友之直谅。
启纯臣之志略。因所以建大顺立大勋者有焉。
兴元元年二月李怀光贪天犯上。
衡连逆泚。胁其人以河中叛。
公威声素振。壤地相接。
支郡属城。降者继至。
秋七月。皇帝既平大盗。
乃清宫庙。加河东保宁奉诚等军行营副元帅
有诏许公与诸军同讨河中九月既望
师及于绛。伪刺史王克同弃城而遁。
馀党来降。分徇下县。
进军宝鼎。斩其将徐伯文
先是怀光之师。勇于豨突。
至是获甲首千数。凶徒夺气矣。
贞元元年六月。公以军国大要。
非表章所尽。释位来朝。
亲禀睿略。乃屈指成算。
请三旬刍粟以平之。秋七月
河中节度使侍中咸宁王及同华邠宁之师次于长春宫。公以单骑傅于城下。
召贼将徐廷光。西向受命。
且以君恩喻之曰。兵兴以来。
逾三十年。而朔方之师。
最为忠力。今乘时自效。
若建瓴水。岂甘心啬祸。
终污锋刃耶。开陈逆顺。
声泣交感。又曰。
跬步之内。矢石所及。
若决为匪人。亦在今日。
因披襟直前当之。廷光頫伏拜泣。
莫敢仰视。抗词未毕。
坚壁洞开。公径入抚安
奉宣皇泽。于是城中周呼曰。
吾等复为王人矣。八月
公与咸宁合军而东。至于焦离堡。
降其将尉圭。乃次河中
阵于城下。怀光传首。
其众请命。是举也。
不劳师献功。如其平素。
就加侍中。归镇北都
三年二月。来朝京师
寇戎既清。乞罢藩镇。
六月拜司徒兼侍中。诏有司具仪法册命。
礼赐备厚。昭德报功。
人臣荣之。屯师河中也。
武节度杜希全献体要八章。上因著君臣箴以赐之。
公奉表陈贺。上又赐公宸扆台衡铭各一首。
公令男畅诣阙谢恩。并请楬而书之于起义堂之侧。
诏下优荅。其略曰。
卿有吁谟济代之诚。保衡辅朕之志。
情之所尚。遂饰以词。
比夫盘盂自铭。亦冀辅佐同德
遂许刻石。兼赐题额。
宠渥之盛。冠耀当时。
五年九月。尝与故太尉西平王同对于别殿。
上曰。卿二人与朕休戚是同。
各赐图形麟阁。并御制文。
皇太子书于阁壁。至于君使臣
臣事君。选贤与能之盛。
尽忠作宪之绩。焕乎天文。
与日月并明矣。九年十月
公以足疾。久阙朝请
因至中书。奉表起居。
召对拜舞。手误至地。
上惊。遽自起以接之。
公惭惶跼蹐。感甚以泣。
上曰。元首股肱。
本为同体。卿之疾痛。
何异朕身。乃遣中使梁怀干扶掖下殿。
十一年二月。以年及悬车。
再表让侍中。优诏敦奖。
终不得请。八月十七日
薨于安邑里私第。皇帝震悼。
不视朝四日。先是诏宰臣诣宅问疾。
御医禁方。旁午于途。
疾剧遗表。指陈边事。
纯诚至公。言不及私。
薨之明日。诏赠太傅
又诏文武百寮。就宅吊哭。
京兆尹护丧。万年令为副。
司农卿吴王巘充吊祭使鸿胪少卿王权为副。
赙赠绢二千匹。布五百端。
米粟二千石二十七日
太常卿裴郁副使少府少监路恕备礼持节册命。上所以待大臣之礼备矣。
惟公始以文史参佐。至于牧守师帅
功业见乎变。德刑焯于时。
所以顺天明。从君命。
布皇泽。宣国威。
能竭忠力。而为藩卫。
理军如家。驭下以诚。
拊循厚而士励。法禁明而众整。
誓师鞠旅。皆乐为用。
料敌致胜。如在彀中。
此战之所由克也。凡再分兵符。
而三破剧贼。开相府十四年以上。
公居中者九年。至于尽沃心之言。
当注意之重。密启诡词。
人莫得而知之。昔舜之官人也。
卨作司徒。龙作纳言
惟公居之。周之命将也。
方叔元老。申伯于藩。
公嗣之。加以冯异之推功。
赵奢之飨士。子囊城郢
文子之不属其子。惟公备之。
故岁时为饎。追远盛公侯之礼。
会朝鸣玉。拜后联卿士之荣。
公之展孝也。公之教忠也。
凡自府辟。多为国华。
登中朝以润王度。分外阃而贞师律。
公之知人也。公之举善也。
洪范之乂用三德。向用五福。
惜公不踰期颐。其他则无不及也。
德舆左补阙三岁而为右史掖垣之属。
备承功烈。褒奖之礼。
获奉命书。今先远有期。
祖载将及。易其名者
敢告有司。谨状。
贞元十一年十月十六日宣德郎起居舍人知制诰云骑尉权德舆谨上尚书考功
建侯行师。先王之所以惩不恪也。
考行尊名。先王之所以劝人臣也。
谨按故司徒兼侍中上柱国北平郡太傅马公。勤劳王家。
功德茂盛。其谋猷合于君。
其忠利加于人。用登公相
以殿邦国。今体魄则降。
日月有时。敢录实行。
请徵谥法。谨上。
唐故赠绛州刺史马府君行状802年7月 中唐 · 韩愈
 出处:全唐文卷五百六十七 创作地点:陕西省西安市
君讳某。
字某
其先为嬴姓。
当周之衰。
处晋为赵氏。
晋亡而赵氏为诸侯。
其后益大。
与齐楚韩魏燕为六国。
俱称王。
别子赵奢
当赵时破秦军阏与有功。
号马服君
子孙由是以马为氏。
梁有安州刺史侍中太尉岫。
岫生乔卿
襄州主簿
国乱去官不仕。
乔卿生君才。
隋末为
燕王艺师之。
以有幽都之众。
武德初京师
拜武侯大将军
封南阳郡公
卒葬大梁新里
赵郡李华刻碑颂之。
君才生珉。
为玉钤卫仓曹参军事。
尚书左仆射
季龙
岚州刺史
司空
清河崔元翰铭其德于碑。
新里
司空生燧。
司徒侍中北平王
太傅
谥庄武
庄武之勋劳在策书。
君其长子也。
少举明经
司徒公作藩太原
河南府参军
建中四年
司徒公使将武人子弟才力之士三百人朝行在捍卫。
献御服用物弓甲煮器幄幕
奔走危难。
上嘉其勤。
超拜太常丞
赐章服。
少府少监太仆少卿
司徒公之薨也。
刺臂出血。
佛经千馀言。
期以报德。
庐墓侧。
植松
终丧。
又拜太仆少卿
疾病一年。
贞元十八年七月二十五日
终于家。
凡年四十有五。
其弟少府监畅上印绶。
追赠
绛州刺史
布帛百匹。
君在家行孝友。
宾客朋友有信义
其守官恭慎举职。
其朝献奉父命不避难
居丧有过人行。
司徒公娶河南元氏。
颍川郡夫人
许国夫人
许国薨。
少府始孩。
顾托以其侄为继室。
是为陈国夫人
陈国无子。
爱君与少府如己生。
其薨也。
君与少府丧之。
犹实生己。
亲负土封其墓。
夫人荥阳郑氏。
王屋县况之女。
有贤行。
侍君疾。
逾年下堂
食菜饮水药物必自择。
将进辄先尝。
方书本草。
恒置左右。
子男二人。
赦。
左卫仓曹参军
扬。
右清道率府冑曹参军
女子二人。
在室
虽皆幼。
侍疾居丧如成人。
愈既世通家。
详闻其世系事业。
今葬有期日
少府请。
掇其大者为行状。
托立言之君子而图其不朽焉。
唐故开府仪同三司右领军卫上将军致仕上柱国扶风马公神道碑铭841年 唐 · 李德裕
 出处:全唐文卷七百十一 创作地点:陕西省西安市
夫垄坻长松。
必备明堂之制。
荆岑璞玉。
终为大国之宝。
士或起渔钓而遭时会。
亦有披荆赞王业。
求之古昔。
何代无贤。
太和六年
开府仪同三司右领军卫上将军致仕上柱国岐山公实封三百户扶风马公以侯印罢归。
至开成六年九月四日
薨于永嘉里第。
享年六十三。
诏赠扬州大都督
明年二月八日
以卤簿鼓吹葬于京兆灞陵之原。
马公即国之尽忠卫主之臣也。
公讳存亮。
字季明
大父瑾。
银青光禄大夫
考操。
朝议郎房州长史
公之先族赵奢
尝以百万劲兵。
号为马服
制秦吞魏。
因而氏马。
厥后文武派分。
英华不绝。
武则伸威百蛮。
铸铜而表海。
文则研道六经。
施帐而授业。
公继前业。
蔚为茂器。
终始一贯。
贞明六朝
德宗时弱冠筮仕。
风仪夙成。
帝欲分绮季之劳。
翼皇储之重。
于是暂离武帐。
出侍龙楼。
