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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文库 正文
狱中上书自明 西汉 · 邹阳
出处:全汉文 卷十九、文选卷三十九
臣闻忠无不报,信不见疑,臣常以为然,徒虚语耳!昔者荆轲慕燕丹之义,白虹贯日,太子畏之;卫先生为秦画长平之事,太白食昴,昭王疑之。夫精诚变天地,而信不谕两主,岂不哀哉!今臣尽忠竭诚,毕议愿知,左右不明,卒从吏讯,为世所疑。是使荆轲卫先生复起,而燕秦不寤也。愿大王熟察之。昔玉人献宝,楚王诛之;李斯竭忠,胡亥极刑。是以箕子阳狂,接舆避世,恐遭此患。愿大王察玉人、李斯之意,而后楚王胡亥之听,毋使臣为箕子接舆所笑。臣闻比干剖心,子胥鸱夷,臣始不信,乃今知之。愿大王熟察,少加怜焉!语曰:白头如新,倾盖如故。何则?知与不知也。故樊于期逃秦之燕,藉荆轲首以奉丹事;王奢去齐之魏,临城自刭以却齐而存魏。夫王奢樊于期非新于齐秦而故于燕魏也,所以去二国,死两君者,行合于志,而慕义无穷也。是以苏秦不信于天下,为燕尾生;白圭战亡六城,为魏取中山。何则?诚有以相知也。苏秦相燕,人恶之于燕王,燕王按剑而怒,食以駃騠;白圭显于中山,人恶之于魏文侯,文侯投以夜光之璧。何则?两主二臣,剖心析肝相信,岂移于浮辞哉!故女无美恶,入宫见妒;士无贤不肖,入朝见嫉。昔者司马喜膑脚于宋,卒相中山;范雎摺胁折齿于魏,卒为应侯。此二人者,皆信必然之画,捐朋党之私,挟孤独之交,故不能自免于嫉妒之人也。是以申徒狄蹈雍之河,徐衍负石入海,不容身于世,义不苟取比周于朝,以移主上之心。故百里奚乞食于路,穆公委之以政;宁戚饭牛车下,而桓公任之以国。此二人岂素宦于朝,借誉于左右,然后二主用之哉?感于心,合于意,坚如胶漆,昆弟不能离,岂惑于众口哉?故偏听生奸,独任成乱。昔鲁听季孙之说而逐孔子,宋信子冉之计囚墨翟。夫以孔墨之辩,不能自免于谗谀,而二国以危。何则?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是以秦用戎人由余而霸中国,齐用越人子臧而彊威宣。此二国岂拘于俗,牵于世,系奇偏之辞哉?公听并观,垂明当世。故意合则胡越为昆弟,由余子臧是矣;不合则骨肉为雠敌,朱象管蔡是矣。今人主诚能用齐秦之明,后宋鲁之听,则五霸不足侔,三王易为比也。是以圣王觉悟,捐子之之心,而不悦田常之贤,封比干之后,修孕妇之墓,故功业覆于天下。何则?欲善无厌也。夫晋文公亲其雠而彊霸诸侯,齐桓公用其仇而一匡天下。何则?慈仁殷勤,诚嘉于心,此不可以虚辞借也。至夫秦用商鞅之法,东弱韩魏,立彊天下,而卒车裂之。越用大夫种之谋,禽劲吴而霸中国,遂诛其身。是以孙叔敖三去相而不悔,于陵子仲辞三公,为人灌园。今人主诚能去骄慠之心,怀可报之意,披心腹,见情素,隳肝胆,施德厚,终与之穷达,无爱于士,则桀之狗可使吠尧,而蹠之客可使刺由,何况因万乘之权,假圣王之资乎!然则荆轲湛七族,要离燔妻子,岂足为大王道哉!臣闻明月之珠,夜光之璧,以暗投人于道,众莫不按剑相眄者,何则?无因而至前也。蟠木根柢,轮囷离奇,而为万乘器者,何则?以左右先为之容也。故无因而至前,虽出隋侯之珠,夜光之璧,秪足结怨而不见德;故有人先谈,则枯木朽株,树功而不忘。今天下布衣穷居之士,身在贫贱,虽蒙尧舜之术,挟伊管之辩,怀龙逢比干之意,欲尽忠当世之君,而素无根柢之容,虽竭精神,欲开忠信,辅人主之治,则人主必袭按剑相眄之迹矣。是使布衣之士,不得为枯木朽株之资也。是以圣王制世御俗,独化于陶钧之上,而不牵乎卑辞之语,不夺乎众多之口。故秦皇帝任中庶子蒙嘉之言,以信荆轲之说,而匕首窃发;周文猎泾渭,载吕尚而归,以王天下。秦信左右而亡,周用乌集而王。何则?以其能越拘挛之语,驰域外之义,独观于昭旷之道也。今人主沈谄谀之辞,牵于帷墙之制,使不羁之士与牛骥同皂,此鲍焦所以忿于世而不留富贵之乐也。臣闻盛饰入朝者,不以私污义;砥厉名号者,不以利伤行。故里名胜母,曾子不入;邑号朝歌,墨子回车。今欲使天下恢廓之士,诱于威重之权,胁于位势之贵,回面污行,以事谄谀之人,而求亲近于左右,则士有伏死堀穴岩薮之中耳,安有尽忠信而趋阙下者哉!
答司马懿等再陈符命令(延康元年十一月癸丑) 曹魏 · 曹丕
出处:全三国文 卷六
世之所不足者道义也,所有余者苟妄也。常人之性,贱所不足,贵所有余,故曰「不患无位,患所以立」。孤虽寡德,庶自免于常人之贵。夫「石可破而不可夺坚,丹可磨而不可夺赤」。丹石微物,尚保斯质,况吾托士人之末列,曾受教于君子哉?且于陵仲子以仁为富,伯城子高以义为贵。鲍焦感子贡之言,弃其蔬而槁死;薪者讥季札失辞,皆委重而弗视。吾独何人?昔周武,大圣也,使叔旦盟胶鬲于四内,使召公约微子于共头,故伯夷、叔齐相与笑之曰:「昔神农氏之有天下,不以人之坏自成,不以人之卑自高」。以为周之伐殷以恭也。吾德非周武而义惭夷、齐,庶欲远苟妄之失道,立丹石之不夺,迈于陵之所富,蹈柏成之所贵,执鲍焦之贞至,遵薪者之清节。故曰:「三军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志」。吾之斯志,岂可夺哉(《魏志·文帝纪》注引《献帝传》)?
