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文库 正文
授韩休起居郎制 唐 · 苏颋
出处:全唐文卷二百五十 创作地点:陕西省西安市
敕。朝议郎左补阙内供奉判尚书主爵员外郎韩休。理识清畅。襟灵夷雅。探学精微。属词婉丽。甲科对策。尝副求贤。左史记言。用观书法。可行起居郎。散官如故。
敕皇太子纳妃 唐 · 张九龄
出处:全唐文卷二百八十三 创作地点:陕西省西安市
敕。礼有谨于初。义亦重其本。凡是姻媾。且犹正于人伦。况在元良。更将承于宗祀。皇太子鸿。储副是属。仁孝自然。爰从吉辰。式备嘉礼。上事下继。君子重之。言告言归。朕岂无慰。非独在予之庆。宜申与众之泽。应天下囚徒。死罪特宜免死。配流岭南远处。流罪降至徒。徒已下罪并宜释放。其造伪头首勾合知情受伪人等罪。虽徒流仍便隶为百姓。至彼勿许东西。诸道征行人家及𩻴寡茕独。委州县长官检校。矜放差科。使安其业。中间有不支济者。量事赈给。仍量助其营种。长安万年两县百姓。及今月当上彍骑卫士杂匠掌闲幕士驾士工人乐人供膳主膳官马主食(一作角)弓等。并免其家今年地税。三卫细引飞骑万骑监门长上及礼生有职掌者。各减一年劳。在京文武官九品以上。见在京外官因公使及当上在京新除五品以上。外官未辞并致仕官朝朔望者。各赐勋一转。东宫官九品以上诸司。缘礼会祇供官等。更加勋一转。五礼使兵部尚书兼中书令萧嵩特封徐国公。礼会使黄门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韩休特与三品。妃礼会使少府监冯绍正赐紫金鱼袋。诸副使及判官。更加勋一转。礼官傧者夹侍官及孔目官使典主旌节等。选日优与处分。仗内马家内侍省给使教坊音声人。缘太子礼会祇供者。各赐勋一转。皇太子舅尚辇奉御赵回进特与三品。仍改三品官。前右武卫骑曹赵某(集作迥进一作向遵)特与五品。仍改与五品官。皇太子侍读侍书等各加一阶。皇太子谕德潘萧特与五品。太子妃兄通事舍人辥愿特与五品。仍改与五品官。兄吏部常选辥某特与五品。仍与六品官。今日应预会官等。各节级给赐物。即宜领取。宴会者所以宣其情。颁锡者所以将其意。公卿百辟。庶知朕心。
授韩休黄门侍郎同平章事制 盛唐 · 玄宗皇帝
出处:全唐文卷二十三
思致雍熙。事求良辅。久勤梦寐。近在周行。尚书左丞韩休。蕴道宏深。秉德经远。清诚可以轨物。素行可以律人。一自登朝。备闻体国。志存公亮。诚合始终。而羽翼朕躬。金玉王度。人望是在。朝选无踰。宜拜命于琐闱。俾兼和于鼎实。可守黄门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论开元天宝讽止皇甫镈疏 中唐 · 崔偫
出处:全唐文卷六百十二
安危在出令。存亡系所任。元宗初得姚崇宋璟卢怀慎苏颋韩休张九龄则治。用宇文融李林甫杨国忠则乱。故用人得失。所系非轻。人皆以天宝十四年安禄山反为乱之始。臣独以为开元二十四年罢张九龄相专用李林甫。此理乱之所分也。愿陛下以开元为法。以天宝为戒。则社稷之福也。
荐士于中书舍人书 中唐 · 李翱
出处:全唐文卷六百三十五
前岭南节度判官试大理司直兼殿中侍御史韦词。处士石洪(原注明经出身十五年前曾任冀州纠)。前宣歙来石军判官试太常寺协律郎路随。江西观察推官试秘书郎独孤朗。右三人先以论荐。一人继此咨陈。如韦之才能无方。忠厚可保。翱与南中共更外患。始终若一。此人先为一二闇人之所排诋。闻宰相惑于流言。都无意拔用。如此才能。岂患不达。适足以厚其资耳。石洪之贤。优于李渤。身遁而道光。材长而器厚。若在班列。必有殊迹。如路随首以父在蕃中。未敢昏娶。年六度矣。不畜仆妾。居处常如在丧。虽曾闵复生。何以加此。其见解高明。事悉相类。独孤朗人物材能。不后韩休起居。比以伯父年高。罢举归侍。遂伯父之身。岂非厚于孝而薄于名者耶。凡此四人。材能行义。超越流辈。自二年来。阅除书采擢后进多矣。未见胜之者。或隔以浮言。或限以资叙。贤者自处而不求苟进。在上者无超异之心。因循而不用。则冯唐白首。董生不遇。何足怪哉。翱以为宰物之心。患时无贤能可以推引。未闻其以资叙流言而蔽之也。天下至大。非一材之所能支。任重道远。非徇谗狠之心所能将明也。嗟夫。翱之说未必果信于兄。兄之言亦未尽行于时。虽殷勤发明。何有成益。但知而不告。则负于中心耳。
驳李巽拟相国赠尚书右仆射郑珣瑜谥议 唐 · 徐复
出处:全唐文卷五百九十四