赞兰英结佩之馨。
桐叶剪圭之戏。
此则史册之保护也。
帝欲秩出纳之司。
纠梯航之贡。
于是副宏羊而实天库。
佐安国而裨水衡
此又孔仅方略也。
帝欲具饰车旗。
宣明衣服。
公于是典其寮寀。
重立规模。
叠烟霞以散王侯。
卷虹霓而给后。
卿霭施彰于五辂。
日华摇裔于九斿
此又叔孙通之文物也。
帝欲顺时巡以察风俗。
先品实以奉园陵。
公于是广灵囿以树农功。
頖宫以列珍馔。
后稷播种之道。
啬夫捷给之词。
此又卜式之理上林也。
帝欲昆夷即序。
士马无哗。
公于是秩视玉钤。
荣加金钮。
以奇谋而协上将
以忠恳而畅皇猷。
尺籍伍符之勤。
训马简士之要。
虽程功于卫霍。
终归美于程李。
此又许历之副赵奢也。
元和十三年
公自神策军副使诏受云麾将军左监门卫将军知内侍省事左街功德使
公于是金汤天垒。
雷电皇威。
斥游惰于五营
取材能于七萃。
牙爪则数逾十万。
竭心膂则酬必九迁。
貔貅虎豹之师。
鹅鹳鱼丽之训。
文茵贝冑之盛。
羽葆灵旂之饰。
奉元会则雪霜委积于殿廷。
侍郊邱则锦绣施张于原野。
公圭璋挺器。
礼乐资身。
辇下无睚眦之徒。
辕门多温恭之士。
吕蒙于行阵。
重却縠于诗书。
晋代名卿。
咸授赵衰之举。
汉朝武略。
多由去病之门。
此又方召之佐宣王也。
敬宗时宫掖无虞。
蜂虿暴起。
尘惊玉座。
熊突彤闱。
良媛以罗袂当冲。
侍臣以药囊捍患。
宸虑未经于细柳。
天行俄及于窒皇。
何罗之衅始萌。
日磾之心已动。
公于是览羲皇之辔。
驻丰隆之驭。
关□璧而纳□日辟兽落而留六龙。
指挥殄寇之兵。
调停太官之膳。
偫凶既成于京观。
庶官方及于乘舆。
公乃率元甲而清紫微。
奉翠华而入黄道。
此又耿弇安君父清妖孽也。
于是真食井赋。
纪功旂常。
文锦玉带。
绸缪蕃锡。
公辞荣畏满。
名遂身退。
坐樽俎而监淮海。
卫瓘之忠勤也。
轺车而款天阙。
子牟之诚恋也。
捐宠绥而授松槚。
杨王孙之达命也。
归乡里而散金帛。
苏季子之行义也。
庆忌嫉邪之心。
万石周慎之志。
保贞廉而碎首。
恶谗慝而亡身。
思患睹漏河之初。
知机见履霜之渐。
士君子所以推公之明识也。
公始罢淮南监军使
诏除内飞龙使
荏苒一纪。
劬劳六闲。
朝习华骝。
暮巡栈皂。
无窃辔诡衔之患。
遂翘足交颈之安。
瘁精爽于北辰
播芳烈于来代。
旋以股肱近地。
河关要津。
爰辍信臣
再监戎旅。
绣衣昼行于阡陌。
金俎暮奠于松楸。
为子为臣。
忠孝备矣。
既而以疾告老。
乞还京师
累表抗辞。
留中未下。
天子眷怀耆旧。
注意贞良。
久而乃从。
不夺其志。
此又终始之大节。
古今之至人。
长庆初
某忝职内廷。
获睹公之仪表。
玉山峻岭。
琼树高柯。
霍子孟资性端庄。
进有常处。
张子孺小心畏忌。
每远权势。
御札盈几。
香满衣
骖八骏而幸元洲。
捧六钧而殪青兕。
勋名焯。
当代莫俦。
夫人岐国夫人王氏。
宝剑早沈于清渭。
珠光先閟于黄泉。
嗣子琼林使朝议大夫内侍省奚官局令上柱国扶风郡开国公食邑二千户袭重封一百五十户赐紫金鱼袋元某。
夙禀英才。
早闻诗礼。
守公法度。
以绍家风。
次子幽州监军使朝议大夫内侍省内仆局令上柱国赐绯鱼袋元贯朝议大夫奚官局令上柱国赐绯鱼袋元偿儒林郎内侍省内府局丞上柱国元真等。
金貂相映。
朱紫交辉。
凤毛归美于一门。
骥足皆期于万里。
以某知公故事。
见托斯文。
刻石路隅。
庶纪佳绩。
俾后代知天子闻鼓鼙而忆名将。
鉴丹青而思老臣。
乃为铭曰。
明堂巍巍。
天驷前施。
木帝乘马。
是能星驰。
鸣噣□□车马是司。
秦同出。
后有□□马服生赵。
□□□□战国更霸。
迭相盛衰。
赵困长平。
秦始开基。
刘累远孙。
剪秦无遗。
刘即范氏。
乃龙师。
厥派绵绵。
寻源乃知。
贞元年中。
公侍丹墀。
一善及物。
知无不为。
进退谔谔。
行无越思。
明明六圣。
信任不疑。
赫赫贞臣。
颠危必持。
理身清净。
成国雍熙。
本兵柄。
左右皇威。
内训七萃。
七萃如貔。
外遏百蛮。
百蛮以绥。
有爱日。
人心所归。
疾风劲草。
舆论钦之。
始去禁卫。
万夫涕洟。
逮总天厩
六闲允釐。
尽瘁事国。
形神久疲。
监视诸侯。
琴书自怡。
金印组绶。
去之若遗。
陶径
优游在斯。
长庆六年。
诏树丰碑。
上将刻字。
文以好辞。
后十六年。
荩臣其萎。
原阡松槚兮霜露已滋。
苑池台榭兮可悲。
睹尘根兮空嗟蔓草。
篆贞珉兮攸愧色丝。
前代勋臣烈士置守坟户诏开宝三年十月五日 五代至宋初 · 宋太祖
 出处:全宋文卷六、《宋会要辑稿》崇儒六之三八(第三册第二二八七页)
前代帝王已创兴祠庙,修葺园陵,仍据事迹高卑,各置守陵庙户外,其功臣、烈士,今定名德高者二十三人,各置守坟三户:孙膑陈平韩信周亚夫长孙无忌魏徵李绩尉迟敬德浑瑊墓十,并破损;
公孙杵臼乐毅晏婴曹参卫青霍去病霍光刘备诸葛亮关羽张飞段秀实墓十二,并不破损。
功名次者八人,各置两户:赵简子孟尝君唐俭高士廉岑文本马周墓六,并破损;
赵奢丙吉墓二,不破损。
功名又次者三人,常禁樵采,不得侵耕:慕容德裴寂元稹墓并不破损。
其尝经开毁者,仰逐处给官钱备置棺椁,如法修崇。
太常礼院各随朝廷及逐人官品、当时制度,下少府监择好罗锦修置礼衣,给付诸州长吏,选日致祭掩闭,仍令所司定仪注以闻。
所置守坟户并以侧近中等以下户充,二税外免诸色差役。
庙宇常须洒扫,无致摧圮;
坟陇林木常禁侵伐,无林木者常令栽植。
委逐县检校,每岁终具有无破损申州
太宗答诏论边事端拱二年正月 北宋 · 田锡
 出处:全宋文卷八四、《咸平集》卷一、《国朝诸臣奏议》卷一二九、《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九朝编年备要》卷四、《历代名臣奏议》卷三二二、《右编》卷三七、《续资治通鉴》卷一四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伏睹今月十一日御札,宣示内外文武臣僚,以北鄙多虞,戎人为患,延伫良策,降谕德音,询禦侮之嘉谋,问安边之远略,俾悉陈于异见,将择用其所言。
臣之颛愚,岂足上副宸衷;
臣之狂直,敢不罄尽鄙怀。
傥扬纳可裨于事宜,则明圣不罪于狂瞽。
臣每读史传,详观古来戎狄骚边,乃是常事,朝廷设备自有常规。
举其大略而言之,不过训练师徒,选择将帅
广增蓄备,多置屯田;
严其池城,明于斥堠
谨于烽火,利其甲兵;
行间谍以离狄心,禁侵扰以怠敌意;
待彼羸弱,因势取之,候其宾服,以德绥之。
此皆方策备陈,采择可用也。
舍此则未见禦戎之术,用此则在知临事之宜。
兵机则不可定谋,边议则须依古制。
今具条奏,惟陛下择而行之。
一、今之禦戎,无先于选将帅
既得将帅,请委任责成,不必降之以阵图,不须授之以方略,自然因机设变,观衅制宜,以此无不成功,以是无不破敌。
昔汉之西羌犯塞,攻城邑,杀长吏
赵充国年七十矣,上使邴吉问曰:「谁可为将」?
充国对曰:「无踰老臣」。
以是言之,则请宰臣已下,各举堪为将帅者;
又令宿旧武臣素有闻望者,亦令自举,然后陛下详择而用之。
赵充国既为将,宣帝遣问曰:「将军度羌虏如何,当用几人」?
