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文库 正文
举彭汝砺劄子 北宋 · 陈襄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一、《古灵先生文集》卷一七
臣窃见泗州军事推官、前权保信军节度推官彭汝砺,治平二年二月内第一人进士及第,先皇帝方在谅闇中,授初等职官,别不曾有候得替与推恩指挥。昨因端明殿学士、礼部郎中、新差知太原府冯京奏,乞比类前后状元登科人,别加推擢。奉圣旨,候得替,特许参选。今来已得替,见在铨待阙。臣伏见本人辞学政事,众所共称。今任有苏颂等九人,奏举充京官馆阁任使。若只作常调选人注授差遣,诚为滞淹,今欲具状奏闻,伏望朝廷特赐推恩,改一京官,以奖激多士。取进止。
句 其一 北宋 · 冯京
押蒸韵
当时已自传衣钵,羞愧犹为食肉僧(宋姚宽《西溪丛语》卷下 《西溪丛语》:和凝尝以宰辅自期,登第之日名在第十三,后览范质文大加赏叹,即以第十三处之,场屋间谓之传衣钵。后冯当世知贡举,擢彭器资为首,赠彭诗云云。)。
乞黜邓绾练亨甫奏(熙宁九年九月) 北宋 · 王安石
出处:全宋文卷一三八七、《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七八、《宋会要辑稿》职官六五之四一(第四册第三八六七页)、《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六○
臣久以疾病忧伤,不接人事,以故众人所传议论多所不知。昨日方闻御史中丞邓绾尝为臣子弟营官,及荐臣子婿可用,又为臣求赐第宅。绾为国司直,职当纠察官邪,使知分守,不相干越,乃与宰臣乞恩,极为伤辱国体。兼绾近举御史二人,寻却乞不施行,必须别有所因。臣但闻其一人彭汝砺者,尝与练亨甫相失,绾德亨甫游说,故乞别举官。亨甫身在中书习学公事,兼臣屡尝说与须避嫌疑,勿与言事官子弟交通。今审如所闻,即绾岂可令执法在论思之地?亨甫亦不当留备宰属。乞以臣所奏付外,处以典刑。
论蔡确疏 北宋 · 傅尧俞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二四、《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八○、《宋史》卷三四一《傅尧俞传》
臣窃闻知邓州蔡确近以怨诽上闻,陛下不忍加诛,降为光禄卿,分司南京。士大夫转相庆抃,仰陛下全生育之恩。顾确之狂忿,岂足以尘点太清,惟陛下盛德之光益辉映于古今矣。然确之自绝于天,陛下既屈典刑矣,无足复道。臣独念陛下克己敦仁,尽至公以临下,有生之类莫不蒙被盛德而歌颂盛美,乃得此于确。虽圣度如天,莫可窥测,诚恐有不能平者。愿陛下听之如蚊虻过耳,不使有纤微之忤,以干太和之气,则天下幸甚。初,确诗之传,议论之间,是非殆相半,盖足以见确党之盛矣,惟此不可不察。是固难逃神鉴,愿陛下深思而留意焉。邪正之辨,定与不定,视此一举。臣不胜区区之至!
〔贴黄〕风闻中书舍人彭汝砺缘蔡确事亦尝抗章论列,及其降黜,又不草制词,外廷不知端倪,未敢弹奏。乞勘会,若稍涉救解,不能与众共疾奸恶,当明加黜责。茍无行遣,则是赏罚不明,无以镇服天下。
句 其二 北宋 · 范纯仁
君行方在急流间(宋彭汝砺《鄱阳集》卷四《西湖》注引)。
奏举彭汝砺 北宋 · 范纯仁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五○、《范忠宣公奏议》卷下、《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三八、康熙《西江志》卷一四四、雍正《江西通志》卷一一五、道光《鄱阳县志》卷三一
臣近曾具可充台谏官人姓名奏入,亦曾与邓温伯等面奏彭汝砺等可为御史中丞,乞陛下早赐点差,至今未蒙降旨。伏缘举直错枉,则天下心服。孔子曰:「举直错诸枉,能使枉者直」。盖用得其人,则不惟朝廷尊严,亦可使天下士风知所趋向,则其选用当否,所系不轻。臣职叨宰弼,今逾半年,未尝进用一贤,以居要列,于臣可谓失职,朝夕不遑宁处,所以不避烦渎天听。伏望睿慈早赐选择,庶当圣政之初,得以化服多士。
乞采听彭汝砺议奏 北宋 · 范纯仁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五二、《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一六
水官不候相度可否,便计买先修旧河埽梢草一千万束,用钱近四千万贯。此是将寻常价例约度,今来立限要二月中有备,则必诸州争买,价例更高,不惟所用钱物浩大,官吏逃责,恐不免劳扰。既称开减水河,只要试探水势,已计梢草若干万束,内若干旧有,若干今买,即来春所用兵夫,须与梢草相称,方能了当。其开减水河,本只欲试探水势,已费财用如此,将来回复大河,塞决口,都未会议及此,正臣前所谓「用过财力既多,欲罢不能」之端也。前来与执政入买一千万梢草文字,已画可降出,有中书舍人彭汝砺议欲候相度,见可开,然后收买,其意亦在安民惜费,盖于义理当然。望陛下特赐采听。兼议者始谓今年丰熟,草梢易为收买。臣思之,唯是草一色岁丰易得外,其梢既不近山,多是人家园林,凶年方肯斫买,丰年却恐难得,况大河既未全复,物料自当减数,设欲预备,亦须渐次计置。
〔附录〕日记 北宋 · 刘挚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八三
(元祐五年)七月二十七日,以孟秋享致斋本省。是日早,延和奏事毕,留身请补外。谕以不可,哀祈切至,再拜而退,投表于通进司。随有旨东府,不许般出。明日,从上自景灵宫还,至端门即入,即返辔而南,寓泊曹民园听命。八月一日癸巳再表,批不允。近当阎安自曹园押入,随班奏事毕,少留再恳,谕劳再三,未有可旨。退再入劄子上焉。是日有旨,诸处毋接外章奏。五日五鼓封还所奏,陈衍押入,见衍于本省后堂,见奏垂拱。六日奏事已,少留面对(《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四六小注引。)。
/(元祐五年八月戊戌)吾之求去也,岂苟然耶?吾出于寒远,被擢四年矣,实过其分。于国既无显劳,而妨贤路,宜知止。此一可去也。元祐政事,更首尾者零落无几。独吾与微仲在,馀者后至,远者才一年尔。虽不见其大异,然不得谓之趣向同也。或漠然两可,或深藏其意为不可测,或以异意阴入其害,公肆诋諆。挚近因中司一章论政有云:「愿戒大臣共敦此义,勿谓不预改更之事,遂怀同异之心」。于是所后至者皆不乐,不乐则意不得不生矣。故政论不一,阴相向背为朋,而吕相亦自都司吏额事后于吾有疑心。夫共政事者六人而有异志,同利害者才二人而有疑心,则岂独孤立之不易,实国事之有病也!古人有安国之志、全身之智者多引避之。此可去二也。去年六月范尧夫罢后,至此阙右揆。自安厚卿丁忧,近又孙和父薧,吾位遂在众人上。议者或以递见及,势岂得安?此三可去也。闻外籍籍以吾于庙议有不合而去,又谓见微仲比数留身,有所惧而去,皆非也。又以谓久阙不补,恚而求去,此无知之言也。士大夫喜吾此举者亦不一云(《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四六。)。
/(元祐五年九月癸未)先是,中旨召(裴)纶及(胡)竞为言事官,辅臣面奏候召到审察。纶至一诣都堂,其人亦清修之士,惟苏颂略识之,遂以纶为监察。既而言者交章论列,以谓人主用人固善,但此二人何缘达于上听?恐歧径一开,不胜其弊。乞明降荐者章奏,以公选授。而纶亦恳辞,故罢之。终不谕以荐者。竞尝为瀛州学士,罪恶有状,因并谕曰:「竞到别与差遣」。外议推求其论,为说不一。或曰纶前通判蔡州,颂有子在其部,犯法将败,纶力庇全之,故颂密荐。又曰纶居许,与诸韩善近,宗师多延誉于士大夫,而致之于傅尧俞,故尧俞密启。或又云维所荐也。竞则多谓陈衍荐之,盖尝承受于高阳,与竞同时,又雅相厚也。初云韩忠彦、刘安世所荐,皆高阳同官尔。问二人皆不然(《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四八。)。
/(元祐五年十月丁酉)右司员外郎王古为秘阁校理、太府少卿,太府卿李杲卿为卫尉卿,卫尉卿刘忱为太府卿,太府少卿程博闻为司农少卿,司农少卿廉正臣知滑州。吕大防、刘挚以杲卿老而怠于事,素赖博闻,古既非强明,又不勤敏,而太府事刘忱虽老犹精审,故易之(《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四九。)。
/(元祐五年十月乙卯)初,命元发与王安礼对易,韩川封还元发词头,以为病不可为帅。过都门二十日不敢求觐,其病无疑。元发磊落有气节,往往不为在事者所喜,故挤逐流落几二十年,方稍被眷奖,有所任之。而老矣,苦脚疾,他无甚病,然其志未能无所望。既摧颓不能支,又为后生辈指点,议者疑其邑邑以死也,亦可哀矣(《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四九小注引。)。
/(元祐五年十月乙未)韩宗道自刑部侍郎除宝文阁待制,吕大防实主之。初莫晓其故,昨撰除目后疑其然,因博询,乃知宗道有求于傅尧俞,小封干大防,故忽发,谓众人猝猝不能可否也。苏颂亦韩姻,为此委屈者,独谩挚及许将耳。宗道为正侍郎才三月,挚因晚集,以宗道事问大防曰:「何故除外任」?大防曰:「外面难得可移之人,宗道已多时」。挚曰:「宗道虽久,乃是权侍郎,改为正侍郎及今方百馀日」。大防愕曰:「是,是,然终须作待制,只是差早尔」。挚曰:「不然,只凭观之不为过,若比众人则太优。陆佃为正侍郎五年,才得待制知颍州。梁焘两为谏议大夫,又为中丞,又为权尚书,请郡,止得待制知郑州。天下公议亦可畏,不知外人如何说此差除也」!大防默然久之。逾月,宗道仍旧故官。盖大防畏公议,因事改前过也(《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四九。)。
/(元祐五年十一月甲子)先是,许将以台章居家待罪,内降将自辨劄子云:「臣初与众议不合,进呈日亦言不可,退而进拟,亦不敢签书,即非变本议。今既招人言,乞行罢黜」。是月初四日甲子进呈台章及将劄子。吕大防叙差除利一事云:「许将元无论,止曾言恐超资,密院再检有例,遂将上。若一人未同,岂可以进呈?将止是迎合反覆,临时观望,却非有倾夺之意」。谕曰:「记得上来时将曾言不可,料亦无他」。大防又言:「臣等疏拙,承人乏而已,其为无补,实皆知罪。然亦不至作奸,众人议论不同,乃是相济」。刘挚因曰:「古人以为上下雷同非陛下之福。若人人相顺从,却不是好事。但得各有公心,虽小有不同,而公言之,是乃同归于善也(《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引。)」。
渠阳奏捷(《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引。)。
/(元祐五年十一月戊子)二十八日,辅臣晚集,议陈安民事。是日早,中书出一奏状,欲差安民诣河北东、西府界沿河与州县同括民间冒佃河滩地土,使出租。众已签圆,刘挚留状白众曰:「此一事大扰,须三二年未可竟,徒为州县乡耆河埽因缘之利,数十州百姓有惊骚出钱之患」。吕大防曰:「此顷年亦曾为之。漕司今以两河岁计不足,须当取此,以助其费」。挚曰:「括田取租,固未敢言不可,但恐遣使不便。不若下转运司,令州县先出榜,令河旁之民凡冒佃河田者,使具数自首,释其罪,据顷亩自令起租,严立限罚。若限满即差官同河埽司检按,重立骚民受贿条法。如此亦须年岁可见次第。今朝廷专遣使临之,其弊不可胜言」。大防曰:「甚好!待别议行遣(《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
/(元祐五年十二月乙未)高丽旧通朝贡,真宗初尝遣使来,自言苦于北寇诛求,愿臣属天朝,绝辽好,请王师援助。于是,朝廷方与辽和,不受其语。遂去,自是不至。熙宁初,罗拯将漕福建,因贾舶寄意招来之。于是时,神宗有鞭挞戎狄之志,喜其说。即以拯为制置副使,经理其事。已而入朝奉贡,朝廷待遇之礼、赐予之数皆非常等,恩旨亲渥,至于次韵和其诗。在馆问劳无虚日,多出禁苑珍异赐之,沿路供顿极于华盛,两浙、淮南州郡为之骚然。每至州县或镇砦,皆豫差诸色行户,各以其物赍负迎于界首,日随之,以待其所卖买,出境乃已。及鞍马什物等皆用鲜美者,被科之家旋作绣画,或求于四方。人多失业,至于逃遁,或有就死者。盖朝旨严切而引伴皆用中人,是以如此。自元丰八年使者回,到今复至。朝廷用知杭州苏轼及御史中丞苏辙之请,痛加裁省,及定其程限,自入界不两日到阙下。问引伴官向縡、赵希鲁,沿路扰费十去六七矣(《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二。)。
/(元祐五年十二月甲辰)初,台谏之击许将也,均独以谓不可用细故退大臣,乞明正是非。及将罢,均言益不已。于是苏辙、孙升、岑象求等皆劾均以为朋奸。第一章言均三事:一谓范育不可罢,二留刘挚,三救许将。既而章继不止,然其后章止论救将事,不及其他。均亦连章劾辙及升不为朝廷辨事之是非,补人主聪明,专以私意阴受大臣密谕,结为朋党,表里排陷,乞正其罪。会兴龙节假放,两曹得以从容各罄所言以相诋,章皆下三省。均以目录前后章申都堂,至是进呈。宸意閒暇,两无所向。吕大防禀测之。谕曰:「均难重任」。大防曰:「自来言官以事去有三四等。知州、知军、通判,已甚得监当」。谕曰:「与合入差遣,不要亏他」。馀并无言,遂可广德之拟。挚因出笏奏曰:「臣昨八月中请外任者,本以窃禄岁久,无补朝廷,心不自安,故乞一郡。殊不闻均奏留臣也。臣等进退,料必出于宸衷,岂由臣下议论。兼台谏留执政,亦合避嫌,疑诚不知体。又均福建人,臣与之非故旧,亦非乡里,止曾于台中同官。昨均留臣,臣实不得而知,更望照察」。笑谕曰:「侍郎有何事要去?昨是太皇官家留住侍郎,均亦不曾有文字」。大防曰:「刘挚昨求去,并无事。今为苏辙言上官均文字内说及曾留刘挚,要奏知也」。挚谓均为王氏学,有文采,性介洁,守道甚笃。元丰八年挚在台,爱其前为御史治相州狱,守节得罪,故复举之。后以张舜民事罢,今年六月复为殿中,至今三黜,皆与义无嫌。傥止论大臣去留,宜明辨是非,不可轻以人言进退,以厉臣节、塞朋党,如此则为有补。不然当指邪恶事状,直言而去,为是惜也。区区以留将为言,故理不胜矣。大抵将之去,外论半是半非,虽各系其党,盖不无由来也。挚又尝语大防,以将为人有可取者:博记问,气劲,见不平必开口,不畏强御,亦其所长。大防谓潜心怀二,立党偏见,亦可恶者不少也。均孤立于盛党间,可怜哉(《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二引。)!