郑珣瑜令德清规。坐镇风俗。理人而善政浃洽。作相而谋猷密勿。其终始事迹。当时罕俦。所以表贤易名。实曰文献。夫文者焕乎大行。献者轩然高名。今而褒之。厥有经义。亦犹贞惠文子累数其功。至于再三。以劝事君者。今奉驳议。议其无进拔。无是非。无赈施。无謇谔。且曰二字之谥。非三代两汉事。愚以为巽之驳。所谓进拔者。岂不推择偫萃致之于庭乎。珣瑜往司铨衡。暨当钧轴。流品式叙。英髦在朝。若无奖拔之明。则何以至此。但如来议寡言慎行。故其端兆不可得而窥也。当先朝之日。上体不平。奸臣王叔文招权作朋。将害于国。其视丞相如无也。轻诣相府。不循旧章。珣瑜意虽能诛。力固不足。移疾高谢。万情所归。则是非之明。孰大于此。夫所谓赈施者。在礼。家施不及国。贤人君子。广爱为心。莫不开称物之源。布厚生之政。曩者恤灾患。免逋租。亦既当之矣。其于笃亲庇族。衣无常主。践名教者。谁则不行。若以分孤寡之资。同于赈施。则珣瑜所羞言也。奚谓无哉。至如謇謇匪躬。前议已书其微婉矣。既承高论。敢不指明。德宗季年。李实为京兆尹。殊恩昼接。贵幸无比。而实以羡馀称贷。莫之敢非。珣瑜众诘所繇。上陈利害。且曰。取于人而未酬其直。焉得有馀。是其言不可谓之无謇谔矣。伏以国朝宰辅。谥文而兼字者。代有人焉。故房玄龄谥曰文昭。狄仁杰谥曰文惠。魏徵陆象先苏瑰宋璟张说崔祐甫并谥曰文贞。刘仁轨刘幽求姚元崇裴耀卿张九龄并谥曰文献。李元纮韩休并曰文忠。薛元超曰文懿。卢怀慎曰文成。苏颋曰文宪。杨绾曰文简。其馀不可悉数。若以文包美。不宜以他字配之。则房玄龄狄仁杰以降。昭惠贞献忠懿成简。皆不得正矣。我唐声名文物二百年。更阅偫才。发挥王度。岂拟名之典。独未得中邪。不然。何轻沮之为。驳正所设。但当论谥之当否。不宜诘字之多少。苟有不当。虽一字可乎。若皆允宜。虽二字何害。如韦巨源附会凶党。李北海夺其嘉名。所言至公。人则悦服。今既曰贤相。而又非之。君子于其言。岂得苟而已乎。若曰二字非三代两汉之规。则又异乎愚所学者矣。夫威烈慎靓。周王之谥也。文终文成。汉祖之佐命也。霍光为宣成。孔光为简烈。中代之勋德也。刘宽为昭烈。杨赐为文烈。东都之鼎臣也。安谓其无二字哉。况文之为名。其义多矣。有经纬天地焉。有忠信节礼焉。有宽立不慑。坚强不暴焉。有敏而好学。不耻下问焉。夫匪一端。各有所当。若皆西伯季孙之德。然后可称文。则鲁侯与文伯歜之类。皆不为文矣。故诔谥之制。因时旌别。前状议珣瑜之行。曰为一代之名臣。斯其旨欤。谨上采礼经。旁观旧史。参诸国典。以定二名。请依前谥曰文献。
山居诗 其四十八 后周 · 释延寿
七言律诗 押真韵
高才宏略气凌云,世上浮名梦里身。
苏氏谩称降六国,韩公休说捲三秦。
当朝虽立千年事,古庙唯存一聚尘。
毕竟思量浑大错,何如林下养天真。
用李林甫平章事 北宋 · 孙甫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四、《唐史论断》卷中、《唐宋名贤确论》卷八
论曰:帝王之命辅相,或自知其人,或大臣所荐,必名德有素,才能已试者,始可协天下之望。林甫先图郎官,源乾曜薄其才行,不许。郎官不可为,则其人不贤,众所知矣。及宇文融引之为党,历中丞、侍郎,无一善绩可称。虽为韩休所荐,休之言亦未必能信于主,但武妃、力士内为之助,遂至大用尔。假如明皇以林甫是韩休所荐,休有一时之名,其言虽可信,岂不思武妃、力士,己之嬖宠者也?林甫为近臣,能使嬖宠者为之言,其人奸佞可知矣。假如惑嬖宠之言,不辩其佞,既相之后,能议何事?况不知学术,有何所长任之也?是林甫凡百奏请,但能希意旨以取恩宠耳。况人臣奏请之事,若有合于主意,当考其经世济民,理道明白,始可无疑;若事事合于主意,是明有所希而然也。况本因嬖宠而用,又奏请之事皆合己意,帝王稍明理道者,岂不复虑哉?况明皇天资不为不明,一日昏惑,都无念虑,遂使奸臣擅权,终乱天下,则嬖宠之为患也如此。夫帝王荷宗社之重,主生灵之命,不得贤辅,何以兴起治道?求贤辅无他术,必取名德有素,才能累试者可矣。若名德未著,才能未彰,但取嬖宠之言而命之,以迎意希旨而任之,是上忘宗社之重,下轻生灵之命,欲天下不乱,不可得也。林甫任用浸久,内则起大狱,引杨国忠,使倚贵妃势以害忠良,致其权力;外则保任藩将,使专节制,利其夷狄贱类,无入相之路,养成禄山凶威。则天宝之乱,林甫致之也。噫!天子一听嬖宠之言,任奸人相国,以其迎意希旨而宠之,遂起大乱,己罹播迁之祸,民陷死亡之难。后世人主,得不戒之哉!
