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文库 正文
登岘山观李左相石尊联句 唐 · 颜真卿
押元韵 创作地点:浙江省湖州市
李公登饮处,因石为洼尊(真卿)。
人事岁年改,岘山今古存(刘全白)。
榛芜掩前迹,苔藓馀旧痕(裴循)。
叔子尚遗德,山公此回轩(张荐)。
维舟陪高兴,感昔情弥敦(吴筠)。
蔼蔼贤哲事,依依离别言(强蒙)。
岖嵚横道周,迢遰连山根(范缙)。
馀烈暧林野,众芳揖兰荪(王纯)。
德晖映岩足,胜赏延高原(魏理)。
远水明匹练,因晴见吴门(王修甫)。
陪游追盛美,揆德欣讨论(颜岘)。
器有成形用,功资造化元(左辅元)。
流霞方泔淡,别鹤遽翩翻(刘茂)。
旧规倾逸赏,新兴丽初暾(颜浑)。
醉后接䍦倒,归时驺骑喧(杨德元)。
迟回向遗迹,离别益伤魂(韦介)。
览事古兴属,送人归思繁(皎然)。
怀贤久徂谢,赠远空攀援(弘)。
八座钦懿躅,高名播乾坤(仲宣)。
松深引闲步,葛弱供险扪(陆羽)。
花气酒中馥,云华衣上屯(权器)。
森沈列湖树,牢落望郊园(陆士修)。
白日半岩岫,清风满丘樊(裴幼清)。
旌麾间翠幄,箫鼓来朱轓(柳淡)。
闲路蹑云影,清心澄水源(释尘外)。
萍连浦中屿,竹绕山下村(颜颛)。
景落全溪暗,烟凝半岭昏(颜须)。
去日往如复,换年凉代温(颜顼)。
登临继风骚,义激旧府恩(李崿)。
遥和尘外上人与陆澧夜集山寺问涅槃义兼陆生文卷(上人自号北山子) 唐 · 皎然
五言律诗 押先韵
共是竹林贤(孙绰《僧史》以七人配德嵇、阮,号竹林七僧),心从贝叶传。
说经看月喻(一作过),开卷爱珠连。
清净遥城外,萧疏(一作条)古塔前。
应随北山子,高顶枕云眠。
右谏议大夫韦君集序 中唐 · 权德舆
出处:全唐文卷四百九十
洙泗门人登四科者。唯称端木赐卜商可与言诗。以其善于取类。敏于喻礼。然则缘情咏言。感物造端。发为人文。必本王泽。贞元十二年夏四月庚辰。皇帝御麟德殿。命通儒硕生。与缁黄上首。杂论奥赜。互相发明。繇是京兆韦君以四门博士召见。三元六学。博辩宏大。精义具举。宸心乃愉。寻献七百字诗一章。词华彬蔚。诏旨优答。浃日授秘书郎。踰月迁右补阙。未半岁拜右谏议大夫。其馀以文发身。以直事君。言语侍从。论思讽议。贾生当受釐之问。方朔擅不穷之智。近臣渥命。荣冠一时。荐绅竞劝。岩谷皆耸。初君年十一。尝赋铜雀台绝句。右拾遗李白见而大骇。因授以古乐府之学。且以瑰琦轶拔为已任。至弱冠。乃喟然曰。四始五际。今既远矣。会情性者。因于物象。穷比兴者。在于声律。盖辩以丽。丽以则。得于无间。合于天倪者。其在是乎。彼惠休称谢永嘉如芙蓉出水。钟嵘谓范尚书如流风回雪。吾知之矣。遂苦心藻虑。俪词比事。纤密清巧。度越偫伦。尝著天竺寺六十韵。鲁郡文忠公序引而和之。使画工图于仁祠。摘句配境。偕为胜绝。又于江南著卧疾二十韵。晋国忠肃公手翰以美之曰。卓尔独立。其在我韦生乎。其为名臣宗公所称赏如此。又与竟陵陆鸿渐杼山僧皎然为方外之侣。沉冥博约。为日最久。而不名一行。不滞一方。故其曳羽衣也。则曰遗名。摄方袍也。则曰尘外。被儒服也。则今之名字著焉。周流三教。出入无际。寄词诣理。必于斯文。自贞元五年。始以晋公从事至京师。迨今十年。所著凡三百篇。尝因休沐。悉以见示。德舆鄙昧。不能言诗。徒以掖垣之寮。辱命为序。岂爱之厚而忘其不能欤。前此论著。别为篇第。后此者方䌷怀仙章句。而不复赋人间之事矣。今兹诗集。以类相从。献酬属和。因亦编次。且以圣诞日麟德殿三教讲论诗为首。凡十卷云。
会稽虚上人石帆山灵泉北坞记 中唐 · 权德舆
出处:全唐文卷四百九十四
灵泉北坞之主人曰大苾刍虚公。于诸佛微言义味之中。深入圆净。以辩才实智离于二边。尝经行于邪溪稽山之下。初石帆山侣。有颍川陈公表。久挂法冠。抗迹尘外。既以自适为适。且悦虚公之风。乃舍其北坞。为公禅诵之地。公既至。则疏蘙荟。刳拥肿。随其污崇。作为胜势。先是此山无泉。远汲溪流。人既劳止。而水之为用不足。公乃默以心感。恍若有通。崖隒之下。微得泉脉。及薙草转石。渠潺沮洳。畚之锸之。决之浚之。喷若玉窦。泄为瑶池。净如醍醐。莹若琉璃。疑青莲可植。金沙在下。惠风天籁。相为虚寂。然后殖碧鲜以相接。引清流而备用。以盥以漱。以糜以茗。或以助火化。或以袪热恼。日用无穷。不知其功。使夫后学趋道之徒至于此者。则浣濯缨尘。渐渍法味。还源复性。以声荣为累。不其至哉。贞元初。州牧左常侍王君行春访道。因以泉名坞。又前代隐贤。多游践于兹。自东晋而下。谢敷王子敬支遁帛道猷洪偃。皆有遗迹留于岩中。今兹公宗本之外。又互以胜概标品。徐会稽公李渤海则命其溪曰五云。谏大夫齐君遐举则命其山曰玉笥。其馀冠柱后惠文者。有王氏张氏陆氏。率用仁智。乐兹清辉。嘉名竞爽。以傲轩毂。日至泉下。为公宗雷。虽匡山之社。锡杖所叩。不是过也。每元关道机。演畅微妙。闻其一音。皆摄妄缘。以趋静性。居常淡然。与灵泉为侣。盖戒本其洁。定因其止。惠取其用。然后观身及泉。二俱无碍。清净洄澓。无入而不自得焉。问法者又因泉以见虚公之道。斯为至矣。三年春。获与公遇。俾予传信。故不敢没其美。又不敢蔓其辞。时岁在丁卯二月甲子日。