充国曰:「百闻不如一见,兵难豫度,臣愿驰至金城,图上方略
然羌戎逆天背叛,灭亡不久,愿陛下以属老臣,勿以为忧」。
以是言之,昔充国为老将,尚谓百闻不如一见;
况今委任将帅,而每事欲从中降诏,授以方略,或赐与阵图,依从则有未合宜,专断则是违上旨。
以此制胜,未见其长。
伏乞速命宰臣,令举良将,及令素有闻望宿旧武臣,自举其能,及举所知者也。
一、将帅行恩信,恤士卒,必丰财货,方得士心。
赵奢为将,所得王之赏赐,尽与军吏。
李牧为将,军市之租,皆用享士卒。
魏尚守云中,其军市租尽以给士卒,出私养钱享宾客军吏,是以匈奴不近云中之塞。
今国家所命将帅,虽古今异宜,凡有给赐,今则谁敢效古?
散家财,赏士卒,去吝啬,有几何人哉?
若以年年供亿挽运,老师费财,曷若厚给将帅,使之赏用也?
又闻近侯伯亦有厅直三五十人习骑射,为心腹。
每出入阵敌,得以厅直随身,翼卫主帅
后来不敢养置。
昨来杨业陷阵,访闻亦是无自己腹心从人,护助捍禦,以致为狄之所获。
今虽时异事殊,然废置利害,亦须询访行之。
一、今之禦戎,以沿边诸郡有勇智者命为刺史,委之自用方略,警急利便,事讫方奏。
使人人各尽其才术,此必为陛下各立殊勋,控制侵侮。
后汉郭伋渔阳太守,时匈奴数抄郡界,边境苦之。
乃整饬士马,设攻守之略,匈奴畏惮,不敢入塞,人得安
在职五岁,户口增倍。
张堪骑都尉,破匈奴于高柳,拜渔阳太守
捕系奸猾,赏罚必信,人皆乐为用。
匈奴以万骑入渔阳乃率数千骑奔击,大破之,郡界以静。
乃于狐奴开稻田八千馀顷,劝人耕种,以致丰富,百姓歌之
视事八年,匈奴不敢犯塞。
以此言之,则沿边诸郡,请令择有智勇者为刺史,必副陛下之忧寄也。
一、今之禦戎,更在悦取军情。
凡经拣退,尚堪力役者,却与元本料钱;
其殁阵及守戍死亡兵士,所有在营老幼,宜矜悯优恤,或给赐,令各存活,勿使寒饥,无所归向,又不可取充洒扫裁缝之隶。
其次,拣中新招到军,虽稍有身首人才,未宜便令管辖旧人。
须是经历行阵,稍知军伍次第,微有劳效者,方令充节员,所贵已下亦各甘心,兼易为驱使。
若曾有功劳,未得优赏者,即乞别作名目,优异酬赏。
臣未知朝廷府库钱帛之大数,亦不知国家支费用度之众寡,若陛下省罢塔庙之费耗,回充军旅之赏给,则孰不革其怨心,孰不致其死力?
若是破敌,必副陛下平戎之心也。
一、今之禦戎,亦宜别设条例,等第立赏。
若得一保垒,或复一障亭,与某官,与若干赏。
赏不逾时,必诚必信;
条例不烦,令军中晓会。
此必有果敢智谋之士,副陛下之立赏也。
一、今之禦戎,又宜以重赏,召募敢死之士。
仍以古来选士之科以取士,卒亦于军中择取。
应得选士之条目,今举其六七,更可详酌增损。
且据兵书言之:取曾习韬钤者;
有谋画者;
又取能知敌情伪者;
取能知山川险易、径路迂直者;
取强力过人,能斩虏搴旗者;
又取往复数百里,不及暮至者;
又取能破格舒钩,或负数百斤、行五十步者;
又取趫捷若飞,能逾堑垒,出入无形,堪窥觇者。
各区别技能,置立部分,以副将帅之指使也。
一、今之禦戎,外则委任将帅,内则询谋宰臣
行一事必使宰臣知之,出一诏必宰臣议之。
臣闻前年出师向北,命曹彬以下欲取幽州,是侯利用、贺令图之辈误惑圣聪,陈谋画策,而宰臣昉等不知。
去年招置义军,刺配军分,宰相普等亦不知之。
岂有议边陲,发师旅,而宰相不与闻?
宰相非才,何不罢免?
宰相可任,何不询谋?
宰相普三入中书,再出蕃镇,重望硕德,元老大臣,人所具瞻,事无不历。
乞陛下以军旅之事,机密之谋,悉与筹量,尽其规画。
此乃国体,君父至公。
臣闻偏信生奸,独任成乱。
侯利用、贺令图等既误陛下机宜于前,无令似侯利用、贺令图者复误陛下机宜于后。
伏乞陛下一一与宰臣谋议,事事与宰臣商量,悔自前独断之明,用今后公共之理,则事无不允当,下无不尽忠。
则大臣之间,足以副陛下忧勤之旨也。
一、今之禦戎,凡召发兵士,或储般粮草,亦宜谨静,勿使喧烦。
臣窃闻去年于户税上折科马草,及官中和买当买纳未足之间,即有使臣催督,贫下户妇女有行科校者。
又闻汴河乾浅,遂分南河水添注汴河,以待漕运。
国家计度何在,而临时一至于此!
辇毂之下,岂无外国谍人?
臣即不知国家见在军储支得几年。
若是无九年之粮,实为无备;
若是无三年之粮,实为窘急。
若不窘急,则何以科校妇女而纳草、添注河水而待漕运也。
一、今之禦戎,在乎辨边上奏报之虚实,察左右蒙蔽之有无。
奏失利则未必尽言,报大捷则不足深信。
陛下未当信而先信,陛下本欲知而未知,如此何以料安危,如此何以策成败?
安危成败之理,乞陛下详而察之。
一、今之禦戎,无先用谍。
兵书曰:事莫密于间,赏莫重于间。
狄中自有诸国,未审陛下曾探得凡有几国否?
几国与匈奴为仇?
若悉知之,可以用重赏行间谍;
间谍若行,则夷狄自乱;
夷狄自乱,则边鄙自宁。
李靖用间破突厥,心腹之人自离贰也,书在唐史,其事可知。
今募能往绝域,斗乱蕃部,使交相侵害,如汉之陈汤傅介子之流,则不劳师徒,自然归化。
此可以缓陛下忧边之心也。
其馀谨烽火,明斥堠,亦可以依古法,为警备。
赵充国传》曰:「五星出东方,中国大利,蛮夷大败;
太白出高,用兵深入,敢战者吉」。
虽天道远而难知,然昭昭垂象纬者,为陛下言兵之利害也。
一、今国家富有天下,精卒利兵,计有百万,然无将帅为陛下治兵。
吴起为将,为士卒吮痈。
霍去病为将,汉帝欲为治第,去病曰:「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窦婴为将,得所赐金千斤,陈于庑下,军吏过者辄量取为用。
未喻陛下以今之将帅,如吴起霍去病否?
若以臣所见,则将帅必无其人。
何以知之?
将帅肯为士卒吮痈乎?
若赐第宅,肯不要乎?
将帅非材,即无威名,何以使匈奴望风而惧?
今有居显位,食厚禄,为国之谋即不足,奉身之谋即有馀,何以副陛下致太平之心,何以致陛下成清净之理?
然以臣所见,凡小小公事,不劳陛下一一用心。
若以社稷之大计,为子孙之远图,则在乎举大略,求将相帝王之大体也。
设如人欲理身,先理心,心无邪则身自正;
欲理外,先理内,内既理则外自安。
臣谓边上动,由朝廷动之;
边上静,由朝廷静之。
任贤相于内,则百职举而纪纲振;
委良将于外,则四夷静而边鄙安。
臣之愚衷,备于此矣。
已然之患,既陛下遍访直言;
未然之虞,乞陛下常切留意。
一、已上条奏,悉是国家已然之事,所以劳陛下谋及卿士,询于刍荛,凡百臣僚,悉陈所见。
然臣谓国家复有未然之事,得不为陛下言之,得不为陛下忧之?
今戎主一姥而已,用黠虏为谋主,颇有轻中国之志,今春夏必渐退,秋冬必复来。
制之禦之,惟在前所筹数事而已。
若将来狄人禦之而不去,边境备之而未宁,加以匈奴间谍于西蕃,汉家未断其右臂,即秦、陇千里之外,瓜、沙、玉关之西,恐非国家之所有。
万一兵歉相仍,寇盗多起,此时何以谋之?
此时何以禦之?
圣人不能不灾,而能禦灾。
今陛下圣德合天,三边无虞,万里晏然,居安思危之计,得不由未然之事而预防之?