论唐明皇宠杨贵妃 北宋 · 石介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一、《历代名贤确论》卷七五
明皇帝承则天、中宗、睿宗三朝危乱之后,思洗刷垢秽,鳀绝荒芜,澄涤化源,洁清政道。乃用姚崇、宋瞡、韩休、张九龄、李元纮、杜暹等相次为宰相。宵分不寐,日昃不食。睶心尧舜之道,侧耳忠良之言。忧勤万机,念虑四海。不敢暂时逸豫,不敢一日畋游。苑囿稀行,声色不御。汲汲论思,遂致开元三十年太平。一旦妃子入宫专宠,惑成内荒,颇隳庶政。蛾眉巧笑,迷君之心;妖姿艳舞,眩君之目。日月斯久,情爱蜪深。竭天下之财以奉一妇人,殚海内之力以事一女子,常恐不足。兄弟姊妹,皆启厚封;骨肉姻亲,咸登要职。名园甲第以赐之,膏腴水石以宠之。牝鸡晨鸣,威过人主;后戚专国,势倾朝廷。诸侯辇货于妃子之宫,四方争赂于杨氏之宅。恩由财结,官以贿成。纪纲尽隳,爵赏无序。谗邪得进,忠良见废。故天宝之政不在于天子,而在于杨氏。是以中外胥怨,人神共愤。迨禄山举兵一唱,而东都陷没,灵驾播迁,仓皇出关,崎岖幸蜀。国祚危如缀旒,皇都鞠为茂草。谁其为之?杨氏一妇人也。迁主恩而自专,弄国柄而无禁,色荒于内,而天下怨叛,岂非一妇人能致耶?《诗》曰:「赫赫宗周,褒姒灭之」。纣以妲己而亡,吴以西施而灭。天宝之乱,谁谓非贵妃之罪也?噫,明皇至聪明、至神圣也,为一女之惑,取笑千载之下,可痛也哉!臣尝思唐高祖、太宗亲履矢石,身冒霜露,艰难辛苦十馀年,以得天下。既得之后,侧席求贤,虚心纳谏。昼视朝政,日既不食;夜读经书,漏分不寐。劳心苦体,孜孜焉,致海内太平,作子孙久长业。未尝敢暂时宴乐,未尝敢一夕荒宁。苑囿不游,丝竹不御,畋猎不数,女色不近。凡武德、贞观二三十年间,四海晏然,生人乐业。国家之制度备矣,礼乐成矣,政化行矣,教法修矣,以垂于子、垂于孙,将谓之万世而无丧乱覆亡之祸也。呜呼!太宗陵土未乾,而则天夺国,李氏子孙,杀戮殆尽,唐室宗庙,将为丘墟。自后韦皇后、安乐公主专政擅权,朝廷大坏。至杨太真之惑乱,则海内一摇。明皇、肃宗,四世播迁,唐室自此亦衰矣。才得十八帝,仅三百年,国灭家破,良由高宗、中宗、睿宗、明皇覆败祖业。嘘嗟睵息,痛心疾首,抚卷扼腕,而泣下不止。盖伤其人子传人社稷,不仁不孝,以致于此。臣闻天子之孝,在乎承宗庙,奉社稷,抚四海,安万民。彼高宗辈惑一妇人,溺一女子,忽然忘宗庙之重,弃社稷之大,轻四海之广,绝万民之众,其为不孝也甚矣,后世得不以为深戒哉!
论唐明皇宠任高力士 北宋 · 石介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一、《历代名贤确论》卷七七
明皇在开元初,锐意政治,登用姚崇、宋瞡、韩休、张九龄等为宰相,百度修敕,彝伦攸叙,而开元三十年跻于太平。迨高力士用事,引宇文融、李林甫、杨国忠等在内,安禄山、安思顺、高仙芝等居外,朝政蠹损,治道剥丧,纲纪大坏,贿赂公行。癚臣得以行其谋,天子得以肆其欲。忠謇戢舌,佞邪成群,贤人道消,万民胥怨。安禄山之祸,由妃子鼓之于内,力士导之于外也。噫!左右辅弼,中外贤才,森然满朝,谋划泉盠,不与议论万几之政,进退四海之士,策虑安危,谋惟教化;乃引此辈立帷幄之内,与论议国政,参决机务,评品善恶,黜陟士类,不亦失乎!观夫天宝之乱,则可为戒也已。
论唐明皇任用杨国忠李林甫 北宋 · 石介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一、《历代名贤确论》卷七九、《唐宋名贤确论》卷八