/(元祐五年十二月)辛卯朔,中大夫守尚书右丞许将为太中大夫、资政殿学士知定州。
先是,十一月丙子,殿中侍御史上官均、监察御史徐君平进对,挚谓韩忠彦曰:「闻均及君平有章,皆为许将声冤,谓中司不当摇大臣」。忠彦曰:「将自言亦若此,然止称均,不及君平」。挚曰:「前此闻杨康国、刘唐老为傅尧俞辨诉,台谏官与大臣为地,前未之有。殆出于近世,非公道也。党与根株,其将奈何」?挚自谓于用言未尝不恳恳于诸公,天实知之。既而吕大防亦为挚言声冤事,如挚所闻。又曰:「常疑人分别南北似非理。今观之,岂不可骇」!君平,江南人。尝从王安石学,苏辙举为御史。昨闻均语于人,颇愠辙寻常多召君平及岑象求议事,彼不知君平异趣,故不疑尔。今日之对,必有异论。盖自邓温伯来,梁焘等去,近又召彭汝砺,至今言路复有君平辈。挚每以告大防,而大防顾疑挚分别南北,此深可虑也。会秦观准敕书御史台碑,适自彼来,为挚言:闻均等对,以许将细故不可动。又言君平与辙无异志,虽与均同对,必不助其语。又言辙及孙升前对,谕语甚温,但颇然许将争利一事。云若非将言,几误此事也。及是踰半月矣,乃有内降付三省,云许将近累上表,乞除外任。可资政殿转官知定州。翼日十二月二日以内降进呈。谕曰:「许将自昨来事后,言者章疏攻弹不已,今令补外,然别无事」。吕大防奏曰:「近时外补少迁官者,今将转官拜职,又得帅府重地,圣恩优厚,臣子之幸」。又谕曰:「昨来韩枢密、傅侍郎事过后便定夺,更无人言。独有右丞被言文字甚多,不可如此也」。挚私谓将所争利一事诚细故,未足以为去留。但将自初入以来,人望不快,昨宣押之后,论者不可止。上既以利一事为将之是,故言者置其事,止以人物不可在政路为说。是以天意,顾公议不能主之也。人不素修,欲信于士大夫,其可得哉!将性敏惠,明见事理,而所趋甚异。喜圆机,薄节行,持「言不必信、行不必果」之论。好「宁我负人、无人负我」之事。此其大失也。措之于政事,岂非为害?此人情所以欲去之尔。前日陈衍至大防府第,必以此询决之。然将忤物不一,孤立亦可怜。是日范纯礼过都堂,谓挚曰:「继将者当用邓温伯」。又曰八座当用范百禄,补鳌当用范祖禹,补掖当用彭汝砺。又谓将之去非是。挚与纯礼雅善,故于挚无隐。然昔者议论不如是之私,今听其言,不敢以为当。傅尧俞多为其所惑,皆类此也(《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二。)。
/(元祐五年十二月戊申)校书郎晁补之通判扬州。初议除目,吕大防欲以杜纯为侍御史,孙升为起居郎。刘挚曰:「纯向以无科第及朋事诸韩,自南床为中司所劾,罢去为相州。今如何复除此官?兼纯兄弟与今中司兄弟不相与,恐成纷纷。若孙升,不知彼文学何如」?大防曰:「然以其久于此矣!自与公同时在台,当少迁。若以文行,则谁不为之?待更熟论」。挚度大防欲用纯者,盖范纯礼所属。用升者,自许将之去,傅尧俞及纯礼之党数数延誉邓温伯,冀引补其阙,患升之在言路,故先欲动升以待之。升前与梁焘辈力论温伯,故朋党架造如此。已而纯礼过都堂,语挚以王汾不当直为真侍郎,彭汝砺尝为中书舍人,反为权摄。挚告以王尝除谏大夫,馆阁二三十年矣。彭谪籍,新复集撰,两月即召来,料须有渐也。又云杜常粗俗,不宜典礼乐。王钦臣不乐为大蓬,是欲他日除真侍郎尔。故先以汾立例也。挚谓纯礼平日恬默,不意其开口如此。有所偏系故也(《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三。)。
/(元祐五年十二月甲寅)是日,诏以向宗良知邢州。初,密院拟差高士敦。士敦益路钤辖罢,合入此差遣。告命已至,进邸累日。而宗良二十二日入表陈乞此州。昨日降出,今进呈,太皇太后谕曰:「依宗良所乞」。即奏曰:「已差人多日」。又谕曰:「差下甚人」?奏以实。谕曰:「为太后曾言,且与」。宗良复表曰:「自来已差人,无陈乞冲替之例。欲与宗良别选一州与邢相若者」。谕曰:「邢只谕宗良,却别寻一州差与士敦,兼士敦不须忙也」。退依宣谕,以士敦知泾州。圣意深远,刻己避嫌多类此。宗良孱騃,不足当此任。宰执所以屡执不与者,恐其害民也。成就上德,始遂其请尔(《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三引。)。
/(元祐五年十二月十六日)渠阳旧属溪猺。熙宁、元丰间取其地,自是蛮酋岁出侵扰。元祐三年,议者争言欲弃其地。朝廷重其事,故废诚州为军,馀岁废有差。而侵齧出没犹不已,乃以知荆南唐义问为转运使,专措置之,驻于黔阳县。选人余卞,前为澧州推官,上书请废其地与蛮,以息边患。至是义问辟以为勾当官。二人意主于弃地,朝廷固亦久以是为议,但今方其跳梁为患,宜先有所痛惩艾,然后许之。于是发京西将兵并土兵殆万众,益以黔南兵丁,给钱二十万缗,责以讨扑。自十月后兵数进,焚荡庐屋禾仓等,夺其兵械甚多。但以溪洞地险,有林箐岩穴之阻,官军不可以深入,多隔溪水林薄相射,其杀伤甚众,而不能得其级。故八战皆胜,级才得二百馀。朝廷不欲专责以级,盖数级以为功,惧其反害平民。从来将兵者欲多级者,数杀良民老小,或运粮人夫,斩其首。议者所痛叹久矣!又义问奏捷亦略足以申威灵。其酋曰杨晟秀既逃遁,藏于飞山。故近日官军围其巢,今穷迫,与其族数十人作状请命。义问连上之,朝廷遂欲息民竟其事,故议如义问所画如此。其间奏请,疑不能无小谩,然包之以就大计尔(《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三。)。
/(元祐六年正月)己巳,命翰林学士兼侍读范百禄权知贡举,天章阁待制、吏部侍郎兼侍读顾临、国子司业兼侍讲孔武仲同权知贡举。执政聚议,始欲用侍御史孙升同知。挚谓无旧比,乃止。挚意谓邓温伯必进补许将阙,其党疑升必论列,故谋以此五十日拘之也(《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四。)。
/(元祐六年正月甲申)是日,吕大防移疾。太皇太后遣陈衍至尚书省,问刘挚人材可进用者,挚具以六七人对,苏辙、王岩叟在焉。衍又询大防第,不知大防所对为何也(《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四。)。
/(元祐六年正月)丙戌,龙图阁学士、知杭州苏轼为吏部尚书。先是,太皇太后两谕执政,令除轼此官。时以轼弟辙初入台,又杭方灾伤,故徐徐至今(《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四。)。
/(元祐六年正月丁亥,诏安礼落资政殿学士,仍知舒州。)挚谓安礼非纯正之士,然忼慷有大节。在神宗朝为左丞,数数敢论事,不小屈于王、蔡,一时翕然推重。但其人治己不肃,性淫侈,又喜宠小人,此其不至者。其才高甚,世之悠悠者未可轻议也。或云傅尧愈惑于范纯礼辈所教,锐欲痛黜之。苏颂、韩忠彦不知,又佐其说。赖吕大防无他意,处心稍平,故止降小郡,不置劾。或谓曰:「不知了得否」?意欲扬此声以掩纷纷。竞坐唐老、康国言,再落职(《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四。)。
/(元祐六年二月庚寅)是日经筵吴安诗、侍讲冯京初赴侍读。宰臣、执政俟读官毕,起诣御前奏事,申叙所讲所读之事有未尽或可以因古讽今者,从所请也。前此尝已面奏欲如此,盖执政数年间未尝闻上德音。上渊嘿谦靖,同听之间未肯出语可否。唯于经筵可以讲学问之事,庶有闻也。今日所申论,乃仁宗谕宰执以内降事,令中书、密院执政守条诏,明有法者不得更取旨。讲官讲《孟子》不为管、晏事(《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五。)。
/(元祐六年正月辛卯)前月二十四日有所问,挚对以元祐以来政事虽有更张,臣僚虽有进退,皆天下公议、顺人心者。若异时之是与非固不能保,然自有公论也。今不若引用正人,布在近列,以辅佐主上,维持善政,如此而已。若用小人在左右,则异同纷纷,何待后日也?因以数人可保者附奏。而辙、岩叟与焉(《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五小注引。)。
/(元祐六年二月丁巳)是日,辅臣对于延和殿,同问两宫圣安。候奏事已,密院退,苏辙面奏云:「臣闻谏官论臣不已,昨日又闻备录奏状申三省。臣望轻德薄,不可以任执政。臣欲乞一外任」。谕曰:「言官之言皆不当。切勿轻入文字」。并进呈徐君平状云:「言事无状,乞赐黜逐」。谕曰:「与一外任。并杨康国亦与外任」。辙再奏言决不敢贪恋恩赐,取辱天下,今日更不入省。退留身论事。挚先与大防议同留及节议康国所备录事六状,大要与初状同意,谓辙刚很自任,曾论众执政,不可使之共政,恐怀疑相倾。傅尧俞、韩忠彦办理断案事,尧俞不直,而辙劾二人,有二章,又因及挚辈。此盖言者常事,遂以为雠,非也。又言曾受张方平赠遗,今乃举王巩,报其私恩。又言不合弹王觌、朱光庭。不合乞弃智固、胜如二堡,欲表里赵卨。又云辙他日必为王安石之乱法度、引奸邪。又云决辙去留,不可谋于宰执。盖其间恐有曾误陛下谓辙可任者,有以嫌疑自处者,有怀利心不肯忤陛下用辙之意者,今须出于宸断。大概如此。内论二堡及王、朱事,众议以为得之,他皆无理。方轼、辙困于流离,方平爱其才,有所资助,此天下之义也。岂可以为货取也?轼、辙之所取,非若方平者,亦不可受也。此论鄙哉!具以其事奏之,喻以为然。挚又奏:「果辙曾言及臣等,今便以为雠,臣等虽浅陋,未至如此。以辙为王安石,此则事不相类。又康国云恐众执政畏避辙强,相引而去,天下之事,又不可知。亦无此理」。谕曰:「与一平平外任」。再奏曰:「康国之论虽过,而其心亦忠谅。愿少宽容,只与一在京差遣。并徐君平亦待移动,皆罢言路也」。俞之。因从容论议人物,愿常以邪正为心,辨察其心。又因辅导圣志,叩以宫中进学如何。皇帝答曰:「见读《孟子》、《论语」》。又说及《稽古录》,再曰:「已降出」。从来未尝闻上德音,今闻是三语也。太皇太后又说魏徵、长孙无忌事。久之,乃退。逢密院上殿,挚谕王岩叟使略谢上保全之意。盖已许罢君平。辙隔门上马,众勉之曰:「且只入文字,不须居家」。否曰:「适已奏知」。遂出。
先是,挚过都省,左仆射吕大防不至,大防为挚言欲间日入,就当笔日故也。挚以为若如此,则两揆于都省遂无聚议,恐未安。兼门下事简,三日一留亦无害,况旧例已如此。是日挚过都省,大防亦至,盖觉前所云就当笔日始入为未安也。大抵都省不可阙宰相,又不可不集也。问行官制后,左相日日入省,以门下无事耳。右揆间日留,中书自有法,以中书事繁也。元祐元年司马光作相,画旨小事听左右丞批判,并词状亦归二厅,宰相可以精意于大事。至三年四月大防及范纯仁拜相,遂以光之请为一时指挥,事无巨细,并讼诉一归左右仆射。收权则可,谓之是,则挚不知也。今自上马,伏几案纷纷落笔,惟虞不能毕,至五六鼓已逼,上厅览词状,遂聚厅矣。旧中书、密院不如此也。徐当议复光之制(《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五。)。
/(元祐六年三月辛酉)是日,尚书右丞苏辙押入随班奏事已,辙留身久之,又遣中使阎安押入省。杨康国、刘唐老皆罢言职为尚书郎。
论者皆欲分别是非,以正黜陟。此诚为国之要务,所以服天下。然有不可为者,以朝廷进退大臣不当用一二人言罢。若遂谓言者不当而黜之乎?则二人之言非尽为失。外议一词,率以二人为是矣。以二人为是遂罢大臣乎?则所指之事未足以为大臣重轻,而于国体未便。兼亦可否在宸衷,开陈之际,不能无嫌,故止于两平。既以全上恩进任大臣之礼,又以保二人养忠直之气。难哉!难哉!