此亦禦戎之远意也。
右臣备位掖垣,忝司诰命,祗奉睿旨,俾陈方略
昧于时事,思虑不精;
然于狂愚,庶或可采。
仁宗答诏条画时务庆历八年三月 北宋 · 曾公亮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八、《国朝诸臣奏议》卷一四七、《经世八编》卷六九、《右编》卷三八
今月十六日面奉御札曰:「朕承祖宗大业,赖文武良臣,夙夜兢兢,期底于治。
间者西陲禦备,天下驿骚,趣募冗兵,急调军食,虽常赋有增,而经用不给,累岁于兹,公私匮乏。
加以承平寖久,仕进多门,人浮政滥,员多阙少,滋长奔竞,縻费廪禄。
又牧守之职,以惠绥吾民,而罕闻奏最;
将帅之任,以威伏四夷,而艰于称职。
岂制度未立,不能变通于时邪?
岂简擢靡臻,不能劝励于下邪?
西北多故,虏态难常,献奇谲空言者多,陈悠久实效者少。
备豫不虞,理当先物,朕思济此急务,罔知所从。
以卿硕望,故兹访逮,躬伫条画」。
臣才识浅陋,仰膺圣问,谨昧死条对上进:
一、伏睹诏书谓:「间者西陲禦备,天下驿骚,趣募冗兵,急调军食。
虽常赋有增,而经用不给,累岁于兹,公私匮乏」。
此实方今之先务也。
臣切谓国家经用不给者非有他焉,由冗兵之所耗食也。
朝廷所以未能斥减者,岂不为沿边三路尚须屯戍,疆塞广袤,用之犹且不足乎?
臣计今疆塞未多于建隆开宝之年,是时外捍夷狄,内有河东西蜀江南岭南之戍,而所蓄禁兵止十二万而已。
至乾德中,两川、江、岭已平,则又减二万。
太宗尽有天下,所添之兵才三十馀万。
真宗初年亦止三十八万,至乾兴中始及八十馀万。
以此知兵少则训习齐一,所向无敌,兵多则杂冗难齐,所施寡效,其理甚明也。
今乃自庆历以来,既广招募,又升厢军为禁军,凡总一百馀万,然而用之罕闻成功者,非独将佐之不武,由所用之卒不精尔。
不精之由无他,在乎多而不得齐一也。
而况广费廪给,竭天下之财力,可不深虑乎?
臣以谓事已久定,非可旦暮措置,须用数年图之。
可籍见兵之数,专委信臣,精加选择,取力伉健轶群超等、一夫可以敌二三者,别为部伍,俾如太宗真宗初年三十八万之数。
改立名额,练为精卒,付于善将。
后有亡逸,亦用此格招填。
使之捍边,是用精良之少而代疲冗之多,安得不足也,而况二宗之制未远哉!
其馀疲软老耄,则散屯东南阙兵之郡,就食贱谷。
有亡逸者,更不招补。
数年之内,十必减四,十年之内,必可消弭。
不唯减天下之蠹耗,实亦得精兵以为用也。
方今二虏衰弱,兵械休息,朝廷不速图之,则臣恐小有水旱,粮饷微梗,则陛下焦心旰食于上矣。
图之实宜早焉。
若舍此为计,是皆迂论。
臣又切闻宣毅兵久为东南之弊,料上封者言之多矣。
况南方小郡,有举城无二三千户者,乃置禁兵数百,坐食膏血。
官不得人,往往为患。
自昔祖宗之制,东南诸州唯迭遣厢军屯驻,至于藩镇,则量加禁兵驻泊,以为旁郡式遏,行之甚久,颇适事要。
止从庆历之初,创置此兵,今诸路转运,供亿艰苦,远郡官吏,惮于统制
臣以谓除京东西路外,其馀诸路悉可罢废,拣入别军,其老弱者令入本城役作。
唯一路藩镇许拣留千人,依旧教阅,以镇遏旁郡。
此又减费弭患之一端也。
臣仍愿自今置废兴作,须枢臣熟议,毋得不问财赋而专有添创,如庆历初年之失。
臣伏闻祖宗旧制,三司每季供粮草文帐一本赴枢密院,夫枢密不主财赋而使供帐者,是欲置废兵马,常使与刍粮照对也。
往岁枢臣不练事体,称粮草本属中书密院供帐久为闲冗,乞自今罢之,则知枢密总兵,自来罕问粮草之有无。
如此谋国,岂天下取安之计也?
今圣虑轸及,中外大幸。
愿陛下毕举而行之,使太平可致也。
一、伏睹诏书谓:「承平寖久,仕进多门,人浮政滥,员多阙少,滋长奔竞,縻费廪禄」。
此诚方今之大患也。
臣不敢远引前代,请以唐制明之。
贞观中太宗平定天下,创立法度,是时文武定员唯六百四十三员,天下不为不治,法度不闻不立也。
永徽神龙中,方内已宁,朝纲已备,高宗不能遵守太宗之业,遂容滥官,于员之外既置员外员外之上又置同正
武后乱政,又增置员外官二千馀员。
是时朝廷益多事,纲纪益隳坏,官之繁简,盖利害明矣。
臣且闻景祐中审官三班、流内铨吏员之数,已多于祥符、景德之日,今则比方景祐中又多一倍。
臣尝原之,盖由宝元以来陕西用兵,或献方略,或陈武伎,或因边臣荐引(自经略部管已下,每出并奏命有司胥吏诸班人权授管部。),或以微劳录用,擢军班之材勇,开进纳之恩限,所以三班馀曹,官倍景祐之数也。
又如崇班已上谓之内朝臣,祖宗所置本无数年磨勘之制,多因功绩,乃与迁转,止因朝廷宰相寡谋,启此侥倖,诸司使额,遂为殽杂也。
故臣之冗,基自京官。
真宗朝铨司磨勘选人,每甲止见一员,一月不过三四甲,亦无逐甲皆转。
是一月之内转是官者一二而已,率皆考任已多,绩状可取,始被此选。
近岁每间日见磨勘选人一员,二年已来改为数日一见,每见五员,尽得改转。
甫及三载,又升朝序,故审官员阙,渐见不足差拟,此审官三班铨曹之蠹根也。
夫古之职官,则今之差遣职任是也,皆居有曹局,局有员数,固不可得而多也。
陛下若欲鉴累世之失,大有改为,臣请自三省官及横行诸使已下,并按旧典议定员数,如御史台官是也。
于旧员之外,量数加置,以备出使,员额之外,一不许置。
有劳当擢者,但容遇阙先补,唯军功重任始得越此迁转。
立制既定,虽有近倖侥踰,亦无由进矣。
陛下若重于改作,但薄欲惩创,则臣请自今应进纳人直除七品上佐官,不令莅事,废方略之举。
臣寮保荐弟侄者,他日犯罪与同罪举官之例,诸司禁补额外正名,大臣不得奏任门客常从。
限边臣之荐引,汰赏功之泛滥。
每岁经学之选,素未精核,不通义理,止诵空文,施于政事,实非有益。
请用庆历四年张方平等重定贡举条约,则滥进者少矣。
诸司人吏在地司(,司农粮料兵部之类。)本无异劳,而例得迁资减选,请一切罢之,则选限有常矣。
如此则入流之路稍隘也。
至若铨司引见之式,枢密三班磨勘之例,祖宗旧制可以复行,如此则朝行之内亦不数年,员阙可以相当矣。
其或普加澄汰、广欲去留,夺其见官,恐未可亟行于兹日也。
唯此末议,庶几无损。
一、伏睹诏旨谓:「牧守之职,以惠绥吾民,而罕闻奏最」。
臣伏思之由,选之不精,遇之不重,劝之不至,而使然也。
何以言之?
审官差择知州,无问贤拙,但考深资,至则授焉。
故弛慢者有之,耄老者有之,病废者有之,奸赃者有之,此选之不精者也。
又如朝廷重内轻外,寖成风体,遂使缙绅之流,稀肯以州任为贵。
夫州郡,古二千石之职也。
今虽自京府推官而往,亦视为左迁,凡台阁不胜其任,则授郡以遣去。
能臣干吏多在钱谷、刑狱之任,以仕不脱知州为耻,此遇之不重者也。
及其居官为政,茍有善状,上不过提刑、转运一发荐启,幸朝廷用之,则止于付审官记姓名而已,卒未闻政有善誉,而朝廷一加迁拜,此劝之不至者也。
古者天子择宰相宰相择群吏。
臣请自今审官知州,皆引诣中书询察,然后拟奏。
两汉时郡守乃与九卿令仆迭相出入,其政理尤异,至有直拜三公者。
今愿峻其等威如汉故事,使杂流不得妄入,则贤者乐居其职矣。
《商书》曰:「德懋懋官,功懋懋赏」。
三代,群臣犹须官赏以劝立德功,而况今人哉!
臣请别立典州考课之等,委监司采察。
三考有善政者,则升其官资;
两任有善政者,则升其任使。
显无状者,则罢黜之。
庶几可以副陛下忧民之意也。
一、伏睹诏旨:「将帅之任,所以威服四夷,而罕闻称职」。
臣尝观太祖太宗之时,征伐海内,建威定乱,成太平于十九年之中,将帅得人固可知矣。
唯自咸平已来,真宗尝与陈尧叟马知节,共论将帅之难得。
至于今日,陛下复以将不称职为忧,岂天下之人独生才哲于建隆、兴国之间,而咸平以来迨今五十馀年,绝然无一臣之能继乎?