《书》云:「后非贤不碍」。又曰:「良臣惟圣」。则知人君虽有自诚之明、上圣之性,必由忠贤辅翼,然后圣德日跻,而天下长治也。古言治者莫尚乎三皇,言三皇者莫尚乎黄帝,须得六相,而后皇道成也。古言治者莫尚乎五帝,言五帝者莫尚乎尧舜。尧须得四瞸,舜须得十六相,而后帝德盛也。古之言治者莫尚乎三王,言三王者莫尚乎禹、汤、文、武。禹必得益,汤必得伊尹,文王、武王必得周、召、吕望,而后王业大也。三王而下,言治者莫尚乎汉,言汉者莫尚乎高祖,高祖必得萧、张,而后能灭暴秦而平海内也。汉而下,言治者莫尚乎唐,言唐者莫尚乎太宗。太宗必得房、魏,而后能革乱隋而登太平也。故曰,人君虽有自诚之明、上圣之性,必由忠贤辅翼,然后圣德日跻,而天下长治矣。臣观唐明皇帝为临淄王,始得刘幽求等,克讨韦庶人,以清内难;自皇太子即帝位,能用崔日用、郭元振等,遂诛太平公主,以除大怼。开元初,则引姚崇、宋瞡等为宰相,乃致开元三十年太平之功业。伟哉,侔禹、汤而齐文、武矣!暨天宝初,姚崇、宋瞡既死,又斥弃张九龄不用,专任李林甫、杨国忠,于是忠良路塞,君子道否,癚党并进,小人得时。明皇一身,三处受害:林甫、国忠蔽其明,高力士塞其聪,杨贵妃食其心。大凡人所待而用者心也、耳也、目也。圣人高拱珀廊之上,南面临天下者,以心劳乎万机之务,而计乎成败也;以明视乎九州之远,而察乎安危也;以聪听乎万方之政,而审乎治乱也。今明皇心与耳目三者皆废,虽有自诚之明、上圣之性,又安用之哉!荒色淫湎,惑以丧志。万机旷废而不知,朝廷倾乱而不察,天下咨怨而不恤,社稷将覆而不悟。禄山兵起,河北陷没,而贼据东都,犹未之觉。干戈将及乘舆,乃遽走出延秋门以避锋刃。几何不丧身亡国,由林甫、国忠之启乱也。或曰:高力士弄权于外,杨贵妃用事于内,天宝之乱,岂独林甫、国忠也?对曰:力士所以得弄权于外,杨贵妃所以得用事于内者,由林甫、国忠为之也。高力士自开元初则知内侍省事,已承人主恩宠。是时姚、宋为宰相,力士小心供职而已,固未敢干政事、窃威权。及林甫、国忠为相,皆由力士进达,故力士得专恣矣。宇文融、李适之、盖嘉运、韦坚、杨慎矜、王鵵、安禄山、安思顺、高仙芝皆因附力士,并取将相高位,专宠恣横,威福擅作,而君子道消。开元初,武惠妃顾遇特厚,以故王皇后见废,而明皇虚中宫二十年,专宠惠妃。及惠妃薨,后庭数千人,无可意者。后杨贵妃进见,至于期岁,礼遇才如惠妃。然则明皇在开元间,非惑于女色,而海县无事,政令和一,岂非以姚、宋等朝夕左右,以忠言鲠论进于君耳,使君汲汲行尧舜之道?明皇锐意治本,惧兹正人,饮酒不敢过夕,坐朝不敢差晚,丝竹不敢数御,苑囿不敢频行。内虽嬖宠惠妃,而外不敢隳慢庶政。惠妃虽受君宠,而不敢辄窃君权。虽有百惠妃,又岂能惑明皇之心,乱开元之政哉!及杨贵妃入宫,则林甫、国忠为宰相,唯以奢侈之务厌君之心,佚乐之事荡君之志。积銂财货,以盈君欲;崇饰台榭,以请君游。累日不视朝,无人切谏;连宵奏钟鼓,无人上言。倡优日戏上前,妇女朋淫宫内。朝政大坏,皆林甫、国忠为之也。噫!用姚、宋则治,用杨、李则乱。贤臣不可不用也,癚人不可不去也。崔群尝对宪宗曰:「安危在出令,治乱由所任」。明皇用姚崇、宋瞡、张九龄、韩休、李元纮、杜暹则治,用李林甫、杨国忠则乱。人皆以天宝十五年禄山自范阳起兵是治乱分时也,臣以为开元二十年罢贤相张九龄,专任癚臣李林甫,治乱自此已分矣。用人得失,所系非小。又穆宗尝谓侍臣曰:「国家贞观中,文皇帝躬帝道,治致瘅平。及神龙之间,继有内难,明皇平定兴复不易,而声名最盛。历代长久,何道而然」?宰相崔植对曰:「前代创业之君多起自人间,知百姓疾苦,初承丕业,皆能励精思理。太宗文皇帝特禀上圣之姿,同符尧舜之道,是以贞观一朝,四海宁晏。有房乔、杜如晦、魏郑公、王皀之属为辅佐股肱,君明臣忠,事无不理。圣贤相遇,固宜如此。明皇守文继体,常经天后艰危。开元初,得姚崇、宋瞡,委之为政。此二人者,皆天生俊盓,动必推公,夙夜孜孜,致君于道。瞡尝手写《尚书·无逸》一篇,为图以献,明皇置之内殿,出入观省,咸记在心。每睵古人至言,后代莫及,故任贤戒睯,心归冲漠。开元之末,因《无逸图》坏,始以山水图代之。自后既无座右箴规,又信癚臣用事。天宝之世,稍倦于勤,王道于斯缺矣。陛下既虚心理道,亦望以《无逸》为元龟」。开元之治、天宝之乱,则任贤臣与任癚邪,得失安危明矣。或曰:人君深居九重之内,朝廷千官百辟比肩而进,接武而退,何由辨得其贤臣而用之?何由辨得其奸邪而去之?对曰:贤臣与奸邪迥异尔,非为难辨也。在人君密审而熟察,其可见也昭昭矣。其好直言君之短者,直讦君之失者,好忠谋不避死者,好补时政之阙者,好不从君之欲者,好不徇君之私者,复为当朝正人之所延誉者,为左右小臣之所谮毁者,为宫掖嫔后之所憎恶者,此则贤臣也。