大人先生传 曹魏 · 阮籍
出处:全三国文 卷四十六
大人先生盖老人也。不知姓字。陈天地之始,言神农、黄帝之事,昭然也。莫知其生年之数。尝居苏门之山,故世咸谓之。闲养性延寿,与自然齐光,其视尧舜之所事,若手中耳。以万里为一步,以千岁为一朝。行不赴而居不处,求乎大道而无所寓。先生以应变顺和,天地为家,运去势隤,魁然独存,自以为能足与造化推移,故默探道德,不与世同之。自好者非之,无识者怪之,不知其变化神微也;而先生不以世之非怪而易其务也。先生以为中区之在天下,曾不若蝇蚊之著帷,故终不以为事,而极意乎异方奇域,游贤观乐,非世所见,徘徊无所终极。遗其书于苏门之山而去,天下莫知其所如往也。
或遗大人先生书曰:「天下之贵,莫贵于君子。服有常色,貌有常则,言有常度,行有常式。立则磬折,拱若(一作「则」。)抱鼓,动静有节,趋步商羽。进退周旋,咸有规矩,心若怀冰,战战栗栗。束身修行,日慎一日,择地而行,唯恐遗失。诵周孔之遗训,叹唐虞之道德,唯法是修,唯礼是克,手执圭璧,足履绳墨,行欲为目前检,言欲为无穷则。少称乡闾,长闻邦国,上欲图三公,下不失九州牧。故挟金玉,垂文组,享尊位,取茅土,扬声名于后世,齐功德于往古。奉事君王,牧养百姓,退营私家,育长妻子。卜吉宅,虑乃亿祉,远祸近福,永坚固己。此诚士君子之高致,古今不易之美行也。今先生乃被发而居巨海之中,与若君子者远,吾恐世之叹(或作「笑」。)先生而非之也。行为世所笑,身无由自达,则可谓耻辱矣。身处困苦之地,而行为世俗之所笑,吾为先生不取也」。
于是大人先生乃逌然而叹(一作「笑」。),假云霓应之曰:「若之云尚何通哉!夫大人者,乃与造物同体,天地并生,逍遥浮世,与道俱成,变化散聚,不常其形。天地制域于内,而浮明开达于外,天地之永固,非世俗之所及也。吾将为汝言之。
往者天尝在下,地尝在上,反覆颠倒,未之安固,焉得不失度式而常之?天因地动,山陷川起,云散震坏,六合失理,汝又焉得择地而行,趋步商羽?往者群气争存,万物死虑,支体不从,身为泥土,根拔枝殊,咸失其所,汝又焉得束身修行,磬折抱鼓?李牧功而身死,伯宗忠而世绝,进求利以丧身,营爵赏而家灭,汝又焉得挟金玉万亿,祇奉君上而全妻子乎?且汝独不见夫虱之处于裈之中乎?深缝匿乎坏絮,自以为吉宅也。行不敢离缝际,动不敢出裈裆,自以为得绳墨也。饥则啮人,自以为无穷食也。然炎斤火流,焦邑灭都,群虱死于裈中而不能出。汝君子之处区之内,亦何异夫虱之处裈中乎?悲夫!而乃自以为远祸近福,坚无穷也;亦观夫阳乌游于尘外,而鹪鹩戏于蓬芰,小大固不相及,汝又何以为若君子闻于余乎?且近者夏丧于商,周播之刘,耿薄为墟,丰镐成丘,至人来一顾而世代相酬,厥居未定,他人也(一作「已」。)有,汝之茅土,将谁与久?是以主人不处而居,不修而治,日月为正,阴阳为期,岂希情乎世,系累于一时?来东云,驾西风,与阴守雌,据阳为雄,志得欲从,物莫之穷,又何不能自达而畏夫世笑哉?
昔者天地开辟,万物并生;大者恬其性,细者静其形;阴藏其气,阳发其精;害无所避,利无所争;放之不失,收之不盈。亡不为天,存不为寿;福无所得,祸无所咎;各从其命,以度相守。明者不以智胜,暗者不以愚败;弱者不以迫畏,强者不以力尽。盖无君而庶物定,无臣而万事理,保身修性,不违其纪;惟兹若然,故能长久。今汝造音以乱声,作色以诡形。外易其貌,内隐其情。怀欲以求多,诈伪以要名。君立而虐兴,臣设而贼生。从制礼法,束缚下民。欺愚诳拙,藏智自神。强者睽眠而凌暴,弱者憔悴而事人。假廉而成贪,内险而外仁。罪至不悔过,幸遇则自矜。驰此以奏除,故循(一作「滔」。)滞而不振。
夫无贵则贱者不怨,无富则贫者不争,各足于身而无所求也。恩泽无所归,则死败无所仇,奇声不作则耳不易听,淫色不显则目不改视,耳目不相易改则无以乱其神矣,此先世之所至止也。今汝尊贤以相高,竞能以相尚,争势以相君,宠贵以相加,驱天下以之,此所以上下相残也。竭天地万物之至以奉声色无穷之欲,此非所以养百姓也。于是惧民之知其然,故重赏以喜之,严刑以威之,财匮而赏不供,刑尽而罚不行,乃始有亡国戮君溃散之祸。此非汝君子之为乎?汝君子之礼法,诚天下残贼、乱危、死亡之术耳;而乃目以为美行不易之道,不亦过乎?今吾乃飘遥于天地之外,与造化为友,翰飧汤谷,夕饮西海,将变化迁易,与道周始,此之于万物岂不厚哉?故不通于自然者不足以言道,暗于昭昭者不足与达明,子之谓也。
先生既申若言,天下之喜奇者异之,忼忾者高之。其不知其体,不见其情,猜耳其道,虚伪之名,莫识其真,弗达其情,虽异而高之,与响之非怪者,蔑如也。至人者,不知乃贵,不见乃神,神贵之道存乎内,而万物运于外矣故天下终而不知其用也,逌乎有宗(或作「宋」。)。扶摇之野,有隐士焉,见之而喜,自以为均志同行也。曰:「善哉!吾得之见而舒愤也。上占质朴淳厚之道已废,而末枝遗华并兴。豺虎贪虐,群物无辜,以害为利,殒性亡躯,吾不忍见也。故去而处兹,人不可与为俦,不若与木石为邻。安期逃乎蓬山,角李潜乎丹水(一作「山」。),鲍焦立以枯槁,莱维去而逌死,亦由兹夫!吾将抗志显高,遂终于斯,禽生而兽死,埋形而遗骨,不复反余之生乎!夫志均者相求,好合者齐,与夫子同之」。于是先生乃舒虹霓以蕃尘,倾雪盖以蔽明,倚瑶厢而徘徊,总众辔而安行,顾而谓之曰:「太初真人,惟天之根。专气一志,万物以存。退不见后,进不睹先。发西北而造制,启东南以为门。微道而以德久娱乐,跨天地而处尊。夫然成吾体也。是以不避物而处,所睹则宁;不以物为累,所逌则成。彷徉足以舒其意,浮腾足以逞其情。故至人无宅,天地为客;至人无主,天地为所;至人无事,天地为故。无是非之别,无善恶之异,故天下被其泽而万物所以炽也。若夫恶彼而好我,自是而非人,忿激以争求,贵志而贱身,伊禽生而兽死,尚何显而获荣?悲夫!子之用心也!薄安利以妄生,要求名以丧体,诚与彼其无诡,何枯槁而逌死?子之所好何足言哉?吾将去子矣」。乃扬眉而荡目,振袖而抚裳,令缓辔而纵策,遂风起而云翔。彼人者,瞻之而垂泣,自痛其志,衣草木之皮,伏于岩石之下,惧不终夕而死。
先生过神宫而息,漱吴泉而行,回乎逌而游览焉。见薪于阜者,叹曰:「汝将焉以是终乎哉」?薪者曰:「是终我乎?不以是终我乎?且圣人无怀,何其哀?夫盛衰变化,常不于兹,藏器于身,伏以俟时。孙刖足以擒庞,睢折胁而乃休。百里困而相嬴,牙既老而弼周。既颠倒而更来兮,固先穷而后收。秦破六国,并兼其地,夷灭诸侯,南面称帝。姱盛色,崇靡丽,凿南山以为阙,表东海以为门。门万室而不绝,图无穷而永存。美宫室而盛帷清,击钟鼓而扬其章。广苑囿而深池沼,兴渭北而建咸阳。嵏丽木曾未及成林,而荆棘已丛乎阿房。时代存而迭处,故先得而后亡。山东之徙虏遂起而王天下。由此视之,穷达讵可知邪?且圣人以道德为心,不以富贵为志;以无为用,不以人物为事。尊显不加重,贫贱不自轻;失不自以为辱,得不自以为荣。木根挺而枝远,叶繁茂而华零,无穷之死犹一朝之生,身之多少,又何足营」!因叹而歌曰:「日没不周西,月出丹渊中。阳精蔽不见,阴光代为雄。亭亭在须臾,厌厌将复东。离合云雾兮,往来如飘风。富贵俯仰间,贫贱何必终?留侯起亡虏,威武赫夷荒。召平封东陵,一旦为布衣。枝叶托根柢,死生同盛衰。得志从命升,失势与时隤。寒暑代征迈,变化更相推。祸福无常主,何忧身无归?推兹由斯理,负薪又何哀」!先生闻之,笑曰:「虽不及大,庶免小矣」。乃歌曰:「天地解兮六合开,星辰霄兮日月聩,我腾而上将何怀?衣弗袭而服美,佩弗饰而自章,上下徘徊兮谁识吾常」?