太中大夫守国子祭酒颍川县开国男赐紫金鱼袋赠户部尚书韩公行状 中唐 · 权德舆
出处:全唐文卷五百七
曾祖符。皇潭阳郡太守。祖大智。皇河南府士曹参军。赠吏部郎中。父休。皇太子少保。赠司徒。谥文忠公。京兆府万年县芙蓉乡龙游里韩洄年六十三状。公字幼深。其先颍川之人。自同姓于周。受封于韩。逮献子而为正卿。至景侯而开列国。司马氏代家。言之详矣。八代祖播。徙居颍川。遂为颍川人。继有勋力。代名忠孝。以至文忠公。用醇仁清德。左右元宗。致中和以为国经。躬恺悌以为家法。公纂承茂绪。幼有令闻。直方重。博厚宏大。该涉偫书。尤治春秋诗礼之学。必睹其奥。而践乎中。未弱冠。以门荫补宏文生。满岁参调。侍郎达奚珣。矫枉过正。以地望降资。署章怀太子陵令。且将察其词气。以为铨藻。公恬然受署。初无愠容。当时识者。知其致远。天宝末。盗陷西京。兄侄七人。遭罹不淑。茹痛违难。寓于江南。布衣蔬食。不听声乐者。积六七年。友悌行义。士林以为难。翘车辟书。旁午而至。累授汉中郡江陵府二功曹大理司直兼汉中郡司马苏州司马。且皆有宾介之请。所至之邦。待公政成。甘于粗粝。聚其禄廪。办治葬具。归于京师。七丧祔窆。礼无违者。名教之士。翕然称之。洪州刺史张镐。以故相之重。作镇江西。奏授本州长史莫徭副史。怀徕夷落。向方率教。乾元中。江淮凶饥。相扇啸聚。而新安郡负山洞之阻。为害特甚。朝廷推其能名。除睦州别驾知州事。俄拜监察御史。又转殿中侍御史。赐绯鱼袋。充江西都团练判官。军州庶政。多所访决。岁馀。张终于位。公上介领留务。时吴楚剽轻。法禁未一。每长吏交代。人心辄摇。公临以威重。抚以慈惠。辑宁封部。以待守臣。李梁公岘之充江淮选补使也。引为判官。多所宏益。大历初。转运使刘尚书晏。盛选从事。分命四方。而江淮上流。为之枢会。奏改屯田员外郎兼侍御史。知扬子留后。累岁就加司封郎中。肃给而有守。清明而中节。有司之移用不匮。上国之经费有伦。六七年閒。号为称职。名实益茂。徵拜谏议大夫。数与左补阙李翰连上封章。极言得失。未几。以本官知制诰。参掌宥密。式敷声明。炳然训辞。润色王度。时元载持衡。深相器重。公愈不自安。每因灾眚。必疏古义。且以西汉赐上尊酒之比。深儆戒之。元终不悟。竟及于祸。公以谤累贬邵州司户。今上践位。励精理本。徵为淮西淮南等道黜陟使。复拜朝议大夫。摄衣登车。以澄清风俗为己任。未及行。拜权判户部侍郎专判度支。赐金印紫绶。先是公兄太傅忠肃公实居其任。受邦国之比要。制财用之均节。物力不屈。王府以充。其出牧也。厥职寖废。公乃革烦政。振旧纲。既无暴征。亦无遗利。罢省胥吏冗食者二千馀人。明年。太府卿张献恭广廪库。以受岁杪量入之数。又于长安万年二县界。奏贮米谷数十万石。视年之丰耗。而为之发敛。人无艰食。岁无灾荒。虽元凯之智略。寿昌之功利。不是过也。上方倚以大任。为执事者所抑。出为蜀州刺史。蜀多火灾。自古所患。俗以为常。无所惩禁。公到部逾月。令事时。里胥不劳。州兵多暇。乃省经用之费。给大半之庸。俾其埏埴。以易蓬荜。翚飞鸟革。相望如云。授之逾年。乃偿其直。三岁在郡。四封恬然。辟田之污莱三千馀顷。复人之庸亡二千馀户。教之树艺。俾之生植。井络之下。人至于今怀之。朝廷陟明奏课。公实居最。有诏徵还。既至。拜兵部侍郎。在职数月。迁京兆尹兼御史大夫。三辅难理。毂下尤甚。贼泚之后。旱蝗相乘。连师十馀万。屯于蒲坂。戎装兵马。仰给京师。内安罢氓。外赡军实。师克济而人不困。公之力焉。转刑部侍郎。刑罚者。国之大典。所以禁暴而卫善人也。而或巧诋比况。因缘为奸。公讲求纪律。明为式例。悉以条奏。颁于四方。吏无舞文。人得从善矣。迁秘书监。乃奏置五经正本。补偫书之阙。蓬阁之中。粲然如初。复除兵部侍郎。累岁改国子祭酒。自兵兴以来。多趋末流而弃夷道。故学者不振。而子衿之诗作焉。公曰。崇化励贤。本于六籍。不学将落。吾其忧乎。乃表名儒袁颐韦渠牟列于学官。讲左氏春秋小戴礼。抠衣鼓箧之徒。溢于国庠。讲诵之声。如在洙泗。公所至必化。其用无方。方将荷介祉以锡难老。亮天工以缵旧服。人望未塞。以贞元十年二月九日。寝疾终于昌化里之私第。皇情轸悼。追赠户部尚书。哀荣之礼。于公备矣。公有识度风鉴。而博爱容众。与朋友交。死生以之。明于吏职。能断大事。疏达而有节。粹和而不流。约身以周急。洁己而恕物。先师四教。克蹈其全。中台六职。常居其半。无忌之镇静。安国之忠厚。延寿之恩信。惟公兼而有之。允所谓邦之才臣。终温且惠者也。龟筮叶吉。日月有期。易其名者。请徵旧典。谨状。三月日。故太中大夫守国子祭酒颍川县开国男赐紫金鱼袋赠户部尚书韩公故吏某官某谨上尚书考功。夫士之生也。躬五常以致用。其没也。节一惠以尊名。则善否有章。宾实不挠。谨按故韩公。嗣直方于旧德。播功行于清朝。通而有守。忠而能力。树善匪懈。好谋而成。课绩中台。道光太学。大雅明哲。惟公有之。考行饰终。古先令典。谨撰录所履。布诸有司。请徵叔发之谥。以叶周公之法。谨上。