中书舍人郑雍申三省,禀康国当作何词?吕大防批云:「作平词」。挚谓大防曰:「东台又何如」?指朱光庭也。大防曰:「已有嫌迹,恐不敢作」。光庭昨为辙所弹,故云尔(《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六。)。
/(元祐六年三月)四日,忌前假。假日班朝延和,不奏事,以今日进呈《神宗实录》。进《神宗实录》,再坐,宣宰执同观。先立班宣名,奏万福。宰执面东少立,俟修撰、编修官、起居谢毕,同升殿。三省、密院由右阶,修撰官赵元考、范纯夫、黄鲁直由右阶升立定。取第一册置帘前案上,左相读数行,两殿举哭。上勉太母曰:「天寒恐饮冷气,且止哭听读」。读四板,宣谕曰:「可止,只进入」。众下殿,提举以下告谢,移班,礼毕退立。挚同馀执政别班告谢曰:「伏蒙圣慈以编修院进《神宗实录》,先召臣等,使观览,不任云云。移班如之。宣赐茶,挚独升右阶,茶毕退,右相独奏事。再升,不久下,自再坐,立班前行。二仆射左右自皆分立如故,后行间班,然止移右省侍郎为左班首。密院不过,何也(《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六小注引。)。
/(元祐六年三月)丙子,太中大夫守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吕大防特授正议大夫。《实录》成,大防当迁通议大夫,其祖讳通,执政同进呈,请超迁之。大防固辞,不许。先是一日,延和奏事毕,大防面奏:「近臣有劄子乞罢《实录》提举官推恩,决望允从。窃闻有旨中书具推恩例,伏乞用近例许免」。奏讫先退。右仆射刘挚及两省以例进呈:《真宗实录》并正史成,提举并转官。后来《仁宗》、《英宗实录》并两朝正史成,提举韩琦、曾公亮、王圭并辞之,但赐器币有差。圭又增一子六品服。谕以大防官尚卑,可勿听辞。今晚可锁院。挚奏:「兼《神宗实录》功绩甚大,实宜增秩。然大防当迁通议大夫,通字犯其祖讳,理当避。官制以前祖宗比例,首相多是超转。今可改两官,为左正议大夫,不可过」。又谕曰:「避讳自来如何」?对曰:「若百执事则寄理官资,候再磨勘日转两官。今大防首相,恐难用此」。谕曰:「甚善」。又奏宰臣转官须宣召学士面授旨,难拟熟状,容中书具转官及加恩等事奏入,乞留中,作中旨施行。可之。退如所奏具状进入。草制者,中书舍人、直学士院韩川也(《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六。)。
/(元祐六年三月丁丑)中书舍人韩川言:「新除陆佃龙图阁直学士。按佃为人污下,无以慰天下之望」。诏命词行下。先是,佃及黄庭坚除命下中书,川并封还。是日,吕大防不入,川过都省禀议,刘挚谕以佃为侍从十馀年,昨乞外任,自当加职。是时,方以言者有所及,故降旨候《实录》成不转官,加职。今书成,行前旨尔。言者所指,后制狱根究,无罪也。川晓然而去。庭坚方议之(《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六。)。
/(元祐六年三月)壬午,御集英殿,赐进士诸科马涓以下及第、出身、同出身,假承务郎、文学总六百有二人。涓,阆中人也。宗室八人,子漪自第四甲升第二甲,馀递升一甲。宗室自英宗增置教官及讲课之法,神宗又广出官之制,人竞为学,今遂与寒畯群校进退。苏颂有孙象,先在三甲,王岩叟有子摭,在四甲,二人并诸宗室,皆下殿谢。故事,两制以上方谢也(《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六。)。
/(元祐六年三月乙酉)是日,辅臣奏事,太皇太后谕以贾易能言事,可除侍御史。佥谓圣明知臣每如此,可喜也。
杨康国初除磁州,既而韩忠彦谓吕大防曰:「康国磁州太甚,比唐老绛州殊不类」。挚本亦谓康国此除不平,然唐老有主之者,故挚不欲摘之。今早漏舍,但略云:「磁州动著见任并已除,共两人」。大防曰:「不奈何」。挚即默默。盖深惜事体,不欲有异。至是因忠彦语,即好言曰:「诚是。诚是。康国久在言路,今自左司谏改吏部郎中得磁州,比唐老为右正言半年改兵部员外郎即得绛州差不同。莫改一州与绛比者足矣」。大防欣然曰:「甚好」。遂改卫州。康国自言:「昔官于卫,死亡者五。愿换相或怀」。因以相授之。挚谓康国辞卫可也,惜乎其指名以有求也(《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六。)!
/(元祐六年)四月四日除目,密院拟王崇拯管军,同进画可。密院又以曹诵雄州,李谅代州,邢佐臣保州。既集都堂,得批旨,四除并未得行。别进呈,崇拯习熟人事,善奉过往,以得名誉。佐臣有将才,然耋衰已甚。出入潞公、魏公、鲁公门下甚熟,年七十馀。谅端愿,予昔曾谕以险薄。四月六日进除目,密院以前日批旨并具可以管军人姓名脚色敷奏,皆不若崇拯。谕曰:「崇拯有何劳能?闻说止是熟事,且须选有功劳之人」。密院请用曹诵。谕曰:「不可!何不止召刘舜卿入来供职」?左相微仲同对曰:「难得人为代。兼泾原边面最重,恐未可辍舜卿」。谕曰:「向来范纯粹庆州任满,皆言辍郡不得。今召为侍郎,何故却便那得?舜卿若来,可除范子奇代之」。众愕曰:「此人虽有功,然边帅恐不更历。万一误事」!谕曰:「太皇自用此人,不累卿等」。又曰:「邢佐臣衰老无能,只见提辍差遣,会个甚事?只是能取奉人说话。为甚不与致仕」?师朴曰:「见亦有文字乞致仕,今来难为因除差遣却令致仕」。谕曰:「教他致仕」。挚曰:「候见本人状,别进呈」。左相曰:「管军事亦候初入日再取旨也」。崇拯、佐臣,挚皆不识。以所闻考之,皆如宣谕。近日见密院数拟佐臣及杜师益差遣。佐臣无故换横行为大名路钤,方辞免未受,又除保州。杜师益自京东将官除州钤,又改路钤,又除邢州。所至无半年者,外人亦颇云云,乃知所谕必有闻也。《诗》曰:「高高在上」,「日监在兹」,可不敬惧乎!自向日许冲元事时,挚累谓诸公以舜卿可召还宿卫,选一儒将帅守平凉。左相不谓然。今见宣谕,虽心知其是,犹退曰:「舜卿恐不可辍也」。范五之召,后来闻出于小凤,及范三之祝,众人不知之。四月七日集都堂,微仲议欲寝舜卿之召,则一切俱不动矣。军职亦未阙事。挚曰:「上或问以军职不阙,则前日何故拟崇拯?如此则是见有子奇之举而寝。恐未安也」!微仲曰:「且如此耳!若不可,则以章楶帅渭,子奇帅庆」。师朴曰:「楶之除庆,人犹以为不胜任。渭则可乎」?挚曰:「蔡京、蒋子奇皆可帅渭。谢二亦可」。微仲、彦霖、子由皆曰:「恐招言语。兼子奇皆不可以代三人」。挚曰:「然则竞如何」?微仲曰:「不得已,则子奇径帅渭耳」。挚曰:「其如公望何」?四月八日延和奏事,得寝舜卿之召。谕曰:「子奇可作帅否」?对曰:「可!候有阙取旨尔(《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七。)」。
/(元祐六年)五月二日,吕惠卿分司,自副使以中散大夫、光禄卿分司南京,许在外任便居住。惠卿元祐元年九月谪官,明年用中书一期检举法除分司,而言者不已,遂寝。明年止移宣州居住。及今又将三年,通仅五期矣。刑部检举法散官用三期叙,本部欲自量移后理期,此非也。故将上初,帘中也疑之,故起议论。既许奏之,遂可。已而晚得内降,舍人孙升奏封还之。具坐元责词谓大奸,当废不当牵复。若不欲终废,犹须依沈括例,七年后可议稍复。四月,吕惠卿依刑部自宣州后理三期(《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八注文引。)。
/(元祐六年五月庚午,断任永焘狱。)永焘此狱淹延一年,永焘晓文法,于事精明。向在吏额房得罪出省,继有讼其私事者,制狱并开封两处勘劾,经恩降外,有冒请食计钱绢八匹,以案问,得杖一百。刑部检刺配例,既上,都省刑房问难,谓不问从案问本寺,遂改不作按问,从徒一年。中书疑其前后不同,送刑部,刑部如前断。复上中书。三省聚议,以永焘固无足恤者,但前日吏额事,朝廷选委使主裁。今缘众怨群挤欲杀之,意如前日伪书之事,而朝廷遂重其罪,正快群仇之私耳,有害政体。为面陈其详,永焘从法寺元断,又恐无以平众情,则加以千里编管,馀皆未减,经恩者更不降特旨。众议颇以为酌中。永焘尝招权作威福,所裁者皆百司吏史,故取怨如此。闻给事中留之一夕,明日遂行。后六日内降御史安鼎言刑赏,乞改正赵思复回授恩泽与其子及任永焘徒罪。批云:「宜依所奏」。外封仍印「急速」等字。挚寻具奏二事,内有合面禀节目。今去垂帘日远,俟二十二日进呈,谨先奏知。右丞苏辙初不欲奏,便要别议,缘永焘十三日已决讫押行,难改正,须索面奏其详。以简白辙,乃签书入。及垂帘日进呈,永焘改作徒刑,依律敕折杖法,小杖决馀罪十下(《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八。)。