遂去而遐浮,肆云舆,兴气盖,徜徉回翔兮漭漾之外。建长星以为旗兮,击雷霆之石康石盖。开不周而出车兮,出(一作「步」。)九野之夷泰。坐中州而一顾兮,望崇山而回迈。端余节而飞旃兮,纵心虑乎荒裔。择(或作「释」。)前者而弗修兮,驰蒙间而远迈。弃世务之众为兮,何细事之足赖。虚形体而轻举兮,精微妙而神丰。命夷羿使宽日兮,召忻秋使缓风。攀扶桑之长枝兮,登扶摇之隆崇。跃潜飘之冥昧兮,洗光曜之昭明。遗衣裳而弗服兮,服云气而遂行。朝造驾乎汤谷兮,夕息马乎长泉。时崦嵫而易气兮,辉若华以照冥。左朱阳以举麾兮,右玄阴以建旗。变容饰而改度,遂腾窃以修征。
阴阳更而代迈,四时奔而相逌。惟仙化之倏忽兮,心不乐乎久留。惊风奋而遗乐兮,虽云起而忘忧。忽电消而神逌兮,历寥廓而遐游。佩日月以舒光兮,登徜徉而上浮。压前进于彼逌兮,将步足乎虚州。扫紫宫而陈席兮,坐帝室而忽会酬。萃众音而奏乐兮,声惊渺而悠悠。五帝舞而再属兮,六神歌而代周。乐啾啾肃肃,洞心达神,超遥茫茫,心往而忘反,虑大而志矜。局(或作「粤」。)大人微而弗复兮,扬云气而上陈。召大幽之玉女兮,接上王之美人。体云气之逌畅兮,服太清之淑真。合欢情而微授兮,先艳溢其若神。华姿烨以俱发兮,采色焕其并振。倾玄髦而垂鬓兮,曜红颜而自新。时暧𥊵而将逝兮,风飘遥而振衣。云气解而雾离兮,霭奔散而永归。心惝惘而遥思兮,眇逌目而弗晞。扬清风以为旗兮,翼旋轸而反衍。腾炎阳而出疆兮,命祝融而使遣。驱玄冥以摄坚兮,蓐收秉而先戈。句芒奉毂,浮惊朝霞。寥廓茫茫而靡都兮,邈无俦而独立。倚瑶厢而一顾兮,哀下土之憔悴。分是非以为行兮,又何足与比类?霓旌飘兮云旗,霭乐游兮出天外。
大人先生被发飞鬓,衣方离之衣,绕绂阳之带,含奇芝,嚼甘华,噏浮雾,飧霄霞,兴朝云,飏春风,奋乎太极之东,游乎昆仑之西,遗辔隤策,流盼乎唐虞之都,惘然而思,怅尔若忘,慨然而叹。曰:「呜呼!时不若岁,岁不若天,天不若道,道不若神。神者,自然之根也。彼勾勾者自以为贵夫世矣;而恶知夫世之贱乎兹哉!故与世争贵,贵不足尊;与世争富,富不足先。必超世而绝群,遗俗而独往。登乎太姑之前,览乎忽漠之初。虑周流于无外,志浩荡而遂舒。飘遥于四运,翻翱翔乎八隅。欲从肆而仿佛,浣漾而靡拘。细行不足以为毁,圣贤不足以为誉。变化移易,与神明扶。廓无外以为宅,周宇宙以为庐。强八维而处安,据制物以永居。夫如是则可谓富贵矣。是故不与尧舜齐德,不与汤武并功。王许不足以为匹,阳丘岂能与比纵?天地且不能越其寿,广成子曾何足与并容!激八风以扬声,蹑元吉之高踪。被九天以开除兮,来云气以驭飞龙。专上下以制统兮,殊古今而靡同。夫世之名利胡足以累之哉!故提齐而踧楚,挈赵而蹈秦,不满一朝而天下无人,东西南北莫之与邻。悲夫!子之修饰,以余观之,将焉存乎?于兹先生乃去之纷泱,莽轨沕洋,㳅衍溢历,度重渊,跨青天,顾而逌览焉,则有逍遥以永年。无存忽合,散而下臻。分离荡,漾漾洋洋。飙涌(一作「踊」。)云浮,达于摇光。直驰骛乎太初之中,而休息乎无为之宫。太初何如?无后无先。莫究其极,谁识其根?邈渺绵绵,乃反复乎大道之所存,莫畅其究,谁晓其根?辟九灵而求索,曾何足以自隆?登其万天而通观,浴大始之和风。𣿖逍遥以远逌,遵大路之无穷。遗太乙而弗使,陵天地而径行。超蒙鸿而远迹,左荡莽而无涯,右幽悠而无方。上遥听而无声,下修视而无章。施无有而宅神,永太清乎敖翔。崔巍高山勃玄云,朔风横厉白雪纷,积冰若陵寒伤人。阴阳失位日月隤,地坼石裂林木摧,大冷阳凝寒伤怀。阳和微弱隆阴竭,海冻不流绵絮折,呼噏不通寒伤裂。气并代动变如神,寒倡热随害伤人,熙与真人怀大清。精神专一用意平,寒暑勿伤莫不惊,忧患靡由素气宁。浮雾凌天恣所经,往来微妙路无倾,好乐非世又何争,人且皆死我独生。真人游,驾八龙,曜日月,载云旗,徘徊逌,乐所之。真人游,太阶夷。□原辟,天门开。雨蒙蒙,风圳圳。登黄山,出栖迟。江河清,洛无埃。云气消,真人来。真人来,惟乐哉!时世易,好乐隤。真人去,与天回。反未央,延年寿。□独敖,世望我,何时反。超漫漫,路日远。
先生从此去矣,天下莫知其所终极。盖陵天地而与浮明遨游无始终,自然之至真也。鸲鹆不逾济,洛不渡汶,世之常人,亦由此矣。曾不通区域,又况四海之表,天地之外哉。若先生者,以天地为卵耳。如小物细人欲论其长短,议其是非,岂不哀也哉!