祭成纪公文 中唐 · 崔损
出处:全唐文卷四百七十六
维贞元十二年月日。朝议郎右谏议大夫崔损大中大夫行给事中徐岱朝议郎给事中赵宗儒正议大夫守中书舍人高郢宣德郎守驾部员外郎知制诰权德舆起居郎韦丹起居舍人杨冯左补阙熊执易右补阙归澄崔邠韦渠牟左拾遗李肇王中书右拾遗蒋武等。谨以庶羞之奠。敢昭告于门下平章事赠太子太傅成纪公之灵。龙为辅臣。虞辟四门。殷宗审象。说代予言。建中皇明。崔为文贞。嗣德同风。俾公登庸。运配我唐。忠昭我皇。君臣合契。圣贤同方。乃序五行。乃调三光。乃作舟楫。乃作栋梁。温裕内淑。矜严外庄。暖若冬日。肃如秋霜。错磨瑚琏。黼藻文章。鼎不耀彩。兰非振芳。疏封庆远。辅族流长。祖服既纂。孙谋更昌。迹如泥蟠。势渐云翔。绣衣持斧。锦帐含香。曾建隼旟。廉察三湘。亦倅龙节。和柔北荒。左曹驳正。中台纪纲。绩彻宸扆。恩深庙堂。东西掖垣。左右辅弼。献纳忠谠。讦谟慎密。嘉猷必告。内言罔出。清庙承天。圆丘捧日。宣子制典。酂侯定律。有伦有要。惟精惟一。功雠必举。爱犯斯黜。保正惩邪。损虚励实。俭能防侈。恭能戒逸。假寐寝门。宣力王室。钧轴是秉。枢机所发。先平其心。后宰于物。赫赫天子。万方禀朔。寄公鼎鼐。授公帷幄。方资燮赞。更致淳朴。从耤千亩。侍巡五岳。福悲下寿。忠惜永图。勃也厉疾。倏焉梦殂。皇心轸恸。人望嗟呼。赙赠恩笃。褒崇礼殊。骑吹咸京。龟兆鼎城。缑山旧陇。太傅先茔。其等相府僚属。禁闱分职。敢辱陶冶。愧生羽翼。马孛容误。龙鳞爱直。孔虽不言。辛亦有力。彻帷启殡。执绋俟门。奠薄单醪。羞轻特豚。悲实怀德。忠何顾恩。清风令范。子子孙孙。呜呼哀哉。伏惟尚飨。
顺宗实录(起藩邸尽贞元二十一年二月) 其一 中唐 · 韩愈
出处:全唐文卷五百六十
顺宗至德大圣大安孝皇帝讳诵。德宗长子。母曰昭德皇后王氏。上元二年正月十二日生。大历十四年封为宣王。建中元年立为皇太子。慈孝宽大。仁而善断。留心艺学。亦微信尚浮屠法。礼重师傅。引见辄先拜。善隶书。德宗之为诗并他文赐大臣者。率皆令上书之。德宗之幸奉天。仓卒閒。上常亲执弓矢。率军后先导卫。备尝辛苦。上之为太子。于父子閒慈孝交洽无嫌。每以天下为忧。德宗在位久。稍不假宰相权。而左右得因缘用事。外则裴延龄李齐运韦渠牟等以奸佞相次进用。延龄尤狡险。判度支。务刻剥聚敛以自为功。天下皆怨怒。上每进见。候颜色。辄言其不可。至陆贽张滂李充等以毁谴。朝臣𢥠惧。谏议大夫阳城等伏閤极论。德宗怒甚。将加城等罪。内外无敢救者。上独开解之。城等赖以免。德宗卒不相延龄渠牟。上有力焉。贞元二十一年癸巳。德宗崩。景申。上即位太极殿。册曰。维贞元二十一年岁次乙酉正月辛未朔二十三日癸巳。皇帝若曰。于戏。天下之大。实惟重器。祖宗之业。允属元良。咨尔皇太子诵。睿哲温恭。宽仁慈惠。文武之道。秉自生知。孝友之诚。发于天性。自膺上嗣。毓德春闱。恪慎于厥躬。祗勤于大训。必能诞敷至化。安劝庶邦。朕寝疾弥留。弗兴弗寤。是用命尔继统。俾绍前烈。宜陟元后。永绥兆人。其令中书侍郎平章事高郢奉册即皇帝位。尔惟奉若天道。以康四海。懋建皇极。以熙庶功。无忝我高祖太宗之休命。上自二十年九月得风疾。因不能言。使四面求医药。天下皆闻知。德宗忧戚形于颜色。数自临视。二十一年正月朔。含元殿受朝还至别殿。诸王亲属进贺。独皇太子疾不能朝。德宗为之涕泣。悲伤叹息。因感疾恍惚。日益甚。二十馀日。中外不通两宫安否。朝臣咸忧惧莫知所为。虽翰林内臣。亦无知者。二十三日。上知内外忧疑。紫衣麻鞋。不俟正冠。出九仙门。召见诸军使。京师稍安。二十四日宣遗诏。上缞服见百寮。二十六日即位。上学书于王伾。颇有宠。王叔文以棋进。俱待诏翰林。数侍太子棋。叔文诡谲多计。上在东宫。尝与诸侍读并叔文论政。至宫市事。上曰。寡人方欲极言之。众皆称赞。独叔文无言。既退。上独留叔文。谓曰。向者君奚独无言。岂有意邪。叔文曰。叔文蒙幸太子。有所见。敢不以闻。太子职当侍膳问安。不宜言外事。陛下在位久。如疑太子收人心。何以自解。上大惊。因泣曰。非先生。寡人无以知此。遂大爱幸。与王伾两人相依附。俱出入东宫。闻德宗大渐。上疾不能言。伾即入。以诏召叔文入。坐翰林中。使决事。伾以叔文意入言于宦者李忠言。称诏行下。外初无知者。以检校司空平章事杜佑摄冢宰兼山陵使。中丞武元衡为副使。宗正卿李纾为按行山陵地使。刑部侍郎郑云逵为卤簿使。又命中书侍郎平章事高郢撰哀册文。礼部侍郎权德舆撰谥册文。太常卿许孟容撰议文。庚子。百寮请听政曰。自汉以来。丧期之数。以日易月。而皆三日而听政。我国家列圣。亦克修奉。罔或有违。况大行皇帝酌于故实。