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文库 正文
答林择之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二一、《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四三、《古今图书集成》学行典卷九七
所示疑义已略看。端叔、恭叔惠书,极感其意。但如此用功,鄙意不能无疑。要须把此事来做一平常事看,朴实头做将去,久之自然见效,不必如此大惊小怪,起模画样也。且朋友相聚,逐日相见,晤语目击,为益已多,何必如此忉忉,动形纸笔,然后为讲学耶?如此非惟劳攘无益,且是气象不好,其流风之弊,将有不可胜言者。可试思之,非小故也。其间所论操存涵养苦要分别先后,已是无紧要;而元礼忽然生出一句「心有未尝放者」,遂就此上生出无限枝叶。不知今苦苦理会得此一句,有甚紧切日用为己功夫处耶?又如可欲之善,向来说得亦太高了,故端叔所论虽失之,而择之亦未为得也。扩之云已子细报去,此不复缕缕矣。卷尾二段却好,大抵说得是当,自然放下稳帖,无许多枝蔓臲陧处。且如二公所论可欲之善,是欲向甚处安顿也?
答潘端叔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四○
子曰:「回也其心三月不违仁,其馀则日月至焉而已矣」。友端窃谓仁,人心也,盖非二物。曰心不违仁者,分而言之,则心犹言仁之形,仁犹言心之理也。颜子心不违仁,虽无时而或违,然视圣人则犹有以此合彼气象。盖圣人不勉而中,不思而得,从容中道,纯乎天理,己则仁也。颜子必勉而中,必思而得,私欲不萌,天理常存,心不违仁也。然其用力也甚微,而其所存者无息,故圣人以三月言其久,盖常而不变也。颜子未达一间者,政在不违处,以尚有些小思勉而已。或谓不违,则有时而或违。不违者三月,则或违于三月之外,非也。其馀则日月至,日至谓一日无间断,月至谓一月无间断。虽不若颜子之常存,然亦必工夫纯熟,积累深久者,始能至于此耳。
三月不违,则三月之外或有时而少违矣。以此合彼,亦恐说得心与仁真成二物了。所谓仁之形者亦然。此类更涵养意思看,不容如此太急迫也。
子曰:「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友端窃谓事事物物皆有理也,志于道则思以极之于涵泳之中也。身者,理之所在也。据于德,则躬以践之,敦笃于行也。心者,身之主也。依于仁,则体切于仁,全体此心也。若夫游于艺,则又所以防闲于外而涵养于中耳。
志者,求知是理而期于必至之谓。
子曰:「天生德于予,桓魋其如予何」!友端窃谓圣人素其位而行,无入而不自得也,岂若常人陨穫于患难,畔天之命哉。夫子之身,桓魋所能害也;夫子之德,桓魋其如之何哉?
以畏匡之语参之,此圣人决知桓魋不能害己之词。「之身」「之德」,其说过矣。
「子与人歌而善,必使反之而后和之」,伊川先生解歌必全章也,与割不正不食,席不正不坐同也。未晓,乞开诲。
尝谓此章见圣人谦退详审,不掩人善之意,乃为尽其曲折。伊川先生但言其不从中间一截和起耳。虽亦是一意思,然恐未尽。
子曰:「泰伯其可谓至德也已矣。三以天下让,民无德而称焉」。友端窃谓文王有圣德,盖天命之所在也。泰伯知天命之所在,故其让也纯乎天下之公,而不系乎一己之私。虽断发文身,举世不见知而不悔,止于至善而已,庸他计乎?非精于义、达于权者,其孰能与于此?至德云者,人心之安,天理之极,无过与不及,而不可一毫加损者也。
此段意思甚佳。
曾子曰:「可以托六尺之孤,可以寄百里之命,临大节而不可夺也,君子人与?君子人也」。友端窃谓「临大节而不可夺也」贯上二句,盖惟临大节而不可夺,方见得可以托、可以寄耳。夫托孤寄命,幸而无大变,未见其难也。唯其几微之间义理精明,危疑之时志意坚定,虽国势抢攘,人心摇兀,犹能保辅幼孤而安其社稷,维持百里而全其生灵,利害不能移其见,死生不能易其守,故曰临大节而不可夺也。斯足以当夫所谓可以托、可以寄矣。