别中岳二三真人序(时龙集乙未十二月二十日) 唐初 · 陈子昂
出处:全唐文卷二百十四 创作地点:河南省洛阳市
夫爱名山。歌长往。世有之矣。放身霄岭。宴景云林。卑俗不可得而闻。时士不可得而见。则吾欲高视终古。一笑昔人。嵩山有二仙人。自浮邱公王子晋上朝玉帝。遗迹金坛。凤箫悠悠。千载无响。吾每以是临霞永慨。抚膺叹息。常谓烟驾不逢。羽人长往。去嚣世。走青云。登玉女之峰。窥石人之庙。见司马子微冯太和。霓裳眇然。冥壑独立。真朋羽会。金浆玉液。则有杨仙翁(一作公)元默洞天。贾上士幽栖牝谷。玉笙吟凤。瑶衣驻鹤。方且迷轩辕之驾。期汗漫之游。吾亦何人。躬接兹赏。实欲执青节。从白蜺。陪饮昆崙之庭。观化元元之府。宿心遂矣。冥骨甘焉。岂知琼都命浅。金格道微。攀倒景而迷途。顾中峰而失路。尘萦俗累。复汨吾和。仙人真侣。永幽灵契。翳青芝而延伫。遥会何期。结丹桂而徘徊。远心空绝。紫烟去。黄庭极。仰寥廓而无光。视寰区而寡色。悠悠何往。白头名利之交。咄咄谁嗟。元运盛衰之感。始知杨朱歧路。墨翟素丝。尚平辞家而不归。鲍焦抱木而枯死。可以恸。可以悲。古人之心。吾今得之也。
公无出门 中唐 · 李贺
创作地点:安徽省马鞍山市和县
引用典故:鲍焦披草眠 问天 历阳湖波 熊虺食人魂
天迷迷,地密密。
熊虺食人魂,雪霜断(一作风破)人骨。
嗾犬狺狺相索索,舐掌偏宜佩兰客。
帝遣乘轩灾自息,玉星点剑黄金轭。
我虽跨马不得还,历阳湖波大如山。
毒虬相视振金环,狻猊猰㺄吐嚵涎。
鲍焦一世披草眠,颜回廿九鬓毛斑。
颜回非血衰,鲍焦不违天。
天畏遭衔齧,所以致之然。
分明犹惧公不信,公看呵壁书问天。
九讽系述 其八 舍慕 唐 · 皮日休
出处:全唐文卷七百九十八
粤吾秉志兮。洁于瑾瑜。
芬其德而芳其道兮。荣于蘼芜。
将兴国以见罪兮。拟佐王而蒙辜。
彼偫小之茸茸兮。如慕臭之蟞蜉。
以大鹏为爵兮。以康瓠为㼶。
以衮衣为褋兮。以黎邱为墟。
以郑姬为丑兮。以子产为愚。
以鲍焦为贪兮。以孔圣为诬。
吾将奋鳞于大空兮。奚独慕此江湖。
吾将发荣于蟠桃兮。奚独守此蒿蒌。
吾将荡其魄兮。骖风轫与轧车。
谒帝于冥冥之天兮。秉其生杀之枢。
将飘飘以高逝兮。亦何必怀此奸邪之故都。
枣赋 北宋 · 吴淑
出处:全宋文卷一一八、《事类赋》卷二六
枣实嘉果,民之所资。或美樲酸之实,或称还味之滋。或食仁而却邪,或茹叶而充饥。仲思紫实,周文弱枝。晏子始称于秦缪,少君亦遇于安期。七日闻之于仙传,八月载之于《毛诗》。观其纂纂离离,新之疌之,三星繁茂,五苑纷披。安邑、谷城之茂,信都、梁国之宜。遵羊兮躗泄,骈白兮蹙咨。伐东家而去妇,握错金而示儿。数十年仙童之顾,三千岁神女之期。若夫曾晰嗜之而靡忘,孟节含之而不食。既补中而助气,亦安躯而益力。《戴礼》称妇人之贽,《周官》设馈笾之实。或生于石虎园中,或植于景阳山侧。羊角、崎廉,细腰、櫅白。或荫郑街,或饶冀州。名擅鸡心,用比狐裘。夏令钻之而取火,春祀笮之而用油。亦有韩茂国,盛高唐,美陶硕之守节,善程莫之居丧。植玉门于上苑,茂岐峰于北荒。杜畿之直可尚,孙程之谋亦臧。复有无实之称,太白之名。或啖马而为脯,或斫树而同盟。治中赋之而均士,都尉树之而有程。吐而死之,鲍焦之介何甚;呼而问也,曼倩之术何精。至于和饴蜜以同甘,与酢梨而并置。上林有群臣之献,窟室有仙人之饵。既伤其念我弟兄,亦叹其生于棘刺。安平地产,不谓于无珍;房嵣燃膏,亦称其为异。
易童子问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七三七 创作地点:湖北省宜昌市
童子问曰:「『《乾》,元、亨、利、贞』,何谓也」?曰:「众辞淆乱,质诸圣。《彖》者,圣人之言也」。童子曰:「然则乾无四德,而《文言》非圣人书乎」?曰:「是鲁穆姜之言也,在襄公之九年」。
童子问曰:「《象》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何谓也」?曰:「其传久矣,而世无疑焉,吾独疑之也。盖圣人取象所以明卦也,故曰『天行健』。《乾》而嫌其执于象也,则又以人事言之,故曰『君子以自强不息』。六十四卦皆然也。《易》之阙文多矣」。
童子问曰:「《乾》曰用九,《坤》曰用六,何谓也」?曰:「释所以不用七八也。《乾》爻七九则变,《坤》爻八六则变,《易》用变以为占,故以名其爻也。阳过乎亢则灾,数至九而必变,故曰『见群龙无首,吉』。物极则反,数穷则变,天道之常也,故曰『天德不可为首也』。阴柔之动,多入于邪,圣人因其变以戒之,故曰『利永贞」』。
童子问曰:「《屯》之《彖》、《象》与卦之义反,何谓也」?曰:「吾不知也」。童子曰:「《屯》之卦辞曰『勿用有攸往』,《彖》曰『动乎险中,大亨贞』,动而大亨,其不往乎?《象》曰『君子以经纶』,不往而能经纶乎」?曰:「居《屯》之世者,勿用有攸往,众人也;治《屯》之时者,动乎险而经纶之,大人君子也,故曰『利建侯」』。
童子问曰:「《象》曰『山下出泉,《蒙》,君子以果行育德』,何谓也」?曰:「《蒙》者,未知所适之时也,处乎《蒙》者,果于自信其行以育德而已。《蒙》有时而发也,患乎不果于自修,以养其德而待也」。
童子问曰:「《象》曰『云上于天,《需》,君子以饮食宴乐』,何谓也」?曰:「《需》,须也,事有期而时将至也,云已在天,泽将施也,君子之时将及矣。少待之焉,饮食以养其体,宴安和乐以养其志,有待之道也」。
童子问曰:「《师》,贞,丈人,何谓也」?曰:「师正于丈人也,其《彖》曰『能以众正,可以王矣」』。童子曰:「敢问可以王矣,孰能当之」?曰:「汤、武是已。彼二王者以臣伐主,其为毒也甚矣。然其以本于顺民之欲而除其害,犹毒药瞑眩以去疾也,故其《彖》又曰『行险而顺』。以此毒天下而民从之」。童子曰:「然则汤、武之师正乎」?曰:「凡师必正于丈人者,文王之志也。以此毒天下而王者,汤、武也。汤、武以应天顺人为心,故孟子曰『有汤、武之心则可也」』。童子曰:「『吉,无咎』,何谓也」?曰:「为《易》之说者,谓无咎者本有咎也,又曰善补过也。呜呼!举师之成功莫大于王也,然不免毒天下,而仅得补过、无咎,以此见兵非圣王之所务,而汤、武不足贵也」。
童子问曰:「『地上有水,《比》,先王以建万国、亲诸侯』,何谓也」?曰:「王氏之传曰『万国以比建,诸侯以比亲』,得之矣。盖王者之于天下,不可以独比也,故建为万国,君以诸侯,使其民各比其君,而万国之君共比于王,则视天下如身之使臂、臂之使指矣」。
童子问曰:「《同人》之《彖》曰『唯君子为能通天下之志』,《象》又曰『君子以类族辨物』,何谓也」?曰:「通天下之志者,同人也;类族辨物者,同物也。夫同天下者不可以一概,必使夫各得其同也。人睽其类而同其欲,则志通;物安其族而同其生,则各从其类。故君子于人则通其志,于物则类其族,使各得其同也」。