重下遗诏。今日至期。而陛下未亲政事。偫臣不敢安。宜存大孝。以宁万国。天下之幸。不许。是月。升泗州为上州。二月辛丑朔。中书侍郎平章事臣郢门下侍郎平章事臣珣瑜检校司空平章事臣佑奉疏曰。大行皇帝知陛下仁孝。虑陛下悲哀。不即人心听政事。故发遗诏。令一行汉氏之制。今陛下安得守曾闵匹夫之小行。忘皇王继亲之大孝。以亏臣子承顺之义。犹不许。壬寅。宰臣又上言曰。陛下以圣德至孝。继受宝命。宜奉先帝约束。以时听断。不可以久。从之。癸卯。朝百寮于紫宸门。杜佑前跪进曰。陛下居忧过礼。偫臣惧焉。愿一睹圣颜。因再拜而起。左右乃为皇帝举帽。百寮皆再拜。佑复奏曰。陛下至性殊常。哀毁之甚。臣等不胜惶灼。伏望为宗庙社稷割哀强食。景午。罢翰林阴阳星卜医相覆棋诸待诏三十二人。初王叔文以棋待诏。既用事。恶其与已侪类相乱。罢之。己酉。易定节度使张茂昭可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馀如故。河北节度自至德已来。不常朝觐。前年冬。茂昭来朝。未还。故宠之。辛亥。诏吏部侍郎韦执谊守左丞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赐紫。初执谊为翰林学士。知叔文幸于东宫。倾心附之。叔文亦欲自广朋党。密与交好。至是遂特用为相。乙卯。太常奏。礼云。丧三年不祭。惟祭天地社稷。周礼圜钟之均六变。天神皆降。林钟之均八变。地示咸出。不废天地之祭。不敢以卑废尊也。乐者所以降神也。不以乐则祭不成。今遵遗诏行易月之制。请制内遇祭辍乐。终制用乐。从之。又奏。礼三年祭宗庙。今请俟祔庙毕复常。从之。辛酉。贬京兆尹李实为通州长史。诏曰。实素以宗属。累更任使。骤升班列。遂极宠荣。而政乖惠和。务在苛厉。比年旱歉。先圣忧人。特诏逋租。悉皆蠲免。而实敢肆诬罔。复令徵剥。颇紊朝廷之法。实惟聚敛之臣。自国哀已来。增毒弥甚。无辜毙踣。深所兴嗟。朕嗣守洪业。敷宏理道。宁容蠹政。以害齐人。宜加贬黜。用申邦宪。尚从优贷。俾佐远藩。实谄事李齐运。骤迁至京兆尹。恃宠强愎。不顾文法。是时春夏旱。京畿乏食。实一不以介意。方务聚敛徵求。以给进奉。每奏对辄曰。今年虽旱。而谷甚好。由是租税皆不免。人穷至坏屋卖瓦木贷麦苗以应官。优人成辅端为谣嘲之。实闻之。奏辅端诽谤朝政。杖杀之。实遇侍御史王播于道。故事。尹与御史相遇。尹下道避。实不肯避。导骑如故。播诘让导骑者。实怒。遂奏播为三原令。廷诟之。陵轹公卿已下。随喜怒诬奏迁黜。朝廷畏忌之。尝有诏免畿内逋租。实不行用诏书。徵之如初。勇于杀害人。吏不聊生。至谴。韨里欢呼。皆袖瓦砾遮道伺之。实由閒道获免。壬戌。制殿中丞皇太子侍书翰林待诏王伾可守左常侍。依前翰林待诏。苏州司功王叔文可起居舍人翰林学士。又以司勋员外郎翰林学士知制诰郑絪为中书舍人。学士如故。又以给事中冯伉为兵部侍郎。以兵部员外郎史馆修撰归登为给事中。修撰如故。登伉皆上在东宫时侍读。以师傅恩拜。
劾王陶奏 北宋 · 吴奎
出处:全宋文卷九八五、《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五七、《太平治迹统类》卷一二、《宋史全文续资治通鉴》卷一○
臣虽至愚,岂不知废格诏旨,获罪至重。然陛下初即位,圣德日新,上天助顺,风雨时若。乃者闰月以来,寒暄不节,暴风屡作;今兹时雨愆亢,螟螣孳生,险说纷纭,震骇群听。原其所以如此者,过不在他,止一王陶而已。按陶天资薄险,势利是视,巧诈反覆,情态万状。索其深蕴,真市井小人之不若也。陛下念其东宫之旧,首加任使,擢为中丞。今乃挟持旧恩,专为险恶,轻视狷愤,织罗交搆,摧辱大臣,排抑端良,意欲天下权势一归于己。且郭逵、蔡挺迁改,臣等以为陛下处置皆当,故即奉行,亦累具陈,陛下必尽记忆。至如韩琦、曾公亮不押班事,盖以久来相承,寖成废礼,非是始于二臣。陶以台制弹劾举职便可,何至引背负芒刺,目为跋扈,肆意深诋?以此见陶处心积虑,在于排陷大臣,呼吸群众,以为己用,自图威柄,窃弄国权者也。臣等早来屡陈,欲王陶补外,令其思过,陛下重难其事。今除旧职并差遣,臣等不得守义固争,已负大罪。今若又行内批指挥,除陶翰林学士,乃是由其过恶,更获美迁,不惟臣等取轻群众,无以自立,且使天下待陛下为何如主哉!唐德宗猜疑大臣,信任群小,陆贽以直道昌言,反见斥逐,裴延龄、韦渠牟、李齐运以纤屑狡狯,倚为腹心。天下至今称德宗为至闇之主。诚望陛下上法尧舜及三代之君,不愿陛下为唐德宗,贻讥万世也。王陶不黜,陛下无以责内外大臣,展布四体,兴缉正统。愿陛下无溺私,断之不疑。邵亢亦缘攀附,职为谏官,不能自持正论,轻为王陶驱迫妄言,当显黜以厉群臣。臣辄违制旨,罪固深重,亦乞必行典刑。
上徽宗论豫戒六事 其一 体道 北宋 · 陈次升
出处:全宋文卷二二四一、《谠论集》卷二、《国朝诸臣奏议》卷四、《历代名臣奏议》卷四三