此段亦好,鄙意正如此说。然「可以」二字盖犹以其才言之,不可夺处,乃见其节。重处正在此也。
子曰:「如有周公之才之美,使骄且吝,其馀不足观也矣」。友端窃谓骄则挟为己有、专于夸己者也,吝则固为己私,不肯舍己者也。二者皆生于有己而已。但骄者骄于人,吝者吝于己;骄则外若有馀,吝则内常不足耳。曰「其馀不足观」者,「其馀」指才美而言。盖善者,天下之公善也。人之有善,如才美在身,虽若周公之多,亦人之所当为耳,夫何有于己?以为己有,则所谓才美者皆出于一己之私,虽善犹利也。故曰有其善,丧厥善,是以其馀不足观也。二者之病,未易去也。自学者言之,以一能自居,以一知自喜,皆所谓骄也。善而不公于人,过而惮改于己,皆所谓吝也。惟深致其知而勇于克己者,始知二者之诚有害,而后能觉其起而化其萌矣。
此义亦善。
子曰:「三年学,不至于谷,不易得也」。友端窃谓三年之间,存察之功无斯须之忘也,则工夫亦熟矣,积累亦久矣,其必至于善矣。有不至焉者,难得也,则以夫所学之差谬、施工之断续而然耳。此章之意,窃恐圣人欲使人知夫善非作辍之可成,必积而后至。盖不惟可以惩学者玩善之病,而又足以启学者进善之心也。
此章文义难通,尝意当从杨先生说,但「至」当作「志」乃通耳。考上下章意亦此类。
「子畏于匡」至「匡人其如予何」,友端窃谓尧、舜、禹、汤、武王、周公,有其时而道行于世者也。文王,非其时而道传之书者也。孔子,圣人之在下者,老而不遇,退而将传之书,故此章以斯文为言,而独曰「文王既没」也。
此章意恐未然。文王道行于当时,泽及于后世矣。
「颜渊喟然叹曰」至「末由也已」。友端窃谓自「仰之弥高」至「忽焉在后」,此颜子赞叹道体之大也。道无方也,非力之所能中,故虽仰之钻之而益高坚也。道无形也,非见之所能及,故虽瞻之而在前在后也。盖至理中著一物不得,只仰之钻之、瞻之忽之之处便已非中矣。恐须物格知至以上始能及此,而非学者知力之所能到也。然在学者,却当用力从事于致知主敬之功,所以求止乎中也。乃若知至格物,则听夫工夫之自至,而非旦暮之可期也。所以夫子循循善诱,使学者循序以求,而不使之躐等以进,博文约礼,乃实下手处。张先生所谓集众义于闻见之间,宅至理于隐微之际是也。「欲罢不能」,颜子无一息间断而自不能已也。「既竭吾才」,工夫深而力到也。「如有所立卓尔」,诚之形而行之著也。「虽欲从之,末由也已」,虽见是而未能遂止乎是。非颜子未止于中,盖未能从容中道,由中而行耳。故曰「末由也已」。未达一间者,其在兹欤。
抹处皆有病,约礼当从侯先生说,主敬二字亦该未尽。
子曰「从我于陈蔡者」至「子游、子夏」。友端窃谓颜、闵、冉、雍称其学,宰我、子贡称其才。颜、闵四子非无才,才不足以名之,故所称者学也。宰我以下非不学,学未至于成,故所称者止于才也。皆举其重者言之耳。然非由、赐、游、夏之徒终身之事,而止于称者而已也。盖才有不同,学则无不同。因其才之偏而抑扬进退之,教者之事也。因其才之偏而求有以化之,学者之事也。今程先生曰有以文学入者,有以政事入者,有以言语入者,有以德行入者,是学有多岐而所入之门各不同也。盖恐记者之误耳。
学不可以一事名,德行、言语、政事、文章,皆学也。今专以德行为学,误矣。伊川先生之言,恐当深味而以实事验之。由、赐、游、夏之徒终身之事,孔子所称盖亦如此,不必过为辞说,曲加尊奉也。
子曰:「君子耻其言而过其行」。友端窃谓过其行犹《易》所谓「行过乎恭,丧过乎哀,用过乎俭」之「过」,非言过其行也。以「而」字贯其中,可见矣。范氏以下之说,恐文势不顺。
旧尝疑此章当如此说,今得来喻,甚合鄙意也。