是必不然也。
臣虑选之未得其要,或用之不尽其才尔。
《军志》曰:「三试然后授事」。
是欲先视其才实,然后任之以事。
赵奢与子括论兵,不能屈,退而叹曰:「兵危事也,括易言之,用之必败」。
李靖为将,似不能言。
则知将之才能其难知也如此。
臣昨见陕西用人,固未闻朝廷有试以实效者,如赵珣因上图说,便委万兵之任,卒至于败。
臣所以虑选之未得其要者,皆此类也。
其次,虽得善将,而任之不尽其才,何哉?
恭以太祖太宗之朝,军政已讲,庙堂之宰,练知兵体,故帅臣之进一言画一计,利病用舍虽从中覆,及其画奏报下,无不适其事机,将之有材可以竭尽矣。
咸平而后,守文偃革,大臣当柄者罕历边务,故帅臣进一言画一计尚如祖宗之时,利病用舍,悉从中覆,及其画奏报下,茍一事不适机要,则将有不得尽其才虑者矣。
望其立功,何可得哉!
咸平迨今乏善将者,其弊未必不由此也。
《孙子》曰:「不知三军之事,而同三军之政,则军士惑矣」。
不其信哉!
方今二边不警,朝廷得以讲备,臣请自今择将未加迁擢,必先试以行阵疆埸之事。
所试有效至于三四,始与显官厚禄,以重其任,然后委其命而勿制,用其言而勿疑。
此《孙子》所谓「将能而君不御者胜」是也。
一、伏睹诏旨谓:「西北多故,虏态难常,献奇谲空言者多,陈悠久实效者少,备豫不虞,理当先物」。
此盖陛下得安不忘危,有备无患之深旨也。
臣伏思朝廷北有契丹,西有拓跋,二边讲备,为日久矣。
今北寇之势,累年孱弱,向欲报仇夏台,犹不能举,矧肯舍岁入之厚利而轻犯中国也。
虽豺虎之性,难以保信,料势利束之,当不能动也,况今大河之北,重兵列戍,已有藩篱之固矣。
西夏新有巨衅,君少国疑,料其众心犹惧大国之见绝,岂遑自出为盗也,四路见兵备之有馀矣。
臣以谓朝廷方今之虑不在二寇,而在山东河北之地。
刀锯之惨,人心尚危,小有水旱,奸凶必乘为寇,宜常得要官才吏,以分镇要州,庶几可以消患于未萌也。
右臣祗奉圣问,条对如右。
识虑暗浅,尘冒天听。
武举武学景祐元年 北宋 · 富弼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九、《宋名臣奏议》卷八二、《群书考索》后集卷二九、《历代名臣奏议》卷二三七、《大学衍义补》卷一三○
臣闻汉韩信,举军惊笑;
蜀用魏延,群臣觖望。
盖富贵易为善,贫贱难为工也。
北齐孝元云:「持大兵者如擎盘水,倾在俛仰间,一致蹉跌,求止岂得哉」?
魏元忠曰:「今朝廷用人,类取将门子弟,亦有死事之家而蒙抽擢者,此本无干略」。
赵奢之子括,少时学兵法,以天下莫能当。
尝与其父言兵事,不能难,然不谓为善。
其母问何故,曰:「兵,死地也,而乃易之。
赵若以为将,破赵军必此儿也」。
后果有长平之败,而赵遂弱。
今不预选将以备不虞,临事而遣,是易之之甚也。
古者命将,君跪而推毂,曰阃以内寡人制之,阃以外将军制之,又赐以斧钺,使得专政。
且用兵之道,主于威而辅以权变,若不得专,则威挫而权变滞矣。
且君不可制,况令阍寺之贱监督之,使举动不舒,羁于俯仰,而望成其功,虽甚愚者亦知其难矣。
古之试良将者亦问以策,夏商时只命六卿,未闻卒然命介胄武夫可以集事者也。
王者治天下唯二柄,文武之谓也。
大槩文以饰治平,而武以靖祸乱,然亦交相为用。
孔子曰:「有文事者必有武备」。
国家文既富矣,武未甚备,臣请为陛下陈之。
臣闻历世为天下所患者,外夷狄而内奸雄。
三代以降,历秦与二汉、南北十朝、唐及五代,其危亡宗社,无不出乎夷狄与奸雄也。
今北敌结好,西戎请吏,誓若皎日,藏在天府,夷狄之患,姑未虑也。
若夫奸雄则无世不有,但观世事何如尔。
政教宣达,民心和乐,天时丰茂,国用充实,则奸雄不得志,于是蓄锐而退,或在畎亩,或在商贾,或在戎卒,或入仕宦,或薄游四方。
政教亏损,民心离贰,天时凶杀,国用蹙乏,则奸雄得志,乘衅而动,出农贾,奋戎卒,弃仕宦,起薄游,横戈一呼,群怨啸聚,陵斥郡邑,摇乱区夏,小则有割据之患,大则致倾亡之祸。
然禦之有备,救之有术,未始不由兵也。
兵之胜败,国之存亡,未始不由将也。
将得其人,则安国常安,危国复振;
失其人则安国致危,危国遂灭。
孙武曰:「将者人之司命,国家安危之主也」。
《司马法》曰:「将不预设,亡以应卒」。
太史公曰:「且欲兴圣统,惟在择任将相」。
晁错曰:「君不择将,以其国与敌也」。
伏惟陛下承累圣之业,抚久安之运,谓兵已戢,谓将无用,谓天下不足忧,臣甚惑焉,故敢以上之四事为请。
昔者庄宪太后称制,明不外照,蔽于近习,庶政大扰,纷然无纪。
庄宪既往,陛下一更大变,逐宦寺,罢女谒,邪路既绝,群纲渐整,求谠直之士,纳谏诤之说。
臣谓革庄宪时弊事则美矣,若夫绍祖宗之遗范,考治世之徽烈,则陛下试自审政教,果无亏损者乎?
此一也。
国家用度至广,规求无节,赋税过太半之暴,徭役有竭作之苦。
民本无求于公,盖自出货力,耕田凿井,以养父母妻子,而百计歛之,攘肌刺骨。
及有不足,窘于饥冻,则未闻开仓廪以赈恤。
不惟赈恤无所,又从而鞭扑,以求苛残之赋。
纵或假贷,多不及时,皆流徙饿殍之馀,是有假贷之名而无其实。
四方愁怨,别求生路,则亿兆民心,果无离贰者乎?
此二也。
前二年江淮虫旱,泉水皆竭,民十死八九。
今年京东京西河北、河东、关右、两川虫旱,一如江淮,但死者差少,然至今未息。
是举海内尽罹其害,荒险之极,近世以来未之有也。
城邑虚废,荆棘遍野,物价翔贵,人无谷色。
天时如此,陛下以为果无凶杀者乎?
此三也。
古者国有九年之蓄曰足,无六年之蓄曰急,无三年之蓄者,谓国非其国。
今天下郡邑,除备边数郡,其馀率无三年之蓄,甚者不能备一二年。
国家居常小有费用,必命主计者斡旋移用,始可以足。
今年京东大歉,发使诣江淮括三十万粮以赈之。
江淮凶歉,固已最甚,彼自不足,安有羡利以及于他哉?
今幸天下宁敉,无干戈之费,但赈救饥殍,尚已求谷于空虚之地,若不幸干戈暂扰,举十万之众,日费千金,即不知使执事者何从而得之?
国用如此,陛下以为果无蹙乏者乎?
此四也。
臣谓四者既如是,则隙开衅露,今之奸雄已得志矣,但未动尔。
设或一旦有出畎亩,舍商贾,奋戎卒,弃仕宦,起薄游,乘凶荒之岁,率怨咨之民,屯结山林,焚荡邑屋,陛下直于此时始欲遣卒命将,禦宿谋之寇,驱不教之士,当必死之锋,臣为陛下危之。
万一西北二边弃信叛约,奸雄侮于内,夷狄挠于外,虽复生,臣恐亦不能为陛下计矣。
为今之计,莫如选将预备之。
今选将之道,虽粗有律令,或列制科,或设武举,然皆法度龌龊,必未能致特起之士。
何则?
应制科者,必乐为贤良方正、材识兼茂,耻为将帅边寄之名,盖今人重文雅而轻武节也。
又考试者欲使难其对,必求艰奥烦碎之事为问,故令所习不专为有用之学。
既又限以日刻,责以文多,设有应者,视日足文之不暇,其暇究极韬略,运动谋猷哉?
武举者,蹶张驰射,侪于卒伍,所得庸妄鄙浅,固不敢望得异士。
但稍能警励,有廉耻,则焉肯为卒伍之事乎?
臣不知国家立此二道,姑欲示风采耶?
必欲得将帅耶?
示风采则可,如必欲选奇杰为将帅藩翰四方,则非臣所知。
陛下求相臣,即自布衣考文艺,试于州县,然后升之朝廷,列于台省馆阁及群有司,验其行实才效为最者,则擢之为相。
至于求武臣,自三班及诸军叙补,崇者为步骑都督、殿前帅,以至登枢府,亦自有次第。
二者颇为得术,而独于将帅不知术焉。
岂不谓名武臣者,便可为将帅焉?