其好随君之意、顺君之旨、伺君之色、候君之言、探君之心、徇君之欲,好诡随而后众,好循默而不言,复不为朝廷正人之所延誉者,为左右小臣之所引荐者,为宫掖嫔后之所称美者,此则癚邪也。君以此察之,贤臣癚邪甚易见也。明皇欲罪太子瑛、鄂王瑶、光王琚,张九龄不奉诏。李林甫曰:「此家事,何须谋于外人」?明皇欲加牛仙客实封,张九龄奏为不可。林甫曰:「天子用人,有何不可」?凡人观之,皆以为九龄贤,林甫癚;而明皇怒九龄不顺己,善林甫能承意,贬九龄而相林甫。此明皇之不察也。传曰:「失之毫矨,差之千里」。明皇失之,致海内罹毒,国祚将倾,岂止误以千里也!任人之际,可不察与!向使明皇能辨林甫之癚、九龄之贤,则岂有禄山犯阙之事也?千载之下,可为龟炮也。
论制科取士乞加立策等增取人数 北宋 · 苏颂
出处:全宋文卷一三二一、《苏魏公文集》卷一九、《国朝诸臣奏议》卷八二、《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六七
臣伏睹今年四月戊申及七月乙卯诏书,复置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科,并立定策入三等、四等次推恩条制,有以见陛下勤求俊良,乐闻谠论。士之抱术略怀愤懑者,当继踵而赴诏矣。然臣窃观本朝故事,制科程式太严,取人太窄。自真宗以来,每举中第者多不过三人,少或一人,至有全不收者。使豪杰之士有老于科举而不预甄擢,恐非朝廷听言求士之意。臣谨按汉文二年始诏举贤良时,对策者百人,而晁错为上第。武帝元光五年,诏举对策者亦百人,而公孙弘为第一。历代沿袭,废置不常,至唐而特盛。每遇亲策贤良等科,中第者常不下一二十人。建中元年,姜公辅等二十五人。贞元元年,韦执谊等一十七人。四年,崔元翰等一十七人。十年,裴垍等一十七人。元和三年,牛僧孺等一十五人。长庆元年,庞严等一十五人。宝历元年,唐伸等一十九人。大和二年,裴休等二十二人。自馀幽素、将相等几数十科,取人亦众。其得士若苏瑰、苏颋父子、张说、张九龄、韩休、裴垍、杨绾、崔群、韦处厚、姜公辅、牛僧孺、元微之、裴休辈,皆出此选,卒为辅弼名臣。此外,奇才博识之士垂名于后者,不可胜数。信乎制科亲策可以收揽英俊,有补于治道也。而当时应诏之人,或命州郡荐举,或许上书自陈,被召者径赴御试。其推恩等第,则第三等中书门下超资与处分,第四等优与处分,第五等即与处分。由是言之,程式盖不甚严,而推恩亦不甚厚。至周显德四年,始诏逐处州郡,依贡举人式例别试解送尚书吏部,量试策论三道,共三千字内,取文理俱优者,方得解送上都。本朝之制又加以六论,或试于中书,或试于秘阁,合格方得赴御试。其所试论题,务求深奥,每举转加艰难,致合格者少。盖以推恩过厚,故取人益艰。况国家承平日久,天下学士陶染风教,竞习艺文,而应此科者尤号该洽。其程文纵非优长,未合上等,亦皆于古今义理潜心有素。若蒙采收,施之为政,必须优于专经之人,不为无益于朝廷也。臣窃谓今来既立定策等,推恩有厚薄,则所取亦宜稍加人数。臣愚欲望将来或请应人稍多,即乞优加分数,如合格人少,即乞更加第五等,分为上下。入此等者只依进士第二甲第三甲注官,亦不为徼倖。若恐更添入流之人,即乞以进士诸科御试不合格人数,留充制科数目,彼此通融,俱无所碍。如此,则四方特起之人,咸有荣进之望,圣世搜扬之路,蔑有壅蔽之嗟矣。
用王微之韵和酬即事书怀 北宋 · 王安石
押尤韵 创作地点:江苏省南京市
秦惜逝者耋,晋嘉良士(原作大,据张本改)休。
古人皆好乐,哀此岁月遒。
嗟我抱愁毒,残年自羁囚。
但为兔得蹄,非复天上鸥。
虽知林塘美,欲往辄回辀。
名园一散策,笑语随觥筹。
探题绕梅花,高咏接应刘。
宿雨洗荒堑,寒蛟沈老湫。
沿洄信画舸,归路子城幽。
冬风不改绿,忽见新阳浮。
欢事去如梦,嘉时念难留。
明发得君句,谓将续前游。
语我饮倡乐,不如诗献酬。
淮洲奏(原作秦,据张本改)钟鼛,雅刺德不犹。
文墨有真趣,荒淫何足收。
来篇信时(张本作若淑)女,窈窕众所求。
兹理傥可谐(张本作诣),华簪为君抽。
唐论 北宋 · 张唐英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三二、《历代名贤确论》卷九五、《宋代蜀文辑存》卷一二