童子问曰:「『天道亏盈而益谦,地道变盈而流谦,鬼神害盈而福谦,人道恶盈而好谦』,何谓也」?曰:「圣人急于人事者也,天人之际罕言焉,惟《谦》之《彖》略具其说矣。圣人,人也,知人而已。天地鬼神不可知,故推其迹;人可知者,故直言其情。以人之情而推天地鬼神之迹,无以异也。然则修吾人事而已;人事修,则与天地鬼神合矣」。
童子问曰:「『雷出地奋,《豫》,先王以作乐崇德,殷荐之上帝,以配祖考』,何谓也」?曰:「于此见圣人之用心矣。圣人忧以天下,乐以天下。其乐也,荐之上帝祖考而已,其身不与焉。众人之豫,豫其身耳。圣人以天下为心者也,是故以天下之忧为己忧,以天下之乐为己乐」。
童子问曰:「《观》之《象》曰『先王以省方观民设教』,何谓也」?曰:「圣人处乎人上而下观于民,各因其方,顺其俗而教之。民知各安其生而不知圣人所以顺之者,此所谓神道设教也」。童子曰:「顺民,先王之所难欤」?曰:「后王之不戾民者鲜矣」。
童子问曰:「《剥》,『不利有攸往』,《彖》曰『顺而止之,观象也。君子尚消息盈虚,天行也』者,何谓也」?曰:「《剥》,阴剥阳也,小人道长、君子道消之时也,故曰『不利有攸往』。君子于此时而止,与《屯》之『勿往』异矣。《屯》之世,众人宜勿往,而君子动以经纶之时也;《剥》者,君子止而不往之时也。剥尽则复,否极则泰,消必有息,盈必有虚,天道也。是以君子尚之,故顺其时而止,亦有时而进也」。
童子问曰:「『《复》,其见天地之心乎』者,何谓也」?曰:「天地之心见乎动,《复》也,一阳初动于下矣。天地所以生育万物者本于此,故曰『天地之心』也。天地以生物为心者也,其《彖》曰『刚反,动而以顺行』是矣」。童子曰:「然则《象》曰『先王以至日闭关,商旅不行,后不省方』,岂非静乎」?曰:「至日者,阴阳初复之际也,其来甚微,圣人安静以顺其微,至其盛然后有所为也,不亦宜哉」!
童子问曰:「《大过》之卦辞曰『利有攸往,亨』,其《象》曰『君子以独立不惧,遁世无闷』者,其往乎?其遁乎」?曰:「《易》非一体之书,而卦不为一人设也。《大过》者,桡败之世可以大有为矣。当物极则反,易为之力之时,是以往而必亨也;然有不以为利而不为者矣。故居是时也,往者利而亨,遁者独立而无闷」。
童子问曰:「《坎》之卦曰『习坎』,其《彖》曰『习坎,重险也』者,何谓也」?曰:「《坎》因重险之象,以戒人之慎习也。习高山者可以追猿猱,习深渊者至能泅泳出没以为乐。夫险可习,则天下之事无不可为也。是以圣人于此戒人之习恶而不自知,诱人于习善而不倦,故其《象》曰『君子以常德行,习教事』也」。
童子问曰:「『《咸》,取女吉』,何谓也」?曰:「咸,感也。其卦以刚下柔,故其《彖》曰『男下女』,是以『取女吉』也」。童子又曰:「然则男女同类欤」?曰:「『男女睽而其志通』,谓各睽其类也。凡柔与柔为类,刚与刚为类。谓感必同类,则以柔应柔,以刚应刚,可以为咸乎?故必二气交感,然后为咸也。夫物类同者自同也,何所感哉?惟异类而合,然后见其感也。铁石,无情之物也,而以磁石引针,则虽隔物而应。《彖》曰『观其所感,而万物之情可见』者,谓此类也」。童子又曰:「然则圣人感人心而天下和平,是果异类乎」?曰:「天下之广,蛮夷戎狄、四海九州之类,不胜其异也。而能一以感之,此王者所以为大,圣人所以为能」。
童子问曰:「『《恒》,利有攸往』,『终则有始』,何谓也」?曰:「恒之为言久也,所谓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也,久于其道者知变之谓也。天地升降而不息,故曰『天地之道久而不已』也。日月往来,与天偕行而不息,故曰『日月得天而能久照』。四时代谢循环而不息,故曰『四时变化而久成』。圣人者尚消息盈虚,而知进退存亡者也,故曰『圣人久于其道而化成」』。
童子问曰:「『《乾》,亨,小利贞』,何谓也」?曰:「《象》,阴进而阳遁也,《遁》者见之先也。阴进至于否,则不正利矣。《遁》者阴浸而未盛,阳能先见而遁,犹得小利其正焉」。
童子问曰:「『明入地中。《明夷》,君子以莅众,用晦而明』,何谓也」?曰:「日,君象也,而下入于地,君道晦而天下暗矣。大哉!万物各得其随,则君子向晦而入宴息;天下暗而思明,则君子出而临众。商纣之晦,周道之明也,因其晦发其明,故曰『用晦而明」』。童子曰:「然则,圣人贵之乎」?曰:「不贵也。圣人非武王而贵文王矣」。
童子问曰:「『《家人》,利女贞』,何谓也?其不利君子之正乎」?曰:「是何言欤!《彖》不云乎,『女正位乎内,男正位乎外』也」?曰:「然则,何谓为独言『利女正」』?曰:「家道主于内,故女正乎内,则一家正矣。凡家人之祸,未有不始于女子者也,此所以戒也。呜呼!事无不利于正,未有不正而利者。圣人于卦,随事以为言,故于《坤》则利牝马之正,于《同人》则利君子正,于《明夷》则利艰正,于《家人》则利女正」。
童子问曰:「《睽》之《彖》与卦辞之义反,何谓也」?曰:「吾不知也」。童子曰:「《睽》之卦曰『小事吉』,《彖》曰『睽之时用大矣哉」』。曰:「小事睽则吉,大事睽则凶也。凡睽于此者,必有合于彼。地睽其下而升,天睽其上而降,则上下交而为泰,是谓小睽而大合。使天地睽而上下不交,则否矣。圣人因其小睽而通其大利,故曰『天地睽而其事同,男女睽而其志通,万物睽而其事类』,其《象》又曰『君子以同而异」』。
童子问曰:「履险蹈难谓之《蹇》,解难济险谓之《解》,二卦之义相反而辞同,皆曰『利西南』者,何谓也」?曰:「圣人于斯二卦,辞则同而义则异,各于其《彖》言之矣。《蹇》之《彖》曰『往得中也』,《解》之《彖》曰『往得众也』者是已。西南,坤也,坤道主顺。凡居蹇难者,以顺而后免于患。然顺过乎柔,则入于邪。必顺而不失其正,故曰『往得中也』;解难者必顺人之所欲,故曰『往得众也」』。
童子问曰:「『《损》,损下益上』,『《益》,损上益下』,何谓也」?曰:「上君而下民也。损民而益君,损矣;损君而益民,益矣。《语》曰『百姓足,君孰与不足』,此之谓也」。童子又曰:「《损》之《象》曰『君子以惩忿窒欲』,《益》之《象》曰『君子以见善则迁,有过则改』,何谓也」?曰:「呜呼!君子者天下系焉,其一身之损益,天下之利害也。君子之自损者忿欲尔,自益者迁善而改过尔。然而肆其忿欲者,岂止一身之损哉?天下有被其害矣。迁善而改过者,岂止一己之益哉?天下有蒙其利者矣」。童子曰:「君子亦有过乎」?曰:「汤、孔子,圣人也,皆有过矣。君子与众人同者,不免乎有过也。其异乎众人者,过而能改也。汤、孔子不免有过,则《易》之所谓《损》、《益》者,岂止一身之损益哉」?