/(元祐六年)六月七日除目,以范纯粹知延安。吾尝白众:纯粹母老,方自外来,恐难便遣。微仲、彦霖皆谓边事熟,无若此人者。及进呈,又以其亲老而病。彦霖曰:「国事重,私计轻」。众和曰:「然」。遂可。十二日,范刑侍以纯粹事来。十七日集都堂,纯粹至,范既以亲老而病,人子之心,安委以去?辞帅甚哀。昨日上前吾亦略为言其故,而吕相决欲其去。吕相非有他意,特以右府主之固,右府亦特以王彦霖确不肯移,然大抵皆以纯粹习边事详且久耳。此固国事也,不当以私议免。然吾尝白二三公,以谓急难之事则可以一切断之,今幸平居无事,亦可以少伸臣子之情。范母七十,风病八年,卧于床,止有一子,从来饮食起居赖以为命。今使之离去,似非人情。吕相曰:「适以鄜延要地,有边机之事未了,故须其人」。吾曰:「所谓边事,是地界也。地界之辨于本路者已了当,自来只有熙河地界,未必在延安。适议近已有指挥,今夏人遣使自诣熙河说话,则延安无所事矣」。又曰:「陕西门户在延安,不独熙兰地界也」。吾曰:「使纯粹死,则延安遂不差人乎」?韩师朴亦曰:「诚是!诚是!使其丁忧,则又何如」?吕相曰:「事至如此,则须别论也」。吾于上前虽开陈其端,而不欲极力论之。盖吾所主者,纯粹之私计;彼所主者,为王事择人。上之听其难易也。吕相因请曰:「臣昔为陕西经略判官,而先臣病于家,蒙先帝遣中使按问。今乞遣人问劳范母以遣其子之意,边事了即召归矣」。帘中可之。今日范至都堂,具道昨日宣谕之说。吕相语之曰:「便归矣!莫且勉为朝廷行」!范恳甚切至。既去,吕相曰:「莫须别商量」。师朴欲以韩玉汝,苏子由欲以范尧夫,吕相欲以苗授,又欲以刘舜卿。吾以班簿示吕相曰:「请于学士待制或前执政内选人」。皆不可。吾曰:「从官内外如林,岂无一人可帅者乎?蒋子奇、钱协皆在陕西久,可择一人」。吕相曰:「皆难保」。彦霖曰:「纯粹遣不行,则他人若再辞,岂当强之」?师朴曰:「不若且令纯粹去,严典一指挥」。吕相曰:「范若免,须与宫观」。顾师朴曰:「请谕如此。来日且再遣之,更看上面如何」。议事之难,大约如此。十八日延和谕曰:「昨日遣人谕范母,至其家,果病不虚」。二三公执前议,仍云:若坚辞,须当行遣,与一閒慢差遣。吾曰:「彼以亲疾面辞,亦须甘心」。遂不允其乞,仍限五日朝辞。过都省,微仲留门下,范纯粹来云:「见吕相已有回意,将诣右府(《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九注文引。)」。
/(元祐六年六月丙申)以钱五万赙黄氏庭坚丁母忧。庭坚以《实录》成,当进秩。请回授其母一郡太郡,勘当久之。其母卧病累年,庭坚侍药极诚孝。近闻增甚,吾为趣其所请状,又为择美名与之曰安康郡太君,冀以迎禧却咎。八日敕下,是夜不起矣,实李公择之姊也。可为叹恻!将归葬于洪州分宁,家贫甚,夫人钟爱一女,嫁用三千缗,庭坚一切无违,坐是窭乏(《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九注文引。)。
(元祐六年六月丙申)。(马)涓(朱)、绂、(张)庭坚皆太学高第。涓状寝不及二子,庭坚尤有操行(《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九注文引。)。
/(元祐六年六月丙申)巩奇俊有文词,然不就规检,喜立事功,往往犯分,躁于进取。苏辙兄弟奖引之甚力,然好作论议夸诞,轻易臧否人物,其已可畏。所喜所不喜别白轻重,无所顾忌,以是颇不容于人。昔坐事窜南荒三年,安患难,一不戚于怀。归来颜色和豫,气益刚实,此其过人甚远,不得谓无得于道也。元祐初,司马光甚悦之,以为宗正寺丞。意欲立功名,不免时复上书,又有犯分之举,公议恶之。去通判扬州,在任皎皎当事,府赖以治。更谢景温、王安礼二守,皆相欢喜。于是有少年之过,代还。除知海州,不满意,有所干请。吕大防爱其才,怜其有志,改与密州。言者交攻,乃下淮南考按。转运使张修言有状,然不指其实迹,乃罢密州。时到官数月矣!还京索寞,久之,用恩例乞得太平观。见议者既息,而巩意复有所萌,乃谋得中司特荐,又遍以干求,复除宿州。言者交攻之,再下本路考按。林积意以为无事,而其言媕娿不坚决,劾者言积罔上,请再体量。于是中书具坐谏官郑雍、姚勔章疏,下淮东提点刑狱王桓按实。巩曰是必欲取其有罪而后已,不可留矣。乃去南京待官期。挚与巩实连姻,言者攻巩不释,意有在也。不然,此何等事,而至于如此哉!元祐以来,以不谨被劾者前后非一,皆不体量,独巩如是,事可知矣!宿州固未可保也,巩去未几,郑雍、姚勔及安鼎并乞罢巩宿州,三省议以为然。苏辙欲候体量。既进呈,吕大防曰:「已按其事,欲待其来,而言者又如此,更听圣裁」。挚因进曰:「此一事首尾二年,而言者纷纷不已。事至寻常,独以巩与臣连姻,所以外言疑臣主之。然臣从来不曾与议,今莫若罢巩,以慰言者。俟按见无罪,却还巩一郡,如此亦所以安巩也」。从之。挚季子迹实娶巩女云(《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九。)。
/(元祐六年六月丙辰)彦若有长子仁恕为许之阳翟令,贪虐不法有状,提刑钟浚按发之,势甚暴。彦若上书言:「臣往为谏官,尝劾王安礼。浚,实安礼党。恐挟此报怨,狱有不平,愿移狱改推」。内批「依奏」。遂于邻路淮南差官,止于许州制勘。狱成,录问官駮以为失重罪,法当再勘。自去年十月始制狱,于是已半年馀矣。知许州韩维奏曰:「此狱连逮三百数十人,今前勘可断者已决四十二人,馀人尚多。方此盛暑,若依朝旨移于亳州置狱,即地远冒暑,淹系可矜!仁恕之妻子已病危笃,士人家尚尔,细民可知。愿止就本州别推」。吕大防与二三公议曰:「仁恕案内自盗赃无所駮,止可约此重断足矣」。召法寺、刑部约法于都省。时六月三日也。明日将上仁恕赃,至追两官,除名勒停,更不再勘。敕下,言者交章,或谓仁恕断轻,失其大罪。或谓前勘未经伏辨,异时可诉,须当再推。或谓如不欲再兴狱,而押仁恕赴台取一审状。其意大抵以挚与彦若婚姻家,事在嫌疑,故力论不已。又皆通诋彦若为前不合妄乞移狱,是上书不实。又云谓浚报雠是诬告,乞重行责。挚闻诸公于上前说彦若以从官诚不宜辄上言,子有罪,听官司治之可也。然彦若父子之情迫切,而言止乞移推尔,谓为不实诬告,非也。言者既不止,遂增仁恕以陈州编管。彦若三不允,而请宫观不已,至是乃有此命。言者惟贾易、杨畏、安鼎,皆言仁恕恃亲党作过,意谓挚也。此事挚首曾面奏,以亲嫌,恐招言者指,且文字不敢与闻,故终始不知其议。每奏及此,先下殿(《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六○注文引。)。
/(元祐六年七月辛酉)彦若四奏乞外祠,今得在京,疑其未敢安也。是日内降□章,其间安鼎、杨畏皆言彦若,贾易乃别论常事。前日易与鼎对后,章不即下,人籍籍谓彦若因及挚。今日方降出,则无所及挚。又谓彦若笃学有纯德,若不能言,而中甚刚,然暗于世故,一切不治人事,与人少意,长厚君子人也。救仁恕事虽出于一时迫切妄作,要是父子之爱,难深责之。而言者急攻不释,独以挚故耳。作责词者极口诋之,殊非正言,无一人辨之者。六月二十八日彦若先罢侍读,今又罢学士。
按:《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六一注文引。
开具蔡确王安石亲党姓名奏 北宋 · 梁焘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八四、《宋宰辅编年录》卷九、赵宋五太后临朝事略、《续资治通鉴》卷八一
臣等窃谓确本出王安石之门,相继秉政,垂二十年。奸邪群小,交结趋附,深根固蒂,牢不可破。谨以王安石、蔡确两人亲党开具于后。蔡确亲党:安焘、章惇、蒲宗孟、曾布、曾肇、蔡京、蔡卞、黄履、吴居厚、舒亶、王觌、邢恕等四十七人。王安石亲党:蔡确、章惇、吕惠卿、张璪、安焘、蒲宗孟、王安礼、曾布、曾肇、彭汝砺、陆佃、谢景温、黄履、吕嘉问、沈括、舒亶、叶祖洽、赵挺之、张商英等三十人。
兴国寺浴室院六祖画赞(并叙)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九八八、《苏文忠公全集》卷二一、《东坡禅喜集》卷二、嵩岳文志续补、《说嵩》卷三二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兴国寺
予嘉祐初举进士,馆于兴国浴室老僧德香之院。浴室之南有古屋,东西壁画六祖像。其东,刻木为楼阁堂宇以障之,不见其全,而西壁三师,皆神宇靖深,中空外夷,意非知是道者不能为此。书其上曰:蜀僧令宗笔。予初不闻宗名,而家有伪蜀待诏丘文播笔,画相似,殆不可辨。曰:「宗岂师播者耶」?已而问诸蜀父老。曰:「文播,汉州人,弟曰文晓,而令宗其异父弟,或曰其表弟也」。皆善画山水人物竹石,其品在黄筌、句龙爽之间。而文播之子仁庆,尤长于花实羽毛,蜀人赵昌所师者。予去三十一年,而中书舍人彭君器资,亦馆于是。予往见之,则院中人无复识予者。独主僧惠汶,盖当时堂上侍者,然亦老矣。导予观令宗画,则三祖依然尚在荫翳间。予与器资相顾太息。汶曰:「嘻,去是也何有」。乃徙置所谓楼阁堂宇者,北向而出之,六师相视,如言如笑,如以法相授。都人闻之,观者日众,汶乃作栏楯以护之。而器资请余为赞之,曰:
少林傃壁,不以为碍。弥天同辇,不以为泰。稽首六师,昔晦今明。不去不来,何损何增。俯仰屈信,三十一年。我虽日化,其孰能迁之?