臣闻天道运而无所积,故万物生;帝道运而无所积,故天下归;圣道运而无所积,故海内服。不可为也,不可执也,无偏无党,而荡荡乎民莫能名。是以先王揆才颁政,量能授职,设为宰辅,以经邦国,以理阴阳,以制卿士,以抚四夷。而又使夫通世务、明治体、多识前言往行者,绳愆纠谬而议论之,故能垂拱无为而天下治。彼昏不知,或独任宰辅,或偏信诤臣,或尝推诚,为其所误而两弃之。甚矣其惑也!故书史特详书,为万世诫者。如秦之李斯、赵高,汉之王莽、董卓,唐之李林甫、卢杞,皆其君之所独任者。至于奸佞满前而不见,大谋颠错而不知,名辱身危,覆邦绝祀,譬犹掩塞耳目而运股肱,其可济乎?樊丰、周广之于孝安,朱异之于梁武,裴延龄、韦渠牟之于德宗,皆其君之所偏信者。至于夺公辅之任,挫宰相之威,谗慝忠良,稔祸社稷,譬犹芟割其股肱而任耳目,其可济乎?汉武以英雄之材,即位五六年间,号胜文、景。及其独任田鼢也,入奏事则语移日,所言皆听,养成其罪,遂致有吾亦欲除吏,何不遂取武库之怒尔。后惟偏信,严助、朱买臣、吾丘寿王、主父偃之徒,以辩论诎辱大臣,至于交私诸侯,潜蕴谮诉,劫杀亲王,讫未尝有得其死者。汉武之志,岂以其尝独任宰辅者如彼,偏信诤臣则又如此,故两疏之耶?由是诡诞之士、奇邪之术,乘隙而进,无正救者,故穷奢极欲,繁刑重敛,内侈宫室,外事四夷,信惑邪怪,巡游亡度,哀痛之诏,由是作矣。臣闻仁宗之御天下也,民到于今称颂盛美而不置者,岂有他哉!不为不执,无偏无党,如天运之无积,故民心归而海内服也。观其用言者以罪范仲淹之党,及翻然而悟,皆大用之。唐介以弹文彦博贬,未几而复其官。以众言黜欧阳修,因范镇一言而留之。机圆术妙,可不务乎?臣窃观陛下即位以来,独任宰辅,计行言听,莫之敢抗,汲引党与,沸腾于朝。臣恐其窃弄威柄,而陛下厌之,以致辙改而偏信诤臣,以堕于汉武之失。茍不出此,若或委心腹、寄耳目于近习,则祸愈亟矣,可不谨哉!
主术 北宋 · 秦观
出处:全宋文卷二五七九、《淮海集》卷一二、《苏门六君子文粹》卷二三、《宋元学案补遗》卷九九 创作地点:河南省驻马店市汝南县
臣闻人主之术无他,其要在乎能任政事之臣与议论之臣而已。政事之臣者,宰相执政,和阴阳万物,宰制百辟,镇抚四夷,与天子经纶于帷幄之中者也。议论之臣者,谏官御史,学术知古始,器识通世务,奋不顾身,与天子辨曲直、争是非者也。今天下之事,有执政之臣以行之,有议论之臣以言之,则人主可以弁冕端委而无所事。不然则虽弊精神,竭筋力,以夜继日,犹无益也。臣请以用人一事明之。士大夫以名列于仕版者,盖以万计,有智者,有愚者,有贤者,有不肖者。若智与贤,则功利之所从兴也;愚与不肖,则罪害之所从起也。夫人主以一身之思虑,一耳目之聪明,而当天下功罪利害之机,非有政事之臣,则百官之进退奈何而不乱也?然人之难知久矣,实愚而似智,实智而似愚者有之;实贤而似不肖,实不肖而似贤者有之。申以亲疏之异,重以好恶之偏,夫以天下之智愚贤不肖而付之于二三大臣之手,非有议论之臣,则进退当否奈何而知之也?虽然,政事之臣者,人主之股肱;议论之臣者,人主之耳目。任政事之臣而忽谏官,略御史,犹股肱便利而耳目盲瞆也。任议论之臣而轻宰相,薄执政,犹耳目聪明而股肱折也。要之二者不可偏胜,使之适平而已。汉成帝用王凤为大将军,政事大小皆自凤出,天子曾不一举手,京兆尹王章言之,为凤所陷,罪至大逆,故阳朔之后,天下以言为讳。唐明皇用李林甫为相十有九年,颛政用事,补阙杜琎上书,斥为下邽令,由是谏诤路绝。此则任政事之臣太胜也。汉武帝擢严助、朱买臣、吾邱寿王、司马相如、东方朔之徒于左右,朝廷有政事,辄令助等与大臣辨论,大臣数诎。唐德宗晚年,宰相唯奉行诏书,所与图事者,李齐运、裴延龄、韦渠牟而已。此则任议论之臣太胜也。臣闻仁祖时,天下之事,一切委之执政,群臣无得预者,除授或不当,虽贵戚近属,旨从中出,辄为固执不行;一旦谏官列其罪,御史数其失,虽元老名儒,上所眷礼者,亦称病而赐罢。政事之臣得以举其职,议论之臣得以行其言,两者之势适平,是以治功之隆,过越汉唐,与成康相先后,盖繇此也。陛下即位以来,图任老成,属以政事,屡下明诏,使中外大臣举谏官,荐御史,保任骨鲠,以备献纳之科,可谓得人主之要术矣。愿鉴汉唐之弊,专取法于仁祖,常使两者之势适平,足以相制,而不足以相胜,则陛下可以弁冕端委而无事矣。
论黜浮薄之士状 宋 · 吕颐浩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六、《忠穆集》卷五、《吕忠穆公奏议》卷三、《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四三