太宗文皇既受内禅,孜孜求治,勤劳万机。听纳谏诤,宽恤刑狱,平壹征赋,减省用度,驾驭中外,抚养生聚,不以大宝为贵,不以黄屋为心。谦虚以接群臣,果断以决大事,恐惧丕业,务成太平之治。内有房、杜以经纶庶政,外有英、卫以征讨四方。有魏公、王圭之启沃,有马周、刘洎之议论,有无忌、士廉之保祐,有季辅、行成之正色,有文本、正伦之维持,有戴胄、伏伽之执法,有世南、百药之经术。听政之暇,则引文学之士更直阁下,以商榷古今是非,咨访治道之得失。此天下不得不治也。高宗之初,承贞观之遗迹,耆儒硕臣,尚布中外,故永徽之初,亦克乂宁。及夫无忌、遂良、韩瑗、来济、上官仪之徒继遭窜戮,忠义之士结舌避祸,诡诞之臣攘袂而进,而李义府、许敬宗之伦,倒持国柄,尤为巨蠹。复有武媪悍妒,恣穷妖淫,僩然自得,不复愧耻。此不得不乱尔。中、睿之朝,武三思、太平、安乐等公主倚恃城社,竞为狐鼠,号令刑政,棼然无纪,朝廷乃市道之薮,刑赏乃权倖之柄。明皇帝跃于艰危之际,目击衰敝之政,即位之始,铲除污迹,一新王道,摈绌奸诡,登用贤俊,讲求治体,尊尚儒术。姚崇、宋璟以忠正而用,张说、二苏以文雅而进,李元纮、卢怀慎以清俭而任,魏知古、源乾曜以吏术而升,张九龄、韩休以方正而选。此不得不治尔。及夫天宝之间,骄于承平,游心于神仙之妄,肆情于嬖倖之宠。周子谅直言,而扑死于文陛;李适之介讦,而贬死于宜春。内则杨、李紊坏国体,外则哥、牛邀求边功。社稷已危而未悟,奸雄已萌而不知,遂使草鞠繁华之地,兵屯宫禁之下。至于肃宗之时,李辅国用事,而有南内之变。代宗之世,鱼朝恩持权,而有陕州之幸。德宗以雄略之才,欲刷多难,然而炎、杞以憸巧之才,取怨四方,以至泾原之兵,窃发辇下,匆遑奉天之狩,窘迫兴元之幸。外臣由是倔彊,帝祚由是渐弱。顺宗之朝,伾文、执谊之徒,凡所施设,尤可嗤笑。宪宗中兴,欲洗宿愤,任用武元衡、杜黄裳、裴度、崔群、权德舆、韦处厚、裴洎等,取蜀、夏,平淮、蔡,收冀、郓,然望开元已邈然不及矣,况贞观乎!穆宗、昭悯、文、武、宣、懿而下,忽治忽乱,忽得忽失。注、训以小器而大谋,牛、李以私怨而公报,盗贼由是蜂起,藩镇由是跋扈,灾连祸踵,遂失天下。每观其史,未尝不痛心疾首,以至泣下沾襟,而不能止也。
解蔽策 北宋 · 李清臣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一六、《圣宋文选全集》卷二○
君子与小人不能偕立于人君之朝,势如水火寒暑之战薄。然而小人之党胜,十常七八,其故何也?盖由人君好逸而恶劳,乐近而忘远。夫奸声丽色,奇臭异味,宫室苑囿,狗马戈猎之乐,入乎耳,夺乎目,悦乎鼻口,顺乎心腹,而便乎身体居处,皆其蚤暮之所安,于人君而最近,固已乐为者。已而小人之进,摸揣其意曰:吾君德过尧、舜,基业安于泰山矣,此不足以为害。言道而入于恶,故决洪河而下注于万仞之渊,故小人之说易行而其党多胜。君子则不然,直欲人君屈己以事仁义,闲情欲而徇天下之民。宴安之娱,君之所喜为者,而辄争之曰:是不可过为,过为之必且亡国。忧勤恭俭,昧旦而朝,日旰而食,夜分而寐,人君之所厌者也,而辄彊之曰:是不可不为,茍不能此,必且亡国。其事最劳,而危亡祸乱之形,方且藏于茫昧微冥之中,其最远而未易见,故君子之道难行,多不见纳于人君,而常为小人之所胜。惟至明极断之主,卓然有立而不惑,乃能斥己之所乐而忧天下,杜一时之欲而善后世,不使小人胜乎君子。其馀莫不沉酣渐渍,欲长及成,横流溃裂,祸及海内,然后归之于天曰:非我也,此阳九百六之数使之然也。可不为之悲哉!夫中君以上,其心亦莫不愿治而恶危亡,知君子之可用以为治矣,然而用小人至于乱亡者,前后相望也。幸而君子用矣,又不能亲信终始之使就其业。不幸而小人用矣,或心知其非而不能果决除去,侵淫留连,乱亡而后已。此其故又何也?常以为人君之蔽有二:一曰不明,二曰多欲。指真为伪,指伪为真,是不明也。不忍去佞臣,恐失其所欲,不肯用正人,恐妨己之所欲,是多欲也。唐德宗曰:「天下皆言卢杞奸邪,朕何不知」?此不明者也。明皇用韩休为相,宫中淫乐,稍过其节,必问左右韩休知否,言毕而谏疏辄至。尝把镜不乐,或曰:「自韩休为相,陛下无一日之欢,何不逐去而戚戚如是」?曰:「吾面虽瘦,天下必肥」。然终亦罢韩休而用国忠、林甫,此多欲者也。不明之蔽其恶小,多欲之蔽其恶大。不明之蔽,天资不足而不知所以为,故曰其恶小。多欲之蔽,知善而弗为,故曰其恶大。以不明之蔽任小人,天下怨之,怨在于小人而及于君;以多欲之蔽任小人,天下怨之,怨在于君而及乎小人。为蔽不同,而为祸有先后,其乱天下一也。人君惟明而寡欲,君子胜而天下自治矣。