宋故安平县君崔氏夫人墓志铭(熙宁二年十一月) 北宋 · 张吉甫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四八、《洛阳存古录》卷七、《芒洛冢墓遗文》下、《八琼室金石补正》卷一○三、金石苑、《唐风楼碑录》芒下
崔姓甲出山东,始分清河、博陵之族。清河之崔有休,仕元魏为七兵尚书,又与其弟寅别为大房,大房之崔最盛。传其世谱,继承衣冠,间有显人,迄今不绝。休下十三世至左拾遗周度,属晋末,从事兖州慕容彦超幕,彦超反,以忠言抗死,周赠秘书少监。少监生左班殿直、赠兵部侍郎汝砺,兵部生工部侍郎致仕、赠礼部尚书立,尚书娶职方员外郎冉宗闵女曰仁寿郡君,是生夫人。尚书于时有清德重名,夫人禀厚承庆,聪敏静严之性见于幼,成于长,持终身而不迁。始与诸女戏,已有常节;逮能志于女事,皆不待教而工。间则习笔札,喜读书史,数过成诵,不复遗忘。事亲孝而有礼,虽室处必整衣歛容,不妄语笑。年二十,归于今集贤校理、祠部郎中赵君宗道。夫人即移事父之孝礼,事其舅司空公。先是,皇姑即世累年,司空常患内事无主,一日召夫人于庭,告之故,条家事付主之。夫人谢且避诸姒,辞不获命,退而劬心执勤,一承授托之意。奉上以恭,睦下以顺,惠抚幼稚,均逮贱微,梱内二百口,咸得其欢心。司空喜,以夫人贤行谈于人,姻党传慕为法则。及从夫官于外,治家政益谨,事大小皆手自记疏,画为规程,又以身率之。外有林亭游观之胜,或弥岁不一驾往。祠部更为藩守,所至治号第一,亦自谓得中助之多。其于子若妇与孙,无过怜,无偏爱,言必戒其为善,有过励责,不少假借。是以顾之喜,不敢有骄色,立语终日,不敢惰容。御婢使辈,外严内恕,未尝过行笞呵。吉甫先夫人尝言:「我省姊,留其家逾月,讫不闻有一大声,何上下之肃也」!岁时祭祀,皆亲临涤除,品物务致丰絜,不历手不以荐。内外甥侄孤无依者,悉收育教诲,毕其婚嫁。在京师第时,遇冰雪冱寒,即遣视近居老疾幼独之人,赒济全生者甚众。平居好佛书,后得《圆觉经》,观之叹曰:「使我早研悟此理,当终老于家,孰能有行,重结缘累」!自是思略世,减彻馔,其戒杀生,却文绣不御。盖夫人常谓妄索不若约己,平生不取一毫于人,兹其素有志尚已。祠部始通籍外庭,用郊祀恩封夫人安平县君,后繇季妹安国夫人之贵,得赐命笄朝服。治平三年冬十月十有三日,终于保平之府。君当病且革,家人在傍,无一语及后事,凝神顺化,目瞑不乱,人以是知夫人于《圆觉》之旨,得之心者多矣。春秋六十有九。子男四人:随,将作监主簿,早卒;鼎,太子中舍;咸,大理寺丞;济,著作佐郎。女三人:长适屯田员外郎张仲松,次适比部员外郎吕昌晖,次适赞善大夫张德源。诸孙二十四人。熙宁二年冬十一月癸酉,葬于伊阙皇舅姑兆次。前期,祠部洎咸皆录夫人之懿行,授吉甫曰:「子于诸甥,知姨之事详,冥铭其葬」。谨为铭曰:
孰谓女德,体阴法坤,惟从是专。不考诗史,称淑于家,妇助乃贤。为母能教,义各有宜,故咏而传。猗嗟夫人,总萃在躬,美既具焉。夫显受封,子仕孙令,寿亦有年。生无不如,葬有备礼,又福之全。勒文垂休,岂止斯石,閟永藏坚。臣如汉向,帝如唐文,或屏或编。请持铭章,往告执事,声光谁先。
按:国家图书馆藏拓片·章专一二二八。
范忠宣公行状(下) 北宋 · 李之仪
出处:全宋文卷二四二八
是后朝廷议论,稍以朋党相目,公疏其害,并以欧阳脩《朋党论》连进,以明善恶好恶,愿上深加照察,无使滋蔓,以败风俗。谏官王觌以言事忤旨,遂坐朋党罢,公曰:「觌不免则朋党兴矣」。乃与文彦博、吕公著辨于帘前,上曰:「朋党甚多,宜早施行,亦恐于卿等不便」。公对曰:「朝廷本无朋党,但善恶邪正各以类分,臣已论之详矣」。又指彦博、公著曰:「是皆累朝旧人,陛下延之左右,岂容雷同罔上,庇护党人?只如臣向以言事不合,摈弃二十年,陛下拔擢,置之此地。惟一心事上,岂复怀私,自玷家世?臣先因面谢,曾具奏闻,先臣与韩琦、富弼同为仁宗柄任,各举所知,引用忠良。当时造为飞语,指作朋党,三人者相继补外,造之者公然相庆,曰『一网打尽』。此事未远,愿陛下深以为戒」。次日,又与彦博、公著、大防等上前斥论。公曰:「彦博、公著以重德老成,特留共政。大防陛下亲自识拔,以为有闻望,可信之人。今同论一谏官差除,久不见纳,臣实忧惧」。觌由是得直龙图阁、知润州。元祐二年,经冬雨雪不止。明年春,积阴不解,下民失业。公又上疏言:「君子为阳,小人为阴。或虑朝廷之上,君子少而小人多,以致阳不胜阴。愿诏三省选用正人,以迎协气」。公在枢府踰年,边奏未宁,夏人唯受封册,而不遣使入谢,坤成节亦不贡奉称贺,全失恭顺。公言:「西贼之势可虑矣,皆臣窃位无效,以致如此。愿除臣陕西郡,万一用兵,则就近可以备任使」。再奏不报,公既不得去,而议事终不能同。虽罢兵还侵地已决,而虑边臣不切为备,议遣中使分诣陕西、河东,拊谕帅臣各尽心,无致因此或失守御。诏书所云「体量边事」,公言:「元议无体量二字,若加之,恐失朝廷恩数,宜削去」。熙河俘蕃酋鬼章以献,上御便殿受俘,百官入贺,命从官告裕陵,即遣中使赐公黄金三百两,犀带两条。使者宣谕,以公指踪有劳,故尔赐赉。公辞所赐,不报。寻议质鬼章塞上,以招其子,公力陈不可,又条十利害事,请正典刑,使四夷闻之,彼虽怙彊如此,卒为我擒,而其罪必诛无赦也。夏人空国寇镇戎,诸路赴援,到有先后,故所俘有多寡,议分氂赐银合茶药。公曰:「均用命尔,今乃有全不及者,非所以激劝也。请不及氂亦赐」。知熙州刘舜卿因李宪故事,擅支金带银器与立功将佐及走马承受,朝廷议行戒约,公言:「方委帅臣理节制,而苛细责之,所失不少」。上察公之忠,将以为相久矣,特以边事未定,故留公枢密,以责其成。至是乃拜公太中大夫、守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是日降三麻,在廷愕然延望,至唱公名,则举笏相贺曰:「天下事无虑矣」。公辞至六七,上遣中使促公视事,不得已而就位。公前在枢密,欲诛鬼章以谢天下,同列深不为然,上亦未决。阿里骨使到,文彦博欲令见之,庶几其子结兀捉知其父在,侥倖得其心。公曰:「不可,鬼章既就擒,彼国已绝望。阿里骨纳款,因已归罪鬼章矣。若使之见,必别生觊望。而其子以必见为期,或未见,闻死,则嫌隙再生矣」。又欲以鬼章为校尉,公曰:「未正稿街之戮已为非是,况可官之耶?前日曾以团练使命之,又宠以金带,且不顾,尚何校尉之能有?方受俘告陵之际,有志之士为先帝快意,而熙河死事之孤皆欲就食其肉于刀锯之下。今乃一切倒置,何所示信」?元丰中河决小吴口,水遂北流,神宗命因其性而导之。邀功之徒乘时射利,辄谓北流害塘泺,请塞小吴,使之东注。文彦博、吕大防是其说,公曰:「水性固未易知,然水性就下,则不待讲而后信」。彦博、大防不悦。公曰:「上初即位,母后垂帘,是岂宜兴大役时耶」?附会者益众,彦博、大防持益坚,乃议遣使按视,遂以吏部侍郎范百禄、给事中赵君锡为使。既回,具言东流地高,水不可行,议遂罢。然起事者终不快也,辄密启,从中批出,再申前议,以河未复故道,终为河北之患。公言:「先帝因议者以谓夏国微弱,若不早取,必为此虏所并。亦是从中批出,令边臣相度。而希旨生事者,谓刻日取胜,遂兴云武之师,后贻永乐之患。今日之议,正与之同」。又言:「大河之役,休戚半天下。不先规度,便欲兴工,将来垂成,水势拥遏,上下危急,公私无备,欲罢不能矣」。又言:「既回之后,不免拥住北下,使之东向,则旧河不能吞纳,必致决溢」。附会者既不得逞,乃欲先开减水河以探水势。公曰:「此不攻自破也。可回则回,不可则止,何用探为!必其功料已有所费,万一不回,则以此为除破之名尔」。又言:「水官骤乞计置梢草,中书舍人彭汝砺请见其可回,计置未晚。此安民惜费之所同也」。公因奏事,上遽曰:「河事且熟讲」。公对曰:「臣前后所论,无所易也。欲望收回批旨,一切付之朝廷」。上遂遣使收回所批,责大臣与水官参议。知汉阳军吴处厚以蔡确知安州所为诗,解释而进,以为讥讪,帘下助之。公曰:「不可长也。句端语隙,辄快私忿,而欲置人于死地。罗织党锢之祸,将起于此」。已而章疏交上,所以诋确者无所不至,遂流确新州,公于帘前具言不可,以暧昧不根之过诛窜大臣,今日举动,宜为将来之法。又上疏言:「臣知蔡确,众议不容,不可以不容之故,行希阔之事」。又谓「父母之有逆子,虽天地鬼神所不容,至于父母亲置于必死之地,则不免伤恩」。又奏:「以重刑除害,正如以猛药治病,其过也不能无损,况国体久安,尤重审慎」。明日见上,公再三论列,吕大防曰:「蔡确之党甚盛,不可不治」。公曰:「朋党难辨,却恐误及善人,此事正宜详审」。公又上疏,极论朋党为国家之患,且如王安石喜同恶异,至今风俗以观望承迎为能事,愿陛下寝确命,下诏释附会者之罪,以安反侧。又于上前期于必辨,方论次,同列不顾公而退。王存议与公协,因留存同议,卒不能回。或劝公引去,独明己之力尽,公曰:「我方慕古人,愿为良臣,不为忠臣,安得楚楚以自见耶」?言者果复论公,公遂与存俱待罪,不报。继请补外,竟亦同罢,而宰执内屈,不敢罪公,乃如公请,出公观文殿学士、知颍昌府。公到颍,水菑之后,官私屋舍倒皆漂荡,井邑萧然。公极力振补,上下康乂。遂环城筑长堤,植榆柳,以防其害。后数年,水复至,堤遂有功。公因请将兵所驻,遇水火盗贼急难之际,协心拯救,仍许长吏不拘常制差使。公才罢相庙堂,复兴回河之议,调发入颍昌,公得报,叹曰:「是可已耶」!上疏言:「尧舜之治,不过知人安民。知人则不轻信,安民则不妄动。小人希功好进,行险生事,以求爵赏,然其利口,足以欺罔。劝更法令则曰,君臣千载一遇,时不可失;劝兴边事则曰,将为北虏所并,时不可失;劝回河则亦曰,河势方东,时不可失。故臣前日深畏其言而力陈之,今日之举,又必用时不可失之说动摇天下,遂欲少快其意。如一路生灵何!如一路民力何」!上曰:「范某之言有理,宜从其请」。议复少缓,其调发犹未已也。会公再相,绍圣初再遣中书舍人吕希纯、殿中侍御史井宽来相视,亦言其不可。公罢,东流之役遂兴,骚费半天下,而不阅岁,果大河之北几为一空,天下益以公为蓍龟也。颍昌岁料河役,每输七千则免一丁之行,或以为便,已奏得请,公曰:「此有钱而不出力者之便,有力而无钱者何便之有?且用民之力,于古有限,而今其远不过五百里,乃一槩催之,特在官者与上户为地尔」。复奏罢之。移鄜延路经略安抚使、知延安府。未行,进大学士、改河东路安抚经略使、知太原府。河东地狭民贫,至吝尺寸地,使死不得葬。公下令葬必如期,又拨官钱殓无主者瘗之,仍檄一路皆如此。熙河分画地界,边将以两不耕地为控扼而不与。以故持久不决,公请依元约,因上言:「与司马光陈弃寨之策,与陛下议定大计,以示轻地爱人之德。今边将蓄疑败谋,留两堡之地,将再起事端,以招后患。望诏边臣,速令界画,悉依已行诏旨」。三上章,并乞录示边臣。夏人犯麟府神木寨,无所得而去,朝廷犹诘责将吏,公一无所累,上章待罪。上曰:「无所得而去,何罪之有」?公请不已,曰:「非将吏失律,乃臣之罪也。人君赏罚必信,不可为老臣屈」。乃不得已,降公一官,移河南府,又知颍昌。未几,上遣中使赍诏抚问,仍赐银合茶药,召公赴阙,拜通议大夫,再为右相。公辞六七,不允。又遣中使促公就位,因入谢帘中,骤曰:「卿此来,且与吕大防等同心协力。人言卿必先引用王觌、彭汝励」。公对曰:「臣方欲荐此二人,望陛下早赐进用」。一日奏事次,帘中曰:「卿父文正公在明肃皇后垂帘之初,仁宗亲政之后,忠厚正直,见于始终。卿名望众人所归,必能继绍前人」。公顿首谢曰:「臣不肖,何足以当陛下奖劝委任之意」?太皇太后崩,所赐遗留物,公再上章辞,不从,则又乞以助山陵之费,亦不报。侍御史杨畏议除谏议大夫,公难之,吕大防曰:「畏曾论公,必无所嫌」。