臣前日与宰执进呈潘棐差充川陕宣谕官李愿下干办公事。面奉圣训,令说与李愿:「潘棐比因上殿,观其为人颇轻浮,不可全信。此行祇以棐久在西方,知川陕人意,备询问尔」。夫潘棐,臣素不识之,但曾召至都堂。观其为人,有口辩,善谈论,然举止轻儇,议论捭阖,政如圣训。臣与宰执退而仰叹睿照精明,以此推之,人之才否忠佞,岂能少逃于圣鉴?臣尝观自古立功立事之人,皆刚毅木讷,重厚寡言。其轻儇辩捷之人,听其言虽可喜,使之临事,非惟鲜克有济,亦往往至于败事。故自听言之际,尤不敢忽。昔张释之对汉文帝,以谓「绛侯、东阳侯言事曾不能出口,岂效啬夫喋喋利口!今以啬夫口辩而超迁之,恐天下风靡,不可不察」。释之之论是矣。唐德宗宠任裴延龄,每奏对,恣为诡谲,皆众所不敢言,延龄处之不疑。德宗虽颇知其诡谲,但一好诋毁人,冀闻外事,故亲厚之。韦渠牟形神浮躁,有口辩,德宗亲信之。此二人者,皆以辩捷,变乱是非,唐政不纲。孔子谓「恶利口之覆邦家」者,此也。臣愿陛下日后引对臣僚之际,更加详审,察其趣向而用之。庶几所进擢者,皆重厚沉毅之人,而退黜轻儇浮薄之士。使小人不得间君子,则可以立功立事,协济中兴之大业矣。臣不胜拳拳之至。
绍兴元年三月四日上殿劄子 其二 宋 · 程俱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三○、《北山小集》卷三八、《南宋文范》卷一四
臣窃以陛下聪明英武,虽已出于天纵,成于日跻,然古所谓「念终始与于学」与夫「监于先王成宪」者,故不可略也。高宗所以为商中兴主者,以是道也。人君之学,异于臣庶,学为王者事而已。使大学之道成于胸中,则其于听言应物、出入起居、发号施令,莫不唯理之从而恢恢然有馀地矣。臣愿陛下选端亮敦厚、通知古今,识大体之人,专以侍讲读为职,使之日侍左右以备顾问,不必俟开经筵也。要令出入禁闼,常在上前。如汉侍中、尚书郎之比,清閒之宴,为圣主陈说治道与古之正心诚意、修身爱物、任贤御事之宜,古今成败之事,亦所以资缉熙光明之万一,非小补也。伏况陛下方劳心焦思,念国步之艰难,怀二圣之北狩,天下之大,不足解忧,谅无燕豫便嬖之娱矣。傥使儒生日奉简编于前,讲论古今,不唯仰裨海岳,亦足少宽圣怀,以度永日,岂不贤于馀事哉!乃若截截谝言,沾沾自喜,倾覆如主父偃,险躁如贾捐之,捷给如韦渠牟,狂憸如李训,与夫浮华嗜进之徒,得而为之,则又不若无之为愈也。狂瞽妄献愚忠,伏惟陛下裁赦。
上殿札子(二) 南宋 · 陆游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二五、《渭南文集》卷四、《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九五
臣闻《诗》曰:「上天之载,无声无臭」。人君与天同德,惟当清心省事,澹然虚静,损之又损,至于无为。大臣不得而窥所好,则希合苟容之害息;小臣不得而窥所好,则谄谀侧媚之风止。不以从其所好而加赏,则憸人伏;不以逆其所好而加罪,则端士进;玩好无益之物不好,则不接于目;诙谐败度之言不好,则不闻于耳。大抵危乱之根本,谗巧之机牙,奸邪之罅隙,皆缘所好而生。臣下虽有所偏好,而或未至大害者,无奉之者也。人君则不然,丝毫之念形于中心,虽未尝以告人,而九州四海,已悉向之矣,况发于命令,见于事为乎?且嗜好之为害,不独声色狗马宫室宝玉之类也。好儒生而不得真,则张禹之徒足以为乱阶;好文士而不责实,则韦渠牟之徒足以败君德。其他可推而知矣。昔者汉文帝及我仁宗皇帝所以为万世帝王之师者,惟无所嗜好而已。恭惟陛下龙飞御极之初,天下倾耳拭目之时,所当戒者,惟嗜好而已。「无有作好,遵王之道」,天之所以锡神禹也。伏惟陛下留神省察,实天下幸甚。取进止。
通判平江府校书姚君行状 南宋 · 袁燮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八二、《絜斋集》卷一五
君讳颍,字洪卿,其先吴兴人,后徙明,明今为庆元府。曾祖讳阜,故迪功郎、容州户曹参军。祖讳孚,故左奉议郎。父孝全,累封朝奉大夫致仕,赐紫金鱼袋。先是,君之曾伯祖希始以儒学决科起家,时则有若户曹公,实继其后。户曹勇于为义,喜周人急,尤笃于宗族,创必庆堂于城南,延硕师,聚族子弟就学,涵濡薰炙,彬彬可观,时则有若奉议公及其从兄持,持之从弟大任,相先后擢进士科,而姚氏遂为鄞著姓。奉议笃学力行,以古人为的,尝与秦丞相之弟俱游成均,有合堂同席之好。秦公当国,缘是以进,高爵立可得,退然安分,不登其门。再调和州录事参军,即致其事,官止通籍,时人高之。大夫公克遵家教,培养益深,时则有若校书君,对策大廷,独冠多士,而姚氏益著。沿流溯源,殆非偶然者。君资性警敏,十岁属辞已工,试于乡校,郡博士疑非己作,更题以验之,操笔立成。师事屯田郑公锷,苦心刻意,种积累年,词采绚发,且有典则矣。校官相继皆名流,复亲炙焉。又求同志之士,相与讲磨。