「子张问行」止「子张书诸绅」。友端窃谓此章谓言忠信,行笃敬,存养之工继而不息,则事来知起,不为物欲所昏,而理之所在,不能掩于省察之际矣。夫然后可行也。参前倚衡云者,理之形,非实有物也。今以日用言之,以存主为本,至事物之来,知之所觉,心之所慊,乃力行之,庶几此意循循而有进焉。若如杨氏,「其」者指物之辞,所谓「其」者果何物?学者见此而后行,则「无入而不自得」之说置之胸中,则恐事物之来反成疑贰,却反无下手处。
「其」字正指忠信笃敬耳。「参前倚衡」谓言必欲其忠信,行必欲其笃敬,念念不忘,常如有此二物在目前也。
子曰:「不曰如之何。如之何者,吾末如之何也已」。友端窃谓「如之何」犹言无可奈何也。天下无不可为之事,圣人不曰如之何也。学未至而归咎于质,事不成而归咎于命,国不治而归咎于时,皆付之无可奈何者。苟付之无可奈何,则已矣,虽圣人亦无如之何矣。
此章数说皆通,未知何者的为正意。且存之可也。
子曰:「惟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友端窃谓此所谓小人,乃服役之人,僮仆之类。若泛言小人,则不应谓之养耳。女子小人近之则伤亵,远之则寡恩,不逊与怨,皆感之之道有未至耳。其惟严于治己,恕以待人,则不逊与怨庶免乎。
此章鄙意亦如此(《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五○。又见《古今图书集成》经籍典卷二七二。)。
世:原缺,据宋闽本补。
答孙季和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五六、《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五四、《古今图书集成》学行典卷八四
县事想日有伦理。学校固不免为举子文,然亦须告以圣学门庭,令士子略知修己治人之实,庶几于中或有兴起,作将来种子。浙间学问一向外驰,百怪俱出,不知亦颇觉其弊否?宁海僧极令人念之,亦可属之端叔兄弟否?若救得此人出彼陷阱,足使闻者悚动,所系实不轻也。所疑三条,皆恐未然,试深味之,当自见得。古今《书》文杂见先秦古记,各有證验,岂容废绌?不能无可疑处,只当玩其所可知而阙其所不可知耳。小序决非孔门之旧,安国序亦决非西汉文章。向来语人,人多不解,惟陈同父闻之不疑,要是渠识得文字体制意度耳。读书玩理外,考證又是一种工夫,所得无几而费力不少。向来偶自好之,固是一病,然亦不可谓无助也。孔氏《书序》与《孔丛子》、《文中子》大略相似,所书孔臧不为宰相而礼赐如三公等事,皆无其实。而《通鉴》亦误信之,则考之不精甚矣。
与潘文叔明府书(绍熙四年)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一六
辛幼安过此,极谈佳政(下缺。)。端叔嫂后来已安乐未也?
按:《柳待制文集》卷一八《跋家中所藏文公帖》,四部丛刊本。
答朱元晦 其八 南宋 · 张栻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二五、《南轩集》卷二二、《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六八
某迩来思虑,只觉向来所讲之偏,惕然内惧,不敢不勉。每得来书,益我厚矣。盖诸君子往往因有所见,便自处高执之固,后来精义更不可入,故未免有病。若二先生其犹一气之周流乎?何其理之该而不偏,辞之平而有味也!读《遗书》、《易传》,它书真难读也。《西铭》所谓理一而分殊,无一句不具此意。鄙意亦谓然,来示亦尽之矣。但其间论分立而推理一,与推理以存义之说,颇未相同。某意以为分立者,天地位而万物散殊,其亲疏皆有一定之势;然不知理一,则私意将胜,而其流弊将至于不相管摄而害夫仁。故《西铭》因其分之立而明其理之本一,所谓以止私胜之流,仁之方也。虽推其理之一,而其分森然者,自不可乱,义盖所以存也。