公曰:「初不知也,除自不敢与闻,容上前别有奏请」。三上章,乞避位,哲宗谓大防曰:「范某有时望,不宜去,卿可为朕留之」。亦遣中使促公归府第,又遣中使促公入见。有间,上独问公曰:「先朝行青苗法如何」?公对曰:「先朝爱民之意本深,但王安石立法过当,激以赏罚,所以官吏急功,故为民害」。上曰:「当时不须立赏罚」。公对曰:「不唯赏罚不当立,付之尤宜得人」。遂又述此意上疏,引谕精确,卒言青苗非朝廷所能行,行之终不免扰人也。是时用二三大臣,皆从中出,而侍从言事官多不由进拟。公上疏言:「陛下初亲政,四方拭目以观。知人举直之化小有失当,其系不细」。疏奏,上为之动。而中批之人,类由密启,上乃以所得姓名质之于公,公曰:「天下治乱,实本于此,不可不慎」。又疏言:「舜举皋陶,不仁者远;汤举伊尹,不仁者远。圣政之初,选用人材,正宜如此。纵未能如古人,亦须极天下之选」。中书省以二疑狱为不可贷,已画可,门下省复奏贷之,公曰:「门下非取旨之地,就使未安,亦当各正其职,容无辨耶」?遂上疏言:「二囚一杀舅,一杀妻之父,皆已杀也,情虽可疑,如死者何!若论亲党,则全无渭阳之念,顿戾寡妻之刑,公然背义忘恩,弗思投鼠忌器。尤繄朝廷风教,不可不慎也。请如已画」。又言:「王存可大用,彭汝励可任言责」。上曰:「王存如何人」?公曰:「忠厚正直,臣所信也。今年已七十,愿早用之」。绍圣元年,言事者交章力排垂帘时事,人情大恐,公曰:「太皇太后保佑圣躬,欲跻天质于尧舜之上,其功烈,其诚心,幽明共所鉴也。今人主初亲政,而议者辄自为计,不恤国是,一何薄哉」!遂以明道二年五月癸酉诏书上之,曰:「望陛下稽仿而行,以戒薄俗」。已而狂人赵天启作《拟试策》,传播中外,御史章疏稍取以为用,其语何止诬罔也。公曰:「太皇太后勤劳公正,陛下尊奉备至。一旦策题出,小人侥倖临事,致误陛下」。又曰:「狂妄诋讦者已多矣,容之则累圣孝,惩之则恐塞言路。不若以诏书禁约,一遵仁宗故事。天启在元祐中已上书,诋熙宁政事为非道矣,后见其书,编管邓州」。上不纳公言,亦不许公去。客省副使高士敦以太皇太后恩,特旨改官,苏辙责知汝州。御史来之邵言士敦任成都钤辖日不法事,又论辙所谪太近。公言:「之邵为成都府路监司,士敦有犯,自当按发。辙执政累年,之邵已作御史,亦无纠正。乃继有二奏,其情可知」。公知不容于时,再上章乞去,语甚恳切,遂以公为观文殿大学士,加右正议大夫、知颍昌府。陛辞日,赐坐啜茶,慰劳甚渥。上曰:「卿耆德硕望,朝廷所赖,然坚不肯为朕留。卿虽在外,两为宰辅,凡有所以裨益于时政者,但入文字来,无事形迹」。公曰:「敬受命」。既到官,值兴广武埽,役下颍昌、汝州,科梢草一百万。公曰:「两处之民不习河役,方荐饥之后,加之道路阻远,乘此急难,又须数倍之价,何以堪?异时遂以为例,则永为深患」。力请至七八方免,然破产失业已十三四,有至非命而死者矣。报到,闾巷田野欢呼鼓舞,如脱机阱。方为公立生祠,会公南迁,畏事者止之。司马光、吕公著夺恩,数毁墓碑,凡元祐时大臣侍从官例皆贬窜。章惇以公尝断国论,遂以为党,而将因其例,上曰:「范某非党也,但不肯为朕留尔」。公曰:「不肯留即党也」。上勉从其请,降公一官,移知河南府。公以疾辞,改陈。相次大防等窜岭表。先是公未罢相,上尝问公曰:「贬谪之人,几似永废」。公察上意甚善,特有所牵制而未果,因致贺曰:「陛下语此,尧舜不如也。今重罪编配之人,尚理期叙复,岂兹等人不与此比?愿陛下只用检举,候进呈,令依条则。或有言者,亦易裁处,唯在陛下力主之尔」。是岁郊祀,上怀公语,将因赦稍理大防等冤,而惇近测上意,前期奏大防等难从恩宥,遂以为永例。公闻而忧愤,及斋戒累日,奏疏曰:「大防等年老疾病,不习水土,炎荒非久处之地,而又忧虑不测,何以自存?迹其所罪,亦因持心失恕,好恶任情,以异己为怨雠,以疑似为讪谤,违老氏好还之戒,忽孟轲反尔之言,误国害公,覆车可鉴。然牛李之祸,数十年沦胥不解,岂可尚遵前轨,靡恤效尤?兼臣与大防等共事,臣有所言,多相排斥,陛下之所亲见。臣之激切,只是仰报圣德,不为其他。兼今夏内地大热,炎方想不易处。向来章惇、吕惠卿虽为贬谪,不出里居,臣尚曾有言,深蒙陛下开纳。又陛下常悯迁谪之人,几为永废。臣测知圣心,亦曾乞用检举之说。陛下以一蔡确尝轸至念,今赵彦若已死贬所,将不止一蔡确矣。愿陛下断自渊衷,将大防等引赦原放」。奏上,亦感悟,惇持意益坚,反诋公为同罪未录,遂落职知随州。方草疏时,或以难回触怒为解,万一得远谪,非高年所宜。公曰:「我世受国恩,事至如此,无一人上言者。若上心遂回,所系不小;设有不从,含糊观望之际,体国爱君,亦曾有人力陈其非者。果得罪,死复何憾耶」?促家人束装以待。谪命在随几一年,州事毫发必亲,客至谈笑终日,无倦色。公素苦目疾,忽全失其明,因上表乞致仕。惇戒堂吏不得上,惧公复有指陈,终移上意,遂贬武安军节度副使、永州安置。命下,公怡然就道,切戒子弟,不得少有不平意。曰:「不见是而无闷,尔曹勉之」!间有谚者,则曰:「我两为真相,报国无状,今日之贬,无所憾也」。或谓公近名,公闻而叹曰:「七十之年,两目俱丧,万里之行,岂其欲哉?但区区爱君之心不能自已,人若避好名之嫌,则无为善之路矣」。在永三年,人不堪其忧,公处之有馀裕,非医药方书未尝经理,非修身行己不以语人。预作棺衾,以俟瞑目。上即位,皇太后权同听政,南迁流人例徙内地。以公为光禄卿、分司南京、邓州居住。二圣将复用公,而意若未得伸,乃遣中使至永州,就赐银合茶药,问劳委曲,曰:「二圣甚知相公在先朝言事忠直,已虚位待相公,不知目疾如何?用何人医治?只为左右有不是当人阻隔相公」。公顿首谢。又云:「太后问相公,官家即位,行事如何?天下何说」?公谢曰:「唯鼓舞圣德」。又云:「天下有何不便,但奏取来」。公对曰:「敢不奉诏」。又云:「邓州莫且去否」?公对曰:「已出望外,如归乡里」。又云:「离阙日,二圣再三命某言,太后在宫中,皇帝在藩邸,甚知相公是直臣」。公感泣不已。俄进公右正议大夫、提举嵩山崇福宫,许归颍昌。遂复观文殿大学士、充中太乙宫使。召赴阙供职,而公病矣。诏书有「岂唯尊德尚齿,昭示宠优;庶几鲠论嘉谋,日闻忠告」之语,公捧诏感泣,曰:「上果用我矣。目明全失,风痹不随,恩重命轻,死有馀责」。将至畿内,上又遣中使赐银合茶药,促公入觐,仍宣谕渴见之意。公曰:「老臣昏忘,不可勉彊」。中使曰:「朝廷自有优礼」。公曰:「老臣命薄,虚蒙圣眷」。继又遣中使赐银绢各五百,以继道路之费,仍遣国医诊视,医药所须,并出内府,一钱不得取于公。又敕须公病愈,乃得归。公乞免供职,许归颍昌养疾。上不得已而许,后见辅臣,问公安否,乃曰:「范某得一识其面足矣」。久之,上知公决不能起,始命上宰。公既安里第,有间,疾少瘳,念医者在门,不许受私谢,乃以天宁节所得冠帔,请改其服色。上批其奏曰:「冠帔可留与骨肉,医者之服色已依所请。卿有忠言嘉谋,宜时陈奏,以副朕眷待耆德求治之意」。公上表谢,遂复告老,寻降诏不允。比诏到,而公薨矣,实建中靖国元年正月二日也,享年七十五岁。正旦坐受家人贺如平时,明日若熟寐,然家人视之,则公逝矣。前期戒诸子殓如古人,周身之外,不得侈一物,葬务至约。口占遗奏以授诸子,历叙家世遭遇,晚被厚恩,不得一见上为不足。言不及私,唯指陈切务数端而已,读者益知公为不可及也。又令遍别庙堂及侍从诸公、内外知旧书,其大致则欲尊王芘民,竭诚尽瘁,以辅成圣世也。上览表震悼,时东朝晚出,中外缟素。辅臣进见,语及公,上为之出涕,尤叹恨不得用公也。得遗书,痛悼嗟惜,益期不负公之嘱。颍昌之人无不挥洒,而远近来哭者无虚日。上遣中使密赐银三千两,且宣谕曰:「非常典也」。抚慰诸孤,索其所须无纤悉。问欲敕葬否,诸孤以治命力辞。寻敕颍昌、河南府给其葬事,赐其墓碑曰「世济忠直」。添差婿蔡毂通判颍昌府,专督丧舆及存恤丧家诸孤。卜以四月十日葬公于河南府河南县万安山下文正墓之西北。初,楚国之娠也,梦步月中庭,有儿自月中下,以衣裾承得之,明日生公。既就学,昼夜不少休,夜坐帐中,灯烟所薰,帐顶如墨色。后公贵,魏国出以教子。其在襄城,有贵公子挟进士第筮仕,方初歆艳一时,公颓然其后。政事之馀,从诸公劝讲,赋咏为乐。尝赋「秋风吹汝水」,读者已知为公辅器也。文正墓碑石未得,而葬之日且逼,公衰服行哭,密有所祷,遽得之道左。逮公将终,颍昌城内外林木俱冰。集贤殿修撰唐义问与公久游,且相好也,亦起自谪籍,而归遇公于鄂,相语甚款。公折简抵义问曰:「某非久就木,后事愿公證明」。公捐舍馆,义问适守颍昌,凡经理陈请,切于己事。虽气类相求,亦公精诚,前有所托也。方文正即世,遗二稚子,一男一女,甫七八岁。公教养至于成人。男为名臣,官至龙图阁直学士。女嫁令族,封和义郡君。又公伯姊嫠居,公为给事中,请以所得恩典改授冠帔。帘下谕政府曰:「范氏,文正公女,宜特赐,何必改也」!公草谢表,曲尽感遇之意,后亦以公恩封高平郡太君。公有文集二十卷、台谏论事五卷、边防奏议二十卷。公内刚外柔,端亮不挠,其正身齐家,以至许国爱民,皆得之天资,而本于平易。不宿怨,不吝过,不苟近利,不邀虚名,未尝忽细故而不亲。常欲以天下如一堂之上,人心如己之心,利害休戚皆欲与之同。尝曰:「我平生所学,唯得忠恕二字耳」。食不重肉,亦无所择,衣才蔽形体,不事华靡。暑月必袭衣,见子孙必冠。所得锡赉,入手尽散。任子恩必先疏远,故其仲子垂五十而官未寄禄,幼子与五孙犹未仕也。位宰相如布衣时,无好恶,不以声色加人。在政府,赐予才在门,径以广义庄。归自南迁,家人衣食将不给,所赍金帛均给亲族,曰:「上不忘老臣之赐也,幸同此恩」。论事周旋,油油翼翼,唯理之得,唯陈请之通而后已,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上自人主信其忠,士大夫服其义,武夫悍卒、匹夫匹妇怀其德;外至夷狄,皆知其名。其为留台也,一时耆德多在洛,公与司马光皆好客而家贫,相约为真率会,脱粟一饭,酒数杯,过从不间一日,洛中誇以为胜事,而天下唯忧公不起也。方其在永也,天下固未尝一日忘公。其召而来,天下跋首以望其用。其病而归也,天下犹幸其复兴。至其薨也,莫不嗟咨太息,或至泪下。故其历事五朝,用舍出入踰五十年,朝廷以为轻重,天下系其安危。方晋叔向、唐裴度虽近是,而彼则不能无少愧矣。夫人王氏,天章阁待制质之女,魏国夫人,卒于永州,今举以祔。五男:长正民,单州团练判官;次正平;次正思,宣德郎;次正路,次正国。五女:嫁将作监崔保孙,朝请郎、荆湖北路转运使庄公岳,奉议郎司马宏,承议郎蔡毂,通直郎郭忠孝。正民、正路、崔氏、马氏二女皆先公卒。孙七人:直彦,宣义郎;直方,郊社斋郎;直雍、直英、直清、直举、直孺。女一人,嫁长安李琥。曾孙一人。公虽笃于恩仁,然非其义,纤介不以假人。教子弟则曰:「六经,圣人之事也,知一字则行一字,要须造次颠沛必于是,则所以谓有为亦若是,岂不在人耶」?故皆表表自起,士大夫指以为劝。公尝曰:「人材难得,欲随事有用,则缓急无以应手。七年之病求三年之艾,非储之以待,其如病者何」!故虽以人材为己任,每有荐引,必先公议,内举有所不避。其不可,则人君所主,亦必争。元祐中尝实封手诏,委公荐士,公具十馀辈上之,后皆进用,亦有至廊庙者。上以为公知人。性不欲生事,不欲挠人。其归葬兄也,廊庙先以属河南府守,将以为助。公既葬而后见太守,守问公曰:「卜葬定何日」?公曰:「已葬矣,姑一见公而去」。守惊曰:「何不一相及也?庙堂诸公皆有书以见托,今将何以报之」?比其薨也,前饬子弟无以后事累公上,皆取给于私力,而亦不可以烦人也。公之再相也,帘下非特知公之贤,亦将有所托,故其引文正以赏公,其意可知也。公亦感激遭遇,期以身尽,而哲宗亦察公之忠,咨访眷待,不与他等。然退而寒之者至矣,公虽披见肺肝,上亦无从可知也。呜呼,之仪既铨次公章疏,每至抑扬论列之际,未尝不掩卷而叹,亦或至于堕睫也。盖无一语不出于诚意,无一事不切于物情,或所指者小而所戒者大,所陈至近而所及至远。其言而未行也,亹亹如理棼丝,必至于缉而后已也,丁宁反复,愈挫愈励,甚者如救焚溺。其已行者略,而不行者详。窃以问公子,其子曰:「此先公微意也。已行者,君臣一心而信矣,所以略;不行者,将以示吾君优容听纳,臣下屡渎而不厌,所以详。既互见君臣一时相与之盛,而又可以为来者之劝也」。使公之言行于熙宁、元丰间,必无元祐之更张;尽申于元祐中,必无绍圣、元符之已甚。至是上虚心必有待于公,而公病矣。所谓「君子万年,介尔景福」,与有阴德者,必飨其乐,天下孰不有祷也?而公弗顾以往,其果有命耶?抑物理自有其数也?观公终始一致,白首不渝,所谓建诸天地而不悖,质诸鬼神而无疑,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者,于斯可以无憾矣。一时之语,固不得而加损,姑撮其切于事者载之。盖非其语不见其实,故不得而简;尽其文不出其事,故不必备。使读之者耸然必作而欲有所为,则如公临之而致不朽之托,公既有所命矣。或曰,孔子作《春秋》,而定哀之间多微辞,是不能无所避就也。然则「邦有道,危言危行;邦无道,危行言逊」。执笔者固当论世而言,亦当知尽万物,不能易己之重,庶几不负公之记,而异时可以下见于公而无憾也。谨状(《范忠宣公集》卷一九至二○。)。