参考古今,详于兴亡理乱,是非得失之迹,下至曲艺小说,多所采获。又思驰骛不止,安所归宿,大书《论语》一编,朝夕诵味之。且取伊洛诸儒言论之精要者,丛为巨帙,探索其旨,理融心通,德与艺俱日进。淳熙四年秋,浙漕高选。明年春,南宫奏名。范公成大领贡举,见君笔力雄豪,亟称之。奉大对集英殿,于是孝宗皇帝临御十有七年矣,渴闻嘉言,以臻极治,君首言:「《中庸》、《大学》,治道根柢。为天下国家之要,在于九经。正心修身之效,见于治国平天下。本末内外,相为贯通。世固有好是书者,乃谓绪馀土苴,不足以尽道,举而归诸希夷旷荡,不可容声之境。言不适用,人主疑焉,故功利权术之说得出而乘之」。又言:「秦王衡石程书,天下病其苛。汉宣帝用刑馀任法律,而政治沦于杂。光武夺三公之权,事归台阁,而东汉之规模浅狭。唐太宗兼行将相事,而有好大喜功之病。德宗强明自任,而韦渠牟、李齐运、裴延龄之流得肆其奸。臣愿陛下握其道揆,毋以多事自弊,操执纲领,俾群臣莫不精白以承休德」。又曰:「力一则强,分则弱。圣人治天下,惟于先务用其力,而末节俱不暇讲。艺祖皇帝肇造之初,一统之号,却而不受,惟诸国是图。始得蜀而黜王全斌,所以为江南计也;始下江南而惜使相于曹彬,所以为太原计也。泽潞之役,赵逢扈从,惮太行之险,止于怀州,以坠马辞,则贬逐加焉,所以惩避事也。自奉极于俭约,而用兵之费,独无所靳。惜诸国之帑藏,裒岁用之赢馀,将以收山后诸郡,易敌人之首也。艺祖惟用力不分,是以征伐四出,莫不如意。今天下最大患者,金人未殄,中原未复尔。惟陛下通艺祖创业之法而经营之,则必有道矣」。又曰:「中国有以自立,而后外域可图。今士大夫安于苟简,和议一成,则以言为讳。烽火不接于江、淮,羽檄不驰于荆、蜀,则甲兵之问不至于庙堂,怠惰之风成而勤恪寡,畏懦之习胜而勇气消,无能奋身为国家当大事者。臣以为当今之务,必内有以作士大夫之气,而外有以伺敌人之隙。盖金人之悍,不可以力胜,而可以计取。汉高帝之取项籍,不在于垓下之合围,而在于陈平之反间。彼其权臣擅政,骨肉相残,一动于萧墙之变,吾投其机而间之,则攻取易为力。武帝百战而不能灭匈奴,不乘其隙也。其后匈奴扰,五单于争立,宣帝推亡固存,一投其隙而呼韩款塞,元帝亦因以斩郅支,皆乘其隙也。臣愿陛下为先定之计,以待敌人之隙」。又曰:「樊哙欲以十万众横行匈奴,其气非不壮,而见诮于季布;晁错为景帝削七国之地,其志非不锐,而见愚于扬雄。高后不用哙言,而天下免于疮痍之祸;景帝惟用错计,而七国之变,几至于不支」。凡此皆深谋远虑,切于当时,非独书生无用之语,故表而出之。对者四百馀人,有司奏君策第三,天子览而异之,擢为第一,年二十有九。君进诗以谢,后四句云:「六典未新周礼乐,三河正想汉官仪。平生作计非温饱,可但区区诧郤枝」。盖用王沂公语也,闻者壮之。时远人有献驯象者,上因思不宝远物之戒,书《旅獒》一篇赐君等。故事,例给墨本,今奎画独藏君家,夐无前比。授承事郎、签书宁国军节度判官厅公事。上以君策论北人事宜,戒毋镂版,而亟欲试以民事,诏与添差。君言:「员外置官,朝廷所以优朝士,厚宗戚,吾不可以冒此宠」。力辞,上嘉叹,许之。魏惠宪王方镇四明,以是邦未有魁天下者,欲荣其归,使以盛礼逆之。君不事表暴,扁舟抵故庐,人无知者。祖妣孺人史氏,太师魏公之姑也。君始唱第,魏公再相,以亲故,顿首称谢。王鲁公信知其然,曰:「是足为吾婿矣」。明年,鲁公拜枢密使,竟因魏公以其女妻君。他日因奏事及之,上曰:「姚某策中用赵逢事极当」。其简记如此。七年,奉二亲之官。太守龙图郑公伯熊,当世钜儒也,一见契合,遇之良厚。秩满去,语君曰:「亲老思乡,满则罢,罢则归。虽丐祠之请,亦不至庙堂」。君韪其言,亟以书白鲁公,具道之,且曰:「是当力言于上,使以达宦荣其亲,甚于里居之乐其亲也」。郑公既去,继之者治尚严切,催科峻甚,君言:「郡之严切什一,县且什五,吏胥并缘,辗转滋甚,民何所措手足」?恳切规讽,守感其诚,不以为忤。岁大旱,劝之疏决。宽其期会,蠲其无所从出者,欢声载路,甘雨响答,邦人深德之。八年五月,召对,论治道体要,其略曰:「举其偏则弊自除,反其本则利自兴,出于彼必入于此,如翻覆手尔。是故献谀者斥,则忠谠至;利口者摈,则真贤出;议兴大狱,请用严刑者抑,则宽政可举;巧于聚敛,以羡馀求媚者黜,则民力可苏;严侵牟之禁,则兵力强;杜债帅之门,则将材奋;俗吏不为公卿,则诗书道显;近习不预国议,则恩威柄专;苟且者不容,则任职者厉;恬退者褒擢,则奔竞者消。欺罔是惩,孰不务实;党偏是戒,孰不趋中」。若此类合十八条,皆抑扬取舍,判然黑白,彰明较著之论,而归诸人主心术。读未竟,玉音琅然曰:「道理当如是」。论常平之储,久且红腐,请严以新易陈之令。义仓赈济,远者难及,欲复乡为义廪之法。又论守令不可数易,盍委监司举郡守,郡守举县令,有公平通敏,慈惠廉洁者,迁其官而久任之,则进取无滞,才志获伸矣。上悉嘉纳,除秘书省校书郎。