大抵儒者之道,为仁之至、义之尽者,仁立则义存,义精而后仁之体为无蔽也,似不必于事亲、事天上分理与义,亦未知是否?曾子之言,二先生互相发明,可谓至当。《知言》疑义,前已纳呈,今所寄尤密,方更参详之。伯恭近日尽好讲论。乔拱在此,如此等士人甚难得。潘友端年方十七,而立志殊不凡,皆肯用力。潘今暂归省,俟其来,皆令拜书去求教。李伯谏、林择之兄弟各有报书,陈、韩在此时相见,亦肯回头,但颇草草耳。某近因与乔、潘考究《论语》论仁处,亦有少说,续便录呈。晦叔犹未得到长沙书。共父想已过九江,探伺渠到家,专人唁之。是时亦得拜书,忧患中正宜进德,此有赖于兄也。今日达官似皆不逮之,故爱之尤深而责之尤重耳。元履所谓但證候小变者,鄙意亦云尔。《遗书》当更令修治,近与伯恭议,欲取此版来国子监中,尽可修治耳。
跋西铭 南宋 · 张栻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三五、《南轩集》卷三三、《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一一○
人之有是身也,则易以私。私则失其正理矣。《西铭》之作,惧夫私胜之流也,故推明其理之一以示人。理则一,而其分森然,自不可易。惟识夫理一,乃见其分之殊;明其分殊,则所谓理之一者斯周流而无蔽矣。此仁义之道所以常相须也。学者存此意,涵泳体察,求仁之要也。辛卯孟秋寓姑苏,书以示学生潘友端。
上晦翁朱先生书 其六 南宋 · 孙应时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八六、《烛湖集》卷五
某拜覆先生宫使修撰郎中:伏自去冬领报教吏役,鞅掌匆匆,至兹不克嗣状,瞻慕之诚,所不容言。即此暑气方盛,恭惟燕居超然,尊候神相万福。向来足疾,当不复作,建阳宅第已毕工否?宾客书疏之劳,诚无所避之。然较之在官,要须得休养精神,绪成著书之功,以惠后学,斯文幸甚。某将母戍邑,十五阅月,不敢不随力尽心,民情相向,颇验古意之可复。至于精神文理之间,则益其难也。偶邱丈帅蜀,见挽为从事,初亦辞之,而书来益勤。幸母氏强耐,不惮远适,区区伏念,因可求天下奇闻伟观以自广,遂许之行矣。士友之论,或谓不宜。然某自计,恐未害义,不审先生谓如何也?夙昔所欲剖露请益,竟以汩没,不能条呈。辄有近作亭记等录,乞指诲。某踪迹愈远,归期大约在二年外,惟先生千万为国家天下自寿。下情至祷,师门大眷,伏惟中外万福。昨蒙教,以孔安国《书序》非西汉文章,未知信然,但于《书》小序犹未敢疑其非孔氏之旧耳。太史迁实效此体,以叙其史,必尝见鲁壁之藏,未知其所见者有与此小序异同可考否也。区区困于作吏,更无考订之功,殊自恨。潘端叔、袁和叔皆重罹忧患,极可念。某所遣人,欲乞速发回,盖踪迹恐月末离此,庶令追及于临安也。不备。
与潘料院书 南宋 · 孙应时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八六、《烛湖集》卷五
某顿首再拜上状文叔知县尊兄:即日方冬未霜,伏惟恺悌宜民,尊候万福!某昨自忧患中远辱存唁,继尝具报,不知达否。其后闻兄有悼亡之变,无便,失于奉慰。谓兄当复还居上虞,可相往来,乃承同舍玉山憩止金华,遂成阔绝,可胜交游冷落之叹!今春将母就禄于此,夏间江必东自婺回,言兄亦赴永丰。近往来者益传政誉已籍籍,喜甚,恨不得亲叩讲画之详也。今时作邑,定未能便及古人,日行乎不得已之中,亟去其太甚,其馀渐损益之,岁计有馀,则为善矣。然吾辈学未充,精力短,始虽锐行其志,事变凌夺,日月推迁,能使初心寖阑,是则可惧。仆方自以为戒,因敢以告。沈叔晦兄之亡,朋友当交相吊,哀哉。端叔处必时相闻。近恭叔过建阳,寻闻母夫人小不安,使人追之,不知如何也。子约执礼曲台,有謇直声,间得书否?适有便,略附此,不究所欲言。眷集留婺女,已取至官舍否?向寒,千万良食自寿。