童子问曰:「『《乾》,不利即戎』,何谓也」?曰:「谓其已甚也,去小人者不可尽,盖君子者养小人者也。小人之道长,斯害矣,不可以不去也;小人之道已衰,君子之利及乎天下矣,则必使小人受其赐而知君子之可尊也。故不可使小人而害君子,必以君子而养小人。《夬》刚决柔之卦也。五阳而一阴,决之虽易,而圣人不欲其尽决也,故其《彖》曰『所尚乃穷也』。小人盛则决之,衰则养之,使知君子之为利,故其《象》曰『君子以施禄及下』。小人已衰,君子已盛,物极而必反,不可以不惧,故其《象》又曰『居德则忌」』。
童子问曰:「『《困》,亨,贞大人吉,无咎』,其《彖》曰『险以说,困而不失其所,亨』,何谓也」?曰:「困,亨者,困极而后亨,物之常理也,所谓《易》穷则变,变则通也。『困而不失其所亨』者,在困而亨也,惟君子能之。其曰『险以说』者,处险而不惧也。惟有守于其中,则不惧于其外。惟不惧,则不失其所亨,谓身虽困而志则亨也,故曰『其惟君子乎』。其《象》又曰『君子以致命遂志』者是也」。童子又曰:「敢问『正大人吉,无咎』者,古之人孰可以当之」?曰:「文王之羑里、箕子之明夷」。
童子问曰:「《革》之《彖》曰『汤、武革命,顺乎天而应乎人』,何谓也」?曰:「逆莫大乎以臣伐君。若君不君,则非君矣。是以至仁而伐桀、纣之恶,天之所欲诛而人之所欲去,汤、武诛而去之,故曰『顺乎天而应乎人』也」。童子又曰:「然则,正乎」?曰:「正者常道也。尧传舜,舜传禹,禹传子是已。权者,非常之时,必有非常之变也,汤、武是已。故其《彖》曰『《革》之时,大矣哉』云者,见其难之也」。童子又曰:「汤、武之事,圣人贵之乎」?曰:「孔子区区思文王而不已,其厚于此则薄于彼可知矣」。童子又曰:「顺天应人,岂非极称之乎,何谓薄」?曰:「圣人于《革》称之者,适当其事尔。若《乾》《坤》者,君臣之正道也,于《乾》《坤》而称汤、武,可乎?圣人于《坤》,以『履霜』为戒,以『黄裳』为吉也」。
童子问曰:「《革》去故而《鼎》取新,何谓也」?曰:「非圣人之言也,何足问!《革》曰去故不待言而可知,《鼎》曰取新,《易》无其辞,汝何从而得之?夫以新易旧,故谓之革。若以商革夏,以周革商,故其《象》曰『汤、武革命』者是也。然则以新革故一事尔,分于二卦者,其谁乎」?童子又曰:「然则《鼎》之义何谓也」?曰:「圣人言之矣:『以木巽火,亨饪也』」。
童子问曰:「《震》之辞曰『震惊百里,不丧匕鬯』者,何谓也」?曰:「《震》者雷也,惊乎百里,震之大者也。处大震之时,众皆震惊,而独能不失其守、不丧其器者,可以任大事矣。故其《彖》曰『震惊百里,惊远而惧迩也』;不丧匕鬯,『出可以守宗庙社稷,为祭主』者,谓可任以大事也」。童子曰:「郭公夏五,圣人所以传疑,《彖》之阙文奈何」?曰:「圣人疑则传疑也,若《震》之《彖》,其辞虽阙,其义则在,又何疑焉」?
童子问曰:「《艮》之《象》曰『君子以思不出其位』,何谓也」?曰:「《艮》者,君子止而不为之时也。时不可为矣则止,而以待其可为而为者也,故其《彖》曰『时止则止,时行则行』。于斯时也,在其位者宜如何?思不出其位而已。然则,位之所职,不敢废也。《诗》云『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此之谓也」。
童子问曰:「『《归妹》,征凶』,《彖》曰『《归妹》,天地之大义,人之终始也』,其卦辞凶而《彖》辞吉,何谓也」?曰:「合二姓,具六礼而归,得其正者,此《彖》之所谓归妹者也。若婚不以礼而从人者,卦所谓征凶者也」。童子曰:「敢问何以知之」?曰:「《咸》之辞曰『取女吉』,其为卦也,《艮》下而《兑》上,故其《彖》曰『上柔而下刚』,『男下女』,是以吉也。《渐》之辞曰『女归吉』,其为卦也,《艮》下而《巽》上,其上柔下刚,以男下女,皆与《咸》同,故又曰『女归吉』也。《归妹》之为卦也不然,《兑》下而《震》上,其上刚下柔,以女下男,正与《咸》、《渐》反,故彼吉则此凶矣。故其《彖》曰『征凶,位不当也』者,谓《兑》下《震》上也」。童子曰:「取必男下女乎」?曰:「夫妇所以正人伦,礼义所以养廉耻,故取女之礼,自纳采至于亲迎,无非男下女而又有渐也,故《渐》之《彖》曰『渐之进也,女归吉也』者是已。奈何《归妹》以女下男而往,其有不凶者乎」?