君臣相正国之肥赋 北宋 · 秦观
出处:全宋文卷二五七二
因知正主而御邪臣者,难以存乎安强;正臣而事邪主者,不能浸乎明昌。美盛时之会聚,常直道以更相。盖上下交孚兮,若从绳之纠画;故民物阜蕃也,常饱德以康彊。所以舜申后稷之忠,民或饥而可救;唐相韩休之鲠,己虽瘠以何伤。
按:王敬之等刻《淮海集·补遗》。又见《履斋示儿编》卷九。
题明王打毬图 宋 · 晁说之
七言绝句 押灰韵 出处:御定历代题画诗类卷三十九 故实类
阊阖千门万户开,三郎沈醉打毬回。
九龄已去韩休死,无复明朝谏疏来。
韩文忠富公奏议集序 宋 · 晁说之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四、《嵩山文集》卷一七、《郡斋读书志》卷一九、《宋元学案补遗》卷三
韩文忠富公之孙曰直柔,问说之曰:「古今诸公奏议必有序焉,何也」?曰:「古今诸公之奏议,无待序以显,而序所以尊乎奏议也。如乐作,磬玉未振而柷木先之」。直柔曰:「吾文忠奏议之序,愿有请于子」。说之于是悚慄失据,莫敢为言,而直柔请益坚。乃谢之曰:「命为他文或敢,而序韩文忠之奏议,则孰敢」?以是一语,逡巡十年,直柔既以其奏议十有三卷归说之,又宠之以名人所传公全身之像,使读其书,想其人,庶几乎体物不遗也已。说之每置公之像室中,如左珩右璜,以承大祭,无端之心,不敢以发。既久,乃斋戒而为之序曰:上帝降灵之生公也,实左右我国家治隆甚盛之际。古之所谓社稷之臣者,或拨乱以创业,或扶危以中兴,而公乃与之埒者,何耶?盖抱王佐之略者,不必当楚汉之厄;怀文明之德者,无待躬洙泗之游。譬如天之有斗有汉,森回在上,曷知其所以然哉?公实左右我国家治隆甚盛之际也,然其功高绩著,谤谗出入者不一,而任大图永,又复异同艰难之多也。天其或者以此视天下之才,而耸天下之善,使公为之表欤。姑循其迹而言之,人孰不仰公使虏之功?上乃拜公枢密副使,而公力辞之,不肯拜。至和之末,请立皇嗣之功,彼天下之人或未知闻也。公于褒进司徒,则一命而不辞。使虏之功,公既耻以受赏,且终身未尝一出诸口,而青州救灾之功,则公平居喜为人道之。庆历间,石介固以公方夔契矣,公事他人宜何有,而严事王沂公,慕叹之至死不衰。公之知人荐士有至将相者矣,晚于青州得一老儒生刘槩,荐于朝,则叹息欣喜,若平生未尝得士者。呜呼,公之所以自处也远矣。岂观之所觏而闻者可听欤?则是书之所载,可以论闻见之功,而非闻见之所及者,莫得而载也。且公于仁宗时,言犹雨露也,陨而为天下泽。其在英宗时,言犹海潮也,震天地,转山石,孰不骨骇胆逝而敢抗之与?其在神宗时,言犹凤鸣也,律吕于九霄之上,而馀音千里之远。至于百世之后,犹有遗叹焉。英宗一日因公进除目而震怒,响满一殿,掷除目榻下,公慨然搢笏拾除目,执之进曰:「前日陛下在藩邸时,喜怒犹不可妄,况今即天子位?窃以天子亦有怒焉,出九师以伐四夷,否则陈斧钺以诛大臣。今日陛下之怒不为常事除目也,必以臣等有大过恶可怒者,何不斩臣以谢天下」?英宗为之霁色温言,公进说犹久之不已,是则海潮不足谕也。神宗即位之初,想见公颜色,制异礼以处之。上见公首及边事,言条目颇多。公曰:「陛下临御未久,臣愚以为首当推恩,惠布德泽。且二十年未可道着用兵二字。若干戈一兴,上贻圣忧,下竭民力,愿勿首先留意边事。万一戎狄渝盟,人神共怒,为应敌之计可也」。上问所先当如何,公曰:「阜安县内为先」。上曰:「臣须尽忠节,无隐情」。公曰:「臣一人之忠无益也,须是天下守官皆尽忠则治矣。今两府大臣,犹有不得竭其所知者,唯事目前常事,况在远臣小臣?且治道至简易,徒为繁劳,何补」?公又曰:「闻近日守道者多不得安,希进者往往得志。愿陛下精别流品,无使忠邪溷淆,小人渐进,此系治乱之大者」。公又曰:「陛下好用人伺察内外事,臣恐赏及奸憸,罚及善良矣。