答潘太博书 南宋 · 孙应时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八六、《烛湖集》卷五、光绪《上虞县志》卷四七
某顿首再拜端叔提干尊兄:昨养源来,曾附谢腊中一纸之赐。后两日,又领岁初所惠书。不肖无状,荷朋友不忘弃,宁不敬感!某初拟灯夕后过四明归,当诣兄款别,已而无暇。沈兄过上虞,云当来访,遂留俟之。二十六日,沈兄来。二十九日,仆继往。又数日回,体中感冒,不可风。自初十日后,日日具舟欲行,不以事牵,辄遇风雨。今则行日已迫,定不暇远出矣。四方师友常苦隔阔,吾辈乡社近耳,犹不能合并如此,固坐不勇,又或尼之,良自惭叹。某齿长学荒,方愿专静读书,且常有负笈武夷之想。偶兹趣戍,当复投身朱墨间,职分诚不敢不敬,然德薄才短,惧便为俗吏,犹未必胜任,为吾党羞。惟兄爱我素厚,幸一一教之。岁月飘忽,兄终制亦复不远,小心敬德,举动准的古人,毋为精神意气所轩举而不自察。区区亦甚有欲面论者,不及究也。时中,节抑自重,不宣。
答潘宣干书 南宋 · 孙应时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八六、《烛湖集》卷五、光绪《上虞县志》卷四七
某顿首再拜恭叔县尉尊兄:向来家居,固常欲一诣自请,作旬日款。今当远役,咫尺心交之地,乃不能面别而去。吾辈大抵不能摆落俗状,以追古人风味,此亦其明验,而先施之责在某,负愧尤多矣。区区自解,略具端叔书。每见养源说兄笃志近思,朝夕从事,工用益密,意度益远。自省荒落无状,极思相从,以求发浚。况兹不韪试邑,恐贼夫人之子。兄不弃我,何以教之?虚心克己,固是难事。从来师友交以相病,仆诚不肖,窃自感厉,愿著鞭焉,兄毋疑其不受而啬于言也。沈季文兄要是强毅,截然不缴绕媚世,真古学者气象,他日宜相与展尽馀怀。不及究,惟千万强食自护,不宣。
游候涛山记 南宋 · 吕祖俭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二、《至正四明续志》卷一一、四明文献考、嘉靖《宁波府志》卷一九、光绪《镇海县志》卷六
予自十五六时,即欲适四方,观名山大川,以开广其志气。盖尝浮江淮,道闽浙,赤壁之雄胜,小孤之峭奇,庐阜之幽深,闽山之清美,松江太湖之空渺,云门若耶之閒旷,未尝不徘徊眷顾,以慨想前人之遗风。家于金华山下,双溪依城以为带,暇时即与二三友携筇挟册入深山中,遇会心处,或数日忘返。得月则襆被出城,棹小舟,听滩声,荡漾清景,终夕不能寐。忧患以来,视此若非吾事,然馀习未忘,犹欲视大海以快其心目。壬寅之冬,逐禄甬东,距海六十里,会友人潘端叔主定海簿,因趋郡檄言邑中候涛之胜,欲相约偕往而未果。今年夏四月,端叔因谢子畼自临安至,相与会于太白鄮山之閒,已而入城,复刻日以坚此约,果不踰期而来。康炳道兄弟先往,适以少故出关差晚,遂相会于王季和家。李叔润、方居敬继至,史丞相之幼子开叔及馆宾杨希度亦偕行,略桃花渡,出三江口,十五里至黄氏塾,风逆浪高,回旋诘曲,咫尺寻丈。距海既不远,非复江行之比,操舟者势不能平,必偃蹇而后可。三十里至马子汇,风势尤逆而急。船上有竹片,舟人云可钻火,验之信然。五十里至回乡,六十里至定海,自午至申,阅三时而后抵岸。有持黄白帜来相迎者,俄而复去,盖误以为总管云。按图志,定海盖海壖之地,本会稽郡鄞县之静海镇,梁开平钱氏据吴越閒,邑曰定海,其地三方距海,中微隆,四面斜落,如伏龟之形。簿廨极宽洁,主人于东庑具诸客供帐甚设。舒元英与其徒诸葛生亦自大咸来,坐甫定,即登候涛山,距县无半里,山势雄峻,屹然独立,所以捍海势而立郡邑者也。候涛盖此山之本名,特里俗所道不一,名招宝者,耆旧相传以山下有蚌珠得名,或曰非也,外国大舶之所历,故谓之招宝。侧有巾子山,踞峙海滨,亦少土多石,不生草木。徐步而进,海气渐阔,祇觉天宇豁然。上有一小亭,可以为寓目之地。最高处有泥墩三,盖海中以此为候望也。