吏袭故迹,雌黄数字,请复书之,以是为供职。君不可曰:「吾当自亲之」。或有舛讹,无不是正。时方重馆阁之选,阶以居要地者甚众,四方承风致馈,启缄。易衔以反之,时论服其清德。会鲁公当轴,引亲嫌求外补。参政周益公欲以郡处之,固辞,添差通判平江府,又辞釐务,曰:「宰执子弟所为不得官州县者,虑他人观望,道不行也,婿其可乎」?强之而后受。馆中诸贤惜是别也,相与祖饯于西山园亭,用「风流半刺史,清绝校书郎」分韵赋诗。九年,转宣教郎。君蚤以儒英,万言正对,结知明主,中秘校雠,最为清切,簪笔持橐之列,要不难致。顾丞藩郡,涂辙稍迂,若心所不快,有不屑为者。既至官,夙夜恪共,职业所关,纤芥不苟,有所剖析,明见毫末,而不自矜衒,密启郡将,惟所施行。吴江二豪,讼久不决,部使者知君通明,以是委之。君揣其情,必持县短长,有掣其肘之故,檄令逮之,不报。趣之,果以豪强未易追逮为言,君诘之曰:「张官置吏,非以治贫弱也,正欲制此曹尔。此而不惩,焉用州县?卒穷竟其事,阖郡悚服。张公杓之领常平也,尝护使客,夜分抵馆舍,君偶在告,摄事官不集,张公怒,将劾之,惧而求救,君不许,恚恨而去。徐为申理,事竟得释,而斯人不知也。十年秋,旱甚,斋戒祈祷,心形俱疲,由是得疾。疾且革,语家人以二亲之养不伸,君父之恩未报,为终身恨。十月甲戌,卒于官舍,享年三十有四。二子,元特才四岁,元哲二岁。一女三岁。家贫,丧不能归,鲁公自遣其子护之还乡。其年十二月壬申,葬于阳堂乡延寿山之原。始君处庠序,庄肃自持,寡笑与言,一饮一食,亦无所苟。非意相干,未尝轻愠,人皆乐其可亲。有戏狎者,正色以裁之,又可敬也。识者知其为远大器。事大父母、父母皆谨甚,大父母终,过于哀戚。大夫公性刚,委曲周旋,求所以悦之,或有愠怒,屏气以立,不敢辄退,引咎刻责,至于自挝。母宜人杨氏病疽,焚香敬祷,愿以身代,俄而疾瘳。友爱亦甚笃。既婿王氏,其季夤缘补官,又捐奁资以嫁其妹,凡所以顺适亲意者,无不用其极。该郊祀恩,以君曾任馆职,二亲俱封,人皆荣之,而君志未足也。每谓立身行道,无忝古人,始足以显其亲焉。才华之富,倾动流辈,而荣进之念,曾不汲汲。其言曰:「退后一步,其味愈长。乘流则逝,遇坎则止,安于所遇而已」。间服深衣,以「迂」名斋,此岂随俗苟求,皇皇于利欲者哉!跂慕前修,必取其中正不偏者。于当世人物,心焉惓惓,疏三十馀人,劝鲁公急用之:「宰相无他职业,进贤而已矣。以天下人才为天下用,君子众多,则小人不能胜,此前辈规模也」。君之赐第也,今建康留守叶公实为第二,后复同官吴门,契好日深。时士大夫各从其类,有党同伐异之风,君深病之,调和其间,不立畛域。既与叶公定交,又并叶公之友为鲁公言之,所以消融植党之私,恢张吾道之公也。天假之年,此志获伸,天下异同之论,将泯然不见其迹,岂复有后来若是之纷纷哉!此君子所以为斯世惜也。孺人用鲁公恩封,其寡也,年二十三尔,守柏舟之节,摇者万端,确不可夺,不惟天资之美,亦足以验君操行笃实,刑于家人者如此。生理萧条,清苦已甚。依倚外氏,抚教孤幼,至于成立。元特以鲁公遗恩为迪功郎、新饶州安仁县主簿。近例,抡魁泽不及后者,特旨官之,元哲由此受命为迪功郎、新福州连江县主簿。兄弟修谨嗜学,振起门户,将有望焉,皆娶舅氏女。女适承奉郎、新监临安府粮料院王俨,又鲁公长孙也。孙男女各二人。君双亲垂白,见其后裔如此,宁不自慰。而君垂没之言,不及终养,衔恨无穷者,亦足以释然于泉下矣。君没二十年,二子将求铭于当世钜公,而属某状其行,其请勤勤。怀我亡友,见其后昆,心焉悲恻,其敢有爱于言乎。虽然,某老矣,学殖既落,无能发明,实德懿行将晦而不彰,是则有罪。踌躇久之,而二子之请不已,遂强为之,词虽不工,要非溢美。呜呼,其摭实也夫!其可信也夫!谨状。
新淦曾季辅杜诗句外序 宋末元初 · 文天祥
出处:全宋文卷八三一四、《文山全集》卷九
杜诗旧本,病于篇章之杂出。诸家注释,人为异同。淦北山子曾季辅平生嗜好,于少陵最笃。编其诗,仿《文选》体,歌行律绝各为一门,而纷纷注释,自以意为去取。意之所合,列于本文下方,如东莱《诗记》例,而总目之曰《少陵句外》。予受而读其凡,盖甚爱之,既录其副,则复慨然曰:世人为书,务出新说,以不蹈袭为高。然天下之能言众矣,出乎千载之上,生乎百世之下,至理则止矣。虚其心以观天下之善,凡为吾用,皆吾物也。是意也,东莱意也,而北山子得之。观舞剑而悟字法,因解牛而知养生,予也受教于北山子矣。
赠宋牧仲方伯 清 · 刘淑颐
七言律诗 押阳韵
曾入甘泉侍武皇(李郢),暂随红旆佐藩方(韦庄)。
长承密旨归家少(王建),出使星轺满路光(钱起)。
谋略久参花府盛(韦渠牟),风流三接令公香(李颀)。
共言东阁招贤地(孙逖),肯为诗篇问楚狂(周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