彭汝励:《宋史》本传作「彭汝砺」。
试制举人呈同舍诸公二首 其一 北宋 · 苏辙
七言律诗 押盐韵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垣中不减台端峻,池(四库本作冠)上来从柱下严。
同直旧曾连月久,暂来还喜二公兼(自注:仆顷与孙莘老同在谏垣,与彭器资同在西掖。)。
直言已许侵弹奏,新告行闻振滞淹。
顾我粗官何所与,西曹只合论茶盐。
论曾肇不宜除中书舍人奏 北宋 · 范祖禹
出处:全宋文卷二一四三、《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六二
曾肇兄布在熙宁中与吕惠卿皆为王安石腹心,造起新法,变更祖宗旧政,埽地而尽,权势薰灼,其门如市。肇因缘附会,扬历清要。陛下嗣位,兼收人才,擢肇侍从,御史王岩叟弹奏至十馀章,朝廷终不听。前年黜责蔡确,谏官吴安诗又言,彭汝砺营救蔡确,中外皆传为肇所使。梁焘、刘安世亦累有论奏。肇以此乞外任,出知颍州。肇在熙宁中立朝则如彼,元祐以来人言又如此。肇有词学,不后众人,使之自立,何患不达?而前则附会安石,后又阴助蔡确。今除中书舍人,乃肇旧职,诚不为迁,然士大夫藉藉,皆以为不可。臣恐公议不协,烦言交兴,伏望圣慈更赐裁处,令肇且处外任官,所以安全之也。
手记 北宋 · 范祖禹
出处:全宋文卷二一四七、《范太史集》卷五五
傅尧俞/(钦之)苏轼(元祐五年正月乞召还。)/苏辙/(子由)赵彦若(元考)/司马康/(公休。元祐三年荐讲官,除侍讲。)王岩叟(彦霖)/朱光庭(公掞)/吴安诗(傅正)/贾易/(明叔。元祐四年两省同举御史,除殿中。)刘安世/(器之)吕陶/(元钧)吕大忠(进伯)/吕大临/张舜民/(芸叟)李周(纯之)/杨国宝/(应之。元祐六年闰八月二十七日举御史。)杨瑰宝(器之)/谢卿材/(仲适)游师雄(景叔)/常安民/(希古)王汾/(彦祖)姚勔(辉中)/张耒(文潜)/晁补之(无咎)/刘唐老/(寿臣)廖正一(明略)/郝辟之(希孟)/吴立礼/张举子/(厚阙。志趣高洁,词学清赡,甲科登第。二十馀年,侍亲终养,屏居不仕,安恬之节,臣实不如。)曾孝纯/(元祐五年十月二十八日荐馆阁。)孙贲/钱世雄/(元祐五年八月举,升陟,时权进奏院户部检法官。)宋大章/乐京/(已卒)丁骘/(公默)吴师仁(坦求。元祐五年四月一日三免讲,乞擢用。前此十科举讲读。)/邵伯温/(子文)杜敏求(拙翁。元祐四年举台阁清要,升。)/刘敦夫(元祐四年举著述科。)/龚史(彦和)/冯如晦(叔明)/冯山/(允南)陈鹏/(图南)赵伋/(思诚)张康国/(饶州教授改官。徐铎榜及第,元祐七年荐学官。)章元弼(蒙之子。公肃、纪常极称其有文。元祐五年荐学官,七年再荐。)/马涓/朱绂/郑倞/周行己/(师正叔)秦觏(能文)/程遵彦/(杭签。子瞻极称其才,云温公亦知之,而口未尝言。)苏坚/(衮子。子瞻称之如程。)韩纯彦(好学有文,申公尝欲除馆职。)/侯临/邵光(子瞻称之。已卒。)/韩宗直/(公掞称之)王普/王当/李楚(怀州人,能文。)/范致明/(应制举,能文。)范致虚/(元祐三年及第。文甚豪。)贺铸(班行,有文。)/朱勃(逊之。元祐六年闰八月二十七日,与公掞同举御史。)/王浃/(能诗赋)杜常(诗学)/王奎(永兴通判回,方识。久在陕西,言边事甚详,言:元祐二年秋,西人数十万点集;半年方起,至镇戎城下,五日而去。本无意入寇,乃梁沁布欲姑以此举观人情也。三家共一驼载乾粮,人甚苦之。既无所得,自后未易点集。沁布更以恩结人心,又欲立功以服国人。年方三十二。泾原之寇,先杀烽子,故无斥堠,边吏亦不知。六年六月三日镇戎之役,官军聚城中不出,并听张之练节制,帅臣无所施为。李由颐云:沁布保护嗣子,乃夏之伊、霍,观其所为,无篡夺之形。)/赵竦/(平吕梁百步洪之险。元祐七年举公私俱便。善治财赋。)乐举/李潜(元祐六年举台阁清要。)/张瓛/游冠卿/雍钧/苏嘉(元祐七年举升擢清要。)/石嗣庆/李格(潜之、子敦极称之。)/孙谔(元祐七年举台阁。)/陈沂/(元祐七年举升擢。)杨宗惠/(敦夫)刘处厚(敦夫。唐大极称之。)/赵令畤/(颍签。子瞻字之曰德麟,作字说,并书来,盛称之,云已荐馆阁。)宇文邦彦/傅耆/杨阜/王涣之/张东(元祐八年举著述。)/商倚/刘羲仲/尹材/(处初。元祐四年举献纳科。卒。)张云卿/(伯纪。元祐八年荐学官。)陈师锡/(伯修)秦观/(少游)陈轩(元舆。坡举自代。)/孔武仲(彦常)/应昭纬/苏炳/周尹/(正孺。卒。)李由颐(养正)/朱光裔(公远)/陈元直/(叔正)陈元纮/张重(子威)/吴俦/陈瓘(莹中)/李百禄(祐父)/荣辑/(子雍。元祐八年荐学官。)陈恢/宋匪躬(履中)/宋景年(遐叔)/家彬(中孺。元祐六年举台阁。)/石景略/蔡肇(天启。元祐六年举台阁。)/李格非/李彻/(择之)韩宗质/王寔/(仲弓)王宁/(幼安)徐铎(振父)/游酢/(元祐五年举著述科。)田述古/(明之)李豸/(方叔)张庭坚/(广安人。盛侨司业称之。)李纯中/(师中弟。李彻言:正叔尝责尧夫不与换官。)鲜于绰(大受)/祝康/(法家)孙览(傅师)/程之才/程之元(德孺)/程之邵(懿父)/高士英(子容)/范子奇/(中济)刘昱/(晦叔)乔执中/(希圣)谢绶/(乔云:论议似从二程。淮南发运司。)赵屼(景仁。元祐五年十月,与两省同荐御史。)/范纯礼/(夷叟。举自代。)赵泽/(元祐四年,两省同举御史。)郭晙(已卒。)/刘当时/(叔郑)富绍庭(德先)/田子谅/丁綖(邃翁)/陈陔/孙安(永弟。长社宰,宣德有能政。)/苏京/罗适/张升卿(与张宗谔同以茶法勒停。)/文勋/徐君平(久从荆公学,当国时不随,子由称其文字。)/李曼/(修儒。有吏才。元祐六年荐献纳。)宇文昌龄/(伯脩)安鼎/(元祐四年,两省同举御史。)赵君锡/(无愧)郑穆/(闳中。元祐五年正月备经筵。)郑雍(公肃。元祐五年正月备经筵。)/李栝(元祐五年知洋州回始识。)/石亘/毛渐(知高邮军,复三十六堰。)/朱京/杨畏(子安)/傅传师/(传正弟。原明称之。)李君卿(考课第一,未奖。)/张安上(能吏也。)/刘涣(公济。元祐五年七月荐博士。)/李傅/(同上荐。)张景仁(同上荐。晁无咎称之。除教授。)/张咸/(元祐五年七月乞免举应制。)司马槱/(元祐五年八月举贤良。)谢良佐/(公掞、正叔皆称之。元祐六年举著述。)畅大隐/虞策/(元祐五年十月,与两省同举御史,自湖南运判除监察。)裴纶(元祐五年除御史,辞不就。)/郭知章/陈祥道/(用之。精礼学。元祐五年十月二十八日劄乞行其所进《礼书》。元祐七年四月二日又荐,乞复为礼言。)丰稷/(泽夫)彭汝砺/(器资)藩兴嗣/晁说之(作《扬雄别传》,有史才。又六荐著述科。)/李常/(同年。袭弟。廷珍称其文与李傅相上下。)吴仪(传正侄,极称其文。)/许奉世/(尧夫荐经行,特就殿试。注《孝经》。)扈充(元祐六年举升擢清要。)/鲜于之武(元祐六年举台阁清要。)/周锷(廉彦)/许彦(处中。元祐七年举台阁。元祐七年十二月举宫教。)/司马庭(直孺)/王任(叔重。元祐七年举著述。)/李晰(邛人。能文。元祐八年荐学官。)/晁将之/(元祐八年荐学官。)孙协(元祐八年荐学举。)/刘逵/(焦蹈榜第二人。)李瑺/(纪常称其能文。)虞芮(乔希圣举贤良,极称之。)/王谊/王发(刘器之举贤良。子瞻称其文。)/舒焕/吴默。
送蒋司勋赴河北漕使(之奇) 北宋 · 彭汝砺
于皇时宋,治定百年。
朝廷肃雍,以有多贤。
蒋侯孔硕,克明其德。
其立嶷嶷,其严翼翼。
英考是擢,以司邦直。
彼富贵不仁,人则惮之,侯曰吾治之。
彼孤有幼,人则侮之,侯曰吾绥之。
窜逐流落,江湖东南。
侯曰行哉,义岂吾惭。
皇帝思之,擢使于闽。
于淮于江,治绩升闻。
皇帝曰咨,朕宠尔勤。
俾相尔攸宜,莫如河朔。
往都漕事,以谋以度。
侯拜稽首,受命不敢居。
言秣其马,言脂其车。
其马騑騑,虽疾而仪。
其车轩轩,既博且闲。
蒋侯归止,觐于天子。
天子是喜,曰朕有贤卿士。
明明蒋侯,政事文章。
以明以将,当至庙堂,奚止河一方。
汝砺作诗,式赠其行。
俾人咏歌,以永厥声。
贺冬状 北宋 · 彭汝砺
出处:全宋文卷二二〇一、《游宦纪闻》卷一
泗州军事推官、将仕郎、试秘书省校书郎、权保信军节度推官彭汝砺。右,某启:伏以晷运推移,日南长至。恭惟发运学士膺时纳祐,与国同休。某限以职局所拘,不遑躬诣阶墀,祗候陈贺,下情无任惶惧之至。谨具状申闻。谨录状上,牍件状如前。谨牒。年、月、日,具位某牒。
南安军学记 北宋 · 彭汝砺
出处:全宋文卷二二〇一、道光《鄱阳县志》卷三一
南安地阻隘,其民贫多讼,学者不满百人。程侯敏叔尝为属邑令,未十年,以秘书丞出守。始至,见吏民,道上之德意,访问利病,兴废以时。既获丰年,乃因馀财改作学宫而侈大之。军民父老,瞻望叹息,谓其子弟曰:「自五代之乱,吾乡皆役于赋,壮者军旅,老稚沟壑。宋兴百馀年,恩德芘覆厚矣,少怀老安,无憾于养生送死之际。今程侯不我鄙夷,又贻我以迁善之所,可谓幸哉」。遂求文以志侯之功。汝砺曰:先王盛时,自京师达天下,自乡达于家,莫不有学。民不致力于耕桑,则致其知于诗书,不在其家,则在庠序。师有德,朋友有信,冠婚丧祭有礼,饮食衣服有政,而邪僻无所自入也。有道则承之,有能则庸之,而不肖者无所侥倖也。后世学校废,教养之具阙,民始不见先王之法,淫辞无禁,诐行不诛,于是民不能见其性矣。忠信不劝而浮伪者取,道德不尊而庸邪者进,于是民不知命矣。汉迄唐,更盛迭衰,而其始终不及三代者,以此也。主上绍天稽古,始革去养材之弊,京立博士,州设学官,法度虽具,而吏或因循,未知所以奉承明诏。侯在小邦,乃能以学校为先,岂不贤哉!然学之道甚易知,而人莫能之者,未得其本故也。孟子曰:「仁之实,事亲是也,义之实,从兄是也」。夫人莫不有亲也,而知事之,莫不有兄也,而知从之,则所谓仁义之实已先得矣,文章诵说皆其末流也。侯诚能因其性而导之,又告之以先后之序,随申之以天子劝勉之法,则慕为学者宜多成材,民虽有争心,亦何敢焉!然则侯之为学校者,岂曰小补之哉?