端叔置酒亭上,邑丞赵侯亦来,少焉瞑色半山,波光寖暗,云气飘浮,极目无际。须臾列星下布,月出天末,诸客散坐山上,酌酒长啸,心閒神适,若置身于蓬莱方丈閒。凌晨,复与二三友同登,适当风怒潮来之时,银涛澎湃,天地改色,如蹙雪,如奔雷,如驰万马,飞舞突怒,搜抉搏啮,奇变壮伟,愈高愈剧。众皆休于亭上,独予与炳道兄弟及季和不敢爱其足力,行二里许,至山尽处,去海无十步。天渊相接,滉荡淫液,不复知其为人閒世矣。二日之游,大概如此,犹恨未能究雨风晦明之变,以极其大观。又恨不能方舟纵浪于溟渤之中,与波升降,而观其沄奫回薄也。是山前望小霍、大霍二山,西出澥浦,东北望嘉门烈港。问之习于海道者,云自虎蹲山七里塾至嘉门,抵石弄,涉羊山,绝海螺礁,又东北过黑水,涉黑山,入高丽封域,日本又在高丽之东。二国大舶遇南风则可发,风甚顺,不七八日可至城下互市。其北直趋登、莱、沂、密诸州,想像其处,使人惘然。须臾风色益厉,海气上溢,不能久留也。遂刻来者姓字于石壁而去,复还端叔之舍。少憩即欲投宿育王寺,时巳申后矣。过清泉渡,渡通海口,平望㳽渺,风急水危,幸不久耳。越盐场小浃,又度长山,复经蒲陈新澳,行近四十里,始至寺中。道遇微雨,主仆皆有饥色。寺有所谓阿育王舍利塔及鳗井,皆迂诞不经,无足深信。独后倚鄮山,若可观者,亦未暇也。初欲自是过太白山,以皆欲归,遂止为东湖之游。诘旦,即行步至宝幢,市舟过下庄石山,系舟钱堰下,日犹未中。钱堰即东湖之湄也。登岸休于史丞相之旧居,湖山在前,若几案閒物。其廊庑位置,大类括苍刺史治所,特屋楹之数不及而已。听事之左曰湖山胜概。久之,与叔润诸公循堤而行,遂至梅园,林木疏茂,台榭清深,野色波光,皆可坐致。又纵步至月波山,即史氏所赐寺也。中有所创石洞,若天作地生之状。复还憩。端叔、开叔皆置酒,因泛舟湖中。风自四山而下,掠茭芦而过,猎猎有声。俯仰其间,不能舍去。舟子亦解人意,放舟入深处。三鼓馀,月色始明。回思往岁五云樵风之集,恍若一梦。舍舟登岸,或从容于林下,或容与于轩前,皆有「明日隔山岳」之叹。东湖与广德湖,灌溉民田甚众。广德湖在西门外,今废为田,以其租入赡水军。东湖虽存,然久湮弗治。希度为予言,向尝居于东湖,其东□□地势,盖东高西下,而山涧皆在东。父老相传,其别有七十二,今独上水下水二派最阔,水性就下,自东趋西,遂以成湖。其西亦有小山,因两山之閒,筑为六堰以防水,疏为三闸以导水。堰之首自南而北,一曰莫支,二曰钱堰,三曰高抽,四曰平水,五曰梅湖,六曰栗树塘。莫支之水号南沧湖,西望寒岭,倚周家屿之中,依山可以居。居人欲售其地,而未有售之者。三闸得之,水多而不可先启者,此为最。东南有二灵、象坎、隐学诸山,及道人茅庵甚众。希度又为予言,往岁尝大兴工役以浚治之,而不得其道。去菶泥无尺许,而复积于山閒之隈。是岁虽平望渺茫,若可以奏功,然未久菶泥复泻注于湖中,茭芦丛生,堙塞尤甚。有为买菶而运诸海之说者,其利害亦未尝详也。自东郭还城,过鄮郭,亦不能访其遗迹。还家日已暮矣。是行凡四日,始戊申讫辛亥。希度名篆,家于慈溪;元英名琪,家于奉化;叔润名浃,括苍人,今为鄞簿;季和,今为四明船官;炳道名文虎,蔚道名文豹,久从先兄游,自金华来游名山,亦会于此。今俯仰始一时,而端叔之临安,季和之嘉禾,叔润之太末,元英还奉化,炳道兄弟还金华,希度亦还慈溪,虽欲再为此游,不可得也。记之短篇,遗之同志,尚庶几不忘端叔共载游胜之意焉。
跋万寿主僧圆鉴藏朱文公答潘端叔书 南宋 · 陈著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一二、《本堂集》卷四六
万寿主禅圆鉴出示朱文公《答潘端叔书》,拱而读之,肃如也。昔妙珣了怡得忠肃陈公《有门颂》及《与明智师辩论》二帖,宣猷楼公犹为忠肃公之故而为之跋。是书自是吾道中物,师乃惓惓如获至宝。佛者尊儒,尤为可敬,安得而不赞以数语?甲午中秋嵩耄陈某书。