苟如是,卒然委以重兵,托以安危,则丘明所云可为寒心,贾谊所云可为痛哭者也。
臣请诏近位及藩镇大臣,于文武官中,各举明兵法,有威果,习练武略,堪任将帅者一二人。
仍请不限品秩,不责罪过。
限品秩则下位有才者遗矣,责罪过则负谴有才者亦遗矣。
爵禄妄高,龌龊守细行者,于事无益,于急难无用。
既而召置阙下,量与迁擢,随其品位,任于边塞重难之地,使其磨励,且以观其能否焉。
或有警急,则取之有处,遣之不疑,与夫临事而命,命而不果,夐相远也。
虽然,备今一时之用则有馀,必欲垂永久为不易之制,臣复有愚策:宜于太公庙建置武学,许文武官与白身岁得入补,聚自古兵书置于学中,纵其讨习,勿复禁止。
朝观夕览,无一日离乎兵战之业,虽曰不果,臣不信也。
夫习武者读太公、孙、吴、穰苴之术,亦犹儒者治五经,舍之则大本去矣。
今陛下设制科武举将帅之才,而反禁其所习之书,令学者何所师法?
若禁其所习而冀其所立,是由緤韩卢而求其获,绊骥足而望其骋也,不亦难乎?
且国家所禁者,益恐生变。
臣历观自古倡乱,如秦末陈胜吴广,及隋末十馀辈,皆倔起农亩而卒乱天下,其凶谋奸计,盖顺民好乱之心尔,岂尽晓兵法哉?
况虽欲禁止,今蓄书之家,往往皆有,假使处私室熟习,如、苏、李,陛下何由知之?
是禁之适足自禁,不能禁人,不若不禁之愈也。
必未能行于天下,且可行于学中。
亦命杂读史传,令博知古今胜败之势,以辅助兵术。
晋文公元帅,以郤縠说礼乐,敦诗书,乃命将中军
汉明帝时期门、羽林之士,悉令通《孝经》。
孙权吕蒙蒋钦曰:「宜学问自开益」。
曰:「军中日苦多务,不及读书」。
曰:「孤岂用卿治经为博士耶?
涉猎见往事尔」。
乃就学。
自馀儒将,固亦不少焉。
兵术既精,史传既博,然后中年一校,三岁大比,当杂问兵术史传之策,才者出试之,不才者尚许在学。
是国家常有良将布于四方,夷狄、奸雄知我有大备,安敢轻动,动则威之。
军志所谓「无恃其不来,恃吾有以待之」,又曰「不战而屈人兵」,此其要也。
兵策十四事奏庆历元年五月 北宋 · 田况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五、《宋名臣奏议》卷一三二、《续资治通炮长编》卷一三二、《太平治侯统类》卷三○、《太平宝训政事纪年》卷三、《九朝编年备要》卷一一、《群书会元截江网》卷一四、一五、《历代名臣奏议》卷三二五
一曰:自昊贼弄兵侵噬西蕃,开拓封境,僭叛之迹,固非朝夕。
始于汉界缘边山险之地三百馀处修筑堡寨,欲以收集老弱,并驱壮健,为入寇之谋。
初贡嫚书,亦未敢扰。
范雍延州,屡使王文思辈先肆侵掠,规贪小利。
贼遂激怒其众,执以为辞。
王师伐叛吊民之体,自此失之。
刘谦高继嵩等破庞青诸族,任福白豹城,皆指为大功,无不杀戮老弱以为首级。
彼民皆诉魾于贼,以求复雠。
吾民受制异类,而又使无辜被戮,毒贯人灵,上下文移皆谓之「打虏」,吁,可忽也!
或谓国家久不用兵,将卒未练,欲使趋功骛利,习于战鲑尔。
然贼界诸处设备甚谨,屡行打族,俘获无几,陷没极多。
如郝仁禹打鄂斡族,亡三百四人,无所获。
任政打诺尔阿堡,亡一百九十三人,秦凤部署司打陇波族,亡九十六人,各获首一级。
麟府军马司入贼界牵制,亡三百八十人,斩馘十八人。
其馀大亡小获,无足言者。
以此计之,实伤挫国威,取贼轻侮。
自今宜且罢打族,但严设备守,以俟贼至,然后别为之策,以破奸谋。
二曰:自昊贼寇边,王师屡战不利,非止人谋不善,抑亦众寡非敌。
近因好水川之败,士气愈怯。
诸将既没,牙队之兵,罪皆当斩。
朝廷普示宽贷,欲为招辑,伸恩屈法,事非获已。
军中相劝以退走自全为得计,陜西虽有兵近二十万,防戍城寨二百馀处,所留极少。
近又欲于赞延、环庆泾原三路,各抽减防守,驻兵赞、庆、渭三州,大为屯聚,以备贼至。
然今赞延路有兵六万六千馀人,环庆路四万八千馀人,泾原路六万六千馀人,除留诸城寨外,若逐路尽数那减,屯聚一处,更会合都监巡检手下兵并为一阵,极不上三二万人。
贼若分众而来,犹须力决胜负。
或昊贼自领十馀万众,我以三二万人当之,其势固难力制。
议者但欲以寡击众、幸于偶胜,非万全策也。
夫能以寡击众,徼一时之胜者,或得地利,或发奇策,非可恃以为常。
今必败之形洞可前照,而恬然坐视,莫知更为计也。
议者又谓贼若并兵而入,则率他路援兵以禦之。
且贼每入寇,既有所得,飙驰雾卷,一夕而去,他路固无所及矣。
或谓收保边民,持重以观其势,可击则击,不可则已。
贼不过破燬民生,因食野积而归尔,此茍一日之不败则可也,深虑后患,有异于斯。
去冬都下,尝闻士大夫相与言,谓小羌不足忧。
何则?
叛命之初,我无边备。
若兵随檄至,则关中安危未可知,此贼计之失也。
刘平石元孙陷没,中外震骇。
贼长驱而至,谁能当之?
此二失也。
臣始闻此说,亦诚谓此贼之易与也。
今观其包藏变谲,图全择利,乃知所谓失策者,实贼之得计也。
且贼之未敢长驱,亦犹我之未可深入,所以然者,主客异势,进退怀疑。
边防之兵并出其后,险要之地或断其归,是决成败于一举,岂胜算哉!
李士彬被虏,刘平等败没,延州之境,荡然一空。
日者山外之民,杀掠奔溃,已亡大半,是渭川之境,又渐空矣。
料贼今秋或来春,犹且驱劫不已,必使我藩篱尽空,表里可见,然后攻城破邑,渐谋长驱,则无后顾之患。
臣所以谓关中安危渐不可测,愿朝廷为勇断之计也。
断之勇者,在乎发内帑之财,募陜西、河东强壮之民五七万人,分屯赞延、环庆泾原三路。
俯及防秋,则以逐处弓手分番戍守城寨,而参以正兵,每路及五六万人以上,精加训练。
我军既众,其气自振也。
必曰募民兵则众情不安,增边戍则大费不赡,此循常拘近之论也。
且民兵之法,祖宗所行,迄今军中,馀老多在。
加之出钱选募,非同点差,其中必有乐于效用者。
内帑之积,祖宗本为用兵,今乃其时也。
三曰:用兵之法,当先有部分。
部分进退,权于大将旗鼓,旗鼓常在中军
西陲用兵,每战必败。
好水川之战,任福实为大将,而不能指麾统制以为己任,乃自率一队前当剧锋,矢尽势穷,而后陷没。
忠勇之节虽可嗟悯,然论其才力,止一卒之用。
夫部分不明,多则不能办,少则不能胜,进无所劝,退无所止,一有纷乱,则其势北矣。
欲矫此弊,在乎先求大将之才,峻其威权而尊宠之。
葛怀敏为赞延部署,张亢钤辖,当以偏裨之礼奔走麾下,若犯令即当诛之。
乃平牒往来,动皆钧礼。
韩琦范仲淹经略副使葛怀敏见之,礼容极慢。
上下姑息,三军之士何所法耶?
夏竦陈执中以儒臣委西略,不能身当行阵,为士卒先,至于选择大将,明定部分,乃其职也。
乞朝廷降诏,令更互巡边,采察边臣。
中有材任大将者,特与不次拔擢。
其骄怯之将,每自顾重,不为国家尽力者,奏罢之,则部分立而功可冀矣。
四曰:自古用兵,未有不由间谍而能破敌者也。
昊贼所用谍者,皆厚加赏赂,极其尊宠,故规我机宜,动必得实。
今边臣所遣刺事人,或临以官势,或量与䌽,止于熟户族帐内,采道路之言,便为事实,贼臣变诈,重成疑惑。
今请有入贼界而刺得实者,以钱帛厚赏之。
贼将伊埒刚朗、凌裕勒且之徒,皆元昊亲信,分厢主兵,俯近汉界,出入从者不过一人。
若能募死士陷胸碎首,是去贼之手足。
王沿尝欲用此策,但朝廷不惜美官重赂,则功岂难图?