宋故中大夫充龙图阁待制新知洪州军州兼管内劝农使江南西路兵马钤辖柱国江陵县开国伯食邑九百户赐紫金鱼袋熊公墓志铭(并序元祐八年二月) 北宋 · 彭汝砺
出处:全宋文卷二二〇一
公熊氏,讳本,字伯通,其上世豫章人,后徙鄱阳。曾祖考讳延升;祖考讳继文;考讳中正,累赠银青光禄大夫。银青公有器识,善教子。公童儿时,已□□□所好。范文正公守鄱阳,见其文,异之。既冠,举进士,中其科,为抚州军事判官。左右颇少公,公遇事立决,老吏噤不敢出声。迁楚州团练判官。丁银青公丧,服除,调建康军节度推官。守孝肃包公刚严,待其属礼简,及公至,迎之尝倒屣。改秘书省著作佐郎,知开封府兵曹参军。英宗登极,迁秘书丞,知池州建德县。县占渔池为圭田,公悉弃予贫民。知遂州录事参军,迁太常博士。神宗登极,迁尚书屯田员外郎,赐绯衣银鱼。戎并边,使者乞徙公通判州事,迁都官员外郎。熙宁初,置提举官,而公领淮南。召赴阙,道丁鲁郡太夫人齐氏忧。服除,擢检正中书礼房公事,改户房。六年,泸州罗晏之夷叛,蜀东西皆警。公出察访梓、夔两路,以便宜从事。夷地迫淯井盐,岁出没为边患。每大入,则先之十二村之众,边吏讳匿不言,强以牛酒买和。盟血未乾,剽劫随至,屠居民,杀官吏,串习以为常。至是约柯阴夷从,气傈锐甚。公曰:「彼能毒吾民者,以十二村之众也,不威则不惩」。即致其酋领杀之,其徒服栗胆落,愿死行间自赎。公申明约束,以黔南兵首之,以晏州十九姓之众左,以长宁陇例之师右,以官军尾之。一日屡捷,罪人斯得。而泾滩乌蛮、罗市施州之夷皆从风靡,输器甲,献善马,杀鸡犬豕盟,愿世为汉官奴,迄今无一人犯塞下者。今中书侍郎范公记具焉。迁刑部员外郎、集贤殿修撰,同判司农寺。既朝,上劳之曰:「卿不伤财,不病民,以一日解国家百年之患,洗父老十世之冤;而文书檄奏,论议详悉,近世盖难有」。以金紫服而赐之。公谢曰:「此皆陛下神灵所自致,小臣奚力焉」?河湟初复,朝廷择使者重,除秦凤等路都转运使,公辞,上遣中使谕所以眷倚之意。熙河法禁阔略,上下公为奸,蓄积不支岁月。公补苴裁截,减官百四十员,浮费岁数十万,而纲纪粗定。八年夏,渝州南川㺐人木斗之属叛。公体量安抚夔路,营于铜佛坝,破散党与,剪其羽翼,焚荡聚落,毁其巢穴道,恩入其心。木斗气索,乃空其族,以溱州之地归,愿入见天子。复地凡五百里,为寨四,为堡九,为南平军总焉。公御兵沉毅而断,令必行,赏必信,故人乐为用。先是,王仁贵缘木斗亲系狱,公面释缚以从。兵接,仁贵推锋争先,遂以取胜。故人谓公非能用师,能用人。朝廷议除天章阁待制,上曰:「熊本之文,朕所自知,当遂典诰命」。遣中使迎劳,赐茶药,召拜知制诰、判司农寺,遣使趣赴阙。公辞甚力,不听。疏言常平职事当一归提举司;司农属官所至用喜怒乱政,勾当公事员可损;申饬监司察苛刻之弊;役钱取宽剩数多,民且受弊;常平法重,当斟酌从中制;手实法不可用。其言多人之所难。故事,除知制诰皆先试,不试而除者,国朝无几,人尤以为公荣。公自为小官,王荆公爱其文曰:「此知制诰才也」。后上语执政曰:「熊本之文有体,令院吏别录进之」。陈绎夺翰林学士,犹以知制诰知滁州,公封还词头,绎改集贤院学士。他日入对,上曰:「近臣尽规,当知无不言」。因问《洪范》,公开陈三德五事之要,以明人主修身为政之道。上数数语执政,熊本识体知务,益欲任之事。熙河帅阙,上曰:「莫宜熊本」。使执政谕意。及还,当柄用,公辞不行。会中贵程昉欲作运河通江淮,都水监丞范子渊以铁龙爪疏河,谓可以回大河之势,而会退滩地为疏浚功。文潞公判大名府,言小臣兴功罔利欺上,皆非实。公被命行视。其行,执政复以利言啖公,公哂之。既至,具得欺罔状。还奏,乞先罢都大提举司,浸与时龃龉。公论之益急,言者遂斥公党以议事会食大名,非法,坐降屯田员外郎,分司西京。未几,运河塞,疏浚司悉罢。官制行,改朝散郎,提举江州太平观。元丰四年,除滁州。视事之明日,授集贤殿修撰、知广州。至未踰月,事无细大毕□,盗贼屏肃,囹圄空虚。其归,不赍海外一物。五年,三省建,中书漏进公名,上曰:「熊本除工部侍郎」。命下,会宜蛮侵边,盗发琼筦,道除龙图阁待制、知桂州。公□以静暇,明斥候,严禁约,戒边吏毋辄生事,劳问溪洞酋长,人人得其心。乃乞选任将领,辟除官属,练土兵以代戎守,益市马以足骑兵,恩威并信,宜州遂无事,而朱崖黎人之围解。土人蔡宝㻇道龙番引兵与熟户讼,欲取以为功。公问之,色动,檄龙番归,缚宝㻇投海上,夷人以为神。宜州屯兵护降酋至桂,遂乞归湖南,公不听。乃相顾出不逊语。公斩首谋二人者以徇,馀立遣还屯。是时非公,桂几乱。谍者云:「交人卜以明年入寇」。使者遂实其言,朝廷以为忧,诏问公。公曰:「安南使人在道,不应有此;假令有此,不应先岁年使人知」。后果妄。初,郭逵宣抚安南,刘纪以广源郡归逵,建为顺州。朝廷以为不足守,□给赐李乾德。疆画未明,而交人狃屡胜,觑宜州之隙,欲并取侬智会勿阳之地,捣虚掠归化,逐侬智会,智会窜右江乞师。公遣使安集,移安南问状。交人为□兵久之,使黎文盛来计议。文盛视公使傲,公折之以理,遂屈,致书辞甚敬,乾德顿首谢罪。公请赐以隘外宿桑八洞不毛之地。自是岭表无兵祸。方计议未□,御前金字递一日四五至,公既一二为谋画上,且曰:「夷人兽心虽不可度,朝廷当顾惜大体,严守备而已,曲则在彼,久当自毙」。后皆如公策。是时诸路争以盐课羡取赏,转运判官许彦先乞通湖南盐,计口以授,云岁可得缗钱三十万。朝廷属其事于公。公曰:「广西民贫地瘠,已困兵调,行之民不堪,且兆祸」。彦先朝夕捃州事中公,公曰:「为民得罪,分也。吾不忍使之病」。彦先议格。公始以河议废,至是立足未安,复与小人争辨利害,而秉谊挺然,终不肯折一毫为身计,于是公之忠益信。召拜吏部侍郎,治左选。岭人曰:「公今去我,将奈何」!皆恸哭失声,鞚马首不放行,昏夜仅能出门。公既朝,因言:「臣顷以罪去,分填沟壑,不意复与指数,得入面陛下,臣死无馀憾矣。然臣有犬马疾,恐不任事,愿得江淮一州以老」。上恻然,存恤之厚,为改治右选。今上即位,迁朝请郎。裕陵复土,即卧请外,以旧职知洪州。元祐元年,迁朝散大夫。言者谓公向黜逐,非其罪,宜还公旧官。二年,迁朝请大夫。交人虽赐地未谢,至是复言勿阳地。言者谓公初画捐八洞非是,夺一官。三年,移越州,道移杭州,复朝请大夫。杭东南大州,风俗淫侈,上下习为骄惰,谓固宜如此。公独治以勤俭,狱讼大小必躬,未尝妄出游燕。绳细猾,革水平考试敝,吏束手不敢为奸。迁朝议大夫、知江宁府。迁中大夫,复除杭州,未行,召还。公再乞洪州,疾病,遂告老。朝廷惜其去,不听。六年九月辛亥,行次真州卒,年六十六。丧还,乡人迎哭之恸。诏赐钱三十万,借官舍居,州县应付葬事。公先娶谷氏,追封京兆郡君;张氏,追封南阳郡君;今施氏,齐安郡君。弟皋,朝奉大夫,悉有能名,新知信州。子男八人:端,早卒;侔,右宣义郎,倜,光州军事判官,皆有立;傃,右承奉郎,后公三日卒;伋、倩、胄、价,右承务郎。女五人:长适卫州教授叶膺,次适吉州司户参军单晴,俱早卒;二人尚幼;仲许归彭修。孙男六人:彦昭,郊社斋郎;彦绰、彦圭、彦师、彦璋、彦明。女七人。公□□自少至老,未尝一日废书。为人修饬,家居笑语有数。其政虽严,而爱民独至,故初或怨且谤,久则皆悦以服,既去,思之不能忘。其所荐引,后多显达。议论行事,所见至不可胜载,序盖其略也。文集三十卷,奏议五十卷。其孤卜用八年二月辛酉,葬鄱阳荐福寺东山之原,吉使使来乞铭。汝砺仰惟神宗皇帝稽古建事,欲追迹唐虞成周之盛,自秦已下,置不论。内作法度,外攘夷狄,而文武贤能之士并用。公出入左右,有言有德。方谋听计从,天子惟恐任使之后,一侵吏议,遂不能究所欲为,以遗天下来世。此岂惟其子若孙是悼,凡百君子与焉,悲夫!铭曰:
于皇神宗,稽古绍隆。其神如天,有作如龙。众材如云,罔有不从。仪仪熊公,博大有颙。内则腹心,外则屏墉。文矢昌言,武奏肤功。孰与之初,而夺其终。惟是德音,则靡有穷。
按:江西省博物馆藏拓片。
句 北宋 · 张介
押麻韵
应是子规啼不到,致令我父未归家(宋吴曾《能改斋漫录》卷一一 《能改斋漫录》:张介方娠时,父去客东西川不还。幼尝作诗云云。既长,走蜀,往返者三,其父遂以熙宁十年三月至自蜀。一时名士如彭器资、郭功甫皆赋诗以记其事。又作怡轩以安其父,器资为之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