童子问曰:「《兑》之《彖》曰『顺乎天而应乎人』,何谓也」?曰:「『《兑》,说也』。『说以先民,民忘其劳;说以犯难,民忘其死』。说莫大于此矣。而所以能使民忘劳与死者,非顺天应人则不可。由是见小惠不足以说人,而私爱不可以求说」。
童子问曰:「『《萃》,聚也』,其辞曰『王假有庙』;《涣》,散也,其辞又曰『王假有庙』,何谓也」?曰:「谓《涣》为散者,谁欤?《易》无其辞也」。童子曰:「然则,敢问《涣》之义」?曰:「吾其敢为臆说乎!《涣》之卦辞曰『利涉大川』,其《彖》曰『乘木有功也』,其《象》亦曰「风行水上,《涣》」。而人之语者,冰释汗浃皆曰涣。然则涣者流行通达之谓也,与夫乖离分散之义异矣。呜呼!王者富有九州四海,万物之象莫大于《萃》,可以有庙矣;功德流行达于天下,莫大于《涣》,可以有庙矣」。
童子问曰:「《节》之辞曰『苦节,不可贞』者,自节过苦而不得其正欤?物被其节而不堪其苦欤」?曰:「君子之所以节于己者,为其爱于物也,故其《彖》曰『节以制度,不伤财,不害民』者,是也。节者物之所利也,何不堪之有乎?夫所谓苦节者,节而太过,行于己不可久,虽久而不可施于人,故曰『不可正』也」。童子曰:「敢问其人」?曰:「异众以取名,贵难而自刻者,皆苦节也。其人则鲍焦、于陵仲子之徒是矣,二子皆苦者也」。
童子问曰:「《小过》之《象》曰『君子以行过乎恭,丧过乎哀,用过乎俭』者,何谓也」?曰:「是三者施于行己,虽有过焉无害也;若施于治人者,必合乎大中,不可以小过也。盖仁过乎爱,患之所生也;刑过乎威,乱之所起也。推是可以知之矣」。
童子问曰:「《既济》之《象》曰『君子思患而豫防之』者,何谓也」?曰:「人情处危则虑深,居安则意怠,而患常生于怠忽也。是以君子既济,则思患而豫防之也」。
童子问曰:「『火在水上,《未济》,君子以慎辨物居方』,何谓也」?曰:「《未济》之象,火宜居下而反居上,水宜居上而反居下,二物各失其所居,而不相济也。故君子慎辨其物宜,而各置其物于所宜居之方,以相为用,所以济乎未济也」。
童子问曰:「《系辞》非圣人之作乎」?曰:「何独《系辞》焉,《文言》、《说卦》而下,皆非圣人之作,而众说淆乱,亦非一人之言也。昔之学《易》者,杂取以资其讲说,而说非一家,是以或同或异,或是或非,其择而不精,至使害经而惑世也。然有附托圣经,其传已久,莫得究其所从来而覈其真伪。故虽有明智之士,或贪其杂博之辩,溺其富丽之辞,或以为辨疑是正,君子所慎,是以未始措意于其间。若余者可谓不量力矣,邈然远出诸儒之后,而学无师授之传,其勇于敢为而决于不疑者,以圣人之经尚在,可以质也」。童子曰:「敢问其略」。曰:「《乾》之初九曰『潜龙勿用』,圣人于其《象》曰『阳在下也』,岂不曰其文已显而其义已足乎?而为《文言》者又曰『龙德而隐者也』,又曰『阳在下也』,又曰『阳气潜藏』,又曰『潜之为言隐而未见』。《系辞》曰:『乾以易知,坤以简能。易则易知,简则易从。易知则有亲,易从则有功。有亲则可久,有功则可大。可久则贤人之德,可大则贤人之业』。其言天地之道、乾坤之用、圣人所以成其德业者,可谓详而备矣。故曰『易简而天下之理得矣』者,是其义尽于此矣。俄而又曰:『广大配天地,变通配四时,阴阳之义配日月,易简之善配至德』。又曰:『夫乾确然,示人易矣。夫坤隤然,示人简矣』。又曰:『夫乾,天下之至健也,其德行常易以知险。夫坤,天下之至顺也,其德行常简以知阻』。《系辞》曰『六爻之动,三极之道也』者,谓六爻而兼三材之道也。其言虽约,其义无不包矣。又曰:『《易》之为书也,广大悉备,有天道焉,有人道焉,有地道焉,兼三材而两之,故六。六者非他也,三材之道也』。而《说卦》又曰:『立天之道,曰阴与阳;立地之道,曰柔与刚;立人之道,曰仁与义。兼三材而两之,故《易》六画而成卦。分阴分阳,迭用柔刚,故《易》六位而成章』。《系辞》曰『圣人设卦观象,系辞焉而明吉凶』;又曰『辨吉凶者存乎辞』;又曰『圣人有以见天下之动,而观其会通,以行其典礼,系辞焉以断其吉凶,是故谓之爻』;又曰『《易》有四象,所以示也。系辞焉,所以告也。定之以吉凶,所以断也』;又曰『设卦以尽情伪,系辞焉以尽其言』。其说虽多,要其旨归,止于系辞明吉凶尔,可一言而足也。凡此数说者其略也,其馀辞虽小异而大旨则同者,不可以胜举也。谓其说出于诸家而昔之人杂取以释经,故择之不精,则不足怪也。谓其说出于一人,则是繁衍丛脞之言也。其遂以为圣人之作,则又大缪矣。孔子之文章,《易》、《春秋》是已,其言愈简,其义愈深。吾不知圣人之作,繁衍丛脞之如此也。虽然,辨其非圣之言而已,其于《易》义,尚未有害也,而又有害经而惑世者矣。《文言》曰『元者善之长也,亨者嘉之会也,利者义之和也,贞者事之干也』,是谓《乾》之四德;又曰『乾元者始而亨者也,利贞者性情也』,则又非四德矣。谓此二说出于一人乎,则殆非人情也。《系辞》曰:『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所谓图者,八卦之文也,神马负之自河而出,以授于伏羲者也。盖八卦者非人之所为,是天之所降也。又曰:『包羲氏之王天下也,仰则观象于天,俯则观法于地,观鸟兽之文与地之宜,近取诸身,远取诸物,于是始作八卦』。然则八卦者是人之所为也,河图不与焉。斯二说者已不能相容矣,而《说卦》又曰『昔者圣人之作《易》也,幽赞于神明而生蓍,参天两地而倚数,观变于阴阳而立卦』,则卦又出于蓍矣。八卦之说如是,是果何从而出也?谓此三说出于一人乎,则殆非人情也。人情常患自是其偏见,而立言之士莫不自信,其欲以垂乎后世,惟恐异说之攻之也,其肯自为二三之说以相抵捂而疑世,使人不信其书乎?故曰非人情也。凡此五说者自相乖戾,尚不可以为一人之说,其可以为圣人之作乎」?童子曰:「于此五说,亦有所取乎」?曰:「《乾》无四德,而洛不出图书,吾昔已言之矣。若元亨利贞,则圣人于《彖》言之矣。吾知自尧舜已来,用卜筮尔,而孔子不道其初也,吾敢妄意之乎」?童子曰:「是五说皆无取矣,然则,繁衍丛脞之言与夫自相乖戾之说,其书皆可废乎」?曰:「不必废也。古之学经者皆有大传,今《书》《礼》之传尚存。此所谓《系辞》者,汉初谓之《易大传》也,至后汉已为《系辞》矣。《语》曰:『为赵、魏老则优,不可以为滕、薛大夫也』。《系辞》者谓之《易大传》,则优于《书》《礼》之传远矣,谓之圣人之作,则僭伪之书也。盖夫使学者知《大传》为诸儒之作,而敢取其是而舍其非,则三代之末,去圣未远,老师名家之世学,长者先生之馀论,杂于其间者在焉,未必无益于学也。使以为圣人之作,不敢有所择而尽信之,则害经惑世者多矣。此不可以不辨也,吾岂好辨者哉」!童子曰:「敢问四德」。曰:「此鲁穆姜之所道也。