五曰:唐置都护府,掌抚慰诸蕃,征讨斥堠,及行赏罚,叙录瞕劳。
其属有长史录事、功、仓、户、法诸曹,得为开府之盛。
国朝承五代之后,事归边防。
西陲安辑时,朝廷故无意及此。
今昊贼大肆杀掠,沿边属户各顾家族,心生向背。
又使奸人恣行诱胁,以此贼势转盛,而边堠无复磗蔽。
今新置招抚蕃落司,所谓招抚者,非饮食不足以得其驩,非赏赂不足以回其意,非术数不足以鼓其动,非刑诛不足以制其骄。
曩者曹玮秦州,诛赏并行,戎落诉伏。
泾原用韩质,秦凤用张僎,皆韩琦随行指使,虽各有武勇,至于招抚之术,岂可倚耶?
环庆一路熟户,未尝经贼残破,部族全整,人堪战鲑。
若绥御有术,可得精兵数万。
请令都管举官,与王怀端协力招抚,仍只令韩琦王沿庞籍张奎同领之。
事之大者关报都部署司,其馀知州通判更不兼管。
以养正兵万人一岁之费,为招抚之具,则事无不济。
自来熟户贩鬻青白盐,以求厚利,今一切禁绝之,欲以困贼。
然绝熟户之利,无以资其生。
太宗郑文宝请禁青白盐以困贼迁,可不战而屈人兵。
诏自陜以西市之者皆坐死。
其后犯法甚众,戎人乏食,寇抄边郡,内属万馀帐归继迁。
钱若水驰传视之,因诏尽复旧制,戎人始渐归附。
今日之势,若厚加招抚,稍宽盐禁,则熟户无不得用。
议者疑边馈已窘,而又兴费不赀,非至计也。
且国家通使罝勒斯赍,欲诱以为用,赐帛二万以促其出师,终无实报,是舍熟户近成之效,而信西蕃远妄之言,岂至计耶?
自昊贼破睺牛城,筑瓦川会,而罝勒斯赉远窜历精城,偷安茍息。
其子满济扎、卜辖戬自立,皆为仇敌,尚不能制,矧能为昊贼轻重邪?
温博奇乃罝勒斯赉亲信,首领之豪,其子一声金龙有众万馀,最为强盛,乃与昊贼结姻,罝勒斯赉日益危弱。
今欲以为国家用,非臣之所能知也。
以是论之,招抚熟户,不犹愈于彼乎?
六曰:环庆路投来蕃部极多,夏竦等惩延安之前失,虑贼马奔冲,内应为患,欲迁襄、唐州界,给旷土,使就生业。
又皆不肯离往,若骤加起遣,则戎心动摇,或致生事。
招抚蕃落司得人,令躬至族帐,察其心之向汉者,给沿边闲田,编于熟户。
或度其后必生变者,徙之内地。
然恩威裁制,其事百端,茍非权谋,未易集事也。
七曰:蕃落、广锐、振武、保捷,皆是土兵,材力伉健,武艺精强,战鲑尝为士卒先。
自昊贼扰边以来,惟土兵踊跃,志在争功。
其如请给甚微,不及东军之下者。
振武料钱五百,而二百五十为折支。
积数月一支,又皆靡弊不堪之物。
如新添虎翼兵自南中选填,材质绵弱,而云不知战鲑,见贼恐死,传者皆以为笑,朝廷但且以塞数为名而已。
若月添土兵请给,事恐难行。
请遇特支,比常优加其数,或别定南郊赏例,以激其心,则其立功必不在东军之后矣。
八曰:沿边屯戍骑兵,军额高者无如龙卫
闻其间有不能被甲上马者。
况骁胜、云武、武骑之类,驰走挽弓不过五六㪷,每教皆望空发箭,马前一十二步即已堕地。
以贼甲之坚,纵使能中,亦不能入,况未能中之?
请密料边兵,益步卒而减骑军,但五分得一足矣。
以一骑军之费,可赡步兵二人,而又宽市马之烦扰,违害就利,莫善于兹也。
九曰:西贼每至,诸城寨不料众寡,并须出战,稍有稽违,皆以军法从事。
使赵奢李牧周亚夫授任于今日,获罪必先于诸将矣。
边臣甘死事,获犹子孙之福,不敢持重伺隙,自取严诛。
今若遇寇大至,且坚壁以守,须会合诸路兵马可以取胜,则令出战。
若贼众不多,而畏懦不即追讨,并行诛之。
十曰:主将用兵,非素抚而威临之,则上下不相附,指令不如意。
西贼首领各将种落之兵,谓之一溜,少长服习,如臂之使指。
既成行列,举手掩口,然后敢食,虏酋长遥见,疑其语言。
其整肃如此。
任福庆州,蕃汉各已信服,士卒亦已谙练。
一旦骤移泾原,值贼至,麾下队兵逐急差拨,诸军将校都不识面,势不得不陷覆。
今请诸路将佐,非大故毋得轻换易,庶几责其成功。
十一曰:古之良将,以燕犒士卒为先。
所以然者,锋刃之下,死生俄顷,固宜推尽恩意,以慰其心。
李牧匈奴,市租皆入幕府,为士卒费。
赵充国禦羌戎,亦日飨军士。
太祖用姚全斌、董遵诲西戎何继筠李汉超当北寇,人各得环、庆、齐、棣一州征租农赋,市牛酒犒军中,不问其出入。
故得戎寇屏息,不敢窥边。
臣前通判江宁府,因造纸甲,得远年帐籍,见曹彬江南日,和州逐次起饷猪羊肉数千斤,以给战士。
范仲淹延州,奏乞比永兴军秦州支米造酒,有司之吝,以为无例而罢。
今请渭、延、庆三州及诸路部署司并特支米造酒,仍都部署司别给随军钱,赡足。
除军员外,其馀士卒每一季或因都阅,或值出入,并须量有瞮及,以慰劳苦。
古者命将出师,阃外之事无不专制,财粮用度,岂有异同?
今主兵主财者皆力敌权均,纷然相制,岂国家任人责功之大体邪?
十二曰:功作器用,中国之所长,非戎狄可及。
今贼甲皆冷锻而成,坚滑光莹,非劲弩不可入。
自京赍去衣甲,皆软脆不足当矢石。
以朝廷之事力,中国之伎巧,乃不如一小羌乎?
由彼专而精,我慢而略故也。
今请下逐处,悉令工匠冷砧打造纯钢甲镞,发赴缘边先用,八九㪷力弓试射,以观透箭深浅而赏罚之。
太祖朝旧甲绝为精好,但岁久断绽。
乞且穿贯三五万联,均给四路,亦足以禦敌也。
十三曰:今春昊贼寇边,器械攻城之具极为拙钝,此特缓吾备也。
料贼年岁间,破尽缘边篱落,必驱迫汉民熟户,使为先登,以攻城邑。
边城一有不守,事故可忧。
今修筑城寨,虽渐完固,其如军民不知守城次第。
下河北,选守城卒三五十人,诸处指教,缮治器用,大为之备。
贼动必求全,常顾后患。
若边城坚守,攻之不拔,则亦未敢长驱而深入也。
十四曰:昊贼蓄谋岁深,尽更汉法,自作祅书,非恩信可以縻,文令所能动。
若非天威振赫,大挫癚锋,其势未已。
汉界与贼山界相接,人民繁庶,每来入寇,则科率粮草,多出其间。
山界之民,引弓甚劲,与贼为战,所谓「步奚」。
此皆去贼地遥,向汉甚迩。
若承战胜之势,贼若皆散,承其不备,分路进兵而攻取之,抗禦者诛殛,降顺者招徕,老弱无辜,系之南徙。
其间险要可守之地,则筑坚垒以据之。
所得土田,给与有功熟户。
必不可守,则纵兵破荡,以弱贼势。
若请命归欸,则裁割纵舍,制之在我。
弭患如此,则边陲可安矣。
朝请大夫侍御史桂州军州事上柱国礼部尚书扶风马公墓志铭(并序 庆历八年十月1048年10月 北宋 · 张方平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八 创作地点:安徽省滁州市
公讳诰,字仲谋,魏人。
其先赵奢为赵将,破秦兵阏与下有功,号马服君,后因为氏。
汉武帝时,以吏二千石邯郸茂陵,故中兴伏波将军援为扶风人
魏建安中,有汉杰者从袁氏河朔,占籍清河,故唐中书令周为茬平人
开成中,有继勋者事魏博节度使何进滔,徙家,故公为大名人
曾祖崇义,善骑射,以材略闻,历魏军右职,奉罗洪信为帅,累战多,授怀州团练使
绍威承袭,患牙兵横强,阴结汴人以除其逼,怀州亦遇害。
士安,幼有气节,感家祸,晦居里墅,乃治产,居积逐时,以致厚赀,立信义,尝曰:「吾权敛财,散赈不赡,是亦为政矣」。
生昭美,明经笃行,以父晦居,亦不肯仕,即公之考也,公之登朝,赠殿中丞
公弱不好弄,资性沉毅,及冠,奇表,长七尺。
行纯孝谨,读书通大义,不为章句,与寇莱公准张仆射咏友善,意气相得。
太平兴国五年,偕行就举,同登进士第,释褐授大理评事、知邵州邵阳县
政多惠利,上官以课最闻,就迁将作监丞
代还,授著作佐郎
丁外艰
时朝廷急于用材,诏起公倚庐,除殿省丞、充御史台推直官,毁不堪命,辞弗能已,就职。
俄迁太常博士
公外疏达,议论辩以裁,举中机节而合大体,太皇数称奖,因对,面赐五品服,遂改殿中侍御史
三司判官缺员,势政以公名上,上曰:「马某材器朕自知,朕行自用之,中书无议为也」。
后数日,命公使江淮,采访州县治状、民俗事宜,引入受旨,赐之装金袭衣、束带、鞯勒、马彯缨,宠章殊渥,搢绅耸观。
既到部,考群吏之课,慰荐廉善三十馀员,上辄次第甄擢,后亦多至达官。
其不修者,稍平镌之。
因民便利,去其苦,彻伪朝弊事细大数十条,即拜侍御史
还属太宗晏驾,真皇纂服,公孤直少与,左右莫为之地,故先朝所以待公之意,上未及知也。
属诏百寮言事,公奏疏复忤执权者。
真皇初临御,间问大臣所以抚绥远方之意,执权因白公才可用,即出知桂州兼总广南西路兵马。
岭外常燠,石药发疡而终于郡,享年五十。
噫!