此大系天下休戚,不可不慎」。公又曰:「内外事多陛下亲批,虽事事皆中,亦非为君之道,况事有不中,咎将谁执?必至请属交走,货贿公行,此致乱之道,何太平之敢望」?公又曰:「近日事渐有更张,此必小人之献说也。小人唯喜动作生事,若朝廷守静,则事有常法,小人何所希望?愿深省察,无致后悔」。公又曰:「天下财用不充,执事者必多经画,唯省不急之务,则无不足之虑,百姓无暴歛之苦」。公又曰:「先帝自藩邸入继大统,唯纳谏一事,上类祖宗。今陛下奈何负先帝耶」?上有不世之度,每却大臣纷更之说,则曰:「富某手疏又将至,老臣无所告诉,唯是仰屋窃叹」。是公之斯言频为上发也,不犹九霄鸣凤之祥耶?若其雨露之泽天下者,可胜言哉?说之品下质薄,不足以议公之彷佛,窃以其所闻著之。增是书之功,尚期后之人,因是而得公也欤。公有老宾客魏宜者,尝为说之言:「公每闻人语及北事,便变色若愠,不欲闻者」。说之异其言,而三叹息之,以告宜曰:「世之人或以北事首公之传者,何耶?姑极夫众人之闻见欤?且尝鄙扬子云于孔子论鲁侵疆矣,其敢论赐币于公乎?宜以告公之子绍庭者」。有德之君子颇以说之言不谬,则直柔之请,实有所自云。宜又问曰:「或以寇莱公之功方公,如何」?曰:「莱公之功擒虎也,天下之勇者能之。公之功则旅九山而陂九泽,不知其何德也」。辄并记焉。唯是晚年道德之学,非性命之理所能名,而出于天人之际者,又何得而称之?及其任大图永,与嘉祐岩廊大臣异同之谋,虽或闻之,孰敢载之?后世抑有传欤?果无传而已乎?有识之士必有抚是书而恸哭者。宣和元年己亥十一月四日丙午,朝散大夫、提点南京鸿庆宫嵩阳晁说之序。
和西郊春事招元方同游韵 宋 · 葛胜仲
七言律诗 押尤韵 创作地点:河南省平顶山市临汝镇
仙桥水殿照清流,攘攘游人聚九州。
光景从来夸辇毂,风标况是富阳秋。
天开卵色春方好,月上弓形夜更留。
勉作新篇书盛丽,莫令少味似韩休。
书张骞传后 北宋 · 苏过
出处:全宋文卷三一○二、《斜川集》卷六、《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一九四 创作地点:海南省海南省直辖县级行政区划儋州市
酒色之害人,甚于毒药;博弈之害财,甚于盗贼。然人知畏毒药而甘心于酒色,知恶盗贼而不厌博弈者,何哉?适于己而忘于害耳。千金之子,破家于声色狗马;万乘之主,失德于玩好嗜欲者多矣,岂不信哉!昔明皇引镜不乐,左右曰:「自韩休相,陛下无一日欢,何不逐去之」?帝曰:「吾虽瘠,天下肥矣」。而秦二世曰:「贤人之有天下也,适己而已」。故不及三年而有望夷之祸。楚灵王、吴夫差皆如是败。此适己之效也。汉武帝袭文、景之业,内外晏然,家给人足,可谓盛矣。然以一马之故,穷师万里,天下骚动,几及胜、广之乱。此谁发其端欤?盖自张骞一使,睹筇竹、蜀布,大宛、身毒之饶,遂倡通西南夷之说。又语以蛮夷贪汉币而多奇物,天子由是欣然,发使治兵,必得所欲。骞既封侯赐金,贪人自是争言外国利害,以尝天子之意,邀取富贵矣。其后得乌孙、宛马,天子益甘心焉。此贰师之役所以作也。是时李广利丧师郁成,欲归,天子大怒,使使遮玉门关,曰:「军有敢入者斩」。益发甲卒十八万,仅能克宛,取贰师善马而归。呜呼!徇一夫之私欲,竭生民之膏髓。虽系虏其人而郡县其地,何补疮夷之万一哉!昔隋之亡也,盗起征辽,而征辽之师实倡于裴矩。裴矩之在张掖,得西域诸胡山川国俗之详,还为炀帝言之,曰:「胡多瑰怪名宝」。帝由是甘心四夷。高丽不来,故征辽自此始矣。嗟乎!小人之得君也,必因其所嗜而献其说。非独用兵也。德宗喜财,故裴延龄以裒刻进;宪宗既平淮西,稍欲纵意宫室游幸之乐,则皇甫镈以贡羡馀取卿相。君臣之间,宁复有志于民也哉!且夫土地非不广也,府库非不实也,宫室台榭非不美也,子女玉帛、羽毛齿革非不备也,食租衣税非不厚也,而皇皇焉外求之不已,何哉?贪人之心,如饥渴然,必欲有其所未有者为富,见其所未见者为宝耳,夫岂有穷哉!昔虞公以宝剑而亡,蒯瞆亦死于吕姜之剃,夫岂有国者,少此粪土耶?然二君以此亡国殒身,世皆知非笑之矣,而不知彼数君之所甘心者,独非粪土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