初,穆姜之筮也,遇《艮》之《随》,而为《随》元亨利贞说也,在襄公之九年。后十有五年,而孔子始生,又数十年而始赞《易》,然则四德非《乾》之德,《文言》不为孔子之言矣」。童子曰:「或谓左氏之传《春秋》也,窃取孔子《文言》以上附穆姜之说,是左氏之过也,然乎」?曰:「不然。彼左氏者胡为而传《春秋》,岂不欲其书之信于世也?乃以孔子晚而所著之书,为孔子未生之前之说,此虽甚愚者之不为也。盖方左氏传《春秋》时,世犹未以《文言》为孔子作也,所以用之不疑。然则,谓《文言》为孔子作者出于近世乎」。童子曰:「敢问八卦之说。或谓伏羲已授河图,又俯仰于天地,观取于人物,然后画为八卦尔。二说虽异,会其义则一也,然乎」?曰:「不然。此曲学之士牵合傅会,以茍通其说,而遂其一家之学尔。其失由于妄以《系辞》为圣人之言而不敢非,故不得不曲为之说也。河图之出也,八卦之文已具乎,则伏羲授之而已,复何所为也?八卦之文不具,必须人力为之,则不足为河图也。其曰观天地、观鸟兽、取于身、取于物,然后始作八卦,盖始作者前未有之言也。考其文义,其创意造始,其劳如此,而后八卦得以成文,则所谓河图者何与于其间哉?若曰已授河图,又须有为而立卦,则观于天地、鸟兽,取于人物者,皆备言之矣,而独遗其本始所授于天者,不曰取法于河图,此岂近于人情乎?考今《系辞》二说离绝,各自为言,义不相通,而曲学之士牵合以通其说,而误惑学者,其为患岂小哉?古之言伪而辨、顺非而泽者,杀无赦。呜呼,为斯说者,王制之所宜诛也」!童子曰:「敢问生蓍立卦之说。或谓圣人已画卦,必用蓍以筮也,然乎」?曰:「不然。考其文义可知矣。其曰『昔者圣人之作《易》也』者,谓始作《易》时也。又曰『幽赞于神明而生蓍,参天两地而倚数,观变于阴阳而立卦,发挥于刚柔而生爻』者,谓前此未有蓍,圣人之将作《易》也,感于神明而蓍为之生,圣人得之,遂以倚数而立卦,是言昔之作《易》立卦之始如此尔。故汉儒谓伏羲画八卦由数起者,用此说也。其后学者知幽赞生蓍之怪,其义不安,则曲为之说,曰用生蓍之意者,将以救其失也。又以卦由数起之义害于二说,则谓已画卦而用蓍以筮,欲牵合二说而通之也。然而考其文义,岂然哉?若曰已作卦而用蓍以筮,则大衍之说是已。大抵学《易》者莫不欲尊其书,故务为奇说以神之。至其自相乖戾,则曲为牵合而不能通也」。童子曰:「敢请益」。曰:「夫谕未达者,未能及于至理也,必指事据迹以为言。余之所以知《系辞》而下非圣人之作者,以其言繁衍丛脞而乖戾也。盖略举其易知者尔,其馀不可以悉数也。其曰『原始反终,故知死生之说』,又曰『精气为物,游魂为变,是故知鬼神之情状』云者,质于夫子平生之语,可以知之矣。其曰『知者观乎《彖》辞,则思过半矣』,又曰『八卦以象告,爻彖以情言』云者,以常人之情而推圣人可以知之矣。其以《乾》《坤》之策『三百有六十,当期之日』,而不知七八九六之数同,而《乾》《坤》无定策,此虽筮人皆可以知之矣。至于何谓『子曰』者,讲师之言也。《说卦》、《杂卦》者,筮人之占书也。此又不待辨而可以知者。然犹皆迹也,若夫语以圣人之中道而过,推之天下之至理而不通,则思之至者可以自得之」。童子曰:「既闻命矣,敢不勉(」(《欧阳文忠公集》卷七八。以上李文泽校点)。)/乾:疑衍。
周二贤赞 北宋 · 刘敞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九二、《公是集》卷四九、《历代名贤确论》卷七、《唐宋名贤确论》卷一
刘子曰:世皆以伯夷、叔齐谏武王,不用,退而隐于首阳之山,不食周粟,采薇而食之,以至于饿死。以予考之,不然。彼伯夷、叔齐者,仁人也,爱其君,如恐伤之。故矫世厉俗,达天下之大义而不私焉。其进以道,其退以义,此孔子所谓「求仁而得仁」者也,岂若小丈夫哉?谏其君而用,则欣欣然见于色;谏其君而不用,则悻悻然见于色。终身不向国而坐也。彼所谓不食其粟者,言致为臣而去,不在廪饩之列,是乃所谓为饿也,安得采薇之事乎?盖少饰者矣。自尧舜以来,高世之士不可胜纪,然夷、齐为之首,学者皆称之。始周之乱,鲍焦疾之,不忍食其粟,采蔬于道而食。人谓鲍焦曰:「今不食其粟而食其蔬,此非焦所济也」。于是鲍焦辍蔬吐哺,立毙其处。然孔子不以为仁,学者无称焉。
抱树石 金末元初 · 李俊民
七言绝句 押先韵
火馀介子身犹在,槁立鲍焦心愈坚。
欲向前村问遗叟,石荒树老不知年。
龙江治圃 元末明初 · 王逢
五言排律 押鱼韵 出处:梧溪集卷二
原宪安贫久,樊迟学圃初。
总名江泌菜,不是鲍焦蔬。
甲坼烽烧外,心承雨泽馀。
酒香兼果蓏,羹美带虾鱼。
华发冰壶传,茅斋种树书。
鹑衣分晚摘,肉食鄙春锄。
嗜欲情除妄,逍遥道集虚。
妻孥防岁馑,瓮盎备冬储。
哭梁公实三首 其二 明 · 林大春
押支韵
鲁连爱高节,长揖千金赀。
鲍焦愤世士,立抱枯木枝。
中行久不作,如子亦已奇。
嗟哉乘轩客,录录空何为。
麒麟苟不殊,郊薮聊可羁。
读杜少陵诮渊明责子诗因次其韵反其意以示儿曹 明 · 林大春
押皓韵
少陵诮陶翁,谓其未闻道。
不见鲍焦生,洛水空立槁。
愤俗故所怀,捐躯恨不早。
何况骨肉间,安得不萦抱。
咏枯竹八首 其七 明 · 李睟光
五言绝句 押虞韵 出处:芝峰先生集卷之十六
世有鲍焦者,河边独立枯。
枯来节愈固,得似此君无。
山中独行 明 · 曹荃
五言律诗 押萧韵
山石太嶕峣,孤行疑鲍焦。
乱云钟外阁,细草涧边桥。
立马欲相问,前人去已遥。
麇麚飙忽影,碧落夜闻箫(梁溪诗钞卷十三)。
读甘蔗生遣兴诗次韵而和之七十六首 其七十一 明末清初 · 王夫之
七言律诗 押萧韵
姜桓彭虫溷寺貂,独孤香饭迎女猫。
大呼巫觋沈邺豹,烂煮轩辕赐土枭。
林荫夸父已得日,河分王亥不如鳐。
唐珏无翼衔燕土,鲍焦有齿累蠡瓢。
阳春道中 其四 明末清初 · 屈大均
五言律诗 押支韵
芙蕖愁少水,乌鹊恨无枝。
草野原吾分,皇天不我私。
鲍焦垂槁日,桑户返真时。
所恨无甘旨,归为老母怡。
悼萧山来成夫(蕃) 其一 明末清初 · 屈大均
五言律诗 押萧韵
苦忆来高士,林居日寂寥。
茅茨犹故国,絺绤亦前朝。
拥絮寒王霸,持蔬槁鲍焦。
故人先殉节,泪尽渡东桥(布衣潘集自沉渡东桥下。)。
为圃 其一 明末清初 · 屈大均
五言律诗 押支韵
老圃吾能及,平生学在兹。
叶同尼父祭,蔬似鲍焦持。
多雨菊英烂,微阳兰叶滋。
养梧高出竹,未是贱场师。
鲁仲连 其一 明末清初 · 屈大均
七言律诗 押真韵
先生玉貌岂求人,一笑全周四十春。
飞兔只应向东海,贪狼那肯帝西秦。
三公不易惟贫贱,百世堪师是隐沦。
此日鲍焦方抱木,非时难保白云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