士之幸而得展者宜希矣哉!
功业视其材,用舍系诸时,穷亨属乎命,是三者契而后为全。
若公者遭时盛隆,见知英主,抟扶摇而直上,追逸景以遐骋,将相必至之地也;
鼎湖不待,明离改照,机言旁发,南服于行,终身不还,赍志长谢,岂非命耶!
夫人严氏,宽明有德,年七十二,后公二十五年以殁。
三男:曰绛,理识清通,风节高劲,有公望于时,历御史三院,是以似之,今为太常少卿,故公累赠至礼部尚书,夫人东海县太君
曰绎、曰绍,无禄早世。
一女,归符氏鉴,终县大夫。
庆历七年,始命北都留司御史台,而奉常请行,以便襄事。
八年戊子十月某日,葬我公、夫人于大名县某乡某里先茔之右。
某托于姻媾,平日熟闻奉常语公之故矣,及是以志文见命,谨序所闻,属以铭曰:
堂堂公之材兮,邈邃深而崔嵬。
既逢时而利见,谓功名之余谐。
帝初命公,式是南方。
鞗革玱玱,为龙为光。
按节还朝,大明继照。
孰为巧言,于藩岭表。
公在桂林,慆慆不还。
士友无戚,公髦未斑。
番山绵延,越江浩渺。
吁嗟归途,翩翩素旐。
卜新宅兮并先茔,草树接兮水泉平
宜子孙多才英,永春秋兮陈芬馨。
按:《乐全集》卷四〇。
强兵策十首 其十 强兵策第十 北宋 · 李觏
 出处:全宋文卷九○六、《直讲李先生文集》卷一七
将之有兵法,犹儒之有六经也。
儒莫不读六经,而知道者鲜矣;
将莫不读兵法,而适变者鲜矣。
世一贤士,犹为踵武,国一贤将,犹为比肩,其故何也?
性生于内而学成于外,非学问之能移性也。
水之湍者,决之也,而聚郑、白之工,不能以流涸泽;
刃之芒者,砻之也,而尽南山之石,不能以利铅刀。
本之弗善,末无及也。
然值承平之世,言者皆可以为善;
当有事之际,学孙、吴者,未必能应敌:缓急之势异也。
夫兵者诡道,有形或不可视,有声或不可听,合散如雷电,隐见如鬼神。
而欲以昔人之馀论,既往之陈迹,拟议于其间,不亦难乎?
苟非有高世之识,出类之才,动如循环,一步百变者,其孰能与于此哉?
楚、汉之时,诸将多矣,唯韩信起于饿隶,战而必胜,攻而必取,未尝败北者,何也?
岂其兵法皆众人之所未学者乎?
盖其用之非众人之所及也。
是谓反兵法而用兵法也。
《兵法》曰:绝水必远水,客绝水而来,勿迎之于水内,令敌半渡而击之,利。
欲战,无附于水而迎客也。
龙且夹潍水阵,乃夜令人为万馀囊,盛沙壅水上流,引军半渡击龙且,佯不胜,还走,龙且果喜曰:固知怯也。
此反「半渡」之文也,而卒以胜者,杂于利而务可伸,杂于害而患可解也。
《兵法》:「右背山陵,前左水泽」。
,未至井陉口,乃使万人先行,出背水阵,赵军望见,大笑之。
此反「前左」之文,而卒以胜者,陷之死地而后生,投之亡地而后存也。
反其显而用其微,人以为拙,己以为工。
智者不能与其谋,巧者不能同其伎。
用兵若此,可以言学矣。
今以众人之识,读众人之书,而求以胜彼,亦已疏矣。
赵奢之子括,自少时学兵法,言兵事,以天下莫能当。
尝与其父言兵事,不能难,然不谓善。
括母问其故,曰:「兵,死地也,而括易言之。
使赵不将括则已,若必将之,破赵军者,必括也」。
孝成王使括为将,蔺相如曰:「王以名使括,若胶柱而鼓瑟耳。
括徒能读其父书传,不知合变也」。
赵王弗听,故有长平之败。
乃知有将才者必习兵法,习兵法者不必有将才。
况以言取人,孔子病诸。
兵战之场,立尸之地,固明主所宜留意也。
史论(中) 北宋 · 苏洵
 出处:全宋文卷九二五、《苏老泉先生全集》卷九、《文编》卷二七、《荆川稗编》卷七二、《文章辨体汇选》卷三九九、《名世文宗》卷二四、《古今图书集成》经籍典卷四一七
史虽以事辞胜,然亦兼道与法而有之,故时得仲尼遗意焉。
吾今择其书有不可以文晓,而可以意达者四,悉显白之。
其一曰隐而章,其二曰直而宽,其三曰简而明,其四曰微而切。
迁之传廉颇也,议救阏与之失不载焉,见之《赵奢传》;
郦食其也,谋挠楚权之缪不载焉,见之《留侯传》。
固之传周勃也,汗出洽背之耻不载焉,见之《王陵传》;
董仲舒也,议和亲之疏不载焉,见之《匈奴传》。
食其仲舒,皆功十而过一者也。
茍列一以疵十,后之庸人必曰:智如廉颇,辩如郦食其,忠如周勃,贤如董仲舒,而十功不能赎一过,则将苦其难而怠矣。
是故本传晦之,而他传发之,则其与善也,不亦隐而章乎?
迁论苏秦,称其智过人,不使独蒙恶声;
北宫伯子,多其爱人长者。
固赞张汤,与其推贤扬善;
赞酷吏,人有所褒,不独暴其恶。
夫秦、伯子、、酷吏,皆过十而功一者也。
茍举十以废一,后之凶人必曰:苏秦北宫伯子张汤、酷吏,虽有善不录矣,吾复何望哉?
是窒其自新之路,而坚其肆恶之志也。
故于传详之,于论于赞复明之,则其惩恶也,不亦直而宽乎?
迁表十二诸侯,首鲁讫吴,实十三国,而越不与焉。
夫以十二名篇,而载国十三,何也?
不数吴也。
皆诸侯耳,独不数吴,何也?
用夷礼也。
不数而载之者,何也?
周裔而霸盟上国也。
《春秋》书哀七年,公会吴于鄫;
书十二年,公会吴于橐皋
书十三年,公会晋侯及吴子于黄池
此其所以虽不数而犹获载也。
若越区区于南夷,豺狼狐狸之与居,不与中国会盟以观华风,而用夷狄之名以赴,故君子即其自称以罪之
《春秋》书定五年,于越入吴;
书十四年,于越败吴于槜李
书哀十三年,于越入吴。
此《春秋》所以夷狄畜之也。
茍迁举而措之诸侯之末,则山戎、猃狁亦或庶乎其间。
是以绝而弃之,将使后之人君观之曰:不知中国礼乐,虽勾践之贤,犹不免乎绝与弃,则其贱夷狄也,不亦简而明乎?
固之表八而王侯六,书其人也,必曰某土某王若某。
功臣外戚则加其姓,而首目之曰号谥姓名
此异姓列侯之例也。
诸侯王其目止号谥,岂以其尊,故不曰名之邪?
不曰名之,而实名之,岂以不名则不著邪?
此同姓诸侯王之例也。
王子其目为二,上则曰号谥名名之,而曰名之,杀一等矣。
此同姓列侯之例也。
及其下则曰号谥姓名
夫以同姓列侯而加之异姓之例,何哉?
察其故,盖元始之间,王莽伪褒宗室而封之者也,非天子亲亲而封之者也。
宗室,天子不能封,而使王莽封之,故从异姓例,示天子不能有其同姓也。
将使后之人君观之曰:权归于臣,虽同姓不能有,名器诚不可假人矣。
则其防僭也,不亦微而切乎?
噫,隐而章,则后人乐得为善之利;
直而宽,则后人知有悔过之渐;
简而明,则人君知中国礼乐之为贵;
微而切,则人君知强臣专制之为患。
用力寡而成功博,其能为《春秋》继,而使后之史无及焉者,以是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